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看不懂
将阿莲的妆容成功破坏殆尽之后,素年才依依不舍地塞给她一个小包袱,然后出了屋子,包袱里面的东西不言而喻,成人礼的教程。
素年的眼睛肿成两只核桃,坐在堂中抽抽噎噎,等着吉时的到来。
不知什么时辰了,门外响起了鞭炮的声音,不多时,阿莲被人牵着来到了素年跟前,妆已经重新上过了,只是那双肿胀的眼睛上再多的粉也是遮不住的。
阿莲在素年面前跪下来,看着素年好一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深深地低下头,给素年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泪痕。
“去吧,以后,要好好的……”
素年的表现比阿莲好不到哪里去,也只能说出简单的几个字而已。
阿莲抬起头,眼泪顺着鬓角流下去,她咬住嘴唇,像是用尽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颤抖,重新正视素年,“夫人,您也要……好好的,以后阿莲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您千万保重……”
“去吧……,去吧……”
素年看着阿莲这张被泪水模糊的脸,看着红盖头蒙上了她的头,看着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忽然想起若干年前,自己在那一片小丫头中,瞧见了一个怯懦的身影,就好像现在,脊背挺得直直的,如同幼嫩的小草一般,如今却已经出落得如此坚韧……
墨宋将阿莲给接走了,离开了白鹤镇,去往京城这个几乎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素年心里空落落的,伤感的情绪往往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珊瑚经常会去请教素年一些管家的事情,以便将她从情绪中拖出来。
他们的院子里人并不多,日常的事务也并不繁琐,素年明白珊瑚的心意,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让自己稍微忙碌起来。
日子似乎安定了下来,素年却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说到底,她还是不能相信萧戈就能在白鹤镇待得住,她总感觉萧戈不过是在休假,等他的假期结束,又会回到京城那个能迷花了人眼的地方。
素年的焦虑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萧戈却感受到了,他一天能有大半的时间黏在素年的身边,要这都感觉不到,他也不用混了。
可是就算感觉得到,萧戈却想不到有什么好方法打消素年的焦虑,他没办法让素年立刻相信他是真的会一直守在她们的身边,除了时间,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萧戈也不着急,时间他有得是,一年素年不相信,三年呢?五年呢?等自己一辈子都陪着她度过,她总是会相信了吧?
过了一段日子,绿意来了,他还带来了国公府里的另一部分人手,这些都是护院好手,并且并没有什么人抗拒从京城来到白鹤镇。
“夫人,绿荷本想跟着属下一并前来,不过她刚被诊出有了身孕,所以袁家不敢让她长途跋涉,绿荷让属下给您带个信。”
绿意跟素年行了礼,想到自己的妹妹就头疼,以前真没觉得绿荷是这么闲不住的丫头,难道成了亲之后性子会转变得如此彻底?
“有身孕了?这是好事,自然要多歇着,头三个月最重要,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回夫人,绿荷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说,等三个月过了再来。”
“……”素年能够理解绿意的脸色为什么如此颓败了,有这么一个让他操心的妹妹,多正常啊。
“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沈薇沈乐的消息?他们如今可好?”
绿意不知道素年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变得比之前更加颓败了。
“回夫人,沈家少爷和小姐都安好。”
素年倒是觉得奇怪,就这么一句话?不对啊,以自己敏锐的直觉,她觉得绿意似乎对沈薇很是关心,虽然现在沈乐带着沈薇去自立门户了,可沈薇也不是个倨傲的女孩子,怎么绿意感觉很情场失意的样子?
有八卦,可深挖,素年之前消沉的情绪似乎消失了一些,绿意也是自己的人,为他排忧解难,义不容辞啊。
只可惜,素年继续问下去的时候,绿意并不想深谈的样子,似乎沈家姐弟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摆出一副他怎么会知道?他就应该不知道的无辜样子。
素年只好罢休,绿意脸上的颓然是怎么掩饰都不可能消失的,素年也就不逼问他了,让他赶紧去好好休息休息。
这事儿暂时就算完了,可素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探究呢,在绿意到白鹤镇之后没过多久,门房通报,有一名女子名唤沈薇,要求见她。
“……,我有些错乱了,快些将人请进来。”
素年茫茫然地看着萧戈,“该不会绿意欠了人家的钱别上门追债吧?那也不对啊,哪儿有主人亲自来追债的?”
沈薇被引进来,见到素年未语泪先流,她十分高兴看到素年平安无事,素年是他们姐弟的恩人,这几年沈薇没少吃斋念佛,希望菩萨能保佑素年母子。
“夫人,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沈薇的情绪有些激动,素年只好表现得很平淡,希望她赶紧冷静下来,咱们才可以换个话题,她这么大老远地来到白鹤镇,不可能是单单想要亲眼确认自己是否安好吧?
萧戈在沈薇进来之后很快就出去了,将地方让给她们,沈薇是真的很高兴能见到素年,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都没有说到素年想要说的正题上,素年一直保持着微笑。
沈薇严格说来比自己要更大家闺秀一点,她从小养在深闺之中,直到家里出现动荡,可那些规矩和礼仪早已潜移默化地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当初若不是因为弟弟沈乐,素年根本不认为沈薇会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这个小姑娘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白鹤镇,离开她当成命根一样的弟弟身边,单是这份勇气,素年都觉得值得赞赏。
沈薇慢慢说着说着语速就慢下来,她知道夫人应该是察觉到了,夫人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会察觉不到?自己这番举动,实在是……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夫人……,沈薇自幼家教严谨,从来没想到会有一日,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可……,沈薇有多羡慕夫人您的性情,那么不受拘束,沈薇知道,自己这次是太大胆了,往后,也许再也不会有这般勇气,所以沈薇才决定来这一趟,只希望夫人不要嫌弃了我……”
沈薇的脸红成了苹果,是彻头彻尾地红了,连额头都一片绯色,估计这会儿血液都集中到了头上,会不会脑充血?
素年听了并不是很明白,她怎么就不知廉耻了?……难不成绿意脸上那片挫败并不是求爱不成?或者沈薇的心另有所属?
“你不必如此不安,我如何会嫌弃你?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若是你认为此事不做往后的日子里必然后悔莫及,那就大胆地去做,这次你来白鹤镇……”
“深呼吸,你先深呼吸……,珍珠,去取一方凉帕子来!”
素年才出声问,就看到沈薇的脸上的红色有继续加深的迹象,这没准儿真有缺氧的可能啊,因为害羞缺氧……,素年觉得也算是长见识了,赶忙让沈薇放松。
珍珠很快将帕子送来,素年让她敷在头上褪一褪热度,又倒了些热茶水让她喝下去,好一会儿才缓回来。
“夫人……我……”沈薇却有些说不出口,踌躇了半天,哼哼唧唧让素年听了个大概。
听完她脸就绿了,她不明白,绿意那表情是为毛啊,人沈薇小姑娘都大胆地跟他示爱了,这人是死的啊,丢了一句他们身份悬殊就哐吃哐吃跑到自己这里,还摆一脸的挫败感给谁看?
“夫人,您可以骂我不知羞耻,竟然跟男子私相授受,可……,我是真心喜欢绿意大哥的,若不是他,沈薇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挺过来的,不过、不过我们之间是清白的,真的,夫人请您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素年特别真诚地看着沈薇,“我知道你是好姑娘,绿意是我的人,我自然也相信他,不过,绿意那么说,也只是心里为了你而已。”
“你想啊,沈乐现在那么上进,你们已经另立了门户,而他会一步一步更有出息的,到时候,你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身份会尊贵起来,可绿意,他只是在府里的一个下人,这种身份如何会与你相配?”
“我不在乎!”沈薇忽然提高了声音,“夫人,我真的不在乎,沈薇此生会有这般造化,都是夫人怜悯,肯提携我们,如今我们的日子好了,不愁吃不愁穿,可沈薇总会记起那段日子,在萧府的日子……”
“夫人,绿意大哥在的时候,沈薇已经不会做那样的噩梦了,因为知道有他在,没人能伤害到我,沈乐后来在家里请了许多高手,可都不行,夫人,沈薇还是会害怕,只有在绿意大哥身边的时候,沈薇才会觉得是安全的。”
“沈薇很有自知之明,我不想要什么尊贵的身份,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日子,能让我不再胆怯,平平静静地相夫教子,就是沈薇这辈子的愿望了。”
第四百零八章 机灵
沈薇一口气将她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像是耗尽了体内所有的能量一般,最终瘫在了椅子上,她的勇气也用得差不多了,能够憋着一口气来到白鹤镇,沈薇做了自己这辈子除了要救沈乐之外最勇敢的事情。
也许传出去会受人嘲笑吧,像她这种举动,是会被世人唾弃的,说不定只有出家这个选择了,沈薇垂着脑袋,有些自嘲地笑笑,随便吧,她反正已经不在乎了。
弟弟能有出息,她还想奢求更多,本就是太贪心了。
忽然,沈薇余光看到院子门口站了一个人影,是自己熟悉到闭上眼睛就能描绘出来的人影,她猛地抬头,果然是绿意,正有些进退不得的站在院子门口。
“夫人……,大人说……,您有急事找我?”
绿意这么稳重的人,说话竟然结巴了起来,素年心里暗自为夫君的机灵欢呼一声,她都没想到,时机掌握得刚刚好。
“啊,是呀,那个,诶?来见一见旧识,这是沈薇沈姑娘,你还有印象吧?”
绿意的身子抖了抖,“见过沈姑娘,夫人,属下还有些事务尚未办妥,若是没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那行,你先下去吧,一会儿事情办完了来我这里,我找你有些事儿,别忘了啊。”
“是。”
绿意动作迅速地退了下去,沈薇就跟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会动了,绿意大哥……刚刚站那儿多久了?
“沈薇呀,你这一路赶来也累了吧,珍珠,你带沈姑娘下去先歇着,可千万别怠慢了。”
素年笑眯眯地让沈薇先去休息,这丫头被打击得不轻,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半推半就地就被请下去了,素年坐那儿晃了晃腿,最近有些闲散啊,话本是好久没动了,这日子就跟话本一样有趣,她还写什么话本呀真是的。
不一会儿萧戈回来了,大概是知道沈薇不在了,他坐到素年的身边,接着给她剥桔子吃。
“绿意这小子是不是自尊心挺强的?”
萧戈点了点头,塞了一瓣到素年的小嘴里,看她将桔子瓣吃掉,特别有成就感。
“我想也是,沈薇对他有情,绿意分明有意,可他居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怎么,他是怕人说闲话?”
萧戈似乎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又给素年喂了一瓣。
素年居然看懂了,绿意大概是真的怕人说闲话,可他怕的,是别人会说沈薇的闲话。
沈乐现在混得不错,林先生的亲传弟子,再加上他本身就很聪明,以后定然有大造化,沈薇是他的姐姐,唯一的亲人,到时候想要跟沈乐搭上关系的人家不会在少数,必然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瞧着呢。
若是沈薇想要嫁入豪门,也是不难的,有她的弟弟撑腰,相信在婆家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到时候就是另一番情形,能立足于京城的贵妇圈中。
可她现在的举动,不啻于是将自己未来的大好姻缘给亲手毁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家的那些下人又都不是知根知底的,怎么可能保守得住秘密?
到时候那些谗言都能将沈薇给压倒了,她的出路可想而知。
小丫头勇气可嘉,看样子是真的对绿意倾心了,可绿意的担忧也是对的,他能娶了沈薇?沈乐大人的亲姐姐?毁了沈薇的今后的姻缘跟他窝在白鹤镇里?
“这可怎么办?我觉得两人的坚持都对,要不让他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素年鼓着腮帮嚼着,皱着小眉头,跟一只仓鼠一般。
萧戈瞧着可爱得紧,凑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素年回过神,“嘿嘿”地傻笑,反过去也去亲萧戈一口,唇瓣上的桔子汁蹭到萧戈脸颊上,她就跟个得胜将军一般贼笑。
这种日子多美好,萧戈的眼睛弯了弯,能有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一举一动都让自己觉得欣喜,再过一辈子,他都不会觉得腻。
绿意倒是挺老实的,压根儿都没让素年让人去找,自己就送过来了,只是进院子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人,肩膀明显松了下来。
“来,这边坐,我有话问你。”
素年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让绿意坐下,绿意也知道素年说让他坐就是让他坐,也不推辞,正儿八经地坐下,脸上一片严肃,严正以待素年要跟他说的话。
萧戈这次没有离开,低着头看着桌子,似乎发现上面的纹路其实暗藏玄机,研究得格外认真。
“绿意啊,你如今也不小了吧,该是成家的时候了,我跟夫君商量了一下,成家才能立业,就挑个好日子给你娶门媳妇吧,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素年也很正经地问,这可是关乎他一生重要的大事,马虎不得。
“夫人……”绿意都愣住了,他猜到素年大概会问他关于沈薇的事,可夫人没提,但这跟提了有什么分别?自己该怎么回答?
“夫人,这件事绿意自有打算,夫人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就不劳夫人挂心了。”
“那怎么行,你既然在我这里做事,成家的事情我也自然是要过问的,也不光是你,其他人,例如月松啊,也是一样的,都得筹办起来。”
一旁站着的月松眼睛陡然瞪得老大,跟他有关系吗?夫人也要给他找媳妇?真的假的?
“咳,所以,我得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才能给你找个可心的媳妇不是?”
素年脸上的肌肉都要笑僵了,绿意就是不吭声,于是她试探性地问,“沈薇那样的,你喜不喜欢?”
绿意的头猛地一抬,不可思议地看着素年,眉头自然而然地就皱了起来,“夫人何出此言,沈薇姑娘多尊贵的身份,您这样说将她置于何地?”
“沈薇说,她回去以后,也许就要在寺庙里度日了,我说说又能给她带来什么更加严重的后果?”
“什么……寺庙?”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沈薇一个小姑娘敢大着胆子表白,大着胆子追过来,你以为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她回去还能有什么出路?我告诉你,沈薇的事儿我是定然管了,若你看不上人家,我也会在这里给她找一个殷实妥帖的人嫁了!”
素年拍着桌子跟绿意吼,沈薇压根就没给自己留后路,将自己逼到这个绝路上,若是绿意他仍然被那些想法干扰,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给沈薇做主寻门好亲事,总比回去受人嘲笑的好。
她也是姓沈的,这个主,自己总做得的吧!
素年的眼睛瞥到一旁无辜站着月松身上,她瞧月松就不错,本本分分的小伙子,人也够机灵,跟在萧戈身边这么多年都不出个错,似乎也挺会疼人的,挺好挺好。
月松被素年看得莫名其妙,等绿意带着强烈杀意的眼光也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有所警醒,夫人……,这不是打算将沈薇姑娘嫁给他吧?不要啊!他暂时还打不过绿意啊!要不……,他从明儿开始也跟着大人多学些功夫?
