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倾心
素年面露难色：“墨宋这会儿还在休息着，在塞外的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才刚到家肯定要恢复些时日的，再加上身上有一些旧伤未愈，他虽然什么都不说，我看着都心疼，怕是没办法让他现在来了。”
素年看着阿娜公主，小姑娘长得倒是不差，身材玲珑有致，五官深邃旖旎，充满了异域风情，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模样，就是这性子似乎大多数丽朝男子都不太能接受。
太强硬了，或许是她的身份使然，阿娜公主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带着理所当然的优越感，素年能理解，若是自己也是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公主殿下，谁愿意将性子收敛着？
可墨宋，不是素年抹黑他啊，这家伙都不用人抹黑就够黑的了，脾气暴躁，脸长期臭臭的，素年估计他和阿娜公主两人见面都不用说话，墨宋就会直接翻脸走人了。
“这样啊……”阿娜公主还有些遗憾，不过想想素年说的也是，墨宋才刚到京城，这事儿也急不来，不过这个夫人看起来倒是挺好说话的，应该就是王妃说的萧夫人了吧，自己是夏族公主，墨宋娶了她一点坏处都没有，阿娜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公主殿下，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嫁给墨宋吗？据我所知夏族男儿皆是骁勇善战，与墨宋相比也定然不差吧？”
阿娜公主的眼神一亮，脸上居然还泛起了一些红晕，“他们，他们怎么能跟墨宋比？我从小就希望嫁给一个最最厉害的男子，没有任何人能够胜过他，墨宋跟夏族的那些勇士们都比试过，从来没见他败下阵来，这才是我心目中最佳的夫婿！”
“……，就因为这个？”
阿娜公主点点头，“这就够了！”
“不是，”素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缓和一些：“公主殿下，墨宋这孩子功夫不错我知道，那是他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若是他不厉害，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殿下，墨宋的脾气，您了解吗？是您属意的吗？”
“等我们成亲后自然会了解的。”阿娜觉得那都不是事儿，脾气对她来说算什么？她是公主，墨宋还能将她吃了不成？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还请公主先回去吧，待墨宋休养好，我定然会问清楚，到时候会禀明皇上的。”
阿娜公主发现，这个萧夫人脸上的笑容似乎跟刚刚的不太一样了，更加地温和可亲，可她总觉得好像隔了一层什么。
素年客客气气地将阿娜公主送出府，然后回到了院子。
“夫人，你在生气吗？”阿莲从刚刚就想问的，但一直没有把握，这会儿才能确定，素年似乎是在生气。
平哥儿看到了素年，摇摇晃晃地叫着“娘”走过来，咧着嘴十分讨喜的模样。
素年冷哼一声将平哥儿扶住，把他抱在腿上，“你记住了，以后若是敢祸害别人家的姑娘，看我怎么收拾呢！”
“娘！”平哥儿笑着扑在素年的怀里，完全没有被她脸上的狰狞唬住，等腻歪够了，又挣扎着要下去，在院子里继续蹒跚着乱晃。
“夫人……”阿莲不赞同地出声，小少爷才多大呀，夫人就跟他说这些？
“真是的，还有人将成亲看做儿戏，难道夫婿是可以炫耀的工具吗？没有喜欢的人就不要成亲嘛，何必祸害别人呢？”素年闷闷地说，“看我的觉悟就很高，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儿就不打算成亲，要不是……”
“咳。”
“要不是夫君英明神武、超凡脱俗，让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嫁人呢？！”素年的语气无比强硬，转过头笑得如同一朵花儿，“咦？今日怎么没出去？”
萧戈慢慢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完全无语，隐隐透出鄙视的墨宋，两人一前一后在院子里坐下来，萧戈才开口：“我今日告了假，跟墨宋有些事情要商议，阿娜公主走了？”
素年点头：“真是可惜，本来打算让墨宋去见见的，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特意为了墨宋来的，避而不见多不好的。”
墨宋立刻翻脸：“娇滴滴的小姑娘？我的手下在她手里吃大亏了，还无法讨公道，有的受到的都是重伤！这还娇滴滴？我没偷偷在来的路上弄出些意外已经是很顾虑她是个女人了！”
这还结个屁的亲家？一个对墨宋都没点儿实质上的情感，一个竟然已经在控制着不弄死对方，素年望天笑了一声，“那你看怎么办吧，人公主都追到丽朝来了，要不，你把她捆住送回去？”
“这个可以。”墨宋点了点头，脸上竟然是赞许的表情，当即就思索起来可行性。
“你有病呢吧？”素年无语了，看向萧戈，“这可怎么办啊？”
“皇上自然是不想跟夏族弄得太僵，不然也不会这么礼遇阿娜公主，给她在京城这么自由的权利，这位公主虽然不是夏族王妃所出，却跟王妃的感情很深，王妃如今能坐到现在位置，阿娜公主起了十分重大的作用。”
“可我瞧着阿娜公主的性子，有些娇蛮强横……”素年停住了，王妃膝下只有一位小皇子，年幼懵懂，皇族却有其他的皇子公主，这些孩子的性格，如果是仁爱识大体的话，是不是反而不太好呢？
萧戈猜到了素年的想法，“别多想，事情关乎到朝政难免会有些复杂，不过我也不建议墨宋娶阿娜公主，夏族的女子有些比丽朝的男子还要好战，比起深宫后院，她们更向往征战沙场，甚至会想着干预军情，墨宋如今的地位若是受到干预，那就不好了。”
“谁想娶她了？！”墨宋叫了起来，“我定然是不会娶的！开什么玩笑呢？要是皇上执意让我娶那人，我一定会偷偷跑掉的！随便找个地方隐居！”
“你急什么呀？你会躲皇上就不会找？再说了这还不是你惹回来的？人阿娜公主说了，因为你打败了夏族的勇士她才会看上你，你没事儿跑人夏族显摆什么呀？有能耐是不是？！”
“谁显摆了？！他们打伤了我的手下，还嘲笑丽朝无勇者！我的手下都已经站不起来了还不将人放开！我怎么能忍得住？！”
素年一怔，她不知道是这样的，墨宋的眼睛有些发红，脸上也有隐忍的怒气，他已经比从前能够收敛得住脾气了，可一想起来当时的场景，他的怒气就止不住往上沸腾。
“对不起，是我说过了，你别介意。”素年干脆利落的道歉，是她的错她不会推卸的。
墨宋看她道歉了，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女人真跟自己见过的不一样，从来不按理出牌，也从来不曾在意过她的身份地位，国公夫人跟他道歉？别说是说错了一句话，就是做了极大的错事也是可以用身份压过去的。
“……嗯，我也有错。”
素年挑了挑眉毛，果然是有长进啊，居然也会认错了，这么长时间的军营没有白待。
“这么说，又不想得罪夏族，又不想娶阿娜公主，行吧，你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想到了告诉我就行，以我们的交情，必定会照做的。”素年总结了一下，就去找平哥儿玩儿去了，天气有些干燥，得让他多喝些水才行。
墨宋目瞪口呆地看着素年头都不回地离开，茫然地看向萧戈，萧戈倒是朝着他笑了笑：“放心，不管你打算怎么拒绝阿娜公主，我们都会全力配合的。”
“……”墨宋在心里咆哮，他若是能够想到怎么拒绝，还能让阿娜公主追到丽朝来？让他带兵打仗他还有些经验，让他想办法……，要不，他还是抓紧时间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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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委婉地拒绝吗？！这个你都想不到？”最终还是素年拍着桌子，墨宋一句话不说地坐在对面，为了能摆脱掉这个公主的纠缠，他忍了。
“随便找个理由不就完了，要不就小时候算过命，这辈子注定孤独一生否则克妻克子，她还能继续坚持要嫁给你？别臭美了！再不然就已经订了亲，公主总不能做妾室吧？还不行的话就……”
“这个行。”墨宋忽然抬头，没头没脑地打断了素年的话。
“哪个行？”
“已经订了亲这个，命格什么的可以有办法改的，但定亲不一样，这是改不了的，最好是我死去的爹娘临终前给我定的，我万死不敢不从。”
“那你能将眼神收回来吗？”
墨宋一愣，将眼睛从不远处正拿着一个木剑跟平哥儿玩的阿莲身上收回来，看到了素年揶揄的表情。
“你觉得这个可行？恩，可以，不过阿娜公主在京城的时间越长，越是会露出破绽，还请你尽早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了，皇上那里自然由你自己去解释，恩，这不就结了吗，那就散了吧。”
素年说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将眼神移开不去看墨宋。
第三百三十三章 恩情
墨宋这厮也太明目张胆了，好好的说定亲盯着阿莲看是几个意思？身上还背着风流债呢就敢打阿莲的主意了？胆儿也太大了！
平哥儿和阿莲一人手里拿着一柄木剑，在装模作样地打仗，阿莲蹲着身子，脸上是软软的笑容，一边注意着不让木剑伤到平哥儿，一边不时地跟平哥儿说着话。
这是素年要求的，尽量跟平哥儿多说话，这样他才能积累词汇，说话也会早一些清楚一些。
“夫人，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还望夫人允许。”墨宋丝毫不逃避，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于是直直地开口。
素年转过头，“我若是不同意呢？”
“我希望，您能同意。”墨宋语气坚定。
“我听夫君说，这次击败阿羌族，皇上对你十分看重，赐了不少东西，也给你升了官，如今是什么官职？”
“都统。”
“嗯，挺高的，是个大官，以后你墨宋在京城，也是众人追捧的了，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就算求娶京里的名门望族之女，他们都会觉得是祖上积德将女儿嫁过来，你何必执念心中的人选？”
墨宋笑了笑，素年发现他平日里绷着脸，忽然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夫人，我墨宋如今的地位是怎么来的，我从不敢忘，对我好的人我也都记在心里，也许您说的对，从今往后墨宋能忘记曾经被人捆起来教训的日子，可以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生活，可以挺着胸膛假装自己也是名门望族之后了。”
“可我到底不是，我希望能报答曾经那些对我好的人，不要等到无法挽回了才后悔莫及，您知道吗？魏西死了以后很长一段日子，我都睡不着，大半夜地爬起来，去做当初他强迫我做的训练，练习用的桩子被我踢断了好几根，若不是萧大人将我捆起来，我也许能踢到腿断掉为止。”
“为什么我之前都察觉不到别人的善意？只一心想变得更厉害，厉害到能将魏西踩在脚底下，我现在发觉了，却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素年静静地听着，墨宋难得会说这么多话，他的表情很忧伤，却仍旧保持着清醒。
“我想娶阿莲，并不是因为她曾经对我好，我只是，喜欢她而已，我会对她好的。”
“那阿莲万一不喜欢你呢？”素年觉得这很重要呀，墨宋现在是位高权重了，但嫁娶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他总不能一厢情愿吧。
“不会的，我知道阿莲的性子，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的，旁人定然做不到。”
墨宋说得斩钉截铁，素年就纳闷了，他们刚刚讨论的问题是阿娜公主吧，能不能不要这么歪楼？
“这个事情暂时不急……”
“很急啊，不是要找出一个跟我订了亲的女子吗？阿莲就是最好的人选，我会去如实禀报皇上，家父家母临终前给我订了亲，夏族公主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素年觉得甚是神奇，墨宋这会儿脑子挺够用的呀，还是说他一早计划好了就等自己提呢？他能有这么高的智商？
素年以她要再想想为由将墨宋忽悠走，然后坐在院子里发呆，阿莲跟平哥儿玩了一会儿，月娘来了，她便回到素年的身边，手摸上桌上的天青色水壶，“水凉了，我去换一壶。”
“不忙，坐下我有话说。”
阿莲看素年的神色严肃，有些疑惑地在她对面坐下，“夫人您问。”
“阿娜公主你也见过了，你觉得她如何？墨宋要不要娶她？”
“夫人，阿莲的身份如何能置喙。”
“没事儿，左右也无人，我可是头疼得紧，所以问问你的意见。”
阿莲知道素年的脾性，素年确实是不会认为这事儿不合礼数，她这才认真地想了想：“阿莲以为，墨宋的个性跟阿娜公主似乎不太融洽。”
“咦，我才发现你一直都是叫墨宋名字的。”素年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阿莲一愣，想了想觉得确实，珊瑚她们见到墨宋都称墨大人，而自己却一直都“墨宋墨宋”地叫。
“是阿莲疏忽了。”阿莲立刻反省，墨宋已经不是当日跟她一块儿在牙婆那里的受苦的少年了，自己怎么能忘呢？
素年摇摇头，“这没什么，你也不看好他和阿娜公主吗？这可难办了。”素年皱着眉，摸了摸下巴：“墨宋说除非他现在就娶个娘子回去，打消公主想要嫁给他的想法，可这会儿去哪儿找这么一个人，真是愁死了。”
阿莲的表情是单纯的感叹，听到素年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触动，素年知道，阿莲估计对墨宋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又或者说，她对谁都没有，阿莲的世界还是很单纯的。
“那怎么办呢？”阿莲有些为墨宋苦恼。
“是呀，这可怎么办呢？墨宋这家伙脾气也不好，人也凶巴巴的，动不动瞪眼睛皱眉毛，哪儿有女子愿意嫁给他？”
“夫人不是的，墨宋不凶的，他只是习惯了那样而已，他人很好的。”
“噢？是吗？他哪儿好了说来听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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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从阿莲那里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墨宋，有点小别扭，却是有大担当，在魏西锻炼他的那段日子里，他若是做不到魏西的要求，便会在人后偷偷地苦练；虽然嘴巴坏一点表情恶一点，也总是愿意帮助她的。
素年静静地听，一不小心听了很久，直到平哥儿找过来，一下子扑到素年的腿上，他就喜欢这样，猛地冲过来，乐此不疲。
“哎呀我腌的鱼片好了。”阿莲反应过来，赶忙往小厨房里跑，素年抱着平哥儿软嘟嘟的身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原来不是没意思，只是没认识到而已，行吧，若是诚意够了，我也不介意的。”
平哥儿乐呵呵地也凑到素年的脸上，用整个脸贴上去，糊了素年一脸的口水，然后开心地笑起来。
前院的书房里，墨宋坐在椅子上，面上有些焦虑，萧戈站在书案后面，提着笔正在写字，笔势雄健洒脱、浑厚酣畅，姿势舒展流畅、行云流水，态度淡然得跟墨宋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不容易等萧戈停了笔，墨宋才迫不及待地问：“萧大人，你说夫人会同意吗？”
萧戈将写好的字拿起来细看，然后放到一旁晾干，“素年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只在意人如何，若是认定你可以托付，那也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若是她发现自己所托非人，那么你将要承受莫大的后果，到时候我可是定然会帮着她的，你要想清楚了。”
墨宋点了点头：“我早已想清楚，我想要的不是锦衣玉食，只是一份安定而已，只有阿莲能给我这种感觉，我定然不会辜负与她。”
萧戈只是笑了笑，漂亮话谁都会说，只是要看到底做不做得到，天底下的诱惑无数，能真正视而不见的，要么是不谙世事不懂得其中的滋味，要么就是看透一切明白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你有这份心，相信素年会看到的，皇上允许你休养一阵子，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定下来，相比阿娜公主那里也能交代得过去。”
墨宋得到了萧戈肯定，心里稍稍安定下来，他的世界向来很简单，打与被打，如果强不过别人，那就只有挨打的份，在战场上就是直接丢掉性命，所以他所有的精力都在不断锤炼自己，锤炼功夫，锤炼战术，没有别的时间。
而只有阿莲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神经才会松懈一会儿，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明明自己的处境也不比他强多少，却还能想着照顾他。
