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想通
萧老夫人如今真是不行了，走两步都觉得喘得慌，在椅子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才缓过来：“我怎么能不来？我是请不动你了，若是我不来，估计我死了你都不会主动去瞧我一瞧！”
“娘，您要这么说，素年可就委屈了，前几日您说身子不舒服，素年二话没有放下手里的事务就过去给您瞧瞧，每日慈安堂里的药材都是我亲自过目的，保准没有一丝错，这萧府的人可都看在眼里的。”
“看看，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这样的儿媳妇儿，我可是无福消受！”
素年面色不变：“那可怎么办呢，素年是萧家的媳妇已成定局，只能慢慢地让娘适应了。”
萧老夫人一拍桌子：“你懂得孝顺就好，这个，海家的姑娘凝芙，是我做主给萧戈纳进门的，我很是喜欢，以后让她到我跟前服侍着，你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着，萧老夫人便让海凝芙给素年见礼，素年站着没动，“这就是海家妹妹呀，果然温婉可人，怪不得娘这么喜欢，就连我瞧着，都觉得亲切呢。”
萧老夫人脸色出现异样，心想这么顺利？没想到这些日子素年竟然自己想通了，那真是再好不过。
可是海凝芙递过去的茶，素年却是接都没接：“既然是娘属意的，海姑娘自然是给娘去奉茶，素年可担不起呢。”
小小的花厅里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特别是莫子骞，他又不是萧家的人，刚刚萧老夫人来的时候他又来不及离开，这会儿只能缩在角落里。
不过，莫子骞可是为素年叫屈的，这也太欺负人了，这个萧老太太一看就是在刁难素年，哪儿有萧大人不在京城就自作主张给他纳妾的？
“你！你这个不孝的女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老太太的脖子暴起了青筋，看得素年触目惊心
“娘，那素年就说句孝顺的，您最好不要那么激动，您的身子可经不起了，若是之前的病症再发出来，那即便素年会些医术，可能也是救不过来的。”素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竟然还带着笑，看得萧老夫人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她还以为素年是想通了，其实没错，素年是想通了，她想的是豁出去了，反正她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认海凝芙，自己就算将人抬回来了又如何？左右萧戈不在府里，人海姑娘定然是清清白白的，也不会遭人非议。
那么，这一切还是得要等到萧戈回来才可以……
“素年姐姐，凝芙知道姐姐心里不愿，可凝芙并没想过要跟姐姐争什么，只是跟老夫人投缘，想要服侍在老夫人身边，姐姐放心，姐姐永远都是夫君身边最看重的。”
海凝芙这会儿还跪着呢，手里端着的茶也没肯交给其他人，她的一番温言软语，让萧老夫人瞧着就心生怜惜，看看，这才是真正懂事的。
“海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素年孤苦伶仃只身一人，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妹妹呢，不过海姑娘的一番孝心天地可鉴，就是素年听了都心里感动，那不如这样，妹妹既然是为了娘才入的萧府，干脆就做了娘的义女吧。”
海凝芙一愣，眼中的温婉柔情定格了。
“这主意不错吧，如此一来，则可以名正言顺地服侍在娘的身边了，素年也定然待海姑娘如同亲妹妹一般，你说如何？”
“我……”海凝芙傻了眼，转过头去看萧老夫人，她这会儿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喘着粗气，面色涨红，一幅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谁会为了这么个老妪来到萧府？海凝芙轻轻咬着贝齿：“素年姐姐……”
“说了别这么叫我，这进门茶还没喝呢，海姑娘的脸皮也太厚了些，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素年的美目一瞪，语气刻薄起来，她不耐烦绕过来绕过去，左右自己在她们的心中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了，她也没必要装模作样地维护一下，干脆就恶到底算了。
海凝芙几时曾被这么说过，饶是她心思繁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下嘴唇被咬出了一道红痕，闭着嘴不说话了。
“凝芙丫头你起来！”萧老夫人睁开了眼睛，但显然她自己的气息都不是太稳：“这个萧家如今是翻了天了，我这个做娘的竟然一点主都做不了，好好好，我们走，等萧戈小子回来，我定然要他奏明皇上，你这个妒妇不孝不谦，我们萧家不需要！”
说完，萧老夫人让身边的婆子架着她走出去，素年站在后面，看着她的步履明显比来的时候更加不稳，不禁摇了摇头，“中风之症甚是凶险，可不是每次都能救回来的，啧啧。”
回过头，素年发现，她的几个小丫头，刺萍和绿荷倒是还算镇定，阿莲却已经泪珠子在眼里打转，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绿意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眼里对阿莲却是多了几份同情。
然后就是莫子骞，此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脸上都是气呼呼的，这也是个奇人，情绪直白坦率，想什么都放在脸上。
“你这样怎么在太医院混那么些日子的，早该被踢出来的呀。”素年没忍住，很是好奇地问出口。
莫子骞怔了怔，“从前有师父在……，不是，萧夫人，你打算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要不这样吧，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萧府里别走了，到时候，我们就说成是海姑娘借着嫁入萧家实则在与你私会，我觉得你也不亏，横竖你也没成亲，海姑娘如此貌美，倒是还便宜你了呢，如何？”
素年觉得自己真是才思敏捷，这么有才的想法她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还觉得甚是可行。
莫子骞却是已经惊呆了，张着嘴巴傻乎乎的样子让刺萍看着都觉得可笑：“小姐，您就别添乱了，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看着办呗，反正萧戈不在，也没有圆房一说，到时候等萧戈回来，我们怎么办，就看他的意思吧。”
“那如果……”刺萍皱着眉，没有说完。
素年却懂她的意思，如果萧戈接受了呢，如果他并不反对呢，素年竟然没想过对策，她做事从来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这种情况，怎么着也要多攒些钱，若是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绝对会敲诈一笔走人的。
但这次，素年却没这么想过，仿佛笃定萧戈不会让她失望一样。
********************
海凝芙就在萧家住下了，无名无分的，素年一律以客人的规格招待她，萧老夫人自然不干啊，她可是已经把海凝芙当做儿媳妇来看的。