绿意的怒气从心底升腾,他不知道沈薇姑娘的心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沈薇沈乐从接到府里之后,自己就一直在他们身边守着,他看着沈薇一点点找回主心骨,一点点变得开朗。
那个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能豁出去一切的小女孩,慢慢变回她原来温顺的模样,这个改变着实令人惊艳,也在绿意的心里留下了种子。
那个时候,绿意还记得他总是会惦记着这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从那种非人的苦难中回复过来,所以他经常会特意出现在他们周围,后来素年干脆就让自己负责他们二人的安全,更是能每日都见到。
绿意一开始,只是希望这一对苦命的姐弟能够顺利摆脱阴影才对他们加深了关注,可谁能知晓,那种坚韧的美丽,竟然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
但他能如何?自己不过是萧府的下人,他能有什么想法?默默照顾了他们几年,忽然有一天,沈薇对他表白了心意,绿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逃走。
为了沈薇的将来,他必须干脆利落地消失,于是他也这么做了,却没想到,那个勇敢坚韧的姑娘,竟然再一次令自己刮目相看,跟着自己追到了这里。
绿意觉得自己的指尖在发抖,他没法儿判断素年说的是不是真的,素年却在旁边不断点头,“我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种压力让绿意的头上出现一层冷汗,偏偏素年不理他了,去问萧戈身边的月松,“月松啊,你老实跟我说,以后成亲了会不会对娘子好啊?咱们可要摸着良心说,人小姑娘愿意嫁给你做媳妇,你要是不多疼爱她,我这里是不会答应的啊。”
“夫人您就放心吧,月松打小跟在大人身边,大人的那些美德虽说没能学个全的,也都沾了些边,大人跟夫人您这般恩爱,月松耳濡目染,今后一定也会跟媳妇相敬如宾的。”
这个嘴甜的,也是学了个十成十,顺便还拍了个马屁,果然是个机灵小子。
素年满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绿意,眼中的笑意先散了,让绿意的心再次慌乱起来,“如何?我再问你一遍,你觉得沈薇,怎么样?”
第四百零九章 恶霸
萧戈微微偏过头,有些不忍直视,这哪儿是在征求意见,严刑逼供也就这么个意思吧,不过沈薇倒真的很让人诧异,勇气可嘉,素年想为她鸣不平也是正常的。
绿意的脸色苍白,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想说他觉得沈薇是个好姑娘,是自己很想一直保护的好姑娘,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他怕沈薇日后会后悔,可到那时,就一点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绿意不想这么草率地害了沈薇,正因为自己对这个勇敢的姑娘有别样的想法,绿意做不到豁出去一样轻易地说出口。
僵持了一会儿,素年的腰忽然弯了下来,靠在椅子的软垫上,脸上的疾言厉色咄咄逼人也消失了下去,纤纤素手从桌上的瓷碟里拿起一只桔子轻轻地揉起来。
“行了行了,免得沈薇说我欺负你,到时候来找我算账,不过绿意,你好样的,这种情况下都肯坚持着,说明你对沈薇的情意不是一般二般的啊,没想到还是个情圣,啧啧,隐藏得够深的。”
素年将桔子皮完整地剥下来,一人一瓣跟萧戈分着吃,“实话跟你说,你若是因为我态度稍微恶劣了一点就不管不顾地表明了态度,这事儿说不定我就不那么坚持了,挺不错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绿意脸上的惨白压根儿就没有消下去,那是稍微恶劣了一点啊?那完全就是恶霸的嘴脸啊!就差拿着刀逼着他表态了!
绿意刚刚一瞬间似乎还回顾了一下他这一生……
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是……考验的意思?绿意的冷汗直冒,那他刚刚的挣扎,就白挣扎了?
素年将桔子统统喂到萧戈的嘴里,拍了拍手,“那行,现在我们重新好好谈谈。”
“夫人……,绿意有些不舒服……,不如我们改日……”
“可以。”素年十分通情达理,绿意刚想站起来就听到素年接着说,“来来来,月松我们先谈谈。”
绿意直接就僵在了凳子上,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刚刚夫人还问了月松那些话,打算跟月松谈什么?
“夫人,我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难受了……”
素年瞥到萧戈将头扭得越发往后了,盯着院子里那棵合抱不过来的大树猛看,就是不回头。
干嘛啊,她又没有强迫谁,那是绿意自愿的,自愿的懂不懂?
素年一点儿都没有心理负担,“那成,我这次好好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沈薇?就一句话,是有多难?人小姑娘都勇敢地说了,你连正视自己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这次是换成激将法吗?绿意又抖了抖,这特么跟刚刚的威逼有区别吗?!
可素年接着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怕耽误了沈薇,你怕她以后会后悔是不是?可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能决定想要嫁给一个人,她就没想过要后悔。”
“沈薇比我都勇敢,我当初就算是心里喜欢萧戈,我也没有勇气去尝试,可我嫁了之后,从没有后悔过一日,女子的想法就是这样的,你体会不到沈薇做出这个决定的决心。”
“……哎呀你别闹。”素年拍了拍萧戈抓过来的手,先不去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她能追到这里,你以为沈乐是死的?沈薇必然是说服了沈乐才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已经孤注一掷了,你以为我刚刚说的是开玩笑?是考验你?”
“我是认真的,沈薇的后路被她自己给切断了,不管如何,我会给她找一个人嫁了,就算不是你,也是其他人。”
素年的表情十分认真,这种事她不喜欢开玩笑,她觉得自己跟沈薇比真的是弱爆了,沈薇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骨子里比她叛逆得多。
绿意听完陷入了沉默,而素年再次被萧戈捉住手,好吧,大概是受沈薇的影响,素年忽然发现自己有没有直接地萧戈表达过心意?似乎是没有的。
萧戈虽然也没怎么说过,但他写过啊!那方写满了洋洋洒洒腻腻歪歪话的绢帛,自己还珍藏着呢。
可素年真的不曾后悔,在她和平哥儿面对那些人的长刀时,她只有无奈和遗憾,后悔是没有的。
“我刚刚说我喜欢你的,该你了。”素年忽然睁大了眼睛盯着萧戈,脸上的红霞也不去管它,眨巴眨巴眼睛充满了期待。
萧戈下意识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能说出来了,急得他满头汗。
“说啊,你说啊。”素年挑了挑眉毛,打算继续调|戏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不对,跑题了,绿意还在跟前坐着呢。
“我说你考虑好了没有,要不你回去慢慢考虑吧,不过你这么优柔寡断的性子我可是记下了,到时候别说没给你优先的机会啊。”
素年不耐烦了,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她都替沈薇着急,要不是沈薇明说了她喜欢绿意,素年果断给她换成别人啊。
“……夫人,绿意害怕别人会笑话她,说她不洁身自爱,甘愿委身嫁给一个下人,绿意想到这些话会被她听到,就会感到难受,那不是她这么好的姑娘应该得到的评价。”
“我没想到沈姑娘会只身前来,您说得对,她比任何人都要勇敢坦诚……,夫人,我愿意娶沈姑娘,我愿意保护她,尽我所有的能力让她不受到伤害。”
绿意的脸色坚定,他当然愿意,沈薇都不害怕,他要做的也就不是害怕了,而是如何才能让沈薇不会受到伤害。
“你说娶就娶吧,”素年忽然挑了挑眉毛,“这也要看沈薇愿不愿意嫁呢。”
“愿意的,我愿意的。”一旁的屋子里冲出一个倩丽的身影,红着眼睛连声说着。
“哎哟我的小祖宗,谁让你出来的。”素年赶紧快步走过去。
“夫人,我愿意嫁给绿意大哥的。”
“好了好了,”素年拉住她往屋里带,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说,“那什么,刚刚不算啊,沈薇可是我沈家的人,眼光高着呢。”
绿意严肃的脸庞又有呆滞的趋向了,一旁的月松看得着实不忍,扫了一眼萧戈才慢慢往绿意跟前挪了挪,“兄弟,你也够不容易的,这样吧,以我对夫人的一点点了解,再加上大人的提示,你最好赶紧去物色一个媒婆。”
“……啊?”绿意呆滞地转过头,看见是月松,眼睛里立刻戒备起来,他想起来了,刚刚夫人打算将沈薇嫁给这厮来着,哼,明明都打不过他。
月松都要哭了,干嘛呀这是,他多善良一个人,“我……,也有自己属意的姑娘好不好。”
绿意瞪了他一眼,谁啊,不会那么巧跟自己眼光一样吧?
月松转过身走到萧戈身边,昂着头不搭理他了,夫人曾经很久之前说过,恋爱中的男子都是蠢驴,说的真真是一点儿都不错!
绿意等了好一会儿夫人和沈薇都没有露面,萧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既然两人心意相通就差不多了,后面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你刚刚干嘛出去啊,女孩子家家的一定要有架子,要高傲懂不懂?”
素年这会儿正跟沈薇洗脑呢,她让沈薇躲在屋子里光听就好了,这一露面顿时她就觉得吃亏了。
“夫人,我都追到这里来了,还能摆架子?”沈薇有些自暴自弃,她觉得自己的举动已经很让人看不起了吧,绿意大哥还愿意娶她,呜呜呜,绿意大哥真是个好人。
素年叹了口气,小丫头妄自菲薄得太厉害了,可能是跟人生经历有关系,她总是一点儿都不自信,有胆子追求自己的幸福,过后又会无比嫌弃自己的草率。
“沈薇啊,你姓沈,跟我是一家你知道的吧?你的亲弟弟这会儿正平步青云呢,说句不好听的,沈乐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将绿意给弄死,那是真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哎你先别紧张啊,我就是打个比方。”
素年让沈薇先别着急白了脸,她就举个例子而已,“所以你干嘛摆不了架子呢,我知道你喜欢绿意,但这不是要连自尊都搭进去的理由,我真是无比庆幸绿意也喜欢你,不然,我可是坚决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沈薇刚刚白了的脸这会儿瞬间红了起来,微微抬了眼睛去看素年,“夫人,绿、绿意大哥真的也喜欢我吗?”
素年继续叹气,她觉得自己十分具有妇女之友的潜质啊,这会儿辅导起小姑娘们的心理来得心应手,真是的,再这样她要收费了,心理大夫也是大夫好吗。
跟沈薇在屋子里待了好半天,跟她分析完到底绿意是不是也喜欢她之后,素年才口干舌燥地出来自己的口才着实不错,素年都有些佩服自己。
院子里这会儿没有人在,绿意走了好半天了,月松也不知道被萧戈喊去做什么,只剩下萧戈一个人,看到素年出来后眼睛一亮,向她招了招手。
第四百一十章 迁怒
“怎么了?他们人呢?”素年坐过去,她感觉萧戈这会儿精神很好嘛。
萧戈的眼睛特别亮,示意素年看桌上,素年这才发现那儿铺了一张写好字的纸,“再说一遍。”
素年黑线,然后顿时笑出来,笑得都停不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萧戈茫然地看着素年发笑,怎么了吗?一共就四个字,哪个字戳到素年的笑点了?他就是想再听一遍嘛,听素年说喜欢他,听她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刚刚听到的时候,萧戈只觉得有莫大的喜悦充盈着他的全身,能让素年不后悔,萧戈居然有这么大的成就感。
素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竟然还止不住,咧着嘴用帕子擦了好几次,才看着萧戈,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真是的,他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我真是太喜欢你了,能嫁给你,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素年看到萧戈的脸顿时绽开了无比喜悦的笑容,是那种从心底涌出来的欢喜,令人惊艳万分,她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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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素年给萧戈扎完针,正在留针的时候,平哥儿忽然从屋外探出了头,神神秘秘地将素年喊出去。
“怎么了平儿?”
“娘,”平哥儿将素年的身子拉低,在她耳边轻轻地问,“我爹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我看您每日都给他治病的样子。”
“你爹暂时说不了话,这你不是知道的吗?”
平哥儿神秘地摇了摇头,“不对,娘你都不知道,这两日爹教我功夫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地会笑起来,……好可怕。”
素年一愣,下意识地去想象了那个场面,……似乎,确实有些可怕。
“所以你就来问我你爹是不是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平哥儿点了点头,“刘思睿说他爹认识不少大夫,特别是治……这方面的。”
“哪方面?”
平哥儿刚想说,忽然觉得娘亲的语气甜蜜地有些不正常了,抬头一看,素年果然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顿时转了话头,“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娘我要赶紧走了,先生说要教我对弈呢。”
看着平哥儿一溜烟儿的跑了,素年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不过,萧戈最近是有些反常啊,珍珠也偷偷跟她说大人会没事儿一个人傻笑,感觉十分诡异。
素年居然有些负罪感,当初她看到萧戈藏在挂坠里的那张写满了浓情蜜意的绢帛时,也不过是每日晚上偷偷拿出来看看脸红心跳一阵子,其余的时候都还是能保持正常的。
摇了摇头,素年转身回屋,萧戈坐在椅子上,头上和咽喉处都插着几根银针,见到自己回来了,眼睛就跟着素年转。
素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过去将针起出来,再帮萧戈将衣服穿穿好,“我觉得沈薇比我厉害。”
“比我勇敢,比我坦诚,所以在沈薇面前,我会感到自惭形秽。”素年在萧戈的面前坐下来,“就像我现在,都没法相信你以后可以陪着我们过日子了。”
萧戈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去起身拿笔写些什么,素年却将他拉住继续说,“我总觉得还有事情会束缚着你,其实那没关系,你做什么都是正常的,可我却怕你会因为某些事情再次从我们身边离开。”
“所以我其实一直在预想,如果你离开了之后,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迅速地调整过来,才不会觉得那么难过。”
素年觉得面对面说这话有些尴尬,她以前都是放在心里想一想的,可她现在想说,想跟萧戈说清楚她的感受。
她也想变得跟沈薇一样勇敢,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情绪。
“我很自私吧,男人以事业为重才是应该的,我这么想就狭隘了,不过我现在想通了,真的,你在的时候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其余的事情等到时候再说,我总是会想太多,这样不好。”
素年笑嘻嘻地看着萧戈,珍珠和珊瑚都不在,她贼笑贼笑地扑过去,在萧戈的脸上啃了一口,得意洋洋。
萧戈的眼睛里也都是笑意,他知道素年的担心,但没想到素年会这么毫无保留地说给自己听,这说明素年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扉,就如同曾经一样。
不过她的那些担心,就用以后的日子来消除吧。
萧戈伸手将素年拉到自己的怀里,光啃脸颊怎么够呢?要啃也要多啃几个地方才行嘛。
“夫人!有客人!”珍珠咋咋呼呼地推开门,然后动作迅速地又退出去,小心脏跳得飞快,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啊,真的!
“夫人……,”珍珠放轻了声音,在外面轻声轻气地说,“来人说他姓叶,还带来了你的准儿媳……”
“哗”,门开了,萧戈大步地走出来,去前边儿迎接去了,珍珠往屋内探头,看到夫人坐在那儿,捶着床榻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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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恭喜恭喜,乔迁这么大的喜事儿你也不给我去个信。”
叶少桦在门口看见萧戈的身影,立刻上前抱拳,可等他看清楚了萧戈的面色,手慢慢放下来了,怎么回事儿?不是已经找到夫人儿子了嘛,怎么还是一副黑脸的样子?跟消息不符啊,谁说他现在春风得意来着,墨宋这厮谎报军情!
眉烟从车里下来,身后跟着欢颜,小小的年纪已经出落得水灵清秀,再长些时日必然夺人眼球。
“萧大人,素年在吗?”眉烟跟叶少桦目标不一致,直接问了素年在哪儿。
萧戈让人将眉烟和欢颜领进去,继续站在那里瞪着叶少桦,早不来晚不来,素年都答应……,故意的,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叶少桦跟萧戈对视得莫名其妙,半天才弱弱地问,“要不,我们也进去?”
