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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树红藤     天地魂变txt下载     天地魂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开坛

    自古逢秋悲寂廖,我言秋日胜春朝。www.uu234.cc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

    古往今来,文人们都喜悲秋,诗文之中也常透凄凉之情。

    可左丘太辰不一样,在他眼中,秋日可不止萧条。

    更甚而说,他喜欢深秋。

    能在这样孤寂气沉中,打破肃杀氛围,拔得头筹,岂不快哉?

    这也就是为什么“千文筵”会选在这个节气的原因了。

    秋已入冬,朝露为霜。

    本以为今日会有小雨连绵,没想到却是格外清爽。

    才是破晓时分,就有侍女们在那轻叩房门,为白玄送上精美早膳,亦是交代了“千文筵”的流程。

    紫嫣意外地起得很早。

    别看她对书文之事拒之千里,但斗文博弈,似乎还能勾起她的不少兴趣。

    因是侍女们也曾嘱咐,白玄今日便是应邀,特地换上了一身墨色广陵锦衣,精神抖擞。

    而紫嫣,更是挑选了一件精美华丽的琉璃摆长裙,妆容美艳甚是连白玄都快认不出来了。

    瞧着紫嫣这绝美的模样,白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

    “敢情也就是到了今时今日,我才突然想起你居然是个女孩子的感觉!”

    紫嫣没好气地瞪了白玄一眼道,

    “今天是文斗,又不是武斗,平日里跟着你,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得打一架,哪里穿得了这种衣服!”

    白玄脸颊一烫,但紫嫣说得倒也是个事实。

    自从与白玄同行,接连不断地,竟是没些好事,甚至几次都是害得紫嫣差点丧命。

    如今看来,这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只不过不少时候,由于她惊人的实力,却是让白玄总忘记了这个事实。

    “千文筵”盛典,白玄本以为会是如白家晚宴,或是节日庆欢那般气氛。

    可直到侍女们长街站开,仔细检查与安排着所有文人的衣着座位。

    白玄才是明白,这个“千文筵”,正式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才当清早时分,白玄原以为自己可算是早到之人,哪里想到,文坛之内如今已是人山人海。

    就算没有左丘水所说的两千多人,但至少也是千人已上。

    能住《无上天》的人,自然被安排在了天坛之上。

    四丈高的天坛,站在坛顶,白玄只觉得如今看来,竟是比预想的还要壮观。

    天坛四周,虽是用着上好的青石堆砌而成,但这坛顶之上,赫然竟是玉石铺路。

    青玉本就光滑,并不适合拿来作为道路,但左丘山庄这天坛上,每一块玉石似乎都有巧匠细心雕琢。

    只在玉石表面轻轻勾画出了梅兰竹菊,却没有破坏玉石的完整性。

    有了这些略显凹凸的浮雕,虽为玉石,白玄走着却是如履平地,丝毫不觉得打滑。

    再看摆放在那的桌椅,皆是成块的白玉所雕,如此形态大小的白玉本就不并多见,更何况还有百桌之多,更是闻所未闻!

    玉雕为座,放入深秋着实寒冷,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座之上,都铺设一块绒毛毯垫,可谓是考虑周全,即使再挑剔的人,恐怕都不能在此中寻出不妥来。

    天坛百座,乃是四坛之中排座最少的。

    瞧着入座过半,白玄只觉眼花缭乱,非但不能将昨夜里左丘水所讲的那些人,与眼前人对应起来,甚至连冉哲在哪,他都是没有看见。

    紫嫣可没有白玄这般紧张,瞧着坐席之内已经摆放好了美酒佳肴,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即使今日特地装扮地如此大家闺秀,但紫嫣的骨子里就还是紫嫣,只要她开心,什么温文儒雅,细嚼慢咽,在她这里可做不到。

    因为紫嫣不参加文斗,所以并没有自己的席位。

    好在白玉桌子够大,白玄又没有多余心思吃吃喝喝,如此放着甚是浪费,那么,这么艰巨的任务便就只能落到了她的头上。

    正当白玄伸长了脖子准备多认出些人来,身后有只手轻轻拍了拍他,接着一声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小兄弟,如此面生,可是第一次参加’千文筵’?”

    白玄转过身来,只见眼前这人森罗道服,头戴偃月冠,手持佛尘,年纪瞧着如左丘太辰一般,忙是拱了拱手道,

    “在下…唐天书,确是第一次参与‘千文筵’,阁下可是…罗道人?”

    今日在座皆是盛装出席,如此场合依旧身着道服,结合左丘水的名册,白玄只能认为眼前之人就是那罗道人了。

    不料听完白玄一言,这人稍愣一下,随后语气竟是冰冷了下来道,

    “不错,正是老道,原来你就是《归子递》的唐天书啊…”

    如此念叨着,就是又摇了摇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唐公子,我们便是‘千文筵’上再相见罢!”

    说罢一甩佛尘,居然也不得白玄答复就是自顾自的离去与他人交谈了。

    白玄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心中苦道,

    “难道这个唐天书的人脉真就这么差么?”

    如是想着,头顶忽然出现了一柄折扇,

    “咚!”

    折扇轻敲在白玄的脑袋,接着便有一张娃娃脸凑过来笑道,

    “罗老道不待见你,便是因为唐天书的《归子递》中,可是把修道之人贬得一文不值,换作是我,也不愿搭理你呢!”

    白玄对着冉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还不是因为你,给的这个好身份…”

    冉哲嬉皮笑脸,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反而愈发得意道,

    “唐天书虽有万般不是,但这也不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么,我想…相比让谢凌知道你的身份,怕是更有不利吧?”

    白玄欲言又止,确实,比较谢凌和风云阁来说,不招人待见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唯有苦笑一下便道,

    “昨日据先生所说,他似乎对罗道人和轩辕长老两人有所印象,不知冉兄可否知道?”

    有关隐万无的事,冉哲还是尤为兴趣的,随即回道,

    “若是从年龄上去推断,倒是不无可能,毕竟隐老阁主可是在文坛之中如神一般的存在,或许真有接触也并不奇怪。”

    白玄听着缓缓点头,似乎在思索着其中关系。

    不料冉哲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着折扇在白玄肩上轻轻一扣道,

    “说起来,你妹妹不是去天云山了么,有什么消息?”

    白玄听得白夙夙的名字当即一惊,但随即又是耸了耸肩道,

    “自从我听一位朋友在东港时候告知,如今已经是有了一个月的时日,夙夙现在身在何处,便是再无更多消息,难道冉兄知道?”

    冉哲歪着头打量着白玄,笑道,

    “我虽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好在我倒是有不少朋友,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白玄其实一直在想,以冉哲的身份地位,若是他能帮忙,找寻白夙夙的机会自然要大了许多。

    可怎奈他与冉哲不过相识两日,更何况冉哲救了自己已是大恩,就算他心中着急,也着实干不出再去多求冉哲之事。

    如今白玄不说,冉哲竟是自己前来询问。

    以冉哲的智慧,固然能是料到白玄不好意思开口,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听得冉哲这一番话,白玄就差没有当场跪下谢恩了,但眼眶减红却是逃不过冉哲的眼睛。

    白玄刚是哽咽,冉哲就是立马打断道,

    “白公子不必如此,我虽说了帮你找人,但却不一定能有个结果,若是哪天你们团聚,再来谢我不迟!”

    冉哲一眼看出白玄的苦衷,居然先是把话说在前面,当下白玄真的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抓着冉哲的手,用力猛点了点头。

    “咚!”

    一声清脆响亮的铜锣声响起。

    听得铜锣,冉哲忙是安慰白玄道,

    “要开始了,白公子赶快平复情绪,什么事我们等到’千文筵’之后再谈。”

    说完这话,冉哲就是与白玄紫嫣告辞,回了自己的席位。

    冉哲离着白玄的席座稍远,而白玄的两侧,此刻却依旧空着,也不知会是何人入座。

    方才的铜锣声,是从四坛正中的阴阳坛传来的。

    而敲锣之人,赫然竟就是左丘水。

    左丘水正立阴阳坛上,乃处“阴极”之地。

    他如今已是换上了一套奇长无比的袍子,衣摆都是拖到了坛沿之下,华丽庄重。

    锣声一响,方才嘈杂的文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接着只听左丘水大声喊道,

    “入座!”

    一声“入座”,两千四百多个席位,到场的文人竟是都齐刷刷地坐入席中。

    接着又是,

    “咚!”

    再敲铜锣,阴阳坛的“阳极”缓缓打开,一个白玉平台从坛底升起。

    而那“阳极”之上,站着的自然就是左丘太辰。

    今日的左丘太辰,对比先前,似乎少了那一分冷漠,但却更多一份威严。

    左丘太辰眼扫四坛,目光却是不经意地停留在了白玄身上。

    见着左丘太辰对目自己,白玄忙是拱了拱手以示尊重。

    谁料左丘太辰竟好似刻意躲避白玄一般,瞬间移开了目光。

    正当白玄心感奇怪,左丘太辰就是清了清嗓子,一声高喝,

    “开坛!””

第一百零七章 拼酒

    “千文筵”终于正式开坛了!

    随着左丘太辰一声高呼,文坛之内,竟是不断涌出声乐来。

    接着,四坛之下,长龙舞姬,缓缓聚拢在了阴阳坛的四周。

    柔美的身段,华丽的舞姿,犹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舞者,乐者。

    古琴弹唱,弦笛同奏。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坛之下出来,为这“千文筵”拉开序幕。

    看着如此热闹盛大的场面,白玄不禁感叹道,

    “我方以为‘千文筵’应是如有枯燥,谁能想到居然还有这般开场…”

    紫嫣摆弄着白玉桌上的美食,不由失笑道,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千文筵’若当真是魂气大陆中,最顶尖的文坛盛典,连这点排场都没有的话,岂不是笑话?”

    白玄正是觉得紫嫣言之有理,身后竟是忽然传来一阵冷笑道,

    “这等水平也算排场?没想到时隔一年,左丘太辰居然还是这么小家子气!”

    白玄只觉何人如此大的口气,才是回头,就是震惊万分!

    糜化高大,尤呈威武。

    而眼前之人,高大犹胜糜化,威武亦比尤呈。

    一身轻甲战袍装束,面色冷峻,非但瞧不出这人年纪,更是看不出这人有半点文人气质。

    这样的人是如何受邀来来参加“千文筵”的?

    况且,以白玄如今的修为,却是完全没有发现,这人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席位上,岂能叫他不震惊!

    也不知是听得紫嫣所说,他才如此回答,还是只见歌舞缭绕,有感而发。

    这人来到席座,就是一言不谈,似乎并没有打算与任何人有所交流的意思。

    “难道是什么权势商贾,这才那么大的口气?”

    白玄实在猜不到此人来历,低声轻语在紫嫣耳畔问道。

    紫嫣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道,

    “看他这身打扮,你若说是权势,我倒认同,可唤作商贾,怕是也太不像了吧?”

    白玄点了点头,再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道,

    “你说的也是,于其说像商贾,我倒是觉得更像是个...将士!可’千文筵’如何会邀请这样的人来,而且还是天坛之座?”

    紫嫣耸了耸肩,苦笑道,

    “左丘太辰本就古里古怪,邀请来的人自然也是让人捉摸不透,你若真想知道,怎么不去问问?”

    听得紫嫣让自己前去打探,白玄反将身子凑近了紫嫣一些,缓缓道,

    “你瞧他这谁都看不起的模样,我才不要自讨没趣呢!”

    紫嫣攥着手中的苹果,咬下一大口道,

    “那你就少说几句,免得让人给听了过去,况且’千文筵’一开始,你不就知道他到底是何人了么?”

    白玄拿起盘中一块蜜枣糖的糕点,端详一番后又是放下道,

    “其实这是何人原并不与我相干,只不过方才见得此人,却是有感一种奇怪气息罢了。”

    白玄这么一说,紫嫣忽然丢下手中苹果,皱眉道,

    “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白玄点了点头,还不等开口,一股青烟便是从白玄体内冉冉升起。

    见了隐万无,白玄疑惑道,

    “先生怎么出来了?”

    隐万无并不答白玄所问,只是静静瞧着身旁那人,深邃的眸子中透着一丝困惑。

    紫嫣瞧不见隐万无,唯有轻声与白玄问道,

    “隐老先生可是说了什么?”

    白玄抬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隐万无,才是转向紫嫣,无奈摇了摇头道,

    “先生正盯着方才我们所说之人,也不知盘算些什么。”

    紫嫣还以为隐万无能多知道些,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随即轻叹了口气,便是想要再将那吃剩的苹果给拿过来。

    叹息之间,美臂一滑,竟是不小心将桌上那盏盛满陈酿的酒樽给碰倒了下去。

    “咣当!”

    酒樽落地,琼浆玉液洒在了青玉砖上。

    紫嫣刚是弯腰去捡,却忽见一只芊芊玉手打探过来,将酒樽拾起,放在了白玉桌上。

    接着一柔美甜声,似有惋惜道,

    “当真可惜了这杯好酒,姑娘下次要小心点才是。”

    紫嫣缓缓抬头,便是见着眼前女子莫约二十出头,俏美的脸蛋,一身大红牡丹罗文裙,此刻正对着白玄二人,露出甜甜的笑容。

    紫嫣见着已有侍女过来清理那滩洒酒,便是没再理会,只是对着红裙女子笑道,

    “多谢姑娘提醒。”

    本以为如此不过是个插曲,没想到红裙女子竟是自顾自地,将左席空位的那白玉凳子挪到紫嫣身旁。

    接着又是将那桌上的酒壶果盘整个搬动过来,做完这些,她才是甜甜一笑道,

    “这位姑娘好生漂亮,不知能不能交个朋友?”

    白玄紫嫣面面相觑,她既已将东西都挪腾了过来,如此先斩后奏,白玄也不好拒绝,苦笑一下道,

    “据我所知,这席座都是排了规矩的,姑娘你这样恐怕…”

    白玄话还没有说完,红裙女子就是“咯咯”笑了起来道,

    “公子多虑了,这本就是我的席位,只是’千文筵’多是男子,这么好看的姑娘我倒是头一次见,想着这两日也去不了何处,便是给自己找个相伴,也不会无聊,公子您说是不?”

    原来这红裙女子就是这缺席的主人啊!

    白玄稍稍一愣,心觉好笑,这右席男子一言不发,左席女子却是滔滔不绝,倒是有趣。

    既然人家是奔着紫嫣来的,白玄也不好多说,只是对着紫嫣打了打眼色,便是瞧瞧她作何打算。

    紫嫣原本就没打算参加“千文筵”,正是心觉枯燥,却不料有这样一女子与自己搭讪,那她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于是想都没想便是答道,

    “那可正好,这两天我本就准备吃吃喝喝,要是能有个人陪我,自然最好。”

    红裙女子眼中似有惊讶,打量了紫嫣一番后又是掩嘴笑道,

    “还真看不出来,姑娘你竟是如此直率。”

    红裙女子这话,紫嫣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失笑道,

    “我说得可都是实话,这家伙只喝茶,不喝酒,我一人独饮,确也乏味,不知姑娘酒量如何?”

    听得紫嫣问话,红裙女子“噗哧”笑出声来,二话不说,竟是拿过一只酒樽,将酒满上。

    接着一饮而尽,面色绯红,将酒杯倒扣在白玉桌上,对着紫嫣笑道,

    “姑娘觉得如何?”

    紫嫣见红裙女子这般,俏脸之上居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随手也是端起一樽酒来,一饮而尽,更是学着红裙女子的模样,也是将喝完的酒樽倒扣在了白玉桌上。

    “你们...这是干嘛…”

    白玄知道紫嫣酒量,可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子,竟是看着要与紫嫣拼酒的模样,当下有点不知所措。

    红裙女子笑着看了眼白玄,并不说话,犹是又端起一樽酒来。

    白玄瞧着眼前场面,甚是诡异。

    两个初相见的女子,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你一杯,我一盏,一言不发。

    这来来去去,两人面前几乎都已是倒扣上了四五个酒樽。

    再是细细瞧看,紫嫣酒量惊人,四五樽酒下肚,仍是面不改色。

    而那红裙女子,酒量竟也不输紫嫣,虽是面色绯红,却丝毫不见酒意,也是当真厉害。

    两人这种喝法,白玄非但是没有见过,怕是想都不敢去想。

    这两女子皆是绝美容貌,虽是紫嫣更胜一筹,但红裙女子也是有着足以让男人动心的魅力。

    而这样的两位女子,就算什么都不做,怕是在这以男人居多的“千文筵”中,也是能吸引来不少关注。

    更何况,她们哪里是什么都不做,这做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这样的情景,如何能够不引起骚动呢?

