第八百七十二章 监守自盗
洗漱过后,金泽滔清了清脑袋,调整心情,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就没必要无精打采。
金泽滔自己取了停在别院,挂西州车牌的一辆车,直奔孙朝晖部长家。
孙母在厨房里忙碌,孙父在客厅里闷闷地抽烟,孙雅文不知躲哪,门虚掩着。
金泽滔一进房门,孙部长就郁闷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进省城,还是大意啊。”
金泽滔倒想得开:“孙部长,只要还是越海的干部,就算我躲钱湖底下的蟹壳里,还是会被挖出来的,再说,这次我上省城也是有任务的。”
孙部长摇了摇头:“云部长最担心你这个环节出差错,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啊,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现在想想还是怎么应对吧。”
金泽滔坐在他的斜对面,说:“孙部长,麻烦不一定非得找上门来才叫麻烦,自始至终,我都是受害者,我们想一千个办法,麻烦还是存在。”
孙部长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之所以接受云部长这个委托做金泽滔的工作,不仅仅他跟云部长私交颇笃,更在于,他不希望,把这个麻烦从金泽滔身上传递到女儿孙雅文身上。
金泽滔说:“就象今天,铁司令一召唤,我还不得乖乖地上门去,即使不在大庭广众露面,如果他希望别人知道,那还是会让人知道的,所以避免不了的。”
进了孙部长家门,金泽滔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其实从云歌飞进入西桥。金泽滔拒绝云歌飞低价收购的要求开始。他就别无选择地站在云家的对立面,至少这一次是这样。
孙部长纵然有一千个应对措施,铁司令也会有一千零一个办法让他无法拒绝。
比较云部长鞭长莫及的威胁,铁司令的压力更直接,也更正面。
孙部长凝视着他说:“电话是云部长打过来的,他很担心,现在有这样一种说法,方书记可能上调京城。而京城副书记目前是云部长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金泽滔淡淡一笑:“孙部长,这个层次的竞争一旦展开,天动地摇,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怎么说,而在于方书记他们怎么做,我们坐这儿能商量个什么应对办法?”
孙部长喟然长叹:“也只能如此,我跟云部长正面解释这件事,走一步算一步,神仙打架,你是跟着遭殃。”
此时。孙母正走出厨房,看到金泽滔已经来了。顿时就眉开眼笑:“小滔来了,不知道你什么口味,就比照着昨晚上的咸淡调味。”
这是金泽滔第二回上孙家,第一次赴他们的家宴。
金泽滔连忙站了起来,礼貌说:“谢谢阿姨,我这人吃东西酸甜苦辣,百味无忌,你做的菜,我肯定爱吃。”
孙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拍着金泽滔的手说:“当县长工作辛苦,不要仗着年轻,就挥霍身体,还是要注意自己的休息,工作是干不完的。”
孙母唠唠叨叨说了很多,直到紧闭的画室打开,孙雅文出来,孙母才停止了念叨,张罗着准备吃饭,孙部长特地开了一瓶收藏多年的茅台。
孙雅文看到金泽滔又惊又喜,说:“你来了。”
看样子,孙雅文事先也不知道金泽滔要过来吃饭。
金泽滔皱着眉头说:“你又是整个下午把自己关在画室里,这样不好,要多把自己释放出来,多和父母说说话。”
孙雅文嫣然一笑:“知道了,走,我穿新衣服给你看。”
“吃过饭吧。”金泽滔看着忙碌的孙父孙母,疑问道,“干么要穿给我看?”
孙雅文惊诧地问:“不穿给你看,给谁看?”
金泽滔无语,简单的逻辑,却让金泽滔心里沉重,这病越来越严重了。
孙雅文洗了手,也不管父母的忙碌,只管挽着金泽滔的胳膊,喜滋滋地坐等开饭。
金泽滔实在如坐针毡,连忙帮忙铺碟放筷,孙雅文袖着手,看着金泽滔在餐桌跟父母一起忙碌。
在她的眼中,父母好象成了背景,而金泽滔是她唯一需要用心关注的主角,金泽滔看在眼里,心里却实在不是滋味。
孙父孙母,已经习惯孙雅文家庭生活中的淡漠,餐桌上,除了孙母偶尔会夹些菜给女儿,孙雅文很少主动跟父母交流。
反而金泽滔为了调节气氛,频频和孙部长干杯,不住地说些轻松的话题,逗得孙父孙母开怀大笑。
金泽滔跟孙父孙母说话,反倒把孙雅文冷落在一边,她也不恼,大多数时候,就是认真地倾听金泽滔跟她父母说话。
金泽滔说:“对了,雅文,你要是入学了,准备回家来住,还是住学校里?”