萧戈一甩袖子,爱理不理地扭头就走,叶少桦那个茫然,到底是几个意思?
院内,眉烟正对着素年抹眼泪,她一听到消息就想要过来看看,叶少桦说先等等,等他手里的事情告一段落,跟她一起过来,所以才耽搁了一会儿。
“呜呜呜,太好了,我真的是太高兴了。”眉烟用丝帕不断摁干眼角的泪水,知道素年和平哥儿行踪不明的时候,她真是哭了好几场,尤其是知道她们为什么不见了。
为此她还跟叶少桦生了好大的气,气他当初怎么没能看出来,否则也好做些准备。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哎呀欢颜都长这么大了,是大姑娘了,长得可真好看。”素年笑眯眯地从手腕上褪了一对镯子下来,硬塞到欢颜的手里。
欢颜不敢收,眉烟也推辞,“她还是个小孩子,你这对镯子太贵重了,使不得。”
素年不喜欢穿金戴银,只玉镯子还能接受,品相必然是上好的。
“又不是给你,欢颜来拿着,我记忆里你还是个小女娃娃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你生下来我可是第一个抱你的哦。”
欢颜在眉烟无奈的点头中将镯子接了过来,有礼貌地跟素年行礼道谢,乖巧地站在眉烟的身后。
真是女大十八变,想当年欢颜在眉烟的口中就是个小魔头啊,现在却变得这么惹人怜爱。
叶少桦跟在萧戈的身后也进了院子,先是仔仔细细看了素年一轮,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菩萨保佑。”
素年跟他见礼,“多谢叶大人惦记。”
“对了,平哥儿呢?叫出来见见,也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
“平儿去林先生那里,晚些让他来拜见你们。”
素年跟眉烟和欢颜去里屋叙旧,萧戈和叶少桦则随意,萧戈忽然扬了扬手臂,一旁月松说道,“叶大人,我家大人跟您有段日子不见了,不如去练练身手?”
叶少桦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以萧戈的功夫他跟自己能练出花来?哎他就奇怪了,自己才刚到白鹤镇,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萧戈对着叶少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还带着笑意,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挚友甚为想念一般,叶少桦心都凉了,这厮太过分了,他要抗议,要跟素年告状!
晚上素年置办了席面款待叶少桦一家,只是叶少桦的脸上没什么笑容,萧戈倒是一身轻松的模样。
“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开席之前平哥儿才出现,知道家里有客人,在素年的示意下给叶少桦和眉烟行礼,看到欢颜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才笑起来,遗传了素年美貌的萧安平明眸皓齿,“这是欢颜姑娘吧,娘经常跟我提起你呢。”
素年觉得,平哥儿这厮在讨人喜欢方面特别有天赋,书院里那些原本跟他不对付的伙伴过段日子就能亲密无间起来,更别提在长辈眼里他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也就家里人知道他实际上还是相当顽劣的。
平哥儿有礼貌的表现迅速得到了眉烟的喜欢,直夸平哥儿懂事,连叶少桦都点了点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基本是相当容易惹人讨厌的,对大人的话一点儿都不听,还尽做愚蠢的事情。
平哥儿这样的真的是十分难得。
第四百一十一章 荷包
鉴于平哥儿在外人面前装得十分完美,欢颜小丫头似乎都有些看楞了。
对于萧安平,欢颜一直是知道的,娘亲经常会跟她说,说一个绝色传奇的女子,跟娘亲是好朋友,她们姐妹情深,几乎指腹为婚,若是没有那场意外,自己会一直有那么一个玩伴才是。
女孩子开窍总是早一些,欢颜知道面前这个笑得很温润的男孩子就是自己娘亲所说的,以后也许会成为自己夫君的人。
欢颜没想到,萧安平竟然这么……,让人挪不开视线。
平哥儿倒是没觉得什么,他对别人的视线并不敏感,虽然也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但娘说,还是要看他喜欢,可他觉得,女孩子都一样啊,有什么特别的吗?
叶少桦一家的到来让素年暂时将沈薇和绿意的事情放到旁边,给他们两多一点时间好好想想也好,她则花心思在招待眉烟他们身上。
素年一直对叶少桦夫妇心存感谢,他们总是很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可能是因为眉烟生产的时候自己帮了忙。
可这种信任,素年觉得太难能可贵了。
白鹤镇周围有不少不错的风景,都是素年这几年发现的,还有一座寺庙特别灵验,送子娘娘庙,白鹤镇里的新妇都会去拜一拜。
素年跟眉烟说了之后,她就一定要去看看。
眉烟的身子很难会再有身孕,素年从她生产过后给她治疗了一段时间,并且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仍旧一直没消息。
素年便陪着眉烟去送子娘娘庙拜一拜,欢颜就不适合去了,素年让平哥儿告假一日招待一下,没办法,她也没个女儿,只得让平哥儿暂时顶一顶。
平哥儿很无奈,他哪儿知道怎么招呼小姑娘?他唯一有跟女孩子近距离接触的经验,也就是同窗那些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妹妹们。
不过这哪能难倒平哥儿?他干脆让刘思睿和其他小伙伴将她们的妹妹都带来,让欢颜顿时反客为主,去跟那群小丫头片子玩吧。
刘思睿看到也欢颜也愣住了,“这是……你姐姐?”
“算是吧,我爹娘好友的女儿,性格特别和善,一定能跟你们妹妹玩得很好的。”平哥儿眼睛都不眨,满脸的笑容特别真诚。
叶欢颜看着自己面前围着的三个小妹妹,有一个还在流口水……,却被平哥儿信任的眼光给迷花了眼,也就答应了下来,将三个小姑娘带去里间玩了。
“好了好了,前些日子你说做好的机关带来了没有……”平哥儿等叶欢颜走后,立刻换了表情,迫不及待地跟他们几个到一旁去研究好玩的去了。
素年和眉烟回到家,平哥儿正在跟欢颜道谢呢,说是今儿若不是她,自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多亏了她的帮助。
叶欢颜挺累的,照顾小孩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那三个小女孩都有奶妈婆子陪着,可光是陪他们玩游戏,自己都够呛。
可平哥儿那么真诚一再跟自己道谢,欢颜也只得表示没什么,小事一桩而已。
素年和眉烟对看一眼,眉烟笑着说,“没想到他们倒是相处的不错呢。”
素年笑得含蓄,她可不这么乐观,平哥儿这孩子远不是表面看着这么诚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很老实啊,那一定是遗传萧戈了。
不过孩子们的事情,素年是不打算管的,只要大家以礼相待,以后会如何,一律看缘分。
眉烟和叶少桦小住了一阵子就准备回去了,叶少桦手里的事务繁忙,能有这些时间已是不易,并且他们二人离府单过,眉烟也要在他身边照顾着,所以要跟他一并回去。
素年准备了厚厚的礼物让他们带回去,眉烟和叶少桦推辞,素年就将萧戈扯到身前,“认识不?有钱。”
萧戈笑得特别无奈又心甘情愿,叶少桦和眉烟这才收下。
临别之际,欢颜送了平哥儿一个小荷包,说里面填了京城特有的驱虫香草,她见白鹤镇似乎没有。
素年认得,欢颜也送了她一个差不多的,平哥儿谢过了接过来,跟素年一块儿送他们离开。
等马车看不见了之后,平哥儿拿着荷包特别不理解地问,“娘,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送人荷包?我要那么多荷包也戴不过来啊,她们就不能换换吗?”
“嗯?”素年侧过头,啥意思?这小子收到过几个荷包?
“平儿,你来,娘跟你谈一谈。”素年觉得虽然她认为平哥儿还小,这些事情还不懂,但也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啊,这是不对的。
平哥儿献宝一样将他说的那些荷包都拿出来,五六个的样子,他一个都没动,都收得好好的,这会儿正好问一问娘亲,这有什么用呀。
“这个是许文静的姐姐送的,说是感谢我对她弟弟在书院的照顾,娘许文静您认识吧?就是那个长得弱弱的,跟小丫头一样的。”
“这个是布坊老板的女儿送到,说是多做了一个,我想给钱的,她说我们家经常照顾她家生意,不用钱。”
……之前萧戈没出现的时候,平哥儿就帮着素年会去买些东西,所以白鹤镇一些铺子他比素年都熟悉。
素年看着五颜六色的荷包无语,平哥儿一个一个献宝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你……,喜欢这些东西吗?”
“不喜欢,平儿喜欢珊瑚和珍珠做的,娘,那些图案是你画的吧?他们看着都眼馋,他们的都是一些花鸟鱼虫,哪儿有我的特别。”
平哥儿得意得不行,自己戴的荷包都是娘亲手画的,珊瑚和珍珠谁有空谁给他做,书院里的伙伴都问过他几次了哈哈哈哈。
好吧,素年明白了,平哥儿果然是啥也不懂,不过,“以后如果别人给你东西你不想要的话,不需要都接过来的明白吗?”
“可我不要她们不会难过吗?虽然平儿不喜欢,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
素年忽然觉得平哥儿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可有时候这种想法,恰恰才会让别人难过不是吗?还是等他再大一些,也许到时候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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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烟离开之后,素年这里忽然来了个媒人,她瞧着都好笑,绿意挺能干的啊,这就开始筹备上了?
绿意在月松提点过之后就跟开了窍一样,正好素年这里接待客人,他就开始置办起东西了。
素年都知道,但她不做声,绿意也并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只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关系重大,他才会那么谨慎。
不过这会儿都已经决定了,那还有什么好磨蹭的,在萧府这么些年也积攒了一些家底,绿意也不想沈薇受委屈,花了大半的积蓄在萧府附近寻了一处小宅子买了下来,只有一进的宅院,他们两人住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素年都仔仔细细地跟沈薇说了,说得小丫头眼睛里放光,恨不得明日就嫁过去才好。
“你着什么急啊,媒人我给打发走了,哪儿那么容易娶媳妇。”素年翘着二郎腿嘚瑟嘚瑟地邀功。
谁知沈薇脸顿时白了,“夫人……,那、那要是绿意大哥后悔了可怎么办?不然……不然……”
“他敢!”素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事儿你就别担心了,我让萧戈给沈乐送了信,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给你送嫁,你是他唯一的姐姐,再怎么样都会来的,所以不着急,咱们有得是时间。”
素年都无奈了,沈薇这孩子是怕自己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的,绿意就那么好?她怎么没看出来啊。
绿意请的媒人被素年打发出去之后,第二天、第三天,天天上门,反正绿意那儿给足了钱,她只要将事儿办好就是了,这府的夫人一天不见自己,她就天天来,总有肯相见的时候吧。
最后素年肯见媒人,那根本不是看在绿意和媒婆持之以恒精神,而是沈薇小姑娘的的脸都要滴出水来了。
素年也不会在说媒这事儿上刁难人,再说绿意还是很有诚意的,既然见了媒人,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不过日子却是要往后定一定,毕竟要等沈乐来了才行。
于是沈薇的容色变得愈加滋润,有了爱情的滋养,女孩子果然会变得不一样。
素年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吧,她目前过得挺开心的,身边的丫头们也都开心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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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戈的喉咙仍旧发不出声音,有几次素年都觉得差不多快成功了,可似乎就是有最后一层屏障一样,萧戈自己也着急,他有好多话想跟素年说,用写的不行,一定要说才可以。
不过着急也无济于事,素年现在进针的日子也不那么频繁了,药也不怎么给他喝,她觉得这些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重要的还是萧戈自己。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内奸
“对了夫人,城北那家宅院也卖出去了。”龙海在萧府做客的时候,忽然提到了那座富贵的宅院。
素年随意地点了点头,白鹤镇土豪多,卖了多正常啊。
龙海也就那么一提,不然……,他实在找不到话题啊。
素年现在觉得龙海也是个奇葩,原本觉得这厮十分有气魄,还是那种隐形BOSS的气质,隐忍诡秘,出手不凡。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龙海隔三差五就会上门,一开始吧还会问问他们在白鹤镇有没有什么需要,后来就自来熟了,自动自发地去萧戈面前汇报白鹤镇乃至其他地方的一些情报。
基本是什么都说啊!连朝政的动向这厮似乎都很清楚,可关键是他为毛要到萧戈的面前说?素年也是醉了。
萧戈对这些倒是很感兴趣,每次都很愿意听的样子,他私下跟素年说,龙海这人是个人才,他并不只是个混混头子而已,他能知道这些消息,是他有意识地让自己的小弟们去打听的。
素年望天,所以龙海的最终目标是包打听吗?那他来跟萧戈汇报是几个意思?怕萧戈在白鹤镇这个小地方无聊了,所以给他增加些乐趣?
龙海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萧大人那是何等叱咤风云的人物,在白鹤镇这个小地方多没有意思啊,所以龙海收集了一些事情来跟萧戈分享,萧大人这下总能记得他了吧,啊哈哈。
不过素年觉得这样也不错,等将沈薇嫁出去之后,应该就没有什么波折了,萧戈说他可以开个武馆,教教小孩子一些拳脚,素年就做武馆里的跌打大夫……
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带孩子们去踏踏青,或者干脆闭馆举家走远些游山玩水,白鹤镇住腻了可以换到别的城镇,他们后半生就这么悠闲地度过。
素年想象出了一副美好的画面,离自己那么近,那么真实,也许不会这么顺利,可她愿意跟萧戈一起去将日子经营成这样。
不过最近素年比较忙,沈薇死活不要素年给她置办的嫁妆,说是自己已经承受了素年如此大的恩情,还要她为自己置办嫁妆,这是何道理。
素年觉得这有什么,她是沈家人,沈薇出嫁这么大的事情,她义不容辞,可沈薇就是不听,态度坚决地不得了。
“好吧好吧,那我这些留着给你添妆行了吧。”素年叹了口气,退了多大一步的样子。
沈薇目瞪口呆,有这样子添妆的?这比普通的嫁妆都要多好吗。
她们两僵持不下的时候,沈乐给沈薇准备的嫁妆陆续到了。
“沈乐……,这是很高兴你能嫁出去?”素年看着数量不输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往府里抬,想要逗一逗沈薇的,结果沈薇直接就哭了。
沈乐如今确实大有前途,可他现在几乎将自己的所有都拿出来了。
沈薇的嘴唇都在发抖,她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好的弟弟?她怎么能这么幸运,老天真的是太厚待她了!