开什么玩笑？他才是男的，怎么会需要被保护？墨宋咬着牙吃掉阿莲送来的一个又一个馒头，他要活下去，这份恩情他受了，以后终有一天，他能将阿莲纳入羽翼，让她不会再有哭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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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戈回到院子，素年正在跟平哥儿玩游戏，将他喜欢的那块玛瑙雕饰藏在手里，然后两只手伸出去让平哥儿猜在哪只手。
那真的是……不忍直视，素年仗着平哥儿还不明白，将玛瑙雕饰藏的时候滑到袖子里，然后不管平哥儿掰开她哪只手都是没有的，素年于是笑得十分肆无忌惮，轻点着平哥儿的鼻尖埋怨他傻。
“哪有你这么逗儿子的。”萧戈过去从素年的袖子里将珊瑚雕饰拿出来，塞在平哥儿的手里，平哥儿一把抓过去，放到了素年的裙子上，然后嘴里甜甜地叫着“娘”，顺势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素年捶着床榻狂笑，萧戈那副被打击到的模样简直太难得了！
“这臭小子。”萧戈无奈了，平哥儿就是跟素年比较亲，他也没办法。
晚上等素年将平哥儿哄睡了以后，阿莲在内屋守着，素年和萧戈去了外屋，“你说实话，墨宋今儿跟我坦白想娶阿莲，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小兵
“恩，算是吧，”萧戈供认不讳，“他来找我商议，说是从皇上那儿听闻了我想要离京的事情，怕阿莲被你带走了，所以我让他干脆说明白，怎么样，说的明白吗？”
“……太明白了！”
素年就觉得墨宋今日表现得太令她刮目相看了，果然是出自萧戈的怂恿，很有萧戈单刀直入简单明了的风格。
“不过我觉得墨宋也不是会随口乱说话的人，他既然敢说会对阿莲好，那基本就不会错了。”
素年不说话，她也知道，可她不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人会念旧不错，但更多的是喜新厌旧，阿莲并不是绝色美女，也不会琴棋书画，就只是一个讨喜的小姑娘。
墨宋现在喜欢阿莲，因为他对女子见得不多，常年混迹在军营里，见过几个大家闺秀？可他如今升了官，在京城里的应酬交际无可避免地会增多，到时候再觉得阿莲太普通了太没有魅力的话，小丫头该怎么办？
墨宋不像萧戈，萧戈想要娶自己的时候，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墨宋呢，他能经得住以后层出不穷的诱惑？
这才是素年不敢轻易答应的原因，若是以后她和萧戈真的离开了京城，墨宋觉得阿莲不那么重要了，他发觉了一个新的世界，从前的那份心动压根就不算个事儿，到那个时候，怎么办？
“这事儿……，我再想想。”
素年这一想，就想了好几日，想到了阿娜公主又再次上门了。
“呵呵呵，公主殿下今日可真不巧，墨宋陪我夫君去校练场了，今日并不在府中。”
阿娜公主眼睛“蹭”地亮起来：“校练场？在哪里？我也想……，不知夫人可否陪阿娜去瞧瞧，阿娜还未曾见过丽朝的校练场是什么模样呢。”
素年算是明白萧戈之前说过的，夏族女子巾帼不让须眉是个什么概念了，看她对校练场这么感兴趣，那种除了对打还是对打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阿娜公主在丽朝是贵客，素年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再说这个要求也不过分，素年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让公主稍作等候，她去换了衣服就来。
等素年换了一身重新回到花厅的时候，阿娜公主早已等不及了，“其实夫人刚刚穿得就很好看……”言下之意是多此一举，出个门还要换来换去。
素年何尝不觉得麻烦，可她现在的身份，丢自己的人不要紧，她可不想给萧戈丢人，于是素年捂着嘴轻笑，“公主殿下真会说话。”
今日一早，萧戈便和墨宋去了校练场，说是叶少桦也会去，萧戈几乎每几天就会去一次，他说不能让身子懈怠下来，就算现在没有战事需要他领兵，也不能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
他们去的校练场在城外，靠近营地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校练场，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每日都会例行训练，在校练场上捉对厮杀。
素年也是第一次来，虽然她觉得吧她们几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来这里有些不合适，但其实她也对校练场这种地方很好奇，姑且借着公主之名来看看吧。
还未接近，素年的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来者何人？军机重地擅入者死！”
素年动作慢了一点，就看到坐立不安的阿娜公主一溜烟窜了出去：“我是夏族的阿娜公主，丽朝的皇上说我在京城里可以随意走动的。”
“没有将军或者皇上的手令，谁都不能入内！”
看守的卫兵丝毫不买账，夏族阿娜公主是谁？不认识！
“你好大的胆子！就是皇上对我都客客气气的，你又算是哪根葱？！看我不教训教训你！”阿娜公主从小就习武，自然没有将这个小兵放在眼里，立刻就火冒三丈打算下去亲自动手。
素年从车厢里出来将她拉住：“阿娜公主稍安勿躁，他们也只是尽忠职守，倘若只要是个人报出名号就能将人放进去，那丽朝的军队定然不堪一击。”
素年使了颜色让绿荷和阿莲拽住阿娜，她则从马车上下去，“这位小哥，我们是来找萧将军的，这是他的令牌。”
小兵将令牌接过去，果然是萧戈的，“不知您是萧将军的……，我也好进去通报。”
“我是他的夫人。”
“将军夫人请稍后。”小兵严肃地行了个礼，转身进去里面通报了。
“何必对他们那么客气，不过一个小兵，竟然胆敢拦下我们，一会儿定然要让他领罚！”阿娜公主仍旧不消气。
素年只是笑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军营里的将士可不会听从一个公主的话。
不多时，萧戈跟叶少桦出现了，墨宋却不见踪影，素年坏心眼地想会不会是墨宋听到了阿娜公主也来了所以跑了？
“你怎么来了？”萧戈走到素年的身边，他知道若是素年不想来，是一定能将阿娜公主劝住的。
素年光是笑，然后才说，“我就来看看，嘿嘿嘿。”
“墨宋呢？不是说墨宋也在这里？”阿娜公主没瞧见墨宋的人，皱着眉有些抱怨。
“阿娜公主，墨宋在里面，您是贵客，校练场上尘土飞扬，若是惊扰到公主就不好了。”叶少桦在阿娜身边解释。
可阿娜如何会听？她可就是来找墨宋的，如今见不到人，怎么可能愿意离开？“无妨，我们夏族的校练场我也经常去，没什么可忌讳的。”
阿娜公主说着就想往里面走，素年本以为叶少桦会再接再厉地阻止呢，结果他干脆就陪在阿娜公主的身边带人进去了。
“让她进去可以吗？”素年和萧戈跟在后面轻轻的问，“还是墨宋已经跑掉了？”
“没有，墨宋只是不想见她，又不是怕她，怎么可能会特意逃走？”萧戈走在素年的身边，“她想进去看就看吧，校练场里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一路走到校练场，路边都是些面容坚毅的兵在来回走动，这个校练场要大太多了！将士们排列整齐手里拿着长枪练习刺杀要领，另一边的两两进行搏斗，摔在地上砸起一层尘土，喝声此起彼伏整耳欲聋，素年心中的军人，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虽然没有先进的训练模式，没有高科技的武器装备，这些男儿们也在努力磨练自己，为了下一次的战争中能活下来，为了能将敌人击杀，砸着汗珠子忍着痛楚训练，为了丽朝也为了他们自己。
素年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能收回眼光，这种震撼必须要亲眼所见才能感受得到，另一边，阿娜公主已经和叶少桦走远了，他们的目标明确，校练场的一个小角，在那里墨宋正跟一名将士比试。
墨宋善于使刀，这大概是受了魏西的影响，魏西用一把血屠刀将墨宋的给护了下来，墨宋从此便是一把大刀在手，无人能近身。
只是这会儿，墨宋和对方都是赤手空拳，两人拼得就是单纯的力量和格斗技巧，等素年走到跟前，已经分出了胜负，墨宋胜了，对方筋疲力尽，面对墨宋的狠戾没有还手的余地。
墨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走到一旁擦了一把汗，素年觉得这次带阿莲来简直太英明神武了，墨宋穿着简单的白色圆领长衫，前后衣襟都掖在一条玄色的腰带里，干练又威武，透过手臂上的衣服能描绘出里面充满力量的鼓胀肌肉，鬓旁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整个人都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简直太刺激了，素年偷偷地去看阿莲的表情，小姑娘满脸担忧，也看了一会儿才凑到素年的身边：“夫人，墨宋要不要穿件衣服啊，这样会受风寒的。”
素年的表情石化，“格拉格拉”地将头扭过去，她都有些同情墨宋了。
而一旁的阿娜公主却是被这种气氛完全点燃了，“墨宋！”她一边高声喊着一边跑过去，“你好厉害啊！”
墨宋淡淡地跟阿娜公主问好，然后就径直走到萧戈和素年的身边站着，器宇轩昂的样子都快让素年忘了他曾经挫败的模样了。
“会受风寒了。”阿莲皱着眉，关注的仍旧是墨宋的身子，墨宋听到之后，二话不说去拿衣服穿了起来，素年扶额，要不要表现的这么好？
阿娜公主是喜欢墨宋的强大，但不表示她就真的不介意墨宋的态度了，这么多人面前墨宋表现得对她不理不睬，阿娜公主有些压制不住脾气。
“墨宋你什么意思？”
墨宋这才将头抬起来看着她，“不知公主指的是什么。”
阿娜大步地走过来，“我不过是觉得你比那些人都厉害，想要下嫁给你，你却为何几次三番对我熟视无睹？！”
“墨宋之前就说过，经多谢公主的厚爱，墨宋无福消受。”
阿娜的脸色都变了，她没想到墨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明白白地拒绝她！她是夏族的公主啊！难道墨宋就真的不想娶她吗？这怎么可能？
第三百三十五章 威武
“来来来，我陪你比划比划。”叶少桦见情势僵硬，一触即发，有些看不下去地想要解围，墨宋也不挑人，当真走上去了。
结果也就一两分钟吧，叶少桦挫败地退下来，“你小子就不能留点手！我这一把老骨头容易吗！”
墨宋差异地望着他：“我已经留手了啊。”
“……”叶少桦脸都紫了，恨恨地扭过头不搭理他了。
素年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偷着乐，叶少桦之前似乎就不是萧戈的对手，没想到墨宋他也差了好些。
“不跟你们这些粗俗的人比。”叶少桦揉着胳膊站到旁边，“萧戈去教训教训他，可不能让他再嚣张下去了！”
刚刚还生着气的阿娜公主，见到叶少桦轻松地被墨宋击败之后，脸色稍有好转，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只要是最强大的一个，性子稍微欠缺些她也能接受，再说了，夏族如今可就她一个公主，待到墨宋娶了她，得到了夏族的助力，她不相信墨宋还会对她如此。
墨宋听到叶少桦不怀好意的怂恿，竟然点了点头，“还望将军赐教。”
萧戈深深地看了他好久，墨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得低下头，这是什么意思？素年茫然了，然后听到墨宋压低了声音，“墨宋不会忘记将军恩情的。”
这特么到底什么意思？素年脸都有些抽搐，能不要说得这么**吗，对于一个曾经看过耽什么小说的人来说，单单一个表情一个词汇都能让她想歪啊……
萧戈叹了口气，将外衣脱掉，换成了方便动作的衣服，跟着墨宋走到了中间。
“哗”，周围看到萧戈走上去人群都骚动了，一些正在训练的将士们都跟他们的头头闹着要暂停，萧将军虽然经常来，但跟人对练可不是每次都能看到的，尤其是跟墨宋，那必然十分精彩难得。
越来越多的人围到了旁边，后来的直接命令前面的坐下，别挡着后面的视线。
不寻常的骚动让阿娜公主有些困惑，素年却已经知道墨宋这臭小子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墨宋也不是没有跟萧戈比划过，只是从来也没能赢，他是想要在阿娜公主面前输给萧戈，这样公主想要嫁给他的理由不就不存在了吗？
可若是萧戈赢了以后会怎么样？阿娜公主不会又看上萧戈了吧？虽然说萧戈已经跟自己成亲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变数了！
素年咬牙切齿，墨宋这家伙！她扭过脸看着阿莲：“上次你说墨宋其实挺好的，那都是错觉，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坏家伙！”
阿莲看着素年狰狞的表情满脸茫然，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呢素年的脑袋又转回去了，萧戈和墨宋已经开始交手。
仍旧是赤手空拳，刚刚压倒性将对方压制得死死的墨宋，这次却有些束手束脚，他在找机会尝试着攻击，却也不敢露出空隙，有些局促的意味。
萧戈也不急着强攻，只一味防守，化解了数次墨宋的出击，高踢扫腿，劈掌肘击，无一奏效。
素年虽然不太懂格斗，但她也能看得出来墨宋并没有放一点水，他虽然想着要输给萧戈，却并不是虚假的输，否则，早之前他就演一出戏了，还能等到让阿娜公主追到京城来。
阿娜公主此刻看得比素年要专心致志多了，手揪着衣服，恨不得凑近一些瞧个究竟才好，怎么墨宋有些落于下风呢？她却也看得出他们两人较量得十分认真，莫非，墨宋并不如这位平定国公？
“墨宋上啊！让将军也紧张些！”
“将军你可不准放水！拿出收拾我们的气势收拾墨宋！”
军营里都是大老粗，也不在乎官职呀，等级呀，墨宋在军营里又特别混得开，于是不少将士们都粗喉咙大嗓门地呐喊起来，那位说被萧戈收拾过的将士一脸洋洋得意，十分自豪的模样让素年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就在此时，萧戈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助威声一样，身形微低，出其不意地擒制住墨宋挥出的手臂，顺势让他的防御架势失去平衡，看似不经意的一个踏步也封死了墨宋想要向前伸出挽回的可能。
一个漂亮的擒拿将墨宋掀翻在地，“砰”的一声素年似乎听见有骨头在“咯吱”错位的声音。
“漂亮！”
“将军威武！”
……
将士们沸腾起来，萧戈轻松地站直了身子，墨宋正面朝上，紧皱着眉头说不出话，看样子伤得不轻。
“爬的起来的话，你可以用刀再试一次。”
墨宋瞪大了眼睛，深呼吸了几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脸上的认真让素年觉得这厮根本就忘了他的初衷，那眼睛里满满都是执念啊！求你们了不要再给我任何可以想象的题材啊你们大爷的！素年一边在心里怒吼一边嘴角泻出可疑的笑容，赶明儿她试着写两个本子，找些戏子演出来自娱自乐算了！
墨宋眯着眼睛，走到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柄刀，在手中舞了几个刀花适应一下。
周围鸦雀无声，萧戈在校练场上还从来没有允许对方用武器而自己仍旧空手，这是一种不太尊重的表现，即便他的实力足以这么做。
阿娜公主的表情素年不想评价，估摸着墨宋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不过谁还关注这个啊。
“将军！老驼子也想用长枪跟您打一场啊！您不带这么偏心眼儿的！”
突然从围观的将士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紧接着就震翻了天儿了，求战求虐的声音此起彼伏，素年是用了老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表情不变了样，这……都什么事儿？
萧戈举起了手，很快这些人又安静了下来，“墨宋此次率军出征，在死守的山坳里，他说过什么？！他说，若是那阿羌族的族人闯进来，他定然站在所有人的最见面！我带着援军赶到的时候，他果然是站在所有人的前方，一柄长刀一夫当关，这才是我丽朝的武魂！”
热血仿佛在所有人的血管中鼓动，素年看着这些被烈日风霜侵染粗糙的面容，看着他们身体强壮，却几乎没有了一块称得上细腻的皮肤，裸露在外面黑黝黝的脖子和手背，每一寸都仿佛承载了他们的汗水与艰辛。
校练场上一片寂静，“我知道大家都跟墨宋一样，可他是将领！他需要承担更艰险的责任和压力，需要有更强力的手段来保护他的将士！”萧戈停顿了一下：“不过，你们若是想拿武器跟我比试也行，带着你们媳妇儿来，我允许你们在婆娘面前逞一次英雄！”
“将军你就等着吧！”
“将军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说到做到啊！”
校练场又“轰”地沸腾起来，充斥着将士们争先恐后的声音，将远处军营里的人都惊动了，纷纷过来打探消息。
转过头，萧戈看着墨宋：“休息好了？还要不要再你点时间？”
回答他的是在墨宋手里挥舞着的刀影，朝着萧戈的方向飞扑过来。
素年完全看不懂，她只能看到不远处墨宋手里的刀来回飞舞，在太阳下映出闪亮的光影，让人眼花缭乱，自己连看都看不清，萧戈怎么能躲开的？
素年的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墨宋每挥舞一次，她抠着的力气就加大一份，身体也不像之前坐得那么顺畅，整个人微微向前倾斜，嘴唇紧抿着。
阿莲在一旁不敢惊扰素年，她的小心脏也扑通扑通的，那可是真刀啊，若是伤了人可怎么办呢？
萧戈手里并无武器可以迎战，他只能来回闪躲避开，然而并不狼狈，让人觉得很有余地一样。
只是墨宋也没有任何可以让萧戈攻击到的破绽，一柄长刀舞得风生水起，将所有能够攻击到他的方向都封死，好似一个由刀光形成的保护罩，将他牢牢地锁在里面。