孙雅文事实上并不排斥和人交流,昨晚上跟顾大爷女儿小粉就相处得很好,只是不习惯和父母交流,这都是什么病啊。
孙雅文拧着眉头思索一阵,说:“还是住校方便,大学里并不鼓励学生走读。”
“只要你觉得住校好,那就住校,学校里多交些朋友也好,一个人闷在家里总不是个事儿。”孙母神色有些黯然。
金泽滔连忙说:“没课的时候,或者想家的时候就回家住住,你还没有独立生活的经历,学校里不象在家那么方便。”
孙雅文嗯了一声:“我会的,周末我就回家住。”
孙母这才又开心起来,寄希望经过大学学习和生活,女儿能慢慢恢复过来。
孙部长其实酒量并不怎么样,喝了三四两茅台的时候,就已经微有醉意,说:“泽滔,你们西桥县委书记现在还空缺吧,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金泽滔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上午的时候,铁司令说了,明年第二舰队军港基地建设启动后,省里面会考虑。”
孙部长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举杯一饮而尽:“两不得罪,两不得罪,最后都要得罪,你有这样的选择,也不能说错,只是以后要夹紧尾巴,埋头苦干,千万不要被揪住尾巴。”
金泽滔点了点头,说:“孙部长,我明白,回去我就专心搞建设,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总以为自己很明白,其实并不明白。”孙部长突然语气转厉,神情可怖。
不但金泽滔惊诧,就连孙母和孙雅文都十分奇怪,孙朝晖怎么就突然发起火来。
孙部长咬着牙说:“宣传舆论,大多数时候是锦上添花的工具,但有时候,它却是杀人于无形的软刀子,古时候称搞宣传的人为刀笔吏,不是没有道理,用刀子杀人大家都看得见,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才最可怕。”
孙部长的担心不无道理,云部长在宣传系统工作数十年,人脉广泛,资源庞大。
媒体渲染,真的可以成假,善的可以为恶,现在的人,很少有应对负面新闻的经验,目前的宣传舆论,还是以正面报道为主。
金泽滔哂然一笑:“孙部长,我真的明白,软刀子杀人,手段不外乎无中生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现在是法制社会,纪律队伍,只要自己行的正,就不怕别人抹黑,我们还可以提请组织调查。”
后世的网络宣传,铺天盖地,甚至你都不知道谁是幕后推手,网络抹黑,那才叫灾难。
跟网络宣传相比,现在的宣传工具就显得单薄苍白,报刊杂志报道都有迹可循。
孙部长定定地看着他,说:“真明白就好,做好西桥工作同时,还要管好自己的人,负面新闻,很多素材都是内部先捅出来,媒体做的都是一些添油加醋,似是而非的文章。”
孙部长不愧是老宣干,从他的专业素养上,提醒了几句,已经是酒意上头,早早就回房间休息。
孙雅文吃好饭,就急不可待地拉着金泽滔进自己卧室,孙母还鼓励说:“去吧,去吧,小涛你是过来人,跟雅文说说迎考的一些注意事项,过几天就要参加校考,寿院长他们虽然答应下来,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孙雅文的房间布置得确实温馨,墙上挂着的都是她的习作,床头上,是一幅大幅头像素描,目光坚毅,表情严肃,面部肌肉轮廓分明,一副铁血男人的形象。
金泽滔一看就知道肖像画的就是自己,金泽滔瞄了一眼,装作没看到,孙雅文似乎也无意要跟他炫耀。
孙雅文从衣柜里找出昨晚上刚买的新衣服,先是拿出一条裙子,一件无袖衬衣,说:“这衣服我觉得搭配这条裙子一定好看。”
金泽滔敷衍说:“嗯,挺好看,色调也很和谐。”
孙雅文转了个身,就悉悉索索地宽衣解事,金泽滔吓了一跳,连忙纵到门口,不知道该夺门而逃,还是掩门自守,孙雅文转身说:“没关系的,爸妈他们从来不进我房门的。”
孙雅文现在穿的是他上一次见过的白色连衣裙,侧开链,此刻,正打开一半,上半身衣领下滑,正露出半个胸脯,白晃晃得直刺眼眸。
金泽滔连忙回头关上房门,心里直懊悔,真不该随她进房,孙母要是知道女儿领他进闺房是换衣服给他看,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算不算监守自盗?(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三章 惟彼独尊
好不容易等孙雅文说换好了,金泽滔才敢回头,现在的孙雅文确实称得上天生丽质。
如果以前,金泽滔还能从她身上找到一点水桶腰的影子,那么,现在除了眉目间还依稀有些相似,举手投足间,已经不复再有昔日彪悍孙姐的影子。
人可以改变,但改变得这么彻底,就类似神迹,幸好现在不是无孔不入的网络年代,这事要捅到网络上去,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跟孙雅文的改变相比,什么减肥,美容就显得落伍,或许,某一天,会有人上门主动要求金泽滔踹上一脚,以求得脱胎换骨的改变。
金泽滔一边打量着孙雅文,一边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着,孙雅文在他身前蝴蝶一样转了一个圈子,又前前后后走了几个来回,询问说:“好看吗?”
金泽滔只有点头的份:“真的很好看,挺配你的。”
孙雅文听到金泽滔的赞美,十分开心说:“你说好,那就真的好,我很喜欢。”
孙雅文又连续换了几套衣服,有时候甚至都不用转身,就当着金泽滔的面换衣,不设防的女孩,难道就不担心引狼入室,就不知道她内心是怎样想的。
好不容易等她终于试完最后一套衣服,金泽滔吁了一口气,当孙雅文收拾完所有新衣服,顺便从衣柜里拿出还没开封的内裤时,金泽滔终于落荒而逃。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正是流火的季节,西桥新县委大院却旌旗招展,锣鼓喧天,鲜花怒放,红毯铺地。
热烈祝贺西桥县正式成立的大红横幅随处可见。仪式还没开始,整个古镇已经沸腾,到处可以听到震天的爆竹声,到处可以见到民众从四面八方涌向县委大院。
今天是西州县挂牌成立的揭牌仪式,自两会之后就开始张罗组织的仪式,终于迎来最后的开花结果。
盛大的揭牌仪式吸引了八方观众,今天也成了西桥人民的大庆日子。
揭牌仪式在新大院前的市政广场举行,县委大院门前,简易而庄重的临时主席台上,参与揭牌仪式的领导已经就座。
县委大院车水马龙,宾客如云,有好事者统计,单是省城重量级贵宾就达五位以上,铁司令居中而坐。祝海峰副省长亲临,省人大政协都有副职领导亲自到场。
永州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基本齐集。前永州市长书记马速和温重岳也都赶到现场。西桥所有副科以上干部参加,永州所属九个县市区党政主要领导参与。
这是西桥县的一大盛事,也是永州市政治生活的一件大事,金泽滔亲自主持,九点整,仪式正式开始。
金泽滔穿着雪白的衬衫。打着喜庆的红领带,精神抖擞地站在主席台最前方的发言台前,他说:“尊敬的铁书记,尊敬的各位领导。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同志们,大家上午好!”
简单的一句开场白,迎来了暴风骤雨般的掌声,金泽滔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市民广场每一个角落,聚集在广场上的成千上万各界民众的欢呼响彻云霄。
就连此刻主持着仪式的金泽滔,两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他激动说:“今天是们西桥正式挂牌成立的大喜日子,在这个七月流火的季节,我们迎来了西桥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的正式挂牌成立,让我们一起欢呼,一起呐喊,西桥县正式成立了!”
金泽滔的发言通过广播传扬出去,传回就座主席台领导耳里的,只有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成立了!”的回响。
仿佛是万众响应,仿佛是群山回响!
再看向金泽滔,他高高地举起双手,象是统帅,指挥着千军万马,象是领袖,登高一呼,惟彼独尊!
欢呼声,呐喊声中,,然后听得一声惊天巨响,礼炮点燃,爆竹声声,然后就听到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铁司令率先站起鼓掌表示庆祝,主席台上其他领导也都纷纷起立鼓掌。
持续了足有数分钟左右,欢呼声,鞭炮声才渐渐地稀落,金泽滔压了压手掌,然后满怀激情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是我的日子,这是你的日子,这也是他的日子,这是我们需要欢呼才能抒发感情的日子,这是我们需要欢笑才能表达心情的日子,这是一个值得所有西桥人永远铭记的日子,这是一个写入西桥历史的伟大日子,这是一个我们拥有同一个家园的日子!”
