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掌股之间
许风眯着双眼,看向面前的黑袍人,目光闪烁,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卷轴,许风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微笑,他看着这黑袍人,轻声道:“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听闻许大人和北王殿下对东王府十六年前的隐秘十分感兴趣,故而到此。”黑衣人语气平稳,轻声回道。
许风闻言,咧嘴一笑,不动声色的将手中卷轴压在典籍之下,轻声道:“我是问你,你给我送来这个,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沉默,他目光微沉,弄不清许风这句话的意思,自己将东王府幼子的画卷送给许风,用意已经十分明显,许风两次发问,却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是要让我北王府做刀,帮你解决东王府吗?”许风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目不转睛的看向面前的黑衣人,语气有些冰寒。
“并无此意,若许大人感觉这消息无用,便将卷轴还我,我们权当没见过罢了。”感受到许风身上的气息变化,黑衣人心中一沉。
“哈哈哈哈。”许风忽然开怀大笑,笑的极为畅快,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指着黑袍人,笑道:“你看你看,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嘛。”
“许大人这问话,倒是让人无从回答。”黑衣人看着许风,觉得眼前这人好像是个疯子。
“说说。”许风收敛笑容,但脸上仍旧保持微笑,轻声道:“你给我提供这个情报,想得到什么?”
黑衣人沉吟一下,回道:“十六年前,东王府天降异象,众人皆知,后来这个消息被祈天皇氏强行隐去了,随后便传出东王幼子夭折之事。此事实在太过巧合,十六年前东王府的异象,恐怕就与这幼子有关。”
“我问你。”许风忽然眉头紧皱,轻轻的敲击面前的书案,语气有些不耐,道:“你要从我这得到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惹人心烦,到底还谈不谈了?”
“额……”黑衣人本来想说一下来龙去脉,提现一下己方在探寻这隐秘中起到的作用,以此来换取更多的回报,却不想许风忽然变脸,让他一大段话直接憋在了肚子里。
看着许风有些怒容的脸,黑衣人迟疑一下,这才张口道:“抓住这幼子之后,只需许大人共享情报即可。”
许风闻言,眉毛一挑,好像看傻子一样看向这黑衣人,开口道:“你莫不是傻了吧?你只身一人到我大帐之中,还不以真面目示人,莫名其妙的给我一张画卷,就说这是东王府幼子,还牵扯什么十六年前的隐秘,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让你说骗就骗的?”
许风完全不安套路出牌,这句话说出来,让黑衣人一时语塞,他当然准备了这画卷中人是东王府幼子的证据,但许风拿到卷轴之后就煞有其事,让这黑衣人觉得许风一眼便看出了什么,故此就没有多说,直接进行下一步了,却不想许风现在张口这么说。
“这……许大人,既然到了这,我自然有证据证明画卷的真伪。”黑衣人让许风弄得有点乱,不由的就顺着许风的话说。
许风立刻收起了脸上所有表情安静的看着面前的黑袍人,单手托腮,一副安静聆听的样子。前后切换之快,让这黑衣人感觉好似面前忽然换了一个人。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许风轻轻摆摆手,示意黑衣人开始自己的表演。
“额……”黑衣人略作沉吟,开口道:“自东王府军队进入飞地,我们便暗中跟随,发现东王府城主余生手下有一个副将,年龄不大,但却精通阵法,修为不低,故此便加强了对他的跟踪,最终在长汇城中,得知了他的秘密。”
随后,黑衣人诉说了他一路如何跟踪余生等人的事情。
这黑衣人属于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暗中观察东王府军队在飞地之中的动向,在长汇城中,被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由此确定了皇宇辰的身份。
在黑衣人诉说的过程中,许风没有半点表示,只是津津有味的听着着黑衣人诉说,好似看戏一般。待得这黑衣人说完,许风还一直保持这津津有味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看着黑衣人,让这黑衣人不由微微皱眉。
“许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下面,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吧。”黑衣人看着许风的表情,心中有些不耐,若不是他们无法自己出手,也根本不会来北王府的大营,接触这个许风。
“嗯?”许风闻言明显一愣,瞪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黑衣人,问道:“谈条件,谈什么条件?”
“……”黑衣人被许风这一句话噎的差点吐血,自己之前说了这么一大堆,好像这许风一句也没听懂一样。
“自然是为许大人提供这画像,以此来换取的条件。”黑衣人压住内心的怒火,让语气尽可能的平静。
“画像?什么画像?你不是来给我讲故事的吗?”许风的表情更加无辜,他看着黑衣人,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许大人,如此说,你是不想要这消息了?”黑衣人眉头紧皱,心中烦躁之意更甚,他看着许风的目光,已隐隐透出火气。
许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伸手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这黑衣人,好似不明白他说什么一样。
“既然许大人装傻,那权当我没来过罢了,画卷我取走!”黑衣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一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拿许风压在典籍之下的画卷。
就在这黑衣人伸手的瞬间,许风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单手微动,一道寒芒闪现而出,径直击在了黑衣人的手掌之上。
“啊!”一股钻心的痛楚传来,黑衣人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掌被一把寒芒森森的匕首定在了书案之上,正滚滚的流出鲜血,而这匕首的主人,分明就是许风。
而此刻的许风,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这让黑衣人内心一阵骇然。
“你还是真有意思,在我面前演演戏也就罢了,居然敢对我动手?”许风脸上挂着残忍的微笑,轻声说道:“你可知道,进我大寨意图刺杀我,是什么后果?”
这黑衣人心中大骇,到了现在他自然明白了,之前许风一直胡搅蛮缠,顾左右而言他,目的就是让自己心中不耐,继而怒火攻心,上前问许风索要画卷。黑衣人心中不由的骂自己蠢,怎么如此轻易的就上了这许风的当了。
手掌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黑衣人钢牙紧咬,他死死的瞪着许风,从压根挤出几句话来:“许风……你到底要干什么?”
“有意思。”许风没有回话,手握匕首,猛的向后一划,轻微的声响传来,随即鲜血滚滚而出,手中匕首旋转,竟直接将黑衣人的手掌切了下来。
许风顺势拿起桌上的卷轴和画卷,向后退了两步。
“啊!”惨烈的剧痛传来,让黑衣人不由大吼出声,目露寒芒。
敢只身一人来到许风的大营,这黑衣人也断然不是泛泛之辈,但却被这许风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莫名其妙的一步一步走入许风的陷阱,现在居然被切下一只手掌。
黑衣人强忍剧痛,猛然调用全身斗气,黄色斗气冲体而出,立刻包裹了黑衣人的全身。此刻这黑衣人目露寒芒,一个健步,径直向许风扑来。
事已至此,黑衣人心中明白,从一开始,这许风就没打算和自己谈什么,他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想套出一些消息,并激起自己心中情绪,从而偷袭击杀自己罢了。此刻若不讲许风擒住,恐怕他今日要命丧于此。
许风看着冲过来的黑衣人,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他手中的匕首还在滴落鲜血,面对气势如虹的黑衣人,没有一丝慌张。
“呼!”
破空之声传来,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自己忽然觉得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便是滔天的黑暗,最后一刻,黑衣人看到最后的一个画面,是一身道袍。
“道袍……”只来得及想清这一点,只觉黑暗传来,昏死过去。
此刻,一个身穿道袍的伟岸男子,单手抓着黑衣人的脖颈,正站在许风面前,此人头发花白,一副道士模样,看着仙风道骨。
此人,正是之前和许风一同前往东王府的尊者大能,许俊远。
许俊远单手抓着黑衣人的脖颈,此刻这黑衣人已然昏死过去,但却并未毙命,被许俊远抓着,好似抓着一只待宰的公鸡。
“玩够了?”许俊远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许风,轻声问道。
许风微微一笑,看都没看许俊远一眼,径直走到书案前,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书案上的鲜血,弄出一块略微干净的地方来,将手中的卷轴取出,平铺在书案之上。
看着画卷中皇宇辰的面容,许风脸上露出一丝难言的微笑。
“有意思,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许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半晌,许风收起笑容,回头看向许俊远,轻声道:“通知他们,开始动吧。”随即许风继续观摩眼前的画卷,好似在欣赏一幅绝世珍宝一般。
许俊远没有说话,只是拎着手中的黑衣人,一个闪身,便消失在许风的营帐之中。
许风面带笑意,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画卷,轻声自语道:“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的,原来你就是皇宇辰。”许风想着在东王府东宣城中破解了五合阵的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皓月当空,照亮了整个帝都。
帝都之前,千里沃野,本应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的田地,此刻,却被分成明显的三方阵营,彼此对峙,一片萧杀。
阵营正中,鲜血遍地,残肢断戟,随处可见。
这里仿佛是一片修罗沙场,黑色的土地,已有些泛红。
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整个帝都,一片萧瑟。
第二百七十章:沧兴宗主
祈天边境,东王府。
深夜,三匹骏马快步接近东王府,三名骑士长袍裹身,出现在东王府岗哨的视野之内。
这三人,整个身体都裹挟在长袍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从这点看,任何守卫都会觉得可疑。
“站住!”几名岗哨守卫守在拒马之后,手持长戟,怒目而视,如临大敌。这三匹快马以及三名骑士实在可疑,如此深夜接近东王府,让所有守卫立刻精神紧绷。
然而三匹骏马却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为首的一人伸出一只手,高举一块令牌,那令牌通体黑色,上面隐隐有淡黄色的气息传来,即便离着还有些距离,也能让人看的十分清楚。
那令牌之上,分明刻着一条四爪金龙,吞云吐雾,如同活了一般。
“东王令!快开门!”为首的守卫见到令牌心中大惊,立刻下令打开城门,手下数名守卫即刻上前,拉开拒马打开城门,三匹骏马丝毫没有减速,奔驰而过。
那为首的护卫看着快速进入东王府城门之内的三匹骏马,眉头微蹙。
“怎么又是东王令……”心中虽有些迟疑,但东王令不会是假的,这令牌是由东王亲自制作,上面有东王的气息,而且这令牌及其珍贵,一共只制作了四块。
见东王令,如见东王。东王令上的气息错不了,而且若由修士手持灌入斗气,便可让其上刻画的四爪金龙栩栩如生,引动令牌上的阵法,让远处之人也能看的真切,断然不会有假。
护卫首领虽然心中迟疑,但却没有多想,随即命令关闭城门,继续站岗。
三匹快马速度不减,径直奔向东王府府邸,待得到了府门近前,这才轻拉缰绳,将速度缓了下来。
府邸前守卫的十四名护卫见此情形,立刻上前,手持刀兵,凝神而视,这府邸可不同于城门,城门是进入东王府区域的大门,而府邸可是东王府王爷的住所,万万不容有失。
“什么人?”府邸的护卫首领手握腰间佩刀刀柄,上前一步,扫视了一下骑在马上的三人,眉头紧皱。
能顺利的进入东王府城门,肯定有通关令牌,但这三人看着实在可疑,不由让护卫首领心中疑心,体内斗气也缓缓运转,随时准备动手。
自从上次许风来过东王府之后,整个东王府如临大敌,尤其是皇永宁和皇阳晖归来,听闻了东王府遇袭之事,便立刻安排手下亲信负责东王府的守备,这些军士都敢不听皇元武的,尽职尽责,只为东王府安全。
三名骑士都没有说话,中间的一名骑士单手微动,轻轻的向前抛出了什么,护卫首领下意识一接,定睛一看,立刻单膝下跪,高声道:“见过大人。”
随即,后面的十三名军士,也纷纷单膝跪地,动作整齐,进退有度。
那骑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护卫,轻轻点头。
“大人如若要进入府邸,还请稍待,容小人通报。”护卫首领轻声说了一句,站起身来,将手中令牌恭敬的递还给为首的骑士,这才走到大门边,有节奏的敲响了东王府的大门。
几息之后,大门轻声打开,韩伯苍老的面容出现在门口,护卫首领小声对韩伯说了句什么,韩伯轻声点头,随即大门关闭。
护卫首领走到几名骑士身前,恭敬道:“请大人稍等片刻。”
为首的骑士将令牌收起,轻轻点头,随即翻身下马,安静的站在一旁,其余两名骑士也翻身下马,静静矗立。
片刻后,东王府的大门轻声打开,韩伯走了出来,扫视了一眼站在下面的三名骑士,轻声道:“大人请进,小王爷有请。”随即退后半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几名骑士没有说话,为首之人径直大步向前,进入东王府府邸之内,而其余的两人,仍旧安静的站在一侧,未有丝毫动作。
韩伯也不奇怪,带了这为首的骑士,进入东王府中,回身将大门关上。
此刻,皇元武正站在前院门口,远远的便看到韩伯领了一人,正缓步过来。看那全身都裹在长袍中的人,皇元武双目微眯,没有说话,转身进入书房之中。
几息之后,韩伯轻声敲门,皇元武径直让其进来。
黑袍之人,进入皇元武书房,安静的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的看着皇元武。
皇元武站起身来,与这黑袍人对视,直视此人目光,片刻后,双手抱拳,向这黑袍人轻轻行礼,道:“晚辈皇元武,见过前辈。”
“免礼吧。”黑袍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略显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皇元武甚至能在这声音中感觉出一丝温热的气息。
“前辈能来王府,晚辈受宠若惊,前辈请坐。”皇元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上前一步,将这中年人让到椅子上,并亲手为其倒了一碗茶。
“这是东王府的物语茶,有些清心的功效,请前辈慢用。”皇元武将茶杯放在黑袍人身侧的桌子上,恭敬说道。
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皇元武一眼,随即再次陷入沉默,只是双目不时的查看整个书房。
皇元武则站在这黑袍人身侧,神色十分恭敬。他早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虽然此人黑袍裹身,未曾露面,但皇元武还是可以肯定,这个黑袍人,就是祈天中书省玉龙山,沧兴宗宗主,徐修平。
早年曾听东王说过,沧兴宗宗主徐修平,修炼的是火属性斗气,而且已经修炼到很高的境界,战力逆天。
此刻站在这黑袍人身侧,皇元武心情十分忐忑,这是他父辈人物,父王在时没有什么来往,然而此刻父王不在了,这徐修平到底对东王府和自己这个东王长子是什么态度,皇元武心中没有估量。
二人都没有说话,书房之中,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中,一盏烛灯放在书桌之上,火光不时跳动,映照着周围的一切,影影倬倬。
半晌,徐修平轻声谈了一口气,道:“这里就是烨煜的地方了吧,他为了这些,放弃了修行。”
皇元武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声回到:“此地是父王的书房。”
徐修平轻轻的点了点头,单手微微抬起,笼罩在他身上的长袍快速变化,飞快缩小,竟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团火红的光点,随即没入了徐修平的体内。这长袍,居然是他使用斗气幻化出来的。
皇元武站在徐修平身侧,心中暗暗吃惊,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他从未听闻,如今见了,有些骇然。微微抬头,借着烛灯的荧光,他看清了徐修平的面容。
面容略显苍老,却红光满面,刚毅的脸颊,剑眉虎目,但那眉毛却已花白,几条皱纹出现在他的面颊之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沧桑。一双虎目,散着精芒,气息平稳,一点也不像老人的样子。
徐修平此人,整体给皇元武的感觉,高深莫测。
“小子,你是烨煜的长子皇元武吗?”徐修平收回了斗气光点,回头看向皇元武,轻声问道。
皇元武闻言,立刻收回目光,再次恭敬的向徐修平行了一个晚辈礼,道:“回前辈,晚辈正是。”
“别叫前辈了,我听着别扭。”徐修平摆了摆手,道:“我是你爹的师兄,虽然你并未入过师门,但叫我一声师伯,你也不吃亏。”
皇元武闻言心中一喜,赶忙开口道:“小子皇元武,见过师伯。”随即恭敬行礼。
“好了好了。”徐修平摆了摆手,好似皇元武这么多礼节,让他有些不耐,随即徐修平道:“若不是你派人给我送信,我以为烨煜做了王爷之后,都忘了我这个师哥了。”
“师伯错怪父王了。”皇元武赶忙解释:“父王做了王爷之后,一直在为帝国征战,师伯是宗门之人,从不卷入世俗之中,故此父王才断了与师伯的联络,以免给师伯惹祸。”
徐修平一听,立刻瞪了皇元武一眼,道:“屁话!断了联系就不给我惹祸了?你这不是也来找我了吗?烨煜这个臭小子,都出了要命的事了,也不跟我说,忘了他还有个师兄吗?”