可是她不乐意，却也做不了什么，萧戈将他所有的家底都交给了素年，所有钥匙对牌都在她的手里，只要她不放话，萧老夫人就是闹死了，也没辙。
“凝芙啊，就暂时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这等恶妇，等萧戈回来，我定要她好看！”
“老夫人，凝芙不委屈，凝芙心甘情愿的。”海凝芙微红着脸，给萧老夫人捶捏着腿。
萧老夫人美得不行，这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怎么还叫老夫人呢？”
海凝芙手下一顿，脸更红了，低声地叫了一声：“娘。”
“哎！”萧老夫人笑着应了下来：“你这么乖巧懂事，又识大体，等萧戈回来看见了，不知道会多喜欢呢，到时候，我再看看那个恶妇如何嚣张得起来！”
这回海凝芙的脸是货真价实的羞红了，她海凝芙可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皇上亲自将萧戈送出城的那天，萧戈骑着高头骏马在街道上走过，器宇轩昂英姿勃发，浑身的沉稳和冷静的气质让在楼边坐着的海凝芙浑身都打颤。
就是他，只有这种周身都笼罩着高人一等的气息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她海凝芙的夫君。
可是萧戈已经成亲了，还是皇上御赐的亲事，海凝芙却没有放弃，成亲了又如何，宠妾灭妻的先例又不是没有，海凝芙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她有美貌的容色，能做到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才情学识在京城也是有名的，父亲更是在朝中很有地位。
她相信凭着自己的条件，天下就没有不为她倾倒的，只要她能有机会接近萧戈。
这不，机会就来了，她顺利地进入了萧家，从这个老太太的字里行间，能看出她对沈素年十分不满意，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笼络了来，现在只要等萧戈回来，她就能如愿了。
海凝芙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粉色，低下头捶得更加用心。
纳妾之事，仿佛对素年没有任何影响，原本大家以为素年只是强撑着，只是不在人前显露出伤感，可后来大家才明白，素年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她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叶家串门，跟莫子骞研究医术，闲来无事还去街上逛逛，买来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然后带回来让刺萍分给众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千金
“这个，我只在北漠见过，什么时候京城里也有的买了？”素年惊异地看着手里的一个小物件，她还记得在北漠也买过一个，是外族的一种乐器，造型十分古怪。
“不知道小翠在北漠怎么样了……”，素年叹了口气，她十分想念这个小丫头啊。
“小姐，粥熬好了，您趁热喝。”阿莲这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盅。里面是阿莲刚熬好的燕窝粥。
莲香的事情，素年没让阿莲知道，这丫头胆子太小，怕吓着她，只跟她说，莲香去了别的院子，她就真信了。
然后阿莲就接手了莲香的工作，每日给素年熬燕窝粥，她一开始还担心素年吃不习惯自己熬的，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等着素年的评价。
素年能说什么呢？阿莲这个孩子虽然胆子不大，但却十分感激自己当初选了她，对自己那是掏心掏肺，所以素年尽管见到燕窝粥有些腻味，但还是都吃下去了。
阿莲就好像受到了鼓励一样，小脸蛋儿笑得十分灿烂，每日都会给素年熬粥。
渐渐的，素年都习惯了，阿莲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对自己好，她心里都知道。
“小姐，府里的人都说呢，说小姐待他们都很好，他们会站在您这边的。”阿莲兴奋地将自己听到的说给素年听。
素年一边用勺子舀粥喝，一边不以为意，那是在阿莲的面前，谁知道在萧老夫人和海凝芙面前，他们又是哪种说辞？
“少奶奶，叶府来人，说是叶夫人要临产了！”有丫头进来大声通报，素年眨巴眨巴眼睛，眉烟要生了？
来这里通报的小丫头喘着气：“少奶奶，叶府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请我？”素年没反应过来，要生了赶紧去请稳婆啊，来请她有什么用？
叶府的人随后被请进了素年的院子，脸色焦急，一来就急忙往地上跪：“萧夫人，你快去瞧瞧我们夫人吧，稳婆说，夫人的胎位不对，都这么长时间了孩子都没有下来，若是再这样下去，夫人和孩子，都保不住啊！”
素年“蹭”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其他的，让刺萍去拿了针灸包就跟着叶府的人出门。
胎位不对，怎么会胎位不对？素年想着眉烟在孕期神采奕奕的样子，据说已经疼了好几个时辰，稳婆出来换手的时候都摇着头，说叶夫人已经没了力气。
可千万要坚持住啊！素年心急如焚，马车到了以后直接从车上跳下去，那可是两条人命！
叶少桦在眉烟的屋外经来回走动，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拳头一直都是攥紧的状态，眉烟在里面痛苦的呻吟每一声都好似在他心上划一刀，怎么还没好，怎么还没好？！
素年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叶少桦风一样地冲过来，眼睛里都是通红的血丝。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尽力的。”素年怕耽误时间，朝着叶少桦点了点头，脚步丝毫没有停留地往屋子里走。
素年庆幸这次带了刺萍出来，屋子里的血腥气味让素年都干呕了几下，刺萍更是惨白着脸，身子轻颤着，能稳住身形已是不错了。
素年打起精神往里面走，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眉烟，小脸已经近乎透明地歪在一旁，双腿屈着，稳婆时而按压着她的肚子让她用力，时而在她的下身拨弄着。
眉烟的脸上颈子里都是汗水，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上面，极为虚弱。
睁开一点眼睛，眉烟看到了素年，她的眼睛里条件反射般地溢出泪水，救孩子！她无声地拜托着，眼睛迅速迷蒙起来。
素年最知道她有多期待这个孩子，每一天孩子在她肚子里的反应，她都会跟素年去分享，她可以什么都不要，技包括生命，请一定要，将孩子救下来！
素年竟然读懂了技眉烟的意思，“不准哭！除非你想让你的孩子提前死掉！”
素年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哭泣会让眉烟的血管更容易出血，孩子也会因此缺氧，造成脑部损伤。
眉烟下意识地收住了眼泪，看着素年动作迅速地将针灸包铺开，取针，一阵扎在自己手上的虎口处。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眉烟居然真的感觉有些劲了，看到素年沉稳地表情，眉烟心里一下子好像有了底一样，仿佛有素年在，她和孩子就不会有事了！
哪儿有那么容易？素年的头皮也在冒着冷汗，她没接生过，她不懂，只知道有几个穴位是可以起到催产的作用的，但她不能表现出不确定，她必须给眉烟信心，只有她有信心了，才有可能出现奇迹。