“好日子!”的响应声此起彼伏,不论是主席台上的领导,还是广场上的普通干部群众,七月流火,大家挥汗如雨地忘情呐喊。
金泽滔身子微微前倾,仿佛在自语,又仿佛在轻问,他说:“西桥,我的故乡,我亲爱的母亲,您在倾听吗?今天我们西桥单独立县,今天,所有您的儿女都聚集在此,为您欢呼,为您庆祝,为您满怀豪情,为您泪流满面。”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人们静静地聆听,就象听一个儿子对他母亲深情的告白。
金泽滔说:“数百上千年以来,西桥儿女为您流泪,为您流血,为您奋斗,为您憔悴,为您生,为您死,因为您的宽容和厚爱,我们才得以在您宽广的胸怀里,繁衍生息,绵延至今而不绝。”
少年人觉得有种期望在心里扎根,年轻人觉得有股激情在胸中酝酿,老年人觉得有种感慨在嘴边流淌。
金泽滔继续说:“今天,所有西桥儿女,都可以挺起胸膛,向您告慰,西桥的梦想,今天终于成真,儿女的期盼,今天终于实现,西桥荣光,薪火相传,西桥血脉,万世不断!”
与其说这是金泽滔的主持词,不如说这是他对西桥过往历史的一篇祭文。
金泽滔结束了这段不长的告白,定定地注视着台下黑压压的干部群众,人群中,不知谁突然长长地哀鸣道:“列祖列宗啊,你们都睁开眼看看,立起耳朵听听,金县长说了,我们西桥也有家了,我们西桥也有香火传承了。”
人群中出现轻微的骚动,很快,安静的火热的市民广场上,人们的议论渐渐地热烈起来,不知道谁带了头,有群众开始焚香祷告,也有人偷偷离开,大概是回家开祠堂祭祖。
金泽滔很快结束临场感言,他说:“在这里,我们要感谢党中央,国务院,感谢省委省政府,感谢市委市政府,感谢从西桥县筹备立县到正式成立过程中,所有关心、支持和帮助过我们的各位领导,各界朋友和西桥父老乡亲,更感谢西桥初创时期,为之付出心血和劳动的所有干部群众。”
说罢,金泽滔前行一步,深深地朝主席台下一个鞠躬,礼毕后,又朝着主席台方向的领导席深深鞠躬。
这两个鞠躬礼,金泽滔行得规规矩矩,恭恭敬敬。
金泽滔说:“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省民政厅领导宣读《国务院关于同意越海省设立西桥县行政区划的批复》。”
如果说以上这一长段话是他有感而发,属题外话,那么现在,金泽滔的主持又回到正常轨道,掌声依旧热烈,但更多的是礼节性鼓掌。
接下来,由赵静书记、祝海峰副省长代表永州市委和越海省委分别致辞,热烈祝贺西桥县正式挂牌成立。
两位领导的致辞都规行矩步,乏善可陈,仪式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揭牌,按照原定计划,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和县政协四块牌匾由八位领导分别完成揭幕。
铁司令和永州市委赵静书记首先对中国**西桥县委员会进行揭牌,县委牌匾大红绸布覆盖,两侧有全副武装的武警警卫。
金泽滔含笑拿着话筒,热情洋溢地介绍着首先揭幕的两位嘉宾领导的身份。
西桥民众对赵静书记反应平平,但铁司令大名却获得了全场不逊于金泽滔刚才主持时的欢呼。
铁司令脚步矫健,边疾步上前,边向台下的干部群众挥手示意。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很快就走到了大院门口的县委牌匾下面,赵静书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铁司令接过工作人员递给他揭幕的红绳子,静立片刻,似乎还在倾听台下的欢呼呐喊,并没有立即动手,赵静书记诧异地抬头,轻声询问:“铁书记,可以开始了吗?”
铁司令却突然转过身子,朝着正说得口沫横飞的金泽滔招了招手。
金泽滔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喜悦过后,有一丝感激,又有一丝丝苦涩。
铁司令此举,为他张目,为他撑腰,更是对他在西州钱湖畔与越海本土联手阻击云部长的回报预支,铁司令终究不是无情人。
金泽滔心情复杂,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但面上却如沐春风,欣然上前。
铁司令接过他手里的话筒,说:“揭幕西桥县委这块牌子,我擅自邀请金泽滔同志一起参与,我认为,作为西桥第一任县长,他应该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揭开西桥县新的一幕。”(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四 揭牌仪式
作为仪式主持人,金泽滔今天没有揭牌的任务,铁司令邀请他一起参与,既是铁司令对他的嘉许,也是对他的肯定。
金泽滔十分清楚,这是铁司令对他的承诺,对他主政这块县委牌子的承诺。
金泽滔玩笑说:“铁书记盛情,晚辈不胜惶恐,我还要问问现场的群众,群众认可不认可,群众赞成不赞成,才是我们每个党员干部所应遵循的原则,群众赞成,我义不容辞,群众反对,我也得先听群众的,铁书记,可以吗?”
没等他发问,现场无论干部还是群众,都齐声呐喊:“金县长,金县长!”
金县长是西桥县的开山祖师,是西桥县的奠基人,不管外界怎么评价,西桥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那些提早退场开祠堂祭祖的老人,在向祖宗祈祷时,金泽滔的名字会被不断地提起。
这就是金泽滔一定要做第一任西桥县长的原因,这是每一个西桥人的荣耀。
赵静书记心情同样复杂,金泽滔是个很会挑动群众情绪,也很会利用群众感情的人。
他借此在西桥凝聚了巨大的政治威望和群众基础,他总是能从中牟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
不远处的陈建华副书记看在眼里,心里隐隐嫉妒的同时,还有感慨。
几年过去,金泽滔以他眼花缭乱的发展速度,成长为独挡一面的一县之长,羽翼已丰,蔚为大观。已经不是他可以忽视的。
更远处的柯南良副书记。心里嫉妒如狂。恨不得此刻接受群众欢呼的是自己。
柯南良因为处置西桥酒厂土地工事件,在县委班子里被完全孤立,兼之他在和浜海酒业谈判中的不当言论,群众口碑降至最低。
这段时间,除了还负责着创建卫生城市申报工作,基本上被排除县委决策圈之外。
当然,无论是谢凌等西桥本地官员,还是王力群等外放任职的官员。这些金泽滔一手提拔的干部,无不欢呼雀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金泽滔能获得铁司令的青睐,在他们看来,有足够的理由为之欢呼。
金泽滔站在铁司令身边,拿着话筒主持说:“现在,让我们一起喊三二一,用最整齐的声音,一起欢呼**西桥县委的诞生。”
“三!”