素年揽住沈薇颤抖的身子,“你应该高兴才是,你在沈乐的眼里就是这么重要,所以你要过得不幸福,他是不会允许的。”
沈薇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她会幸福的,有这么多对她好的人,她一定会幸福的。
“那这样看来我的添妆就不显眼了对吧,真好真好,沈乐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沈薇抬起眼,脸上还挂着泪珠,眼中一片茫然。
沈乐来信说他过段时间才能到,希望能够赶上沈薇的出嫁,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搁不下来。
素年十分理解,跟绿意说了他也没问题,毕竟是沈薇的亲弟弟,她唯一的亲人,倘若沈乐不在的话,沈薇也不会开心的。
“我之前也没发现你是个如此深情的人,沈薇可真是慧眼如炬。”
“跟在大人身边耳濡目染惯了。”
绿意面不改色地回答,表情十分正经。
素年立刻被囧到,脸红扑扑地去看坐在自己身边也是一副正经表情的萧戈,萧戈也在看她,眼中的深情都要扑出来了,素年立刻挪开了视线。
随后就听到萧戈轻笑的声音,十分轻微,可素年真的听到了。
她一下子扑过去,“你能笑出声音了?来,试试能不能说出来。”
素年紧张的神情让萧戈觉得难受,摸了摸素年的头发,张开嘴尝试发音……
绿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去了,院子里其他的侍女也似乎商量好了一般都不见了,只有素年和萧戈两人,在巨大的树冠投射的细碎阳光下,头靠着头,发着简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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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乐如约而至,沈薇出嫁的日子就在三天后,他们姐弟两必然有许多话要说,素年很体贴地将他们安排在一个套院中。
只是沈乐在见到素年和萧戈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萧戈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素年也是一头雾水,沈乐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最终沈乐什么都没说,跟素年和萧戈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他们姐弟若是没有遇见萧戈夫妇,这辈子……,也许早就已经没有这辈子了。
“都是一家人,无需生分,不过接亲的时候你可以为难为难,我都没有为难到啊,沈薇不让。”
“夫人!”沈薇几乎都是吼的,她、她哪有不让啊!
沈乐看着姐姐窘迫的表情终于放下了心,他知道若是夫人的话,定然会让姐姐没有任何负担的,夫人好像就是能有这种魔力。
所以他让沈薇追过来是正确的,真是,太好了。
沈乐见到沈薇之后就松了口气,反倒是跟萧戈独处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在书房里能待好久,出来时沈乐脸上明显有事情,萧戈却仍旧跟膏药一样跟在素年的身边。
素年也不去想是什么事,她也想不到,就陪着沈薇一心一意专心待嫁。
等到吉日的那天,一大清早素年就爬起来了,这次的亲事她总算没有伤感的情绪,被喜气晕染得泛红的娇颜上一直带着笑,跟平哥儿研究一会儿如何为难新郎官。
萧戈在旁边越听越不对劲,他也见过为难的,一般都是诗词歌赋意思一下,让新郎官知道媳妇不好娶就算了,可素年这准备的是什么?
唱歌,不少于五首,都是表达爱意的。
承诺书,承诺以后会对媳妇好。
跳舞……
萧戈听不下去了,对绿意致以最真诚的同情,要不一会儿他让人偷偷开门好了,也怪可怜的。
素年这里却还不满足,要考虑到不能让沈薇的信息透露出去,不能太过火,好多游戏都玩不了啊,这都是最基础的好吧?
等到吉时,外面敲锣打鼓了以后,素年拔腿就想往外面跑,可珍珠出来说,沈薇想要跟她拜别。
不是啊,她又不是沈薇的长辈,干嘛跟她拜别呢?她还要去前边儿助阵呢。
沈薇说,素年是他们姐弟的恩人,若没有她,他们姐弟这会儿早已尸骨无存,哪儿还能有今天嫁人,哪儿还能有沈乐今日的作为?
素年扁着嘴,又玩不到了,她只好将大任委托在平哥儿的身上,回到了厅堂中。
一会儿,沈薇款款地走来,盛装之下沈薇如同含苞的娇花,浑身都透着柔顺,她款款下拜。
“夫人,沈薇和沈乐此生命途多舛,唯一的幸运,就是遇见了您,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沈薇永世不敢忘记。”
“快起来,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希望你们今后能夫妻和睦,天长地久。”
前院里的热闹已经传了过来,素年皱了皱眉,这也太快了吧,她就不信绿意这种冷静闷骚的人能这么快唱完歌跳完舞,不可能啊。
可人已经进来了,素年只能眼睁睁看着绿意将沈薇接走,呜呜呜,太过分了,有内奸,一定有内奸!
只是素年没想到,其实并不是内奸,她听到前边儿有人在报添妆,除了自己,还有一位黄老爷。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没有拦门是因为没有胆子拦啊,门外有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在,谁特么敢拦?活腻了。
可素年就不懂了,丽朝是要衰败了吗,皇上还能有空到这种地方来?她头有点疼,能不能拒不见客?
将沈薇顺利地嫁掉,素年扁着脸(就是脸),跟萧戈一起迎接贵客,沈乐也在一旁,素年猜想他之前跟萧戈在书房里说的,大概就是这事儿了。
素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说失望吧,也谈不上,似乎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要说坦然吧,……坦然个鬼啊,她才想得美美的武馆呢,踏青呢!
“萧夫人这是不欢迎朕?”皇上眯了眯眼睛,太明显了吧,明显到自己想不注意都不行。
“妾身惶恐,皇上大驾光临,妾身唯恐招待不周。”素年其实想说皇上明察秋毫来着。
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换成了皇上的人,素年跟着旁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可没用啊,皇上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她的。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好消息
“萧夫人,这些年过得可好?”
“皇上隆恩浩荡,妾身过得很好。”
“哦?是吗?朕却过的不怎么好。”
“皇上忧思天下,为天下社稷担忧,乃是百姓之福气。”
“明明朕的不好是可以避免的,萧夫人知道为何吗?”
“妾身愚钝,如何敢妄加揣测圣意。”
“你若是早些出现,朕何至于因为愧疚而整日忧心?”
“妾身愚钝。”
素年很想朝他吼“怪我咯?”,可他是皇上,太嘲讽还是不安全的,于是改为消极抗争。
干嘛啊,自己受到惊吓还不让舔个伤口的?被人差点连儿子都乱刀砍死,她还要谢主隆恩?素年做不到。
萧戈默默地站到素年的身边,皇上郁闷想爆发的气焰就下去了,他何其憋屈,自己的挚友变得行尸走肉一般,爱妃更是痛不欲生,他是皇上啊,你们好歹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行不行?
皇上也不是没想过将他烦恼的事情统统铲除好了,可他一想到那样的话连个烦恼都没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权利欲望,还是算了,谁让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皇上呢!
这次萧戈突然离京,皇上以为他是有了素年的消息,还替他高兴了一阵子,结果是真的,可萧戈之后就给他送了一封信,说是要远离世俗,就不回京城了。
皇上知道萧戈的身子不好,也没打算这么剥削还让他做事,可还是那句话,自己是皇上啊,能不能不要用一封信就打发了?
于是皇上的叛逆心性上来了,明明这会儿忙得很,眼看着天就冷了,今年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雪灾,赈灾的事宜许多要重新商定,他愣是从中挤出了行程,非要来这么一趟才行。
这会儿瞧见素年似乎跟从前没什么变化,萧戈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说实在的,皇上松了一口气。
“这是你们的儿子?”
素年点了点头,让平哥儿再去磕一次头。
平哥儿从娘和皇上的话里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十分乖巧地就过去了,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磕完,也不站起来,等着皇上说话。
“不错不错,起来吧,你小时候呀,朕还抱过你呢。”皇上慈爱的地笑了,让平哥儿站起来。
素年的态度仍旧是消极的,她一直在想皇上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想让萧戈回京吧?护国大将军平定国公忽然消失,皇上那儿也不好交代不是?
“今儿正巧了,你们这里办喜事,朕也能沾沾喜气,白鹤镇这里倒是不错,就是比起京城来,少了几分热闹。”
“回皇上,这里地方小,哪儿能比得上京城。”素年笑起来附和,她心里着急啊,皇上要说什么快说啊!
“小是小了点,不过也安静不少,让人来了就不想走,正好城北那儿有一处宅子,朕就买下来了,日后若是想来小住也是不错的。”
素年当时就懵了,城北那处宅院被皇上买下来了?她是在做梦吧?这里虽然也算是江南,但当真不是什么大地方啊,皇上就是想度假也不该选这种小地方。
不是他干嘛买下来啊!素年的表情完全控制不住,太超出她的想象了,这不科学。
皇上瞪了萧戈一眼,心想你媳妇脸上的震惊也太明显了,他肯买这里的宅子那是给白鹤镇面子,干嘛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萧戈笑了笑,将头低下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皇上一定焦头烂额了吧?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离开了,还要皇上替他善后。
皇上说过,自己是他唯一能够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的挚友,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他是皇上,位高权重,是丽朝最高的掌权人,可也是会腻烦的,因为无休无止的事务。
所以若是能有一个可以分担的好友在身边,也许就不会那么辛苦。
皇上在白鹤镇买了一处宅院,大概还不如一个偏殿,可他的举动却是同意了萧戈的任性。
行吧,朕就同意了,你想要的平淡的日子,朕,准了。
萧戈握住素年的手,素年讶异地感受到了他手心的颤抖,抬头看去,萧戈的眼睛温润如水,正盯着自己看。
“行了,今日朕也累了,不过萧夫人,我还带了一位故人来,你要不要随朕一起回府一聚?”
“妾身谢主隆恩。”
素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其实就算皇上不说,她也是打算问的,不知道巧儿来了没有。
素年认为,皇上微服出巡总不可能不带妃子吧,不然他的起居谁照顾?如果带了的话,八九不离十是巧儿,如果不是巧儿,那就说明巧儿可能失宠了。
这好啊,要真的巧儿被打入冷宫,素年必然会想办法将巧儿弄出来,至于怎么弄,到时候再想,反正皇上要是不喜欢巧儿了,她喜欢,有巧儿来跟自己作伴,也是一桩美事对吧。
不过既然皇上带着巧儿,还主动提了这事儿,……素年有些可惜,似乎巧儿还是挺受宠的嘛。
跟着皇上低调地再次来到城北的宅院,素年迫不及待地就想见一见巧儿,皇上也不卖关子,直接让人带她进去了。
在一处院子里,素年进去就看到似乎胖了一些的巧儿,还是跟原来一样漂亮,怀里却抱了个孩子在逗弄。
听见声响,巧儿抬起头,看到素年之后表情都定格了,眼睛里顿时冒出泪珠子,一颗一颗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贵妃娘娘,您可不能再哭了,仔细着您的眼睛!”一旁的嬷嬷着急地将孩子接过去,叠声劝慰。
可巧儿止不住啊,她忘了还有帕子这种东西,直接用手背去擦眼泪,怎么擦不掉呢,她怎么看不清楚小姐的样子呢。
素年心里酸酸的,快步走过去,用帕子帮她擦拭,“傻丫头,别哭了,你要再哭,我也快忍不住了。”
素年湿着眼眶将巧儿的脸擦干净,“让你担心了。”
“小姐……”巧儿扑到素年的怀里,在她的心里,小姐早就要比自己更重要,素年和平哥儿生死未卜行踪不明的时候,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巧儿从没有那样痛恨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从来都是小姐在帮助她,自己只要有问题,小姐都会想办法解决,就算自己入了宫,当了妃嫔,仍然还是小姐在惦记着自己。
她怎么会这么没用?巧儿无比嫌弃自己,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人了。
巧儿的眼睛,就是那个时候哭坏了。
“好了,别哭了,这是你的孩子?来我看看。”素年转移话题,去看巧儿刚刚抱着的宝宝。
是个小女孩,瞧着大概六个多月的样子,“是个小公主呢,跟皇上长得真像。”
巧儿这才擦干净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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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巧儿那里出来,素年心情十分愉悦,因为巧儿说,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萧戈身上已无官职,可他仍旧是平定国公。
素年以前看过一些典故,古代的公务员基本是一点保障都没有的,所以才会有许多贪官在他们在任的时候搜刮财富,以免卸任之后人走茶凉落得凄凉的境地。
可是若是萧戈还有平定国公的称号,那就不一样了,这个……似乎是可以世袭的?以后平哥儿也能够袭得这个爵位,是有俸禄的,却没啥事儿。
这多好啊,简直就是逍遥王嘛,素年更开心的是,似乎,萧戈是真的能够跟她一起留在白鹤镇了。
其实是不是白鹤镇也不重要,只要不再有危险事情发生,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繁琐细节,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素年哪儿都愿意待。
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素年找到萧戈就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也不在意院子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在,这次她是抱得最安稳的一次,心定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安定下来一样。
萧戈反手搂住素年的腰,想将她抱紧一些,没想到素年却扭了扭,跟他拉开了距离。
萧戈很奇怪,这两日晚上素年也不让他碰,他本以为是素年的小日子来了,可并没有,还是自己之前表现得过于贪得无厌被嫌弃了?……自己只是想她了嘛。
素年从萧戈的怀里钻出来,抓了抓头发,“你要是能说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呃……,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不是那么太好,你知道的,有很长一段日子,你都要‘独守空闺’了。”
萧戈一下子没听懂,等他又想了一遍的时候,眼睛瞬间睁得老大,素年的两只小手哆哆嗦嗦地伸到他面前,像是害怕自己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一样。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们、他们又有孩子了?是这样的吗?
萧戈一遍一遍回想着素年的话,是这样的吧?自己的理解力没有变差吧?好歹也是做过将军的人,没这么弱吧?
“……真……,……真的……?”
萧戈憋红了脸,努力了几次才说出了三个字,长时间没有摩擦出声音的声带,有些生涩难听。
可素年却红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多么美妙的声音一样,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又要有孩子了,也许是平哥儿一直盼着的妹妹,也许是跟平哥儿一样会唬人的小子。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一次,他必然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降生,在这个安宁和谐的小镇子里,在众人的期待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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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番外 (一) 萧家女儿
萧晚晴出生的时候,萧安平六岁半,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独特的审美观。
所以作为有幸很早见到萧晚晴的人之一,萧安平不答应了。
怎么别人家的妹妹各个粉粉嫩嫩的,他的妹妹就跟核桃皮一样!这不公平!
于是萧安平恨不得让他娘塞回到肚子里重新生,对妹妹的执着也顿时烟消云散了,只觉得老天是嫉妒他娘太好看了,所以才送来一个核桃妹妹中和一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萧晚晴快一岁的时候,嘴里冒出了几颗小白牙,坐在素年的怀里,奶声奶气地朝着萧安平咧着嘴,叫了他一声“哥哥”。
萧安平顿时就傻了,这是他的妹妹吗?那个核桃小娃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玉雪可爱了?
他忽然发现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孩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粉嘟嘟,雪白白的漂亮小娃娃,所有自己见过的孩子,都没有自己妹妹一根指头好看!
从那一天开始,萧安平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好哥哥。
萧晚晴慢慢长大了,三四岁的孩子,那是不分男孩还是女孩,可爱起来如同天使一般,可淘气起来,素年都恨不得打上一顿出出气。
萧安平却觉得自己妹妹多可爱啊,于是不管萧晚晴做了什么错事,萧安平这家伙一律都能咬着牙将黑锅往自己身上背。
“你是自己傻啊还是觉得你娘我傻!”素年忍无可忍跟萧安平狂吼。
萧安平抿着嘴想了想。“我傻,我傻。”
“你们就可着劲惯吧。”素年无奈,大的小的都一个德行。萧戈也是一样,晚晴做了什么他都无比惊喜地激动,激动个毛线啊,又不是只有自家的闺女聪明。
“娘……”萧晚晴小朋友扑到素年的脚下,软萌萌地抱着她的腿,“娘不生气了,晚晴下次不会了。”
素年是真没辙。萧晚晴认错特别给力,态度也端正。虽说比平哥儿小时候更淘气,可她一点儿坏性子都没有,知错就改,嘴甜讨喜。这还生什么气呢……
萧晚晴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制得住她的就是素年,萧戈和萧安平不助纣为虐就不错了,管教?那是什么东西?