    随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吵闹声也是越来越大。

    甚至都已有人像是下宝押注一样,站到所看好的女子身后加油助威。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若白玄不知道是在“千文筵”,还真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黑市暗场子呢。

    天坛之上呐喊声不断,就连远在阴阳坛的左丘太辰都是觉得莫名,不知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更甚还有其他三坛的人,也有些许躁动,大家都万分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四坛之底,歌舞依旧,琴声笛音,也是多少能够盖过一些。

    眼看着两人面前的酒樽已然扣到了十樽之多,白玄更不知该要如何收场了。

    紫嫣的脾气他可是知道,如今真有些上头,别说是他白玄,就算是左丘太辰亲自来了,估计都不一定能够劝得住她。

    可若不管不问,任凭她们闹着,以这两人的酒量,怕是非逼得“千文筵”延期不成。

    正当白玄不知所措之际,身后忽然一柄折扇敲来,接着有声饶是好奇道,

    “这什么情况?”

    白玄没想到冉哲居然也来凑这热闹,无奈摇了摇头道,

    “不知哪窜出来这么个奇女子,非要与紫嫣拼酒,起初还看得客气,这会儿...这会儿估计都有些上头,定要分个胜负了吧…”

    冉哲早就听闻紫嫣酒量惊人,即使白玄诉苦,但这场面他却还是很感兴趣。

    于是也不顾白玄无奈,挤开人群就是钻到桌边。

    才刚瞧见与紫嫣对坐那红裙女子,冉哲就是骤然色变!!

第一百零八章 三甲

    “余音!你在做什么?!”

    忽听冉哲一声怒斥,别说是那红裙女子,就算是白玄与围观人群都是吓了一跳。

    只这一吼,方才还是喧闹的天坛此刻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红裙女子果然就是余音,见到冉哲满面怒容,余音就是服软了,怯声道,

    “师...师父,您怎么来了…”

    冉哲拿着折扇用力敲打桌面,愤愤道,

    “一不看着你,就跑来瞎胡闹!我还想着什么奇女子会找紫嫣麻烦,原来竟是你!”

    余音愣愣瞧着冉哲,忽然像是恍然大悟般转向紫嫣,眯眼笑道,

    “原来你叫紫嫣啊!”

    紫嫣也是一怔,她自是觉得自己已经挺不分场合的了,可哪里想到,面前这个叫余音的姑娘,神经似乎比自己还要大条。

    如此场合居然先关注到了自己的名字,当下有点哭笑不得道,

    “原来你就是余音,要不是左丘水与我说过,我都不知道冉哲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徒弟呢!”

    紫嫣口中这般说着,倒还拿着眼角瞟看冉哲,也算是抱怨一下冉哲对余音只字不提的事。

    余音见紫嫣这么说,轻轻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樽,美滋滋道,

    “紫嫣你可真厉害,要知道就连我师父,那都是喝不过我的呢!”

    冉哲看着余音竟是完全不顾旁人,自说自话与紫嫣又是聊了起来,心中怎不来气?

    还不等开口,气急攻心,又是狂咳了起来。

    认识冉哲的人似乎都知道他这咳嗽的毛病,余音当然比其他人更了解。

    可师父毕竟还是师父,见到冉哲因为自己咳嗽,余音明显紧张了起来。

    三步并做两部来到冉哲身旁,轻拍着帮其顺气,口中不禁喃喃道,

    “好啦好啦...师父您可别气了,徒儿知错,知错了还不行么…”

    两女拼酒这出好戏,如今已被冉哲破坏,瞧着再没什么热闹可看,聚拢的人群也就散开,各回各位。

    左丘太辰立与阴阳坛上,瞧着疏散而开的人群,微微皱眉,倒也是唤来侍女想要了解个事情始末。

    有着余音帮忙顺气,冉哲的咳嗽也是稍稍好些,但依旧对余音不依不饶道,

    “我带你出来...咳咳...是让你学习,谁…咳咳…谁让你来喝酒了的!”

    余音见冉哲一边咳嗽还要一边教训自己,嘟哝起了小嘴,重重在冉哲背上一拍道,

    “都说不喝了嘛,就许你和尤呈偷酒喝,便不让我和紫嫣也喝几杯嘛!”

    冉哲都快气得说不上话了,折扇往那些个倒扣的酒樽上一指,颤声道,

    “几杯?…咳咳…你这都快十几杯了吧…”

    余音耸了耸肩,又在冉哲背上轻轻拍抚,低声喃喃道,

    “酒量好怪我喽...”

    冉哲渐咳渐停,待气息好转,才是叹了口气道,

    “你就整天这样,万神殿里凡是会喝酒的人,哪个不是被你喝怕了的,让你多看些书,还要拿酒哄着,今日’千文筵’,紫嫣姑娘和唐公子还要多做准备,你就别在他俩这闹了!”

    “唐公子?”

    余音微微皱眉打量着白玄,能将自己在万神殿的糗事毫不忌惮地说与他人,这唐公子显然与冉哲关系并不一般。

    对于冉哲,余音还是挺了解的。

    别看他整天笑眯眯的样子,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亲近。

    但能够让冉哲如此替他考虑的这个唐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再说了,余音十二岁就是拜在冉哲门下,如今已有八年,师父的朋友,她谁没见过。

    如今面前这个唐公子,她非但没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冉哲提起过。

    可看冉哲对他的态度,却是远比余音所认识的那些要好上许多。

    这不由让余音有所怀疑,对着白玄淡淡道,

    “小女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唐公子,是哪家的唐公子?”

    瞧着余音这个反应,白玄就知道,冉哲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之事告知与她。

    既然冉哲都不说,自己当然也没有必要揭穿,于是拱了拱手道,

    “不才唐天书,与冉兄乃是旧识。”

    听得“唐天书”三个字,余音眼中的困惑之意愈发浓郁了起来。

    不解地盯看着冉哲,似乎在等他给出个解释。

    冉哲当然明白余音为何如此。

    唐天书,判官鬼才,固然有名。

    成书《归子递》,亦是算得才学。

    可纵使如此,能与冉哲称兄道弟,他唐天书似乎还不够资格。

    是瞒是说,冉哲心里也不是很有谱,唯有打岔道,

    “酒你也喝了,能不能消停一会,你若还想要那混元金珠,’千文筵’的时候就好好表现吧。”

    多说多错,冉哲可不想让余音再追问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只在白玄肩上拍了拍,就是告别紫嫣,再度往自己的席位走去。

    “什么混元金珠?”

    见冉哲走远,紫嫣忙是拉着余音坐下,好奇问道。

    冉哲一走,余音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个唐公子肯定大有来头。

    可冉哲不说,那自是有他的道理,就算自己时常与他顶撞,可在大是大非上,冉哲的决定,可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

    如今这样,余音只好暂时作罢,虽还是不断在心中盘算白玄身份,但口中倒是不再询问。

    既然紫嫣拉上自己,余音也就顺势坐下,摇了摇头道,

    “混元金珠,虽然只需玄阶炼魂师就可炼化,但此珠世间罕有,据我所知,除了师父手上那一颗,应该还剩五颗。”

    紫嫣面露惊讶道,

    “你是说整个魂气大陆只有六颗,然后冉哲手上居然有一颗?”

    余音点了点头道,

    “不错,师父那颗,也是前年参加’千文筵’得来的,混元金珠非但稀少,而且功效极强,甚至都能赶上不少天阶魂器,所以也就变得价值连城了呢。”

    紫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冉哲非但实力超群,居然还这般财大气粗,随即悠悠道,

    “可冉哲方才不是说要送给你么?”

    听到这个,余音就是长叹了口气道,

    “唉...你以为他真那么容易给我么,师父说了,若是今年’千文筵’,我能进去前三甲,这才愿意送我。”

    紫嫣愣了愣道,

    “前三甲?”

    余音恨恨点头道,

    “对啊,紫嫣,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一个第一次来参加’千文筵’的人不说,今年的对手可都是异常强大,与往年当真不是一个量级,今年除了师父,居然连陀罗学院的轩辕长老都来了,就这阵容,还想我拿前三甲,不是开玩笑么!”

    听着余音如此说道,一旁的白玄有些按耐不住了,插嘴问道,

    “我都不知道’千文筵’还需如此,那这三甲是怎么计算的呢?”

    余音打量着白玄,抿了抿嘴道,

    “唐公子也是第一次来?”

    白玄点了点头道,

    “是啊,正巧路过左丘山庄,但因为碰上’千文筵’,便是也走不了,既然参加了,倒是还望余音姑娘替我解惑解惑。”

    白玄这话可把余音说懵了,敢情这个唐公子居然还不是受邀前来的。

    这么算起来,不单是冉哲,就连左丘太辰也是对他高看一眼?

    这么蹊跷的事,余音当真难以理解,便是实在忍不住道,

    “你可是天坛设席,居然只是路过之人?”

    白玄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点多,又是惹得余音怀疑了起来,忙是用脚在桌底轻轻踢了踢紫嫣,示意她帮自己多说两句话。

    紫嫣见白玄又陷尴尬,叹了口气道,

    “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这位唐公子,可是被’千文筵’邀请了好几次,可他这人吧...生性孤僻,这次当真是恰巧路过,可碰上左丘太辰,又是’千文筵’时段,实在也是无处可去,这才被迫参加的呢!”

    紫嫣这话倒是不假,唐天书确实多次受邀,但因其个人性情,也是全都拒绝。

    如今好不容易让左丘太辰给撞上了,又岂会那么容易就放他下山呢。

    紫嫣这番话,虽是编得不错,但余音依旧将信将疑。

    可不论如何,这都是冉哲与左丘太辰都信任的人,就算她再是怀疑,那也只能是心里想想。

    如今既然白玄问了,她也没有不答之理,指了指阴阳坛,对白玄说道,

    “你可瞧见阴阳坛上那两匹竖挂了么?”

    余音不说,白玄倒真没有注意过。

    如今放眼望去,确在阴阳坛两侧,用翠竹做杆,轻挑着两匹竖挂,不禁好奇道,

    “这是什么?”

    余音微微一笑,淡淡道,

    “这阴坛所挂的,叫做’七对’,那阳坛所挂的,便唤作’四题”。”

    什么“七对”,“四题”,白玄听着皱起了眉头,不由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

    余音指了指“七对”接着道,

    “’千文筵’第一日乃是斗文,’七对’就是四坛之中,由往年提名’七对’最多的人出对句,黄、玄两坛各出一对,地、天两坛各出两对,最后一对则是左丘庄主亲自来出,能够将这些人的对句对得最工整的人,名字就会被写在”七对“上。”

    白玄好似明白道,

    “所以名字被写上最多的三人,就是前三甲喽?”

    余音笑着摇了摇头道,

    “自然不是,你可别忘了还有’四题’呢。”“

第一百零九章 七对

    白玄犹豫一下道,

    “那又何为’四题’呢?”

    余音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

    “说起斗文,这’四题’其实才是精髓所在。www.uu234.cc所谓’四题’,并非只是四个问题,而是四个论题。这四个论题皆由左丘庄主抛出,文坛各抒己见,每个论题都是全场辩论,直至剩下最后一人,方才可将名字写入’四题’之上。”

    白玄倒吸了口冷气,这个’四题’当真夸张。

    要知道,若是论辩,白玄就连一个谢凌他都说不过,更不用去想要与整个文坛为敌,会是何种光景了。

    如此想着,心中都是发颤,咬了咬牙道,

    “那便是将’七对’与’四题’中的名字相加,才可算得前三甲么?”

    余音点了点头道,

    “确实如此,可唯一不同的是,’四题’之上的一名,却是能够抵上’七对’上的五个名字。”

    原本听到如此,白玄还是惊讶,可细细一想,相比’四题’的舌战群雄,’七对’的对句比拼,确实算得上小巫见大巫了。

    如此一来,一名抵五名,倒也合情合理。

    原来自己当真是小看了“千文筵”,一个斗文都能玩出如此多的花样,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正当白玄全神贯注地去理解着斗文,“七对”,“四题”的名次计算时,忽听腾空之处传来一声低沉地叹息。

    白玄当即吓了一跳,抬头望去,这才想起隐万无来。

    其实隐万无早在余音出现以前,就是显形。

    可怎奈一直出神入定,认他白玄多次呼唤,但也得不到答复。

    这才放任不管,想着先将眼前之事解决。

    许是有所感悟,这才叹息一声,白玄忙是问道,

    “先生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隐万无缓缓飘落,目光依旧盯看着右席男子,沉声道,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许是二十年前,又或者是更久...他就已是这副容貌?”

    嗯?

    隐万无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想到这右席之人,竟是能让隐万无记得,难道这人就是陀罗学院的轩辕通?!

    白玄木纳在那,忽听文坛之下声乐骤停,接着舞者散开,再回坛底。

    都来不及去多做考虑,白玄轻声道,

    “先生,难道这位就是轩辕长老?”

    隐万无眉头微皱,目光转向阴阳坛上的左丘太辰,淡淡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老夫也是当真记不得了…”

    隐万无的话语似乎带着忧伤。

    恐怕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

    白玄这错有错着的来到左丘山庄,竟是无故勾起了他那么多的记忆。

    如此这般,这个左丘太辰究竟还隐藏了些什么,着实让隐万无心中不安。

    虽说隐万无并无实体,但白玄看着他那失落的魂魄,心中不免深沉了下来。

    左丘山庄一行,或许当真是上天安排。

    隐约之间,白玄或多或少能够感觉得到,自从来了左丘山庄,许多事情都莫名的与隐万无串在了一起。

    无论是冉哲的出现,还是左丘太辰的对句,甚至是落脚《无上天》,以及眼前这个让隐万无看得出神的男人,这一切,若是巧合,那未免也是太巧了一点。

    但无论白玄怎么去想,却始终没有办法将这些事都理到一起。

    而这其中答案,没准就藏在“千文筵”中。

    白玄有这样的预感,至于为何如此,他便是再说不清了。

    方才的热闹喧哗,随着歌姬奏乐的退散,逐渐也是安静了下来。

    左丘太辰立与阴阳坛上,挺拔冷峻,目光炯炯,一扫四坛,长声吟道,

    “天时已到,入席坐定;七绝七对,千文盛筵!”

    伴随着左丘太辰的吟唱,白玄明显感觉到四坛之中的人们躁动了起来,不由奇怪道,

    “这是怎么回事?”

    余音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拨弄着桌上的酒樽,笑道,

    “开始了!”

    这就开始了?

    白玄犹是还想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与隐万无多说,可碍着余音在这,方才与隐万无对话,已是瞧见了她奇怪的神色,当下也是不敢再多作声。

    余音语毕,紫嫣就是看到,左丘水拖着那长长的袍子走到了阴阳坛正中,翻开手中书卷,大声朗道,

    “七绝七对,黄坛为首,出对之人乃是…”

    说到这里,左丘水又是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个信封,将其拆开后接着道,

    “赵元吉!”

    赵元吉?

    这个名字白玄竟是没有印象,虽然左丘水说过黄坛之内白玄无须识人,可既然能作为黄坛往年“七对”的榜上之人,也定是不容小觑。

    听得一唤,黄坛之上便有一年轻男子起立。

    男子瞧着不过十七八岁,与白玄年龄相仿,一身淡黄绸锦袄子,自然就是赵元吉了。

    见着四坛之上的人都是神情凝重地等着自己出题,赵元吉不免也是紧张了起来。

    如此年龄受邀参加“千文筵”,已是不简单了。

    再能作为黄坛代表出题“七对”,更是羡煞旁人。

    可也就因为赵元吉尚还年轻,若是首题就失了水准,那他今后的前程,恐怕就毁于一旦了。

    况且这“千文筵”中,也不单是文人聚会,更是有不少高官权贵,富家商贾。

    若是自己的才学能够被他们赏识,那许是能够瞬间飞黄腾达,流芳百世的。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就算是打破了头,也想要参加“千文筵”的原因吧。

    文坛无声,静候出题。

    赵元吉独立在那,诺大的文坛,可此时此刻,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左丘水的唤名已是过去了片刻,赵元吉却是迟迟不出对句。

    白玄坐于天坛,微微皱眉,心中暗道,

    “不会吧,难道‘千文筵’就是这点水准?”

    就在白玄疑惑之间,赵元吉突然深吸了口气,憋红了脸,大声念道,

    “不才赵元吉,首对如下,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天呐!这是什么?!

    白玄万没有想到,赵元吉首对居然如此复杂!

    其实早知参加“千文筵”,也预见或有对句出现。

    与隐万无夜谈之后,白玄不是没有偷偷准备过。

    可由于是背着隐万无,无人指点,白玄只是记得一些天对地,风对雨,花鸟对鱼虫的段落。

    但如今见着真实的“千文筵”水准,只觉得自己准备的那些个对句简直可笑。

    更是因方才质疑“千文筵”,而臊红了脸。

    赵元吉此对一出,四坛之中便是议论纷纷。

    有人念念有词,似乎在尝试对句,有人却是交头接耳,仿佛在互相打探。

    赵元吉给出的这般难度,白玄自是觉得无力接对。

    更甚发现如此苛刻,自也很难再有他人对句。

    本来还想问问隐万无是否要对,可隐万无自由飘荡,面带冷笑,完全没有想要接对的意思。

    就当白玄觉得赵元吉此对,恐怕便是能够拿下“七对”之中首个姓名之时,忽听天坛之中有人高呼,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居然真的有人能对的出来!