听见徐修平有些怒意,皇元武立刻闭嘴。虽然听着徐修平如此说话,好像心中发怒,但皇元武知道,这沧兴宗宗主徐修平,是把自己父王当成真兄弟,而且他这个性格,也断然不会撒谎。
皇元武随着东王南征北战,阅人无数,几句话之间,他已将徐修平的性格,分析了七七八八。
此刻,皇元武心中不惊反喜,本来他以为自己父王和沧兴宗之间的联系断了几十年,现在沧兴宗宗主不一定会鼎力相助。但当他看到徐修平的一刻,心中已经安了一半的心,此刻又听见徐修平这样说,自己的一颗心差不多已经完全放下了。
“烨煜现在在哪?你信上说的消息实在笼统,我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徐修平见皇元武没有说话,将自己怒气压了下去,转而问道。
听到徐修平的问话,皇元武心中一突,上次给沧兴宗的信件,他只提到东王府有难,危在旦夕,父王前去平定三王之乱,消息不明,此刻东王府内忧外患,又遇到了尊者级别大能的警告。
那时皇元武并不确定父王已战死沙场,心中又担心沧兴宗和东王府之间的关系,故此并未写太多细节。
如今徐修平张口问了,而自己已确切的知道了父王身死的消息。
皇元武看向徐修平,欲言又止,有些迟疑。他大概能猜测的到,这徐修平和自己父王的关系十分密切,若他知道了父王的死讯,会做出什么,完全无法想象。
“怎么?”徐修平见皇元武游戏迟疑,眉毛一条,怒从心来,问道:“我问你爹现在人在哪里!你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
皇元武眉头紧皱,他知道,想瞒住徐修平,恐怕是不可能了。
“父王……战死帝都了……”皇元武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忽然,皇元武只觉周围的气息,猛烈的激荡起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烈焰灼灼
皇元武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息猛烈的激荡起来,气温也在快速攀升,只一瞬间,皇元武便感觉自己好似处在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边,灼热无比。
再看徐修平,却见他眉头紧皱,怒目圆睁,双手抓在椅子的扶手上,木质的椅子在徐修平的手掌之下隐隐不堪重负,发出轻微的皲裂声,同时传来的,还有一缕缕青烟。
很明显,徐修平在强烈的压抑心中怒火,皇元武站在徐修平边上,一言不发。
“咔!”
一声脆响传来,徐修平椅子的扶手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在他手中碎裂,碎裂的同时,细小的木屑被滚滚热浪点燃,在空中化作一片火红的火花,转瞬便化为飞灰。
周围的空气愈发灼热,皇元武只感觉身旁热浪滚滚,隐隐有要将自己长袍引燃的趋势。
徐修平紧闭双眼,长长出气,胸口剧烈起伏,强忍住心中要爆发的怒火。随着徐修平的深呼吸,周围的温度,也略微降了下来。而此刻,徐修平坐下的椅子,已经散出缕缕青烟,好似马上要被引燃了。
皇元武全身尽是汗水,一半是因为在徐修平身边,另一半是因为徐修平给他的感觉。皇元武面对徐修平,感觉好似面对一条火龙,强大的压力一直充斥他的左右,让他有些心悸之感。
片刻过后,徐修平的气息终于平缓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一切回归了平静,只有那断裂的扶手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灼烧气息,让皇元武心有余悸。
有过了片刻,徐修平没有睁眼,缓缓说道:“怎么死的?”徐修平嗓音沙哑,听起来略显沧桑,好似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好似一个迟暮的老人,得知自己故交逝去,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杨勤。”皇元武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出了这个让他无比痛恨,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的名字。
“杨勤……”徐修平缓缓的重复了这个名字,语气依旧沧桑寂寥,问道:“就是这个人,杀了你爹?”
“与他有莫大干系。”皇元武轻声回道:“若不是他,不会有三王之乱,父王不会前去。虽不知是不是他亲手杀害了父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刻杨勤的部队,占领了帝都内城,此次战乱,受益最大的,也是杨勤无疑。”
皇永宁探查帝都的时候,并未听闻东王到底是被谁击杀的,但帝都内城被杨勤部队占领,却是证据确凿。
徐修平没有说话,只是睁开双眼,在他睁眼的刹那,皇元武分明看到在徐修平的眼眸中,冲出了两团火焰,周围光线明显明亮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你知道你爹的死讯之后,就这么一直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吗?”徐修平站起身,他身高和皇元武持平,此刻面庞距离皇元武不足一尺,皇元武甚至能看清徐修平脸上细密的皱纹。
感受道徐修平身上隐忍的怒意和压力,皇元武眉头紧皱,他看向徐修平,轻声开口道:“杀父之仇,怎能不报。只是我东王府除却王府子弟,还有数百万子民,若我贸然出兵前往帝都为父王报仇,那这百万子民又该如何?”
皇元武一句话,说的不卑不亢,他直面徐修平的压力,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
东王的死对于皇元武来说,无疑是极其沉重的打击,他恨不能第一时间便杀上帝都,将杨勤碎尸万段。但他贵为东王府小王爷,东王殒命,所有的重担一下压在皇元武的身上,让他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东王府的子民,是东王奋斗几十年攒下的家业,若让皇元武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上前一步是不孝,退后一步也是不孝,皇元武左右两难,但又有谁能真正的理解他呢?
“子民?”徐修平眉毛一挑,看向皇元武,全身气势更胜,方才被他压制下去的怒火,不由自主的再次蒸腾而起,周围的空气猛烈的震荡起来,随即温度快速增高,皇元武只感觉面前一股蒸腾的热浪铺面而来,因维度变化,整个屋内卷起一阵狂风,吹动他的长袍“哗哗”作响,放置在书桌上的众多书信也被这狂风卷起,在空中肆意飞舞。
隐约间,皇元武只感觉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徐修平,而是一条真正的火龙,这火龙每喷吐一口气息,周围的温度便上升一分。
热浪滚滚,皇元武感觉自己的毛发都要被这热浪烤焦了。
“皇烨煜就是为了这狗屁的子民,征战数十载,放弃无数机缘,进入帝国,非要做什么狗屁王爷,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你是他长子,你爹惨死,你非但没有一点动作,还口口声声的跟我提什么子民?人都没了,要这狗屁名声,有何用?”
徐修平暴怒了,他的长袍在剧烈的激荡中狂乱的飞舞,整个书房被他气息卷起的狂风吹的一片狼藉,周围温度持续升高,被这狂风裹挟,兴中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浪。
“呼……”
在空中飞舞的纸页,被这热浪侵蚀,竟凭空燃烧起来。连带着一些厚重的书籍,案卷,也在热浪中大卷,好似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一般。
皇元武直面这热浪,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皮肤都被这热浪烤的通红,并隐隐作痛,不得不拼命提起全身斗气,抵御热浪的侵蚀,但他的目光,却不曾有一点偏移,直直的瞪着徐修平,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哗哗哗。”
房门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门外守备的军士听到了屋内异象,立刻赶了过来,到了书房门口,前面的军士明显感觉滔滔热浪扑面而来,心中立刻焦急,上前一步,径直打开了书房房门。
“呼……”
一股热浪自屋内喷涌而出,好似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拼命的倾泻.出来,站在最前面的军士立刻感觉自己好似处在猛烈的大火边缘,头发胡须立刻卷曲,全身甲胄变得滚烫,衣衫也开始变的焦糊。
面对如此热浪,却没有一个军士退却,他们径直冲入书房之内,将正在暴怒状态的徐修平围在中间,手中兵器出鞘,调用全身斗气,如临大敌。
一时间,东王府书房之内,黄芒乍现,气氛剑拔弩张。
因房门的开启,屋内的狂风顺着房门宣泄而出,屋内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皇元武感觉自己的压力小了许多,但直面徐修平的双眸,那暴怒的火龙,好似还在咆哮。
“你们退下。”皇元武看了一眼周围的军士,高声下令。
“小王爷!”一名军士高声道:“此人极度危险,还请小王爷先行离去,我们将其拦住!”
说话间,所有军士均抖如临大敌,手持兵刃上前,即刻便要冲将上去,和徐修平拼命。
面前这个老者所散发出的强大压力,所有军士都能感受的到,这老者的实力万万不是他们几名护卫能够对付的,但几人却没有一丝怯意,直面徐修平的压力,非但没有退后半步,反而有要冲上去拼杀的意思。
“退下!”皇元武眉头紧皱,怒道:“这是我师伯,你们不得无礼,赶紧给我退下!”
众军士听闻皇元武的话语,微微一怔,他们听出了皇元武语气中的怒意,再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怒容的徐修平,心中却有些打鼓。
见军士们有些迟疑,皇元武再次开口道:“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们是要反了?”皇元武话中怒意极重,说的几名军士心中一颤,立刻单膝跪地,冲皇元武道:“属下不敢!”
“退下!”皇元武再次命令,一众军士这才起身,自书房缓缓退出,并在最后,将房门关闭。
退出之后,这一众护卫却不再敢守在院外,而是径直守在前院之中,同时派出一人,通知府内所有守卫,到前院集合,此后又通知了府外的守军,让他们径直通知大营。
一时间,整个东王府,如临大敌,小王爷皇元武书房内出现了一个绝世高手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东王府和军队大营,所有军士立刻整备,拥有修为的军士尽数聚拢向东王府,剩下普通军士,留在大营之中,整装待发。若是皇元武真的和徐修平谈崩了,动起手来,东王府军士会用人数优势,强行将此人留下,拼了命也要保的皇元武周全。
书房内,皇元武正与徐修平对视,经过方才几名军士一闹,徐修平的气势已降低了许多,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对皇元武动手,只是忽然听闻东王的死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师伯。”片刻后,皇元武看着徐修平,轻声道:“父王之路,即为我之路,父王要守护的,便是我要守护的,父王并未留下遗愿,但这东王府百万子民,却是父王征战沙场的根本,也是他的执念。若无法保证东王府的子民,即便报了仇,又有何用。”
徐修平闻言,眉头紧皱,他看向皇元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七十三章:奇葩宗门
皇元武略微沉吟,轻声回道:“不瞒师伯,父王在东王府内留有五名暗卫,负责保卫东王府安危,上次尊者大能来袭,便是暗卫出手,这才保全了我的性命。”
“暗卫……”徐修平微微一顿,随即问道:“是去我沧兴宗送信的黑色人影吧,此人修为倒是诡异,连我都未过多察觉,只是在他隐去时,看到了一丝人影。有这样的人护卫,你还担心什么?”
徐修平并不知道东王府暗卫之事,不过这也难怪,东王府的九暗卫,除了东王本人,也只有皇元武知晓。但现在九名暗卫却只剩下五人,剩下的四个,不知之前被父王调去了哪里,一直未归。
“师伯有所不知,这几名暗卫,是父王留下的,他们只是东王府最后一层保障,保护东王府不受灭顶之灾,除此以外,也只会做一些传递消息之事,晚辈并不能命令他们做什么。”皇元武沉声,将暗卫的事情,告知了徐修平,他并不担心徐修平会透漏出去。
只经过很短的接触,皇元武却已经知道,眼前的师伯徐修平,是完全站在自己这一方的。
“你爹竟会搞这些不靠谱的事。”徐修平眉头微皱,骂道:“有这样一群高手,却不能调用,这不是自斩臂膀吗。”
皇元武没有说话,对于九名暗卫,他所知也不多,这几人行踪诡秘,皇元武到现在都不知道几人住在东王府何处,却能在自己呼唤他们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面前,甚是诡异。
之前皇元武也问过父王,但东王却只是摇头,并未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所以,这王府暗卫,也就成了东王府的秘密之一。
“好了,别提这些事了。”徐修平走到椅子旁,再次坐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把椅子,道:“你坐下。”
皇元武随即点头,在徐修平旁边坐下,看向徐修平,却发现他的申请,有些凝重。
“若没有猜错,你方才给我的符纸,便是出自赤虹宗。”徐修平声音低沉,轻声对皇元武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些棘手。”
皇元武闻言一愣,赶忙问道:“师伯何出此言?这赤虹宗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虹宗……”徐修平轻叹一口气。
赤虹宗,是祈天境内宗门之一,建宗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拥有不止一位尊者修士,在整个宗门界,也算顶尖宗门。
现在赤虹宗的宗主,端木怀。修雷属性斗气,执掌赤虹宗多年,恐怕已有百岁以上年龄了,赤虹宗也是在他的手上,逢吉避凶,慢慢走上了上等宗门的高度。
赤虹宗在整个宗门界,一直口碑极好,再加上修为高深的宗主坐镇,这使得进入赤虹宗的年轻弟子数量很多,门庭若市。
赤虹宗的山门,也成了当地有名的仙山,百姓传言若进入赤虹宗山门修行,便可得道成仙,这当然是民间传说算不得数,但也可在侧面反映赤虹宗在周边百姓心中的地位。
加之赤虹宗聚源大阵,使得整个山门自然之力充沛,进入仙山之后,凡人亦可吸收自然之力,强健体魄,延年益寿。仙山之上灵花异草,美不胜收。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赤虹宗,就是一片净土。
但在最近十几年,事情有了一些变化。
赤虹宗宗主,开始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宗门大小事宜,均交给他师弟负责。
同是修炼之人,心性却多有不同。有人一心求道不问世事,对世俗诱惑不为所动。但有人修行,却是为了心中**,修为越高,**越大。
而端木怀的师弟吕炎,便属于后者。
他没有一般修炼之人清心寡欲的心境,体质也并不特殊,但天资极高,修为进境很快,年仅三十便修到了武师级别,可谓前途光明。
但此人俗欲极重,身为修炼之人,尤其喜爱俗世黄白之物,除此之外,对女色也毫不克制。
赤虹宗并未有太多对门下弟子的规矩,端木怀深知人自有内心**,若这**得不到满足,修为亦不会精进,故此并不要求门下弟子清心寡欲,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他大多数选择视而不见。
对于他这个天资极高的师弟吕炎,端木怀也采取了一样的态度,只要他做的不过分,喜欢黄白之物和世间美色,也没有什么。
端木怀闭关之前,有他主持大局,这吕炎还有所克制,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但端木怀闭关冲击修炼瓶颈,将宗门事宜尽数交于吕炎之后,事情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最开始,吕炎还有些顾及名声,虽喜欢美色和金银,但却并未明目张胆,只在宗门内部小范围内,通过私下教受修炼法门,收取金银,这属于小事,也并未引起广泛注意。
尝到甜头之后,吕炎开始变得有些变本加厉,不只是在小范围内私下收取金银,而是下达法令,在整个宗门之内,将所有修炼法门明码标价,若想修炼,必须上缴金银。
这命令一出,不光是赤虹宗人,整个宗门界都哗然。
金银之物,本来对修炼之人就是可有可无,他们有自己的山门,大可自给自足,况且宗门附近富户商贾,也多有金银捐献,修建山门更是不用他们操心。一般修炼之人都对金银之物嗤之以鼻,视其为身外之物,从未听闻有哪个修为高深之人视财如命的,吕炎的做法,着实让众人长了见识。
收拢大量金银之后,吕炎用这些金银在仙山脚下,修建了奢靡的府邸,府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吕炎本人每日便待在这府邸之中,尽享奢华。
至此,吕炎的做法虽被大多数修炼之人所不齿,但赤虹宗本来就讲究念头通达,并不一味苦修,时间长了,也就没人说什么了。只是这赤虹宗,从原本的清修山门,变成了好似私塾一般,进入宗门之人,若想修行,便要交钱。如此一来,直接的后果便是赤虹宗的口碑直线下降,周边百姓也慢慢不再将赤虹宗视作仙山,修炼之事也变成了世俗之事。
吕炎在他的府邸中,娶了四房妻子,但却仍不满足,他做了这些事之后,发现宗门界并没有太大反应,故此变本加厉,用他收敛而来的财产,在民间购买女眷,以此来充实他的后宫。
慢慢的,赤虹宗变成了吕炎的宫廷,山门成了他的敛财工具,府邸成了他的肖金窟。金银不断的流入赤虹宗,进入吕炎的口袋,又从吕炎的府邸流出,进入民间。
后面,吕炎的府邸中,居然有女眷上百名,仆从几百名,每日花钱如流水,过着帝王不换的日子。
而且,在吕炎如此行经之下,周围百里方圆的村庄城镇,众多商贾云聚于此,为和吕炎攀上关系无所不用其极。
一时间,金钱美女,更是变本加厉的汇入吕炎府邸,无限的满足他的**。吕炎此人虽视财如命极好美色,但维持这诺大的府邸运转,却也花钱如流水,这也变相的养活了周边村镇。
时间不长,周边村镇居然有了畸形的繁荣,众多百姓靠给吕炎府邸提供干活维持生计,而周边的商贾,更是想和吕炎攀上关系,如此不光能用折扣价得到修炼法门,甚至能依靠吕炎赚的盆满钵满。
如此,吕炎摇身一变,成了这方圆百里首富,而整个赤虹宗,变成了他个人的敛财工具。
对此,赤虹宗内自然有许多反对之声,但吕炎却置若罔闻,从不当一回事。宗门内一些长老,修为还没有吕炎高,也不能真正的制衡他什么。好在吕炎即便视财如命,也未曾将赤虹宗的核心功法变成银钱,长老们虽是一心怒火,却也只能等待端木怀出关。
而整个宗门界,却慢慢的远离赤虹宗,隐隐有将赤虹宗孤立的感觉。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年,赤虹宗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入的宗门,只要交钱,就能修炼,即便没有修炼体质的人,在赤虹宗聚源大阵的加持下,加之众多修炼法门,也能修炼到修者初级层次,达到使用斗气的级别。故此,赤虹宗变得不像是一个宗门,而像是一个商行。