可萧晚晴却最喜欢粘着的也是素年,娘亲的身上香香的、软软的,还会说好多有趣的故事,自己乖乖的时候,娘亲笑起来最好看了,说话也好听。
萧晚晴于是一直霸占着素年一直到她三岁,晚上才肯跟素年分开来睡。
就这样萧戈都没办法有意见。萧晚晴只要睁着大大的眼睛,软软的脸蛋红扑扑的,嗲声嗲气地叫声“爹”。萧戈上过战场有什么用?自动自发地抱着铺盖就去书房蹲着了,等小家伙睡了才可怜兮兮地又溜进来。
萧晚晴继承了萧戈的大半长相,包括素年心心念念的萧戈那好似蝶翼一般的睫毛,却也继承了素年的恶趣味。
龙海跟珊瑚成亲的时候,愣是让这个曾经的混混老大现在的武馆教头差点哭出来,太折磨人了!
说到这个。素年就想笑,他们的武馆开起来之后。龙海比他们还积极,直接申请做了教头,但这么一来,肯来武馆的孩子几乎没有。
素年愁死了,可龙海有办法,过不了多久,就有一批孩子愁眉苦脸地进来了。
龙海怎么说在白鹤镇是十分具有影响力的,素年看着这些极有可能被恐吓着送进来的孩子,更愁了……
可慢慢的,武馆却越开越好,跟着龙海和萧戈学的功夫并不是花架子,强身健体不说,打架的本事那是日益见长。
于是打不过的孩子们不乐意了,也要来萧氏武馆学些拳脚,都是一个镇上的,怎么样也不能让孩子吃亏,所以武馆莫名地火了起来。
素年这个跌打大夫也开始忙碌起来,学拳脚嘛,总有些跌伤扭伤,她能用针灸止疼,效果十分显著,后来还专门有人慕名前来找她看扭伤。
素年的大夫名声也渐渐传出去了,白鹤镇里的人都知道,萧氏武馆里有一个女大夫,医术可好可好了,人可亲切可亲切了,若是付不起诊金,大夫也不会为难的。
有一日,龙海找到素年,向来单刀直入说话的他居然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磕磕绊绊地说,“萧夫人,龙某今年就三十了……”
素年楞了半天,心想没看出来啊,自己刚到白鹤镇的时候就以为他三十了,然后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跟三十一样,她还奇怪过呢,敢情还没有啊。
素年十分客气地跟他微笑,她一直挺感谢龙海的,人特别仗义,知恩图报,自己救了他的义父之后,就一直照顾着他们。
“萧夫人,您在白鹤镇这几年也都看到了,龙某从来没个桃花债,也不沾花惹草,除了恐吓威胁之外本本分分的……”
素年听得脑仁疼,恐吓威胁还能本本分分的……
“龙大哥,您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就是我听说您要给珊瑚姑娘找夫婿……,您看我怎么样?”
素年一愣,她没想到是这事儿,因为她从没考虑过龙海,这种见过世面的怎么也不会看上珊瑚啊,哪儿出问题了?
“龙大哥,你看上我家珊瑚哪点?我记得您跟珊瑚似乎也没说过几句话吧?”
龙海眼睛直视前方,“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素年只觉得哭笑不得,“您这是听谁说的,光是缘分可不行啊。”
“平哥儿说的啊,说夫人您最讲究缘分了,这么一说你一准答应。还有晚晴……”
素年晚上就去狠狠收拾了这两个小的……
说远了,再说回来,萧晚晴小姑娘虽然才那么一点点大。为难起人来就跟有天赋似的,龙海来接亲的时候差点误了吉时,他多凶狠的一个人啊,在院子门外又唱又跳,据说跌碎了一干人的下巴
萧晚晴在萧安平眼中的重要性,让她很莫名地在女孩子圈儿里十分吃香,还都是比她要大不少的女孩子。压根儿玩不到一块儿去。
可每次总有许多小姑娘愿意耐下性子带她玩儿,素年看着一点自觉都没有。继续用好玩的逗晚晴开心的萧安平,觉得真是作孽啊。
平哥儿对这些事情极为不敏感,可怜了那些娇花似的姑娘们沦为晚晴的玩具,醉翁之意平哥儿也完全没有领会到……
晚晴出生之后。皇上每年都会来一趟白鹤镇,等晚晴会说话会满地跑了,皇上的眼睛“蹭”地亮了,“朕的皇子今年……”
萧戈上去打断皇上的话,说是有要事要跟他详谈,跟皇上在书房里关了一会儿再出来,萧戈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皇上却十分怨念,干嘛啊干嘛啊。他们皇家的皇子皇女人求都求不来好吗?
萧戈后来说,他才舍不得晚晴嫁到皇族里去,太麻烦。太费心,不过如果她自己愿意,那另当别论,女儿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跟皇上求了恩典,是豁出脸皮的,连成年往事都翻出来了。只为了不让皇上对他的子女们指婚。
可皇上不甘心啊,他瞧着平哥儿就不错。可堪重用,性子又好,以后必然能够撑得起丽朝,再看晚晴,虽然还小,可凭良心说,真是太可爱了……,这要成了自己的儿媳那多好?
于是皇上开始曲线救国,不是不让指婚吗?那万一他们看上了自己的皇子公主,也没办法不是?
从那以后,时常会有皇子被送过来,美其名曰来跟曾经的护国大将军拜师学艺。
“京城缺武馆啊!皇家缺将军啊!排着队送来有意思吗!”
素年吼着吼着忽然发现跟着皇子们之后又到了一批物资,说是皇子们的学费,好吧,就当他入股了……
萧戈看着素年财迷的样子觉得好笑,晚晴跟她娘一样,也是个小财迷,才一点点大就爱跟在素年的身后数金子银子玩。
萧安平瞧见之后十分坚决地说,以后萧家的所有财产都给妹妹,他可以自己重新赚的,感动得晚晴抱着萧安平的腿直哼唧,说是哥哥最好了。
素年扶额,她有预感,未来这对兄妹们的嫁娶绝对要成问题,萧安平要真放弃家产,哪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就算他真有本事再赚出一个萧家来那也不成,至于晚晴,得了吧,这样的爹这样的哥哥宠着护着,她看够呛。
素年这一生就这么一子一女,萧戈在见识过女子生产之后吓得差点又失语了,那一盆盆的血水几乎让他暴走,等萧晚晴出生之后,不顾规矩冲进去看到失去意识毫无血色的素年,萧戈就决定,他不会再上素年冒这种危险。
儿子女儿都有了他已经很满足了,若是因为生产而失去了素年,萧戈不知道他们现在这么美满的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萧晚晴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女儿,她见证了爹娘甜蜜的一辈子,见证了哥哥萧安平表面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淡薄,对每个女子都很好却没有一个能够走进他的心里,最后极其惨烈地落在嫂子手里。
萧晚晴这一辈子都过得特别幸福,娘说,她是受到所有的期待降生的,她也希望自己能对得起那些期待。
那么,等到这辈子结束的时候,她也许久还能这么幸福地继续做萧家的女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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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可以放早一点嘿嘿嘿
番外 (二) 泥巴鸡
我叫莫宜春,家里排行老三,前两个都是哥哥,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儿。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在浓浓的药香中长大,谁让我爹是个太医呢,还是个十分厉害的太医。
爹经常会很忙,忙着给宫里的贵人瞧病,忙着配药,忙着用银针在假人上戳过来戳过去,或是去药铺里坐诊。
不忙的时候,爹会将我们三兄妹叫到跟前,继续抓药配药,用银针戳过来戳过去给我们看。
爹说,我们是大夫的后人,以后也要走这条路,还说要在我的两个哥哥里选一个天分比较好的改姓柳,继承柳氏医术。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的两个哥哥听到爹说医术,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他们明显对别的东西更感兴趣,而不是这些散发着浓郁药味的药材。
不过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些东西煮成汤汁喝下去,再用银针戳一戳就能让人的痛苦消失,多神奇啊,于是在哥哥们消极抗争的时候,我却听得津津有味。
爹总算发现了哥哥们志不在此,强扭的瓜不甜,娘让爹就放弃吧啊,说是要想传授医术,传授给我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呢,宜春可是女子。”
“夫人也是女子,你敢到她跟前这么说说看?”
爹立刻就没了声息,脸上一点儿不甘心都没有。
娘说的夫人是爹的师父。我从来没见过,却听过不少关于这个夫人的事情。
听说,夫人是一个比爹更高明的大夫。可她不是夫人吗?女子怎么能够行医呢,还比爹更高明?
娘还说,夫人是这个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女子了,对谁都是一样的好,跟菩萨似的。
我对这个夫人越来越感兴趣,想着若是什么时候能够见上一面,去看看是不是跟娘说的一样就好了。
有一日。我难得能够安静地在家里完成绣娘师父交给我的功课,家里却闹腾起来。住我家附近的田老伯带着他虚弱的二儿子来找我理论,说我给他儿子乱吃东西,现在身体虚弱,要我给个说法。
身体虚弱你就卧床休息就好啦。还带出来,那不是更虚弱了?
爹没有先责备我,而是给他二儿子瞧了瞧脉,才问我给他吃了什么。
“瓜蒂,涌吐药,他跟别人打赌敢吃药鼠的药丸,不肯落了面子当真吃了,我才给他灌了催吐的。”
爹的眼睛似乎亮了不少,转身严肃地跟田老伯说不要栽赃他的女儿。若不是我机灵,说不定他儿子这条小命都没了,让他赶紧将人带回去好生修养着。日后好好教教不要做这种不知所谓的打赌。
田老伯和他儿子走了之后,爹坐到我的旁边,我猜想这会儿大概轮到我了吧,便赶在他之前承认错误。
“爹我错了,我不该随随便便就乱给人用药,我以后一定改。”
爹却摇了摇头。伸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似乎很是欣慰的样子。等又过了两日,爹说,让娘带我去一个地方,他要让师父看看我是不是有资格承受“柳”这个姓氏。
我很开心,爹的师父不就是夫人吗?娘也很开心,我看得出来,娘也很高兴可以见到夫人了,那该是一个多么慈祥的人才能有如此大的魅力啊。
我跟娘坐了很久的马车才到白鹤镇,这里跟京城比起来安静得多,也是人来人往的,却总是带着一份淡然一样。
到了白鹤镇,找人打听一下萧府,居然都知道,我很奇怪,夫人不是爹的师父吗?为什么他们说是开武馆的那家呢?
车夫刚刚问路的时候似乎在开小差,驾着马车走到一半,居然又不记得路了,真是一点都不可靠。
我在娘的阻拦下跳出马车,自己去问,拦了人才发现,自己居然拦下了这么一个让人能看呆掉的人。
不过我是谁啊,就算看呆了,我也将问题问出来。
“萧府?”那人笑了,弯起了好看的眼睛,“就在前面,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那就麻烦公子了。”
我估计我娘一定在瞪眼睛了吧,可没办法啊,我从来没见过这般风姿卓越的人,被迷惑一下也是正常的,再说有娘在呢,娘可是会些功夫的,她才不会让我吃亏呢。
跟着这位公子来到萧府,没想到他也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还用好听的声音跟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教头打招呼,然后朝着里面喊,“娘,有客人。”
那大概是我僵硬得最严重的一次了吧,我看到有一个出尘的女子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这个女子是那个好看公子的娘亲吗?可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年轻?
我娘见到这位女子之后,红着眼眶上前行礼,口里喊着“夫人”,这就是娘说的夫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萧夫人,那种惊艳往后许多年都能记得起来,她说话十分温柔,跟娘亲在屋子里哭了一阵子之后,就将娘亲给逗笑了。
我娘是家里最严肃的一个啊!夫人可真能干!
听娘说了来意,萧夫人将我拉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许久才缓缓笑了,眉眼跟那个好看的公子一模一样。
夫人问了我一些关于药材的问题,又问了我一些病症,这些我熟啊,张口说得头头是道,夫人一直看着我微笑,像是在鼓励一般,我觉得,我回答得比在家里回答爹问的时候流利多了。
谁让爹说这些的时候从来没笑过?
“真是个好孩子,关键是对这些感兴趣,跟子骞说我同意了,是个好苗子。”
夫人大概就说了这么一句关于我们这趟的主要目的吧,接下来就开始呱唧呱唧跟娘聊起了别的事情。
娘一直柔顺地听着,不时地回答几句,脸上似乎也年轻了许多,这真好,我想,可是我听不懂,于是我便自动自发地出去了,夫人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玩到一起去。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简直太正确了,除了那个小姑娘,还有好看的公子,他也在呢。
我跟人混熟的能力让爹都惊讶过,完全行云流水不动声色,他们兄妹很快就接受让我一块儿加入将一只鸡裹上泥巴埋到地底下烤火的游戏。
结果,我被我娘狠狠地训了一顿,夫人也是极其无语,可大概也不愿意多加责罚,只是将他们兄妹晚上的晚饭换成了这只泥巴抠都抠不下来还没有开膛破肚死状极其惨烈的鸡,呕……
我和娘是客人,自然没有这么高级的待遇,于是我仗着客人的特权,忽然想要吃馒头这种方便携带的东西,然后连同切好的火烧、酱肉一起,偷偷找过去跟可怜兮兮还在跟泥巴鸡奋斗的兄妹们分享。
“不对啊,我明明瞧见珊瑚就是这么做的,为什么她做出来无比美味,我们的就只能散发着这种味道……”
我们三人一边啃着软软的馒头,一边吃着滋味浓郁的酱肉火烧,围着寿终正寝的泥巴鸡继续研究,小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从白鹤镇离开之后,我时常会回想起那段日子,比我在京城里孤军奋战的淘气要有意思多了。
回到京城,我改了姓,叫做柳宜春,还算挺好听的,然后正式拜在爹的门下成为了柳氏医术的传人,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时刻争取能够提出连爹都无法解释的难题,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去白鹤镇请教夫人去了。
夫人可是爹的师父呢,爹不会的可不就要去问夫人才好?再说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尝过他们口中美味的泥巴鸡,那东西如何能够美味得起来?