观战的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若是现在在场上的是他们，他们会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存在于所有人的心里，只除了几个打酱油的。
刀剑无眼，素年只希望萧戈能一直这么顺利的躲开所有的攻击，阿莲则是希望赶紧结束吧，多危险啊，阿娜公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唯一算得上兴致盎然的，也只有绿荷了，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恨不得也上去甩两鞭子才过瘾。
“夫人。”忽然身边有个耳熟的声音，素年转头看了一眼又转了过来，袁磊也不觉得什么，他听说萧将军的夫人来了校练场，立刻将手里的事情都放下，萧夫人来的话，绿荷定然会跟在左右的。
思及爹娘跟他说既然已经下了定就最好不要再见面，这是规矩，袁磊特别的有怨言，都下了定了，都一定是自己的媳妇了，干嘛还不让看呀！
绿荷的注意力仍然在场上，萧戈还在继续闪躲，任凭墨宋从各个角度攻击，都不能达到效果，这种比试就要看双方注意力的集中和耐力了，一个疏忽就会成为致命的败因，一击必杀，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话本
袁磊要求也不高，能陪在绿荷身边看看，他就挺知足的，再说了，萧戈和墨宋的比试他也是看得热血沸腾，手缩在袖子里攥住，将心底的躁动压制下去，他还没跟将军这样比试过呢，刚刚听说了，将军说只要有了媳妇就能找他比划，嘿嘿嘿，指日可待啊！
“当！”一声的鸣响从场上传来，萧戈一脚踢中墨宋的刀柄，跟着另一只腿也飞起来，墨宋急忙用手臂去挡，却不料萧戈只是晃了个动作，一脚踏定，另一只脚用力回勾，正中墨宋的肩膀。
萧戈转身再次踢中同一位置，墨宋手里的刀清脆地落地，他便放弃了反抗。
“多谢将军赐教。”墨宋眼里有不甘，当初跟魏西留在军营里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魏西究竟他要厉害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真正厉害了，魏西叼了一跟破草根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你能打败萧戈吧。”
那个时候墨宋觉得简单，他成长的速度让人称赞，在军营里也逐渐罕见敌手，颇有些独孤求败的意味，可是到今天，已经多久了，他却仍旧做不到，墨宋抬头看天，魏西从来都是给他一些难以完成的任务，但他基本都完成了，等着瞧吧，这个他定然也能够做到的！
欢呼嚎叫声顿时差点将校练场掀翻，处处都洋溢着热情，那感觉，就跟过年似的，素年反正是体会不到，她只知道自己松开的手心里一层汗，掌心也生疼，似乎破了皮一样。
萧戈退下来，墨宋先将围观的人都赶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回来，“将军果然英明神武，墨宋自叹不如。”
“你输了？”一旁的阿娜公主仿佛梦游一样，看着墨宋完全不敢相信，“你怎么会输掉？”
墨宋的脸上出现了浮夸的表情：“哎，公主您有所不知，我跟萧将军比试过许多次，就数这次坚持的时间最长，让您看笑话了。”
阿娜公主的神情更梦幻了，“你居然输了？”她的眼睛慢慢地移到萧戈的身上，又慢慢移到素年的身上，她居然看错了人，还错得这么离谱！她以为天下无敌的人竟然从来没有战胜过另一个人。
这种幻灭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素年也不出声安慰，她没什么好说的，难不成炫耀一下“我家夫君厉害吧你动不动心啊？”她又不是蛇精病。
萧戈让素年带阿娜公主先回去，校练场也没什么好玩的，素年也意欲如此，便带着女眷们先行离开。
她本以为今日之事完全出乎阿娜公主的预想，这丫头可不得发脾气呢，没想到阿娜如此听话，素年说了离开就一点不反抗地跟着走了。
如此也好，素年带着阿娜公主回到了国公府前，阿娜公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素年也懒得去考虑公主会怎么想，平哥儿见到她之后眼睛锃亮地扑过来，将手里握着的一柄木刀送到素年的面前：“娘，看，看。”
小木刀上没有镶嵌任何东西，而是雕着纹路，打磨得水润光滑，摸上去还有些凉丝丝的，通体是乌黑色，瞧着就不是俗物。
素年将平哥儿抱起来转了一圈儿，一会儿不见怪想念的，平哥儿乐呵呵地开心笑着，素年想将他放下来，平哥儿两只腿却盘着架在素年的身上不肯落地。
“还转，还转。”
“你这跟谁学得呀……”素年黑线，平哥儿现在的造型就跟只小猴子一样，让她哭笑不得。
又转了两圈，素年的胳膊发酸了，平哥儿才肯让脚落地，然后继续炫耀他的木刀。
“谁给你的？”
“爹爹。”
素年一愣，萧戈给他的？平哥儿之前玩的小木刀小木剑都是素年让人去买回来的，左右只是给他玩一阵子，用不着多好的东西，寻常人家孩子玩耍的就行，没想到萧戈却替他寻了这么一柄木刀回来。
平哥儿炫耀完了，便拉着素年到处跑，他的精力旺盛，除了睡觉就没有一刻是闲得住的，拿着木刀满院子找到看得顺眼的东西就上去砍两下，还非要素年在一旁看着，砍完了得意洋洋地模样，像是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平哥儿来，娘有话跟你说。”素年跟着他跑了一阵，出了些汗，在一旁的一个小凉亭里坐下来休息，朝着平哥儿招了招手。
平哥儿很听素年的话，带着木刀“蹬蹬蹬”跑了过去，抱住素年的膝盖就往上攀。
素年帮着他在膝盖上坐好，让他去看院子里搭理得十分妥当的树木花草，“咱们家的院子漂亮吧？平哥儿喜欢吗？”
平哥儿笑容满面，显然是喜欢的，瞅见那一棵棵树就又想跑过去砍一砍才过瘾。
“娘知道你喜欢，所以才想用小刀去跟它们玩的对不对？可是这些花草树木被你的刀砍了以后会很疼的，以后就不愿意再长出来跟我们平哥儿玩了怎么办呢？”
素年忽闪着眼睛问道，平哥儿也眨巴着眼睛，拿着刀不说话。
素年知道平哥儿能够听得懂，小孩子的思维跟大人的不一样，可该懂的事情他们还是懂的。
“因为花花草草不会反抗对不对？所以它们就算疼了也不会说，那我们就不要欺负它们了好吗？让它们长得漂漂亮亮的，然后陪平哥儿玩好不好？”
“好。”平哥儿的小脸亮堂了起来，奶声奶气地答应了，从素年的膝盖上滑下去，然后又到处乱跑，只是这一次不再肆意用木刀乱砍了。
“夫人，小少爷还小，他还不懂这些，男孩子难免喜欢打打杀杀的，您也不必对他太严格了。”月娘轻轻地开口，她觉得小少爷多好呀，只是破坏一些花草，根本不值得一提的。
素年笑了笑：“月姨，我知道您是心疼平哥儿，平哥儿被您带得很好，很聪明，您要相信他都能懂的，你看，平哥儿只要说一说不就知道了？唔……，我刚刚瞧他的嘴唇有些干，是不是喝水喝少了？”
“这可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我不跟着还是不行呀。”月娘很容易被素年转移了注意力，带着平哥儿的小杯子就追了过去。
素年笑着摇摇头，看着在院子里疯跑的平哥儿定了心，管他什么阿娜公主，还能翻了天了？自己这一辈子已经赚了，拥有数不清的钱财，有一个十分宠着自己的夫君，一个萌到爆的儿子，还有什么遗憾？
哦，还是有的，她今儿刚刚萌生出来写话本子的念头，那真是，素材满满啊！得赶紧忙活起来才行。
萧戈和墨宋回来的时候，素年在书房里无奈地看着满脸墨水的平哥儿，这厮一察觉素年钻到书房了，那叫一个兴奋，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也找了过去，就跟找到了宝藏一样！
书房平日里平哥儿是不会进去的，因为萧戈经常会在里面，平哥儿宁愿去找素年玩，这下好了，见到了什么都想摸一摸，瞧见素年在写字，哼哼唧唧地就想去玩文房四宝。
月娘是又是个惯着他的，嘴里说使不得使不得，手里一边将墨就递过去了，素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萧府的墨锭都是上好的古墨，丰肌腻理、芬芳馥郁、光泽如漆，也是中药珍品，性味辛、平，入心、肝经，平哥儿玩一玩也没有坏处。
所以素年也就随他去了，可没想到这小子天赋奇高，好好的一块儿墨锭到他手里愣是能抹得一手一脸的，萧戈和墨宋站在书房的门口，看着里面素年和一个小黑娃娃相视着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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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真够本事的。”素年一边给洗干净的平哥儿擦拭，一边找机会捏一捏他胖胖的小脸，原本压根儿不算件事，结果素年竟然忘了将她“大作”收拾起来，让萧戈给瞧见了，那脸黑的呀，啧啧。
平哥儿觉得素年捏他很有意思，小手也摸上了素年的脸，用了吃奶的劲儿使劲掐呀，素年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
“你妹啊！”
素年本以为阿娜公主在从校练场回来之后可能会有所动作，她也等着，想着会不会皇上传召她跟她洗洗脑什么的，结果无比平静。
阿娜公主也不出现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素年等啊等啊，等得快要不耐烦了，不过她偷偷写的话本子也诞生了个雏形，颇有成就感。
素年决定先让阿莲看看，可是小丫头从早上出去买东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珊瑚，阿莲去买什么了？”
“她说夫人您前些日子提到了望江楼的芸豆卷，所以今儿一早阿莲就去买了。”
“那也该回来了呀。”素年皱了眉，阿莲出门身边都会跟着人的，这里是京城，也不应该出什么事情，怎么这么久？
正想着，外面一阵喧闹，有人急匆匆地跑回来，“夫人，阿莲姑娘出事了！”
素年一惊，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怎么回事儿？人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三十七章 脑残
阿莲是被抬着回来的，面色发紫，人虽然没有晕厥，但也没什么精神了，呼吸困难，嘴边有白色的泡沫状东西。
中毒？！“珊瑚，绿豆甘草一半一半煮水，越多越好！”
“琥珀，去端清水来，还有取一支筷子！”
“田婶子，灶上用的漏斗也拿来，口径小些的！”
“阿莲你别怕，有我在呢，你相信我，没事的。”
素年的声音都在发抖，自己都害怕成这样，小丫头还不知道有多恐惧呢。
清水很快被端来，素年让阿莲半躺在自己腿上，她就干脆地往地上坐，将水送到阿莲的嘴边，“喝，喝到吐出来为止，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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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跟时间的赛跑，阿莲抽搐着流着眼泪往肚子里灌水，可就是吐不出来，素年就让人扶住她，狠着心用筷子撬开她的牙关伸到喉咙里催吐。
好几次筷子拿出来前段都有血，喉咙处的粘膜破了，但总比丢了性命强！
到后来阿莲已经没有力气了，素年就用漏斗灌，阿莲中毒的时间不长，跟随她出去的人说她是吃了一个婆婆的东西才会如此，那么若是赶在吸收前彻底将胃洗干净，也许阿莲就会没事了！
一次次灌水，一次次呕吐，阿莲的身子如同死过一样，素年看着她从来都是怯羞羞却朝气蓬勃的脸，这会儿宛如即将支离破碎的瓷器一样单薄，心疼得眼泪直掉。
阿莲来她身边的时候完完全全是个孩子，就是这会儿也没有彻底长大，怎么会需要经受这样的苦楚？
等反反复复洗胃之后，吐出来的液体十分清澈透明了，素年又喂她喝了一些珊瑚端来的绿豆甘草汤，将阿莲抬到屋子里去了。
素年此时周身完全不能见人了，被水、呕吐物等沾满，她却没有急着去清理，而是让人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夫人，小的陪阿莲姑娘去望江楼，买好了芸豆卷回来的时候阿莲姑娘撞上了一个老婆婆，小的觉得这个老婆婆就是故意往阿莲身上撞的，便想让阿莲姑娘快些离开，可那个老婆婆往地上一倒，连带着撞翻了路面的小摊子，呻吟不止，阿莲姑娘心里担心，便打算带人去医馆里检查。”
“那老婆婆一路态度极好，跟阿莲姑娘聊得十分投缘，然后就说到老婆婆也有个闺女，不过已经不在了，还从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一块包着的点心，说她闺女小时候就极爱吃这个，阿莲姑娘跟她的女儿长得像，就送给她吃了。”
“阿莲姑娘心地单纯，小的不让她吃她还生气，但也只吃了一点点，等那个老婆婆离开之后就不对劲了，小的于是赶紧将她带回来，想着夫人也许会有办法。”
这是碰瓷吧？可那个老婆婆的目的是要用点心害死阿莲，有这种碰瓷的？阿莲长期在府里呆着，也不可能会跟人结仇，那么是谁要加害于她？
素年起身去换洗，月娘刚刚怕吓着平哥儿，将他带远了玩，这会儿才回到素年的身边，“夫人，阿莲姑娘不过是个侍女，您对她可真好。”
素年正在珊瑚的服侍下更衣，闻言摆了摆手让珊瑚停住，她转过身，正面朝着月娘，表情是月娘从不曾见过的严肃。
“月姨，她们不只是个侍女，我沈素年的身边人，对我来说并不只是个侍女而已。”
“我可没有拿月娘当婢女哦，是我妹妹呢！”
月娘一阵恍惚，面前素年的脸似乎模糊了一样，变成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是这样啊，“月娘明白了。”
月娘曾经觉得自己的立场太不坚定了，之前明明那么抵触素年成为萧戈身边名正言顺的夫人，可后来却觉得，夫人就好像一直在萧戈身边一样，那么自然。
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会那么容易的接受，是因为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自己在逃难的路上差点被人糟蹋掉，是小姐，同样狼狈不堪却愣是从那些人手里救下了自己，胳膊被匕首划伤还无所谓地笑着问她叫什么。
“我叫眉若南，啧啧，看看你弱叽叽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多养一个人我觉得问题不大。”
……
素年换洗过后就去看阿莲，可怜的小姑娘饱受折磨之后已经睡下了，眼底一片青色，脸有些浮肿。
素年轻轻地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脉象微弱，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好像感受不到一样，虚弱得令人心惊。
陪着阿莲出去的人说，所幸阿莲虽然执意要安慰老婆婆，却吃的也不多，再加上自己硬着心肠给她彻底地残酷洗胃，那些毒素并未被身体吸收太多，但也大伤元气，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休养好呢。
素年摸了摸阿莲的额头，轻悄悄地走了出去，“你还记得那个老婆婆长什么样子吗？”
小厮点了点图：“小的记得。”
“嗯，去前面找一个薛管事，将事情告诉他，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萧戈有一群很靠谱的手下，素年一直都知道，萧戈也说了她可以随意差遣，素年却从来没有麻烦过他们，她本觉得不需要，可是原来只是没有到需要的时候而已。
阿莲出事的消息，很快被萧戈和墨宋知道了，他们回到府里听说了以后，萧戈第一时间让人落了锁，墨宋则迟了一步，疯了似的转身想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萧戈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去将墨宋拦住，“你想到哪儿去？”
“放开我！我知道是谁！”
“我也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不能让你乱来。”
萧戈也不跟他多废话，让人架着他往里面走，素年前院等着，她猜想会不会跟墨宋有关系，可阿娜公主不是已经放弃了墨宋吗？
看到墨宋是被架着进来的，素年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防止他自寻死路。”
墨宋挣扎得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都要瞪出来一样，可他身边有三个人牢牢地制住，他完全挣脱不开。
“行了，阿莲还没醒呢，要知道你又闯祸了还不又昏过去！”素年瞪了他一眼，墨宋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阿莲呢？她怎么样了？”墨宋的声音也在发抖，生怕素年说出一个他不敢听的回答。
“若是阿莲有事我能好端端在这儿？估计也是被关起来以免伤及无辜。”
见素年还有心情调侃，萧戈暂时放了心，墨宋也松了口气，然后他眼睛里的赤红却没有退却，“阿娜公主，我早该在来时的路上弄出些意外的！管他什么夏族，我早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祸害！”
“你确定是阿娜公主？”
墨宋猛地抬起头：“不是她还有谁？！前两日她派人来找我说是见过我买过羽毛臂饰，想要一些，我以为她想通了，不再纠缠我了，就让人送了一些过去，权当是打发她，可谁知道她居然能记得我买的臂饰里有一个很难得的，并从送东西的人口里问出来我那是给阿莲买的。”
素年觉得颇神奇，这样也能行？阿娜公主挺懂得嘛，可既然已经知道墨宋有了中意的女子，却打算将人除掉……，素年的眼神冷了下来。