    对句者声音沙哑,白玄只觉在哪里听过。

    转过头去才是发现,一人森罗道服,头戴偃月冠,手持佛尘,赫然竟就是那不待见唐天书的罗道人!

    罗道人一言,文坛内顿时就是沸腾了起来。

    白玄明白罗道人对得工整,可却听不懂其中意境。

    但环顾四周,四坛人们皆是赞扬声起,便是明白此对高明之处。

    有人能够接对,白玄明显感觉到赵元吉一下就是慌神了起来。

    可见就算在他眼中,这也不免是个千古绝对,万没有想到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便是有人能够将其对上。

    再瞧那边的罗道人,虽是对出此句,可却是面色凝重,仿佛脑中思绪,依旧在寻更好的答案。

    还能有更好的对句???白玄看着罗道人这般模样,只觉他是过于多虑,几千人的文坛,皆是学术巅峰,如此之久也不过出了一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罗道人这对着实精彩,四坛之内的议论愈发热闹。

    白玄缓缓抬头看着隐万无,似乎想问他这位先生,此句是否还有更好的解答。

    可隐万无,完全没有在意罗道人的意思,他的那双碧青幽眼,只是冷冷盯着阴阳坛上的左丘太辰,便是再无任何反应。

    顺着隐万无的目光,白玄也是不自觉得看向左丘太辰。

    如此绝对,左丘太辰却依旧冰冷着脸,既不判定,也不多言。

    好像在他心中,这个对句,并不能掀起波澜。

    可就当白玄觉得无论是罗道人,还是左丘太辰,都是对自己太过苛刻,这才不满足此句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偷笑,接着一个甜甜的美音柔声道,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余音!

    接出此对的人,赫然竟是余音!

    这对工整,更是结合当下“千文筵”,非但比罗道人的对句来的点题,更是将“千文筵”本该有的文人气息给提升到了一个高度。

    余音才是语毕,四坛皆是惊呼。

    就连那一直板着个脸的左丘太辰,都是脱口而出一声,

    “好!”“

第一百零十章 缺字

    既然连那左丘太辰都为余音叫好,可见此对当真得人心。UU小说

    早在左丘水问其名册之际,白玄心中就是暗自决定,既然冉哲是想与隐万无来一次师父与师父之间的较量。

    那他便是也盼着可以和余音有一次徒弟与徒弟之间的切磋。

    也正因如此,白玄才是背着隐万无偷偷准备对句。

    可白玄哪里想到余音竟是个这样的女子,更是初见之时,就和紫嫣干出那般令人哭笑不得的拼酒之事,便是早将心中对决之念抛之脑后。

    更何况,自己不过是临时抱佛脚,且都还是背的些孩童对句。

    如今余音非但是能接洽赵元吉的千古绝对,更是把罗道人那番对句给比了下去。

    这般真材实料的文学造诣,岂是他白玄能够比拟的?

    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白玄早就没有了和余音的斗胜之心。

    毕竟比拼这才学知识,当真不是他的长处。

    余音一身红裙,半依白玉桌上,瞧着她那满脸笑容。

    可见就算让她自己觉得,能对出这样的下文,也是十分满意的。

    文坛呼声不断,那边的罗道人听着余音此对,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是摇了摇头,最后朝着冉哲方向看了一眼,独自喃喃道,

    “确实好对,好对...诶...如今怕是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啦…”

    瞧着罗道人都是忻忻坐下,四坛之中便是再没有人能有更好的对句去与余音抗衡。

    又是莫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议论未停,争论未休,可就是没有再多一人能够站起来对句。

    见此情形,左丘太辰朝着左丘水摆了摆手示意,左丘水便是高呼道,

    “三声锣响,若是无人能对,此句便算胜负!”

    “咚!…”

    第一声锣响,喧闹不断。

    “咚!…”

    第二声锣响,依旧无人。

    “咚!…”

    三声已过,左丘太辰忽然执笔,长袖一挥,便是在“七对”上写下了第一个名字——余音!

    看着余音的名字呈与“七对”之上,文坛之中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天坛邻座之人,更有不少前来拱手相认,可见这个第一次参加“千文筵”的姑娘,这会儿可真算得上是崭露头角了。

    莫说别人,就连完全不明所以的紫嫣都甚是惊讶,待众人贺喜离开后,急忙拉着余音坐下,悠悠问道,

    “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厉害啊,就你这水平,比我们这位唐公子高得不知道哪去了!”

    紫嫣就是紫嫣,当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了要酸白玄两句。

    余音能拿下“七对”首名,连她自己都是兴奋不已。

    面对紫嫣,她那愉悦的心情毫不掩藏地浮于表面,开心道,

    “我也是运气好,正好被我想到,不过再没有人接对,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余音说得这话,只谈自身感受,不扯他人,也示尊重。

    白玄见紫嫣与余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欢,不禁暗暗对隐万无说道,

    “先生,您可有想法参与这对句么?”

    说实在的,起初白玄对“千文筵”并没有过多的兴趣。

    可如今望着“七对”之上的名字,又是瞧着余音这激动模样,白玄心中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蠢蠢欲动。

    隐万无的目光缓缓从左丘太辰身上收回,对着白玄淡淡一笑道,

    “放心,若有老夫看得上的,便是自然会对。”

    看得上?!

    原来隐万无一直心不在焉,便是看不上方才的对句?

    此句这般复杂,除了出题的赵元吉,不过只有罗道人与余音两人能接出此对。

    就这样难度的对句,他隐万无居然说是看不上,这个回答,当真是白玄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若按照隐万无这想法来说,白玄忽然觉得,在场的人中,尚有左丘水提过的古黎崇,亦有陀罗学院的轩辕通。

    更甚还有性情古怪,却被左丘太辰最为看重的周道,他们都未曾说话,难道在这些人眼中,也都是看不上么?

    这些高人的世界,他白玄恐怕是当真没法理解。

    当下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同时想要看看,究竟什么样的对句,才能让他们看得上眼。

    如此想着,阴阳坛上便是又有了动静。

    左丘水再次打开手中书卷,朗声高喊道,

    “七绝七对,玄坛为次,出对之人乃是…”

    左丘水又如同方才那样,从袖口之中取出另一信封,拆开来道,

    “司马令!”

    这不就是玄坛之中左丘水让他注意的这个人么?

    能被钦点对句,果然不是一般人。

    其实白玄只觉得自己是被左丘水坑了。

    想着昨夜才是告知自己,黄坛文人无须担心。

    而白玄,当真就没有再去多想,这才傻傻准备那些基础对句,以备不时之需。

    可如今才是开场,一个赵元吉,就是直让自己哑口无言,他哪里能够料到。

    这番再是瞧见玄坛,白玄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感了。

    他只觉得无论这些人在左丘水眼中,如何不如自己,但他到底几斤几两,可是清楚得很呢。

    随着左丘水喊出名字,玄坛之中一个男子缓缓起立。

    起身男子一身灰白装束,看着虽比赵元吉老沉一些,却也绝超不过二十岁,果真是后起之秀。

    相比赵元吉的紧张,司马令显然泰然自若多了。

    只见司马令从面前的竹编桌上端起樽酒,也不急着出题,轻抿了一口笑道,

    “方才赵兄当真好文采,那么复杂的对句都亏他想得出来。”

    白玄皱了皱眉头,不知司马令为何会莫名提及赵元吉。

    正是想着,司马令又是接着道,

    “只可惜,再难的对句放入这’千文筵’也难成绝句,既然如此,我故不会为难大家,且出一简对,若是谁能解我之惑,便可让我唤得一声先生,若是只对无解,也算是让大家娱乐开心一下,却不用将气氛搞得如此尖锐可好?”

    司马令这番话当真奇怪,瞧他那番张狂态度,显然是对赵元吉所出之对有所鄙夷,可他自己又是没有对上,心中不爽。

    再若细想,此番言论看似调侃赵元吉,实则是在给自己铺退路。

    赵元吉那般复杂长对,都被余音对的工整又不乏意境,而他显然是想不出那样的对句。

    如此一说,即使被人接洽而上,也算不失面子。

    可这鬼才心思,想用在“千文筵”上,这个司马令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就连白玄这不涉文坛之人都听得明白,更何况在座的文人大家呢???此言一出,果然惹来一片哗然,就连左丘太辰都是皱起了眉头。

    可怜司马令年少轻狂,自作聪明,完全不顾身周人的反应,自顾自拍了拍那身灰白装束道,

    “我司马令出对如下,在座的可是听好了,此对便是,二、三、四、五!”

    听得此对,白玄忍不住失笑道,

    “二、三、四、五也算是对句,难道是对六、七、八、九么?这样对句连我都会了!”

    见白玄如此说道,隐万无也是乐了,

    “此对确实该接六、七、八、九。”

    白玄不过是调侃一言,哪里想到居然真的得到隐万无肯首,当下惊讶道,

    “先生此话当真?”

    隐万无轻捋银须,悠悠道,

    “说出此对并不算难,但若只是接对,但不解其意,恐怕落得被人笑话罢。”

    白玄疑惑地看着隐万无,很显然,他并不明白隐万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白玄这困惑的样子,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司马令所出乃是缺字对,二、三、四、五,此句缺一,便通缺衣,衣服的衣。”

    缺衣?

    白玄这才忽然想起,难怪司马令出对之前,不停摆弄着身上衣着,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此想着,白玄便朝玄坛眺望过去,细细观察,才是发现。

    司马令这身灰白装束,并不是什么上好的布料,相比看来,甚至有些贫苦之样。

    如此一来,他出此对,便是为了一显清高,二求富贵。

    故意说得娱乐,其实暗藏玄机,即是显弄文采,又是向着那些达官贵人的暗喻自己贫苦。

    言下之意,只要能给他衣足财富,他的才学就可为之所用。

    白玄并不是看不起穷苦文人,可司马令这种行为,实在有点哗众取宠,让他心中不太舒服。

    但别人的想法如何,自不是他白玄能够左右的,唯今亦是将那重点放回了对句之上,低声问道隐万无,

    “那既然是缺字对,先生又如何觉得我方才所说乃是接对?”

    隐万无瞧着白玄这明明说出了答案,却又不明白其中含义的苦恼模样,心觉好笑道,

    “六、七、八、九,此句缺十,便通缺食,食物的食,如今你可明白了?”

    缺衣,缺食,果真成对!

    隐万无一言点醒梦中人,白玄恍然大悟,不禁激动道,

    “先生,既是知道了,那我可去接对么?”

    白玄明显是受了余音的感染,也想体验一次自己的名字被写在“七对”上的那番成就。

    可不料隐万无却是摇了摇头道,

    “你虽不是出生豪门,但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如此对句,老夫劝你还是留给那些有需要的人吧!”

    恩??

第一百十一章 羞辱

    白玄愣在那里,细细咀嚼隐万无所说之话。UU小说

    便是就在这时,地坛之中传来一老者轻咳,接着起身叹息道,

    “司马公子恐是年少,方才十九年纪哪里知道人间疾苦,你竟觉得缺衣,想必为求品质,此对着实不难,在座迟迟不答,便让老夫代为接洽吧。”

    老者才是起身,白玄就是瞧见,此人衣着破烂,却是古稀之年,好不可怜。

    许是平日清苦,难得等来这一年一度的“千文筵”,碰上司马令这对,一般人便不与他去争抢。

    白玄环顾四周,只看不少人的眼中神色,已是明显对出此句。

    可他们全都默不作声,不去与老者抬扛。

    白玄这才明白隐万无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

    非但是因为“千文筵”是个文人表现自己的机会,能让更多人看到,即是又了更多的机会。

    同时司马令这个对句,对的乃是缺食,若是如白玄这等衣食无忧之辈解出此句,恐怕难以令人感同身受。

    老者如此一言,文坛之内叹息不断。

    文人有几个能混到向左丘太辰这样的,就好像炼魂师中能有几个隐万无?

    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白玄自然明白。

    只这一刻,瞧着老者独立寒风,无人与他争抢对句,白玄心中忽然平添一份暖意。

    恐怕这就是文人间的浪漫吧。

    司马令闭口不言,眼神冷漠,纵使他也是想得到关注,故显贫苦,可他的气势,实在是让人看得不舒服。

    见着无人接洽,老者颤声开口道,

    “承蒙各位…便让老夫来接此对,六、七、八、九,此对缺十,亦是缺食,方可与之一对。”

    文坛寂静,鸦雀无声,只留那秋风瑟瑟,像是为那可怜老者哭诉不平。

    一炷香的时间稍转即逝,左丘水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的父亲,叹了口气,大声道,

    “铜锣三响,便做胜负!”

    “咚…咚…咚!”

    三声已过,左丘水缓缓放下手中的锣锤,目光又是转向了左丘太辰。

    只见左丘太辰并没有直接去写名字,而是叹了口气道,

    “来人,给陈老先生多加点炭火,再取些热食过来。”

    听得此言,老者顿时老泪纵横,拱手相拜,但左丘太辰就好似没有看见一样,背过身去,大笔一挥,便在“七对”写上——陈楚生。

    一个几乎无人记得的老者,左丘太辰都能记得他的姓名,看着左丘太辰那冷峻的表情,方才为老者填食加火的行为,白玄真不知道到底是骑虎难下,还是发自内心了。

    左丘太辰写下姓名,文坛依旧安静,许是触景伤情,这番对句,并没有如方才余音那样激起众人斗志。

    反倒像一桶冷水,多少浇灭了在场一些人,那原本高涨的热情。

    白玄如今已然明白隐万无那番话的意思,可他不明白的是这样的气氛,不禁转向余音,疑惑道,

    “‘千文筵’总是有这样的事发生?”

    余音眼神黯淡,苦笑一下道,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你问我等于白问,不过若不看’千文筵’,这事放在平日的文坛里,倒是屡见不鲜吧。”

    听罢此言,白玄深深叹了口气,他本以为文人之间总是比魂师要来的和善,毕竟不是动不动就打得两败俱伤。

    可现在看来,只是自己太过天真。

    其实与谢凌一事他就能够看出,言语与魂气相比,未必就是伤害小的。

    可如今余音一言,确实愈发加深了他这番的念想。

    陈楚生的遭遇固然值得人们怜惜,可这文坛比试仍需继续。

    只见事过片刻,左丘水又是拿出书卷,朗声道,

    “七绝七对,地坛为三,出对之人乃是…”

    左丘水说道这里,再度摸索袖口,可这次,他却拿出了两个信封,拆开其中一个道,

    “欧阳文丹!”

    这也是名册上提醒之人!

    白玄犹记左丘水所言,此人亦是后起之秀。

    没想到左丘水话音刚落,地坛之内就有一华服少年跳了起来,大笑道,

    “好,真好!我就猜到能算上我一个!”

    能说出此话,可见欧阳文丹对他自己当真十分自信。

    欧阳文丹一甩长袖,居然觉着司马令的样子也是端起杯酒来,冷笑道,

    “方才司马公子才学显露,好不厉害,假装清高倒也真有一套,我这一对,不知司马公子是敢接还是不敢接呢?”

    这个欧阳文丹难道与司马令有所过节?

    居然在”千文筵“这样的场合公然挑衅,出言不逊,竟是完全不将”尊重“二字放在眼里。

    白玄尚不知“千文筵”还有这样的规则,不禁小声对余音道,

    “这是怎么回事,还能指名道姓让人接对么?”

    听得欧阳文丹之话,余音本是甜美笑容的样子,缓缓冷漠了下来,眼神中藏不住地鄙夷之色,对着白玄冷笑道,

    “规则自然没有说不可以,但有素质的人却都不会这么做。”

    还不等白玄开口,紫嫣倒是先皱眉问道,

    “这是为什么?”

    余音看了眼紫嫣,冷冷道,

    “我们文人本就好面子,尤其是在’千文筵’这种场合,指名道姓,那就算是对不出,也得硬着头皮上,倒时候丢脸可就丢大了。”

    白玄细细一想,不解道,

    “只是因为面子?”

    余音怪异地瞧着白玄,只觉得这个“唐天书”未免也太不像文人了,叹了口气道,

    “我不知唐公子是作何感想,但若是我被指名道姓,但却没有这个才学接对,那岂不是莫大的侮辱,难道这样对你来说,还不够么?”

    白玄蓦然。

    说到面子,方才自己想抢陈楚生那一对,不就也是为了面子么。

    此刻你让他再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白玄可是说不出口,唯有轻叹一声道,

    “恐怕...确如余音姑娘所说吧…”

    余音这话说得不算客气,但欧阳文丹那话,说得就是很不客气了。

    司马令涨红了脸从玄坛中起立,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成为第一个接对的人。

    看着司马令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欧阳文丹笑得愈发开心了,大声道,

    “既然司马公子喜好缺字对,那我便也送你一对缺字如何?”