夫人知道我改了姓之后,莫名的抬起头看向屋顶,等低下来以后,眼圈一周都是通红的。
夫人的相公在我待在白鹤镇的时候带着夫人和我去了一个地方,夫人似乎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可等她看到之后,我那是唯一一次见到夫人哭成一个泪人儿,可依然好看。
那是一座坟墓,后来我知道是夫人的师父的,我应该叫做祖师爷。
夫人哭过之后,让我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头。
“你现在算正式成为柳家的人了,往后希望你能够将柳氏医术发扬光大。”夫人跟我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我希望做爹那样厉害的大夫,我也希望能像夫人这般超凡脱俗,这个“柳氏”,定然寄托着夫人的期望。
“那夫人,我能够经常来叨扰您吗?有好些病症,爹说得不是太清楚呢。”
“可以。”
我抿着嘴唇笑了,却没看到夫人略显担心的表情……
若干年后我才明白,夫人的担心是正确的,我以为我的小心思没有人发觉,却没想到,只是该想让他发觉的人没发觉罢了。
夫人说得很对,女孩子,若是世界里只剩下如何才能找一个好婆家,是很可怜的事情,我除了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还能拥有他们兄妹的友谊,还能拥有一手出众的医术,让我这个弱质女流到哪里都能受人尊敬,被称一声“医圣”。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未完待续)
番外 (三) 翡翠
北漠清王府的王妃,是一个不得了的女子。
这个不得了具体体现在王妃的身份上。
能独霸北漠的清王府,王妃自然是地位尊贵,可是据说,王妃从前也只是个别人的丫头。
几乎每一个刚刚来到清王府的侍女小厮们,都会被这个消息所震撼,然后开始找寻一切机会去证实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好像是惯例一样。
月桂进入清王府的时候,特别得庆幸,清王府这次采买的这一批侍女中,她长得最出挑。
清王跟王妃的感情很好,月桂虽然孤陋寡闻,但清王府里只有一位女主人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王府挑人,若是相貌太好的话,被选上的可能性就会很低,谁也不希望会将一个可能成为威胁的人放在身边,哪怕是传说中备受宠爱的王妃。
结果来选侍女的管事丫头第一个就将月桂挑了去,月桂特别惊诧,却也十分高兴,北漠的人都知道,在清王府里做事,不仅月钱丰厚,主子也好伺候,清王在北漠可是相当有人气的。
月桂心里暗喜,但很快她发现,来采选的侍女挑的人都是长相姣好的,有些看上去就不像是能做事的人,长得娇美可爱也能被选中,这次清王府选她们去不是做下人吗?
到了清王府之后,月桂才知道,她们就是做下人的,并且将她们挑来的侍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没入府呢,就告诉她们,清王妃出身跟她们一样。曾经是下人,所以要小心伺候。
月桂很明事理,她暗暗下决心定然会小心谨慎,她的愿望很简单,在清王府里攒一些钱,以后能嫁个本分的人,她就知足了。
选她们进去的姐姐名叫小绿。据说她原本的名字好像叫做翠樱还是什么别的,端的是诗情画意旖旎芬芳。可后来因为跟王妃的名字冲撞了,清王亲自给改了,随口改成了小绿。
小绿的容貌并不输给月桂,因为名字的关系。小绿心里很不服气,王妃叫啥名?叫小翠啊!自己的名字可要要听多了!可现在呢?小绿!这是为什么啊!
小绿觉得自己长得比王妃漂亮多了,她还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理,不过是家境有些贫寒,哪一点输给王妃?
于是小绿便动了心思,王妃不也是低贱的下人出身嘛,凭什么她能成为王妃自己就不可以?清王虽然平日里面色冷峻,可一表人才不说。地位高贵,对王妃却是十分迁就疼爱,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心生爱慕。
自己的名字还是清王亲口改的呢,小绿觉得清王定然是记得她的,自己在清王府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
小绿之后便开始有意识地在清王面前多走动,打扮也越加的娇媚,她似乎能够感受到清王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清王停下来,主动跟她说话了。
“你是哪个院子的?身上擦的香粉扔了。王妃只喜欢兰花香气的,下次记得了。”
小绿呆在原地,看着清王皱着眉头转身离去,居然都忘了行礼。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自己的香粉可是花了大价钱让人从外面带的,是大家小姐们最喜欢的味道,比一成不变的兰花香要甜蜜多了。
况且,清王居然都不知道她是哪个院子里的?这怎么可能?她……,就是王妃院子里的啊!
更让小绿不能接受的是,第二日,她就从王妃的院子里被调离了。
小绿明白了,一定是王妃,平日里好像对她们都很好的模样,背后不知在清王面前说她们什么呢!
王妃定然是觉得自己长得漂亮让她感到威胁了,呵呵,果真是下人的出身,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这次小绿负责挑一些新的侍女,她早就想好了,王妃不过是因为跟清王殿下相识的时日比较长,可男人嘛,哪儿能抵御得住红粉诱惑?
她会好好儿得挑选侍女,这些个漂亮丫头整日在清王面前晃悠,还怕清王不动心?倒时候,她可要看看王妃还能有什么手段。
这些月桂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想着要规规矩矩做事,认认真真赚钱,在王府被调|教了一阵子规矩之后,她和另外两个也十分漂亮的姑娘,被分进了王妃的院子。
一入府就能来到王妃的跟前,月桂十分激动,也十分紧张,她想好好表现表现,又害怕出个错就被赶出王府,毕竟这可是王妃,清王府里第二尊贵的人儿。
“别担心,小绿姐姐说了,王妃曾经也是做下人的,性子软和,就算做错事认认错求求饶,一准没事儿。”
另两个姑娘可是一点都没有担心的表情,因为小绿这段日子或多或少跟她们透露的情况,在她们的面前似乎铺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清王妃身份低微,又没有个娘家撑腰;清王身边没有妾室。
穷苦人家的女儿被苦怕了,不免会有些憧憬,能够嫁入豪门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哪怕是做人妾室。
而清王的妾室,那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然而现在似乎有点可即了……
月桂不置可否,三人被送到王妃的院子,被人领着来到了王妃面前磕头。
这是王妃啊!月桂有些颤抖,磕头的时候头垂得低低的,抬也不敢抬眼看,恭恭敬敬地跪在王妃的面前。
“起来吧,我这里不讲究这些规矩,以后你们便会明白的。”
王妃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月桂跟着站起来,却仍旧不敢抬头。
好一会儿。她忽然听到王妃的声音,“站右边的丫头,抬起头来我瞧瞧。”
月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数了三遍才发现,站在最后边的,似乎是自己。
这是月桂第一次见到王妃,她抬起头,看到一张并不是多么倾国倾城的脸,只能称得上是清秀,王妃身上并未佩戴太多的饰品。头上也不过是一支简简单单的碧玉雕花发簪罢了。
然而王妃眼睛里的通透,却给月桂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开始在王妃这里做事之后。月桂就好像她决定的那样尽心尽力,跟她一块儿进来的两个小丫头暗地里嗤笑她,月桂心里知道,可她并不在意。
月桂也知道她们想干嘛。虽然这里的侍女都穿一样的衣裙,可她们愣是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每日在装扮上也花了大时间。
月桂清楚,可她不屑,她虽然出身贫穷,穷到要做下人来赚取月钱,可她也是不愿做人妾室的,就算是清王的妾室,也是一样。
娘说了。女人这辈子最最不能的,就是自甘堕落去做人妾室,那样整日都会抬不起头。连孩子都会从出生开始就低人一等。
月桂很奇怪,这两个小丫头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在每日清王来王妃这里的时候,小丫头都特别得积极,王妃看在眼里,却依然是那样淡然的模样。就跟没看见似的。
凭良心说,王妃的性子很好。很容易伺候,她的需求很少,也不怎么会折腾下人,月桂有一次给王妃倒了茶,王妃居然很流畅地跟她说了谢谢,让月桂差点将手里的茶壶给打碎。
王妃看到她惊恐的样子很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却慢慢地失了神,盯着手边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月桂离开的时候,发觉王妃的眼眶,有些泛红。
这么好相处的王妃,月桂有些不忍心看到她被人在背后念叨,那两个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王妃的脾气太好了,有时候说话也开始不注意了起来。
月桂有一次听见,实在忍不住上去为王妃说话,这样好的王妃她们居然还不本本分分地服侍,想那些个幺蛾子,太不知道感恩了,她们拿的月钱可是相当丰厚的!
结果两人当时是消停了,可第二日,月桂的鞋子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水井里。
月桂很委屈,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这里这么好的待遇,不珍惜是会遭报应的,那日,月桂借了别的丫头的一双鞋,撑过了一天。
月桂只记得后来王妃将她叫到了面前,从头到脚被看了好几圈,才听到王妃叹了口气,声音极低地喃喃自语,“小姐说得对,老虎不发威,会被人当做哈喽凯蒂的。”
月桂不知道哈楼开地是什么,她只知道,那两个小丫头,自己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还有小绿姐姐,似乎也消失在了清王府里,而王妃还是那副轻飘飘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只是让自己到她的跟前服侍。
“月桂,这名字真不错。”王妃笑着说到,“一定很有典故吧,可惜我没有小姐那才华。”
“娘说,她本来想叫我肉桂的,可喊着喊着就变成月桂了。”
月桂十分老实地回答,心里想着王妃说的“小姐”,应该就是她曾经服侍过的那位吧,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能让现在的清王妃服侍过。
王妃听到月桂的回答,楞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笑起来,笑得身子直颤,末了才拭了拭眼泪,“是个有趣的丫头,就好像,曾经的我一样……”
王妃平日里性子很是活泼,还喜欢亲自动手做一些好吃的,她总说现在没有以前的手艺了,可月桂在心里惊叹,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又稀奇的东西。
王妃见月桂感兴趣,便会教她一些,让月桂再次庆幸,自己能够来到清王府做侍女。
只是王妃的好心情也不是一直的,她总会有些日子情绪不高,就愣愣地坐在那里,或是盯着自己做出来的小点心发呆,又或者晚上坐在窗边抬头看月亮,一看就是老半天。
月桂在这种时候总是不敢去打扰王妃,她觉得这个时候的王妃身上,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浓重,又让人沉醉。
“月桂,你会念诗吗?”
“月桂愚钝,并未学过。”
“我也不会,可我却一直记得那么一首,我念给你听可好?”
“王妃请说。”
“莎草江汀漫晚潮,翠华香扑水光遥,玉楼春暖笙歌夜,妆点花钿上舞翘。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月桂不知道,可是听起来,好像很好看很耀眼的样子。”
“那是翡翠,小翠的翠……”(未完待续)
番外 (四) 安宁
在丽朝的史书上,记载了数名文武官臣,然而最耀眼的,只有那么两位,武官战神萧戈,文官首辅刘炎梓。
萧戈威名在外,就好像守护神一样,镇压住丽朝边缘蠢蠢欲动的外族的野心,让丽朝的百姓享受了数十年无战事的和平。
刘炎梓,为丽朝的持续繁荣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他从一举夺得状元开始,出现在大家的眼中,凭借同安宁长公主的亲事,迅速获得了重权。
然而不久之后,许多人都忘记了他是如何掌权的,而是被他自身的魅力所折服。
美人如玉,温文尔雅,这种词汇仿佛就是为了他所创造的一般,跟他接触过的人,无一不被他身上淡然优雅的气质打动。
再加上刘炎梓真才实学,对各个领域似乎都有涉猎,他会成为陛下最看重的臂膀之一,毫无悬念。
官位上平步青云,为百姓谋得了无数好处的刘炎梓,在生活作风上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
跟寻常的宠臣不同,刘炎梓的生活十分平静。
因为尚主,除了安宁长公主之外,府里并无其他女子,也从不曾传出刘炎梓又任何粉色的绯闻。
京城闺秀名媛无一不对安宁长公主眼红,能够得到刘炎梓这般儒雅男子一世的专情,她该多幸福?
安宁长公主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必然是幸运的。极其的幸运。
夫君年轻有为,忠诚上进,跟自己又是相敬如宾。府里没有多余的人,膝下子女双全,该是多么令人艳羡?
事实上,她也确实很应该感恩,自己能够嫁给刘炎梓,真真是她的福气。
虽没有甜腻肉麻的情话,夫君对自己却是十分尊重。府里的事情从来都由她做主,自己使小性子耍小脾气的时候。他也只是如常的淡淡笑着,然后用特有温润的声音安抚着自己。
就好像清泉一般,潺潺地就能将自己心头的燥火给熄灭。
安宁这一辈子,过得极其舒心。然而又极其幽怨。
她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还幽怨的话,那就是作死,多少女眷在深深的后宅里要跟妾室通房斗智斗勇?但她不用。
有多少女眷被婆婆压制,妯娌管束,为了后宅里自己的一份落脚之地而愁得容颜消逝,自己也没有那样的顾虑。
夫君不争气的话,也是十分困扰的事情,那意味着自己在女眷里压根站不住脚。
可安宁长公主在京城的社交圈子里,但凡她出席。几乎所有的目光都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各种羡慕的,嫉妒的。讨好的……
她知道这些很少因为自己是长公主的身份,大部分,还是她刘夫人的头衔带来的。
安宁这一辈子受足了恭维,在别人憧憬的目光中过来的,然而她却知道,若是京城里有那个人在的话。那么也许,自己就不会有这般的风头。
沈素年。这个跟自己相识已久的女子,安宁到后来子孙满堂时,对她的印象都极为深刻。
真正的恩爱不是自己这般平淡如水,发乎情而止于礼,而是应该像萧戈和沈素年那样,夫唱妇随,甜腻得让人都打颤!
平定国公虽然一直在京城之外,可他的事迹,京城里还是时时会有耳闻的。
据说他们开了一家武馆,那可是平定国公开的啊!京城里只要是武将世家,谁人不想子孙能够学到平定国公哪怕一分的风采?
于是呼啦啦不少富贵人家特意将出息的子孙往萧戈那里送。
就连皇上都不例外。
能够让皇上开口指定谁去平定国公那里受点教训,谁再回到京城,必然会炙手可热。
平定国公跟他的夫人在京城之外的小镇子上活得十分滋润,虽子嗣薄弱,可平定国公到死都没有沾染上风流韵事。
安宁觉得似乎萧戈跟刘炎梓的远离妻妾之扰的行为,是不一样的。
萧戈是因为对萧夫人的喜爱,他看不上除了素年之外的任何人所以终身只有素年一个妻子,而刘炎梓……
安宁说不好,大家都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尊重才会严于律己,只有安宁知道,刘炎梓只是对谁都淡漠而已,包括她自己。
他的所有热情都分给了国事,为天下百姓,刘炎梓能够做到废寝忘食。
安宁十分心疼他,不时得劝说身子才是顶顶重要的,丽朝也不只是他一个臣子。
然而刘炎梓很感谢安宁的劝说,转过脸去却依旧挑灯夜战,像是要将他所有的生命力都燃烧起来,奉献给整个丽朝。
这样的刘炎梓必定会有所建树,还是极大利国利民的,让皇上很是看重。
安宁在嫁给刘炎梓之前就知道他才华横溢,她几乎以为这就是刘炎梓的性子,对国事之外的事情,都是一视同仁的平淡。
然而,安宁却看过一次刘炎梓的反常,就那么一次。
春闱赶考,多少胸怀大志的年轻学子汇聚一堂,京城里弥漫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和紧张的味道。
那时的刘炎梓,已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学,想要得到他指导的学子,想尽了办法走门道、递名帖,若是能够入了刘大才学的眼,那简直比中了状元还要让人激动。
刘炎梓对这些年轻的学子们也很是爱护,从中挑了一些文章做得好的,或是有不一样思想的学子,让他们进府。
也不说教导,只是让大家一起在水榭内席地而坐,共同讨论一些无伤大雅的国事,希望能够在这些可造之材心中,提早埋下造福民众的种子。
这些学子里。安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萧安平。
那是萧戈和素年的儿子,是他们十分疼爱又极为骄傲的孩子。小小年纪已中了小三元,面若潘安,却又全然没有文弱书生的孱弱,据说在萧氏武馆,那是当仁不让的,习惯性习武的皇子们在他的手下走不过几个回合。
素年的身影让安宁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一直不愿意去想素年在刘炎梓的心中是一个什么位置。
她以为时间长了以后。沈素年的影响会几乎不存在。
可当她看到了这个名字,曾经素年的一颦一笑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毕竟那样特立独行,身上有令人着迷气息的女子,想要忘记是很不容易的。
自己尚且忘不掉,那么。刘炎梓呢……?