叶府的丫头们熬来参汤，素年跟稳婆稍微沟通了一下，她会施针提高宫缩，由稳婆来控制节奏。
“眉烟，这是个小女孩，跟你一样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看，还没来得及让你和叶大人抱一抱，你别丢人了啊，怎么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可以的吧？”
素年看着眉烟，看着她忍住不哭地点着头，嘴唇咬出一片血色，“我可以，拜托了。”
合谷、三阴交、足三里，素年先扎下这三针，合谷和足三里施以捻转提插之补法，中等量刺激；三阴交则用泻法，强烈刺激，尽量引导针感向上放射，然后留针。
“少奶奶，用力啊！”稳婆摸出了眉烟的宫缩正在加强，忙扯着喉咙提示。
眉烟也没让素年失望，疼痛什么的完全顾不上了，她要看一看自己的女儿，哪怕看一眼再断气都可以！
血水一盆盆地换着，看得素年触目惊心，“别叫唤，力气会失掉，稳婆说用力再用力，别怕没事的，我在呢。”
素年一边说着，一边用一根三四寸的毫针，刺入眉烟臀部的秩边穴，刺进去两寸半分左右，捻转结合小提插用泻法；然后曲骨、横骨，直刺一寸。
大量失血让眉烟的脸色更加的苍白，素年让刺萍赶紧去照她说的熬补血的汤药。
“看到了看到了，少奶奶，再使把劲儿啊，头快出来了！”
素年除了施针，她帮不上其他的忙，她只能在一旁给眉烟加油，抓着眉烟的手，给她力量。
看着眉烟痛苦地在床上挣扎，原先娇嫩的下唇让她咬得一片破碎，素年只想哭出来，只有见过女子分娩，才能感受得到生命的珍贵，这句话不是矫情的感叹，是她真实的想法。
“我……的，我的孩……子”，素年听到眉烟在用力的时候，嘴里发出的声音，那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低喃，这是她力量的源泉，让她能够耗尽全部血肉，也要将孩子平安地生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也是一阵激动，从下面拎出一个一点点大的婴孩，素年急忙过去，果不其然，婴儿在眉烟的肚子里时间太长了，面色已经不好了。
“放平，快放平！”素年几乎是用吼的，眉烟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看，但她实在太累了，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要闭上。
素年瞥了一眼，手用力地拍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的痕迹：“别睡！先把药喝了？！”
眉烟被一巴掌拍得清醒了点，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素年正在亲吻躺在绒布里的小婴儿，对了，孩子出生以后不是都会哭的吗？为什么她的孩子没有哭？
眉烟挣扎了起来，“怎么了，我的女儿怎么了！”
“少奶奶你别动，你别动啊！”稳婆急了，只得扶着她，也同样诧异地看着素年用手指轻轻地有规律的在按压孩子的胸口。
眉烟知道素年在救自己的孩子，她不应该发出声音打扰她，可眉烟忍不住，她的孩子，才那么一点点大，全身挂着血污，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眉烟觉得她几乎要崩溃掉，她好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她的，一千一万个愿意！
素年已经顾不上让眉烟别哭了，她将孩子口鼻里的污物吸出来，然后给她做人工呼吸。
她太小了！小到素年都不敢轻易去碰触，心跳也已经摸不出来，素年只能用两只手指在她稚嫩的胸口轻按着。
活过来啊！一定要活过来啊！这是素年做过的最小心翼翼的心肺复苏，她在心里祈祷着，千万要活过来，否则，眉烟一定会疯掉。
好孩子，加油啊，为了你的娘亲，辛辛苦苦将你生出来的娘亲，加油啊！
当素年的指尖感受到轻微的震动时，那一刻，她的眼泪迅速掉了出来，滴在孩子满是血污的身上。
********************
“恭喜大人，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有人去外面给叶少桦报了喜讯，寂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声剧烈的吼声：“啊！！！”
素年吓了一跳，才明白是叶少桦压抑已久的情绪，这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
眉烟喝了汤药，已经支撑不住昏过去了，孩子也被带去了别的地方照顾，素年走出来，鼻尖的血腥气一时半会儿还消散不了。
“素年，真是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稳婆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叶少桦，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素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谢。
叶少桦的眼睛里泛着红色，素年松了口气，感觉全身都是僵硬的，她摇了摇头：“是眉烟太坚强了，你要好好谢谢她。”
“我会的，我会的。”叶少桦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看看眉烟，被叶府的嬷嬷拦住说是不合规矩，素年瞧着，嘴边弯起了笑容，慢慢的离开了叶府。
第二百六十章 雪糖山楂
素年觉得全身似乎虚脱了一般，好像在叶府，她将自己的力气都借给了眉烟，这会儿软塌塌的一点都不想动。
“小姐，海姑娘在院子那儿等了一个上午了。”院子里的小丫头偷偷跑出来给素年报信。
素年懒懒地伸手在小丫头粉嫩的脸蛋儿上摸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丫头红着脸接受调戏，她们都习惯了……
院子门口，海凝芙规规矩矩地站着，许是站的时间长了，人有些摇摇晃晃，见到素年走了过来，脸上却立刻扬起了温婉的笑容：“夫人，您回来了。”
海凝芙上次被素年当众讽刺脸皮厚之后，就改口称素年为夫人，然后几乎是天天要来这里给素年请安。
素年烦不胜烦，她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要来给她请安？就经常避而不见，或者直接让她回去，态度自然也没有多和善。
但海凝芙却执意如此，就算见不到人，她也坚持每日过来一趟。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态，即便海凝芙的身份不明不白，但怎么回事儿，大家心知肚明，这会儿她低头做小的姿态，娇娇柔柔的态度，倒还真是让不少人心生怜惜。
面对海凝芙的弱势，素年是实实在在过了一把持强凌弱的瘾，不仅没有手下留情，赶起人，说起话来是一点情面不留，完全是恶人的嘴脸，完了之后她还感觉自己萌萌哒。
“怎么样，还是很有气势的吧？”
刺萍和阿莲等人只能默默无言地眼神游移。
素年今日是真累了，她没什么力气去敷衍海凝芙，于是飘飘然地从她旁边经过，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她人已经进去了以后，海凝芙只听到里面轻轻地传来一声：“就跟她说我人不在。”
不管之前多么冷嘲热讽，海凝芙觉得自己都能忍耐得下去，但现在沈素年当自己是瞎的吗？！
即便再有心机，海凝芙也没能忍耐得住，脸色铁青地转头离去，掌心给掐出一道一道红痕，心里恨极了沈素年，她已经开始想象着等萧戈回来，自己获宠之后应该如何整治她，只有这么想着，海凝芙才能继续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萧家待下去。