就因为阿娜想要嫁给墨宋所以就牵连到无辜的阿莲？这种思路素年完全无法认同。
“我能……，去看看阿莲吗？”墨宋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问，他知道自己在素年眼中更加不值得托付了，明明喜欢阿莲却不能将她保护好，这简直不可饶恕。
“如果你看到她能不犯傻去找死的话。”
墨宋急匆匆地离开了，只剩下素年和萧戈两个人，萧戈将素年拉到他身上，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喜欢跟素年更靠近一些。
“小心气坏了身子，那平哥儿怎么办？这事儿我会处理的。”萧戈安抚地摸了摸素年的被，像给一只猫儿顺毛一样。
“那是我的侍女。”素年的手抓着萧戈的衣袍：“是不是尊贵了些就能将人不当人看了？是不是就算阿莲死了她也觉得无所谓不就一个下人吗？可我很喜欢阿莲的，如果她出了事我会伤心会难过的，为什么她们能下得了这个手？”
萧戈知道素年并不是想听到什么回答，他轻轻拍着素年的背，就好像素年在平哥儿难过的时候安抚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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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宋进屋子的时候，是珊瑚陪在旁边，珊瑚不打算让墨宋跟阿莲单独呆在一起，哪怕阿莲此刻正昏睡着。
墨宋并不关心珊瑚是否在一旁，他只看到阿莲毫无生气地躺在床铺上，面色惨白地毫无人样，珊瑚刚刚才给她喂了些解毒的汤药，阿莲条件反射地想吐，好不容易才止住，这会儿珊瑚虽然给阿莲清理过了，屋里还有一些味道。
很难受吧？墨宋想，阿莲挺不能接受这些的，当初看到自己身上伤痕累累她都能哭得稀里哗啦，这会儿自己要忍受身体的痛楚，小丫头一定很难受。
墨宋的手紧握成拳，珊瑚从一边只能看到墨宋绷得紧紧的脸，深深地看了阿莲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了。
“墨大人。”屋外有两个小厮，墨宋却知道他们两人并非普通的小厮，两人联手的话，他估计是胜不了的。
“大人，夫人说了，这几日还请大人暂住在府内，国公大人会为您告假的，小的们会呆在大人左右，听您的差遣。”
其中一人态度恭敬地跟墨宋说着。
“这是什么意思？”墨宋紧皱了眉头，表情十分危险，只是对萧戈身边的人来说，这实在算不上是威胁。
素年从外面走过来：“意思是你被软禁了，别说话，反正对我来说都是废话，我才不相信你的保证，看到阿莲那样你能忍得下去？但你必须忍，否则阿莲醒来知道你为了她做了什么脑残的事情，她会哭昏过去的。”
“……脑残？”
“就是没脑子！有缺陷！”
第三百三十八章 在乎
墨宋低着头不反驳，他没法儿反驳，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素年口中有缺陷的人才会做的，可他忍不下这口气，自己喜欢一个姑娘容易吗？这会儿竟然连人都保护不了，那他还能做什么？
素年看见墨宋脸上不甘心的表情，走到一旁的小石桌边坐下，拍了拍桌面，让他也别杵着，那么高的个子，素年要仰起头才能看得到。
墨宋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也坐下。
“不是说你在军营里学了不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傻呀！你这会儿去找阿娜公主的麻烦能怎么样？你是能将她用黑布包着头打一顿，还是也弄点毒神不知鬼不觉地报复她？你也只能去质问她不是吗？”
“她是夏族的公主，两族目前的关系皇上都要纵容她一些，你还打算去给阿莲讨个公道？别逗了，惹急了她她去皇上那里告你一状，你怎么办？”
“我不在乎！”
“但有别人在乎！”
素年一拍桌子，看着对面墨宋梗着个脖子的样子就来火，“你是不在乎！辛辛苦苦教你这些功夫，带你入军营的魏西在不在乎？！整天在家里提心吊胆，又希望你凯旋归来升官发财的阿莲在不在乎？！那些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你的将士们在不在乎？！”
墨宋的气势弱了下来，素年更瞪足了眼睛，“如果你就此丢了官丢了性命，你拿什么脸去面对这些人？所以说你是个脑残是一点儿都没错！”素年吼得很大声，她都要哭了，刚刚为了在气势上压过墨宋，桌子拍得有些狠，手这会儿都疼木掉了。
“可是……”
素年缓下声音，能让墨宋这样的人硬生生忍红了眼睛，素年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我明白的，若是今日有人敢伤害萧戈或是平哥儿，我也定然拼了所有去为他们报仇，可你得想，如果连你自己都搭进去了，以后要如何保护阿莲？”
墨宋抬起头，看着素年，“我还能保护阿莲吗？我将她害成这样……”
“所以你才得负责啊！”素年漂亮的眼睛怒目而视：“难不成你打算就这样撒手不管啊？阿莲的身子可是要养很久的，而且万一毒素在她身体里沉积，也许以后都会时常有些问题，你是不打算管了？”
素年的声音里充满了危险，墨宋却越听眼睛越亮，听到后面头直点：“我管，我管。”
“恩。”素年这才满意，然后继续慢悠悠地说：“阿莲这个仇咱们必须得报，但得先查明真相才行，如果不是阿娜公主做的，那岂不是冤枉了人家？不过如果真的是她，咱们就得从长计议，切不能操之过急，反而得不偿失。”
这方面墨宋自问不如素年或者萧戈，他也明白素年的意思，刚刚的冲动情绪慢慢地压制了下来，素年说得对，他不能想着玉石俱焚，他的身上还有许多的担子，容不得他这么轻易地放下。
安慰好了墨宋，素年就等着薛管事的回话，想要在京城找出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也不难，除非她就此消失了，总会寻到些蛛丝马迹，这种事情术业有专攻，素年只要安心等着结果就好。
阿莲昏睡了好久，其间素年一直根据她的情况换着方子，人也没有怎么休息，阿莲睁开眼睛以后还震惊了一下：“夫人你怎么变难看了？”
阿莲的声音粗糙沙哑，说几个字脸都疼得皱了起来，素年知道是催吐洗胃的时候伤到了喉咙，忙让她别开口。
“下次记得了，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吃，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阿莲微弱地笑了笑，想要让素年放心，可身子一阵一阵的难受让她全身都在冒汗，素年将她扶起靠在软枕上，“吃点东西，不然没力气恢复身子。”
喂阿莲喝了小半碗稀粥，里面加了甘草、枸杞等辅助排毒的中药，喝了粥阿莲又是一身汗，素年又扶她躺下，接过珊瑚递过来的热巾子给她擦拭。
“夫人我来吧。”珊瑚想要将巾子接过去，素年却没给，小心地给阿莲擦拭翻身，“我是大夫，知道怎么做最好，你可要赶紧好起来，平哥儿还惦记着让你陪他搭高高呢。”
阿莲的嘴角一扁，有一种想哭的架势，素年赶紧将巾子放上去，“别捣乱，你现在还有劲哭？放松心态好好养着。”
阿莲张了张嘴，“夫人，您想吃的芸豆卷我给弄丢了吧？”
素年点了点头：“恩，所以赶紧好了再去买，我可等着呢。”
“恩！”阿莲扯出了一丝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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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管事那里第三日就给素年送来了消息，那位老婆婆找到了，不过她只是个普通的婆婆，女儿小时候得了病症死去也是事实，身份并无问题，可是这位婆婆的隔壁邻居瞧见前几日有人出入过她的家里。
婆婆是寡居，寻常几乎没有人会在她家进出，所以那位邻居记得很清楚，薛管事的人顺藤摸瓜，据说那人长得并不像丽朝的人，最后打听出是阿娜公主身边的侍从。
素年一气灌下去好几杯水才按捺住，再一看墨宋，人都要燃了，却咬着牙忍着。
“阿娜公主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她是一直让人守在门口等阿莲出去的吗？”素年耐着性子分析着，她觉得，要想知道原因，就必须跟阿娜公主再见一面。
可阿娜公主在宫里，素年也只能托萧戈给巧儿带话了。
第二日，慧妃娘娘传召素年进宫。
延慧宫中，素年先跟巧儿叙了叙，逗了会儿小皇子，然后才跟着巧儿一块儿去阿娜公主住的地方。
阿娜公主在宫中没有出去，冷不丁听闻慧妃娘娘和平定国公夫人来看她时，人有些惊慌，可又立刻镇定了下来，没事的，没人会知道，再说了不过一个下人，肯定也不重要，不然平定国公夫人怎么会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进宫？
镇定下来的阿娜公主跟素年见了面，几次抬眼去看素年的表情，却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还是自己之前看见过的样子，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萧夫人，您今日怎么会来我这里？”
素年浅浅地笑：“妾身与慧妃娘娘是旧识，今日蒙娘娘传召才得以进宫，正巧提到阿娜公主，所以才过来瞧瞧。”
“提到我……什么？”阿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感觉有些苦涩，一点都不好喝。
“前些日子公主去我那里不是提到跟墨宋的亲事吗？这事情我想了想，还是得要问个准信儿，可公主之后就不来了，所以呀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一问呢，不知道阿娜公主会不会介意。”
阿娜没想到素年是问这个事情，怔了一下才回答：“不知夫人是何意？”
素年好脾气地笑：“阿娜公主不是说是因为墨宋战无不胜才对他钟情的吗？可上次在校练场……，我只是想问问公主的想法是否有变化，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了。”
“我……，我一直是想嫁给墨宋的。”
阿娜公主从不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虽然有些不太顺畅，却还是说得很坚定。
“噢？为什么呢？公主您别介意啊，墨宋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您之前说因为他很厉害，战胜了夏族所有的勇士才对他另眼相看，而如今您也看到了，墨宋在丽朝并不是没有对手的，说不定还会出现许多比他更善战的有为男子……”
素年停顿了一下，朝着阿娜友善地笑了笑：“到时候公主殿下若是又动心了可怎么办呢女子可是只能嫁一次的。”
巧儿有些诧异，素年虽然是笑着说的，话里却是有些揶揄，素年这种态度也是不常见的，通常是在她压制不住脾气的时候才会隐隐出现，阿娜公主做了什么事儿让小姐觉得不舒服？
阿娜公主并没有听出来，她将头低下去，“嗯，就算那样，墨宋也足够强悍了，做我的驸马已经有资格，再说平定国公不是已经有了夫人您吗？所以还是墨宋吧。”
“阿娜公主，您是不是对墨宋十分有好感？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墨宋这孩子脾气暴躁，他的双亲将他托付给我们时也说了，希望能让他的脾气改一改，可这会儿墨宋以为公主只是看中他的骁勇善战，他心高气傲的，如何能接受？不如你悄悄跟我说说，怎么就那么认定墨宋了呢？”
素年略带八卦却又私密的语气让阿娜放松了戒心，微微红着脸，她说只是一见钟情而已，墨宋骑在马上在所有人最前面的英姿，就好像她曾经梦中出现过的身影一样。
墨宋在不说话的时候非常能唬人，身材挺拔，无论何时都完全没有破绽露出来，面容略带一些不羁，板着脸的时候格外有吸引力，也难怪阿娜公主会一眼就相中。
“所以公主殿下就对他芳心暗许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彩墨
阿娜摇摇头，“他帮过我，我偷溜出去跟人切磋的时候被墨宋看到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还以为我只是一个被欺负的女子，墨宋什么话都不说，从马上下来三拳两脚地就将那些人撂倒了，还问我有没有事。”
素年叹气，她听阿莲说过他们曾经在牙婆手里的经历，墨宋也十分厌恶欺负弱女子，所以会出手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墨宋啊，你想救人不会让你的手下去吗？不管哪个时空，英雄救美都是经久不衰的艳遇桥段啊！
“原来是这样。”素年抿着嘴低笑，“不过墨宋那孩子八成是记不得的，他就是这样，看着很冷酷不好接近的样子，其实呀，心肠比谁都软，在路上看到阿猫阿狗受小孩子的欺负都要管一管，我都说过他好几回了。”
巧儿将眼中的诧异隐藏地很好，坐在她们对面的阿娜公主似乎也听出了什么，抬头看去，素年依旧是善意的笑容，仿佛真的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们也该离开了，打扰了阿娜公主这么久。”素年说着便起身，巧儿也随着她站起来，两人跟阿娜见了礼，慢慢地离开了。
“小姐，阿娜公主做了什么吗？”
巧儿看到素年出了殿门脸上的笑容就坚持不住了，脸上的严肃巧儿看得心惊。
“她让人给阿莲下毒，因为知道墨宋对阿莲是不一样的。”素年嘲讽地勾起笑容：“多可笑，不能让男子喜欢上，竟然会去加害另外一个女子，还是她以为这样的话就能够让人看到她的手段就此臣服？”
“阿莲现在如何了？”巧儿有些担心，阿莲跟在素年身边的日子不短，小姐肯定很难过吧，“我那里有不少药材，还有进贡的一些解毒的药丸，一会儿小姐你都拿去，左右我现在用不上。”
素年转过头，巧儿脸上的担忧真情切意，她心里十分欣慰，能在这里遇见这么几个贴心的丫头，所以素年从来也没有怕过，因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总有人会来到她的身边。
“我那里怎么会缺药材？不过解毒的药丸需要一些，只要一点就行，阿莲的毒素处理地及时，并没有大碍。”
巧儿这才松了口气，回到延慧宫就让人将东西收拾出来，满满当当装了一大包，素年黑线，“这要带回去让阿莲吃，估计她有段日子都不用吃饭了……，要让皇上知道，他还当我来宫里打秋风呢。”
“小姐您可别说了，皇上前些日子还跟我念叨过，说是萧大人那里的东西他都眼馋，有一套西湖十景诗彩墨，他都明里暗里提过多少次了，萧大人愣是装作听不懂。”
“……，彩墨？这个可能真不是萧戈装傻……”素年想起来那套被平哥儿当玩具的彩墨，萧戈瞧见了以后脸上若隐若现的肉痛……
最后素年从那些解毒丸里挑出了一点点，剩下的让巧儿都收好，她在宫中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比自己要需要得多。
从宫中出来回到府里，素年先瞪了墨宋一阵子，才将他无意间救人却让阿娜公主芳心暗许的事情说出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事儿虽然你做的是对的，但你是个未婚娶的男子，就算你想救人家姑娘，是不是也得考虑深刻一些？若是你救下的是个视贞洁为生命的女子，那她当场就能再死回去你信不信？”
墨宋沉默着听素年的数落，他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儿，当时他是瞅着阿娜站在一群男子中间，衣裳发丝因为之前的打斗有些凌乱，可她的眼神里仍然透着凶悍的气息，墨宋以为她是被人俘虏了打算虐待，这才火气上冲站出去的。
可这事儿不是误会来着吗？墨宋还记得当时阿娜还朝着她发火来着，说他多管闲事，搅乱了他们切磋的兴致，自己大概是面无表情地走开了吧……，素年确定她听得是正确的吗？怎么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儿能发展成一见钟情呢？
“阿娜公主在丽朝也不能待太长时间，我听萧戈说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亲事却是要在之前定下来，这么着吧，你就去跟皇上说，你有一个已亡双亲给你定下的媳妇儿，断断不敢违抗他们的意思，萧戈说他这两日会去皇上那儿透露一些阿莲的事情，如果阿娜公主继续纠缠……，那咱们就真的让人用麻袋蒙着她揍她一顿，让她养养伤好了。”
珊瑚轻咳了一声，将手里的点心放下，然后站到一旁。
“我知道了，”墨宋点了点头，他心里甚至希望阿娜公主继续固执下去，这样他就机会报复了！
剩下的事情素年也控制不了，便精心照料阿莲的身子。
“看看，这是谁呀？”
“莲，莲！”平哥儿猛地扑到了阿莲的床边，水汪汪的眼睛，软嘟嘟的小脸萌萌地伸出来，盯着阿莲看，“要玩！”
“夫人！平哥儿在我这儿会过到病气的！”阿莲赶忙往床榻里面缩了缩，就看到平哥儿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泫然欲泣的模样，于是也不敢动了，身子僵在了原地。
素年看着好笑，这臭小子，惯会卖萌装可怜，阿莲手足无措的，个头一点点小才刚刚能趴在床边的平哥儿，她怎么舍得让他露出难过的表情？
“没事的，你只是中毒而已，平哥儿记得你要陪他玩，都盼着几日了。”
“要玩！”
阿莲的眼睛立刻也水汪汪的，“小少爷，阿莲会努力的，等阿莲好了一定陪您玩，好吗？”
“好！”平哥儿眼睛眯起来笑，肉嘟嘟的小下巴上有一颗讨喜的梨涡。
素年让月娘将平哥儿带出去，她则拿出了一个小册子，“来来，正好你也无聊，帮我看一下如何。”
“夫人，这是什么？”阿莲一边接过来一边问，翻开册子，里面是素年漂亮的字迹，似乎刚写完没多久，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左右你闲着也是闲着，这个就给你当做解闷，不过瞧仔细了啊，看完了之后要跟我说说感想的。”