“二!”
“一!”
全场群众跟着他大喊三个数倒数。金泽滔另一只手和铁司令一起,握着红绸线。
最后一声“一”刚落。三人齐声发力,红线拉下,红幕揭开,簇新的中国**西桥县委员会招牌在掌声、欢呼声中,在闪光灯、摄像机的镜头中,在人们殷切的目光里,正式挂牌。
半个小时后,揭牌仪式圆满结束,七楼会议室,还有个盛大的签字仪式。
这个仪式上,金泽滔将代表新成立的西桥县人民政府,分别和浜海酒业代表吴庆隆,香江唐人集团代表华似玉,东源实业代表李良才签订投资合作协议。
按照协议,双方将本着互惠互利、合作共赢的原则,规划建设西桥酒厂股份制改造、西桥水乡古镇开发改造、解放街改造等3个项目,总投资额达2亿元以上。
其中,香江唐人集团将斥资1.5亿元,开发水乡古镇、柴爿甸古村落及海上仙子国旅游景点,规划建设集旅游度假、居住商业、休闲娱乐及公共服务配套等功能于一体的大型文化旅游综合体。
会议室两侧,一侧是三个改造项目的旧照,一侧是西桥规划建设的效果图,金泽滔亲自讲解,铁司令频频发问,金泽滔娓娓道来。
签字仪式结束后,西桥县在西桥中学礼堂有个民俗表演,祝海峰省长在当地党政领导陪同下,亲自观看西桥民俗表演。
晚上将在县影剧院,举行盛大的庆祝西桥县正式成立大型文艺晚会,这台晚会由唐人集团策划,西桥县人民政府主办。
此后的系列活动中,无论是东道主金泽滔,还是重磅嘉宾铁司令,都暂时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此时,金泽滔正陪同铁司令来到解放街的新华书店,书店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陆续有人进出。
金泽滔知道,哪怕今天西桥正式挂牌成立,哪怕西桥沸反盈天,解放街几乎空巷而出。
书店仍然会以它不紧不慢的节奏,几十年如一日,在西桥人的生活中毫不动容,不会比昨天快一拍,也不会比明天慢一拍。
它就象日出日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象老迈的钟摆,准时关门,准时开门,一丝不苟,丝毫不爽。
铁司令先抬头打量这幢有些年头的老旧建筑,书店两侧开门,中间有橱窗,陈列着一些主流书籍和招贴画。
铁司令贴着玻璃橱窗,橱窗里摆设的每一本书都看得很认真,点点头。
金泽滔推开门,先让铁司令进去,里面是一长溜的玻璃书柜,后面就是两人高的书架。
老叔架着老花镜,拿着书单核对书架上的存书,老叔的老伴正在整理书柜里的书籍,他们的女儿刘秀娟充任柜台售货员。
看到金泽滔进来,刘秀娟就要冲书店仓库跑去,金泽滔摆了摆手:“我今天不找叶正新,就随便逛逛。”
老叔架低老花镜,目光从镜片后审视地看了眼金泽滔恭敬陪着的铁司令,说:“今天应该是金县长的大喜日子,怎么有时候来逛书店了?”
金泽滔呵呵笑说:“老叔,知道是我的大喜日子,也不过来捧个场?”
老叔又架回眼镜,说:“都跑去看热闹,书店谁来照看,你是县长,说话不腰疼,我还得守着店,一家子就指望着书店吃饭呢。”
金泽滔说:“县里专门拨了笔钱给你们补助教科书,老叔,有难处,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关键是把书店经营活了,盈利了,你们才有更大的力量,帮到更多的人。”
老叔叹息说:“金县长,你是好意,但我心里就是空落落的不得劲。”
金泽滔也很无奈说:“老叔,你要做好事,总不能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人也不能饿着肚子吧,我这个当县长的,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要装不知道,人家还不指着我脊梁骨骂啊。”
老叔恼怒说:“你们当官的就是私心太重,就怕自己被人骂,变着法子给我们家涨工资,这算不算我伸手向国家要好处?”
老叔的老伴和女儿的职工身份都已经落实,职工工龄从他们进书店做临时工那天算起,母女俩几十年补发的工资,对老叔一家人来说,是笔巨款。
确实如老叔所说,他是变着法子为老叔减轻负担。
金泽滔耐心说:“老叔,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秀娟考虑,姑娘长大,总要嫁人,秀娟将来还要生儿育女,你不会让他们一家也蜗居在书店的阁楼里,跟你一样,就这样将就一辈子?”
老叔老伴笑眯眯说:“金县长,我们娘俩补发的工资全都存起来了,除了赎回我们那间老宅,剩下的就给秀娟做嫁妆,老头子手长,也伸不到。”
金泽滔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我就怕,老叔什么时候偷偷地就把女儿的嫁妆给挥霍了。”
铁司令听了一会儿,对老叔说:“你就是刘叔平?”
老叔疑惑地点点头,铁司令说:“我都看了你的事迹,你一辈子,一家人就干了这么一件事,从来没后悔过?”
老叔擦了擦眼镜,说:“这些天,很多人跑过来,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当你专注一件事,其实,它就成了你生活的一部分,这就跟我每天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有多了不起,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有多么难做,谈何后悔?”
金泽滔说:“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可以主宰人生,当道德成为习惯,闻到芳香的从来不会是他自己,不可思议的是从来不尝试去做这件事的人,当你做了,你就觉得它就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铁司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老叔愣愣地盯着铁司令的背影,问了一句:“你老贵姓?”
铁司令哈哈笑了:“免贵姓铁,铁林。”
“铁司令?”老叔不淡定了,半个身子从柜台里探出,“你是铁司令!”