海凝芙在萧家虽然处处受到素年限制，但意外地在白家女眷当中很受欢迎，自从她来到了萧家，白家女眷就三五不时地会过来，对着海凝芙一阵好夸，然后次次都要去叫素年过来作陪。
素年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三|陪，去告诉她们萧家家大业大，素年没那个时间。”
素年对其余长辈并不是这个态度，她向来尊老爱幼，但她也不是受虐狂，明知道那些人会对着她说什么，还自己送上去让她们消遣。
白家的女眷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凑在一块儿，用她们能想出最恶毒的语言轮番谴责，然后给海凝芙灌输以后等她得势了，怎么怎么样。
“小姐，你这画的是什么图样？”阿莲站在一旁，瞧见素年描出了一个应该算是动物吧，头和身子一般大，两只眼睛就是两个黑点，圆滚滚的小脚，圆滚滚的小手，脸上几根胡须，在一只耳朵上，还有一个装饰性的图案。
“hellokitty”，素年随口回答，然后一愣：“就是一只可爱的猫，有意思吧。”
阿莲起初觉得奇怪，看多了还真觉得挺好看的。
“给眉烟的小丫头做两件衣服，怎么说也是跟我定了娃娃亲的，我也算是半个娘亲了吧。”
但是素年画完了图，惆怅了，她其实都不大记得要如何绣了，迷茫的眼神看向阿莲，阿莲心神领会，卷起袖子请缨。
素年甚感欣慰，在一旁给她配好丝线，告诉她要裁剪出什么样子，做完大概是什么样的。
阿莲才这方面才能出众，当即飞针走线起来，素年抱着个罐子，里面是雪糖山楂，酸酸甜甜十分可口，素年不时塞一颗到阿莲的嘴里，然后就在一旁看着她绣花，倒也清闲。
“小姐，月娘来了。”刺萍走过来，脸上神色复杂。
她知道月娘对小姐做的事情，也知道上次之后，月娘已经很久没有在小姐面前出现过了，这次她来，不知道会做什么。
“嗯，请进来吧。”素年毫不在意，反正都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本以为月娘会从此避着自己呢，没想到她还会主动来这里。
月娘果然跟素年之前见到的不同了，素年对她依然礼数周全，将人请坐下来之后，继续抱着罐子瞧着阿莲做绣活。
月娘不开口，素年就当没多这么个人，阿莲专心致志着，雪糖山楂塞到她的嘴边，她会无意识地用嘴去接，但免不了嘴角边沾上雪糖。
素年瞧着有趣，便故意逗她，结果阿莲完全没注意到，素年笑着用丝帕给她擦干净，然后便不捣乱了。
月娘坐在一旁，眼睛里闪了闪，“少奶奶，月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说了。”素年赶不及地回答，一点犹豫都没有，通常这么说的，一般都说不出来好话。
月娘语塞，她早知道这个少奶奶有些异于常人，只是没想到如此异于常人，“月娘知道逾越了，但为了少爷，月娘不得不说，少奶奶，那海姑娘在萧家不明不白的，这样始终不太好……”
“我也十分觉得，无奈娘跟海姑娘挺投缘的，不然，我早将她送回去了，海家怎么会舍得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离家这么长时间的？”素年满脸困惑，完全无法理解的样子。
“少奶奶！”月娘觉得自己说的太隐晦了，这个沈素年，也太会装傻充愣了吧，“海姑娘是老夫人做主抬回来的，怎么能再送回去呢？！你这让海家姑娘以后如何做人？”
素年看着月娘有些气愤的脸，戏虐的笑容慢慢地收起来，也换上了严肃的神态：“海姑娘抬回来，除了老夫人以外，谁同意了吗？我这个当家主母同意了没？夫君这个萧家的主人同意了没？月姨，枉费夫君对你一片信任，他的心思您难道不懂吗？！”
“你以为，夫君会跟娘妥协？你以为，夫君会认这个海姑娘？你跟夫君这么些年，竟然一点都不清楚夫君的脾气？月姨，你可真是让素年失望！”
月娘的脸上一片雪白，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萧戈的脾气，可是，可是这个海姑娘，她也瞧着不错，就算是萧戈不会认同白语蓉的做法，但这么个好姑娘，又知书达理，又是名门望族出来的，萧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不过娘那么喜欢，就让海姑娘先住着吧，到时候，等夫君回来处理，月姨，素年跟你保证，若是到时夫君说他喜欢，说他要纳了海姑娘，素年保证一个字的反对都不说，如何？”
素年的笑容有些敷衍，她实在懒得跟月娘说什么了，干脆继续看阿莲刺绣。
阿莲小姑娘的专注力非常不错，仍旧聚精会神地飞针走线，素年又塞了一颗山楂过去。
月娘坐了片刻就离开了，她不知道素年最后说的话算不上算数，看她这么善妒的样子，说不定会背地里跟萧戈纠缠，月娘决定了，她要一早就守到少爷，告诉他沈素年有多么的不识大体，海姑娘有多么的温柔娴淑，少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她可不能让少爷错失了如此良缘。
日子过得很快，素年身边没人再来没事找事儿了，就连海凝芙都消停地不来自己院子里找不痛快了。
素年每日指导着阿莲绣花，劝莫子骞别老扎自己，还去了一趟叶府，看望了还在月子中的眉烟。
眉烟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身子还虚着，素年觉得，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会儿能这样已经是棒棒哒，说明叶府对她照顾的极为尽心。
“真是多谢你了，若没有你，我大概已经随着乖囡去了。”眉烟浑身都散发着感谢，她真的太感激素年，能让她和乖囡现在都还活着。
“孩子呢，抱来让我瞧瞧。”素年挺不在意的，却十分想见这个死里逃生的孩子，那日光顾着抢救了，到底长个啥样她都没看清楚。
奶娘去将孩子抱来，素年留着哈喇子看了半晌，愣是没敢伸手将孩子接过来。
真的太小，太可爱了……，软乎乎的一小坨，眼睛半眯着，一点点大的小嘴不时的裹着，也不知道在砸吧什么，小脸蛋嫩的能滴出水来，凑得近了，还能嗅到她身上奶奶的香味。
素年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猥琐到了一个什么程度，还是刺萍发现人家奶娘的神态不对劲了，扭过脸才看到，小姐的眼睛眯着，嘴巴咧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猥琐至极！
“小姐……”，刺萍轻轻地唤了一声：“您不是还准备了礼物吗。”
“哦，对了对了，这是我……，其实是阿莲绣的，但是是我画的样子，你看看喜不喜欢。”素年将缝制的小衣服送到眉烟那里，又去对着小婴儿流口水去了。
第二百六十章 撑腰
素年送出去的是两套连体的小衣服，方便宝宝穿脱，用了最轻柔的布料，连中间的扣子都用上好的棉布裹了，一点都不硌人，图案一个是凯蒂猫的，一个是史努比的，也不知道眉烟能不能欣赏的来。
素年最后是被刺萍拖走的，她就扒在小宝宝旁边走不动路了，猛盯着瞧，也不觉得无聊。
小宝宝做一个表情她都要大惊小怪半天，长吁感叹着狂吼，让刺萍觉得十分丢人……
叶少桦从衙门里回来之后，习惯性地去看他的乖女儿，却发现女儿身上穿了一件奇怪的衣服。
“是素年送来的，你没瞧见，素年恨不得把囡囡抱回去，喜欢的不得了。”
叶少桦小心翼翼地将囡囡从奶娘手里接过来，动作无比僵硬，软软的好像自己动一动就能弄疼了她一样，可他食之如饴，每日都要僵硬地抱上一小会儿。
“囡囡跟她有缘，喜欢也是正常的，不过如果她这么喜欢孩子，萧戈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自己生一个呗，我的乖囡才不舍得离开爹呢，对吧。”叶少桦爱怜地勾着脖子想要亲亲女儿，结果女儿不给面子地哭了……