只要有钱,便能修炼功法,变成修士,虽然没有天赋体质之人至多就能修到修者初级,但只要能调用自然之力,便可增强体质,延年益寿,这让方圆百里之人有趋之若鹜的趋势。
而吕炎,每日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修为却日以增进,三年时间,已达到武师中级层次,吕炎的天赋,可见一斑。
三年之后,端木怀出关,长老们第一时间向端木怀汇报了这三年内他的所作所为,并带着端木怀亲自去了吕炎的府邸。
本以为端木怀看到吕炎的所作所为会大发雷霆,将吕炎管理宗门的权限收回,并狠狠惩罚。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端木怀确定吕炎并未将宗门核心功法变卖之后,端木怀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非但没惩戒吕炎,反而对他的做法予以褒奖,并将宗门一些偏门功法拿出,径直给了吕炎,让他继续出售,收取银钱教导周围百姓。随后,他竟将仙山的前山,交于吕炎,让他继续做现在正在做的事,而端木怀带着宗门的核心弟子和一众长老,退居后山,隐世起来了。
对于端木怀的做法,整个赤虹宗一片哗然,而端木怀后面坐的事,却更让他们无语。
首先,端木怀将吕炎逐出师门,这先是让所有赤虹宗长老心中一惊,虽然吕炎把整个宗门搞的乌烟瘴气,但却并未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也从未烧杀抢掠强买强卖,即便喜好女色,也大多都是彼此愿意,哪怕是花钱买的,也提前经过女眷同意,而且进入府邸之后,吕炎也从未有过虐待家眷之事。况且吕炎修炼资质极高,一众长老本来只是想让端木怀管教一下吕炎,让他不要做的太过火,毕竟赤虹宗是远近闻名的宗门,但却不想端木怀再将前山都交给吕炎之后,却将其逐出师门了。
而后面端木怀的做法,却着实让所有长老都惊掉了眼球。
第二百七十四章:赤虹宗
将吕炎逐出师门之后,端木怀下令,每年向吕炎收取宗门前山租金,一年百万两白银,以及租借修炼法门的租金,每年也是百万两白银。
听闻这个决定之后,所有长老都惊掉了下巴。他们万万没想到,原本清新关于的端木怀,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这相当于将宗门的一半底蕴,拿去变卖。
而吕炎,听到这个命令之后,整张脸都变成了苦瓜色,每年两百万两白银,这简直是要他的命。再说这方圆百里赤虹宗都出了名,每日慕名而来修习功法的人很多,但这些人大多没有修炼天赋,也只能修炼最简单基础的法门,勘勘摸到修炼的门槛罢了,而有修炼天赋的人,都会选择其他的宗门修炼,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家赤虹宗。
故此,一年下来,吕炎能赚取的白银大约也就两百万两左右,让他把辛辛苦苦赚来的白银都交给宗门,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但正当吕炎和诸位长老都各有心思的时候,端木怀再次下令,若吕炎每年可递交宗门十名天赋高的弟子,修炼至修者中级级别,便可便去租金。
这下,所有人都清楚了端木怀的用意。
本来,赤虹宗在他手下发展壮大,隐隐成了宗门界中的翘楚,但宗门变大就意味着门槛变高,一些略有修为天赋的少年轻易不敢选择赤虹宗修行,而赤虹宗的入门门槛是之前老祖师定下的,端木怀亦无权更改。故此,现在赤虹宗的年轻一辈,已没多少弟子了,在这样下去,赤虹宗的辉煌将不复存在。
这次他出关,看到吕炎将整个赤虹宗居然变成了收费私塾,一个想法立刻从他脑中崩了出来。他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大量吸收附近天赋异禀的少年精英,以此来充实赤虹宗。
故此,赤虹宗便这么经营下去了,吕炎被逐出师门,一直生活在山脚下的府邸之中,负责整个赤虹宗前山的经营,而在这个过程中,吕炎为了避免上缴大量白银,拼命的挖掘附近有天赋的少年,有时甚至亲自指导,这也使得进入赤虹宗前山修炼之人的整体素质有了很大提升。
对于宗门界,因为吕炎已脱离宗门,他深入的接触世俗界,甚至接触世俗界的王公贵族,宗门联盟也不能说什么。
但赤虹宗这样的做法的确超脱了整个宗门界的束缚,故此各个宗门掌权人物齐聚赤虹宗,让端木怀停止这样的做法。
后面,端木怀为维持现状,付出了不少代价,其中包括许多修炼使用的天财地宝,修炼特殊斗气的修炼功法,他甚至将自己一直修炼的雷属性功法拿出三成,交给宗门联盟,以换取维持现状。
最终,在左右权衡和各自心怀鬼胎之下,宗门联盟同意了赤虹宗的做法,但却绝不准许赤虹宗直接参与到世俗争霸当中来。
赤虹宗利用这个方法,巧妙的绕开了宗门联盟约定俗称的规矩,给真个赤虹宗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其他宗门有心效仿,但却并未取得太好的效果,首先是因为他们没有和赤虹宗相仿的聚源大阵,无法让没有天赋之人修习斗气,其次他们也没有赤虹宗的底蕴,有那么多边缘功法可以拿来交易。而且,他们也没有赤虹宗财大气粗,能出得起足以让整个宗门界闭嘴的代价。
长久以往,赤虹宗声势越来愈大,据现在已过了五十余年,赤虹宗隐隐成为了整个宗门界顶尖的宗门。
传闻,赤虹宗现在有三位尊者级别修士坐镇,而一直帮助赤虹宗经营前山的吕炎,现在怕也达到了尊者级别。
“前几年,赤虹宗收回了前山,主动停止了这一切。”徐修平语气低沉,看着皇元武,轻声道:“不过据我估计,这赤虹宗不是觉得这事不能做了,而是已经够了,他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底蕴,想要更进一步了。”
皇元武默不作声,他仔细的回想方才徐修平和自己说的赤虹宗之前的事,总觉的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这些说法应大多都是徐修平听来的,几十年前的事,他不可能尽数知晓,现在说出来的,也应该就是个大概。
赤虹宗在几十年前如日中天的时候,想要更进一步,用了这样的办法,而现在却又主动停止了一切,他们所图的,又是什么呢?
“之前我还一直想不明白,这赤虹宗到底要做什么。”徐修平继续道:“直到看到你给我的符咒,我才忽然明白,这赤虹宗,可能真的要想世俗权力发展了。”
“向世俗权力发展?”皇元武闻言一愣,问道:“宗门界不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吗,所有宗门子弟,不能参与到世俗争霸当中来,以免一支独大。”
“以免一支独大?”徐修平闻言,嗤笑一声,道:“这样的话你也信,之前,各个宗门之间的势力都差不多,故此才有这样俗成的规矩,但现在的赤虹宗,拥有三个尊者级别高手,还需要听什么规矩?他们怕就是规矩了。”
皇元武沉默了,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十分棘手。
只是他弄不清楚,这赤虹宗若想取祈天天下,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他们直接出动顶尖战力,威胁皇室,便能直接得到无上的权利。以徐修平口中赤虹宗的底蕴,做到这一切并不难啊。
继而,皇元武又联想到之前来东王府袭击自己的尊者大能,和之前出现的许风。
他不大相信一个尊者,虽有三个暗卫掣肘,使用全力没有办法击杀自己。况且到现在皇元武也没弄清楚,北王的谋士许风,到底是为何到东王府来的,他使用计谋让东王府空虚,难道就是为了和自己说几句话?如果他真的是来杀自己的,那他有极多的机会来完成这一切。
但最终,自己却没死,那尊者大能也离开了,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而且,这许风,到底是怎么和赤虹宗的人牵扯到一起的,而且这赤虹宗人,隐隐要听许风的命令。
皇元武眉头微皱,听到徐修平的话之后,非但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而谜团更大了。
他隐隐的觉得,这一切的一切,表面上好像冲着祈天悬而未决的皇位而来,但实际上,可能远远不止如此。
半晌,皇元武皱眉道:“师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很多事情,我都无法看清了。”
徐修平闻言微微一愣,他明白皇元武指的是什么,别说是皇元武,连他自己也看不清楚。
“世俗王朝争霸的事我不懂,也没什么兴趣,但对于赤虹宗,我还是有些了解。”徐修平道:“在我成长的阶段,端木怀已经不经常出现在宗门界的视线之中了,现在处在半归隐状态,而整个赤虹宗,最近也停止了招收新弟子的举措,变得异常沉寂起来。事出反常,加之你方才给我的符纸上有明显的雷属性斗气,这其中,怕是有很多隐秘。”
皇元武轻轻点头,他也有同感,若赤虹宗真如徐修平说的那样,那这个赤虹宗宗主端木怀,断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宗门界是人就知道他不光精通阵法,而且修炼雷属性斗气,而袭击自己的符纸又直接证明了这一点,所有的矛头,一下全部都指向了端木怀。
若不是他有意为之,那就是有人要将祸水,引到赤虹宗上去。
皇元武眉头紧锁,左思右想,但无奈手中情报太少,当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宗门界,的确有大能直接插手了世俗王朝争霸之事,而且陷入的很深,隐隐有改变战局的意思。
“哎……”徐修平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皇元武,道:“本来今日来东王府,以为能见到你爹,却不知得到的却是他的死讯,真是事态无常。”
皇元武闻言,看向徐修平,此刻徐修平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没了方才那股凌厉的气势,此刻看去,到好似一个迟暮的老者,看着让心心酸。
皇元武刚想开口说什么,徐修平却微微抬手,道:“不用说什么话安慰我,我本了然一身,世上只有两件事能让我牵挂,其一是沧兴宗宗门,其二,便是你爹,现在得知了你爹的死讯,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为他报仇的,后面你打算如何做,想好了吗?”
“王府内部还有许多事并未处理,外面还有战斗尚未结束。”皇元武轻声道:“我是想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集中全部力量,杀上帝都,手刃杨勤。”
徐修平闻言,轻轻点头,沉声道:“世俗争霸我不懂,但我可能看出来,你并不是踌躇不前之人,也不是怯懦之辈,之前借题发挥对你生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徐修平说完这话,不等皇元武回话,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继续道:“往后的一段时间,我便留在东王府内,需要我做的事,通知我。不过你之前和我说的带你小弟回宗门一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皇元武微微一愣,赶忙起身,问道:“为何?”
徐修平看了皇元武一眼,伸出一只手指,手指上快速凝结出一团火焰,并迅速化为一片光点,包裹了徐修平的全身。长袍出现之后,徐修平道:“宗门界,也并不太平,东王府异象之事连我一个不问世事的老头子都知道,何况其他人,你该不是以为这事还是个秘密吧?”
皇元武一怔,随即他便明白了徐修平的意思。对于皇宇辰这件事上,他有些先入为主了,他以为东王府将皇元武保护的很好,外面不知他是东王幼子之事,岂不知外界虽然不知东王幼子尚未夭折之事,但却大多知道东王府十六年前出现的天地异象,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徐修平此次来到东王府,虽一直隐藏己身,怕也逃不出一些有心人的耳目,如果回去之时忽然多了一个人,必然引起他人的注意,这非但不能隐藏皇宇辰,反而是将他直接暴露在外面。
“给我找个房间,顺便我带来的两个徒弟也带进来。”徐修平站在门口,对皇元武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似风雨飘摇
皇元武为徐修平找了一座比较偏僻的房屋,这里相较前院,人迹罕至,很适合徐修平和他的两个徒弟居住。
关于徐修平到了东王府之事,皇元武并未第一时间和皇宇辰说。之前和皇宇辰说了打算将他送去沧兴宗,而现在这件事,却是要从长计议了。
安顿好徐修平一行,已是深夜,东王府一片寂静。
几只夜莺在远处的林间轻啼,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整个东王府前院。
皇元武静静的站在前院中,看向已修整完毕的大殿,这一幕,略显寂寥。
此时这月色,和月色下的前厅,好似正预示现在东王府的处境。看似前路广阔,但却看不真切。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隐藏在朦胧的雾气之中,每次皇元武感觉自己抓到了这秘密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新的消息,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原点。
到现在,皇元武收到的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么几条。
首先,帝都之前的三王之乱,仍在继续,而这争斗,怕是和北王府有莫大干系。
其次,关于之前在东王府内出现的骚乱和对皇元武的袭击事件,是北王府主导的,但却弄不清他们真实的用意。
再次,之前所有的线索现在都指向了赤虹宗,而之前出现在东王府的许风,肯定也是重要人物。
这所有的一切,好似都能穿成一条线,但皇元武绞尽脑汁,也不知这线应该怎么穿。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因为祈天的内乱,周围所有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不光是周边世俗国家,这其中还包括之前不出世的宗门,甚至可能还有祈天的民间组织。
皇元武有能力保证东王府治下二十城的稳定,但其他的,他也无力更改。甚至到了现在,东王府的安危,也不是那么容易保全的了。
想着之前徐修平和自己说的话,皇元武就不由眉头微皱,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徐修平身为沧兴宗的宗主,现在住进了东王府中,要直接插手为东王复仇的事宜,这就不可避免的一定要参与到祈天帝国的争斗之中来。由此也能看出一点,祈天境内宗门联盟的制约,现在可能就是一纸空文,根本没人把这约定当回事了。
想想也是如此,祈天乱成这个样子,身为戍边的王府尚且不能自保,又哪里有实力抗衡整个宗门界。当时祈天有足够的实力,能和整个宗门界平起平坐,也是因为相互有实力制约。宗门有顶尖高手,可以刺杀皇室成员,但祈天帝国强大的军队不是单独一个宗门可以抗衡的,发动军队,可以轻易的将一个宗门抹去,剩下几个顶尖高手,又有什么用。
而现在,祈天内乱,打破了这个平衡,整体实力无法和整个宗门界抗衡,那帝国和宗门之间的协定,也成了一纸空文。
祈天内乱直接导致了宗门界内部和帝国与宗门之间的两道协议破损,而没了这两道屏障,祈天帝国和宗门之间,就剩下了**裸的利益关系。
由此分析,皇元武也不再觉得宗门界插手帝国争斗是什么不可理解之事了。没有了相互制衡的力量,任何协议都是可以轻易撕毁的。
现在可能不止北王府,其他两王的王府也肯定联络了不止一个宗门,提供可以让他们心动的利益,让他们加入到帝国争斗之中来。
祈天帝国幅员辽阔,虽然在每个行省都驻扎有军队,但帝都之乱,却没有任何一个行省将军有任何动作,他们在看不清形势之前,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若帝都之前的战斗一直悬而未决,再向后发展,三王必然会联络这些行省的军队,用以扩充己方部队,从而增加争霸的筹码。
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时候,原本的三王之乱,很可能会发展成一场波及整个祈天疆土的内战。而被卷入这内乱之中的人,再也没有宁静可言。若发生如此内乱,必然动摇祈天根基,当年先祖创业的根本,也会断绝。
想到目前情形可能发展到的情况,皇元武眉头紧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前院,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保全东王府,拿下飞地之后,让东王府有一条退路而已。剩下的,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的。
皇元武一直有一丝疑虑,当初自己父王进入内城,到底是为什么。这一切情形都十分离奇,他不能分析出原因,自己父王到底为何离开大军,只带少量人马进入内城,他是去做什么了?
他这样的疑虑不是第一次有了,当初知道父王被困帝都内城的时候,皇元武就有这样的疑虑,只是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之后,他越来越觉得此事蹊跷。现在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起始点好像都是因为帝都,三王到底为何忽然发兵帝都,这好像是商量好的,而后面发生的一切,好似都和自己父王有关,而自己父王殒命内城之后,所有的事情,才继续发展。
隐约间,皇元武感觉自己好似又抓住了什么核心的东西,但这一切又好似只漂浮在空中,无论如何也抓不到。
他甚至考虑,现在占据帝都内城的杨勤,都并不是罪魁祸首,这背后,很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晃了晃有些疼的头,皇元武将这些烦乱的思绪清出脑海,迫使自己安静下来。
自从得父王被困内城之后,皇元武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一直马不停蹄的布置,同时也在不停的分析,想弄清这一切。但到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之前将一切都想简单了,事情的真相,恐怕远远不止他知道的这一点。
“这些事,可能最清楚的人,就是那许风了。”皇元武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许风的样子,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皇元武就感觉他无法看透,到了现在,更看不透了。
许风之前明明有击杀自己的机会,完全破除东王府的威胁,但他却放弃了。好似和击杀自己相比,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之前一切针对东王府的手段,以及最后要达成的目的,都不是要击杀自己,而是另有原因。
“难道……”皇元武心绪飞转,仔细想到:“是东王府中有什么我都不知道的隐秘,许风过来,是为了这秘密?”