铁司令回头向他挥了挥手:“你不错,继续干下去,把道德的习惯发扬下去,把道德的种子散播开来,那也是你的责任。”
走出书店,铁司令面色凝重,说:“当我面对他们一家时,我感受到生命的震颤,保护好书店,保护好他们一家人,不要让社会上的不良风气沾染到他们。”
金泽滔大喜,说:“谢谢铁书记的关怀,我一定会保护他们。”
铁司令这番话,也让他放宽了心,在西州和铁司令谈话时,他竭力避免波及到书店,他希望,能有个安静的环境,让西桥这朵道德之花继续开放。
铁司令温和地说:“你对书店和刘叔平的爱护是真诚的,那也足以说明,你有德,也有才,把西桥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个评价,才是金泽滔辛苦这么久,大操大办西桥挂牌仪式最大的收获。(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五章 京城来人
时间很快进入八月,天气渐渐地炎热,金泽滔这个党政一把手,忙得跟这天气一样,热火朝天。
赵东进转任副县长的任命文件正式下达,汤军贤已经进入正式考察阶段,西桥党政班子都陆续到位,机构和人员也正逐渐到位,各项工作也都在忙碌紧张中步入轨道。
金泽滔每天都要例行到解放街和兰浦河的枕流桥上看看,感受西桥每天的变化。
今天也不例外,坐办公室里处理完公文,半个小时以后,刘延平就准时来到他办公室。
邱海山的车子早就等在楼下,他们先绕到西桥酒厂,酒厂一片忙碌,新厂区还在建设,老厂区正在着手搬迁。
西桥酒厂新任厂长秦朗也准时候在门口,金泽滔每天都要听他关于新厂区建设进度,以及老厂区改造情况汇报。
浜海酒业最后决定将西桥酒厂改造成酒文化主题公园,老厂区新建厂房都要拆除,只保留上了年头的酿造车间和酒窖。
秦朗厂长一见面就开口说:“金县长,新厂区项目上马,酒厂职工要进一步扩招,需要金县长支持。”
经过几年企业领导岗位的历练,秦朗早就脱去昔日的张狂和青涩,即使面对金泽滔,也能侃侃而谈,不象早两年,还畏畏缩缩。
金泽滔点了点头:“这是好事,这样,你们可以优先从卢家村村民中先招,新厂房不涉及农民安置,没有象老酒厂征用耕地的后顾之忧。”
目前酒厂选择在远离县城的河滩地。该地块属古老河床。深究起来。曾是兰浦河的入海口,只是后来河流植被破坏厉害,逐步断流,就成了沙砾成堆的荒滩。
这块荒地占地广阔,但缺乏耕种条件,一直不能有效利用,荒芜至今。
金泽滔准备将这块荒滩改造成工业用地,既可废物利用。又能解决用地紧张的矛盾,当然,最重要的是减少占用耕地引起的农村失地农民的反弹。
金泽滔说的不涉及农民安置就是这个意思,他提议优先从老厂区所在的卢家村招收职工,也是为了安抚卢家村因“土地工”争议引发的村民不满情绪,一举两得。
秦朗说:“那好,近期我就跟有关部门联系,新厂区上马以前,正可以利用老厂房培训新职工,两不耽误。”
金泽滔看着颇有企业家气度的秦朗。曾几何时,他还是汽配厂的一个刺头职工。如今已经担负起一家中型酒厂。
他感慨地说:“秦朗,你有今天的成绩,我很高兴,也很欣慰,一定要珍惜,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明月和汉关还指着你撑起这个家。”
说到家事,刚才还沉静有气度的秦朗不知想到什么,眼圈一红,说:“我能有现在,我们家能有今天,都是金县长一路扶持,如果没有你当初的宽容,我可能早就入狱,如果没有你的照顾,明月早就嫁人,汉关还是在病床上挣扎。”
金泽滔拍着他的胳膊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我不过是将你引到了一条正确的路,行了,都当厂长了,就别感慨了,明月探亲回家的时候,让她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厂长。”
秦明月跟着卢海飞的陆战队妻子齐泳入伍,现在已经提干进军校,前途光明。
秦朗说:“明月今年应该能回家了,她也经常挂念老厂长。”
金泽滔说:“尽快把招工的事落实好,作为酒厂新厂长,不仅仅只盯着厂内,和周边村民关系也要处理好。”
卢家村部分村民支持柯南良关于启动“土地工”录用调查,一直是金泽滔一块心病,特别在他可能开罪京城云部长的情况下,不由他不小心从事。
如今,酒厂招工,却化解了这些村民的矛盾,让他心情轻快许多,这是今天的意外之喜。
出了酒厂,兰浦河和解放街,金泽滔就坐车里走马看花,兰浦河中心河道正分段筑坝拦截,目前还在清淤阶段。
兰浦河改造项目由县政府新成立的古镇开发保护投资公司,和华似玉的唐人集团联合负责,目前,唐人集团已经正式接手。
一圈转下来,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下班,金泽滔照例先翻阅党报,他随手展开手中的《农民日报》,头版位置赫然有一条新闻《海西省农村土地换身份,问题多多,黑幕重重》,上面还加了一条编者按。
金泽滔逐字逐句通读,报道比较客观,仅就海西某企业征用农村耕地,在录用环节存在严重**行为进行报道,既不夸大,也无渲染,更没有要上纲上线的意思。
金泽滔现在是草木皆兵,看到“土地工”三字就有点心惊肉跳。
铁司令离开西桥也有月余,关于云歌飞利用其父影响力大肆敛财的事情没了下文,但金泽滔并不认为这事情就这么结了,平静后面,可能正酝酿着暴风骤雨。
第二天,金泽滔忽然接到省政府办公厅的电话,说国务院研究室农村政策研究司有专家来西桥调研,希其做好接待工作。
所谓的调研组专家就两个人,一老一小,老人是个老太太,很严肃古板的老太太,自我介绍说她姓颜,再没有多余的话。
年轻人补充说:“颜教授是我们司里老资格的农村问题专家,威望很高,很受大家爱戴。”
金泽滔连忙称呼颜教授,她从下车开始,直到进了县委会议室,都没看她露过笑脸,年轻人则相反,一路上笑嘻嘻就没断过笑脸,自我介绍说:“我姓古,大家都叫我小古。”
金泽滔客气说:“古专家虽然年轻,但能跟随颜教授左右,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年轻人好歹也是研究室的专家,金泽滔如果真的从善如流,称呼他小古,那就是坏了脑子,贻笑大方了。
实在不好称呼,就笼统地称他为古专家,小古笑笑没有反对。
一路上,颜老太太抿着嘴,仿佛谁都欠她钱似的,小古却十分健谈。
到了会议室,他们的来意已经清楚,这一次主要是进行第二轮土地责任承包实施前的政策调研。
座谈时,颜教授说了两句开场白,主要是小古在说话,
今年是全国各地第一轮农村土地承包15年期限到期年份,越海是1981年开始实行第一轮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到明年就要重新确定,中央已经明确第二轮承包时间延长至30年。
其实国务院对第二轮土地承包政策,早两年就着手广泛征求意见,这一次研究室下来调研,主要征求意见。
在选择好调研村时,小古随意选了几个乡镇,并没有具体到村,他说:“具体到哪个村蹲点调研,为了确保能听到真实声音,还是随机抽取,金县长不见外吧?”