这次文会安宁打算亲自去给他们送上茶水点心,她想要亲眼看一看,萧安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刘炎梓是不是因为他是素年的儿子,才会让他入府的。
刘府的水榭文会十分有名,能够得到机会出席,必然格外珍惜,盛装打扮,将自己最高雅杰出的一面展示出来。
水榭里不分主宾之位。大家很随意地坐着,由刘炎梓提出议题,所有人发散思维。可踊跃发言。
这些学子都是有真才实学,刘炎梓如何会让走后门的人入府?就算是求到安宁那里,安宁也是不敢答应的。
她知道刘炎梓的脾气,别的事情好商量,一旦关乎学问,那几乎是刘炎梓的死穴。她不敢去碰触。
水榭内不断传来年轻稚嫩的声音,他们神采飞扬、侃侃而谈。引经据典、热闹非凡。
有刘炎梓不断点头微笑作为鼓励,一些束缚也都渐渐消失了,只留下无尽的畅快感。
能够有一群可以引起共鸣的人,大家提出各种论调,就算是争论得面红耳赤,也是一种幸运不是吗?
萧安平坐在刘炎梓的右手侧,他的脸酷似素年,儿子肖母,说的真真不错。
素年是个大美人,萧戈的相貌也是人中龙凤,萧安平自然长得让人挪不开眼。
小小年纪已经有潘安之貌、才子之学,若是再过上几年,性子再沉稳上一些,到时候,会勾得多少闺阁中少女趋之若鹜。
刘炎梓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神情丝毫不变,眼中却透着赞赏。
萧安平的眼睛跟素年一样通透,带着灵动,他一开始只是安静地听着周围人的争论,只在适当的时候才会出声。
可他每每出声,总会让争论暂停,使所有人都陷入思考,然后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往深了去想。
而萧安平仍旧低调,嘴边带着令人放松的笑容,不骄不躁地坐在那里,继续听着。
是个好苗子,素年和萧戈的儿子,如何会差了?
争论告一段落之后,刘炎梓会将他珍藏的一些古籍拿出来供他们传阅,这些虽然并不是会试的重点,然学无止境,多看看对他们总是有好处的。
今儿天色并不是太好,日头不强烈,萧安平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些吃力,便将书卷放下,用手在眼睛周围按了起来。
“萧兄,你这是何故?”
一旁的学子瞧着有趣,萧安平这样眉眼如画的人做起这样的动作,别有一番乐趣。
萧安平揉了一会儿才将手放下,微笑道,“这是家母教授与我的,可以让眼睛放松休息,以达到明目作用的动作罢了。”
“说道明目,学生听闻刘大人也有一番独特的手法呢,似乎跟萧兄的又有所不同?”
刘炎梓一愣,脸上的僵硬慢慢散开,“说是不同,万变不离其中,也不过是按压眼睛周围的穴位,已达到放松的目的。”
萧安平这时忽然笑起来,“想必刘大人的按压动作定然比学生的这套要优雅得多,家母曾经跟学生说过,教于我的这套动作,实在有些……不太好看,虽然效果不错。”
“家母说就是因为不好看,她曾经想要将这套揉压的手法教给一位谪仙的人,后来发现不妥,那人是她见过的最让人觉出仙气之人,所以她不愿破坏,不过学生的话,家母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基本是怎么难看怎么来的。”
“哈哈哈哈,萧兄这话着实有趣……”
周围的学子都因为萧安平的委屈的话而笑起来,水榭内一片轻松的气氛。
然而这些笑声,慢慢地在刘炎梓的耳边变得淡薄。
他很突兀地起身,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打,快步走出了水榭。
假山石边,刘炎梓站住了脚步,他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可青竹丛、丁香花,那一团团的紫色和莎啦啦的响声,自己闭着眼睛似乎还能够看见。
他选择了自己的抱负,所以他从不敢懈怠,他想要活的更加有价值,可终究,心中还是有会有后悔出现。
若是当初放弃一切陪在素年身边的话,如今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刘炎梓闭着眼睛,嘴角是苦涩的笑容,如何后悔?他已然选好了自己要走的道路,还有什么资格去后悔?
这一世,刘炎梓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却独独亏待了他自己。
他睁开眼睛,眼眶还留着没有消失的红色,那就下一世再弥补吧,他不再要任何远大的抱负,只希望能够遵从自己的心意……
刘炎梓离开后,从一旁的假山石边,安宁走了出来,后面的侍女手中捧着茶点。
安宁的脸上是掩饰不掉的苦笑,然后归于平静。
世人羡慕她一世安宁,有尊荣的身份,听话的子女,和恭敬的夫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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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新书,希望大家能来收藏一下,本来今天开的,名字没取好……泪
么么哒,感谢陪伴在微微身边的所有亲们,鞠躬(*^__^*)
结文感言
《素手医娘》结束了,撒花~
当初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只是想描写出一个充满了情感的世界。
男女情、主仆情、手足情、君臣情、师徒情……,我希望素年在的这个世界是充满了情意的。
也许谁都可能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下,若是有这些情意在,又有何惧?
写素手的时候,微微一直都充满了惊喜,有那么多亲支持着,让我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真心十分感谢大家的爱护,在这里再次道一声谢谢。
《素手医娘》完结了,再次撒花~~~~~i954--29244+d800td+9838512-->
第八十二章 手段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状,素年闭了闭眼,女子如同浮萍,她们要依靠获得丈夫的宠爱过活,失了宠,就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
而身为男子,却可以找一个又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子,没有人会指责,乐此不疲。
所以素年从一开始,就不抱有任何希望,哪儿那么容易能遇到经得起诱惑的男子?哪儿就那么幸运能轮到自己?
素年的沉默让柳老觉得心惊,他活了一把年纪了,竟然能从这个小丫头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沧桑,这什么情况,素年丫头什么时候有这么悲观的情绪了?
外面院子里渐渐出现骚动,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柳神医?我们家老爷请神医移步前厅茗茶。”
柳老压根当没听到,站在那里动都不动。
结果叩门声加重了,可能是觉得刚刚力度小了,柳老没有听见。
“吵什么吵!老夫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喝茶的!”
柳老的脾气爆发,直接开口吼了出来,敲门声戛然而止,里里外外一片安静,接着,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越行越远,估计是去报信了。
“师父……,您嗓门克制着点,徒儿我是习惯了,吓到连姑娘怎么办?”
素年掏了掏耳朵,她师父的中气可真足。
连清妍也是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有人可以这么大声地吼,还是对着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一时间,她甚至都忘记了一直让她头痛欲裂的耳鸣。
素年趁机拉起连清妍的手,脉象沉细无力,身体消瘦,气血不足,明显没有调养好,脸色惨白,应该还伴有贫血。
原本身子就因为中毒而虚弱,这下更是消瘦到可怕。
“连姑娘,你说的那些蝉鸣声,皆是因为之前的毒药引起的引起的内耳损伤,所以神经纤维的电生理改变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连清妍听不懂,她只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比自己要小的女子,是医圣的徒弟,她现在在跟自己解释她患了一种奇怪的病,所以她听不懂是正常的。
素年也没打算要她听懂,只是稍微说一下原因,是她的习惯而已。
“我会给你进行针灸治疗,可能有些疼,你愿意吗?”
“愿意!”
连清妍立刻表态,别说是疼了,要她怎么样都行,只要没有了没完没了的声音,她都是愿意的!
素年明白耳鸣的痛苦,当即就准备给连姑娘施针,可这会儿,院子里又开始骚乱起来。
“哈哈哈哈,柳老,老夫知道您爱喝君山银针,费了牛鼻子的劲才弄来了这么一点点,你可要赏脸啊。”
伴随着洪亮的嗓音,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紫色直裰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的金丝蛛纹带,脚踏云纹厚底皂靴的中年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连清妍赶紧站起身,用丝帕将脸上的泪痕擦掉,身形有些不稳地福身:“爹,您来了。”
来者正是黎州太守渝光耀,他听闻医圣柳老入了府,就一直等着人通报,结果吴管家来说,柳老直接去连清妍这里了。
渝光耀早知柳老的脾气,也不计较,反而差了身边的小厮客客气气地去请,却没有请得来,反而被爆喝一顿。
于是,渝光耀只得亲自前来。
柳老扭过头,“多谢渝大人惦记。”
“哪里哪里,那我们先去前厅吧?我让人煮了一罐珍藏的竹叶雪水,用来冲泡君山银针是最好不过。”
“素年丫头,你觉得如何?”
柳老没有表态,反而问向站在连清妍旁边发呆的素年。
“不如何,连小姐的病情,徒儿没有心情喝茶,若是师父觉得喝茶比病人重要,徒儿也不反对。”
连清妍的眼珠子开始往外瞪了,这、这、这是什么口气?
平淡到略带嘲讽,丝毫没有徒弟应该有的尊重和敬畏,这可是医圣啊!渝光耀的脸色也开始发青了,他只能瞪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清妍,仿佛如果柳老会生气,都是她惹出来的一样!
谁知,柳老却只是挑了挑眉,然后看向渝光耀:“不好意思渝大人,连老夫的徒儿都这么关心连姑娘,老夫可不能这么没有医德。”
“呵呵,柳老说笑了。”渝光耀笑容有些尴尬。
上门来治病的大夫都关心连清妍,作为她公公的自己,要是还执意邀请柳老去喝茶,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
可柳老上一次来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这种体恤人的性子,是因为他新收的这个传人吗?
渝光耀将眼神转到这个脂粉未施却透着一股子绝色的小姑娘身上,冷静的神情,荣辱不惊的气势,怪不得能让柳老看上。
不过,这个小丫头对自己也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这让渝光耀心里有些不舒服。
“爹?”门外又有人走了进来。
“昊天……”素年听到连清妍为不可闻的声音,眼中的情愫仿佛都要溢出来一样。
可素年左看右看,没觉得这个渝昊天杰出在哪里,光外貌的话,别说刘炎梓了,就连萧戈萧大人都及不上,莫不是内在让人倾慕?
素年的想法很简单,能让连清妍芳心沉沦地如此彻底,渝昊天怎么说也得有特别出众的地方才说得过去,可她忘记了,连清妍已经嫁给了渝昊天,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不管渝昊天是什么样,那都已经是她唯一能够依赖的天,她没得挑。
那边,渝昊天给渝光耀请了安,又跟柳老客套了一番,看柳老不怎么搭理他,才将目光挪到连清妍的身上。
只不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素年清丽脱俗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瓷白的脸庞好似会发光一样,尤其是在连清妍惨白暗沉的脸色衬托下,更显得莹莹生辉。
“这位,想必就是医圣柳老的传人了吧,如此一看,果然不凡。”渝昊天脸上满是赞叹。
素年注意到,连清妍脸上一闪而逝的期待,心里对这为渝大少爷更觉得不耐烦,自己老婆在这儿呢,还生着病,居然第一个注意到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男人。
“渝少爷谬赞了,小女子之前还正想问渝大人您的行踪呢,毕竟连姑娘的病,还需要渝少爷配合。”
“哦?是这样吗?”
渝昊天这才看向自己的妻子连清妍,眼中带着疑惑。
连清妍同样是疑惑地望着素年,没听说呀,可刚刚素年只是帮她诊断了一下,并没有进行治疗,她这会儿仍然能听到一阵一阵的蝉鸣声。
“柳老,确实是要犬子相助?”渝光耀也有些奇怪,昊天又不是大夫,他能帮上什么忙?
柳老不回答,淡定地看着素年。
“连姑娘说她一直能够听到蝉鸣,是因为前些日子中毒所致,毒素让她的耳朵产生了异常,我听师父说,渝少爷跟连姑娘的恩爱互敬,是以这事儿,由渝少爷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素年笑容恬淡,慢慢地解释:“我会为连姑娘施针来缓解这种鸣响,渝少爷所要做的,就是为连姑娘的几处特定的穴位按摩,力度是有讲究的,丫鬟们无法达到要求,以渝少爷跟连姑娘的感情,必定不会有问题的。”
素年话里话外都点着渝昊天,提醒他跟连清妍曾经也有过甜蜜的时光,再看她现在瘦弱虚脱的样子,心里生出了不少怜惜。
“既如此,就请小娘子费心了。”
渝昊天应承了下来,连清妍的神色微变,眼睛里有水光溢出,“多谢夫君。”她声音里,竟有激动地颤抖。
“不是说有君山银针的吗?”这时,柳老忽然开口。
渝太守立刻回了神:“当然,请!”
柳老离开前,瞥了素年一眼,这丫头,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什么恩爱互敬?他哪儿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一会儿再找她算账。
师父和太守大人离开了院子,只剩下渝昊天,素年请他在屋外稍等片刻,自己先给连清妍施针。
连姑娘的情绪一直没有平静下来,素年尽力想要理解她的思维,发现有些困难。
“连姑娘,你就不愤怒吗?”
连清妍还没缓过来呢,不能理解素年口中的“愤怒”是什么意思,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清泪,有些茫然,对自己的夫君,还能愤怒吗?
“你的夫君,在你这么艰难的时候,不但不体恤你,还纳了一房妾,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是少奶奶应该有的待遇吗?”
“都怪妾身不争气……”
“跟你有毛关系?!”
“毛……什么?”
素年恨铁不成钢,她就觉得不爽,看不见就算了,又不是什么万中无一的青年才俊,连清妍也太没出息了,这么个人,就能让她的情绪起这么大的波动。
素年也不坐在凳子上了,直接就靠着连清妍坐上了贵妃榻,跟人家很熟似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翠恨不得上去将素年的那只胳膊扯下来,小姐呀,这会儿可不是在自己家里,没见连姑娘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吗?
素年却不管,一把将连清妍的头拉近些,“连姑娘,你这样可不行,太被动,女人嘛,能用的手段也就那几样,你要是不用,就太浪费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懂的
别院内,素年正在为昨日的孩子再次针灸按摩,他的母亲则一出现就被巧儿硬生生地请到椅子上坐下,防止她再次下跪。
孩子倒很听话,可能他的母亲跟他事先叮嘱过,都不需要素年安抚,并没有哭闹。
素年笑着赞赏了几句,让小翠将昨日刚做的酥糖拿出来,放了一块在他的嘴里,“真乖,这个是奖励你的。”
孩子的脸上漾出笑容,无比的满足。
剩下的糖块,小翠包包好递到妇人手中,妇人如何会要?连忙摆手推辞。
“大娘,这是给孩子的,你就收着,小姐特意让我做的,你看,我们这儿没人喜欢吃糖,放着多浪费啊。”
小翠笑着将包着糖块的纸包塞在妇人手里,妇人自然又是好一番感谢,自己,这是遇见贵人了!