    这个欧阳文丹,文坛比试,居然敢把自己的套路都先告诉对手,当真狂妄。

    又是一个年少轻狂,白玄不禁苦笑,这个“千文筵”,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欧阳文丹摇晃酒杯,冷冷撇了一眼司马令,大笑道,

    “我这对其实简单,一、二、三、四、五、六、七。司马公子,请吧?”

    这个欧阳文丹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方才司马令出对乃是二、三、四、五,白玄无意能过接上此对。

    受得隐万无指点才是明白其中意思。

    可欧阳文丹这个对句,若是同样将数字继续下去,那根本无法成对。

    况且他同样用数字做对,可见当真是吃定司马令了。

    司马令听得此对,原本涨红的脸忽然变得铁青。

    一、二、三、四、五、六、七。

    此对忘八,既是王八!

    白玄不明所以,但司马令倒是听得明白。

    这个欧阳文丹非但公然挑衅,居然还出对辱骂。

    可他司马令就算明白,却是一时半会真对不上来。

    就如余音所说,司马令此刻不单颜面扫地,更是连肺都快气炸了!

    白玄本还想询问一番此对何解,不等开口,忽听隐万无一声冷哼,接着略带怒意道,

    “出言辱骂,成何体统,如此品行,当真是把文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白玄很少见到隐万无也会发火,如今就算不懂对句,也是能够猜到,欧阳文丹所出的这句,必然其中带着不好的言语,这才让隐万无都能说出这样的话。

    见着司马令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欧阳文丹恶狠狠道,

    “瞧你这没文化的样子,当初燕儿居然跟了你,当真是瞎了眼!”

    这两人果然是有私仇,可如此场合公报私仇,欧阳文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看着欧阳文丹盛气凌人的样子,白玄不禁唏嘘。

    可就算司马令心中恼怒,对句不上确是事实,他那满头的冷汗,大颗大颗滚落下来,铁青的脸色几乎变得惨白。

    “看来这个司马令是真对不上了…”

    其实方才一对,白玄心中并不看好司马令。

    但如今与欧阳文丹一比,司马令不过是想求财,表现自己。

    而欧阳文丹,当众羞辱对手,行径恶劣了太多。

    这么心中一番对比,白玄此刻当真希望司马令能够接上此对,反将一军,杀杀欧阳文丹的锐气。

    可惜,司马令确实无言以对。

    莫约一炷香的时刻,司马令已是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而欧阳文丹,竟是愈发张狂道,

    “谅你你是对不上来,不如你就当众跪下,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唤我一声先生,许是我还能有兴致多教教你!”

    “砰!”

    欧阳文丹才是语毕,天坛之内忽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巨响之源不是其他,正是白玄右席那位男子!

    而能发出这般巨响的,就是席座之内那张巨大的白玉桌。

    可如今,男子面前的那张白玉桌,已是碎了。

    粉碎!!

第一百十二章 鳞片

    男子一掌就将白玉桌拍得稀碎,着实吓了白玄一跳。

    如此厚实巨大的白玉桌,任凭凡人一掌,就算是再厉害的人几乎都是不可能做到。

    可奇怪的是,方才一瞬,白玄完全没有感觉到男子的魂力波动,更是没有看到魂气的外放。

    除非男子佩戴了与紫嫣一样的上古魂器,否则就用这血肉之躯,如何能够做到这般地步?

    但事实就在眼前,桌面粉碎,男子怒目而立。

    一掌而下,除了与白玄同样震惊的身周文人,就连隐万无都是皱起了眉头,疑惑喃喃道,

    “莫非此人乃是天神神力?”

    隐万无一言,白玄愈发觉得奇怪,且说自己不过玄阶魂师,黄阶炼魂师,许是感知不到异样。

    可如今居然连隐万无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人确实没有使用魂力。

    如此力量,又是将军装束,难道当真不是魂师么?

    就在白玄觉得匪夷所思之时,紫嫣忽然开口道,

    “你们可感受到一丝奇怪气息?”

    正如紫嫣所言,男子一掌拍下,白玄虽然没有发现任何魂力波动,可确实感受到一丝奇怪威压。

    这种感觉一瞬即逝,又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便是只能当作是被男子气势所震慑罢了,但如今想来,实在有些古怪。

    男子拍桌而立,自然是忍不下欧阳文丹的作为,怒喝道,

    “混小子,你犯不着欺人太甚,他对不出,老朽替他来对便是!”

    话语刚落,男子双臂一震,突然从后席直接举起了一张白玉桌来。

    大喝一声,以手为刃,竟就是削去了白玉桌的四个桌脚。

    接着将桌面往面前一按,赫然以爪为钩,生生用手在白玉桌面上抠出七个字来!

    如此举动惊为天人!

    白玄依旧没有感受到此人有任何使用魂力的迹象。

    可若没有使用,如此巨大的白玉桌重达数百斤不说。

    那玉石桌面,岂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可以贯穿的?

    如此白玉,到了男子手上,简直就像是一块豆腐,任他随意勾琢,却是丝毫不伤体肤。

    见得眼前一幕,白玄已非惊讶,而是骇人听闻了!

    此事但凡事有人告知的白玄,白玄绝对认为那人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可如今亲眼所见,又怎能让他不去相信呢!

    男子才是勾凿出了字样,就是将白玉桌面随手往坛下一丢。

    “砰!”

    白玉桌面被重重摔到文坛之下,硬是在那地上砸出了个大坑,可见其分量之重。

    白玄探头坛沿,只见坑地之中的白玉桌碎成了七大块,每块之上赫然印着被男子手刻的七个大字。

    孝、悌、忠、信、礼、义、廉。

    看着如此七字,白玄不禁喃喃自语道,

    “耻呢?”

    白玄虽不懂高深文学,可这八字之言的做人根本,那也是铭记在心的。

    就当白玄这么想着,男子再次朝着欧阳文丹怒喝道,

    “无耻!”

    此言一出,犹如百万雄师,龙吟怒嚎,吓得白玄浑身一颤。

    可再看欧阳文丹,怒声所至,他竟是霎时脸色惨白,接着“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跪地昏厥。

    这…?!

    白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就连司马令都是呆愣在那。

    男子方才那一声吼确实惊人,可就算再惊人,这地坛与天坛相隔数里,岂是一道吼声,就可以伤得了欧阳文丹的?

    你若说他欧阳文丹乃是羞愧至极,气血攻心,白玄打死都不会相信。

    如此看来,方才那一幕,无疑就是眼前这个男子动得手脚,可他究竟是如何能做到这般,白玄却是实在是想不明白。

    男子这番行为,顿时引来文坛之中议论纷纷,有的拍手叫好,有的则是前去查探欧阳文丹的情况,生怕他真被这男子活活吼死。

    但更多的人,则是和白玄一样,不知所措。

    有趣的是,唯一没有人再去讨论的,竟是丢在坛下那七字对句。

    文坛比试,险些都出了人命,左丘太辰岂能坐视不管。

    可出人意料的是,左丘太辰好似真不打算去管一样,只是在阴阳坛上轻轻叹息,接着淡淡道,

    “古老前辈,欧阳文丹虽是年少轻狂,但还望您手下留情才是。”

    “古老前辈?…莫非这人就是…!”

    白玄惊恐地瞧着这位右席男子,隐约之间仿佛已经知道他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男子冷笑道,

    “老朽若是没有手下留情,这口无遮拦的混小子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还轮得到你来劝我?”

    这人早在刚入席时,白玄就看出了他对左丘太辰的不敬。

    如今当着文坛众人,他竟也是丝毫不去顾及左丘太辰的面子。

    可左丘太辰突然一反常态,被男子如此当众说道,居然还淡淡笑了笑道,

    “多谢,多谢!”

    说罢也是不等左丘水敲锣,提起笔来便在“七对”上写下了三个大字。

    古黎崇!

    果然这人就是古黎崇,那个来自神秘龙域的古黎崇!

    白玄犹还记得左丘水曾经说过,古黎崇乃是龙域之中的护国功臣,地位之高,就算是万神殿的冉哲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呢。

    如此身份地位之人,难怪就连左丘太辰,他都并不放在眼里了。

    直到此刻,白玄才是忽然想起隐万无头先所说的话,什么二十年前就是这般模样的言论,不禁探求隐万无道,

    “先生,这个古老前辈到底什么来头,您可还曾记得?”

    隐万无目不转睛地盯看着古黎崇,沉声而道,

    “你若说老夫不记得,老夫确实记得他的这张脸面,可你若说老夫记得,与之相关的事,老夫却是一件都想不起来。”

    白玄本以为从隐万无那里还可以问出点什么关于龙域的事情,现在看来,当真是自己多虑了,隐万无的失忆,可是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这番情况,再让他去记得别人是谁,未免也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可就当白玄准备放弃对古黎崇的探究之时,隐万无竟是忽然开口道,

    “老夫虽不记得何情何景,但似隐约有感,这个古黎崇,恐怕并非我类…”

    并非我类?!

    白玄没想到隐万无居然也会说出如此荒谬的话来,不禁失笑道,

    “不是人类,那是什么,难不成是狮子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紫嫣那耳朵可是厉害,听得白玄一言,竟是骤然色变道,

    “你说什么?!”

    白玄哪里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会惹来紫嫣这般关注,为免余音起疑,只好在紫嫣耳边低声附语道,

    “我正与先生交谈呢,先生说那古黎崇并非我类,你说可笑不可笑…”

    白玄只是把隐万无的话当个笑话讲于紫嫣,可才是听完,紫嫣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恐怕是真的…”

    白玄哪里想到就连紫嫣也会如此反应,愈发无奈道,

    “紫嫣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这话你都能信,难道你还真见过长着人形却不是人类的么...哈哈..哈…”

    白玄本还打算嘲笑嘲笑紫嫣的天真,可看着紫嫣那闭口不言,神色紧张,好似真有隐情的样子,顿时有些笑不出来道,

    “慢着…你不会,真见过吧?”

    紫嫣面色凝重,咬了咬嘴唇道,

    “我见没见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人确实存在,不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

    看着紫嫣如此一本正经的说道,白玄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了起来,将信将疑道,

    “那你说,古黎崇不是人的话,是什么?”

    紫嫣眯眼打量着古黎崇,目光飘渺,忽然停在了他的臂膀之上,轻轻拍了拍白玄道,

    “你仔细看看他的手臂。”

    白玄诧异,难不成紫嫣当真看出了什么端倪,抱着极度怀疑的心态,白玄还是不由朝着古黎崇的手臂张望了过去。

    古黎崇的臂膀,黝黑,粗壮,坚实,犹如铁打的一般。

    可就算如此,也不过只能说明古黎崇身体强壮异于常人,这才能够徒手碎玉罢了。

    白玄仔细端倪了好一会,并未看出有何不同,这才转向紫嫣问道,

    “你到底瞧出什么来了,直说便是。”

    紫嫣玉手轻轻一指,但又是立刻放下,好像生怕惊扰了古黎崇一般,缓缓道,

    “你仔细看看他那臂膀上端,他虽是强壮,肌肉坚实,可手臂之上那道道纹路,并不是其经脉凸起所致。”

    经紫嫣这么一说,白玄才是又反复打量。

    果然,古黎崇的手臂上青筋凸显,可除其经脉,确实隐约可见密布的丝丝纹路,不禁疑惑道,

    “那些纹路…难道不是从军之人都习惯有的纹身么?”

    紫嫣摇了摇头道,

    “你再仔细看看!”

    白玄三度回首,这下他终于看清,古黎崇的手臂之上,除了原本脉络,确实有密布着一些奇怪的纹路。

    而这些纹路,也绝非是后天图印而上的纹身。

    纹路凹凸有致,仿佛就像是长在他的身上一般。

    盯看着那些纹路,白玄的眼神越来越凝重起来,口中不禁喃喃道,

    “这些纹路…你有没有觉得...就好像...好像...鳞片!”“

第一百十三章 成句

    什么样的生物能够拥有鳞片一样的皮肤!

    紫嫣微微皱眉,口中不断念叨着,

    “龙域…龙域…龙纹…?”

    龙?!

    白玄心中已然嘶声呐喊,可表面之上,他却不敢再去表露更多,不禁颤声道,

    “你…你的意思不会是?”

    紫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若真是顺着这个思路去想,莫说是你,连我都吓了一跳,真龙之说,已算得上是上古传闻了,现世之中是否真的存在,无人能够证实,即使古黎崇手臂上的真是龙纹,也不能说明他就是真龙之身,没准是龙的后裔,也未尝不是没有这个可能。www.uu234.cc”

    “龙的后裔…”

    白玄口中喃喃,他还是不敢相信,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眼前这个古黎崇都是个人类。

    可经过紫嫣与隐万无那番言论,再是加上他那徒手碎玉,怒声伤人的本事,除了龙爪,龙吟,白玄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用作解释的。

    古黎崇的身世由来着实让白玄好奇,可就算他们凭空想象,任是说得天花乱坠,那也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

    “千文筵”还在继续,古黎崇如此一手,震慑文坛,也让那些有着别样私心的人引以为戒,不敢轻举妄动。

    古黎崇徒手碎玉,怒震欧阳,犹是吓着了身周不少文人,若论受惊最甚的,莫过于古黎崇身后那席的主人。

    那人本正好吃好喝待着,没想到祸从天降,眼前那整个白玉桌忽然被人举起,美酒佳肴撒了一地,瞧着那人依旧苍白的脸色,可见吓得着实不轻,就连白玄都是替他无奈。

    一连碎了两张桌子,又是连同文坛地下的地板也是砸了个大坑。

    可左丘太辰却是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唤来侍从,便是为两人重新搬了个席座过去。

    瞧着左丘太辰已将两人安顿,欧阳文丹也是被人抬回地坛之下疗伤,左丘水便是拆开了手中剩下的那个信封,缓缓道,

    “七绝七对,地坛为四,出对之人乃是,方天煜!”

    方天煜,这倒不是左丘水提过的名册之人,白玄本还期待是否会是同样龙域出生的洛心仪,绕是心中想着,龙域之人也许又能让他大开眼界,可惜不是。

    许是因为方才古黎崇的行为实在太过激进,导致方天煜才站起来,目光就是不由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见到古黎崇完全没有在意自己,那苍白的脸上才是稍许有了血色,可即使如此,他的双腿还是不停打颤,可见确实惊吓过度了。

    由于古黎崇这样一闹,文人们似乎都收敛了不少,也不知方天煜原本想到何对,可他如今,将那本该成对的上下,东西南北皆放在一个对句之中,虽不容易,但也算得中规中矩。

    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

    此对一出,文坛之内倒是出了那么三四个对句,可经最后挑选,左丘太辰还是留下了如此一对,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随即抬手一笔,“七对”之上又多一个万程的名字。

    黄坛一对,玄坛一对,地坛两对皆是完毕,如今剩下的,除了天坛两对之外,就是文坛泰斗左丘太辰自己之对了。

    左丘水拿起最后一个书卷,顺势将袖口之中的两个信封也捏在了手上,高声道,

    “七绝七对,天坛为五,出对之人乃是...冉哲!”

    冉哲!

    果真到了天坛,这实力提升可不只是一点点了!

    话音刚落,冉哲就是笑着起身。

    能在古黎崇之后还能如此从容的,整个“千文筵”怕是也找不出几个人罢。

    冉哲出对,白玄本以为他会直指隐万无。

    可不料冉哲居然连看都没有往白玄这边看上一眼,自顾自在那边道,

    “不才冉哲,出对如下,人过大佛寺,僧游云隐山,客上天然居,贤出多福地。”

    冉哲好长的对句。

    可这对到底有何玄机,白玄自然听不明白,忙是转向余音问道,

    “怎么样,你师父这对局你可对的上来?”

    余音捡起桌上一粒葡萄塞入口中,美目微颤,不由皱了下眉头,古怪道,

    “我虽不能马上接对,但以师父的水准,却是不该出此对句,当真奇怪。”

    难道这个冉哲是在故意放水,还是另有所图?

    白玄缓缓抬头,可见碰到这类问题,他又得是向隐万无求助。

    同时眼角不经意的瞟向古黎崇,不知这位出尽风头的龙域将臣,是否还会再有作为。

    可惜似乎欧阳文丹一事之后,古黎崇又恢复了先前那般高傲冷漠,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坐于席内,既不喝酒,也不进食。

    白玄看着古黎崇这难以亲近的模样,不禁无奈摇了摇头。

    而就在此时,白玄居然听到了隐万无的笑声,

    “这个冉哲,有倒是点意思。”

    恩?

    难道隐万无已然发现了什么玄机?

    望着隐万无如此参透的模样,白玄好奇问道,

    “先生可是知道答案了?”

    隐万无一捋银须,缓缓飘到白玄面前,笑道,

    “其实要说答案,他自己便已告知,老夫觉得有趣,不过是指他的奇妙思路罢了。”

    什么叫做他自己便已告知?