阿莲认真地点点头，将小册子捧在胸口保证，“阿莲一定用心去看！”
素年抽了抽嘴角，“嗯，有这个心就好……”
萧戈回来了以后，素年去问了情况，萧戈说，很顺利，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夏族人那么如意，既然墨宋已经有了订了亲的姑娘，又是他已经过世的双亲定下的，那自然不能让已逝的人失望。
“那阿娜公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萧戈只要知道皇上的意思就行，至于阿娜公主会不会接受，总会有办法的，“不过，皇上跟我说了一些别的事。”
“嗯？”素年抬起头，歪着脑袋认真的听。
“丞相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人在负责调查，这会儿终于有了初步的定夺，莫子谦到丞相府以后，丞相的身子好转了是事实，负责调查的人拘了一些丞相府里的人带回去问，他们说后来的太医虽然让丞相的精神更加好了，但总是感觉怪怪的。”
“莫子谦提供的那些方子也让许多太医验了，并无不妥之处，而那几个太医却没有留下任何用药的痕迹，十分可疑，而且太医院里也没有那几个人的编录，所以皇上让人去追查那几人的下落。”
素年无语，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追查个屁啊，“莫子谦不会被牵连就好。”
“嗯，皇上还打算将莫子谦重新招进太医院中，说是‘如此良医居然被太医院除名，简直是太医院的耻辱’，有了皇上的金口称赞，相信他会在里面如鱼得水。”
这真是个好消息，素年深呼吸了一下，刺萍这段日子经常会来府里，知道了阿莲的事情脸黑得平哥儿见到她都绕着走，不过她跟莫子谦倒是过得很好，两个人都很有分寸，尽管没有长辈们扶持，小日子也有滋有味的。
等莫子谦回到太医院，素年就彻底不用担心刺萍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加好的。
素年察觉萧戈的眉间依旧有些忧思，知道还有别的事让他操心，素年将他的手拉住，“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我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萧戈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愿意听？”
“……，这话说的，我一直都是愿意的啊，之前不是顾忌也许你不希望妇人家多问嘛。”
萧戈便当真就说出来，确实有件事挺让他在意的，朝堂之上，针对他的言辞从来都不缺少，丞相病逝了以后“群龙无首”，声音暂时低了一阵子，可最近开始“死灰复燃”。
萧戈觉得这多正常啊，针对他的声音若是消失了才奇怪呢，那些攻击他的人里，户部尚书邢韦罗骄弹劾地最为激烈，说是他率兵出征，造成了严重的财政缺口，拨过去的粮饷也存在重大缺失，希望皇上严查。
这罪名很重，直接质疑萧戈的品性，皇上也不能视而不见，于是再次让萧戈将手中的军权交接出去，萧戈再次成了闲人。
第三百四十章 先下手
“没关系，光是平定国公的俸禄也有不少，还有铺子铺子田产，再说了我还会医术呢，绝对饿不死的。”素年安慰道。
萧戈轻弹素年的额头，“谁担心这个了？我还不至于要靠你的医术来养家！”
素年乐呵呵地傻笑，笑容跟平哥儿打算忽悠人的时候一个模样。
“邢韦罗在那之后居然来找我，说是想要请我去喝酒。”
“……这你得去啊，狠狠地点一桌子最贵的菜让他破财，然后找人蒙面堵住他，用麻袋套着打一顿出气，多好的机会！”
“……”
素年呵呵地笑着，“然后呢，你去了没？”
“去了，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见了面，聊了许多话，此人见识甚广，不论说什么都能很容易聊下去，这次见面若是只看表面，算得上相谈甚欢，不过最后的时候他暗示我，丽朝可以成为比现在更加让人敬畏的霸主，只需要有一个人让外族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以及拥有野心和智慧的首脑。”
素年抽了一口气，显然这个铁血将军指的是萧戈，去外族问问，如今还有谁能比萧戈的名字更具有威慑力？而拥有野心和智慧的首脑……，“他居然敢这么说？”
萧戈点了点头，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素年，素年捧着咕咚咕咚一气喝完，将杯子递还过去，眼睛仍旧是不敢置信：“他这是想要造反啊！那就去造啊，干嘛拖上你呀！”
“我记得你曾说过，在丞相府里见过一名名叫少言的幕僚？他长什么样？”
萧戈忽然问到这个，素年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此人有些阴柔，十分年轻，面容较之普通男子过于白皙，眼神有些阴冷，好像蛇一样，嗯……，对了，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不是寻常的脂粉味，是一种冷冷的香……”
素年记得很清楚，在丞相府里那间充满了苦涩药味的屋子里，那股冷香总是若有若无地刺激她的神经。
“那大概错不了了，我在邢韦罗里也见到一个男子，邢韦罗也唤他少言，跟你描述的一般无二。”
素年真的震惊了，她的脑海里顿时灵感乍现，又涌出一部虐恋情深的话本题材，这少言什么意思？他人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对萧戈针锋相对，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做得到？莫非萧戈曾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跟少言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这什么眼神……”萧戈茫然了一下，然后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这家伙该不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吧？对了上次他没收掉的册子呢？都什么玩意！她脑子里整天想的是什么呀！
素年快速地将诡异的眼神收起来，变得无比正常，“噢？是么？那真是奇怪呀，为什么呢？”
萧戈叹了口气，决定晚上要跟她好、好、聊、聊！自己怎么看也是个正常的男子，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他打算让素年彻底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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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珊瑚只看到萧大人神清气爽地起身出了屋，她进去打算服侍素年起身的时候，就看到她家夫人萎靡不振地裹着被子，眼睛死活睁不开：“再睡会儿，让我再睡会儿……”
好不容易素年挣扎着起来了，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珊瑚努力忽视素年身上的痕迹，给她整理好之后扭头去了小厨房，让人准备些滋补的膳食端上来……
“夫人！夫人阿娜公主来了！”
素年正跟平哥儿分享一盅熬得糯糯的牛肉粥，平哥儿手里还抓着一块鱼肉饼，吃得正香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通报。
素年将小勺子喂到平哥儿的嘴里，顺便用帕子经将他的小嘴擦干净，“月娘，剩下的你来喂吧。”
平哥儿一听，抬头看向素年，水汪汪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娘……”
“……”好吧，还有什么比让儿子吃得饱饱得更重要呢？“去前面说一下，请公主稍后，我一会儿就来。”
说完素年又舀起一勺牛肉粥，平哥儿笑眯眯地张开了小嘴。
旁人家里喂孩子吃饭几乎都是奶娘，素年说那是大户人家的做法，月娘一阵眩晕，他们还不算大户人家吗？不过平哥儿在素年身边吃东西能吃掉许多，而且素年也让他自己用手抓着吃，说这是正常的，月娘起初有些不习惯，可后来发现平哥儿十分喜欢这样，也就没说什么了。
吃完了东西，月娘便主动带着平哥儿去旁边净手、玩耍，素年则整理了一下，这才出去接待贵客。
阿娜公主跟她第一次来国公府时的情绪完全不一样，脸上的优越感全无，眉间多了尖锐的戾气，整个人焦躁不安，看到了素年也忘记了礼数，直接就质问她：“墨宋哪儿来一个什么订了亲的姑娘？！你从来也没跟我提起过！”
素年脸上带着浅笑，姿态优雅地走过去，行了礼之后才坐下：“公主说的极是，我确实从来没有提起过，不过那是因为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呢，墨宋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一直瞒着，若不是阿莲这次出了事，怕是他一直都不肯说呢。”
阿娜公主的脸惊呆了，阿莲？怎么会是阿莲？她只听了皇上说墨宋有个已经订了亲的女子，却不知道竟然就是阿莲！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你们什么意思！墨宋怎么可能跟你的侍女定亲？说出去都是笑话！”阿娜公主的冷静全无，瞪着眼睛大声地质问。
“怎么不可能呢？”素年反而更加平静，脸上带着笑：“我就说怎么墨宋一直都挺照顾阿莲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公主殿下是不是以为墨宋生来就是将军之后，就能够站在那么多将士的面前受到他们的爱戴？”
“怎么可能呢，墨宋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只是个小混混，还是个冥顽不灵的小混混，他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还有旁人对他的栽培而已。”
素年看着阿娜公主脸上的惊讶，心里十分痛快，不管在哪个朝代，也许都需要看背景看家事，这是亘古不变的，那些出生就是豪门的富二代，不管怎么说都会比别人活得更轻松，但那又怎么样？能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这才是本事。
“阿娜公主或许钟情的只是墨宋如今的地位和品性，殊不知有的人不管墨宋是什么身份，都愿意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公主若是男子，你会如何选择？”
素年可不是真想听到阿娜的回答，接着说：“若不是前些日子阿莲吃坏了东西大病一场，墨宋也不会突然慌了神，发现自己的感情，说起来，还真要多谢这一场病呢，墨宋跟阿莲的定亲，阿莲都一直藏着掖着，也许是觉得她现在的身份配不上墨宋吧，只是墨宋却管不了这许多，跑到我这里来都说了。”
阿娜公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不管怎么看，这个定亲都那么的作假也经不起推敲，可素年和皇上的态度却摆明了他们是相信的，自己一个公主难不成能作践自己甘愿为妾吗？！
“你们……你们等着，我夏族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阿娜公主咬牙切齿，放了狠话之后扭头就走，素年在她身后还装模作样地拦一拦，便随她去了。
昨日，皇上那里传了话，希望素年能将阿娜公主的情况写一封信给夏族王妃送过去，王妃跟素年有些交情，对素年的印象极好，她说的话想必更有作用一些，素年明白，十分顺从地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信。
据说呈给皇上审阅的时候皇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然后一个字未改就这么给夏族王妃送过去了。
素年这会儿可不怕阿娜公主回到夏族以后告状，先下手为强，阿娜公主的性子王妃自然也知道，她的话和素年的话谁更可信，那是不需要比较的。
“这就是我说的，一直老老实实的人突然说一个谎的话，基本是没有人会认为他在说谎的。”素年总结到，跟墨宋说了这个好消息。
墨宋刚刚去瞧过阿莲，阿莲这会儿年岁也小，素年是打算再多留几年的，再加上每次墨宋去看望，屋子里都有别人，所以也不算逾越。
可墨宋似乎从昨日去探望过阿莲以后，看素年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就是现在听到素年说的这么好的消息，他的脸上都没有喜悦的表情，可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一种微妙的，让素年形容不出来的诡异。
“怎么了这是？”素年问一旁的萧戈，萧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慢地摇了摇头，素年歪着脑袋，怎么萧戈也有些不对劲呢？
萧戈和墨宋有他们的事情要谈，素年便撤退去了阿莲那儿，小丫头早闲不住了，在床上磨磨唧唧地想要下地，“我是中毒，又不是伤了腿，整日躺着多不好？”
素年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阿莲又跟琥珀磨叽，瞧见了自己阿莲便转移了目标，“小姐，我现在全好了，你看，一点儿事都没有，我可以不用再躺着了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竹石
“不可以。”素年言简意赅打消她的念头，“你每日喝的汤药是想要将你身体里残留的余毒排出来，但是若是你做事情加速了毒物的吸收，就达不到目的了，所以你得躺着静养。”
素年也不多解释，反正阿莲也听不太懂，她坐到阿莲的跟前，“那话本你看完了？觉得如何？”
阿莲一愣，“看完了呀，萧大人说他会帮我还给夫人您的。”
“……，啊？”素年僵住了，“不不、不是，他怎么会知道的？！”
“墨宋昨日来看我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萧大人也一并来的，我说是夫人写的大人就给拿走了……”
苍天啊！素年想到可能已经尸骨无存的话本就心疼，她容易吗？写了那么多天才完成的！
“然后呢？你看完了没？觉得怎么样？”素年的音调都直了，还是坚持想要知道阿莲的想法。
阿莲表情困惑：“夫人写的很好看，真的，阿莲好感动，可是那样的情况真的存在吗？女子也能做官？她跟王爷后来成亲了吗？阿莲看到他们都成亲了，但是怎么又有好多夫人呢……阿莲看不懂……”
“……，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着，不许再跟琥珀撒娇。”素年放弃了，她要怎么说里面的那个当官的也是个男人？！果然阿莲的思维太正常了吗？下次给珊瑚看看吧。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本还在不在了，好歹是自己的心血，素年打算去萧戈那里打听打听。
墨宋正在跟萧戈说些什么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素年探出个脑袋，在她的裙摆处，平哥儿也拽着他娘的裙子将头伸出来。
“呵呵呵，怕你们聊着口渴了，给你们送些茶点来。”素年手里端着个托盘，笑容异常乖巧得走进来。身后拖了一只小尾巴，脸上的笑容同样是乖巧憨萌。
“那我先出去了。邢韦罗那里我会注意的。”墨宋站起来，表情严肃地往外面走，素年却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这家伙。定然也知道自己话本的事情！
“噢对了，忘了说了，我打算多留阿莲几年，这丫头如今受了这种苦，若是以后有个什么事儿，在我身边也方便，反正她年纪也小，也就七八年吧，墨宋你可等得？若是等不得也无妨。就别等了吧。”
墨宋的脚步一顿，不带这样的啊！他、他可什么都没做，哪儿能这么伤及无辜呢？！
萧戈看到墨宋转过头。眼睛里全身哀求，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先离开，免得素年觉得不过瘾，那就惨了。
墨宋将门关上，素年立刻又恢复成小白兔，将平哥儿抱到萧戈的身上。“这个蛋酥平哥儿爱吃的，今儿让爹爹喂你吃吧。”
说完素年的眼睛就在书房里乱转。话本是刚被收走的，大概也就只能放在书房了吧。
萧戈一手托着儿子，一手将蛋酥喂进他的嘴里，十分专注的模样，等素年找了一圈儿什么发现都没有，才慢悠悠地说：“找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说起来我都没有发觉你还有这么个才能，居然会写话本？”
素年精神一震，赶忙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瞎写，打发时间的。”
“是吗？我看着不像啊，似乎花了挺多心血的。”
“呵呵，呵呵呵，那……话本呢？我还是拿回去收着吧。”
萧戈又喂过去一口，“别急呀，我还没看完呢，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那里面竟然有春宫的描写，你怎么知道男人和男人的春宫……是什么样的？”
素年的脸“轰”地烧了起来，特么萧戈没事儿看那么仔细做什么！她也是、也是胡乱写的！反正不都是那样的嘛！再说了又没有描述得很仔细，而且也只是个肉汤而已，肉汤都没的话怎么吸引人啊！
“咳，就、就随便瞎写写，你就别看了吧，你这么忙，哪儿有那个闲工夫？”素年讨好地笑着，想着拿到手就赶紧藏得死死的，绝对不能让萧戈再看到了。