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生长在东王府,整个东王府最核心的机密就是皇宇辰,而许风偷袭东王府的时机,选在了皇宇辰不在府中的时候。
那王府中,还有什么秘密,能引的许风亲自前来,不惜血本。
皇元武仔细回想之前父王和自己说过的一切,但却并未在其中找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除却皇宇辰的身世以外,就只有王府暗卫算是东王府机密,这九人来去无影,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世,许风难道是冲他们来的?
“无论如何,许风到王府中来,第一要务肯定不是取我性命。但他究竟是为何而来,却无从得知了。”皇元武想到这里,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种好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皇元武十分不舒服,但他却有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他感觉现在好似有人正在用祈天帝国下一盘棋,而自己只是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还是微不足道的那种。
有棋,自然就有棋手,那在下这盘棋的人是谁呢?许风吗?
皇元武的心情,有些苦涩。东王府作为祈天顶尖的战力,本以为可以掌控很多东西,但皇元武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太少了。
整个东王府,在祈天帝国的动荡之中,风雨飘摇,像是一叶浮在海面上的孤舟。而自己身为这孤舟的舵手,亲尽全力,也只能让这孤舟不至于被狂风卷起或被海浪倾覆。
自己的力量,太小了,甚至都无法保全家族成员。
东王府小王爷,真是个笑话。
皇元武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天空中,一轮圆月仍安静的挂在那,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这一夜,沉闷无比。
燥热的天气憋得人发狂,但却无可奈何。正如皇元武此刻的心情,无可奈何。
即便分析了这么多,即便知道了这事情并不简单,即便明白了这后面可能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皇元武仍旧无可奈何。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修为不够。
如果自己也有尊者势力,整个东王府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但,那也只是如果。
陷入了这漩涡之中,此刻的东王府,只能如一叶浮尘,任漩涡搅动。
皇元武,一夜未眠,他记不清最近自己有多少次静静的看着外面暗夜散去,骄阳升起。
他心中迫切的希望,东王府的暗夜,快点过去,快点迎接新一天的骄阳。
但东王府的夜,好似没有尽头。在暗夜中行走,看不到一丝曙光。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徐修平。
他没有皇元武想的这么复杂,只是坐在东王府的府邸之中,想着自己和师弟之前一起的情形,就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黎明。
关于宗门界,徐修平并未和皇元武全盘脱出,现在的宗门界,何止是不太平,还未陷入骚乱之中,已是不错了。
之前的宗门联盟早已名存实亡,这在祈天内乱之前很久就开始了,毕竟没有共同的利益,任何联盟都不会长久的存在下去。
宗门联盟,也正是如此。
每个宗门,现在几乎都是各自为战,想方设法的发展宗门势力,为吸收资质更高的弟子,或更高品级的天财地宝,宗门之间拔剑相向之事屡有发生,甚至出现过杀人越货之事。这在之前的宗门联盟之中,是不可想象的。
沧兴宗,身为一个小宗门,在这样的波涛之下,也只能勘勘自保而已。
目前,整个沧兴宗,除却宗主徐修平外,只剩下了两个弟子,其余的长老,各门的门主,走的走,死的死,沧兴宗,已是名存实亡了。
和沧兴宗一样的,其他小宗门的处境也大相径庭,在大型宗门的扩张中,只有两条路:臣服,灭亡。
第二百七十六章:清冷
而徐修平,选择了后者,他无法说服自己和他人同流合污,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宗门基业,并入其他宗门之中,从此成为他人的附庸。
而就在整个沧兴宗山穷水尽的时候,东王府的书信到了。
徐修平未做太多犹豫,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子弟,离开了玉龙山,到了东王府中。
本想来东王府,能见到自己师弟,以后能依靠师弟,为自己宗门再寻一处地方,重建山门,却不想,到了东王府之后,却接到了如此噩耗。
世事无常,没有什么事能一帆风顺。徐修平心中苦楚,却又不能和任何人述说。
东王府现在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余力帮助沧兴宗,徐修平也并未提及。
既然躲不过这劫难,不如直面而上。
此刻,火红色的光点笼罩了徐修平的身体,在黎明昏暗的光线中,好似一盏随风摇弋的灯火,忽明忽暗。
……
回到东王府的这几日,皇宇辰过的十分平静。
往日里,东王府祠堂都会有仆从每日过来打扫,但这次皇宇辰回来,却没有任何一人来过祠堂。
这里好似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关上大门,外面的一切,都和这祠堂无关。
皇宇辰每日清晨起床,修炼打坐,研习功法,观看典籍;饿了就自己去厨房找吃的,日子过得十分清净。
他格外珍惜这宁静的时光,因为他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宁静的日子,便会被忽然到来的事件打破。
这天清晨,皇宇辰盘膝坐在祠堂之内,祠堂左右墙壁之上,莹莹的烛火还在跳动,祠台上,燃着刚点燃的香,使得屋内一片雾气缭绕。
皇宇辰的心绪,在这几日内平复了许多,前些日随军征战,在沙场之上积累了许多戾气,也在这段时间内,慢慢淡去。
此刻,他心绪宁静,接受了许多事情。
他接受了自己父王已经战死的事实,也接受了自己大哥的无奈选择。
他接受了这世上有许多不平之事,也接受了一人之力不可挽回大事的无奈。
他明白了余生之前在长汇城和他说过的话。
人这一世,不过百年,即便修为高深,也只数百年光阴。在这漫长又刹那的时光中,人最该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认清自己。
体内的斗气缓缓转动,皇宇辰放弃了急功近利,他明白,修炼之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之前,他每日拼命的修炼,妄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冲破修炼瓶颈,掌控混元阵。而经过几日的清修,他清楚的知道了,这是不可能的。
身后,传来一阵轻响,皇宇辰闭目调息,不为所动。
他感觉到,一个人走到自己身侧,跪在蒲团之上,向祖宗牌位,磕了一个头。
来人,是自己的大哥,皇元武。这气息,他太熟悉了。
没有睁眼,皇宇辰开口轻声道:“大哥。”
“宇辰。”皇元武轻轻起身,在皇宇辰身旁,盘膝坐下,没有过多的言语,兄弟二人就在这祠堂之中,安静的坐在蒲团之上。
皇宇辰感觉着身旁大哥的气息,不知为何,有一种悲凉之意。这纯属是一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述。
他隐隐的感觉,今天大哥来找自己,可能要说一些重要之事。
祠堂内,一片寂静。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盘膝而坐,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良久,皇元武轻声道:“宇辰,宗门的长辈,来了。”
皇宇辰听见这句话,心中却毫无波澜,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宗门之人,早晚会来。
“大哥与宗门的长辈,说了些什么?”皇宇辰轻声问道:“我感觉你的气息,有些不对。”
“一些琐事。”皇元武轻声回,他并不打算将所有事情告知皇宇辰,因为说了,也毫无意义,改变不了什么。
“我何时动身?”皇宇辰语气平缓,声音不大。之前皇元武就与自己说过,待得宗门之人到了东王府,让自己和他们一同离去。
“不必了。”皇元武轻叹口气,道:“宗门已经去不得了,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和你聊一下,后面的路,可能不会平坦。”
皇宇辰闻言一怔,睁开双眼,看向身边的皇元武,却见皇元武正静静的看着自己,神情有些疲惫。
没有猜错的话,大哥应又是一夜未眠。
“后面大哥如何安排,径直说就是了,我听大哥的。”皇宇辰看着皇元武的面容,心中有些发紧,他有心问为什么不去宗门了,却问不出口。
皇元武看着皇宇辰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手在皇宇辰的头上胡乱的摸了一把,嘴上道:“小子,装起大人说话来了。”
皇宇辰没有阻止大哥这举动,只是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兄弟二人,彼此对视,面带微笑,一切言语,放佛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飞地不打算让你再去了。”摸了一把皇宇辰的头,皇元武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微笑道:“过几日你和补给队一起,出发去找肖叔叔吧。”
皇宇辰闻言,双目一瞪,道:“找肖叔叔?他现在在哪?我去做什么?”
听到大哥让自己去找肖一搏,皇宇辰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想到肖一搏的样子,皇宇辰就有些没来由的惧怕。
肖一搏对东王府四嫡子的杀伤力,比千军万马来的都恐怖。
“肖叔叔现在在平金城。”皇元武道:“负责新进军士的训练,监督制造兵刃,还要抽空审讯抓捕的细作,已经忙的没日夜了,你这次去了,正好能帮帮他。”
“我帮什么啊……”皇宇辰很不情愿去找肖一搏,道:“肖叔叔之前那么多老部下,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的好手,我什么都不懂,去了不是添乱吗?”
有一层皇宇辰没说,如果自己去了,肖一搏问起自己有关父王的事,他要怎么回答,这是个无比棘手的问题。
以肖一搏的脾气,若知道父王真的战死沙场了,不立刻暴走前去报仇,都有鬼了。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皇元武收起笑容,郑重的道:“你怕肖叔叔问你父王的事,你不知该怎么回答,对吧。”
提到父王,皇宇辰也收起了心中其他心思,这件事,无疑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座大山,无法搬去。
不光是对皇宇辰,对整个东王府来说,东王的逝去都是天大的噩耗,但现在这个消息,并未在整个二十城的范围内传播开。前线归来的军士被下了禁言令,此事为最高机密,不得外传。
皇宇辰眉头微微皱起,看向皇元武,有些担心的道:“肖叔叔的脾气,大哥你比我清楚,若他真的问了,我是没办法瞒住他的,只要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边会发生什么事,无法预料,也无法阻止。”
“况且现在叶前辈身在飞地,分身乏术,整个东王府,没有能治得住肖叔叔的人了。”
皇元武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我都清楚,但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肖叔叔早晚要知道。况且过了这么多时日,肖叔叔怕是心里已经明白了。到现在父王都了无音信,凶多吉少。”
“所以我觉得,到现在肖叔叔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这才有些反常,若放在平时,他早来王府兴师问罪了,永宁和阳辉已回来多日,父王消息还未通知肖叔叔,而且他也没有任何动作,这本身就不大对劲。”
皇宇辰闻言,立刻明白了皇元武的意思。
“大哥的意思是……”皇宇辰猜到了皇元武的意思,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东王府是多事之秋,而现在留守后方的,只有一个肖一搏,他掌控了东王府几乎所有资源,此刻又在训练兵士,如果肖一搏有了什么其他想法,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你也替我去看看,肖叔叔现在在做什么。”皇元武神色凝重,沉声道:“若肖叔叔真的有什么异动,你可凭借东王令,立刻夺了他的兵权。”
皇宇辰闻言,心思沉重。
肖一搏对于东王府来说,是绝对的自己人。他是父王的结拜兄弟,是东王府的绝对拥护者。
也正因为如此,若是肖一搏知道了东王的死讯,他能做出任何事来,皇宇辰都不奇怪。
而对于皇元武来说,肖一搏在他心中的地位要远远比皇宇辰想象的高。他不相信肖一搏会背叛东王府,但他绝对相信,肖一搏有可能带领新训练的军士,径直杀上帝都,为父王报仇。
若肖一搏真的这么做了,事情会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许风藏在东王府的暗招,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爆发,而这些暗招,皇元武却一个都不知道。
而且现在进攻帝都,首先要面对的是在帝都面前对峙的三王军队,他们摆明了在争夺优先进入帝都的权利,断然不可能放肖一搏进入帝都内城的。
“我明白了。”皇宇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答道。
虽然他不愿面对肖一搏,但事关重大,自己内心的情绪就并不那么重要了。
“但愿肖叔叔不要做什么傻事。”皇宇辰声音很低。
皇元武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皇宇辰的肩膀,走出了祠堂。
此刻,骄阳初生,阳光洒落大地,取代了月夜,点亮世间的一切。
皇宇辰缓缓从蒲团上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将祠堂内所有的烛火吹息。
他愣愣的看着烛火熄灭之后散出的缕缕青烟,有些出神。
皇元武方才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最终给自己的安排上看,东王府的内部,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太平。
而现在东王府面对的危机,很可能不单单来自于帝都的三王之乱。
皇宇辰知道自己此去平金城的意义,若一步走错,会引起强烈的连锁反应,导致整个东王府内部的暗雷一个个炸响。
让自己去,皇宇辰也明白,皇元武的手边,真的没有什么可信之人了。
踱步走出祠堂,清晨,空气还有些清冷,正如此刻皇宇辰的心情,也正如现在的东王府。
第二百七十七章:生而为军
三日之后,皇宇辰跟随东王府的补给队,从王府出发,前往平金城。
因车队中有许多辎重大车,此次速度不会太快。皇宇辰此次并未化妆成一名副将,而是穿起了普通军士的铠甲,就这么混入队伍中,向平金城方向进发。
东王府外,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田地,数名农夫正在劳作,一片欣欣向荣,和之前,好似没有任何改变。
再一次走在这条路上,行进缓慢,皇宇辰的心情,和上一次想必,要沉重的多,心中却也清明的多。
此次前往平金城,需要耗费五日左右的时间,期间会路过东宣城,容宝城区域。
补给队,由一整个大队军士护送,越有一千多人,在东王府官道上缓慢向前行进,好似一条向前爬行的蚯蚓,又好似一群得到命令的兵蚁。
到东宣城之前,整条路上,还是一片祥和景象,好似并未因为东王府的风雨飘摇而真正改变什么。
皇宇辰混在军士之中,一路前行,却是一路在想。
他不知要如何去面对肖一搏,肖一搏若是真的暴走,他要如何做,也并不清楚。
皇宇辰并不想用大哥给的方法来对付这个王府的前辈,但却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
这一路胡思乱想,傍晚时分,补给队到达了东宣城。
东宣城的城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声鼎沸。路边叫卖之声滔滔不绝,商贩遍地。
但皇宇辰这次却没了看热闹的心情,随着大部队,默不作声的进入东宣城中,驻扎在武府之内。
隔了不长的时间,皇宇辰再次来到东宣城武府,看着那熟悉的大殿和殿前广场,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道肖叔叔抓到那些奸细没有。”皇宇辰心中想着,不由看向大殿之内。就是在这武府的大殿,皇元武被人用设置好的阵法隔绝,被人千里传音警告。
从那之后,皇宇辰感觉自己大哥有些变了,变得谨慎了许多,变得处处小心,如履薄冰。
但他却没有真正能帮到大哥的能力,只能看着这大殿,暗暗感叹。
“干什么呢?”正在皇宇辰愣神的功夫,身后一声大喝传来,吓了他一跳,赶忙回过头去,只见一名将军打扮的大汉,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威严的看着自己。
见皇宇辰看过来,这大汉眉头一皱,怒声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回你的驻地去,东宣城武府重地,不得乱闯。”
皇宇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身穿士兵甲胄,又是一个少年,这将军模样的大汉肯定是以为自己乱闯武府了。
“是,属下知错,这就回去。”皇宇辰低声道,双手抱拳向这将军大汉行了一礼,转身,顺着广场一旁的小道,回道驻地去了。
武府内留给补给队的驻地并不算大,但容纳他们这一千多人,也绰绰有余。
东王府的军队一般以七人为一小队,现在每个小队都有一处自己的帐篷,皇宇辰既然伴做军士,也不可能有什么特殊优待,他脚步不停,撩开自己驻地的帐篷,钻了进去。
“你小子,去哪里了?”
皇宇辰刚一进帐篷,一声高亢的声音便立刻在耳边响起,皇宇辰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小队长,这汉子生的膀大腰圆,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此刻正瞪着一双大眼,盯着皇宇辰,看样子有些气恼。
“没去哪里,想见识一下东宣城的武府,却被守备的将军呵斥回来了。”皇宇辰站在原地,微微低头,他这个小队长一路上对自己颇为照顾,虽然皇宇辰并不需要,但心中对此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你第一次随军就敢乱跑?”队长闻言眼睛一瞪,道:“守备将军问没问你的名字?”