    难道冉哲的对句当中还包含了接洽之句不成,白玄实在搞不明白。

    从”七对“开始至今,白玄问题倒是问了不少,可就是一直没有参与其中,对于这点,余音正是觉得奇怪,不由问道,

    “唐公子为何总是问我,你自己怎么不对?”

    白玄尴尬一笑,确实,唐天书这种身份,理应抢着去接对句。

    可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唐天书,隐万无更不会随意接对,唯有苦笑道,

    “其实…”

    白玄话语未尽,忽听天坛之内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恩?…难道除了先生还有别人觉得有趣。”

    既然被人打断,白玄正好借机转了话题,随口道,

    “那是何人?”

    余音顺着笑声找去,只见坛内一名老者缓缓起身,瞧着模样恐怕已是六十好几。

    老者白发银须,向着冉哲微一拱手,笑道,

    “冉哲小子,许久不见,想不到时隔多年,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标新立异啊!”

    余音瞧着老者面容,若有所思,怕也是忘了早先与白玄的问话,缓缓开口道,

    “我记得此人…此人…”

    还不等余音说完,那边的冉哲也是朗笑了起来,对着老者亦一拱手鞠躬道,

    “学生不才,想不到都过了这么多年,轩辕老师您还记得!”

    原来与冉哲对话的这位老者,赫然就是陀罗学院的轩辕通!

    而冉哲,竟然曾也是陀罗学院的学生?

    轩辕通长笑一声,居然出了席位,径直朝着冉哲走去,边走边道,

    “你这个要了命的学生,老夫怎么会不记得,更何况,你如今可是贵为万神殿的次席炼魂师,就算是老夫,没准都要多仰仗仰仗你呢!”

    冉哲瞧着轩辕通移步过来,忙是跨出席位出去迎接。

    搀着这位昔日的恩师,冉哲笑道,

    “学生如今成就,还不都是老师您的功劳。”

    轩辕通大笑,摆了摆手道,

    “哪里哪里,老夫不教书都好多年了,你怕是老夫教过的最后一届学生,你能有今日成就,那靠得可全都是你自己!”

    这两人虽是多年未见的师生,可如今乃是“千文筵”,这番叙旧之情,放在如今,着实有些令人奇怪。

    别人看着奇怪,但他俩却是丝毫不去理会。

    既然轩辕通都已来到身旁,冉哲索性请了他入席而坐,一边为之倒茶,一边缓缓说道,

    “学生这点小花招,在老师面前恐怕实在不值一提吧。”

    冉哲所说花招,自然指得就是方才的对句。

    可轩辕通的表现却是奇怪,只见他将冉哲递来的茶杯放于面前,也不抿上一口,只是用了指尖轻轻在那杯沿滑动,口中叹息道,

    “这些个小花招,用在正道许是不值一提,但若用在旁门左道上,实在让人不得不防啊!”

    轩辕通这话一出,莫说冉哲,就连白玄都是皱起了眉头,转向余音道,

    “是我的错觉还是...我怎么觉得轩辕长老这话中带刺,他与冉兄不是方才还念旧师生之情么?”

    余音对着白玄耸了耸肩,沉声道,

    “我知轩辕通,也知师父曾是陀罗学院的学生,可这两人居然会是师生,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白玄方才就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两人明明有着师生之情,见面又是这般热情招呼。

    可如此交情,如何又会做到这么多年都未曾见面,如今看来,这其中果然是有猫腻!

    轩辕通静坐在那,虽是年迈,但那目光炯炯堪比烈焰。

    反观冉哲,一副无精打采的懒散样子,轻轻放下手中茶壶,把玩着折扇,淡淡笑道,

    “老师这话说得极是,学生受教了。”

    轩辕通冷哼一声,但随即又是面露慈笑道,

    “时间过得可是真快,想不到当年的小小子,如今居然自己都开始收学生了,首对那个叫余音的,我看你倒是教得不错!”

    白玄不知轩辕通为何突然提及余音,便是转头问道,

    “他俩的事和你有关?””

【爆】第一百十四章 怀疑

    余音猛地摇了摇头,可见她脸上的疑惑,那是绝不比白玄要少。www.uu234.cc

    这两人的谈话,如何会突然指向自己,轩辕通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余音可是一点都看不明白了。

    但冉哲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

    “余音天赋过人,学生不过教了点皮毛,老师过誉了。”

    轩辕通那话哪里是在夸赞余音,而顺着轩辕通说下去的冉哲更甚古怪。

    冉哲不过是白玄昨日方才认识的朋友,而陀罗学院则是他毕生向往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轩辕通与冉哲的此番对话,直叫白玄心中难以平复。

    轩辕通听罢冉哲之言,忽然冷笑道,

    “她是天赋过人,你又何尝不是独树一帜,难道当年我们也不过是教了你点皮毛而已么?”

    说出此话之前,白玄虽是对他轩辕通好感骤降,但还算涵养不错。

    可此话之后,白玄对这位轩辕长老的咄咄逼人,甚至已有点厌恶之情。

    连带着,他忽然觉得,难道陀罗学院亦是如此,让他大失所望。

    凡事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这些道理白玄都明白,但这样的心理落差,却是让他实在不舒服。

    轩辕通如此一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冉哲怕是摊上事了。

    他摊上的,还不是一般的事,得罪了陀罗学院的长老,那就算放在整个魂气大陆,也算得上大事了。

    此刻最开心的,莫过于天坛之中的谢凌。

    昨日虽是碍着有个左丘太辰,可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还是他冉哲那张嘴。

    如今瞧着冉哲竟是被轩辕通言语相逼,心中怎么能不痛快呢!

    正如余音所说,冉哲自恃甚高,交友不多。

    文坛之内更是友寡敌众。

    这也是为什么冉哲如此主动与白玄交识时,会惹来余音那般猜疑了。

    此刻的文坛,不少人正准备着看冉哲的笑话。

    轩辕通与欧阳文丹不同,无论才学地位,还是对语言的把控。

    他犹是抓着冉哲的语言漏洞进行反击,可不向欧阳文丹那样,傻乎乎地出言侮辱。

    白玄也不知道为什么碰上这样的事,他会下意识地去看古黎崇的席位。

    可是,古黎崇似乎压根没打算去管。

    听罢轩辕通这番冷嘲热讽,冉哲又是笑了。

    就好像无论轩辕通如何想要激怒他,他都心如止水一般,缓缓道,

    “老师说的哪里话,若非轩辕长老悉心教导,我冉哲此刻怕是也站不到这文坛之上罢。”

    冉哲既不发怒,也不回击,任他轩辕通如何挑衅,冉哲就是不坏了这师生规矩。

    在白玄眼中,这两人如今的心胸与修养,高下立判。

    轩辕通见冉哲依旧冷静,无名火不由升起道,

    “好…好…好!那老夫问你,陀罗学院哪里得罪你了?”

    听得此言,冉哲面上的笑容逐渐消散,眉心一皱道,

    “老师何出此言,我也曾是陀罗学院的学生,陀罗学院对我只有恩情,怎么会有得罪之说?”

    轩辕通冷哼一声,从席中起立道,

    “你倒还记得你也曾是陀罗学院的学生?”

    冉哲缓缓点头道,

    “永世难忘。”

    瞧着冉哲这番模样,轩辕通竟是怒目相瞪,愤愤道,

    “永世难忘?永世难忘你还能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么?”

    白玄心中一沉,许是他和冉哲相知较早,于是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只觉得冉哲定是好人。

    可如今想来,冉哲贵为万神殿的人,实力之强,权力之大,全不是他白玄能够想象的。

    而陀罗学院,这非但是白玄一直向往的地方,更是为魂气大陆孕育出了多少的人才。

    白玄带着那样的主观,自然觉得轩辕通那番作为令人厌烦。

    但此刻好似忽然醒悟过来,却觉得事有蹊跷。

    能让如此年迈的陀罗学院长老这般气愤,冉哲究竟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心中开始动摇的白玄,有点不是很敢去看余音,便只能凑近紫嫣轻声道,

    “难道冉哲当真是把我给骗了?”

    紫嫣看都不看白玄一眼,依旧淡然地吃着美食,随口道,

    “我相信冉哲。”

    白玄似有诧异,对着紫嫣疑惑道,

    “你如何这般肯定?”

    紫嫣淡淡一笑道,

    “那你如今可是觉得他是坏人?”

    白玄想都没想就是开口道,

    “自然不是,我要真觉得他是,如何会与他结交,又怎会此刻还来问你呢?”

    紫嫣耸了耸肩道,

    “你既然觉得不是,那便不是喽,这有什么可以多想的。”

    说罢便又是新开了一壶酒,对着酒壶嘬上一口,才是倒入杯中。

    紫嫣这极度淡定的态度让白玄有些不知所措,便只好又将目光移向那远处的两人。

    见轩辕通如此大怒,向来冷静的冉哲仿佛真的慌了,疑惑道,

    “老师究竟发生何事了?”

    轩辕通看着冉哲一脸无辜,心中愈发恼怒道,

    “装!再装!你这笑面虎的样子究竟要装到几时!老夫问你,万神学院你可知道!”

    冉哲面色古怪,不假思索道,

    “知道。”

    万神学院乃是万神殿子嗣们的直属学院,冉哲自然知道。

    轩辕通恶狠狠点了点头,接着道,

    “很好,那万神学院的天神阁你可清楚!”

    天神阁,这可是万神学院今年才新建立的制度。

    取名如此,便是专门从魂气大陆中挑选精英中的精英,加以教导。

    用万神殿最强的资源去培育这批学生,希望他们今后为万神殿所用,如此学生的集结,便是换做——天神阁。

    冉哲似乎不明白,轩辕通以此事为由用意何在,虽是不解,却还是如实交待道,

    “知道。”

    轩辕通大笑,但笑声凄烈,听得人毛骨悚然,怒喝道,

    “最后一个问题,天神阁,此事交由何人负责!”

    冉哲恍惚终于明白轩辕通想要干什么,神色逐渐严肃起来道,

    “…我。”

    原来说了那么多,这天神阁竟就是冉哲一手造就!

    可就算如此,万神殿培育万神殿的人,陀罗学院培育陀罗学院的人,这本是进水不犯河水的事,如何可能将轩辕通惹恼到了这种程度?

    轩辕通冷眼瞧着冉哲,那满脸的怒容此刻黯淡了下来,对着冉哲鄙夷道,

    “既然你都承认了,老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我陀罗学院向来带你不薄,冉哲,你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轩辕通悲愤一言,吓得冉哲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拉住轩辕通那苍老的手道,

    “老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通本都已是怒气横秋,可冉哲这般着急模样,却是实在不像装出来的,不由动摇道,

    “你...你是真不知道?”??冉哲猛地摇了摇头道,

    “正如老师所说,万神学院成立不过三年,而天神阁则是今年才得以开设。天神阁所有事物均交于我来负责,天神阁的创立,制度,师资,甚至是全部教材我都是亲自审核,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何地方做错,得罪了陀罗学院,得罪了老师?”

    冉哲如此长篇大论,讲的内容若是真实,确实看不出有何不妥。

    非但不要说得罪陀罗学院,就连外人看来,凭冉哲如此身份。

    竟还为了万神殿劳心劳力,*,哪里像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冉哲一番论述,轩辕通忽然疑惑道,

    “你所说的,乃是创立之初,那年后的招募学生…”

    年后招募?

    冉哲突然被轩辕通问住,眼皮一跳,惊道,

    “后续招募学生…都是由...冉…慢着!老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到冉哲说话吞吞吐吐,轩辕通也是觉得自己恐怕冤枉了好人,于是低声道,

    “你对招募学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冉哲脸色有些苍白,摇头道,

    “…不知。”

    轩辕通虽然没有消气,可冉哲毕竟曾是自己的学生,对于冉哲的表现,轩辕通还是能够辩出真伪的,叹了口气道,

    “既然不知,那可见老夫当真错怪了你,只是一直以来,老夫都是知道,天神阁的事,乃是由你负责,固也未曾打探清楚,算是老夫冲动,冲动了...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你莫要见怪。”

    如此说罢,轩辕通就是将桌上那杯已然放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以示对冉哲的抱歉。

    如今轩辕通是知错了,白玄也是明白自己错怪了冉哲,可他是否也能像轩辕通那样干脆认错呢?

    误会似乎解开,可冉哲却是愈发着急,皱眉道,

    “莫不是这其中…难道!”

    轩辕通不知冉哲究竟想到了什么,只是看他的眼神,仿佛能够将事情猜到个大概,便是无奈点了点头道,

    “既然非你所愿,老夫便不与你为难。”

    说罢轩辕通长叹一声,便是从冉哲席中离开,正走道中,又是忽然回头道,

    “对了,差点忘了还你对句,你那回文对倒是有点意思,把你方才所说全部倒转,便是成对,乃是,寺佛大过人,山隐云游僧,居然天上客,地福多出贤。”

    原来这就是隐万无所说的,冉哲早就将此答句,藏在了对句之中啊!

    看着轩辕通那落寞回席的样子,冉哲忽然大喝道,

    “余音,过来!”“

第一百十五章 五行

    余音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二话不说跑到了冉哲身旁。www.uu234.cc

    冉哲见余音跑来,轻轻附耳过去,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余音面色为难道,

    “现在?”

    冉哲闭口不言,只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余音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道,

    “那’千文筵’怎么办…?”

    冉哲叹了口气道,

    “正事要紧。”

    余音明显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

    “可...可...”

    冉哲似乎看出了余音心中所想,干脆答道,

    “只要你回去帮我调查清楚,混元金珠还是你的。”

    余音本就是为了那混元金珠才参加的“千文筵”。

    与拿到三甲之名相比,冉哲所交待的事情她可更是得心应手。

    既然如此,余音当然接了这个差事。

    “去吧!”

    随着冉哲一摆手,余音一溜烟地跑回白玄与紫嫣身旁,细声道,

    “唐公子,紫嫣姑娘,我奉师父之命,要赶回万神殿一趟,如果你们以后来圣天城,可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余音要走?

    白玄猜测,恐怕冉哲心中已经发现什么端倪,自己回去又怕打草惊蛇,这才派遣余音先去弄清事情来龙去脉罢。

    白玄明白这番道理,便是朝着余音点了点头,轻道一声,

    “余音姑娘,后会有期。”

    可紫嫣却是不太明白道,

    “你走了,’千文筵’怎么办,你那首名不是白拿了么?”

    余音得意道,

    “拿了个’七对’首名,也不一定就能进得了前三甲,如今师父已准备将那混元金珠送我,那我还参加什么’千文筵’啊!”

    白玄没想到,事情居然已经严重到,冉哲能将混元金珠那般贵重的魂器,直接赠予余音。

    但紫嫣却是没有料想那么多,只是羡慕道,

    “此话当真?那你可千万要留着,等我下次去圣天城的时候给我看看!”

    余音就像个小孩一般,一下牵起紫嫣的玉手,用小指勾住紫嫣,眯眼笑道,

    “一言为定!”

    她走之前,还跑去了轩辕通身旁,也不知说了什么,才是从后方饶坛而下。

    余音走了。

    没有人知道冉哲与轩辕通之间发生了何事。

    只觉先前两人似乎有着某种深仇大恨,如今却是平淡如昔,当真怪异。

    左丘太辰皱眉看着天坛之上,独自喃喃道,

    “今年的’千文筵’,恐怕将是最不太平的一次…”

    左丘水傻愣愣站在那里,他不知道此刻到底是不是该去敲锣,也不知道天坛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左丘太辰心中,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许久寂静,左丘太辰最终还是取来了笔墨,将那轩辕通的名字写在了“七对”之上。

    “七绝七对,天坛第六,出对之人乃是…”

    既然左丘太辰写了名字,这“千文筵”自是得要继续,可就当左丘水拆开最后一个信封时,他就是傻眼愣在了那边。

    信纸之内写得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离席的余音。

    这可怎么算?

    左丘水似乎有些慌神,无奈将信封朝着左丘太辰递了过去。

    左丘太辰哪里知道左丘水为何语塞,略有不快地接过信封,却也是怔住。

    余音已是不在,左丘太辰也总不能把人抓回来,就为了让她出个对句吧。

    于是左丘太辰轻轻抿嘴,忽然将信封在手中揉作一团,接着朝着天坛方向笑道,

    “此对本是余音出对,可惜她似乎有事要事在身,不能继续参加‘千文筵’。原来可让作为师父的冉先生帮对,只是他又才出一对,再让更多,实属不妥。”

    白玄心中暗感不对,这余音明明是首次参加“千文筵”,而对句选人,不都是根据往年成绩来看么,如何才会选到余音!

    就是这么想着,白玄猛然发现左丘太辰正直直盯着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十分诡异地笑容。

    难道左丘太辰是故意的?