金泽滔摆了摆手:“我们全力配合两位专家工作,你们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会见外呢。”
小古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说:“非常感谢,我和颜教授这次调研,大约持续三天时间,这三天里,我希望不受和调研无关的任何干扰,县里派个熟悉环境的干部给我们带个路就行,两条纪律,事先不招呼,事后不反馈,请金县长支持!”
金泽滔指了指参与座谈的赵东进说:“赵副县长很熟悉西桥农村,他又分管着农业,让他给你带个路最合适不过,我们会遵守两位领导的工作纪律,有事你招呼,一般事情,赵县长能解决。”
座谈会开到这里,算是结束了,金泽滔准备设宴接风,被小古笑眯眯地婉拒,金泽滔主随客便,和他们握手告别。
送走两位专家,金泽滔不敢怠慢,连忙打电话询问祝海峰省长,祝省长也有些迷惑,说:“应该是例行调研,国务院研究室在越海有五个调研小组,主要就是征求意见,收集情况。”
到了第二天下午,赵东进一脸幽怨地跑过来诉苦:“都以为小古好说话,比那老太太都还古板,昨天拒绝金县长接风,我还以为他们担心影响不好,就单独请他们吃顿便饭,他们仍然以下基层有纪律为由,拒绝安排。”
金泽滔好奇问:“他们是怎样解决吃饭的。”
赵东进古怪地说:“直接在农户吃饭,吃完后还付了饭钱。”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什么时候京城干部的作风纯朴到返朴归真,又回到解放战争年代。
金泽滔愣了一下:“今天安排到哪个村调研?”
赵东进说:“西桥镇的郎家村,中午就在郎家老村长的家里吃饭。”
金泽滔嘀咕道:“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郎家村跟三路湾村世代结怨,因为扒屋致小糖儿致死事件,两村更成血仇,金泽滔调解过两村矛盾。
但在处理过程中,郎家村对金泽滔的态度是有怨言的,郎家村老村长更是被判处死刑的小榔头郎世文的父亲。
金泽滔摇了摇头,真是来者不善啊。
最后一天,两位专家赫然直接赴卢家村调研,听赵东进说,那一晚,还是在农户家里过夜,与劳动人民同吃同住?
金泽滔有点头晕,若干年前,或者若干年后,这种风气或许并不奇怪,但现在,就显得独立特行,特别的另类古怪。(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六章 来者不善
第四天,消失了三天的颜教授和古专家准时出现在金泽滔的面前。
小古热情地握着金泽滔的手说:“受益匪浅啊,感谢金县长这几天的大力支持,回去后,我们一定向司室领导汇报。”
金泽滔嘴角牵了牵,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大力支持了他们什么,客气说:“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两位领导三天走访了不少地方,不知有何收获?”
小古笑了笑:“金县长,纪律我已说明,不招呼,不反馈,情况我们直接带回司里,就不逐一反馈了,室领导经常强调,调研工作,就要原汁原味,才能保证真实。”
金泽滔哑然,不反馈,他还以为不直接向农民反馈,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也是个农民。
反而貌似刻板的颜教授却面色缓和说:“总的来说,农民对第二轮土地承包期望很高,土地是农民的根本,西桥是新设县,在这方面,应该比其他县市更有政策条件,不用担心,我们这次调查对事不对人。”
尽管颜教授这话不尽不实,抚慰成分居多,但总是让人心里好受了点。
最后告别时,两人只同意让金泽滔派车送他们到车站,他们将乘公交车到明港机场。
小古上车前还歉然说:“我们有纪律约束,就辜负了金县长的好意。”
这话就太假惺惺了,金泽滔心里发笑,那还要送你们去车站干么,走着去车站不是更彻底?
金泽滔认真地着小古。感慨说:“这次接待两位专家。令我们大开眼界。京城干部就是不一样,洁身自好,廉洁清正,是我们基层干部学习的榜样。”
“金县长再见!”小古上了车,却突然古怪地笑了笑,喃喃低语,“不可能再见了,保重吧。”
来者不善哪。金泽滔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离开,久久凝望,一动不动。
事后,经了解,两位专家在卢家村借宿的那家农户,就是当时柯南良提起调查当初土地工录用时,卢家村带头响应,态度最积极的人。
金泽滔让刘延平去了一趟郎家村,让缪永春和秦朗走访了卢家村。
又过了一个星期,西桥县突然又来了两位说普通话的中年人。自称是国务院研究中心的专家,金泽滔头都晕了。前脚来了个研究室,后脚来了什么研究中心,不都是搞研究的吗?