“那倒没有。”皇宇辰如实回答。
“算你走运。”队长横了皇宇辰一眼,道:“如果让将军知道了你的名字,就这随便乱闯一条,就能打你十棍子。”言罢,队长在一旁拿起一个大碗,递给皇宇辰,没好气道:“你回来晚了,放饭时间都过了,这是我给你带回的饭食,赶紧吃了。”
皇宇辰闻言一怔,看向队长递过来的大碗,下意识拿了回来,抱在怀里,轻声道:“谢过队长。”
“谢个屁。”队长见皇宇辰有些木讷的样子,上前一步,踢腿在皇宇辰屁股上踹了一脚,道:“赶紧去吃,磨磨唧唧的。”
猝不及防下,皇宇辰被队长踢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再次谢过这队长,捧着自己的大碗,走到卧榻之前,盘膝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看,挨揍了吧。”这时,坐在皇宇辰旁边的一个军士看着皇宇辰,笑道:“早就跟你说过,别触队长的眉头,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是啊。”皇宇辰口齿不清的回道:“早知道就听大哥你的,不出去乱逛了。”
这军士闻言,瞥了一眼队长和其他人,见所有人都没再注意这里,这才悄声对皇宇辰道:“一看你就是新兵,哪有一进城就立刻四处闲逛的,怎么也要等到当值的将军将人数清点完毕,入了文书,才能悄悄的出去看看。”
皇宇辰闻言,赶忙将口中吃一半的饭食咽下,轻声问道:“大哥,你以前常来东宣城吗?”
“也不算常来。”那军士回道:“不过一年之内轮值,怎么也能过来个两三趟,我在东宣城也认识几个兄弟,每次轮值过来都相互交换一些东西,彼此多相处,多一个朋友,以后战场之上,就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这军士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了皇宇辰的兴趣,他之前从未和一个普通军士这么直面的聊过天,不由开口问道:“和东宣城的兄弟之间交换东西?交换什么?他们是东宣城守军?”
“嗨,也没什么之前的玩意。”说着,这军士煞有其事的在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轻轻的打开,皇宇辰定睛一看,却见这包裹中居然是几块普通的鹅卵石,但明显被不止一次的清洗过,石头的表面看起来十分光滑。
“这不就是普通的石头吗?值得这么老远的带过来交换?”皇宇辰看清包裹里的东西有些不解。
这军士微微一笑,翻手将包裹包好,再次揣回怀中,轻声道:“你新入伍,不懂也正常。我是容宝城人,这些石头,都是容宝城的鹅卵石。容宝城外的河里,这东西多得是,但在这东宣城,可就没有了。”
闻言,皇宇辰略微想了一下,大概就清楚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了。
果然,这军士继续道:“我们容宝城,也有很多人在东宣城任职,轻易回不去家,我就利用这轮值的机会,给他们带点城外河中的石头,寄托思乡之苦吧。”
皇宇辰闻言沉默,他知道东王府的规矩。新入伍的军士,经过三月的新兵期,便会直接派遣到各个岗位之上,一般三年之后才会有省亲的假期。如此长的时间无法回家,有些思乡之情,再所难免。
“况且,咱们帝国的骚乱,不知什么时候就烧到咱们东王府了。”军士说着,脸上勾起了一丝回忆,轻声道:“若是开战了,我们就更回不去家了,有这一颗石头带在身上,就好像自己就在家中一样。”
皇宇辰没再答话,随即他看了一眼坐在帐篷中的其他几名军士,他们每个人,入伍时间都不短,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又有多少时间,真正的去陪陪自己的家人呢。
当夜,皇宇辰这这军士大哥真的混出了驻地,和几名东宣城的守军相会,彼此寒暄。军士大哥将怀中视若珍宝的鹅卵石交给这几人,而每个军士拿过,眼中都闪烁这晶莹的光彩。
皇宇辰默默的看着,心思却好似被什么触动,自己的眼眶也湿润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父王的音容笑貌,皇宇辰轻轻闭上双眼,任两行清泪划下。
这一夜,十分平静。
和几名东宣城守军相聚之后,皇宇辰和这军士大哥一通回来。这军士大哥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人的情感很是奇妙,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便能让人满足。
而皇宇辰,也真正的,第一次融入到军队之中去,深切的明白了身边这些军士心中所想,心中所念。
这一夜,皇宇辰没有修炼,而是静静的盘坐在自己的卧榻上,看着当空清冷的月,想了很多。
次日清晨,补给队再次启程,皇宇辰背上自己的装备,跨上战马,融入到队伍中,好似一个真正的士兵,又好似大海中的一滴水。
……
飞地,乌凤城。
皇永宁率领大军,进入了乌凤城地区,不过这次,叶观留了一条后路,并未将所有军士带入乌凤城盆地,而是在外面的两座城池中,各驻扎了两万军士,以防申屠炎忽然发难,再出现一次洼城之事。
柳元见到皇永宁,自然十分开心,几人寒暄过后,坐在乌凤城临时的议事厅内,讨论大军之后的动向。
之前,柳元已经将乌凤城大阵的所有事宜尽数说给三人,也正如柳元所想一样,叶观也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左右现在这阵法并没有显现出什么特殊的用途来,叶观也相信,这阵法肯定不是用来残害乌凤城百姓的。因为对于尊者而言,普通的黎民百姓,和蝼蚁的区别,并不太大。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叶观心中的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了,他不知这感觉来源于何处。可能是后面即将到来的丘昌城战斗,也可能是来源于申屠炎背后之人。叶观理不清楚,也只能按部就班。
“我不管。”柳元看着叶观,一脸的不愿意,道:“我在这乌凤城都快闲出鸟来了,这次咱们大军进入,无论如何也要让我打先锋,叶前辈,你再给我安排什么闲活,我可不干!”
柳元的一句话大乱了叶观的思绪,他看了一眼皇永宁,二人相视一笑。
“丘昌城之战,劳烦柳城主和余大哥,你二人各带一万人马,先摸清申屠炎的底细。”皇永宁脸上挂笑,轻声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生灵死路
“好!”柳元闻言,哈哈大笑,沙场征战,是他平生最喜好的事情之一,经过长时间的等待,现在终于有让自己上战场打前锋的机会,柳元内心十分畅快。
“柳城主。”叶观双目微眯,看向柳元,声音柔和,道:“你且记住,这次出征,要的是摸清申屠炎的底细,而不是直接进攻,不要盲目进攻,可听清楚了?”
“清楚,这我自然清楚了。”柳元见叶观开口,忙到:“我肯定会步步为营,不会贸然进攻的。”柳元深怕叶观不放心,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换了,那就欲哭无泪了。
余生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最近几日他的心情不是太好,话也不多。
经过之前叶观的分析,他总感觉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自己还并不自知,以为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但现在想来,之前跟随自己战死沙场的那些军士,包括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卫,死的不明不白,现在余生甚至弄不清敌人的意图,这让他内心十分不甘。
“余城主,若此次不愿出征,我可代劳。”叶观洞察人心,之前他就发觉余生有些不大对劲,也能明白他心中所想,若余生出征,可能会出差错。
余生抬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沉声道:“叶前辈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他自然不会乱来,不然又会陷入敌人的圈套中,做了别人手中的刀。
“你不必妄自菲薄,之前分析的事,也不一定就是实情。”叶观话语中有一分安慰的语气,余生听了,轻轻点头。
“关于幕后之人的事,现在我们无暇去想,也没有办法左右。”皇永宁此时开口:“现在首要目的,还是要拿下整个飞地,将飞地一统之后,迅速整合,我们拿下了申屠炎,这背后之人也肯定会露出马脚来,到时再想怎么应对。”
皇永宁的一席话,说的在座的几人都沉默下来。
之前东王府的任何行动,都尽可能的考虑到后面会遇到的情况,争取万无一失。但此次的飞地之争,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想做到万无一失,几乎是不可能的。
叶观微微皱眉,他随军出征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万无一失,但遭遇现在的情况,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事情发展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飞地内情况的复杂,也超出了叶观的想象。
即便是叶观,在进入飞地之前,也以为飞地只是下一个要臣服于东王府的领土罢了。况且在来之前,叶观仔细的分析了数年来飞地的情报,对各个方面都做出了预估,他对飞地之争,胸有成竹,即便正面和整个飞地对抗,东王府也有绝对优势。
但进入之后才知道,飞地之事表面看似毫无波澜,如同静止的湖面,唾手可得。但这湖面之下,却是深深的泥沼,一旦陷入,越是挣扎,便陷的越深。
此刻的东王府,好似正如一只不慎跌入泥潭的驯鹿,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若想拨云见日,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不停的前进,直到拿下整个飞地,将飞地所有有生力量尽数归于己身,到了那个时候,所有潜藏的隐患都会暴露出来,也才能看的更清。
但事情明显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叶观心中清楚,在拿下整个飞地的过程中,他们不可避免的会和那幕后之人起冲突,而这冲突的关键点,就是申屠炎。
“丘昌城之事,只能速战速决,我们集中主力,争取一举拿下。”叶观轻声道:“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此刻飞地还有半数疆域我们未曾涉及,而后面的区域,山川险峻,会遇到什么事,无法预测。”
“叶前辈所言甚是。”皇永宁随即道:“飞地以乌凤城为中心,前半路我们只有丘昌城和乐阳城未曾涉及,后半段虽然城池较少,然山路崎岖,不利于骑兵作战,不用最快的速度拔掉后面的钉子,前面若出现什么变故,我大军将深陷泥潭。若陷入持久战中,此次针对飞地的动作,即宣告失败了。”
余生和柳元,纷纷沉默。
到飞地之前,他们都明白,皇元武的意思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飞地之事,原以为拿下乌凤城,加之东王府的绝对实力,大军进入之后,拿下飞地轻而易举。
但现在出现了洼城屠城之事,由此分析出的申屠炎背后之人;还有天清城主田舜潜藏的对头,以及现在天清城三尊者在乌凤城内忽然布置的阵法,都让众人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东王府可能不会在短时间之内拿下整个飞地。
“叶前辈。”余生眉头微皱,轻声问道:“此次我和柳前辈一起出兵,先摸清丘昌城的底细,后面你要如何布置,我和柳元又要怎样配合?”
柳元听见问话,同样看向叶观;他心中虽然渴望沙场征伐,但同时他也明白,此次丘昌城的战斗,可能关乎东王府在飞地的整体行动,不容有失。
“若没有猜错,丘昌城,此刻肯定枕戈待旦,只等我们前往,而且丘昌城区域内数座城池内的黎民百姓,很可能会被申屠炎强行征召,用作抵御我们的资本。”提到具体的布置示意,叶观目露精芒,道:“虽不知这申屠炎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如此多的百姓屈服,甘愿上战场受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进入丘昌城之后,面对的是一场极难的战斗。而这场战斗,却不能以杀伤敌军为最终目的。”
“不杀伤敌军,那这仗还怎么打!”柳元一听,心中有些不耐,他虽听余生说过之前的战斗,敌方征召百姓上战场,极其阴损。而申屠炎背后很可能的站着一个修炼死气的顶尖高手,申屠炎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他凝聚死气修炼。但在柳元的观念中,战场之上,就是你死我活,东王府若想拿下整个丘昌城,不杀敌,又如何能做到。
“之前在长乡城,作战之中,曾有一支百姓军临阵倒戈,冲向了申屠炎的方阵,后全军覆灭。”叶观还未说话,余生在一旁,轻声说出了之前战斗的情形:“在那之前,我曾单骑闯营,遇到的方阵中军士,也大多是百姓兵,他们的战斗意志并不强,但冲杀起来却是不要命,好似就是要送死一样。”
“之前还觉得没什么,但现在想来,他们可能是用自己的死,来换取什么。”
之前,余生虽和几人都说过孤军深入的战况,但其中细节却并未有太多描述,他本就不是一个好大喜功之人,觉得没什么必要,便没细说。而现在讨论起来,加之之前自己的猜测,他总觉的这事有些不大对劲。之前就想找叶观细说此事,但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既然讨论到这了,索性就全盘拖出。
听闻余生的话,柳元没有什么反应,脸上还是有一丝不耐,但皇永宁和叶观,却纷纷皱起了眉头。
“若真是这样,那事情可能还有转机。”叶观沉吟了一会,看向余生,轻声道:“余城主,还请你将当时的情形,仔细说与我听。”
随即,余生将之前长乡城之战,事无巨细,全部说与叶观和皇永宁听。这一次描述,他重点说了敌军方阵的反应,但敌军临阵倒戈之时,他却并不在现场,当时他与皇宇辰各自防守一座城墙,而倒戈之事,是发生在皇宇辰负责的长乡城正门。虽未亲眼得见,但余生还是将时候所有所见所闻,尽数说了,包括这中间皇宇辰所起到的作用。
皇永宁听闻,目露精芒,叶观却目露沉吟之色。
皇永宁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并未出世的弟弟,居然能在战场上有这样的做为,这倒是让他另眼相看,这也是许久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件让他觉得惊喜之事。
而叶观,却在仔细考虑余生所说的事件,皇宇辰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虽然惊艳,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况且他之前已经知道皇宇辰遇到的奇遇,现在再听,并不觉得惊艳。
“按你所说,这些百姓兵,确有主动寻死的意图。”叶观沉吟了一会,轻声道:“进入长乡城,他们还有生的希望,但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死。”
“可能他们能选的,只是死在谁的手上罢了。”余生轻叹一口气,想起当时的长乡城战场,想到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不由的心绪凝重。
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老将,他本不会因为战场之事有什么心绪波动;但长乡城之战不一样,这场战斗给他的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
“之前我们猜测,这些百姓兵可能被挟持了家人,不得不上战场征战,但上战场征战,却并不一定必须要死。”叶观眉头紧皱,轻声道:“可他们却真的这么做了,现在想来,可能针对他们的要挟,并不只是挟持家人这么简单。”
“比起死亡,什么事更能让人发狂。”皇永宁看向叶观,轻声道:“剥夺尊严,失去自由,永世为奴。”
第二百七十九章:兵分三路
皇永宁的话音刚落,余生和柳元脸上,立刻露出一丝震惊之色,而叶观,却是轻轻点头。
“为什么我之前没想到。”余生语气有些懊恼,道:“之前只以为他们被抓了亲人,要挟他们不上战场就处死家人,可现在想来,若是让他们赴死,可能比这还要严重。”
“将原本自由之人剥夺自由,一生贬为奴仆,受世人践踏,可能包括他们的后代,长辈,都要如此。”柳元眉头紧皱,钢牙紧咬,道:“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飞地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也绝对不可能知道飞地和东王府之间的差距。这分明就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
“若真如我猜测一般,此刻整个丘昌城地区,可能都经历了类似的事件。”皇永宁眉头微皱,沉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面对的,将不再是军士,而是一群为了自己亲人自由和后代尊严拼上性命的无辜之人,甚至申屠炎可以下令,若是在战场之上击杀了我东王府军士,不但家人可以回归自由,还可得到奖励。相互对比,在必死的情况下,这些人可能会爆发超常的能力。”
“而且,现在申屠炎已经退到丘昌城内部,形势和之前外出对敌完全不同了。”叶观轻声道:“此刻的申屠炎,会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因为他知道,一旦失败,他的后果只有一个。”
“若是这样,他必然更加歇斯底里,挖尽丘昌城内所有百姓的潜力,愤死一搏。而且,他这样做,也是他背后之人,最想看到的。”皇永宁说出这句话之后,想一想现在可能在丘昌城内部发生的情形,不由的眉头紧皱,心情变的极差。
如果真如他们分析的这样,申屠炎不光是要挟百姓兵家人的性命,而是拿他们的尊严和自由来要挟,那后面东王府要面对的战斗,可能会极其惨烈。
不光是站在东王府的角度,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叶观和皇永宁也不希望看到大量的伤亡。
且不说占领之后丘昌城的黎民便是东王府的黎民,而黎民是立国之本。单单不想让己方军士遭受重创,以及让那幕后之人得到更多的死气,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若是这样,我们更不能正面进攻了。”皇永宁看向叶观,道:“我们将周围所有城池悉数拿下,丘昌城地区虽然四面环山,道路崎岖,但申屠炎肯定也会有方法得知外面的消息。他现在肯定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可能面对的是申屠炎的拼死抵抗,到时非但不能速战速决,倒是很有可能陷入持久战中,这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好处。”
叶观闻言,眉头紧皱。
申屠炎所占据的丘昌城区域,对于整个飞地来说都至关重要。此地四面环山,虽不像乌凤城这样只有一条路进出,四周尽是悬崖峭壁,但也算是易守难攻。
丘昌城区域一共七座城池,大小不一,人口数十万,期内不乏广袤田地。丘昌城能成为飞地之内第三大区域,在长久的征伐之中还能屹立不倒,可见一斑。
而现在东王府要面对的,可能是陷入了畸形团结的丘昌城。若数十万百姓尽数投入战场,这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无比棘手的问题。
“你说的事情我明白。”叶观眉头微蹙,略微沉吟了一下,回道:“正面进攻的计划可能要先搁置了,但两位城主带兵进入丘昌城的计划还是不能改变。我们不明白丘昌城内部的虚实,光凭臆想,是不能打仗的。”
“待得进入丘昌城地区,探明一些情况之后,我们才能安排后续的计划。如果真如想象的一样,整个丘昌城五座城池都被申屠炎牢牢的抓在手中,所有百姓草木皆兵抱着必死之心,那进攻丘昌城,无疑是愚蠢的做法,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们一直精神紧绷,最后自己崩溃。”
“不过这一切还都是臆想,具体要如何动作,还要有了消息之后才能定夺。”叶观随即看向皇永宁,道:“永宁,最终决定还是要你来下。不过我建议安排一人守备乌凤城,其余三人尽数前往丘昌城附近,准备下一步行动。”
听到叶观的话,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事情远比之前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若是丘昌城真如想象的那般,那如论如何,快速拿下丘昌城区域,就成了奢望。
不能正面拼杀,如果拼杀必然会是惨战,双方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可能对申屠炎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他身后之人被怀疑修炼死气,死的人越多,他修炼就越容易。但对于东王府来说,却是不能承受的。