    不容白玄多虑,左丘太辰接着开口道,

    “既然缺了一人,那今年的‘七对’便是算作‘六对’,而最后一对,也就不由老夫来出,还是将这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白玄被左丘太辰盯地后脊发凉,看他的意思,难不成这对是想让自己来出?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当白玄慌乱之际,左丘太辰已然开口笑道,

    “想必大家都是知道,往年的《无上天》一直空着,可今年却是有了主人,唐公子,此次便由你来出对,意下如何?”

    左丘太辰此言一出,知情的,不知情的,可都是喧闹了起来。

    凡是参加过“千文筵”的人都知道,《无上天》对于文坛来说意味着什么,而这个唐天书,究竟是有多大能耐,才能够让左丘太辰这般高看。

    听到《无上天》三字,就连那由始至终都冷漠不语的古黎崇,也是浑身一颤,疑惑转头对着白玄道,

    “你就是住进《无上天》的那小子?”

    此时此刻,白玄哪里还敢去看古黎崇的眼睛,唯有低头轻“嗯”一声,内心早是紧张不已。

    左丘太辰点名出对,首次入住《无上天》的青年才俊,如此这般,就连古黎崇都是动容,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左丘太辰如此一言,直接将白玄推到了话题的风口浪尖。

    此刻他若再说不接,那非但是让自己颜面扫地,连带着紫嫣、左丘太辰、左丘水,甚至还有那个被他冒名顶替的唐天书,皆是下不来台。

    这般骑虎难下,白玄的冷汗不住流落,颤声道,

    “先生,救命啊…!”

    隐万无皱眉打量着左丘太辰,就算是他,也不明白,左丘太辰为何要这样去做。

    但白玄有难,他自然会帮,于是冷哼一声道,

    “你便接下来就是,老夫到想看看,这个左丘太辰究竟玩得什么花样…”

    能得到隐万无的承允,白玄长长呼出了口气,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起身对着左丘太辰一拱手道,

    “承蒙左丘庄主错爱,唐天书愿意一试!”

    左丘太辰冷目肃容,见白玄接下对句,便是点了点头道,

    “那唐公子,请!”

    “请”字一出,嘈杂的文坛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唐天书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谁也不愿意漏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文坛的气氛逐渐升温,几千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玄。

    就算明知有隐万无助阵,可当真处在了这样的局面,白玄才是明白,这是需要有多大的抗压能力,才能像冉哲那般处变不惊,像古黎崇那样泰然处之。

    看着白玄紧张,紫嫣也是不自觉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她虽知道白玄身后还有个隐万无,可隐万无究竟是有多大本事,她却是实在吃不准。

    隐万无瞧着两人模样,不禁无奈道,

    “怎么,你们居然对老夫如此没有信心么?”

    白玄苦笑一下道,

    “我不是对先生没有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

    隐万无飘荡到白玄身旁,淡淡笑道,

    “放心,有老夫在呢,既然乃是对句,老夫便赐你一对,你可要好好记住!”

    白玄全神贯注,他可不知道隐万无想出来的对句,将会是如何的复杂。

    隐万无眼珠一转,似已有对,只在白玄耳旁轻喃,可才是听完对句,白玄就是皱眉道,

    “先生,怎么才这么几个字?”

    隐万无失笑道,

    “谁告诉你对句难易乃是由长短决定的,你就按老夫所言便是。”

    既然连隐万无都这么说了,白玄哪里还敢再有意见,清了清嗓子,学着之前对句人的模样大声道,

    “不才唐天书,出对如下,烟锁池塘柳!”

    此对一出,文坛之内鸦雀无声,可是才过数秒,忽然又是爆发出了轰鸣地掌声,接着议论声起,竟是比先前还要喧闹不少!

    白玄不明所以,转头四处打量。

    一旁的古黎崇,全是没了刚才不屑的神色,如今居然也是眉头紧锁,几乎震惊地瞧着白玄。

    再看冉哲,眼珠转动,不断用折扇轻敲着脑袋,似乎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接对。

    就连轩辕通,本是因为学院之事无心“千文筵”,可听得白玄此对,不禁也是瞪大了眼睛。

    最妙的当算阴阳坛之上的左丘太辰,听得白玄此对,左丘太辰猛然大笑起来。

    从来没有人见过左丘太辰如此开心过。

    就算是左丘水,都是被他这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惊出一身冷汗。

    而更令人没想到的,并不是众人对于此句的态度,而是左丘太辰的动作。

    因为,白玄这对才是语毕,都还没有人尝试接对,左丘太辰赫然竟是就将“唐天书”三个大字写在了“七对”之上!

    如此行为,文坛之内彻底沸腾了!

    谁也想不到,谁也猜不到,左丘太辰居然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更有不少声音从文坛之内相继而至,皆是质疑左丘太辰这番行径的。

    可左丘太辰,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笑道,

    “你们便是随意接对,如此五行绝对,若是有人可以对上,我甚至可以将整个左丘山庄都赠予此人!”

    什么?!

    左丘太辰如此一言,莫说是白玄与在座的文人,就算是左丘水和汪伯,都是惊得跳了起来。

    唯有隐万无飘荡在那,脸上透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第一百十六章 绝对

    左丘太辰居然赌得这么大!

    白玄哪里想到,左丘太辰居然敢把他的全部家业,都押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紫嫣更是不由惊叹道,

    “天呐,你出的那是什么对句,为何左丘太辰敢说出如此狂言!”

    紫嫣问的这句话,也正是白玄想要问的。

    而唯一能够回答的,恐怕就只有隐万无了。

    隐万无幽光闪烁,缓缓落到白玄面前笑道,

    “这个左丘太辰倒是聪明。”

    白玄没想到隐万无居然会这么说,不禁惊呼道,

    “聪明?我怎么没看出他哪儿聪明了,如此孤注一掷,难道真不怕有人能够对上?…这般行为,实在…实在是鲁莽之极!”

    隐万无哈哈一笑,捋了捋自己的银须道,

    “你觉得他鲁莽,那是你学识不够,老夫说他聪明,便是因为,老夫让你所说对句,乃是绝对,左丘太辰知道如此,才敢说出这话。”

    白玄心中略有担忧,怯怯道,

    “那如果真有人对上了呢?”

    隐万无淡淡一笑,

    “如此对句,就算是老夫,也很难对的工整又有意境,想必左丘太辰也是这么想的。可若文坛之内当真有人可以接对,那般才学,他左丘太辰就算将山庄整个送了出去,也不冤枉。”

    白玄没有想到,短短五个字,真的能有如此魔力,深深吸了口气道,

    “先生,您出的对句,究竟为何能成绝对?”

    隐万无手中光点凝聚,如同当年在“石窟书斋”那样,在手中幻化出了一本光点书卷,轻翻几页笑道,

    “别看此对不过五字,却是字字玄机。”

    是否真有这么玄乎,白玄好奇道,

    “愿闻其详!”

    隐万无不紧不慢,沉声而道,

    “烟锁池塘柳,五字五行作偏,意境幽柔,且动名相联,若是想要对上此对,仅凑五行,不看意境平仄,乃是次对,能得五行,遵了平仄,却是差强人意,算得勉强。”

    白玄听罢点了点头,顺口道,

    “那若是五行皆在,平仄亦合,又是意境相投呢?”

    隐万无淡淡笑道,

    “若是如此,便可算是成对。”

    白玄这才明白,简单五字当真不是随便说说,皱眉问道,

    “只算成句,不算佳对么?”

    隐万无摇了摇头道,

    “若想真成佳对,乃需用五形相生相克对句,意境丰满,且是平仄名动皆能同理才是!”

    好个千古绝对,听得如此,白玄对隐万无可是更生钦佩之情,这个通晓阁主,果然不简单!

    可就在此时,文坛之中却是陡然冒出一个慵懒地声音,缓缓道,

    “深圳铁板烧!我这个接对如何?”

    嗯?!难道这么快就以有人对上了!

    循声看去,只见一人衣着奇怪,身体依靠着椅背,双脚搭在白玉桌上,一顶古怪帽子盖住了他的面容。

    白玄眉头一皱,暗自说道,

    “这人好生奇怪,如此装束我怎么从没见过,深圳铁板烧,又是什么狗匹不通的对句?”

    如同白玄想法的质疑声,不断从文坛冒出,就连左丘太辰都是笑道,

    “周楼主还是如此有趣,你这对句虽是五行皆在,但未免有点太词不达意了吧?”

    一时之间,白玄同样听到,文坛之内不少人都在议论,

    “这个周道,又在胡说八道了,真不知道左丘庄主看上了他什么,还如此礼待,要是我来办这个‘千文筵’,这种骗吃骗喝的人早就给我赶出去嘞!”

    说得这话的人就他一个,但表达此意的,却是一片。

    白玄苦笑着点了点头道,

    “原来这就是左丘水说的那个周道,果然疯言疯语,不太正常!”

    “深圳铁板烧…倒是对得工整,可实在不知何意…”

    隐万无眼色古怪,暗暗咀嚼着周道这番对句,却是当真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可周道依旧躺在那边,毫不理睬。

    虽然白玄也是好奇,这样奇怪之人到底长成何样。

    可怎奈周道那顶宽边毡帽,完全遮挡住他的整张脸面,只是透着缝隙,隐约能听到几句喃喃,

    “深圳…直辖市好么,铁板烧,你们没吃过怪我喽…?”

    没人听得懂周道究竟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只觉得此人非但古怪,而且自负。

    面对周围质疑声不断,周道只是盖着毡帽,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样,他并没有打算多做解释,也就让此对句不了了之了。

    离着周道说出对句已是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见迟迟无人接对,白玄不禁暗道,

    “隐万无的对句果然厉害,但能一眼就看穿难度深浅的左丘太辰,也不简单啊!”

    才是如此想着,人群之中居然有人突然站了起来,苍老的声音,正是刚方才与冉哲争锋相对的轩辕通!

    大致明白轩辕通知错能改,且并非无理取闹之人,白玄亦又是对这位陀罗学院的长老暗生好感。

    只见轩辕通虽是起立,却是神情凝重,轻轻拍了拍衣袖,缓缓而道,

    “唐公子此对乃是奇对,老夫佩服,未经雕琢,不知老夫这对,是否能入唐公子的法眼呢。”

    “七对”已近尾声,先前五对是个如何,白玄可是看在眼里,轩辕通又是何等地位,他也是清楚明白。

    能让如此人物犹在接对之时,就在气势上输了这么一大截的,恐怕当真只有隐万无才能做到了!

    感受着心中对隐万无的佩服,白玄便听轩辕通朗朗而道,

    “燕衔泥垒巢,如何?”

    轩辕通这对一出,文坛中隐约有来不少赞赏,可大多都是黄玄两坛,再看古黎崇,只是瞟了一眼轩辕通,便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怎么,难道对的不好?”

    见到古黎崇如此反应,白玄自是觉得轩辕通此句恐怕失了水准。

    果不其然,才是片刻之间,阴阳坛上的左丘太辰就是冷冷道,

    “轩辕长老当真是受了心境影响,此句虽是意境尚存,可燕非火,巢非木,如此对句,怕是略有牵强吧?”

    左丘太辰这般直言不讳,轩辕通当即老脸一红,思索一番,也只能点了点头认同左丘太辰的说法,悻悻退而入座。

    轩辕通虽是未能接对,可他一言,仿佛激发出了不少人的灵感,议论氛围愈发激烈起来。

    如此不过又是一盏茶的时间,忽然有人拍案而起。

    白玄转头,起立之人乃就是古黎崇。

    只见古黎崇英姿飒爽,竟是对着白玄抱了抱拳,大声道,

    “老朽来接一对,炮镇海城楼,唐公子以为如何!”

    连古黎崇都唤他作“唐公子”,可见此对影响之深。

    炮镇海城楼,怕是也就是像古黎崇这般护国功臣,才能说出如此气势的对句。

    可对句输赢看得可不是气势,再加上白玄出对乃是文人优雅,古黎崇对句却是用得武人雄威。

    如此以武对文,第一个不开心的,恐怕就是左丘太辰了。

    果然,才是听闻此对,左丘太辰便是冷言道,

    “古老先生此对倒是颇有气势,只可惜一文一武,意境相差甚远,又奈何平仄不对,实在令人惋惜啊!”

    此对若不是出自古黎崇之口,恐怕左丘太辰会把话说得更难听些。

    如此这般已是给足了古黎崇的面子。

    见自己对句遭到左丘太辰质疑,古黎崇冷哼一声道,

    “死老头还是对武如此偏见,哼!…罢了罢了。”

    以武对文,古黎崇自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要多数落左丘太辰两句。

    可平仄不对,却是实实在在,任他再是蛮横,也不会不讲道理。

    既然对不工整,除了愤愤入座,还能如何?

    先是轩辕通,又是古黎崇。

    天坛之内两位最顶尖的人都没有能够对上白玄的对句。

    如此一来,所有的重担,似乎都交到了冉哲一个人的手中。

    冉哲心中明白,能出此对的当然就是隐万无。

    他虽对隐万无敬重万分,可此时此刻,他却太想要赢隐万无。

    这般心急,冉哲又是不断咳嗽了起来。

    白玄看着冉哲那虚弱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他实在是怕冉哲过于着急,愣是再伤身子。

    冉哲一边咳嗽,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又时不时灌上两口酒水,如此反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丘太辰却不着急。

    他知道,无论如何,冉哲都会想出一对。

    而对于冉哲的对句,不但是左丘太辰,就连隐万无本人,都是抱着些许的期待。

    随着冉哲咳嗽的慢慢平复,他的身子也是缓缓站了起来。

    想到了?

    看着冉哲再度面露微笑,白玄的心中不禁紧张了起来。

    “啪!”

    冉哲折扇一开,诺大一个“天”字立于之上,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淡淡一笑道,

    “镜涵火树堤!”

    此句一出,隐万无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大笑了起来,对着白玄缓缓道,

    “好个冉哲,好个冉哲!”

    白玄瞪大了眼睛瞧着隐万无,不敢相信道,

    “难道…冉兄将这千古绝对...对上了?”

    隐万无大笑不止,并没有直接回答白玄。

    再看左丘太辰,竟也与隐万无一般,先是愣神,接着仰天大笑。

    这…...

第一百十七章 论礼

    白玄瞧着两人莫名行为,只觉得脑子都快要炸了,真希望这时候有人能出来解释解释。UU小说

    隐万无的笑声众人是听不见,可左丘太辰的模样大家确实看得清楚。

    难道冉哲当真破解了这千古绝句么?

    能够帮白玄解惑的,自然只有他隐万无。

    只见隐万无一边笑着,一边对着白玄道,

    “差一点,冉哲只差一点点,但他方才二十几岁,有的是时间,假以时日,恐怕连老夫都不如他嘞!”

    隐万无这话表明了对冉哲才学的肯定。

    可如此言下之意,就是说现在的冉哲并不能超越隐万无,那…

    就当白玄不知如何判断之时,左丘太辰终于开口道,

    “冉先生果然没令我失望,镜涵火树堤,平仄相对,意境深远,只可惜…五行错位,稍逊一筹。”

    火克金,金克木,水克火,土克水,木克土。

    烟锁池塘柳,对上镜涵火树堤。

    锁与涵,塘与树,这两字五行错位,且火字并非做偏,略有可惜。

    但能对得如此,已是相当不容易了,难怪隐万无与左丘太辰都忍不住大笑,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冉哲听罢左丘太辰一番解说,那紧张的神情却是忽然松懈了下来,对着白玄拱手一笑道,

    “千古绝对...千古绝对...冉哲佩服!”

    隐万无的绝对,就连冉哲都是棋差一招。

    如此这般,文坛内就是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有人跃跃欲试,但与此三人的对句都相差甚远。

    一盏茶,一炷香,时间流逝,直至再无人能接对句。

    左丘太辰踱步阴阳坛,对着众文人笑道,

    “既然无人能对,唐公子这名我还写得冤枉么?”

    左丘太辰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提前将“唐天书”的名字写与“七对”之上,确实无人可对。

    偌大的文坛,先前若还是质疑不断,如今可谓是心服口服。

    见着众人不再喧闹,左丘太辰大声道,

    “如此一来,今年七...哦不,六对之名便是全部落定,乃是余音、陈楚生、古黎崇、万程、轩辕通以及唐天书!”

    说完六人之名,左丘太辰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道,

    “凡是参与我’千文筵’的想必都知道,’七对’不过是个热身,真正能展各位才学能力的,乃是’四题’!”

    早先听着余音的解释,白玄便是想到,与“四题”相比,“七对”当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七对”这个所谓的“热身”,竟也是能让众人拼命到了这个地步。

    “七对”完毕,白玄只觉得浑身酸痛,虽没有外伤,但内心的疲惫,简直都能够堪比灰宗一战了!

    白玄的千古绝对,与其说是煞了煞文坛的威风,倒不如说是反而激起了众人的斗志。

    “四题”将至,白玄就算不去多看,也能感受到周围文人们炙热的眼神。

    古黎崇、轩辕通、冉哲,甚至是谢凌。

    白玄能够认知到,只要“四题”一开始,自己定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先生,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了!”