**********************
巧儿说，萧戈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这个消息让素年十分开心，不止她开心，萧府里的其他人都开心，整个府里都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气氛。
不过巧儿还说，兰妃，怕是不好了。
兰妃在素年离宫之后，越发的小心翼翼，可她的身子却仍旧一天天虚弱下去，太医院里的太医们轮番被她叫过去，只是每个人的说辞都差不多，“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脾胃虚弱，饮食不当，肾气亏虚所致，只要稍加调养，定当恢复。”
可是，药喝了那么多，却一点起色都不见，反倒是整日整日都只能在床榻上度过，兰妃怕了，她害怕自己就这么病死，她想到了沈素年，想到了她说的，自己是中毒。
于是兰妃想要再请素年进宫给自己瞧瞧，却不想太后那里，皇上早去说过了，说是兰妃在殿里说素年是庸医，这会儿萧戈正在带兵打仗呢，萧戈的夫人却要收到这等罪名？他们只能先安抚下去。
素年是萧戈的妻子，又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医圣，兰妃这么不识大体，太后心中已是不悦，这会儿她竟又要传唤素年进宫为她诊治，她要将他们皇家置于何地？！
“去告诉兰妃，沈素年是断然不可能再为她医治了，让她好生休养着，别想这么多幺蛾子。”
太后的态度让兰妃感到绝望，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那些药喝了一点用都没有，她还能怎么办！
巧儿说，兰妃已经形同枯槁，她的父亲也去太医院问过情况，都是思虑过甚，气血双亏，即便心里不相信，觉得蹊跷，也别无他法。
素年几乎肯定兰妃是中毒，可现在全太医院都说她没事，这怎么可能？太医院可不是随便乱说说就可以进去的，医术也是毋庸置疑的，她不相信没有一个人看出她是中毒，除非，他们是刻意为之。
谁有能力让整个太医院的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答案都不用花心思去想，只有皇上。
素年全身冒起一层冷汗，兰妃那么小心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不小心中这些毒？如果不是不小心，那就是有人下毒。
自己没有皇上的召唤不得入宫，太医院又是那样的众口说辞，皇上那日在兰妃那儿轻易地给自己定罪……，素年叹出一口气，兰妃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终于有一日，皇上那里下旨，让素年进宫，再去给兰妃瞧瞧，外人看着，都是感动于皇上对兰妃的怜惜之情，就连太后那里都觉得，皇上太仁善了，不惜放弃皇家的面子也要让素年再次进宫。
然而看到兰妃的素年却知道，她来有什么用？就是华佗在世，兰妃也已经没有挽救的可能。
当初素年见到兰妃的时候，她虽容貌憔悴，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而现在的兰妃，却连个人都不像了。
素年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上前，不需要了，她不过是皇上请进宫来，用来堵住丞相之口的理由而已。
“朕不是先皇，朕也没有那么仁慈，朕的后宫之中，不允许有这等歹毒的恶人存在。”皇上的声音从素年的身后传来。
素年发现，屋里还有两名宫女在，她们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其中有一名，素年记得她一直都是在兰妃身边的，应该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可她此刻脸上，一片平静。
兰妃的毒就是这么中的吧，素年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朕前前后后一共失了三个皇儿，都是兰妃所为，另有一名妃子自尽，因为她再不可能怀上孩子，对于一个失掉孩子的女子来说，是致命的。”
“朕都不敢想象，若是当初巧儿也同样不能再怀上孩子的话，她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皇上越过了素年，慢慢走到兰妃的床前，兰妃的眼睛已经看不真切了，却还在转动。
“所以朕让你尝一尝，这些用在别人身上的药，用在自己身上，会是个什么滋味。”
兰妃的身子剧烈抖动起来，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短促的音节。
“没有趣吗？应该不会的啊，这都是你喜欢用的药，怎么会没有趣呢？朕只要一想到朕那些还没有成型的皇儿，受到这等毒性药物的侵蚀，然后痛苦地死去，朕就恨不得将你的肉一点一点割下来祭奠他们！”
素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皇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悲痛和惨烈感，让她心生惧意，原来皇上并不是无所谓，他也恨，跟所有的父亲一样，他也对孩子是满满的爱和期待。
但他是皇上，他首先要顾及的是国家的安定，朝廷的安定。
************************
素年离开了皇宫，心情十分低沉，没想到皇上是个如此记仇的人，刚刚差点，她就要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暖玉还回去了，萧戈告诉过她这块暖玉的来由，皇上应该不会跟她计较的吧……
萧府的门口停着两辆马车，素年特意看了一眼，上面挂着海家的牌子，管家见到素年的时候面上有些慌乱，素年心想，难道是海家来给海凝芙做主来了？
素年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海家会是个什么说法！
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里走，管家跟在后面：“少奶奶，海家来人要将海姑娘接回去，老夫人不肯，里面正闹着呢。”
素年脚步一停，阿莲“碰”地一声撞到了素年，脸顿时皱了起来，撞到鼻子了。
“这是什么回事？”素年一边问，一边回头给阿莲揉了揉小鼻子。
管家赶紧将他知道的说出来。
今天素年出门了以后，海家就来人了，说是海姑娘在萧家叨扰多日，承蒙老夫人喜欢，但是海凝芙如今也大了，萧大人又很快要回京，再在萧家做客的话，会有损到她的名声，所以他们特地来将人接回去的。
别说海凝芙懵了，萧老夫人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了给萧戈做妾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会有损名声了呢？
海凝芙也是千万个不从，闹到素年从宫里回来，这还没有闹完呢。
素年的表情特梦幻，萧老夫人和海凝芙还等着萧戈回来得宠以后整治自己呢，这又是闹哪出啊？
“走，去看看去，对了，先回院子，这一头金灿灿的，沉死了。”素年摇了摇进宫特意往脑袋上插的珠花，带着阿莲先回去换装。
等换成了轻便的衣服，阿莲表示自己不太喜欢看热闹，素年就由刺萍陪着她往慈安堂里走。
慈安堂技原本是个清净地儿，这会儿却是熙熙攘攘，还没到里面呢，就听到老夫人高亢的声音：“你们海家说好了的！凝芙现在可是我萧家的媳妇儿！”
“萧老夫人您这话说的，凝芙小姐可是我们海家的嫡出小姐，嫡出的！我家大人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来做妾室？！”
说话的是海家的嬷嬷，她到目前为止都是客客气气的，她知道今日要将人接走并不容易，但再不容易她也必须将海凝芙带出萧家。
“嬷嬷，我不要，我已经是萧家的人了……”