此次进入飞地的东王府军士,满打满算只有六万余人,算上现在还在黑石大桥防守的沙绍元所部,东王府投入在飞地的兵力已有近十万人,这已经超过了东王府兵力总和的四成。若是在丘昌城遭遇惨战,损失惨重的话,东王府可能会没有余力对抗之后的战斗,更别提杀上帝都了。
不能正面迎敌,便只能迂回,但迂回,便意味着战线被拉长,断然不可能在三日之内,取得绝对胜利。
皇永宁眉头紧皱,此刻他发现,现在他麾下虽然有六万军士,但真的能独当一面的将领太少了。只有面前的三位城主,能担当后面大任,这让他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乌凤城必须由高级将领执掌,这里是飞地核心,可能还涉及道很多隐秘,是绝对不可能放空的。”皇永宁眉头微皱,道:“丘昌城的战斗,现在看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解决,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随即,皇永宁起身,向面前三位城主抱拳,轻声道:“叶前辈,丘昌城之事,还请叶前辈费心,全权负责,而余大哥和柳前辈,需带领大军,继续征战,拿下更多的飞地区域,以免夜长梦多。”
随着皇永宁起身,三人也立刻起身,向皇永宁抱拳。
“叶观听令。”皇永宁对三人行礼后,看向叶观。
“属下在。”叶观双手抱拳,面色平静。他虽在东王府德高望重,智计无双。但此次战斗的总指挥,却是皇永宁,分析了许多,最后需要下决定的,还是皇永宁。
“命你带领两万人马,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用最少的损失,拿下丘昌城。”皇永宁的命令,并未直接给叶观规定时间,因为他知道,丘昌城可能是飞地内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这背后涉及的事件太多,也只有叶观有能力对付,若他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丘昌城,那换做东王府的任何一人,都没有这个能力。
“属下遵命。”叶观闻言,轻轻颔首,双手抱拳,向皇永宁微微行礼。
“余生,柳元听令!”随即,皇永宁看向余生和柳元,两人随即精神一震,齐声道:“属下在。”
“命你二人每人带领十五大队,兵分两路进入飞地后半段,十日之内拿下剩余飞地城池,不得有误。”
“属下尊令!”收到皇永宁的军令,余生和柳元都并不意外,方才的讨论已经说过,拿下丘昌城是重中之重,但飞地后半段也同样重要。后半段还有上百座城池,若东王府在丘昌城之上用了太多时间,难免后面的城池不会生出什么异端来,毕竟现在的飞地一统,已经名存实亡了。
“如此,事不宜迟,请三位城主各自行事,我则留守乌凤城,保整个乌凤城无碍。”言罢,皇永宁再次向三人抱拳,恭敬行礼。
叶观、余生和柳元三人,同时向皇永宁回礼,在没有其他言语,三人立刻转身,出了这议事大殿。
东王府一贯作风便是雷厉风行,决定好了下面要做的事,便毫不拖泥带水。
余生和柳元,即刻策马而出,带着调兵兵符,前往乌凤城外驻军的两座城池,在第一时间开拔。
而叶观,走的时候,特意带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之前东宣城内的百夫长,在东宣城武府部下阵法的徐宝。
对于叶观的要求,徐宝没有丝毫迟疑,当初叶观找他时候,他就坚定了效忠东王府的想法,此次无论叶观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丝毫迟疑。
叶观带着徐宝,出了乌凤城,他将率领两万军士,向乌凤城之后的丘昌城地区行进。而叶观心中清楚,他将面对的,可能不只是沙场征战这么简单。
三位城主陆续出城,皇永宁却坐在议事大厅的座位上,安静的沉思。
外面,骄阳如火,强烈的阳光打在议事厅外面的青石上,好似要将这青石点燃。
皇永宁静静的感受一旁乌凤城大殿之内阵法带来的凝聚的自然之力,心思却是有些沉重。
他和叶观都清楚,飞地之事,关键的不是沙场征伐,真正的危机,可能就来源于这个阵法。而真正的战斗,也可能不在沙场之上。
轻轻叹了一口气,皇永宁起身,走到后面的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一封书信,交于传令兵,让他快速将此信件传到东王府去。
“但愿大哥能有个准备,飞地,可能不那么容易收拢了。”皇永宁目送这传令兵下去,眼神微眯。
……
飞地,丘昌城。
入夜,一切变得寂静起来。近几日的丘昌城,格外的凄凉。
申屠炎坐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左右两侧站着他的副将,屋内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申屠炎滑动手中茶杯的声音。
“……”申屠炎长出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开口,只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轻轻闭目。
丘昌城地区有五座城池,此刻已是草木皆兵。丘昌城周围高山林里,几座城池也建造在山脉的夹缝中,但其中却有一块不小的区域,可用作田地,足够五座城池的百姓自给自足。
围绕丘昌城的山脉,名叫综丘山,山脉虽和飞地中其他高山不能想必,但占地却是极广。
若不卷入整个飞地的大势之中,丘昌城地区,完全可以偏安一隅,过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第二百八十章:丘昌之阵
想着不久以后将要面对东王府的正面进攻,申屠炎有些愁眉不展,他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起初,他卷入飞地大势之中,只是想提升自己的地位,争取更多的利益而已。最开始投降刘天逸是如此,后面主张对东王府敌对,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想想那人许诺给他的利益,申屠炎总觉得有些亏。
他没料到刘天逸会忽然投降,也没料到飞地十万精兵会这么不堪一击,更没料到身为飞地第二人的田元白会忽然撤兵,直接撤出了乌凤城区域。这让自己之前所有的打算,都落空了。
而现在,整个飞地的战火已经烧到了丘昌城地区,而且他申屠炎,可能要承受整个东王府的怒火。
回到驻地收集消息之后他才明白,东王府进入飞地之后,真正和东王府开战的,也只有他申屠炎。击杀东王府军士,围困东王府将领,意图将其全歼。现在申屠炎想想这些,就觉得头疼。
飞地原本的计划,是将东王府高层引入乌凤城,从而诱杀。将东王府一部分军队引入飞地,用飞地的纵深将这只军队拖死,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夺回黑石大桥的控制权。由此,东王府只能吃个哑巴亏,只要控制了黑石大桥,东王府是没有可能正面进攻黑石城墙的。
原本这计划好似完美无缺,东王府也没有丝毫防备。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天逸身居乌凤城,又是乌凤城首领,居然被东王府区区两千军士占领了乌凤城,而且还没费一兵一卒。乌凤城前负责防守的田元白,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忽然退走,回去守他的乐阳城去了。更可气的是,刘天逸的弟弟刘天养,手握四万精兵,居然不战而降,带领所有军士悉数投降了东王府。
所有的计划都已落空,而只有自己,傻乎乎的拼尽全力对付东王府,甚至不惜强征百姓,消磨敌方力量的同时,也能满足那人的条件。
申屠炎本来计划的很好,若长乡城不能将东王府军队围困致死,那自己只需在后追击,将东王府军队追入乌凤城地区,那必然会和田元白的军队正面相抗。如果东王府和田元白的军队打起来,以东王府铁骑的战斗力,可能会对田元白部队造成大量的伤亡,若是如此,对自己将非常有利。
自己不光可以完成那人的条件,之后在飞地之中,也无形中多了一个盟友,田元白一旦与东王府交战,以他的处事原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自己在一旁多言几句,就很可能挑起东王府和飞地之间的全面战争。到时自己强征百姓之事,也不会有人深究了。
完成那人的条件,可以得到想当丰厚的回报,和东王府正面开战,整个飞地倚重自己的地方将会更多,自己的地位也会有极大的提升。而那人带来的威胁,也会不攻自破。
但人算不如天算,申屠炎怎么也没想到,飞地之与东王府的战斗,会一触即溃。乌凤城刘天逸投降。田元白撤回乐阳城,刘天养带着四万精兵不战而降,乌凤城颁布投降命令,飞地再次回到一盘散沙的状态。
而自己,乌凤城去不得,东王府的援军进入飞地之中,自己也不可能再去正面作战,只能灰溜溜的退回丘昌城,等着东王府来攻。
申屠炎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东王府之间,已经结下深深的仇恨,而这仇恨,只能用鲜血洗刷。
此刻,申屠炎坐在城主府前厅中,看着外面夕阳的余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他知道,他现在对于那个人的利用价值,已经被贬到最低,此刻的他,只能死守丘昌城,图那么一丝的可能战胜东王府,这才有回旋的余地。
丘昌城后院,一处隐蔽的庭院。
一道散着微芒的屏障包裹了整个庭院,不时散出点点湛蓝色的光晕。
庭院四周,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庭院之内,除却四周的院墙,内部的所有建筑都已被拆除。地面上,六圈硕大的阵圈深深的刻画在地面之上,不时闪动湛蓝色的荧光。
周围的自然之力,缓慢的向这阵法汇聚,每过半刻,阵法所有阵圈会同时亮起,湛蓝色光晕忽然乍现,而后迅速归于平静。
因阵法的吞吐,这庭院四周的自然之力比之其他地方,要浓郁许多,站在庭院之外,普通人都能感觉到神清气爽。
申屠炎屏退了左右副将,自己缓步来到这偏僻的院落之外,感受着面前院落内散出的浓浓的自然之力,看着那不时闪现湛蓝光辉的屏障,轻声叹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现在,又能怪得了谁呢。
若怪,只能怪自己,在两个月之前,轻易的接收了那个人的诱惑,让他在府内布置阵法。
再睁开双眼,申屠炎的眼神中忽然爆出一丝狠辣的光芒。他不再去感慨,转身离开了这庭院,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
因自己的贪婪和**,想要更进一步,由此才慢慢跌入了**的陷阱之中,不能自拔。而到了现在,他想要退缩,却也不可能了。
他已经亲手将自己绑在了战车之上,只是到了现在,他都不清楚,这战车,到底是属于谁的。
但无论如何,他申屠炎,也没有了退路,退只有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
一日后,叶观带着皇永宁的兵符,领着东宣城百夫长徐宝,在乌凤城盆地外的驻军地领了两万军士,正向丘昌城方向行进。
骑在战马之上,叶观一袭青色长衫,仙风道骨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去打仗,倒想是去拜访故友。但身后跟着的黑甲长龙,散出令人胆寒的浓烈煞气,却和叶观的气息,有强烈的对比。
徐宝在叶观身侧,不时看向叶观。他心中有些疑惑,这样一个仙风道骨,好似一个慈祥长者的叶观,却是东王府内绝对的权威人物,一个决定可能会带来上万人的生死,这让徐宝十分困惑。
“叶城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宝心中想着,悄悄向后回头,叶观的身后,跟着这次随军出征的数名将军,其中各大队的队长跟随各自大队,算是此次出征的高级将领,而跟在叶观身后的,却是有帝国直接封号的校尉、将军,这些人都是多年在战场之上厮杀,身上战功无数,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良将,放在帝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而他们,却甘愿在叶观手下,唯命是从。
徐宝虽然进入东王府已有七年,却从未真正的上过沙场。即便如此,他也明白,身后这几位将军在东王府的位置,可谓是中流砥柱。这般人物也对叶观唯命是从,却让徐宝心中更加疑惑。
叶观在军士面前,一直看着都是和颜悦色,少有动怒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叶观脸上永远都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好似任何事在他面前,都可轻易化解。
早在叶观成为东王贴身护卫之前,他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文武双全,可谓战无不胜。彼时他的部下,现在大多都是东王府领兵的将军。叶观受重伤退下前线之后,也有许多之前的老部下要和叶观一同隐退,但却被叶观制止了。而后面武兴城的建设,几乎是叶观以一己之力完成,他重新组建班底,将武兴城发扬光大。
叶观的事迹,在东王府广为流传,之前听到叶观的名字,所有人都心存崇敬之情。最开始徐宝见到叶观,也是这个感觉。但经过接触之后,叶观给他的感觉却有些变了。他不像是传说中那般令人敬仰的王府高层,而更像是一个族中长者,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很是舒服,让人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调遣,只要和叶观在一起,就不自主的想听他的。
这感觉十分奇怪,徐宝这么想着,又偷偷看了叶观一眼,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叶观好似有了感觉,也回头看了徐宝一眼,冲徐宝轻轻一笑,让徐宝心中,如沐春风。
但现在的叶观,心情却不是太好。因为他并未找到破解丘昌城的方法,也并未想通申屠炎身后之人的意图。
之前想的修炼死气,也只是单方面的臆想,并未有任何证据支持,叶观想尽可能的多考虑一些事,但他惊讶的发现,针对这件事,他能想到的,实在太少。
而对于这次出征,叶观也是心事重重。先不说自己心中对申屠炎和整个丘昌城地区的预估,即便没有背后之人,自己仅凭借两万军士,正面拿下丘昌城五城,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心中虽然杂乱,但表面上,叶观却是劳神在在的样子,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左右的将军和军士看了,都不觉得他们会面对多么棘手的问题。
跟着叶观出征,是很多将军和军士十分向往的,叶观在军中的声望极高,号称智计无双,即便现在的军师知魔宁乙,和叶观比起来,也稍微逊色几分。
第二百八十一章:综丘山
顺着飞地的官道,叶观带着两万军士,缓慢向前行进。他并不着急,丘昌城本就是四面环山,山路崎岖,而自己的部队是清一色的骑兵,进入丘昌城内作战会被削弱战斗力。他虽然找不到太好的破解现在形势的方法,但心中还是要计算一下,进入丘昌城之后,要如何布置。
况且,现在的丘昌城,肯定绷紧了一根弦,就等自己带兵前往。弦绷紧的时间越长,对己方反而更有利。
若不是东王府需尽快拿下飞地,进行下一步动作,叶观都想将东宣城围起来,先耗他十天半月,让丘昌城内所有精神紧绷之人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长此以往,会有很好的效果。
待得内部之人精神被消磨的差不多了,自己在不时派驻小股部队骚扰,让他们一刻不得清闲,如此一个月下来,整个丘昌城内部的防御便会松懈,那时再进攻,事半功倍。
但现在却是不行,整个祈天多事之秋,正处在风雨飘摇中。若在帝都战斗结束之前,东王府还未做好准备,那等待东王府的,很可能是惨淡的结局。那时别说为老王爷报仇,能不能还有东王府,都是两说。
叶观轻闭双目,骑在战马之上,看着好似在假寐,其实心中一直在计算。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肩上的单子极重,而皇永宁将这单子放在自己身上,也是无奈之举。此次进入飞地,丘昌城之战,是重中之重,拿下了丘昌城,几乎就宣告飞地计划成功。
自己的隐伤,已被他压制在最低点,只要不爆发,不会有太大的事。现在叶观唯一担心的,便是申屠炎之后那人,如果那人真是修炼死气的高手,而且要出手对付东王府的话,那能与其抗衡的,可能只有自己。
军队中的各位将军,虽都有修为在身,其中几位还都是武者高级修为,算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如果真的对上修炼死气之人,怕还是不够看的。
可若自己真的正面和那人交手,胜负还是其次,只要自己动用全部实力,必将引动体内隐伤,到时伤势爆发,可能直接导致自己身死。
叶观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恰恰相反,早在来飞地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他心中担心的,却是丘昌城,是飞地,还有现在跟随自己的,两万名军士。
“若有可能,还是协商解决吧。”叶观闭着双眼,心中暗道:“但愿之前的猜测都是凭空臆想,那背后之人并非修炼死气,只要不是修炼死气的死修,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部队缓慢向前行进,前军开路,叶观身处中军。两万军士,慢慢的向丘昌城方向进发,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到达了综丘山附近。
叶观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他来到综丘山山口,看着眼前蜿蜒的官路,径直伸向远处的山脉之中,双目微眯。
综丘山四周林木茂盛,山脉虽然并不高耸,但也陡峭挺拔,这样的山地,其中不乏有许多山谷。山谷地区,极易设伏,对于现在的申屠炎来说,已到了殊死一搏的阶段,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必然会在进入丘昌城的道路上设伏,以此来拖慢东王府进攻的步伐,更会用尽所有手段,尽可能的杀伤东王府的有生力量。
查看片刻之后,叶观命令大军在综丘山山口扎营,同时派驻两队军士,占据山口两处的高点,互为警示。然后派出两队斥候,命令简装出行,不得骑马,深入丘昌城地区,探明前路。
随后,整个大军在综丘山山口驻扎,将整个官路堵死,大营之外,即可竖起了数座拒马,简易的寨门也快速建立,一切有条不紊,速度极快。
一路行来,东王府军队并未遇到任何阻拦,顺风顺水,因走得缓慢,军士也没有什么疲累之感。但叶观还是将两万军士分成三班,其中一班负责扎营,其余两班负责巡防,以防备可能到来的突然袭击。
若在平常,叶观带兵虽然也很谨慎,但却不会想今天这样。只因这场战斗对东王府实在太过重要,叶观不得不小心谨慎。
尤其是面对无所不用其极的申屠炎,叶观更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此人虽在之前和余生对垒之时并未表现出什么过人的统兵能力,但在后面分析,此人很可能是为了制造更多的死亡,从而满足他身后之人的需求,故此才采用那种不要命的推进方式,这才让余生突围成功。
不过这突围成功,在叶观看起来,好似是申屠炎刻意而为。但这些话,他却没有对任何人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简易的大营建设完毕,用了极短的时间,刚是初夜,一座简单的营寨便出现在综丘山山口,营内点起篝火,应得周围一片火红。
营中守备森严,所有军士被分成三班,不时在营中巡逻,更有数队斥候游走在营外,探寻周围的蛛丝马迹。
叶观,此刻正坐在简易的大帐之中,盘膝坐在榻上,左手拿着一本典籍,右手拿着一块干粮,正安静的进食。
一盏烛火摆放在叶观面前的小桌之上,散着莹莹微芒,不时跳动,使帐内显得忽明忽暗。
叶观并未给自己安排护卫,只有徐宝安静的站在账外。因为他知道,如果此刻有人来杀自己,那也不是几个守卫能对付得了的。
拿着手中的典籍,叶观逐渐看的入迷,这是他难得的闲暇时光,每日也只有进食的这一点时间,他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手中的典籍,是一本飞地野文,写一些飞地曾经出现的传说和离奇之事,看的叶观静静有味,但他却并不相信这典籍上书写的传说,只当笑话一看罢了。
片刻之后,营帐之外,一名军士单膝跪地,轻声对帐内道:“回事。”
叶观抬头,看了帐门一眼,将手中最后一块干粮放入口中,快速咽下,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进来。”
叶观的营帐并未放下帐幕,他可以一眼就看到帐外情形,来人是一名斥候,应该是左右的查探,有了结果。
斥候听令,上前几步,单膝跪在叶观身前,沉声道:“禀叶总领,大营左右十余里范围已探查清楚,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叶观闻言,略微沉思,这斥候的回报,并未超出他的料想,但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开口问道;“你可探查清楚了,左右的山间小路,峻岭密林,可有人通过痕迹。道路左右,可有陷阱痕迹?”