等素年那里完事儿了,妇人走过来,小翠和巧儿就防着她下跪呢,小姐不喜欢看见这一套。
但妇人只是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包,“沈娘子,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知道以沈娘子的身份,是看不上我这点诊金的,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沈娘子不要嫌弃。”
素年接过来,将布包打开,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银子,都是绞成一小节一小节的,很明显是七拼八凑起来的,但居然数量不少。
这是素年收到的最微薄的诊金,却也是最让她觉得沉重的一份。
笑着将布包重新包好,素年转身走到已经穿好衣服的孩子身边,“宝贝,这个收好,让你娘给你买些好吃的补补,看看这小胳膊小腿瘦的。”
“沈娘子,这怎么使得……”妇人见状就打算过来制止。
素年转过头,“大娘,你也说的,这些钱对我来说真没什么,可有可无,说句不含蓄的,我不缺钱,穷得就剩钱了,你也别跟我推辞,给孩子买点营养的东西补补才最重要。”
小翠和巧儿齐刷刷地将脸背过去,穷得只剩钱了?小姐说得可真有意思!谁整天没事儿将银子拿出来数一遍,然后感叹再多也不嫌多?
大婶是第一次听到素年说话的风格,一时间有些发愣,素年已经将孩子抱下来,“行了,一会儿开一张方子,孩子小,需要养得尽心,有些地方要注意些。”
正说着,素年觉得屋子门口有些背光,抬眼看去,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背着光,有些看不真切,只能看出是个男子,却不是魏西和玄毅中的任何一个。
素年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顾斐满是笑意的脸,“沈娘子。”
“这谁放进来的?”素年下意识地说,玄毅呢?魏西呢?怎么随便就将人给放进来了?
顾斐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顿,这话说得,他好歹也是个人吧,怎么能用“放”这个字眼呢?
玄毅从门外出现:“这位公子说有寻到一瓶那日的药丸,而且他还想起这个药丸是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服用,事态紧急,我才让他进来的。”
“是什么方法?”素年奇怪,她闻过,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药材啊。
“啊,那个啊,是要饭后服用的,用温水送服。”
“……”
玄毅很少起波澜的脸黑了,他虽不懂医术,但这是常识好吗!这也能叫做特殊的方法?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巧儿相当理解玄毅的心情,谁能想到这个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公子,能面不改色随口乱说?
“多谢公子这么关心这位孩子,正好,他们母子两要离开了,公子这么不放心的话,不如亲自将他们送回去?”素年短暂的惊愕了一下,迅速调整了表情。
“恩,我确实挺关心他们的,那我一会儿还能再回来吗?”
“自然是不能的。”
“那就只好抱歉了,大娘,我这里还有一瓶药丸,你收好了,很有效果的。”顾斐将小白瓷瓶塞到妇人的手里,表情很是抱歉。
妇人受宠若惊,她找大夫瞧过药,都是极好的,并不是他们家能负担得起的药物,何来抱歉之说?
连声感激着,妇人领着孩子离开了素年的院子。
“沈姑娘果真穷得只剩下钱了?”
顾斐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见妇人离开忙不迭地开口问。
素年汗颜,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啊!又没有外人,那只是为了劝慰大娘而已,这谁啊,跟这儿凑什么热闹?
“公子若是无事,就请离开吧,这里女眷众多,让陌生男子进到家里来,不合礼数。”
素年压根不回答,很客气地要求顾斐离开。
“是是是,顾某明白,不过,顾某是真的有事才找了这个借口进来,还请沈姑娘饶恕。”
顾斐将脸上的笑容稍微收起,“沈小姐,不知您和潞城的佟府,有什么关系?”
“公子为何这么问?”
“是这样,顾某此次来潞城,就是要去佟府,寻找一位沈姓姑娘,但佟府却说这位姑娘已经香消玉殒……”
素年不语,眼睛微微垂下,形状娇美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这样啊,他们说自己已经死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这件事,会妨碍他们什么?
素年很久以前就寻思过这个问题,她觉得,若是佟大人真的像对待同僚遗孤的话,肯定不会是当初对待她的那样子。
但凡心里没有任何想法,都不会苛待一个才几岁大的小女孩,没那个必要,更何况,佟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女孩,何至于每月都为难着?
所以素年认为,佟家必然是有意的。
她当初那么果断地离开牛家村,就是因为,素年觉得,再待在那里,她迟早会送了命。
素年继承了这副身子,也要将这个可怜姑娘的命运一并继承下来,佟家对他们沈家,肯定做过什么事,这是素年的直觉,她一向很相信。
靠着医术慢慢积累,素年想要慢慢地循序渐进地查出来,但她后来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天真了。
佟大人是幽州州牧,以自己的地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及到,她又没来得及积累下人脉,别说查了,根本就接触不到。
可突然,佟二太太出现了,她笑容满面亲和有礼地请她回去,素年觉得,是机会了。
不管佟府的目的是什么,在他们身边总是会有发现的,在佟府的日子里,素年让小翠和巧儿有意识地去接近佟府的下人。
他们中有的人完全是新人,有的,却是在佟府服侍了好一段时间的。
佟府对素年的排斥,佟二太太隐忍不住的厌恶,佟蓓蓓打从心底的得意……,让素年慢慢在心里理着,佟家,对他们沈家,有着不一样的情绪。
那么,沈素年父母的死,跟佟家有没有关系呢?
素年不知道,但有这个可能,她知道佟老爷现在打算利用她,自己之后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但只要处在这个漩涡的周围,她就有可能发现一点一滴的线索。
而现在,这个陌生的少爷站在自己的面前,告诉她,佟府对外,早说了她已经死了。
“沈娘子……,我之前并不知道我想要找到人就是沈素年,那么,你就是那个沈姑娘吗?”
顾斐看着素年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沉默下来,眼睛里是让他为之震惊的冷静和深邃,这个比自己年岁要小的女孩,为什么能让他觉得惊心动魄?
素年抬起头,眼神清冷而明亮,直直地看着顾斐的眼睛:“若是,如何?若不是,又如何?”
这种回答,已经让顾斐确定了素年的身份,他心中忽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什么疑团阴谋都消失不见,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居然就是他从小定下的妻子吗?
似乎……,也并不坏的样子,顾斐很认真地感受着心里的想法,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若是这位沈娘子,他倒是很有兴趣娶回家去。
但现在,顾斐觉得最好还是先不要说,母亲已经为他另定了一门亲事,这是个问题,需要时间来解决,况且,这位沈姑娘……,也似乎不是那么好沟通的。
“沈姑娘多虑了,顾某只不过是来传话的而已,若你是,那么自然要说与你知道,若不是,那就当我没问过,仅此而已。”
素年笑了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转过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既如此,公子请回吧。”
他就知道!顾斐心想果然不好沟通,他的余光瞥见一旁被自己之前忽悠的管家身体有移动的趋势,似是要过来将自己往外赶,连忙上前几步,“等下,等下,沈娘子,在下还有一事,有一位病人,希望沈娘子去看看。”
病人?玄毅的脚步停了,他了解素年,对于生病的人,她总是很有兴趣。
“什么病?在哪儿?”
顾斐长叹了一口气,还没说呢,就又听到素年凉凉的声音:“若是我发现你在骗我,你懂的。”
“你懂的”这三个字,素年身边的人都不陌生,是她威胁别人惯用的词儿,可对顾斐来说,就挺陌生的了,他懂什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出阁
五色棉纱线为小翠绞脸,素年看着侯府夫人给小翠开脸画眉、涂脂抹粉。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银笋尽标齐。”
小翠安静地坐在那里,小姐在她身后给她梳头,这本是侯府夫人的事情,她是全福之人,而素年不是,素年甚至一福都算不上,父母双亡,还未成亲,更别提子女了,但小翠执意要由素年执梳子,“小翠不管什么全福不全福,小姐就是小翠的福气。”
如此一来,侯府夫人也没辙了,那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小翠这里才刚刚收拾好,阿莲跑过来,说是迎亲的队伍快到了。
“快,红盖头,红盖头呢?”素年慌了,眼睛四处搜寻着。
“这个不急,你快些去前面,小翠姑娘没有高堂,会去给你磕头的。”侯府夫人急忙将素年推出去。
素年坐在正厅里,沈府中没什么闲杂人等,一应事宜都是她们自己在操办,所以她才可以以一个未嫁人的身份,坐在这里等着小翠来磕头。
这是小翠要求的,她不求多奢华,不求什么礼数,她只希望,能在素年面前磕个头再走。
这也是素年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刺萍和阿莲这几日着实是辛苦了,前前后后忙个不停,这会儿还在院子里奔走。
小翠坐在床榻上,安定侯府夫人跟她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可她哪儿还能听得进去?出了沈府的门,她就不再是小翠了,她将是清王的王妃,也许再也不能,跟自己熟悉的这些人见面。
侯府夫人正说着,忽然门“吱呀”一声又开了,素年的脑袋偷偷摸摸地塞进来,看到侯府夫人还一愣,似乎挺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迎亲的队伍都要上门了,你不好好地坐着,来这里做什么来了?”侯府夫人无奈了,走过去将门打开。
见被发现了,素年干脆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我还有点事要跟小翠交代一下……”
侯府夫人也没办法,只能赶紧出去:“快些啊,没时间了。”
素年猛点着头将门关好,才贼笑着走到小翠旁边坐下,小翠的眼睛里透着希冀,她不想跟小姐分开,小姐是不是有办法了?
“这几天太仓促了,最重要的东西忘了给你,拿着,路上有空的时候多研究研究。”素年动作隐秘地塞给小翠一个小册子,小翠一愣,立刻就想翻开。
素年一把按住,神色严肃,“路上再看,记住,这个很重要的。”说完,又偷偷摸摸地摸了出去,将侯府夫人给换进来。
吉时已到,外面喜庆的喇叭声吹响,鞭炮整耳欲聋,小翠被领到素年面前,她看到小姐的手指紧紧地抠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已经泛出白色,这是小姐在紧张的时候习惯性会做出的动作,可她的脸上,却依然扯出了笑容。
是不想自己走得有遗憾吧,想要笑容满面地将自己送出去吧?小翠的双膝跪地,嘴唇抖着,眼睛里蓄着泪,重重地将身子弯下去。
“砰”,额头碰在地面上,伴随着小翠沙哑的声音:“小翠感谢小姐的养育之恩。”
“砰”,又是一下,“小姐放心,小翠会好好的,不会让你担心,所以小姐,您别惦记小翠。”
“砰”,小翠每磕一下,侯府夫人的心都在跳一下,我的姑奶奶,她的妆容啊,磕头也用不着这么实诚的?!
“小姐,小翠这一去,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小姐千万保重身子,只要小姐好好的,小翠就一定会好好的,小姐,如果下辈子你再见到我,还会一眼将小翠认出来,还会再将小翠买下来吗?”
小翠抬起头,额头上的妆容果然花掉了,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素年的样子,素年笑着点头,十分肯定地点头,晃落一颗颗眼泪,可就算流泪,她也依然是笑着的。
小翠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随后,只剩下一片红色。
盖上了红盖头的小翠,被人牵着往外走,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还频频回过头,素年的嘴唇被她紧紧地咬住,嘴边上的牵起的角度,却执拗的不肯落下来,她要笑着看着小翠出门,笑着祝福她。
“萧府添妆送到!”门外忽然热闹了起来,小翠的出阁并不是大张旗鼓的,所以许多人只是围观,却没想到,萧府竟然送来了添妆。
“刘府添妆送到!”
“叶府添妆送到!”
“慧嫔娘娘添妆送到!”
“圣旨到!”
……
尼玛这都什么事儿啊,素年擦干净眼泪立刻走了出去,圣旨?为毛会有圣旨?
穿着正式的公公手持皇色圣旨,素年走到小翠身边,扶着她慢慢跪下来。
公公立刻宣读了圣旨,这下,大家都知道了,沈府今日出嫁的丫头,竟然是要嫁到北漠做王妃的!皇上给小翠赐了个良人的身份,还七七八八赐了不少东西。
小翠谢恩接旨,起身后,刺萍十分周到地塞了个大红包到公公的手里,说是沾沾喜气。
沈家的喜事,一下子传遍了京城,之前花轿畅通无阻地进来,谁都没想到竟然是清王迎亲的队伍。
素年人都已经出来了,便也顾不得其他,亲手扶着小翠上了花轿,帘子落下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一空。
随后,花轿被抬起,小翠的嫁妆陆陆续续地被抬了出去,有玄毅之前抬来的,有素年之后给她置办的,还有那些添妆和赏赐,只看到不断的东西被抬出去,围观的人眼睛满是惊叹。
素年站在院子的门口,定定地看着那顶花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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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该起身了。”刺萍柔声唤着素年,小翠嫁出去以后,小姐就整天萎靡不振的,尤其是这早上,平日里都是小翠雷厉风行地将小姐拽起来,但,小翠能那么做,她不能。
素年抱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动,愣是装作听不见,然后迷迷瞪瞪地说要吃小翠做的早点。
“行,我这就给您去做,小翠姐姐留了方子呢。”刺萍轻手轻脚地又出去,转身就去了厨房,将小翠留下来的方子拿出来仔细地看。
“刺萍姐姐,小姐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阿莲有些担心地跟过来,刺萍笑了笑,眼睛没有从纸上挪开:“小姐会这么不舍,说明她是个长情的人,我们更应该庆幸才是,好了,没事的,做事去吧。”
屋里,素年抱着被子不松手,眼睛却清明地盯着床幔,都萎靡这么些日子了,也该振作了吧?要是小翠在这里,铁定会说她的,不过说到小翠,也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给她的“秘籍”她看了没有,那可是她精心整理出来的……
素年精心整理出来的东西,这会儿正让小翠塞在坐垫的下面,塞下去还不过瘾,又往里面填了些东西,一点都看不出来了才罢手。
小翠的脸红得都能滴血了,她本以为小姐会给她什么好东西,交过来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可没想到,那都是些什么图啊啊啊啊!
一想到小姐都看过了这些图,小翠就觉得呼吸不上来,恨不得冲回去怒说两句才能舒缓一下,小姐可也是个未嫁人的闺阁之女,这些……,这些……,她都不爱说了!
可素年还觉得自己做得十分妥帖,玄毅这些年身边除了她们一个女人都没出现过,要是小翠再不知道些,那怎么办?她虽然请了侯府夫人,但这种事,侯府夫人也是只能说个大概的,所以,总得有一个会的吧。
素年从床上爬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看了有什么不妥,前世那种资源多得是,谁还没见过猪走路啊。
刺萍做好了早饭,进来发现素年已经起身了,忙过来服侍她梳洗,素年看到桌上熟悉的饭菜,竟然有一种小翠仍然在厨房里感觉,似乎她叫一声,小翠就能答应着走出来。
摇了摇头,素年坐下来,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一旁刺萍有些紧张地候着,生怕素年觉得不满意。
还是差点味道啊,毕竟,不是小翠做出来的,素年笑了笑,“都坐下来吃呀,刺萍的手艺真不错呢。”
刺萍和阿莲放了心,小姐似乎已经恢复了,小翠姐姐不在了,还有她们,她们一定不会辜负小翠姐姐的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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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小翠,素年只剩下一心一意的待嫁了,该做的事也差不多做完了,素年便开始无所事事起来,练习完了扎针之后,又将绣活儿给拾了起来。
刺萍和阿莲很少看到素年动针线,很是感兴趣,尤其见到素年描的花样,都是新奇没有见过的,便一起围着看。
日子一时间闲散又恬淡,却迅速到了素年要出嫁的日子了。
有了小翠之前的经验,素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她觉得,左右不过走个流程,而且像她这样孤零零没有父母兄妹的,更是简单地挪个窝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这一天,让素年差点活活给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