国研中心两位专家是一对中年男女,他们自我介绍说是中心的产业经济研究部。
男的姓郭,研究员,女的姓王,副研究员,这次来西桥专门调查国有企业改革和国有资产管理情况。
金泽滔拿着名片,心里分外的奇怪,西桥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国字号的研究机构排队来西桥调研。
研究室和研究中心看起来相似,其实无论是机构性质还是承担的职责都截然不同。
研究室务实,实质上就是国务院主要领导的写作班子,研究中心务虚,主要在理论和政策研究上提供建议和咨询。
早几天的颜教授和古专家,好歹还通过省政府事先打了招呼,这一回就这么不声不吭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
两位专家出示过工作证件和介绍信后,直接要求听取西桥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和国有资产管理情况汇报。
金泽滔查验无误后,不敢怠慢,无论是研究室还是研究中心,都是上达天听的人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变成他们UU小说的情况简报,可能什么时候,就悄悄地放在国家领导人的案头上。
金泽滔对西桥情况熟悉,也不用准备,详细汇报了西桥国有企业现状及国家资产管理情况。
西桥没几家国有企业,酒厂已经是最大一家,目前股份制改造已经完成,金泽滔着重汇报了酒厂改革情况,以及西桥国有资产管理基本情况。
金泽滔出身财税,无论是企业改革还是国资管理,都和财政工作息息相关,在介绍情况之外,金泽滔还能提出相当专业的观点和认识,令两位专家都很意外。
两位专家分工明确,王副研究员负责记录,基本上不出声,郭研究员负责提问。
郭研究员频频打量着金泽滔,忍不住说:“刚才听了你的情况介绍,我很吃惊,金县长,在国企改革和国资管理方面,你不但实践经验丰富,而且理论功底深厚,很难相信,一个县长,竟然在理论上还有这么高的造诣。”
参与会议的缪永春忍不住说:“郭研究员,金县长是我省颇有名气的财经理论专家,在财政部都挂了号的,最近两年,对越海的民营经济作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写了一系列有分量的文章,很受理论界重视。”
郭研究员凝神想了想,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也是,在这些国字号的专家眼里,只有大师级的专家教授,才会被他们重视,象金泽滔这样的小字辈,确实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这都是工作之余的兴趣爱好,上不了大雅之堂,让两位专家见笑了。”金泽滔摆了摆手,并不想谈起自己太多,转移话题说,“西桥经济总量中,国有成分占比很低,可能给不了两位专家更多的建议,但西桥酒厂以及浜海酒厂的成功改革,还是能够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
郭研究员笑着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成功的经验总有其可取之处,国有企业改革和国有资产管理,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国有资产流失,这一点,特别要引起基层党委政府的重视,你们有这方面的情况反应吗?”
听到这里,金泽滔心里苦笑,果然是善者不来,前后两拨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都假借着调研的名义,醉翁之意不在酒,拐弯抹角想要搞点小动作,区别就在于,前者针对的是自己,后都针对的是前者,都不按什么好心。
金泽滔装傻说:“我们对国有资产管理有一套严格的制度规范,财税部门有专门机构和人员负责把关,无论是企业改革,还是国资管理,我们都坚持公开透明原则,接受企业职工和社会监督,从目前情况看,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反应。”
郭研究员笑了笑:“现在国有资产流失渠道呈现多样化,就象你刚才介绍的浜海酒厂国有资产流失案,属典型的假借合资名义,转移国有资产,当然,还有一个手段比较隐蔽,性质比较恶劣的渠道,现在已经引起高层关注。”
金泽滔佯装好奇地问:“什么性质的手段,还引起中央领导的关注?”
郭研究员愤愤地说:“利用职权,低估国有资产价值,低价收购,高价出售,化公为私,性质极其恶劣。”
说到这里,郭研究员的来意已经清楚,他们就是奔着云歌飞的恶迹来的。
真的性质恶劣吗?金泽滔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不免辛酸,表面上看,云歌飞这种依靠强权,低价强买的手段确实令人发指,价值数百万的国有资产,十万收购,民脂民膏瞬间化为乌有,全部用来填充个人欲壑。
但当时在现场的,包括赵静书记儿子在内的京城阔少们,谁也不当回事,在很多低层民众看来不可思议之举,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予取予夺,仿佛国有资产就是他们口袋里的私有财物。
谁要阻挠他们,那才是大逆不道,其实云歌飞也没错,比这更触目惊心的侵吞掠夺国有资产又不是没有,只是离普通民众距离远了,大家都雾里看花罢了。
金泽滔沉默良久,说:“对于郭研究员所说的侵吞国有资产行为,我们也极度愤慨,作为基层政府,首先要在制度上保障国有资产的安全,保证财政资金运行的安全。”
“是吗?”郭研究员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说,“尚副总理离京前,还专门交代,国有资产流失,西桥县一定有这方面的情况值得我们调查研究。”
尚副总理?金泽滔只觉得头嗡地一响,铁司令最终还是说动了尚副总理出面,联手阻击云部长上位,这对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有一点,金泽滔十分清楚,前一拨国研室两位专家跟尚副总理显然不是一路人。
自己不经意间,卷入的不仅仅是云部长和方建军副书记前程之争,可能是更高层次的斗争漩涡。
金泽滔的手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他一个小小的县长,置身在这样层次的权力斗争之中,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却可能随时要命,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场豪赌,押上的不仅是自己的身家前程,还有身边无数的亲人朋友部属的命运。
胜,则一片光明,败,则一败涂地。
身不由己啊,也不由自己有任何的选择余地,从踏上西州,他就已经踏入这个漩涡。
金泽滔斟酌说:“两位专家,西桥国有资产管理,从源头上来说,我们做到了有备无患,完善了制度,强化了监管,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考量,还是缺少法律层面上的制度约束,比如,上一阶段,有个外地客商,跟我们洽谈,数百万的资产,仅出价十万元钱,我们就很为难。”(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七章 祸水东移
郭研究员眼睛一亮:“外地客商?数百万的资产,出价十万?具体什么事情,有没有文字材料?”
金泽滔摇了摇头:“我也就一个照面,就说了几句话,这是我们西桥新华书店的一个老店面,地理位置优越,价值不菲,当时,这位客商想要收购,出价十万,我以价格太低给回绝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郭研究员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金泽滔笑说:“然后我们就各回各家,这件事谈不拢,他没办法在价格上让步,我没办法在价格上接受,就一拍两散。”
郭研究员有些不悦说:“那能反应什么问题?”
金泽滔耐心解释说:“我是说,这位外地客商身份不低,既有浜海书店总经理陪同,又有赵静书记的公子随从,你也知道,新华书店资产不属地方管理,如果西桥没有单独设县,如果我不是凑巧了解这事,这笔买卖或许就做成了,那么这笔价值数百万的资产可能就流入个人腰包了。”
郭研究员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你知道这位客商什么身份?”
金泽滔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看起来,这位郭研究员虽然接受了任务,但显然,他并不了解事情始末,或者是尚副总理有所顾虑,没有交代明白,或者是铁司令语焉不详,总之,郭研究员所知不多。
金泽滔说:“我只知道他姓云,具体身份并不知情,可能赵静书记,或者浜海书店的总经理可能有更详细的了解。”
郭研究员霍地站了起来,说:“我马上去永州和浜海了解情况。”
金泽滔愣愣地看着他,看起来挺稳重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冲动,一番话。就把他带到太平洋去了,这也太容易对付了吧,尚副总理怎么就将调查云歌飞的重任交给他这么一个愣头青。
他连忙拦住了他。说:“郭研究员,不慌。不慌,你们总要到书店现场看看,掌握一些实情,比如我所说的书店店面值是不是值数百万,比如书店职工是什么样的态度。”
金泽滔已经交代老叔,凡是有人上门了解当时云歌飞收购书店事情,一律以书店资产由县政府全权处置为由。把事情推到县政府,金泽滔也不担心他们上门了解情况,会把他们自己扯进是非中。
郭研究员这才慢吞吞地坐了回去,笑眯眯道:“来金县长之前。我们已经在西桥呆了一天,基本情况已经了解,我们一辈子搞调查研究,自然要先摸清情况,才敢上门向金县长讨教。”
金泽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们都了解了什么情况?”