“回叶总领,都仔细的探查过了,这周围荒芜人烟,最近的村子也要五十几里,到这综丘山的猎户平时怕都不是很多,现在又是战时,就更没人来了。”斥候恭敬道。
“我们是外来者,对此地地形和人文都不熟悉,探查起来要格外用心。”叶观轻轻点头,嘱咐道:“你通知各斥候队,一个时辰之后,再次出去探查,此次向前延伸十里,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尊令!”斥候立刻双手抱拳,领命而去。
叶观如此谨慎,这斥候心中不但没有不以为然,反而也格外重视。只因叶观积威较重,且有智计无双之称号,他都如此谨慎,属下军士自然不敢懈怠。
未等一个时辰,只一刻钟之后,数队斥候再次出发,应叶观的命令,此次探查的范围向前延伸十里,将周边荒山野岭几乎走了一个遍。
自安营之后,叶观总有一种感觉,这感觉淡淡的,却是真实存在。叶观身经百战,他十分清楚,这感觉,往往预示着危险,这是千百次战斗之中积累下来的感觉,玄而又玄,却不止一次帮助叶观逃离危险。
两个时辰后,夜深。
大营之中篝火熄灭,只有营门附近火把还亮着。大营之中除却巡逻军士,其余军士均已休息。
叶观的营帐内,微弱的烛灯仍旧亮着。就在一刻钟前,除却深入内部的斥候外,所有的斥候均已归队,他们搜寻了方圆三十里的范围,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这附近真是人迹罕至,除却看到许多夜出的野兽外,没有一丝人活动的迹象。
现在叶观正在沉思之中,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自己选择扎营的地方,正处在官道之上,将综丘山山口死死堵住。这是官道,也是丘昌城出入综丘山的唯一一条大路,要说着附近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但事实摆在眼前,斥候回报,这周围三十里,没有一点人活动的迹象,即便是官道之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这不由让叶观眉头微皱,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比为妖,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但在官道左右,并未发现敌军伏兵,也未发现陷阱。方圆三十里,都未发现有敌军活动的痕迹。
“这申屠炎,居然连个暗哨都没有?”叶观眉头微皱,想不出这综丘山的迹象,到底指向什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杀阵
综丘山山口,出乎意料的宁静,让人觉得可疑。
叶观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盘膝闭目,安静的等待徒步进入综丘山内部的斥候归来。
如果申屠炎在山口处没有设伏,倒是有点让叶观意外。
自己之前可疑放慢行军速度,为的就是让军士不至于过于疲惫,有更多的气力应对可能到来的伏击。
而综丘山山口地区,明显是一处设伏的好地方,两面环山,林木茂盛,一大队军士钻入林中都看不到踪影,若让叶观来布置防御,这综丘山山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即便对手有可能察觉。在此处设伏,起码能拖延对手的行军速度,让己方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但申屠炎却根本就没这么做。
敌方如此做,超不过几种可能。
要么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设伏,这点叶观基本已经排除。不算之前申屠炎带回的大量百姓兵,在之前的队伍中,属于综丘山地区的精锐部队也不下几千人,抽出少部分设伏还是能做到的,即便兵力匮乏,他要利用更多的军士管辖百姓兵,但几天的功夫,在附近设置大量陷阱拖延己方行军速度,也是可以做到的。
要么是敌方另有所图,想诱敌深入,让己方轻敌,进入敌方在不远处更大的伏击中。这点,叶观已经派斥候前去查探了。
要么就是丘昌城地区的城池内部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申屠炎没有更多的时间拿来布放。这点,叶观倒是无从得知,也不可能直接派驻斥候前去查探,那和让斥候小队送死没什么区别。
叶观心绪宁静,既已想到了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担心也是没用的,不入安静等待消息。
午夜,综丘山一片平静,整个大营归于宁静之中,大营四周火把微微亮着,不时随着微风飘动。远处,盛夏的虫鸣,格外响亮。
营内巡逻一直没有停止,四周的斥候也枕戈待旦,这些并不需叶观亲自吩咐,此次出征飞地的所有军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即便是之前征召的退伍军士,也快速的适应了军营生活,坐起任何事来得心应手,更何况营中还有许多百战良将,有他们在,这些琐事,无需叶观担心。
叶观原本以为,敌军可能会在午夜时分偷袭己方营地,但他在营帐中直坐到凌晨,却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一切,都太安静了。
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小队,叶观叮嘱需格外小心,让他们卸下了常备的军甲,不骑马匹,轻装上阵,若遇敌军立刻遁走,只需将消息带回。但叶观在自己营帐中等到凌晨,却也并未等到这些斥候归队。
三队斥候,二十余名军士,好似消失在了这茫茫的综丘山脉,没有一丝消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叶观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向营帐之外,除了一直在门口守卫的徐宝,空无一人。
眉头微蹙,一种不好的感觉传上叶观心头。
之前拍出的三队斥候,可能回不来了。
这让叶观有些始料未及,要知道,这些斥候都是久经沙场,常年在东王府斥候营中,在各个地方刺探敌情,极少有此等事情发生。
可此刻却真的发生了,整整三队斥候,就这么消失了,好似被综丘山吞噬了一般,毫无踪影。
有一些自己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事情,很可能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叶观微皱眉头,站起身,快速走出自己大帐,来到营帐之内的?望台上,双目微眯,看向丘昌城官道。
官道蜿蜒,清晨的光线并不十分充足,远处的情形看的并不真切。
清晨阴阳交汇,此刻的综丘山,好似被浓浓的迷雾笼罩,诡异且神秘。
一丝清冷的感觉传到叶观的皮肤上,他凝神看向远处,却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缓步走下?望台,越过了几队向他行礼的巡逻军士,叶观再次回到自己大帐之中,坐在卧榻上,眉头紧皱。
综丘山的官道,看不出任何端倪,也无从猜测其中有什么危险。
之前他派驻斥候的时候,特意叮嘱要格外小心。以这些斥候的脚力,即便格外小心,也要比平常人走的快上很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最少也能走出二十里,从昨夜到现在,起码四个时辰,若他们在半路中遇袭,也断然不会一人也回不来。
若按路程计算,可能在前往四十里开外,发生了什么,让所有斥候悉数折损或被困,不然不会到此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是……”叶观首先想到了陷阱,但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次派出的三队斥候,经验极为老道,一般人布置的陷阱根本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即便是在漆黑的夜色中,他们也有对四周几位敏锐的感觉,凭借长久打磨的经验,这些斥候知道哪里可以轻松布置陷阱,哪里可以布置繁琐的陷阱,并提前躲或破解。
“如果不是陷阱,那……”随即,叶观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若不是陷阱,不是伏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阵法。
阵法中专有这么一类,针对防御设计,却不是一味的防护,需知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这类阵法主要是通过击杀敌人来起到防御的作用,此类阵法有一个统称,杀阵。
杀阵分为很多种,有针对个人的,有针对群体目标的,发动起来有的声震如雷,有的悄无声息。有的可在瞬息间激发大量能量将敌人抹杀,有的则凝练阵法能量,悄无声息的击杀敌方。
此类阵法和陷阱的用途差不多,但却更为隐秘和巧妙,单凭普通的斥候,可以发现布置的陷阱,却无法发现同样位置之上的杀阵。
杀阵一旦触发,可能引动四周连环阵,将附近的人尽数抹杀,悄无声息。
叶观眉头紧皱,若真是杀阵,那事情可能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了。
杀阵的布置比普通阵法还要难上百倍,普通阵法只是用不同的方法凝聚自然之力,使其达到某种目的,而杀阵却在凝聚自然之力的同时,将这些汇聚而来的能量压缩整合,再辅以隐秘的刻画手段,让人防不胜防。以叶观的见识,他也只知道东王府的宁乙有这个能力,其他人,他从未听说过。
“看来,这申屠炎背后之人,恐不是单单修炼死气这么简单了。”叶观此刻心情有些凝重,几队斥候没有回来,他想到了很多。
倒不是几队斥候没有被敌军悉数俘虏或围困的可能,只是这个可能实在太小。如要用阵法围困,同样的布置手法,布置杀阵想必布置围困阵法,效果要好很多。叶观可不会天真到两方在战场之上,敌人会手下留情,饶自己斥候一命,或收做俘虏,这在当前的形势下,基本是不可能的。
“传,四位将军、校尉进来见我。”叶观想了一下,抬起头,冲账外的徐宝轻声下令。徐宝闻言,立刻向叶观双手抱拳行礼,随即快速传令去了。
下达了传唤四位将军的命令,叶观在自己卧榻之上正襟危坐,但紧皱的眉头却舒展开来,变得古井无波,心中却在快速计算,如果敌方布置杀阵,自己该如何破解。
不一会,几个军靴踏地的声音传来,大乱了叶观的思绪,他微微抬头,只见四个身穿将军甲胄的大汉走入自己营帐之中,单膝跪地。
“属下,参见叶总领。”四名将军齐声道。
“诸位将军请起,座。”叶观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几名将军落座,随即,四位将军分别在两侧椅上坐下,齐齐看向叶观。
驻扎在综丘山山口一夜,他们知道,叶观此刻叫他们来,是要下达下一步的军令了。
“叶总领,有何军令,还请全权交于属下,属下定当全力以赴,确保万无一失。”四人刚落座,叶观左手边一位将军立刻开口。这将军生的一副莽汉模样,面孔棱角分明,大约四十上下,中气十足,一双虎目看向叶观,双手抱拳,满眼都是期许之色。
此将名丁姜,东王府驰狼军主将,祈天历二百八十九年兵,后调入东王府,在东王府征战十余载,朝廷敕封建武将军,四品将衔,东王府中流砥柱之一,战功赫赫,武者高级修为。
“哎哎哎。”丁姜话音刚落,他对面的另一名将军立刻开口,不爽道:“我说丁将军,才坐下你就张口要先锋,要不要点脸了?”
“对,丁将军,军务安排还要听叶总领的,你张口要是怎么个意思?”说话将军下手的将军立刻跟言,隐隐和方才这名将军站在一头。
先开口的将军名寇龙,后开口将军名任子晋,两位将军同属东王府近卫军,祈天历二百八十八年兵,从军两年同入东王府,皆有四品将衔,为东王府征战四方,同样是战功赫赫,与丁姜平时就不太对付,经常争个言语上的高低。
“怎么?你俩不服?”丁姜闻言一瞪眼,看向对面二人,心中有些微怒。此次出征飞地,他们各个摩拳擦掌,之前在帝都,并未与三王正面开战便灰溜溜的撤回来,让几人都感觉脸上无光,均想在飞地大展拳脚,但进入飞地之后,却并未碰上什么值得一提的战事,所到城池不是开城投降就是不堪一击,这让几位将军都感毫无兴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经打的敌手,自然是抢着当先锋。
“不服如何?”寇龙回瞪,好不退缩。
“好了好了。”这时,丁姜下手一名白面将领低声道:“你们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叶总领还在,吵什么?”