“别啊，我最近倒不是很忙呢，可我瞧着里面的的人物怎么那么眼熟呢？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素年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都已经换成文官了！再说了，这么凄美的故事多有意思啊，丽朝也有男子相恋的，写个话本怎么了？”
萧戈将蛋酥喂完了，给平哥儿擦了擦嘴，将他放下去玩了，“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对这样的事情热衷？”
“嘿嘿嘿嘿。”素年的脸上顿时诡异起来：“这是兴趣，你不懂，我知道分寸的，就偷偷地写些东西自娱自乐，你看男子和男子之间的感情多么的微妙，信任也好，托付也好，每一种都让人很感动的。”
“那也不能坦诚相对啊。”
“那不是在特殊情况下嘛……”
……
“平哥儿你在干吗？”素年回过神，忽然发觉平哥儿在萧戈的书架那儿站了好久了，一直也不动，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萧戈的眼睛看了过去，猛地一震，站起来大步地走过去，然后停住。
完了，素年看到萧戈脸上的表情，这小子定然又玩坏了什么东西，她蹑手蹑脚地跟过去，发现平哥儿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笔，在他的面前是一副平摊着的《竹石图》，素年之前见过，是很难得的名画。
只是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了，画上横穿几棵苍竹的那一笔浓重的黑色，素年有预感这颜色很快会出现在萧戈的脸上。
“呵呵，呵呵呵，”素年一把将平哥儿的小手弄成一团墨色的笔给夺下来，拎着这个还不知死活在傻笑的儿子往门外撤退，“那什么，你说的是，话本没收得好，啧，这画怎么能放这么低呢，呵呵呵，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忙，您忙。”
萧戈看着素年提着平哥儿一溜烟地跑出去，一边走她还一边跟怀里的平哥儿严肃地说着什么，萧戈无奈地摇摇头，忽然笑了出来，自己现在无无时不刻感觉到鲜活的真实感，这种充实的感觉，真不赖，让他这么过上一辈子，他也愿意。
“你傻呀，那画多贵呀你就给你爹糟蹋掉了？”素年一路碎碎念到院子里，平哥儿可能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可素年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事儿吧，也不是太要紧，于是可爱地跟素年甜笑，等见到月娘立刻将两只手伸出去要月娘抱。
“夫人，小少爷做了什么吗？”月娘见到平哥儿欢喜地不行，赶忙将小人儿抱过去，“小少爷还是个孩子，肯定是会犯错的。”
“月姨，您这话应该说给夫君听，书房里的一副古画可能是拿出来打算鉴赏的，结果给这小东西涂没了。”
月娘一愣，“那、那没了不就没了，小少爷定然也不是故意的……”
好吧，素年放弃了，对于一个拿平哥儿当眼珠子疼的人来说，真是什么都可以给平哥儿糟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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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公主回夏族去了，墨宋瞧着人都鲜活了许多，自己有宅子不住，整天“寄宿”在国公府，每日都想着给阿莲带些什么有趣儿的东西，府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墨宋对阿莲的情意，萧大人和夫人都不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在私底下乱嚼口舌的。
只不过素年这里，却接到了宴请的帖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帖子是邢大人的夫人发来的，恭请素年出席她设办的赏花宴，还说请她务必赏脸，必然能收获惊喜。
“难道她打算拿金子砸动我，请我吹吹枕边风让你接受邢老爷有些傻缺的建议？这真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万一她砸的金子比较多，嗯，那怎么办呢？”
素年皱着眉，面前的桌上放着烫金的帖子，愁眉苦脸。
“若真是那样，你就先都收着。”
“真的？”素年觉得萧戈的建议出乎意料，想一想才觉得还真是，收下的话比较不会有危险，“那我就去了？”
萧戈笑了笑：“随你的心意，去不去都行。”
可素年还是决定去一趟，萧戈现在被邢韦罗盯上了，似乎想拉他入伙，然后谋得天下，这个听起来很弱智的想法，素年也不知道邢韦罗怎么想的。
素年不想置身事外，她也想尽她可能的帮上忙，首先就得了解这事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赏花宴之前，阿莲终于获得了准许，可以从床上下来走动走动了，阿莲的身子素年细细地瞧了，除了有些虚弱暂时没有任何别的不妥，她吐出来的毒物素年也让人去验了，却是验不出，想来应该是夏族特有的毒。
“刑满释放”的阿莲十分欢乐，跟平哥儿狠玩了一阵，又闲不住去厨房做了些小点心，低糖，无防腐剂添加剂，平哥儿吃得可开心了，怪不得他那么喜欢阿莲。
去邢府的时候，素年让阿莲留在府里，她则带着珊瑚上了车，一路上素年都在想，邢夫人想要见自己究竟会做什么，还有她提到的惊喜，素年不觉得她和萧戈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如果真说起来的话，他们大概希望，能远离这种权利的漩涡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惊喜
素年到的时候，邢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态度无比恭顺谦卑，素年如今是国公夫人，也当得起，于是她姿态摆得很高，慢慢地在邢夫人和其他女眷的簇拥下进入了府内。
邢府的摆设并不高调，大都一眼看上去十分朴实，但只有对这些十分有研究的人才会发现，就是邢府里一张花几都十分有考究。
从入了府素年便一直防备着，将自己请来不会只是炫耀邢夫人有多好的人缘吧？可是赏花宴却是顺顺当当地进行，在水榭里，前来的女眷围坐着，习习的凉风伴着清新的花香，别有一番滋味。
宴会行进到一半，素年的衣裙又被小丫头不小心泼上了水酒，素年都无奈了，小说里想要让人中途离席不是有N种高大上的法子吗？怎么到她这里就只有破脏了裙子呢？！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邢夫人立刻站起来，连声询问，又要将小丫头拖下去打死，素年黑线地说不碍事，只要去换洗一下便好，小丫头便颤抖着自告奋勇要带她去。
让素年诧异的是，邢夫人竟然没有跟过来，难道不是她想要跟自己私底下说说话？那么，想要见自己的究竟是谁？
前头的小丫头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惊慌，镇定地在前边儿带路，珊瑚往素年身边跟紧了，手心里都是汗，她想着若是有人打算对夫人图谋不轨，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就有用武之地了。
三人也没有走太远，估计时间不允许，在离水榭不远的一所小院子跟前停住了，小丫头贴心地为素年主仆推开门，然后低着头退到一旁，在院子门口守着。
从打开的院门，素年瞧见了一个挺熟悉的男子背影，她想着是不是这人觉得用后背对着别人十分有范儿？
幽幽的冷香再次飘到素年的鼻尖，她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慢慢地，镇定地走了进去。
少言听见了声响转过头，瞧见是素年以后，阴柔的面庞上扬起了笑容，“国公夫人您来了。”
“这不会就是邢夫人说要给我的惊喜吧？”素年在离他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脸上也是跟他一样带着笑。
少言闻言笑容加深，“自然不是，少言等夫人很久了，夫人再不来，这壶茶怕是要凉了呢。”说着，他伸手拎起面前的茶壶，给他对面位置上的一只青瓷的茶杯斟满茶水。
“多谢，只是我已经很久不喝茶了，今日也没有那个心情，不知少言公子将我引来此处是何用意？若是我没记错，少言公子和我在丞相府见过，那时，公子还是丞相的幕僚，这会儿却出现在邢家……”
少言请素年坐下，才慢慢地说：“良禽择木而栖，少言只是个普通人，既然得到大人赏识，那就是少言的荣幸，夫人不必为此困惑，今日请夫人来，少言是想送夫人一份大礼，还请夫人笑纳。”
素年但笑不语，大礼？自己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何谈送礼？所以这份大礼，素年觉得自己不一定会喜欢。
少言拍了拍手，院子里仅有的一间屋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从中走出了三个人，确切来说，是两个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几乎要面目全非的人出来。
素年就算再淡定，看见眼见的惨状也是大吃一惊，她掐着手心让表情不出现任何变动，一旁的珊瑚却是脸色瞬间就白了，一点血色都不剩。
好在，珊瑚虽然惊恐万分，却没有倒下去，素年在心中暗赞一声，自己没有看走眼，珊瑚的心理素质比阿莲要好数倍，今日若是带了阿莲来，小丫头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地上了。
“公子这是何意？”素年冷着脸，“这是何人？我来这里是为了赏花宴，家中更是有稚儿，沾染上如此血腥气，请恕我不奉陪了。”
素年说完就想走，岂料少言立刻起身赔罪，“夫人请留步，确是少言考虑得不周到，少言这就将功补过，”他伸手一挥，一旁走出个端着水盆的人，盆里是满满的清水，那人面无表情地走到满身满脸血污的人面前，劈头盖脸地将盆里的水浇下去。
“啊……！”一声惨叫，只见那人刚刚似乎还是昏迷的，这会儿被一盆水淋得全身痉挛，痛苦万分地在地上滚着。
“啧啧，不过是水里加了一些盐而已，这都忍不住？”少言似乎很失望，而素年的脸也白了许多。
那人脸上的血污被盐水冲刷掉一些，露出原本的面目，素年看着有些眼熟，可他到底是谁呢？
“夫人是否觉得少言有些心狠手辣？”少言扬着眉毛，表情居然有些俏皮，素年觉得真是疯了，她心里居然会用这么小清醒的词汇去形容一个疯子的表情？
少言自说自话地摇了摇头，“夫人您一会儿就不会这么想了，这人您应该是认识的，萧司放，说起来，他还要喊您一声嫂嫂呢。”
素年心头一震，萧司放？他不是说已经逃离京城了吗？在萧司权打算扛起萧家欠下的所有债务时，这人早就带着他全家没影儿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素年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人影，是了，她想起来了，确实是萧司放，自己虽然有些不太认人脸，但有提示她还是能想起来的。
“夫人您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吗？他是跟辽国人一起回来的，那些自称是受到平定国公外祖家的托付，要将平定国公接回辽国的使臣，就是因为他，那些人才知道平定国公的一切，包括他手里的东西。”
少言看见素年的眼神，忙笑了笑：“夫人您别这样看我，我只是稍微审问了一些，萧司放就什么都说了，他说，他和辽国人打算将平定国公骗出京城之后就杀掉，他则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平定国公的财产，怎么说他也是萧家人，岂能让萧家的财产落入外姓人的手里？”
“至于平定国公手里的东西，他说的也含糊不清，估计知道的也有限，可是有限的讯息对于我们来说也够了，平定国公手里的东西既然让辽国人那么趋之若鹜想要据为己有，想必定然很重要，国公夫人，我将这人交给你，这算不算一个惊喜呢？”
素年深吸了两口气，萧司放，竟然是他将萧戈和眉若南的事情透露给辽国人，幸好萧戈从来没有想过要随辽国人回去看看，可如果他那时有那么一点打算呢？后果不堪设想！
再去看地上挣扎着的萧司放，素年一点可怜的心都没有了，有一种人，是完全让人无法同情的，因为他的每一个痛苦，都是罪有因得，素年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小白花的，不过她不打算将这种弱弱的潜质发展下去。
“劳烦少言公子了，不过这人我带回去也没用，该问的，公子刚刚都已经说了，所以这份惊喜，素年只能心领了。”
少言从刚刚萧司放出现之后就一直不着痕迹地观察素年，这会儿听了素年的话十分感兴趣地将手肘撑在桌上，“国公夫人，少言真的是很想知道，您怎么能做到这么冷静淡定的？若是普通女子见到这个场面，定然花容失色惊恐万分，可您竟然无动于衷？是不是您遇到什么事儿都能泰然自若？”
素年脸色虽然苍白，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公子过奖，谁能保证永远镇定呢，素年自然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只是素年并不想这种情况出现，眼前这人确实让我震惊，可除了震惊，他也不会带来什么更坏的情况不是吗？”
“啧啧，我就喜欢夫人这份冷静，既然夫人不想要将他带回去泄愤，那他留着也就没用了。”少言微皱了眉，还嘟了嘟嘴，站起身从桌子旁边随手拿起一柄长剑，走到倒在地上的萧司放面前，面不改色地将剑捅了下去。
“啊！！！！”珊瑚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失态地惊呼起来，素年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那股冷香漂浮在鼻尖迟迟不散去，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
少言将剑又拔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将剑身上沾染的血迹擦掉，随手扔在了萧司放已经不动的尸体上，少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血浸染的鞋子，皱着眉嫌弃地嘀咕了几声，很想现在就脱下来换掉一样。
素年觉得不舒服，萧司放身体里流出来的血还在往外蔓延，那一片刺目的红色刺激着素年的眼睛，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被病痛折磨得身体机能停止，躺在那里没有了生命特征，她见得多了，可是这种，被人用利器杀死的场面，她活了两世，记忆中就只有师父柳老躺在她面前的样子。
极度不好的回忆浮现在素年的脑子里，让她的头一阵一阵晕眩，素年猛咬了舌尖，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
“我身子有些不适，从花宴上离开的时间也太长了，再不回去会引起别人猜疑的，那么告辞了。”素年站起身，竟然还能记得该有的礼数，只是她转过身之后，眼睛却紧紧地闭上，等了几秒，硬是将那阵子眩晕压制下去，才能睁开眼睛，慢慢地带着珊瑚离开。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口气
少言在素年的身后，眼中尽是感兴趣的神色，他就托着下巴盯着她的背影看，一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把这个处理掉。”少言的动作乃至眼神都没有任何的移动，话音刚落，那两名将萧司放拖出来的人立刻动作迅速地将萧司放的尸体又拖回去，有侍女面无表情地端着清水来擦拭被血弄脏的地面，小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不多时，少言隐隐的笑声……
素年并没有回去赏花宴，在路上随便遇见个侍女让她去带个话，她和珊瑚就径直往邢府门口去了。
上了马车，素年靠在车厢上一下没了动静，她仿佛还能闻到那一阵一阵的冷香一样，师父挡在她的身后，被长剑刺穿身体的画面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浮现在她的眼前，哪怕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也无济于事……
……“夫人？夫人！”
珊瑚焦急的声音让素年涣散的意识重新集中，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特别得沉重，脑仁仍旧一阵一阵生疼，“别喊了，怎么了？”
珊瑚这才在素年旁边瘫坐下来，脸上满是惊惧的表情，“夫人，我们到了，珊瑚刚刚叫了您好久，您一点反应都没有……”
素年看着珊瑚快要哭出来一样的脸，安慰地笑了笑，只是她的笑容都很虚弱，让珊瑚心惊胆战，跟在素年身边这么久，几时看见过夫人现在这幅模样？
在车上又待了片刻，素年才下了车，一路慢慢地回到了院子里，才进去，就听到平哥儿软糯糯的叫“娘”！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路蹒跚跌跌撞撞却神奇地不会摔倒，往她这里扑过来。
素年蹲下身子一把将平哥儿接住，小小软软的抱在怀里，暖呼呼的，素年突然就有了力量，仿佛怀里抱着一个电池一般，给素年的勇气充满了电，她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能不坚强起来，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平哥儿需要她来保护！