“凝芙小姐，您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大人和夫人平日里对您百般依顺，您舍得让他们伤心吗？您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何能说出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
海家嬷嬷在面对海凝芙的时候，气势也不减，看样子她在海家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素年没进去，看热闹嘛，就要站在外围，海家的态度十分值得深思，素年一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事态发展。
结果，原本那些看热闹的一看到素年来了，急忙作鸟兽散，素年主仆孤零零的身影被海家嬷嬷一眼给瞧见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回府
“萧夫人！您来的正好，老奴还想着到您面前去磕个头，感谢您这段日子对我家小姐的照顾呢！”嬷嬷人也利索，说跪就跪，“砰砰砰”三个响头磕得是一点都不含糊。
刺萍立刻上前将人搀扶起来，素年哭笑不得：“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凝芙姑娘和娘投缘，您客气了。”
“不不不，我们大人说了，小姐生性骄纵，一定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让老奴一定好好感谢您。”
“应该的应该的。”
素年身后的刺萍看到了萧老夫人和海凝芙的模样，都恨不得上去替她们挖两个坑给她们跳，脸上的表情实在太精彩了，她完全形容不来。
萧老夫人抖了半天，才爆发出一声怒吼：“凝芙已经进了我萧家的门！你们海家敢带她走试试看！”
素年望天，又是这种听起来很可怕，实际上什么也威胁不到的威胁。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嬷嬷皱着眉头看向素年：“萧夫人，萧老夫人所言是否属实？您已经喝了我们家小姐的进门茶了吗？我家小姐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萧夫人，您当真这么做了？”
“没有没有，你们尽管带走。”素年也无比认真。
嬷嬷得到了答案，才转过头看向萧老夫人：“老夫人，您刚刚污蔑我家小姐的清白身子，若是让我家老爷知道了，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谁都知道凝芙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萧老夫人如此污她清白是何用意？！就是说到皇上面前，我们海家也是不怕的！”
嬷嬷义正言辞大义凌然的样子，让萧老夫人才爆发出来的一点气势又消退了下去，她焦躁地看了海凝芙一眼，希望她能将海家的下人压下去。
海凝芙当然不希望离开，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父亲当初对于自己能到萧府做妾也是极高兴的，说是能跟萧戈结亲家，就是做妾也值得。
眼看着萧戈就要回来了，她就要能够见到人了，能够俘获萧戈的心了，父亲却又让薛嬷嬷来将自己接回去，并且不承认她和萧家的关系，这是怎么了！
“嬷嬷，当初我入萧家的时候，两家是有文书的，我们海家如何能够言而无信？”
“对的对的，我是有文书的，鹊枝，你去拿出来！”萧老夫人这才想起来，赶紧让小丫头去拿。
但是小丫头却没有动，哆哆嗦嗦地跪下了：“老夫人，前两日，海姑娘身边的侍女来找奴婢，说是海姑娘想要看一看文书，奴婢……，奴婢就给她了……”
萧老夫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海凝芙，海凝芙却也是满脸震惊：“我没有！你胡说！”
“海姑娘，就是你身边的含笑，就是她来让我拿的。”鹊枝点名道姓的指出来，可一直服侍在海凝芙身边的含笑，此刻却是不在。
“含笑……，含笑说这几日她的娘亲身子不适，我就让她回海府了……，老夫人，我还跟你说过的呢。”海凝芙急了，含笑是她身边得用的丫头，这几日跟自己告假，说是她娘病了，想回去看看，海凝芙记得自己让她回去，还博得了萧老夫人的赞赏，说自己心肠善良，可怎么……
萧老夫人的眼神变了，怎么好好的文书就让人拿走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那个丫头不在？海家来人态度强硬，明显是有恃无恐，那封文书，一定早就落到了海家人手里。
“凝芙丫头，你不想来萧家为妾你倒是直说啊！海家就教出你这么行事了？！”萧老夫人已经认定了是海凝芙后悔了，不愿意了，才做出偷偷将文书偷走的事情。
“老夫人，老夫人我没有，我没有让含笑去拿过文书，老夫人你相信我！”海凝芙摇着头，跪在萧老夫人的身边拼命解释，她才不会，她处心积虑想嫁入萧家，怎么可能自己偷拿走文书，一定是有人指使的。
是沈素年，对了，一定是她，是她买通了含笑，然后又买通海家……
海凝芙的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也许她真有本事能买通含笑，可是海家……，薛嬷嬷是海家得用的老嬷嬷了，若不是爹娘的意思，她也不可能会来这里！
薛嬷嬷上前将海凝芙搀扶起来，用丝帕给她擦了擦脸，“小姐，老奴知道您跟萧老夫人一见如故，这会儿会舍不得也是有的，可是小姐你就不想念老爷和夫人？”
“可我已经嫁人了，出嫁从夫……”
“小姐！”
薛嬷嬷的这一声，惊得慈安堂里鸦雀无声，“小姐，您怎么能这么抹黑自己的清白？夫人虽然已经给您定了一门亲事，但您还没有嫁过去，可不能说这种胡话！”
海凝芙彻底懵了，定了一门亲事？难道不是萧戈吗？那怎么能行呢？怎么能行呢？
昏昏沉沉的海凝芙都忘记了要挣扎，被薛嬷嬷拉着往外走，有素年在，萧家的下人也没人敢上去拦着，萧老夫人怒极攻心，又有要晕厥的趋势，素年上去用随身的银针扎将她的手指扎破放血，这才让她的神智清明些。
但此时的海凝芙，已经消失在慈安堂里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海家的人这么做的？！”萧老夫人哑着声音，怒目瞪视着素年。
“娘，您太看得起素年了，您觉得，以素年的身份能让海家人这么做吗？海家的女儿，是随随便便让我想赶出去就赶出去的吗？”素年将银针收好，叹了口气，“娘您还记不记得，萧戈曾经跟您说过，您此生，只会有素年一个媳妇……？”
“是……，萧戈？”萧老夫人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是了，也只有萧戈了，能让海家人改变主意，能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做的一切都抹灭掉。
素年走出慈安堂，说是萧戈，她其实也是猜的，可除了萧戈，她也猜不出别的人，而且，她才走出慈安堂，有人有匆匆忙忙来报，说是萧大人回府了。
他回来了？可是为什么那么无声无息的？立了大功回京，怎么可能这么静悄悄的？
素年的脚步加快，一路小跑到院子里，却没有发现萧戈的人影。
“人呢？”
“小姐，大人，大人被月娘叫走了……”阿莲撅着嘴，小姐难得这么激动，大人离开家里这么长时间，这才回来，第一个想见的，一定是小姐啊，月娘怎么这么没礼数呢！
听说是月娘将萧戈叫走，素年反而不着急了，她都能想象的出来月娘会跟萧戈说什么，月娘曾经那么坚定的跟自己说，萧戈会认同她的，素年想看看，自己坚持的，和月娘坚持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萧戈。
月娘的院子里，萧戈站在那里，满脸萧瑟，脸上也皆是疲惫，跟他从府里离开的时候几乎变了个模样，不修边幅的沧桑感让月娘十分心疼。