白面将领,屠兴平,东王府驰狼军参军,祈天历二百八十九年兵,与丁姜同时调入东王府,四品将衔,文武双全,武者高级修为,年龄却只有三十出头,是在做三位将领中最年轻的。
屠兴平话音一落,三人齐齐闭嘴,立刻看向叶观。叶观端坐在卧榻之上,双目微闭,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第二百八十三章:破阵之法
此次出征飞地的东王府军队,由三部分组成,第一批进驻飞地的六千名军士,为东王府虎贲军,主要负责东王府防务以及防守黑石大桥,总人数四万,其中大部被东王带去前线,只留少量留守东王府。此次除却之前派出的六千虎贲军,后面回归的虎贲军军士,都护在东王府附近,并未出征。
第二批支援的,是肖一搏新进征召的之前退役老兵,组件了一个新番号,苍狼军,所有军士由退役老兵组成,将领是此刻正驻扎黑石大桥的沙绍元,现在大部分跟随皇永宁,进入飞地之中,而叶观手下,没有苍狼军军士。
第三批由皇永宁带领的部队,由东王府近卫军和驰狼军组成,共五万,两支军队各站一半。近卫军和驰狼军分数东王府两个不同的军团,近卫军之前由皇元武认统帅,驰狼军由皇永宁认统帅,但此次兵分两路,皇元武将近卫军兵权交于皇永宁,这两支部队是东王府的绝对主力。
而此次叶观带领的两万军士,便是近卫军和驰狼军中的精锐,百战雄兵,任何一名军士都是身经百战,可谓虎狼之师。
这样的军队,自然有最好的将领,此次皇永宁划拨给叶观的四位将领,也都是东王府的中流砥柱,祈天帝国册封的四品将衔,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呼风唤雨般的人物。
而叶观,自不必说,东王府四城主之一,地位超然。之前祈天皇氏要册封叶观二品将衔,入帝都居住,但被叶观婉拒,选择留在东王府,也并未受二品将衔,为此祈天先皇还恼了东王一阵,但最后还是由着叶观了。
皇永宁如此安排,可见丘昌城一役,对东王府的重要性。
叶观平日里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任何人都知道,绝对不能将叶观当成一个邻家大叔。人的名树的影,这四位将军进入东王府的时候,叶观已经退役,成了武兴城城主了,他们的沙场之路,是听着东王府四城主的传说过来的,自然对叶观恭敬有加。
不过面对进入飞地之后第一场硬仗,而且此次前来很可能是决定先锋的人选,两只军队的主帅都想做这个先锋,故此才在叶观面前相互拌了几句。
此刻四位将领看叶观双目微闭,面无表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纷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半晌,帐内无一人说话,四位将领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叶观,等待叶观开口。
“怎么?不吵了?”叶观睁开双眼,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四位将领,声音很轻,语气柔和,但话说出口,四位将领却纷纷低头。
“我等言语粗鄙,叶总领切莫怪罪。”丁姜最先开口,此事由他而起,忙站起身,双手抱拳,向叶观行礼。
“是我等鲁莽,还请叶总领息怒。”寇龙和任子晋也纷纷起身,向叶观抱拳行礼。
叶观看了起身的三人一眼,面露微笑,问道:“我何时说要怪罪你们了,也并未生气,几位将军还请座吧。”
“谢叶总领。”听闻叶观如此说,三位将军心中长出口气,纷纷落座。
之前叶观并未直接统领他们,他们也不知叶观脾气,只是听闻叶观慈眉善目,性情温和,但几人却并未有丝毫不敬之心,方才的拌嘴,也是怕堆放抢了先锋的位子罢了。
“这次找你们来,不是选定先锋出战的,而是有些事,要和几位商量。”叶观面带微笑,轻声说道。
几位将领闻言一愣,相互对视一眼,丁姜抱拳沉声道:“有何要事,还请叶总领道来。”
叶观轻轻点头,道:“昨夜我派出三队斥候,分别自综丘山两侧山脊和正中官道向前探查,之前严明要格外小心,故此让其卸下军甲,滞留马匹轻装上阵,却不想这三队斥候,却彻夜未归,道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四位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叶观话音一落,四位将军立刻眉头微皱。
作为东王府的现役军官,他们当然知道东王府斥候营是什么级别的军队,三队斥候同时了无音信,之前从未发生过,即便在帝都之前,斥候营也能带回其他三王营中动向,何况区区一个飞地。
“此事有些诡异。”其他三位都未说话,屠兴平首先开口,轻声道:“之前征战,无论面对何种情形,即便斥候被人伏击,也从未出现几队斥候悉数未归的情况,但方才叶总领却说三队斥候均未归队,前方综丘山,恐有大量伏兵或陷阱。”
“伏兵陷阱?”一旁寇龙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你方才也说了,之前即便遇到伏兵,斥候营的兄弟也有方法脱身,将消息带回来,此次却是一人未归,我看,前方怕不是只有敌军伏兵这么简单,有可能是咱们都不明白的事发生了。”
寇龙虽和丁姜有些不大对付,但在正事上,两人却还能精诚合作,不会出现相互嫌隙互相拆台的情况。
丁姜眉头紧皱,看向叶观,轻声道:“叶总领,以我对斥候营的了解,别说三队斥候同时消失,即便是一队七人,哪怕进入了别人的埋伏,也有时间激发冲天响,发出警示消息,您方才说他们了无音信,当真诡异。”
叶观单手托腮,目光微沉,几位将领和自己心中分析差不太多。他抬头看向几位将领,微微点头,道:“几位所说叶某清楚,斥候小队自然不可能凭空消失,具叶某猜想,前方四十里外,可能出现了大量的,杀阵。”
叶观着重说出了杀阵二字,一字一顿。四名将领听闻叶观的话,纷纷露出惊讶之情,他们当然知道杀阵,但这东西极少出现,会布置的人就更少,之前在战场之上,也根本就没见过杀阵,随有耳闻,却并不知这杀阵到底有何诡异之处,之前只听闻杀阵可杀人于无形,甚是诡异。
“叶总领,这杀阵……到底有何诡异之处?”寇龙收回了惊讶之色,看向叶观。叶观的话他当然不可能不信,只是几人对杀阵只是听闻,却不知杀阵的具体用途,若与之对战,知己知彼,是带兵根本。
“杀阵……”叶观轻叹口气,沉声道:“杀阵有两种,此次我怀疑的,是暗杀阵,此阵法杀人于无形,隐藏极深,专门对付身怀修为者,若有修为之人碰触阵法机关,阵法会在一瞬间爆发,锁定周围经脉中有斗气的目标,一击必杀,且毫无声息,防不胜防。”
“我斥候营斥候,最低都有修者高级级别修为,若真的碰上杀阵,有死无生。”
叶观说完这话,面色凝重。四位将领,尽皆眉头紧皱。
“叶总领。”一旁的丁姜开口道:“之前听闻杀阵布置十分困难,比之普通阵法更要难上十倍不止,这去去综丘山丘昌城,能有这样的高手?”
“抛开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便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叶观看向丁姜,轻声道:“此次我东王府集结精锐战力,集中对付丘昌城,就是猜到这丘昌城中,很可能有隐世的高手。”
丁姜闻言,不再说话,心中却有些乱。叶观所说已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这根本不是一般军士能对付的了的。
叶观环视四位将军,几人此刻都眉头微皱,心事重重。叶观的话他们当然相信,作为此次征战的绝对长官,叶观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用话语诓骗己方将领,这根本毫无意义。
“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这可能存在的杀阵,几位,可有破解之法?”叶观看向几人,轻声问道。
四位将领心绪飞转,思考应对之策。
丁姜首先抬头,看向叶观,道:“叶总领,您方才说这杀阵,针对的是修炼之人?”
“正是。”叶观答道:“之前我与宁乙探讨过此类阵法,决计不会有错。”
“若只是针对修者,我们大可派遣非修士部队前去,将所有阵法毁去,如此不就解决了吗?”任子晋顺着丁姜的话,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可。”叶观还未回话,一旁屠兴平却否决了任子晋的提议,道:“敌军若真的有能力布置如此阵法,就不可能只留阵法在其中,定然还有其他后手,若没有精锐部队跟随,和送死没有区别。况且。”说着,屠兴平看向任子晋,道:“此次我东王府出动的精锐,其中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少之又少,百战之兵,起码都有个基本使用斗气的水准,方才叶总领说了,只要经脉中有斗气,便会引动杀阵袭杀。”
屠兴平说完,任子晋皱眉不语。
“屠将军所说没错。”叶观轻声道:“敌方不可能只放杀阵在其中挡路,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后手,事情有些棘手,诸位还请畅所欲言。”
“若令军士防火烧山,可破坏阵法符咒,即便不能破坏,也能大乱其身后部署,若将其他后手祛除,再去对付杀阵,就要简单的多了。”寇龙思索片刻,说出了建议。
寇龙话音刚落,其余三位将领忽然眼前一亮,觉得寇龙的想法可行,若将综丘山直接点燃,即便敌方后面有何后手,也无从施展,祛除敌方后手之后,再用无修为的军士寻找破坏杀阵,便可破解此局。
叶观闻言,略作思索,却道:“次计可行,但却耗时太长,也极易被敌方破解,此刻并不知晓地方杀阵据地布置地点,若直接防火烧山,火势太小起不到效果,火势太大,可能将整个综丘山点燃,到时必然会威胁丘昌五城内所有百姓,事后我东王府即便占据了丘昌城,也无任何意义。”
叶观没有说的是,这背后很可能有一个修炼死气的大能,若真的点燃了综丘山,很可能造成极大的伤亡,这到正中敌方下怀了。
听闻叶观所说,四位将领再次陷入沉思。
“故此,我打算,亲自前往探查。”正在四人深思的时候,叶观忽然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只身探秘
“亲自前往?”寇龙闻言,面露惊骇之色,惊道:“叶总领,前方情况不明,况且现在已推断可能有杀阵埋伏,您只身一人,实在太过凶险!”
“叶总领。”丁姜双手抱拳,向叶观躬身轻拜,道:“若真需修炼高深之人前去探查,末将愿往。”
“末将也愿往!”
“末将愿往!”
丁姜话音未落,任子晋、屠兴平纷纷起身,向叶观抱拳,面色凝重。
叶观看向三人,面色平淡,嘴角带笑,轻声道:“诸位将军切莫激动,这前方是否有杀阵,也是叶某个人所想,并未有什么证据。且我修习风斗气多年,身法灵动,比起几位将军来,也更快,若遇到危险,逃生也更轻易。”
“叶总领。”见叶观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寇龙不由面露焦急之色,忙到:“叶总领身为三军统帅,之后丘昌城战事还需叶总领指挥,此次远征能没了我寇龙,却不能没了叶总领,还请总领三思!”言罢,双手抱拳,深深一拜。
“请叶总领三思!”其余三将随即深深拜下。
对于四位将领来说,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叶观前去犯险。先不说叶观是此次出征的主将,单凭他们心中对叶观的崇敬,也万万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叶观前去犯险。方才叶观所说杀阵的能力,已让他们有些愁眉不展,若真的是针对修炼者的杀阵,修炼风斗气也是无用,阵法发动,一样殒命。
叶观淡淡一笑,静静坐在自己卧榻之上,看着面前的四位将领,淡淡的道:“你们还知道,我是三军统帅?”
这句话一说出口,四位将领立刻单膝跪地,纷纷低头,不再说话了。
叶观此人,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平日里平易近人,也从未板着脸和任何人说什么。但此刻这话从叶观口中说出来,四位将领都知道,眼前的叶总领怕是有些恼怒了,他方才说的事,自己几人怕拦不住了。
“你四人,守好营寨,斥候外探三十里,若遇偷袭,当撤出综丘山,不要于敌军正面相抗。”叶观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四名将领,轻声谈了一口气,下了一个命令。
四位将领不发一言,只安静的跪在叶观身前,并不开口接令,也没有丝毫动作。
“我此去,需要一日,若一日未归,你们也退出综丘山,在外面驻扎,同时向乌凤城发信,剩下的事,请大将军定夺。”叶观再次轻声道,这话中提到的大将军,便是此刻留守乌凤城的皇永宁。
言罢,叶观起身,再次看了几人一眼,身影一动,化作一道青芒,消失不见。他已然发动了风斗气,裹挟全身,快速向远处奔去。
叶观消失之后,四位将领才起身,彼此对视,面面相觑。
“怎么办?”寇龙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帐外,叶观化作的青芒早已消失在天际,一种不好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中。
“还能怎么办?听令!”丁姜有些无奈,起身,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将其上附着的尘土打扫干净,轻轻叹了一口气。
“叶总领这么做,可能是有些他也弄不清的原因,非要自己去一趟不可吧。”屠兴平站在丁姜后面,语气有些无奈。
“此次出征丘昌城,叶总领步步为营,谨慎小心,这次不过是消失了三队斥候,便只身犯险,只是不知道叶总领猜测之事,到底是否成真。”寇龙没理会丁姜的口气,也叹了一口气,随即看向丁姜,道:“你我两营,分工合作,在叶总领归来之前,万不可出任何岔子。”
“这还用你说?”丁姜瞪了寇龙一眼,转身便走,屠兴平冲寇龙和任子晋微微行礼,跟着丁姜的步伐,出了叶观的大帐。
寇龙眉头微皱,他并不把丁姜的态度放在心上,彼此相识多年,丁姜是什么性情,他十分了解。回头看了一眼任子晋,他在任子晋的脸上,也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此次叶总领只身出营,不知是福是祸。”寇龙有些心事重重,这句话说得,像是对任子晋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我身为将领,只能尊令,做好叶总领吩咐之事。”任子晋轻声道:“至于其他,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
“哎……走吧。”寇龙轻叹一口气,转身出了大帐,任子晋紧跟其后,在出大帐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此刻仍站在帐外的徐宝,目光微眯,没说什么,跟着寇龙的脚步,向自己营帐走去。
方才叶观和四位将领所谈之事,徐宝在殿外听的一清二楚,此刻他茫然的看向天际,心绪重重。
清晨的综丘山,还有几分清冷,薄薄的雾气笼罩在山脉之间,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综丘山林木茂密,草木繁多,一般人走在这山涧之中,可谓寸步难行。
叶观,全身裹挟淡青色斗气,快速在林间跳跃,从一棵树干,跃到另外一颗树干之上,速度极快,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对于风斗气的使用,叶观也说是炉火纯青,此刻无需斗气外放,仅需斗气裹挟身体,便可身轻如燕。方才叶观和四位将领所说并非夸夸其谈,单论身法,整个东王府,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快速穿行在林木中间,几十里的路程,很快便到。
大约向前行进了三十几里路,叶观的速度慢了下来,之前分析,斥候大概能达到的位置,就在这附近。
叶观停在一棵树的树干之上,四下观望,周边林木茂密,看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叶观纵身一跃,从树干之上跳下,落在脚下齐腰深的草丛中,屏气凝神,仔细感知周围的异动。
这黄山老林,人迹罕至,野草都有齐腰深,要想在这其中发现什么踪迹,十分困难。叶观左右查看,轻轻拨开眼前青草,尽量不留下任何踪迹。
就这样向前又行进了一里有余,在青草从中,叶观终于发现了有人活动的踪迹。
草丛间,出现了一连串的脚印,步伐稳健,一直向前。
叶观眉头微皱,这脚印只有一人迹象,而之前他拍出的斥候小队,却有七人。
心念一动,叶观并未跟随这脚印向前行进,而是背道而驰,他要看看留下踪迹之人,是从何处出发的。
时间流逝,转眼阳光充足,已是骄阳在顶,刺目的阳光笼罩下来,却大多被参天的树木枝叶挡住,能落下来的阳光,只有十之一二。
叶观顺着这脚印向回走,却发现这行进之人,却是在围着什么转圈,始终没有径直向前的行进,这让叶观心中更是生疑。
“之前派出的斥候,尽皆轻装上阵,连军靴都没穿,而这脚印越向回走,足迹却越清晰,应是军靴所留。”叶观蹲在草丛中,借助头顶散落下来的余晖,仔细查看面前的脚印,与往回走,发现这脚印的痕迹便越深,从纹路看,应是军靴无疑。
但有一点是叶观有些奇怪的,如此明显的痕迹,但在附近他却并未发现己方斥候的踪迹。
那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痕迹才刚留下不久,要么就是在斥候消失之后留下的。
叶观对己方斥候的能力绝对相信,他们探查情报,不会漏过任何蛛丝马迹,此刻看到这脚印,周围却没有己方斥候的痕迹,甚是可疑。
叶观双目一凝,屏气凝神,再次顺着脚印,向前方而去。
越向前走,脚印的痕迹便越清晰,而地面,也愈发的软了起来,踩在上面像是踩着一团棉花,让人不好用力。
而脚印,非常突兀的消失在一处草地之中,叶观仔细的探查了周围,再也没有发现脚印的痕迹,这脚印,好似在这柔软的地面附近,忽然出现的。
叶观神色微动,抬头看向左右树枝,双目微眯,想在左右树木之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眉头微皱,叶观调用斗气,纵深一跃,身法轻盈,径直落在一处树干之上。叶观在树干之上,左右腾挪,围绕这脚印消失的地方,查看半空的树干,想要寻出蛛丝马迹。
但诡异的是,这树干之上,也没有任何踪迹可寻,这脚印就像凭空消失了,四周无论草地,还是树干,都不能发现任何踪迹。
深深呼了一口气,清净心神,叶观轻轻从树干之上跳下,看着脚印消失的位置,心绪微动。
伸出单手,两指成剑,一道淡青色盈芒立刻出现在两指之上,化作一柄下场的短剑,在叶观两指之间微微跳动。
踩了踩脚下有些柔软的地面,叶观心绪微动,单手一挥,淡青色光剑立刻暴涨,径直刺入面前的地面之中。这一剑,好似刺入了一团豆腐,没有任何阻碍,手中光剑径直达到了可以延长的极限,这让叶观神色一动。
散去光剑,叶观蹲下身形,单手插入方才被光剑刺开的地面之中,猛的向外以扒。
一个黝黑的洞穴,出现在他的眼前。
洞穴悠长,借着斑驳的阳光,看不到这洞穴尽头。
叶观微微皱眉,仔细检查了这洞穴周边。洞穴开口光滑无比,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军士所谓,开凿这个洞穴的,肯定是修炼之人,且修为还不低。
洞穴半人多高,若要进去,必须弯腰低头,叶观略作思索,躬身进入了洞穴之中。
单手抬起,一团莹莹的淡青色光团出现在叶观手中,凭借这斗气光团,可以看出前面五步左右,这洞穴黝黑狭长,望不到尽头。
叶观屏气凝神,缓缓走在这漆黑狭长的洞穴之中,心绪平静。向前走了不远,在前方洞穴的地面上,叶观看到了杂乱的脚印,这脚印并非来自一人,而是多人,且这些人所穿的鞋,并不是同一种。
“两拨人。”叶观自语,这两种脚印的痕迹,却都不是己方斥候留下的。
仔细查看了这洞穴中的脚印,叶观眉头微皱,在这洞穴的两侧,出现了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