素年一把将平哥儿抱起来，瞧着小小的却已经挺沉的，素年的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在平哥儿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想娘了没有？”
“没有！”平哥儿回答得十分响亮。
素年黑线，换了一种问法，“想不想娘？”
“想！”
好吧，对于一个目前只喜欢重复她话尾词汇的小家伙来说，说话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珊瑚在素年身后松了口气，太好了，夫人刚刚萦绕在周身让人窒息的感觉消失了，又是原来仿佛什么都能处理得妥当的模样了，珊瑚觉得真是奇怪，在刚刚看到那个人毫不在意将人杀掉的身后，自己心里的惧怕竟然及不上发现夫人不省人事的时候。
“夫人，”阿莲从一旁跑过来，脸上笑眯眯的样子，“我刚做了您爱吃的双皮奶，才刚刚蒸好呢，凉一会儿我给您端上来。”
“真好，我正想吃些甜的，知我者，阿莲也。”
阿莲笑得脸都要开花了，像是受到了多大的赞美，乐个不停，平哥儿扭扭屁股要下去，走到阿莲身边仰起头，“要吃。”
“平哥儿也想吃呀？可是夫人说，您现在还太小，还不能吃这些，阿莲给您做了别的，想不想吃？”
“想！”
素年站在那儿，自己的小院子里到处都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有些喧闹，有些温暖，好像从一开始，素年希望的就是这样，也许不用太大，里面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大家成为了一家人，悠闲自在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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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戈今日有应酬，晚上回来的时候，平哥儿已经睡下了，他去换了衣服回到屋子里，看到素年坐在床榻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地盯着一个方向看出了神。
“今日去邢府怎么样了？我的人说你们出来地有些早。”
素年抬起头，“你让人在府外守着的？”
“嗯，如果你在里面的时间长了，他们会闯进去的。”
萧戈怎么能放心让素年一个人在邢府待那么长时间？不过素年即便出来得早，似乎也挺不对劲。
萧戈也坐上床，将素年连同被子整个儿抱在怀里，让素年靠在他的胸口，萧戈听素年说过，她每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都会觉得十分心安。
沉着稳定的“咚咚”声，好似每一下都撞击在自己的心房一样，素年的身体松懈下来，浑身发软，这种是不是就是安全感？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一个人会站在自己的前面，素年想要保护好平哥儿，而萧戈会将她们两人一起护在羽翼之下。
素年将今日在邢府看到的事情都跟萧戈说了，萧戈听到了萧司放的名字似乎并不是很惊讶，“我之前就觉得辽国使臣知道得太详细，巨细无遗，每一个细节都能了解得清清楚楚，我娘当初是什么时候嫁入萧家，那两样东西现在在哪里，如果不是对我有些了解的人，是没办法知道的。”
“萧司放落入这些人的手里，他知道的那些事情估计邢韦罗他们都知道了，我听少言说，萧司放虽然对你手里有的东西知道得并不是太详尽，但他们也猜到必然是十分重要的，所以邢韦罗和少言，他们现在会打你的主意，也许就是冲着这两样东西来的。”
萧戈将素年抱紧，说话的时候胸腔会震动，从素年的耳膜开始，一路顺着血脉传到她的心脏，“这些你不用担心，今日邢家的赏花宴你就不该去，吓到了吧？”
“没，我哪儿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完全没有给你丢人哦，可是我真的害怕了，人活着不过靠着一口气，一剑刺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人居然是那么脆弱的，谁也没有三头六臂，真的，太弱小了。”
素年觉得自己曾经从来也不曾想过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她那时觉得人太坚强了，只要不想死，总能找到方法的，就算是病痛缠身，靠着药物吊着命，也能苟延残喘。
好像是嫁了人之后，现在又有了平哥儿，她越发胆小起来，素年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无所顾忌，胆大包天什么都不畏惧的了，她现在要顾虑的事情有很多，有平哥儿，有萧戈，有萧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勇敢起来了还是懦弱起来了，从前遇到这种事儿那是有多远想离多远，而现在，素年一边惧怕着，一边站在事情的面前不退缩，她若是退了，也许会有更坏的情况发生。
这一夜，素年是在萧戈的怀里睡着的，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再睁开眼睛，萧戈已经起身了。
邢府从那之后就没有再给国公府发过帖子，就好像那个小院子里的一切是素年的幻觉一样，平静到让她觉得心慌。
萧戈的应酬却莫名地增多，明明他手里的大多事务都交出去了，清闲了不少，可来请他的人却增加了。
墨宋便跟着萧戈出去，萧戈原本就不是太好亲近的人，再加上墨宋，就差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
素年就真的在家里悠闲了起来，眉烟会没事儿将小欢颜带过来串门，严格执行她打算的青梅竹马计划。
“哎呀，我瞧着平哥儿就欢喜，看看这小脸儿，跟你长得那么像，长大了定然英俊非凡。”眉烟将平哥儿招到身边，平哥儿也不认生，见谁都先笑笑，小下巴上那颗梨涡让眉烟爱得不行。
“跟我长得像你就不怕到时候招蜂引蝶？不说别的，我对自己的脸还是挺满意的。”素年摸了摸脸，表情陶醉。
“美得你。”眉烟捂着嘴笑，让欢颜带着平哥儿一块儿去玩儿。
素年看得欣慰，还好欢颜是个女孩子，小姑娘愿意带着比她小的孩子玩耍，若是个男孩子，那绝对会是嫌弃平哥儿这个小短腿的。
“还没多谢你呢，少桦现在的官职调动了，叶家那些人见天儿有人上门，说是京城里都看着呢，哪儿有父母未亡就分出去单过的？话里话外想让我们回去，看得我真是解气。”
眉烟恶狠狠的叹了口气，当初叶家人可是将他们赶出来的，也没怎么分家，连他们住的宅子都是叶少桦自己置办的，那个时候生怕他们跟萧府走的近连累了叶家，真是恨不得没有他们了才好。
现在呢？虽然萧戈仍然在朝堂上受到弹劾，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了，大家多多少少揣摩到了皇上的意思，你们弹劾萧戈，行，皇上也派人查，不过这到底能查出个什么就不知道了，萧戈在皇上那里仍旧受到重用，交出手里的差事也只是想让他休息休息而已。
皇上没事儿就会往平定国公府里赏赐些东西，也并不都是值钱的，一两筐外族进贡的鲜果也有，那是皇上对平定国公的恩宠。
因为叶少桦跟萧戈的关系，他的官职连着往上调动，现在在叶家，就数他的官是最大的，在皇上面前都说得上话，叶家里有两个他的叔叔辈，都在叶少桦的手下做事，叶家心里那个后悔，恨不得用八抬大轿再将他们抬回去才好。
第三百四十四章 姑姑
“那叶大人怎么说？”
眉烟嘴边扬起一抹笑容，“少桦说了，既然我们已经在叶家除名，那就不再是叶家的人，他的父母他们仍旧会孝敬，可叶家，他们是断断不会回去的，他还说，等百年之后，定然要让京城里只有一个叶家，就是我们。”
眉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芒溢出来，那是完全的自豪和得意，叶少桦给了她无限荣耀，让她觉得自己此生没有嫁错人。
“对了，”眉烟忽然换了话题，“萧大人身边你怎么也没给添个人？京城里现在都在传你的流言，我是跟你亲近才说得这么直的，她们说，因为你性子善妒，所以萧大人身边都没几个知寒知暖的，萧大人是平定国公，子嗣这么单薄怎么能行？”
素年挑了挑眉毛，“不对呀，前些日子我参加赏花宴的时候，那些贵妇们都围着我说我贤惠端庄来着。”
“她们哪儿敢在你面前说那些。”
“那不就结了。”素年端起麦芽茶喝了一口，“只要她们不敢当着我的面说，她们在背后说什么，我也控制不了不是？”
眉烟有些担心，“那你就让她们这样乱说？”
“也不算乱说，我就是善妒，我的夫君就只是我的夫君，为什么要给他纳小妾通房？若是他也同意我收小白脸那另算，我只有萧戈一个夫君，他也只能有我一个妻子，这很公平。”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眉烟我问你，叶大人去别人的屋子里时，你有什么感觉？是觉得普天同庆的欢乐，还是待在屋子里抱着欢颜强忍着难受？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只是想，若是有一天，萧戈能舍得我这么难过却也要找个别的女人的话，我宁愿带着平哥儿离得远远的，让他永远也找不到。”
素年的眼睛看着平哥儿，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她一定会将平哥儿带走，在一个小地方安家，将他平平安安地养大。
站在院子门口的叶少桦一声不吭，他本来是怂恿萧戈不让人通报，来听听这两个女子会聊些什么的，可现在他站在萧戈面前，看着萧戈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萧戈听到素年的话了，他并不觉得素年说的不对，事实上她说的很对，公平，听到素年说她要收小白脸，萧戈的胃里泛起一阵阵酸意，自己都觉得不舒服，难道女子就可以开开心心的接受了？
而且萧戈相信，如果自己真有对不起素年的一天，她绝对能做得出来的！不仅会没什么留恋的带着平哥儿离开，估计……，还会过的很滋润吧……
过了好一会儿，萧戈和叶少桦才假装刚到一样走进院子，叶少桦的脸色不太有精神，眉烟瞧着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跟萧大人对弈又输了？”
叶少桦苦着脸：“这家伙从来也没说让我一下，让我一下会死啊？！”
眉烟笑出声，脸上的表情明亮艳丽，叶少桦却无端地在脑海里想象出她抱着欢颜，两人在屋子里，欢颜问她，娘，我爹呢？
这真是！叶少桦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了一会儿天，再低下头，“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他！”
眉烟笑着附和，如同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相信叶少桦所说的每一句话。
叶少桦和眉烟要离开的时候，欢颜抱着平哥儿不松手，非要将平哥儿带回去，平哥儿也不挣扎，可他不想离开娘啊，于是抱着素年的腿。
眉烟用尽所有的方法去哄欢颜，小丫头就是不乐意，“弟弟，弟弟去欢颜家。”
“这怎么办？”眉烟没辙了，欢颜平日里没什么脾气，可一旦执拗起来，那是不管不顾的，跟她爹叶少桦一个模样。
素年蹲下身，跟欢颜平视，“乖囡，婶娘以后带平哥儿去你家玩好不好？”
“不要，要现在。”
“可是乖囡准备好东西给平哥儿玩了吗？你喜欢玩的东西找出来了吗？还有小点心，平哥儿很喜欢吃的哦，你先回去准备着，准备好了婶娘就带平哥儿去找你玩，好不好？”
欢颜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那依依不舍的表情，眉烟十分欣慰，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
将叶少桦一家送走，素年跟萧戈度过了一个悠闲的午后，没有别人打扰，就他们一家，在院子里享受和煦的阳光，和美味的茶点。
素年发现这一个下午月娘都没有回院子，这很奇怪，平日里月娘都恨不得手里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她好陪平哥儿玩耍。
“珊瑚，你去沈薇那儿瞧瞧，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
“沈薇那儿怎么了？”萧戈有些不明所以。
“月娘说要去给沈薇沈乐那里送东西，送到现在没有回来，我让珊瑚去看看。”
萧戈便不说什么了，月娘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么久没有回来，是应该让人去看看。
珊瑚很快回来了，看了萧戈一眼，伏在素年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素年点了点头，让珊瑚下去了。
“月娘……，怎么不回来呢？”萧戈看素年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了。
素年嘿嘿一笑，“没事儿，没事儿，月娘似乎听林先生的课有些入迷，珊瑚说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就没惊动月娘，这丫头做事就是妥帖。”
林先生……，那位专门为沈乐请来的先生，学识渊博，也不是一味地只会讲学问，而是山川湖泊，皆在他的脑子里，听他讲课是一种享受。
不过月娘什么时候对做学问有了兴趣？萧戈觉得奇怪，自己当初做学问的时候，也是请的林先生，月娘可是每次都隔得远远的！
月娘回院子是之后的事情了，没有任何的异常，见到平哥儿又是一阵心呀肉呀地疼，然后去后面给平哥儿洗衣服，平哥儿的换洗衣裳月娘从来不假他人之手，一年多来都是如此。
晚上的时候，素年忽然想到什么，问了两句：“月姨，听说林先生打算让沈乐参加小试，不知道沈乐准备得怎么样了？沈乐的年岁尚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倘若没有考中，别把这孩子的信心给折腾没了才好。”
月娘正站在一旁，闻言便回答道，“夫人放心，林先生说他很有信心，沈乐少爷之前也念过书，有底子不说，人也聪慧，一点就通，这次小试想必不会有问题。”
“是这样呀……”，素年点了点头，“那林先生的学问月娘觉得如何？听夫君说，林先生腹中有书本，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只是，会不会显得有些生涩难懂？”
“夫人，林先生的学问极好，少爷曾经也是先生门下的学生，这点最是清楚不过了，能请到先生来府里，是沈乐少爷的福气呢。”
素年这才笑道：“是呢，是我想多了，”，她顿了一下：“以后还要麻烦月姨帮着多看顾看顾沈薇姐弟，他们是我沈家的孤苗，也挺不容易的，我虽然让绿意在他们院子里护着，但绿意到底是男子，有诸多方面顾及不到。”
“月娘明白了。”
月娘出去了以后，萧戈挑着眉毛看向素年：“我发觉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瞧你说的，怎么是打主意呢？不过先看着，也许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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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丽朝再次来了辽国的使臣，萧戈在朝堂上见了，据说怔忪了很久，因为这次来的人，居然跟他记忆中模糊的娘亲，长得有些相似。
辽国的眉家来人了，是如今眉家家主的儿子，跟萧戈应该以兄弟相称，“我爹说，我跟若南姑姑生得最是相像，所以我来的话，你应该会相信的。”
眉向仲，从辽国来的眉家人见到萧戈之后，爽朗的笑着跟他介绍着。
这大概是萧戈少有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眉向仲对他无害，事实上也是如此。
眉向仲跟皇上说，辽国之前确实像丽朝派出过使臣，但是很不幸，他们在还未到丽朝国境之前就遇害了，并未能跟丽朝的皇帝传达辽国希望保持长期友好关系的心意，如果这次不是丽朝派人去辽国告知居然有人冒充辽国使臣，妄图窃取丽朝军机，杀害忠臣，他们辽王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呢。
眉向仲很诚恳地表达了辽国的歉意以及诚意，随队带来了数量丰厚的财物，他说辽国和丽朝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以后也能保持这样互利互惠的关系，那就皆大欢喜。
末了，眉向仲向皇上提出他想暂住进平定国公府的意愿，“家父时常会提及若南姑姑，每每提到唏嘘不已，很是后悔当时没能护住姑姑，以至于让她一个女子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虽然现在姑姑已经不在人世，家父也交代了许多话要跟平定国公说。”
这种要求皇上自然是应允的，然而萧戈发现，邢韦罗在皇上准许的时候，特意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住
平定国公府迎来了贵客，素年一早收到消息将一处院落收拾整理出来，等萧戈带着眉向仲回府，府里早已经准备妥当，素年特意置办了一桌席面，让他们从未见过面的兄弟好好地沟通一下。
“这就是弟妹吧，哎呀可真是个美人，萧戈你可真有福气！”眉向仲似乎特别地自来熟，才跟萧戈见面多长时间就已经自动自发地热络了起来。
萧戈还是一贯的样子，脸上也带着笑，素年却能知道他还在观察。
“我爹说，这一趟我一定要来，老爷子念叨了若南姑姑几十年了，有几次我看到他都偷偷地擦眼泪，萧戈兄弟，我跟你说，就为了这次要不要来，我跟老爷子差点吵起来！”