王副研究员抬头说:“书店的价格跟金县长所说大体相当。前段时间确实有一位云姓客商来过书店,并且谈过收购书店的事,因为金县长态度坚决,避免了国有资产流失。”
郭研究员说:“从书店附近的商户了解情况看,书店对收购内情确实所知有限。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你刚才反应的情况很重要。”
金泽滔终于还是暗暗松了口气,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牵扯进老叔。
金泽滔说:“那你们准备从哪着手?”
郭研究员似笑非笑:“既然赵静书记儿子也在现场,赵静书记应该知道客商的身份,你不是推荐我们去找赵静书记了解情况吗?我想赵静书记一定非常乐意跟我们实事求是反应情况。”
金泽滔目瞪口呆,他是想祸水东移,但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鼓动郭研究员上门,那不是把自己置于火炉上烤吗?
金泽滔苦笑说:“两位领导,你们要是就这样上门去了解情况,那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了,我对强买书店这样的事也很愤慨,但以我的身份,我能拿他们怎么样,不要说那个姓云的客商,就是赵静书记的儿子,我都不能得罪。”
郭研究员声音平静:“那也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放之任之,金县长,我很钦佩你的学识和能力,也很钦佩你当时拒绝低价贱卖国有资产的勇气,但作为一县之长,面对不正之风,就要有穷追猛打的政治担当。”
金泽滔很想问问,我要穷追猛打云歌飞什么,告他强买未遂,这不是强奸未遂!
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嘴里语气低沉:“我跟两位领导不一样,我是西桥人,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生在此,长在此,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想改变家乡,我想报效父老乡亲,前提就是我能继续在这位置上干下去。”
一个农民的儿子,年纪轻轻,能做到县长,能力和机遇之外,其中付出的努力和艰难,郭研究员能感同身受。
金泽滔继续房煽情:“两位专家,事情到现在,对于地远力弱的西桥来说,已经很圆满,如果我还要跑去指着赵静书记说,一定要追究云姓客商的强买未遂罪,那就是逾越了,赵静书记都能安之若素,我又有几斤几两,要和他们掰手腕,两位领导,只怕我这么一说,今天坐在这里接待两位的就不是我了。”
这也是实际情况,郭研究员终非只是坐在象牙塔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气书生气,不然,他也不会倒将金泽滔一军。
女同志终归心软,王副研究员同情地看了看他,转头对郭研究员说:“老郭,不如这样,反正我们这次下来,又没有大张旗鼓,就跳过西桥县政府,直接找永州市委了解情况。”
金泽滔激动地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郭研究员看了他一眼,长叹道:“基层干部有基层干部的难处,这样吧,赵静书记我们还要走访,就按小王说的,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金泽滔感激地站了起来,握着郭研究员的手说:“郭领导,感谢理解,感谢支持,当时,为了阻止书店被低价收购,我还曾求助赵静书记,因为现场群众围堵,市委也是担心事态扩大,这件事就这样压了下去,如果再旧事重提,赵静书记难免对我有想法。”
金泽滔半真半假,把自己制止云歌飞强制收购书店,说成赵静书记担心酿成**才作罢,让郭研究员就有金泽滔绑架赵静书记的先入为主的偏见。
郭研究员果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说:“情况我们基本调查清楚,当时,书店围观群众情绪激奋,还发生了书店职工扭打事件,这种情况下,你能见机行事,已属不易,等我们走访过赵静书记和浜海书店,如果还有必要,再来麻烦。”
为了避嫌,金泽滔另外让酒厂派车将他们送到永州,站在窗口目送着他们离去,金泽滔才幽幽对缪永春说:“这出戏难唱啊。”
缪永春对事情始末和他们的来意也有些了解,金县长这声感叹,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安慰说:“走一步算一步,虽然不一定能完全转移注意力,但至少分散了火力。”
什么分散火力,金泽滔就是想祸水东移,赵静书记这一关,估计,郭研究员讨不了什么好,但浜海书店,却是个大泥坑,就不知道郭研究员他们怎么介入。
不管怎样,这些线索综合起来,汇总上去,就不是金泽滔一个人**寒江,单枪匹马,总要拉几个人壮壮胆。
金泽滔揉揉两颊,国研中心两位专家都是性情中人,虽然比他想象的要精明世故得多,但终归还是书生意气,不好跟他们摊牌,那就只能先打打悲情牌,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金泽滔又嘱咐了缪永春几句,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他们还要调查永州市委和浜海书店,这一路调查下去,最终会牵扯到越海新华书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找上门了。
他现在就象走钢丝,左右摇晃,一方面,他要承受云部长尚未可知的反击,就象孙部长所说,宣传工具就象投匕,杀人不见血的大凶器。
另一方面,他要尽量减少云部长的敌意,那就只有让郭研究员把事情弄大,把水尽量搞浑。
他们不是搞调查研究吗,只有广撒网,才能多捞鱼,只有浑水才能摸鱼,自己这头小鱼才能可能漏网。
此后几天,风平浪静,金泽滔却意外收到了小弟金泽海的电话。
七月初的时候,小海他们就陆续回家,只是小海在家没呆上几天,就被金泽滔一脚踢到东珠去了,让他协助吕信行的通源投资公司。
小海今年毕业,直接放弃工作分配,进入东源集团先熟悉一段时间,入学时,他就被当作金家在东源集团的代言人培养。
今年通源投资公司分设一家风险投资公司,需要专人负责把关,小海被作为吕信行的助手,负责风险投资的评估和预测。
风险投资作为国内新兴投资领域,已经逐步被人关注,吕信行在今年的集团年会上提出,金泽滔当场拍板同意。
东源集团发展至今,在巩固发展现有几大骨干行业基础上,需要不断地注入新鲜血液,而风险投资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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