但她现在顾不得心疼，脸上是全然焦急的神色：“大人，您快去追追啊，海家姑娘才离开，应该还没走远，那可是您的妾室，您追过去的话，海家定然是不会说什么的！”
萧戈没有动，却是淡淡地问：“月姨，我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个妾室？”
“是老夫人……，但是月娘瞧过那个海姑娘，长得端庄典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是个好姑娘，所以，所以月娘觉得……”
“月姨觉得只有海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萧戈开口帮她说完。
月娘察觉到萧戈话里的异样，不解地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萧戈在生气，月娘不可能感觉不到，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萧戈会生气？
“月娘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女人的安排，但海姑娘不同，她会成为你身边的人，月娘看得出，海姑娘对你也是一片情意，定然不会听从那个女人的指示。”
萧戈没有说话，他坐了下来，“月姨，素年是我的妻子，只有她是我的妻子，没有别人，我跟您说过的。”
“我知道，可是只是一个妾室，少奶奶难道如此容不得人吗？”
“不是她容不得，是我容不得。”
“月姨，你知道为什么海家的人才走我就回到府里了吗？因为我在外面等着的，我是看着海家的马车离开了，才进的府，我不会给海家任何的借口，让一个女的进到我房里，不管那个女子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得好。”
月娘如同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海家的人也是我叫来的，我威胁海大人，让他赶紧将他的女儿接走，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文书也是我让人拿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月娘喃喃自语。
“因为我不想要纳妾，我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沈素年。”
月娘忽然想起萧戈不在的这些日子，不管她们做了什么，沈素年的脸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慌乱的表情，仿佛笃定，她们做的这一切，都不会成功，都不会伤到她和萧戈的情意。
可月娘不懂，沈素年不过是一个医娘，她坚持行医，坚持这份低贱的职业，哪怕她曾经也是官家小姐，哪怕她身上有医圣有郡主的名头，在她们的眼里，她依旧是个医娘。
这样的沈素年，凭什么能让萧戈如此的执着？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画圈圈
“月娘不明白，少奶奶到底哪点好，让少爷你这么看重她？”月娘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萧戈脸上的线条，立刻柔软起来，他见过浑身长刺，对他极为防备的素年，也见过她毫无防备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他见过对自己的信念执着坚持的素年，也见过好像小兽一样保护她想保护的人的样子。
萧戈眼里的素年，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将她打倒，小小的身体里拥有无限的能量一般，虽然看着懒散，却奇异的有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特殊力量，让自己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心情都会奇迹一样的转好。
这对萧戈来说就足够了。
月娘不需要听到萧戈的回答了，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在想什么，自己完全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可是月娘就是觉得不值得，萧戈是小姐唯一的孩子，是小姐在临终前托付给自己的，她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拼死也要将萧戈保护好。
她不想让萧戈不高兴，可是那个沈素年，月娘觉得她真的配不上萧戈，萧戈喜欢她也不是不行，但是，总得有个身份高贵的吧，萧戈以后的孩子，怎么可以有一个医娘的娘亲？
“少爷，您喜欢少奶奶这是好事，但少奶奶一个人的话，少爷的房里就单薄了，萧家可就您这一条血脉，总得为萧家开枝散叶啊，月娘瞧着少奶奶并不是好生养的，若是她生不出孩子的话……，少爷，您总得给萧家延续香火吧……”
月娘放软了口气，她知道萧戈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也一直对他的爹娘很是看重，便苦口婆心地希望他能为萧家考虑着，房里只有一个女子那怎么能行？
谁知道，萧戈的眼神变了，变得月娘都看得心惊，萧戈这么多年来，从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从来没有过！
那是伤心加失望的神情，带着痛彻心扉的意味。
“月姨，如果没有你的燕窝粥的话，我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
萧戈的一句话，将月娘打入了冰窟里，她浑身颤抖着发冷，耳朵里一阵一阵嗡鸣，萧戈知道了？他知道了！？
*****************************
素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一只手在桌面上画圈圈，虽然吧，素年对萧戈还是很有信心的，可她也会控制不住乱想，萧戈会不会被月娘说动了呢？会不会为了让月娘安心追出去找海姑娘了呢？
“唔……”素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哼唧声，刺萍在一旁看得有趣，小姐很少会这么焦虑不安的。
“小姐小姐，饿了吧，我刚熬了粥，先垫一垫。”阿莲端着一个小盅快步走进来。
别说素年还真饿了，吃了早饭之后就没吃东西，这都什么时辰了，又是进宫，又是海家来人，这会儿肚子里空空的。
阿莲熬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糯糯的燕窝粥让素年的胃里暖融融，将焦虑的情绪驱逐了出去。
素年吃东西的时候表情特别的享受，让做东西出来的人能感到十足的成就感，阿莲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素年一口一口地将粥喝掉。
“素年在吃什么？”
“燕窝粥啊。”阿莲顺口回答，却不成想，一个黑影从她的身边急速掠过，一把将素年要送进嘴里的勺子夺了下来。
素年一口咬了个空，眨巴眨巴了眼睛，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墨亮的眼睛。
萧戈的相貌，从来都是很让素年欣赏的，棱角分明，剑眉星眸，天生就有将帅之风，只不过现在，胡子拉碴，皮肤粗糙，可这双眼睛，仍然让她着迷。
“我饿啊……”素年舔了舔舌头，她还没吃饱呢。