    面对白玄的提醒,隐万无却是不由兴奋了起来。

    幽光闪烁,白玄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隐万无的魂力波动愈发汹涌。

    就仿佛面对如此的“战局”,隐万无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存在归属,明白他那通晓阁主真正的意义!

    阴阳坛上,左丘水将那“七对”挂匹一点点扯下,对折装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

    接着端住盒子,顺着阴极的石板缓缓进入坛底。

    如今阴阳坛上,只剩左丘太辰一人。

    左丘太辰将“四题”挂匹拉到身旁,又是把靠在坛边一块无字横幅呈于坛中,大声道,

    “千文四题,畅谈所以!”

    八字之间,左丘太辰长袖挥舞,赫然在那无字横幅上写了三个大字。

    何谓礼。

    何谓礼?

    白玄看着左丘太辰写下的字迹,不禁皱了皱眉头,这难道就是第一个论题?

    可这样的论题,究竟该要如何叙说呢。

    还不等白玄把字看个明白,玄坛之内就是陡然传出一阵笑声,接着一个身材滚圆的胖子起身来道,

    “我还以为左丘庄主出得什么难题,何谓礼?这还不简单么,揖让、周旋,礼也!”

    胖子才是语毕,地坛之中马上就有一个权贵模样的人起身道,

    “荒唐,如此也可算得礼?论礼,自然是要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升降酌献酬酢,礼也!”

    这就是“四题”!

    左丘太辰才是给出论题,白玄都尚未有所反应。

    文坛之内居然就已是这般剑拔弩张,气势汹汹,与先前“七对”之时完全不一样!

    听得那权贵之言,古黎崇冷笑道,

    “哼,那样小家子气,算得何礼,也就是像你们那样小城小镇,才把如此当礼。论礼,当是礼经三百,威仪三千才是!”

    白玄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古黎崇,怎么一到“四题”之中就变得如此积极。

    而他论述观点,也全符合他威严的气势。

    白玄看得佩服,但隐万无却是冷冷道,

    “这几人所说,哪里算礼!”

    白玄许是当真才疏学浅,实在没有办法体会这文斗畅快。

    瞧着就连隐万无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白玄不禁好奇道,

    “那先生,您以为如何呢?”

    还不等隐万无多说,又是一人侃侃而道,

    “原来古老前辈也就这点见识,还威仪三千?又不是打仗,要什么威仪三千,在下认为,礼,最重要的是有人遵守,方才为礼,即礼者,法之大分,群类之纲纪也!”

    白玄转头望去,这次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风云阁的谢凌!

    听闻谢凌一言,古黎崇尚未有所反应,紫嫣倒是先嗤之以鼻道,

    “就他,就风云阁?还纲纪?他倒是还真有脸能说得出口!”

    白玄冷冷盯看着谢凌,谢凌说的话,和他做的事判若两人,就连白玄都觉得可笑。

    他也是着实不知道谢凌如何做到厚着脸皮,还能这般侃侃而谈的。

    隐万无轻轻飘落,淡淡说道,

    “老夫便与你说说,但凡你想与之一辩,便可将老夫的话拿去与他们对峙!”

    看来隐万无终归还是坐不住了,此时此刻,白玄才是真正体会到了“千文筵”的魅力。

    才明白为何这么多的文人都汇聚在此的原因。

    文坛争斗,各抒己见。

    正当隐万无与白玄阐述观点之时,天坛之内又一个声音传来,

    “谢文贤此话在理,当真说到我的心坎里了,那我便不反驳,只是稍做补充,礼者,法度之通名,大别则官制、刑法、仪式也。”

    这人说的话几乎与谢凌想要表达的一样,可在他的眼中,似乎礼这个东西,更多的像是一种束缚,一个枷锁,一个让人们可以心甘情愿为你卖命的枷锁。

    既然有人支持自己的观点,谢凌愈发膨胀起来,甚至高举酒杯要与那人把酒言欢。

    瞧着谢凌如此趾高气昂的模样,白玄忍不住冷哼道,

    “哼...仪也,非礼也!”

    白玄说得并不大声,可谢凌的耳朵却是厉害,隔着那么远,愣是将白玄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大怒道,

    “小崽…唐天书!你说我说的不是礼,是仪?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礼!”

    谢凌矛头直指白玄,非但是他谢凌,白玄此言一出,方才开过口的,连同冉哲之辈也都是齐刷刷将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白玄本就是众矢之的,“七对”之上的千古绝对,已让他树敌不少。

    这会又是几乎否定了先前所有言论,大家自然想要看看,这个唐天书,到底能辩出个什么道理来。

    如此激昂相对,白玄可是心虚得不行。

    但白玄的身后不是别人,乃是通晓阁主隐万无!

    面对谢凌的质问,白玄冷冷笑道,

    “方才所言皆算得上是朝堂之礼,你们的礼,不是服务权贵,就是讨好君主,什么揖让、周旋,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这都是仪,礼仪的仪,非礼也!”

    白玄这话,刚正不阿,丝毫没有忌讳得罪达官贵族,只叫方才开口之人皆是面红耳赤。

    就连古黎崇,此刻都是眉头紧锁。

    对于谢凌,古黎崇连风云阁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不用提这个小小风云三贤了。

    所以无论谢凌怎么去说,古黎崇都可以不屑一顾,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可白玄,自那千古绝对,古黎崇可是对眼前这个青年才俊很是看好。

    但如今,这个青年才俊竟是公然道出与自己如此不符的论述,叫他心里怎么是个滋味。

    如此一言,谢凌顿时有些哑口,白玄并不准备给他反击的机会,便是接着追述道,

    “礼,山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

    谢凌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但方才支持谢凌观点那人却是笑道,

    “唐公子此话与我之又有何不同呢?”

    白玄怒目一瞪,

    “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

    白玄没有直接回答,但用文述,便是告诉那人,他的论点,非但是纪,更重要的是民!!

第一百十八章 四题

    天坛寂静,可地坛之内又是有了声响,一个老者模样的人起身,用苍老的声音道,

    “唐公子不是说礼,并非朝堂之礼么,为何你所说的,亦是隐喻权贵呢?”

    白玄面朝地坛,毫不畏惧,淡淡道,

    “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礼之善物也。www.uu234.cc”

    白玄舌战群儒,有理有据,条理清晰,无论是谁,此时此刻,实在难以辩驳。

    但观点这个东西,岂是如此轻易能够变化得了的。

    只不过,还要用怎样的说法去扳道白玄,在场的恐怕当真没有人能够做到了。

    随着文坛之内议论纷纷,可就实在没有人敢起身与白玄一辩,左丘太辰大笑道,

    “唐公子当真没让我失望,往年’四题’,恐怕能让他们吵上好一会,没想到今日,却是被你辩得这般哑口无言,当真厉害,此题一,便是算得你胜!”

    如此说罢,左丘太辰大笔一挥,只将“唐天书”三字甩在了“四题”之上。

    看着“唐天书”的名字,文坛之内再度沸腾。

    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面红耳赤,一股定要将白玄拿下的气势,好不热闹!

    早在昨夜谢凌闹事之时,不少“千文筵”的老人就是认出眼前这人并非唐天书。

    怎奈有个冉哲撑腰,他们实在得罪不起。

    但如今看来,此人才高八斗,深不可测,就算是冉哲本人都难以匹敌。

    可就是这样年纪的一个后起之秀,究竟是如何做到集百家为大成,拥有如此深厚的文学功底,成了他们心中一个最大的疑问。

    文坛的气氛彻底因白玄的辩论而沸腾,乘热打铁,左丘太辰便是再抛第二论题,

    “天灾**。”

    才是瞧见横幅,谢凌就是首当其冲,这般积极的他,好似就是为了一雪前耻,气急而道,

    “天灾**,皆是运势所致!”

    这次都用不着隐万无提醒,白玄就是冷笑。

    这个谢凌当真是有点狗急跳墙,运势所致这种话,他居然都说的出口。

    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动脑子一般。

    果不其然,都不用白玄去辩,地坛便是有人耻笑道,

    “荒谬,运势之势,皆是人相,但灾从何来,因何而起,谢贤你可知道?”

    谢凌怒目冷对,不假思索道,

    “魂气大陆,万物皆灵,天灾**,就算得是古神鬼怪作乱,那也不足为奇!”

    这个谢凌怕不是疯了吧?

    面对如此牵强的说辞,白玄几乎是目瞪口呆。

    他虽讨厌谢凌,但人家好歹也是个风云三贤中的“文贤”。

    这番说辞,可谓当真是丢尽了他这头衔,也丢尽了风云阁的脸。

    正当焦灼之际,冉哲起身大笑,

    “天灾**,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谢凌气急败坏,方才一个唐天书,现在一个冉哲,怎么偏偏就是这两人要与自己做对。

    不禁恶狠狠道,

    “冉哲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天灾**,皆是世人自作孽,不可活么?”

    别看方才众人还是争对谢凌,如今听得冉哲一言,不少人突然就是将矛头调转,黄坛之内亦是有人调侃道,

    “冉先生此言差矣,拿我来说,我可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天灾**却是难免经历,那我又何错之有呢?”

    冉哲好不惊慌,只是摆弄着手中折扇,淡淡一笑道,

    “我说的唯人所召,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坏事,你既然说你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那你可是捕猎过魔兽,享用过珍餐?又可是砍伐过树木,炼化过魂器呢?”

    黄坛之人所说,乃是人间之道,冉哲所言,则是万物之道。

    天灾**,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原因所致,唯人所召,指的便是生存在魂气大陆的所有人。

    正如他所说,物极必反,资源用尽,又何尝不会让魂气大陆反扑呢?

    万物皆灵,也正因为万物皆灵,这才不能只用人类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天灾**,尽是咎由自取。

    黄坛之人经冉哲一问,顿时面红耳赤,还不上口,只好忻忻入座,闭口不言。

    谢凌见如此这般都说不动冉哲,心中来气,可又不知该如何多辩驳。

    白玄瞧着冉哲那样,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心中暗暗与隐万无而道,

    “先生,冉兄这番说辞你以为如何?”

    隐万无淡淡一笑道,

    “冉哲此言确实在理,他能有所认知,恐怕便因他是炼魂师的缘故…”

    隐万无如此一说,白玄豁然开朗。

    不错,在这魂气大陆,炼魂师便是与这自然走得最近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早先在自己学习炼魂的时候,隐万无就曾教过他要留木三分,莫要将事做尽。

    炼魂师能有这样的觉悟,可权贵商贾们却不会有,或者说绝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有。

    物极必反,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每个人其实也都明白。

    可真要去做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呢?

    如此题二,因为冉哲的关系又是到这戛然而止。

    左丘太辰那眼打量这白玄,似乎希望他再说些什么。

    可此番冉哲发言,连隐万无都觉得在理,白玄便不准备刻意辩论。

    见着白玄似乎并没有打算与冉哲一辩,左丘太辰唯有叹了口气,拿着手中大笔,缓缓道,

    “今年倒是奇怪,往年之中,可不见冉先生如此积极,当真有趣。”

    才是说着,冉哲的名字就是被左丘太辰写到了“四题”之上。

    四题之三。

    既然已说天灾**,左丘太辰眼睛一转,悠悠写下,

    “唯人所召,因何而召?”

    左丘太辰居然直接用了冉哲方才所言来做议题,这倒是有点出乎众人的意料。

    要知道,早些时候,左丘太辰定是准备过“四题”内容,不会临时更换。

    但如今这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左丘太辰明显就是当场改题了。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白玄不禁皱了皱眉头,

    “难道只因自己没有与冉哲再去多辩?而左丘太辰则是希望…”

    白玄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左丘太辰的用意所在,可若真是如此,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白玄茫然万分。

    且先不说白玄,冉哲瞧着自己的论点居然成为了论题,也是一惊,满脸疑惑地打量着左丘太辰。

    而左丘太辰,此刻正是目不转睛的盯看着白玄,丝毫没有理财冉哲。

    就好像只要白玄不与之辩论,他就不会善罢干休的样子。

    冉哲苦笑着转向白玄,白玄亦是朝着冉哲耸了耸肩。

    谁让这“千文筵”中,左丘太辰最大呢!

    以此为题,方才那些人恐怕就是插不上嘴了。

    因为从根本上来说,这些人就是否定了这个观点。

    既然连立场都不一样,此刻又如何能够感同身受,用自身的观点知识说服他人呢?

    如此题三,恐怕在场的除了冉哲,那也就只有古黎崇,轩辕通与白玄等人才有发言权了吧。

    想到这里,冉哲笑着摇了摇头道,

    “若要我说,便是觉得人无完人,固生于世间,难免事与愿违,力不从心,最终失了本意,才召得天谴所致吧。”

    冉哲如此来说,轩辕通却是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道,

    “失了本心的恐怕并非能力不及,老夫看来,世人所召,乃是全因邪念而起,骄奢淫逸,所自邪也!”

    轩辕通此刻怕是已将心境调整,这番言论,比他先前对句之时高明得不知哪去了。

    如此境界,才像是个陀罗学院的长老!

    冉哲看着轩辕通接着自己的话说,却是将整个议论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面,不禁点头佩服。

    文坛之内,就算是观点不同,意见不合,可话语重量,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就算不认同轩辕通的观点,可他所代表的境界,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匹敌的。

    隐万无喃喃重复着轩辕通的话语,亦是称赞道,

    “轩辕通还是轩辕通,对句之时,老夫方以为这些年间,他是失了水准,没想到这番总结却是精辟,无可挑剔。”

    白玄知道隐万无说过,他犹记得轩辕通这张脸,就好像他记得古黎崇那样。

    可他没想到的是,如此一句,隐万无居然会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不错,陀罗学院的长老,这才是白玄所向往的,可见轩辕通并非浪得虚名,该有的真才实学,他是确实一点不少。

    左丘太辰负手而立,眉头紧锁,突然开口道,

    “轩辕长老当真厉害,一语道破!可…可不知为何,若是仅此而已,我怎么总觉得还缺些什么呢?”

    缺些什么?

    既然所有人都对轩辕通这番话给予了如此肯定,又怎么还会缺些什么呢?

    白玄面露疑惑,唯有询问隐万无道,

    “先生,左丘庄主这话可是如何?”

    隐万无略有沉默,微微点头,接着又是轻轻摇头,沉声道,

    “其实老夫也觉得不够完整,可究竟缺了什么呢...缺了什么呢…”

    白玄可是很少见到,隐万无居然还有这样思考的时候,不禁感叹。

    恐怕这几人都是学术巅峰,相互之间虽有差距,但在某些层面微乎极微。

    放在如此情况中,再想要分个高下,可见当真是不容易了!!

第一百十九章 贵人

    轩辕通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左丘太辰仍在思考。UU小说

    但隐万无,却是忽然一颤,接着大笑道,

    “老夫想到了!”

    隐万无毕竟还是隐万无,通晓阁主,世间奇人。

    就算如今已是化魂,但他的才学知识,却是一如既往的恐怖。

    见隐万无如此激动,白玄不禁也跟着兴奋起来道,

    “先生想到如何了?”

    隐万无轻附白玄耳畔,悄声细语,听得白玄连连点头。

    白玄这番喜形于色的反应,哪里逃得过左丘太辰的眼睛。

    还不等白玄多去理解,左丘太辰就是突然直言道,

    “唐公子,看样子你可是参透了些什么?”

    好毒辣的眼睛,好厉害的左丘太辰!

    白玄有感而发,只因他确实发现,似乎什么东西,都逃不过左丘太辰的眼睛。

    就好似初相见时,左丘太辰一眼便看穿了白玄紫嫣的魂师身份。

    可即使如此,事到如今,左丘太辰非但没有在任何一事上为难过他二人,甚至还好吃好喝好住地供着。

    全然不敢怠慢不说,亦是在这“千文筵”上,给足了自己表现的机会。

    如此反常的作风,白玄至今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此刻,左丘太辰眼神犀利,白玄生怕他再多看出些什么。

    唯有轻咳一声稍微掩饰,接着假装笑道,

    “左丘庄主真是好眼力,不才确是悟道些许。”

    见白玄果然想明白了,左丘太辰激动道,

    “快说,快说!”

    左丘太辰这样激动,并不是装的。

    只因他确实没有想通,但白玄却是知道答案,怎能叫他不激动呢?

    白玄深吸了口气,先是朝着轩辕通鞠了个躬,以表敬意,接着缓缓道,

    “轩辕长老一言,已是道尽其理,‘骄奢淫逸,所自邪也。’,但若加上晚辈这半句,‘过而不悛,亡之本也’,或许便可算得真正意清明理罢!”

    此言一出,瞬息之间,整个文坛被彻底点燃了起来!

    如此意蕴深远,透彻世俗的话,竟是出自一个十七岁少年之口!

    无论他是不是唐天书,无论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今日谈吐,知识渊博,涉猎之广,白玄几乎将每一样都做到了极致。

    这究竟是何许人也?