眉向仲似乎有些喝多了，“可我不能跟他吵，我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我想着待在辽国，守在老爷子的身边，他已经只能躺着没法儿动了，我怕我出来一趟，回去的时候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素年和萧戈对看一眼，眉向仲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在老爷子身边的时间原本就不多，还想着最后尽尽孝心，可他说，如果真的找到了若南姑姑的后人，就算他宾天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也算我尽孝了！”
这个时候的眉向仲，一点都没有之前在朝堂上那么意气风发的模样，垂着头，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接风宴上弥漫着一股异常压抑的气氛。
素年让月娘先将平哥儿抱回去休息，她亲手给眉向仲斟了一杯酒，“眉大哥，不知眉老爷子身子怎么不舒服了？您别看我是个弱女子，倒也略通些医术，素年也希望能帮上您的忙呢。”
眉向仲将酒杯向着素年举了举，然后一口气喝下，“弟妹的心意我领了，辽国也不缺大夫，找了不下数十人给老爷子瞧过，没有一个不说准备后事的，老爷子在眉家经历劫难之后，以一己之力重振眉家，那时多风光，辽国上下没有不佩服的，而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忍着胸口的疼痛撕心裂肺的咳嗽。”
“胸痛咳嗽？嗓音有没有变得嘶哑？”
眉向仲一愣，点了点头。
“发热呢？人是不是消瘦得厉害？有没有咳血？”
眉向仲的眼神慢慢变了，他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定定地看着素年：“弟妹，你这是蒙的还是真的能从我的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判断出来？”
“眉大哥，素年说了，素年是个大夫，很奇怪是不是？哪儿有女子做大夫的？可这是事实，所以素年会从你的描述中做些判断，若是判断得不对还请眉大哥原谅，毕竟没有见到眉老爷本人，有些偏差也是有的。”
“不，”眉向仲摇了摇头，“你都说对了，老爷子会时常发热，吃下去的药也没有作用，咳血，就是因为咳血，那些大夫统统说没治了。”
“啪！”眉向仲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餐盘杯碟都微微跳了跳，“怎么可能没治了！我爹明明还活着！还喘着气！还能扯着喉咙跟我吼！他怎么可能就没治了！”
眉向仲兴许是酒劲儿上来了，硬铮铮的汉子眼眶竟然有些泛红，“萧兄弟，弟妹，你们别介意，在我爹面前，我从来不敢表露出一丝害怕，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见到了亲人有些放纵了，这杯酒算我跟你们赔罪。”
说着，眉向仲又喝下去一杯。
素年低着头，咳嗽，咳血，胸痛，发热，声音嘶哑，加上眉向仲如此难受，眉老爷子的病状必然不容乐观，素年能想到的有肺结核，肺部感染，纵膈恶性淋巴瘤，或者是，肺癌。
不见到老爷子，素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她抬头看了萧戈一眼，然后又再次低下去，现在不行，眉家人出现了，皇上也已经知道了萧戈手里的东西，金矿、军队，这两样不管哪一样落入辽国的手里，现在说的互利互惠的友好关系就可能会迅速破裂。
丽朝才刚刚经历过马腾和阿羌族的洗礼，军队需要时间进行整顿和扩充，养精蓄锐才行，若是此时辽国对丽朝出兵，后果不堪设想。
素年不想让萧戈看出自己的想法，太冒险了，就算她想要去看看眉老爷子的病，她也没办法再任性地不管不顾。
素年刚刚看萧戈的那一眼，正巧被萧戈看到，尽管之后素年一点异常都没有，萧戈觉得自己竟然已经明白素年的想法了。
“眉大哥，您跟夫君先聊着，素年一个妇人，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素年笑着起身见礼，将地方留给两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兄弟。
回到院子里，平哥儿已经睡下了，这孩子的作息时间特别地固定，晚上到时间就要睡，早上也不喜欢睡懒觉，都是那个时间醒，中午再睡一觉，规律得不得了。
看着平哥儿安详的睡颜，素年将那些想法摇出脑袋，她不能乱来，不能乱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现在皇上是很相信萧戈，可那不代表皇上会纵容萧戈带着秘密回到辽国。
若是他们有一点地方让皇上猜忌了，那么平哥儿怎么办？
萧戈回来得很晚，看样子跟眉向仲聊了不少话，以至于回来以后还神采奕奕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跟我说了我娘以前的事情，说是他的父亲经常跟他说，只要一喝酒必定会拖着他从头说一遍，说得他都会背了。”
素年帮萧戈将外衣脱掉，萧戈笑着，“没想到我娘小的时候那么调皮，人家到眉家告状，从来都不是告眉家儿子的，那都是说我娘的不是，也难怪我小时候那么皮实，果然儿子肖母没有错。”
“恩，所以平哥儿比较弱，这也不怪他。”素年这会儿还能记得给平哥儿平反，平哥儿才一点点小就透露出谨慎的心性，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小胳膊小腿又细细的，萧戈恨不得找一根麦管给他吹气吹粗一些。
坐到床边，萧戈看着素年，“或许会很难，但我会试试的。”
素年只感觉满头金星在飘，而萧戈的眼神却是极为认真，她一下子就慌了，“不要，这样不行，若是皇上怀疑你怎么办？若是他以为你当真想要为了外祖的辽国效力怎么办？”
萧戈笑了起来，“你的话本里可不是这么写的，不是说男子之间也是有什么真爱的吗？”
素年如遭雷劈，呆呆地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个……，这个，所以说，它是话本……”
“别担心，我知道分寸的。”
萧戈最后将素年傻兮兮长着的小嘴含住，素年茫然地被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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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向仲在平定国公府住了下来，接风宴上的失态仿佛是一场梦一样，他的性子很活络，见谁都笑嘻嘻的，加上长得英俊不凡，脾气也十分和善，在府里如鱼得水，口碑比墨宋都要好上许多。
墨宋可不管别的，旁敲侧击地去询问阿莲对眉向仲的意思，打听到阿莲也觉得眉向仲时常笑笑很好，墨宋郁卒的在屋子里对着镜子苦练笑容。
眉向仲每日也没有事情，皇上更干脆，让萧戈这段日子多陪陪眉向仲即可，至于别的事情，若是不重要，都让墨宋和他其余的下属代为办理。
于是，萧戈便当真先付在家待客，陪着眉向仲在京城里转悠，两人在棋艺上竟然也能一较高下，两人都大为惊奇，接下来的日子往往是在棋盘面前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动都不带动的。
素年也不打扰他们，吩咐人照看着，便窝在院子里跟平哥儿玩，这日刺萍来到了素年这里，神色有些慌张，她说巧儿的小皇子病了，莫子骞奉命医治，可是似乎跟别的太医的意见有些分歧。
“小皇子病了？”素年皱起了眉头，那巧儿那里怎么没有给自己消息？通常巧儿有些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都会来找自己的。
刺萍点点头，“慧妃娘娘本想将夫人请过去，可皇上说，子骞是您的传人，他去看也是一样的。”
皇上……，“恩，我知道了，既然皇上信任莫子骞，说明他值得信任，意见有分歧的话，只要对了症，定然也不会有问题的。”
刺萍见素年并不是太担忧，这才松了口气，皇上传旨让莫子骞去给小皇子瞧病的时候，刺萍有些惊慌，慧妃娘娘的事情，一般皇上都是让夫人亲自诊断的，可这次却是没有，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
素年的表情不变，招招手将平哥儿叫过来，给他喂了些水，然后继续让他在院子里疯跑，小孩子无拘无束地乱跑，对他的发育是最好的，虽然时不时跌倒一下，将膝盖周围的衣服磨得黑乎乎的有些让月娘头疼。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机会
皇上这是打算想要让巧儿对自己不要太依赖吧？素年只能这么想，不过既然皇上没有火急火燎地让自己去，想必小皇子目前的状况也不会太糟糕，这样素年就放心了，不然，还不知道巧儿那丫头会担忧成什么样呢！
然而第二日，宫里还是来了人，传素年入宫，素年一惊，莫非是小皇子不好了？可不能啊，巧儿非疯了不成。
素年立刻收拾东西随来人入宫，刚走进延慧宫，就看到巧儿红着眼眶在焦急地等着自己，看到自己了之后，巧儿想也不想扑过来将素年抱住，“小姐，呜呜呜，小姐我好怕，你快看看辰儿吧！”
素年轻轻拍了拍巧儿的后背，在她耳边安慰了几句，巧儿几近崩溃的情绪神奇地控制住了，只是脸上仍旧是止不住地担忧。
在巧儿的身后，皇上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表情，素年将巧儿安抚好之后，给皇上行了礼。
“免了，快去看看辰儿。”
素年遵旨，进了内屋，屋里有些闷，窗户都是闭着的，小皇子躺在床上不断地哭，巧儿跟在素年身后进来，听到儿子在哭心都碎了，刚刚收起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巧儿快步走到小皇子的身边，焦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姐，怎么辰儿会这样，这、这可怎么办呀！”
素年走近了看，小皇子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湿疹，连眉毛里、头顶、脖子里都是，有些湿疹已经溃烂结痂，瞧着十分可怕，小皇子的手上套着两只防止他去抓挠的小布袋，不断地在面部挥舞。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前些日子，起初并不严重，只是在脸颊冒出些红点，然后就蔓延开来了，红点都带着透明，破了以后有水流出来，小姐！辰儿会不会有事？！若是辰儿有事，巧儿也想随着他去了！”
“巧儿！”这一声是皇上喊出来的，巧儿回过头，素年从侧面看去，只见到巧儿的眼睛里满满地无助，那种对皇上的依恋和不舍，让素年看着都忍不住心碎。
“皇上……”巧儿扑进皇上的怀里，那种满心的依赖，怪不得皇上会对她宠爱有加。
“朕希望你能让辰儿好起来。”皇上将巧儿安抚好，认真地跟素年说完，便离开了延慧宫。
皇上日理万机，能在这个时辰抽空来到延慧宫，足以彰显他对巧儿和小皇子的看重。
素年先让人将窗户开一些，让空气流通，老这么捂着会出湿疹也不奇怪。
宫女们都看着巧儿：“娘娘，昨日太医说不能让小皇子吹到风的。”
巧儿转过头，“昨日是昨日，小姐说什么你们就照做。”
“保持屋子里的干爽，若是遇湿或是遇热，都会让小皇子的病情加重，每日只用温水轻轻地洗，用干净的布擦拭，屋子里不要熏香，花也都撤掉，注意一定不要让小皇子捂着，避免过热。”
平哥儿当初并没有出现湿疹，素年猜想是不是小皇子是过敏性的体质，“鱼、虾、蛋这些东西再过些日子才能给小皇子吃，平日里要特别注意小皇子护理，被褥、衣服经常换，让小皇子多睡一睡，过段时间会转好的。”
素年又给开了蛇床子、茵阵、金银花、地葵等，让她们煎了水，给小皇子抹上，能够加快愈合，也能稍微缓解一些刺痒感。
“别担心了，小皇子是你拼了命生下来的，他会跟你一样坚强的。”素年给巧儿擦了擦脸，“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巧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拉着素年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素年出宫。
素年走了之后，有宫女走到巧儿的身边，“娘娘，昨日莫太医说的法子跟国公夫人说的几乎一样，怎么还需要国公夫人走这一趟呢？”
巧儿脸上的怯弱全无，“不让小姐来一趟，怎么能让皇上知道小姐对我的重要性呢？”
巧儿在皇上让莫子骞来延慧宫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不表现出来，乖顺地听从皇上的安排，而莫子骞提出的方法和其余太医的有冲突时，巧儿也没有质疑，而是只默默地看着小皇子流泪。
辰儿脸上的症状没有好转，巧儿只字不提让素年进宫，她就好像一个无助的母亲，整日守在儿子的床边，不吃不喝，似乎想要陪着儿子一起难受。
也就一两日的时间，皇上主动下旨让素年进宫了，巧儿见到素年那种忘形的激动，皇上都有看在眼里，素年对巧儿是不可取代的，只要皇上对她依旧宠爱，小姐的安危就会多一层保障。
从宫里出来，素年有些累了，回到府里的时候，素年发现家里挺热闹的，萧戈、墨宋、眉向仲、叶少桦、袁磊。
几人在小校练场里过招，场面很是激烈。
素年去看了一会儿，眉向仲也是个人才，叶少桦就不用说了，他面对袁磊竟然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墨宋跟他比试都有些吃力。
素年先回到了院子里，等萧戈将叶少桦和袁磊送走之后，才来到素年这里，“袁磊今日来是要送份大礼给绿荷的，不过你不在，没有见到。”
“哦？是什么？”素年有些好奇，没想到袁磊还挺浪漫的嘛。
“圣旨。”萧戈停顿了一下，“他将之前攒的军功都拿来跟皇上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这小子心机真够深的啊，你不是说他很久之前就开始攒军功了吗？那个时候就打这个主意了？”
萧戈想为袁磊说两句，“袁磊这小子是个诚心的，我记得之前营里还有人跟他开玩笑，军功都留着干嘛，他说要娶媳妇用的，没想到还真是，说明袁磊对绿荷是一心一意的。”
“恩，算他有心。”
“怎么了？有些心不在焉？”
素年叹了口气，“怪不得皇上会有些想法，袁磊这个未来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好苗子，跟皇上求娶的又是我的人，皇上会对我防范也是能理解的。”
“皇上……，对你防范了？”
“小皇子有恙，皇上没有第一时间找我去，而是让莫子骞去诊断，也许是因为皇上相信莫子骞的医术，但何尝不是对我的防备？”
萧戈暗自沉吟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别多想，莫子骞是你的传人，皇上信任他，就是信任你。”
希望如此吧……
转眼眉向仲在丽朝待了数日，也该是他回去的时候了，他去向皇上请辞，皇上十分慷慨地赏赐了许多东西，以表示丽朝愿意和辽国交好的意愿。
眉向仲代表辽王真心实意地道谢，最后，居然也提出了能否请丽朝的平定国公去辽国一趟。
“家父有生之年的心愿，也就是想要见一见若南姑姑的后人了，向仲虽然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却也只能厚着脸皮说出口，家父已是病入膏肓，若能见到平定国公，想必，他老人家也能瞑目了。”
皇上听了眉向仲的请求后，将眼神转向萧戈，“平定国公是我丽朝的重臣，对我朝贡献极大，他是否愿意去辽国，还是要由他自己决定，朕尊重他的选择。”
萧戈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头，“还请皇上容微臣斟酌一下。”
退朝后，萧戈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请求觐见皇上。
正殿里，除了皇上以外空无一人，就连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都给遣出去，萧戈一个人走进去，将门关上。
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皇上从来不跟萧戈见外，根本不需要他行礼，只是两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严肃。
“你要去辽国吗？”
竟然是皇上先开口问出此事。
萧戈轻轻地点点头，“微臣确实想去一趟，微臣在辽国的舅舅听说身患重病，危在旦夕，微臣想带臣妻去看望，也算是替我娘了了心愿。”
皇上沉默良久，半晌抬起头，“朕知道了。”
前后不过两三句话，萧戈便从里面退了出来，他们两人之间不需要多说些什么，萧戈不会背叛皇上，他也相信皇上不会怀疑他，这在别人眼里，甚至是素年心里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萧戈却如此笃定。
男子之间的情义往往超乎人的想象，萧戈回去告诉素年他们要去一趟辽国的时候，素年表现出来极度不可思议。
“真的吗？皇上同意了吗？这怎么可能呢？”
萧戈只是淡淡地笑着，然而他的笑容里却有些忧虑，邢韦罗，这个男子萧戈始终觉得很危险，萧戈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有邢家的小厮递过来一句话，说是恭喜他得偿夙愿，如此良机，希望他不要放过！
邢韦罗是如何知道皇上准许自己去辽国的？若是萧戈心里确实抱有跟邢韦罗一样疯狂的念头，这次确实是一次极大的机会。
自己手里虽然没有太多军权，可大权在握的皆是萧戈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又有许多跟自己沾亲带故，加上辽国眉家的势力，凭借萧戈对丽朝的了解，想要彻底瓦解丽朝并非难事，可不就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