    若早在“千文筵”之前,唐天书的《归子递》算得上是喜恶两极,那只要过了今日,所有人都会去将这书翻出来重新审视。

    因为白玄这一番话的境界,可不是一般的高,如此犀利,只会让人觉得,唐天书所著,怎么可能只是那样肤浅的冷嘲热讽。

    定是个别的文人墨客,并没有看懂书中含义,这才误传了开来。

    白玄话语落定。

    轩辕通大彻大悟,自愧不如。

    古黎崇神色怪异,思绪飞驰。

    就连冉哲,在听到白玄补充的那句话后,都只能叹息摇头。

    因为他这才发现,自己与隐万无之间的差距,可不是那么一点半点。

    更是可笑自己竟是如此无知,居然觉得当下实力,已是可以与他隐万无一战。

    此番看来,简直是输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如此甚好,当是完美!”

    阴阳坛中,左丘太辰仰天大笑,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在白玄面前,左丘太辰就像是个懵懂的学生。

    但凡话语出自白玄之口,左丘太辰所表现出来的,再没有往日的孤傲冷漠,留下的只有虚心求教与释然自在。

    “四题”的进度,比白玄想象中进展得快了太多,而这其中原因,自然就是因为有他隐万无参与了进来。

    随着“唐天书”的名字再度被写入“四题”,这最后一道议题也即将展露文坛。

    就在白玄万分期待之时,左丘太辰却是丢下了手中笔墨,甩着长袖,缓缓说道,

    “犹记得三十三年前,求知若渴的我,曾遇一位贵人…”

    左丘太辰为何突然开始讲起往事?

    白玄微微皱眉,这个故事他倒是听左丘水说过一遍,可左丘太辰怎么会在这“千文筵”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再提往事,白玄心觉奇怪。

    可奇怪归着奇怪,不知为何,左丘太辰才说一句,白玄心中就涌现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左丘太辰轻轻叹息,接着说道,

    “那位贵人不单教会了我如何做人,更是让我明白了文学的重要。”

    讲到这里,左丘太辰竟是下意识地瞟了眼白玄,接着情绪有些激动道,

    “文人也好,魂师也罢,原本在我心中并没有太多区别,可知遇贵人,才是让我明白,天下需要的,乃是文人!而武者,祸根本源,天灾**,即是因此而起!”

    左丘太辰这偏激的思维,其实在来到左丘山庄之时白玄就已明白。

    而能来参加“千文筵”的人,更是不用说,自然早早就会做好功课。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左丘山庄内,没有人冒然使用魂力的原因了。

    左丘太辰虽是如此,可事到如今,他却将这些都讲出来,究竟是何用意?白玄愈发觉得迷茫了起来。

    慷慨激昂过后,左丘太辰又是慢慢恢复平静道,

    “你们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何要在此时来说这事…”

    没错,不单单是白玄,估计在场的所有文人,皆是存在这样的疑问。

    左丘太辰长叹了口气,幽幽道,

    “我说此事,便是因为,贵人不过于我一日之缘,但仅此一日,却是改变了我整个的人生,临走之前,贵人曾赐我一副对句…”

    对句?

    白玄忽然想起,左丘水确实提过此事,说得那所谓贵人,倒是留下一副墨宝,但只因不知所云,左丘水便再没有详解,难道?

    白玄心中的不安愈发沉重了起来。

    “这件事…已然困扰了我快三十年,直至今日我都未能解开此谜…”

    左丘太辰如此说着,忽然在阴阳极上走出诡异步伐,随着步伐越来越快,阴阳坛外的黑白砖块竟然开始缓缓掉落。

    “哗啦啦!”

    正立之面,整墙的黑白砖散落一地。

    而砖墙的后面,竟是藏着两道嵌入墙体的长挂纸匹。

    白玄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神奇一幕,可才是探头,他就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两挂纸匹,本应是两个对句。

    可如今的纸匹之上,却是空白一片!

    这赫然竟是两挂无字对?!

    见着此景,心感惊讶的,可不止白玄一人。

    紫嫣本还喝着没酒,忽见阴阳坛塌,着实吓了一跳,但因好奇趋使,不由也是往那挂匹上面瞧了一言。

    只才一眼,紫嫣就是喊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什么鬼东西,怎么什么都没有?”

    不错,就是什么都没有。

    两挂无字对。

    这就是那个所谓“贵人”遗留下来,改变左丘太辰一生的东西?

    若是有人将此对赠予白玄,恐怕他就认定那人是个骗子,然后将其腿给打断吧!

    左丘太辰究竟是如何看着这无字对参透文人道理的,白玄非但想不明白,而且一度认为哭笑不得。

    他不明白不要紧,因为左丘太辰已然开始解释,

    “双挂无字,三十年间,我仅解出其中一对,而这“四题”的最终题,便是此对下句!”

    什么?!

    左丘太辰花了三十年都没弄明白的无字对,居然当作“四题”最后一题?

    “千文筵”一共两日,斗文一日,斗宝一日。

    如今斗文已是过去半日之多,留下的半日,用来开解这道,左丘太辰自己三十年,都未曾解开的谜题,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左丘太辰会在今年将此对拿出,今年究竟与往年有何不同?

    不错,不同的,就是在于白玄。

    白玄神情凝重,这无字对,究竟有何玄机。

    才是如此想着,左丘太辰忽然大笔一挥,墨舞扬飞。

    漆黑的墨水如漫天繁星。

    洋洋洒洒落在了第一挂上。

    左丘太辰这是干什么!

    无论如何,这可是左丘太辰珍藏了三十年的无字对啊!

    此刻居然用墨水胡乱泼洒,简直匪夷所思。

    可就在墨水落在挂匹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本该变得脏乱墨黑挂匹,忽然发出奇异的光芒。

    接着,左丘太辰洒上去的墨水逐渐被光芒吸收,再度恢复成先前的洁白无暇。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白玄觉得,这奇异的纸张光芒,恐怕就是解开无字对奥秘的关键。

    这第一对的挂匹之上,竟是陡然显现出了一堆奇怪纹样。

    纹样越显越浓,那鬼画符的模样,瞧着根本就不像文字,完全无法解读。

    但是瞧见纹样,白玄的眼中,却只剩惊恐。

    随着纹样的不断变化,真正的文字也是缓缓映现了出来,直到纹样完全停止变化,白玄终于看清,这第一挂上竟是写着,

    “唯文可定天下,不武!”

    原来,这就是指引左丘太辰,走向如今道路的罪魁祸首啊!

    文坛之中,此时此刻,几乎已是闹翻了天!

    就算是白玄方才题三,与如今相比。

    也算的小巫见大巫了。

    没有人见过如此神奇的挂匹纸张。

    没有人意料到如此偏激的信念意图。

    但最让众人惊讶的,乃是白玄。

    因为,此刻的白玄,浑身颤抖,魂气乍现。

    他是在怕?在担忧?在激动?在愤怒?

    都不是。

    他在颤抖,并不是因为对句上的文字。

    他颤抖,是因为他看见了署名!

    在别人眼中,那样的鬼画符。

    根本看不出会是署名。

    可在白玄眼中。

    就算他看不懂,但他也是认得。

    既然看不懂,又是如何认得?

    因为,挂匹之上的署名。

    正是与白玄手环上的名字一模一样!

    没错…

    这无字对的作者…

    赫然竟是隐万无!!

第一百二十章 涌现

    “先生…先生…这…这…”

    白玄头脑一片空白。www.uu234.cc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若是此对真是实属。

    那么,造就了今日左丘太辰的那个“贵人”,难道真的就是隐万无?!

    隐万无眼神空洞,如同死寂一般盯着那鬼画符的几个纹样,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道,

    “…难道…是我…?”

    挂匹上的字样,笔记,皆是与白玄手环上的一致,毋庸置疑,此对正是隐万无亲笔!

    这…

    隐万无双目无神,碧青幽光忽暗忽明。

    刹时!

    涌现!

    “啊啊啊啊啊…!”

    不知缘由,强大的魂力波动骤然炸裂,由内而外,几乎要把白玄撕碎。

    白玄放声痛嚎,隐万无紧咬牙关…!

    他…!

    记得…那一年…

    三十三年前的一个雪夜。

    那时的隐万无,方才四十出头。

    应是受邀参加名震一时的七星会谈。

    隐万无本是不想去的,他放心不下隐小玉,十七岁的她,正值最柔情的年纪。

    可怎奈通晓阁看上了七星楼的《逆星经》,非要隐万无前去一探究竟。

    隐万无苦笑着坐在马车之内,手中轻翻着一卷古书,借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赶车的马夫叫做周衍,是七星楼特意派来接载隐万无的。

    通晓阁的隐万无,可是十分挑剔的。

    能伺候好挑剔的人,算得上是一门本事。

    而周衍,恰好就有这样的本事。

    七星楼路途遥远,曲曲弯路亦是颠簸,跋山涉水又是疲惫。

    可周衍赶的车,不但快,而且稳。

    隐万无也曾好奇问过,周衍的马与别家的有何不同。

    他却是答道,别人的马,是人养的,而他的马,是养人的。

    隐万无听罢就是大笑,周衍的马车,就算是再挑剔的人,也是择不出一点毛病。

    可就是这样的一辆马车,此刻却是翻在了路边,周衍的腿被马车压断。

    而他的马,更是受了惊吓,四处逃窜。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匹,在当时跑丢了,却在半日后自己回来,剩下的,皆是消失无踪。

    周衍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断了腿,他一滴泪都没掉,喊过疼,但确真的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当他得知自己的马儿再也找不回来了,周衍则是号啕大哭,任凭隐万无怎么劝慰,他都是听不进去。

    事出意外,没有人能预料到如此结果。

    所幸周衍反应得快,不然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估计早就是命丧了黄泉。

    如今周衍用自己的一条腿,换回了少年的性命。

    看着床前昏迷的少年,周衍心中百感交集。

    因为周衍受伤,故不能继续赶路。

    重新雇佣马夫,这前去七星楼的行程自然就是要被耽误。

    稍许耽误点时日,隐万无倒是并不在乎。

    他的目的本就是《逆星经》,并不在乎七星会谈。

    道路本窄,马车又快,突然窜出这么一个少年,当真是始料不及。

    隐万无稍稍看了,少年不过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过去,可周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隐万无手中光点闪烁,周衍的腿被马车压断,伤了骨头,隐万无用炼魂将内骨重塑,又是调整了经脉血络。

    他告诫周衍,待骨头长好之前,千万不可鲁莽用腿,否则新骨断裂,便是再怎么也救不回来了。

    周衍的断腿,用隐万无的话说,歇养个一年半载,应是就能恢复。

    有了隐万无这番说辞,加上他那出神入化的炼魂治疗,周衍对自己这条腿,可谓是消除了所有顾虑。

    可他的马,他非但找不回马来,更担忧的是未能将隐万无及时送达,误了七星会谈,从而遭到七星楼主的责罚。

    隐万无笑道,

    “你连断腿都不怕,还有什么责罚比这更痛苦?”

    周衍摇了摇头,便是告知隐万无,责罚不难,痛苦的是令楼主失望。

    隐万无微笑点头,忠仆如此,倒也欣慰。

    两人一说一道,却是没有发现,床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就已睁开了眼睛。

    见着隐万无用炼魂帮周衍疗伤,少年一下子就是跳了起来,吃惊地瞪着眼前一幕,

    “这…这是什么法术?教我!我要学!”

    周衍被少年惊呼吓得一颤,隐万无则是面容冷峻,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淡淡道,

    “这是什么法术都与你没有干系。”

    少年才是从昏迷中醒来,非但没有对自己的鲁莽行径道歉,更没有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报以感谢,开口就是要学隐万无的法术,只叫人唏嘘。

    隐万无这话理应叫少年有所思考,可少年却没有反省,反倒理直气壮道,

    “我云游四海,便是为寻修炼之道,你既有此手段,我自然要学!”

    隐万无冷笑一下道,

    “修炼之道?…你连做人最起码的道理尊重都不会,谈何修炼之道。”

    少年见隐万无不肯教自己,难免有些心急。

    几步跑到隐万无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老东西,别以为你有点本事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周衍目瞪口呆瞧着少年,心中暗道,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得罪了隐万无,哪里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隐万无也是没有料到,经那一番话语,少年不但没有丝毫反省之意,反而还这般变本加厉。

    心有不悦,随手一挥,光点四溢,掀起一阵魂力波动,便是将他撞回床边。

    “砰!”

    少年只觉背后一阵疼痛,差点将床震碎,不知隐万无使得什么手法,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多吭一声。

    隐万无冷眼相看,眼角微微跳动道,

    “不知好歹。”

    少年屏息沉默,莫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那…那你如何才肯教我…”

    隐万无斜眼一瞪,指着周衍的断腿道,

    “因你鲁莽,老夫的朋友断了条腿,你至今都不知悔改,如此心智,就算得道指点,也成不了大器,老夫劝你还是莫学得好!”

    隐万无如此,一半算是气话,而另一半,说得却是事实。

    隐万无是个挑剔的人,少年黄阶魂心,觉醒两年,如今不过三阶魂之力。

    若论修炼天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但少年自恃奇高,怎么能让隐万无忍得住,去不杀杀他的锐气呢?

    少年恶狠狠瞪着隐万无,被说得如此一文不值,他心中自然有气,可见识到了隐万无的实力,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得,少年心中一横,开口道,

    “好…是我错了还不行么,那你说,我若不修炼,那能干什么?”

    隐万无冷笑道,

    “你连自己能干什么都不知道,还想老夫教你?简直可笑…树德莫如滋知道么…诶!”

    少年自觉已是退而让步,可怎料隐万无还是这般态度,不禁嘟囔道,

    “有什么了不起,尽说些听不懂的鬼话,觉得自己好有文采么,哼…”

    这屋内不过剩此三人,少年就算说得再是小声,也逃不过隐万无的耳朵。

    见少年如此冥顽不灵,隐万无忽然起了异心,心中暗道,

    “你不是要修炼之道么,好,那老夫就好好教你何为做人之道!”

    如此想罢,隐万无竟是一转先前态度,淡淡笑道,

    “好,你想学,老夫教你可好?”

    此话一出,莫说少年,就连周衍都是大吃一惊,他深知通晓阁主的能耐与脾气,像他这种从不收徒的人,怎么可能会接纳如此一个天资既不高,品行又不端的少年呢?

    听闻隐万无居然肯教自己,少年喜出望外,哪里还管方才态度,大笑道,

    “快!快!快教我!我就要学刚才你给他接腿的那个法术!”

    隐万无不慌不忙,只是弯着身子去牵少年的手,他那深邃的眸子,仿佛有着某种魔力。

    少年看着隐万无的眼睛,就是不自觉的被他牵起,脑中唯有隐万无的暗语说道,

    “随我来,我便教你。”

    周衍皱眉看着眼前一幕,隐万无冷冷牵起少年,而少年则是像着了魔一般,任凭隐万无带出房外,不知去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

    周衍呆在房中养伤,心里却不自觉的去想方才发生的事。

    隐万无究竟把少年带去了何处?他是否真的会亲自授教?这个通晓阁主,到底盘算着什么?

    所有的猜想,就在少年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不攻自破了。

    不过半日时间,少年先前那嚣张跋扈之气,此刻居然荡然无存。

    才是进门瞧见周衍,便是一下跪倒,接着痛哭流涕乞求原谅。

    周衍不知隐万无究竟对少年做了什么,怎么会让他突然生性大变,再三询问,少年却是给出了令周衍目瞪口呆地回答,

    “什么老先生?您在说什么…”

    周衍指着少年抱进屋内的两个挂轴,弱弱问道,

    “你手中的这个,是何人给你?”

    少年也是疑惑,自己手中如何会多出两道挂卷,缓缓打开,却是一片空白,不禁低声道,

    “奇怪…”

    周衍微微皱眉,盯着少年道,

    “隐万无,隐老阁主…可是教会你了什么修炼之道…?”

    周衍会这么问,一是自觉好奇,二是,他总觉得少年出去前后差别太大,不免有些担忧。

    少年目光清澈,打量着周衍,失笑道,

    “周伯伯您又说了奇怪的话,隐万无是谁…什么修炼之道…你我不是要去七星会谈么?”

    那一日,隐万无再没有回来。

    周衍是少年带回的七星楼。

    自从那一天起,少年像是彻底变得一个人。

    但唯有一点,无论周衍如何重复隐万无的名字,少年片刻之间便会遗忘。

    隐万无的姓名,就像是一种诅咒。

    一种少年永远无法触及,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烟消云散的诅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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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魂变介绍:
妹妹无故离家,少年追寻其影。 步入险途,深陷苦难。 万无为师,双魂再世! 机缘情愫,八族之怨! 命运的车轮缓缓碾来,悲惨的历史即将重演。 一场惊天的阴谋,一个跨度千年的骗局。 终其世间所有,天地竟是最大敌人!天地魂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地魂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地魂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