“以后，不要吃燕窝粥了。”萧戈将小盅扫到一边，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素年一僵，眼睛瞥到一旁阿莲泫然欲泣的表情，又将小盅拉过来：“没事儿，这是阿莲熬的，手艺可好了，你要不要尝尝？”
萧戈抬眼看着素年，看着她美目盼兮眉眼带笑的模样，漂亮的眼睛里全然是澄清的神色，亮亮地能看到人的心底。
萧戈按捺不住，直接将素年抱过来，紧紧地抱住，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不动弹了。
刺萍和阿莲见状，都轻轻地出去，将门给带上。
“对不起……”
素年听到耳边传来萧戈压抑的声音，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一碗燕窝粥，让他的反应这么大，萧戈应该知道了吧。
萧家，没有萧戈不能知道的事情，只要他想查，但是月娘，萧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查到月娘的头上去。
这个从小就一直护着他，宁愿终身不嫁也要帮他守住萧家的女子，萧戈从不认为她会做出让自己伤心的事情。
可是素年……，想到她曾经吃下那么多被下了药的燕窝粥，萧戈的心里就一阵一阵地绞着疼，他不相信素年没有发现，如果不是素年的提示，也许萧戈仍然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些，萧戈的手臂就猛烈收缩，幸好，素年还好好的，幸好，她并没有事……
“……我要吐了……”素年刚刚喝了粥，萧戈抱这么紧，她的胃压得有些难受。
萧戈松开手臂，素年站起来，站在萧戈面前，伸手捧着他的脸，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番，“瘦了，也黑了，虽然黑些也不难看……”
说着，“啪叽”在萧戈的脸上亲了一下，“先去洗洗吧，哎对了，你怎么悄无声息地就回来了？出征的时候那么大排场，这会儿打赢了，皇上不会没有表示了吧？”
萧戈摸了摸脸，仿佛还能感受到素年软软的嘴唇，“我跟皇上报备过了，明日正式入京。”
“嘿嘿嘿，想我了？”素年瞬间贼眉鼠眼了起来，小手还异常不老实地在萧戈胸口画圈圈，眉毛只挑了一边，十足的调戏模样。
萧戈只觉得浑身一震，他算是领教了素年有多么地有胆子，自己一走大半年，还是新婚后没多久，在军营里呆了这么久，她竟然有胆子挑逗？
素年其实只是呆，这方面没经验，在萧府里调戏水嫩嫩的小丫头们调戏习惯了，她的圈圈才画到一半她就后悔了，萧戈的眼睛越发漆黑如墨，这种表情只代表了一件事，就是她要倒霉了……
“那、那个，这么路途遥远的，先歇歇……，不是，你先一个人歇歇……”素年的贼爪子以光速缩回来，有些语焉不详，眼睛到处乱转，就是不跟萧戈对视。
萧戈端起桌上她刚刚吃了半碗的燕窝粥，一口喝掉，然后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呀！”素年惊慌地叫起来。
萧戈脱到一半，看了她一眼：“沐浴，是要脱衣服的。”
素年吞了吞喉咙，哦，沐浴，是要脱衣服，她有些大惊小怪了，“那你，你先洗着，呵呵呵，我去吃点东西，呵呵呵，刚刚没有吃饱。”
“顺便多让她们做一点，我也要补充些体力，不然会累的。”萧戈在素年的背后加了一句，素年“砰”地把门甩上。
靠在门外，素年的心跳依然十分剧烈，双颊红红的，娇艳如芙蓉花一般，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恨不得剁了。
“小姐……”阿莲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素年抬头一看，阿莲、刺萍，还有院子里的其他丫头们，都或明或暗地注意着自己。
“咳，端点吃的来吧，……多做点……”
**********************
一大碗香浓软糯的红烧肉，一碟清爽翠绿的翡翠豆腐，炒得酱红酸甜开胃的鱼香肉丝，还有一大盅熬得雪白的鲫鱼汤。
东西不多，但胜在味道可口，又都是他们爱吃的，萧戈一气添了三碗饭，看的素年目瞪口呆，“军营里……，是不是特缺吃的？你这要跟皇上好好说道说道，打仗怎么能不让吃饱饭呢？”
萧戈放下饭碗，头发还是湿的，沐浴更衣之后，清爽了许多，人确实比之前清瘦了些，但更加地精神，往那儿一坐，宽阔的身形十分有安全感，素年瞧着都想往上扑。
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素年自我反省，为毛她会有这种冲动，真是不好……
这顿饭吃的差不多是素年吃过最慢的一次了，然而萧戈却从头到尾都很淡定的样子，反正他不急，时间还长着呢，看着素年纠结的小样子，萧戈心里竟然异常的安定、踏实。
吃得再慢，也有吃好的一天，刺萍进来收拾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小姐强烈的慌乱，抓着自己猛说话，都恨不得说到天荒地老才好。
刺萍轻轻咳了一声，素年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让她出去了。
萧戈的脸上有明显的笑意，一错不错地盯着素年娇美的容颜，他的小妻子怎么就这么让他喜欢呢？
张开手，萧戈示意素年过去，萧戈是混战场的，这种姿势，表示着他此刻毫无防备，愿意将胸膛展露出来，素年看着萧戈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心里小鹿又开始乱跳了，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啊……
等素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扑过去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辛苦了
萧戈的胸膛宽厚结实，心跳声沉稳有力，素年刚刚的慌乱慢慢地平静下来，萧戈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就一直抱着她，让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静静地坐着。
素年曾经想过，在她刚刚来到丽朝的时候，她希望能有许多钱，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她就满足了。
现在，她有很多钱了，不说吹的，挥霍上几辈子估计都够了，可是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嫁入萧家，是不是跟她想要的安稳日子相差甚远了呢？
可这会儿，素年听着萧戈胸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前所未有地觉得安心，萧戈不会让她独自面对困难，他总是不着痕迹，又最大限度的为她扫平一切，自己从来不是孤军奋战，甚至，她几乎都没有花费过太大的心思。
有萧戈在的地方，自己就能安定下来，素年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矫情，酸的不行。
但这是事实，素年闭上眼睛，看不到东西，就更能够听得清萧戈心跳声里包含的情绪。
忽然，萧戈心跳开始加快了，素年疑惑地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到萧戈低下头，靠近自己的英俊帅气的脸。
*********我是严打的分割线*********
素年的声音已经是哑的了，她错了，真的错了，她为毛会挑逗萧戈？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素年明白了个透彻。
身子不断地被向上顶着，素年的呻吟声都支离破碎，萧戈背后都是粘腻的汗水，头发也被汗凝着，从鬓边垂落下来，配着他那双眼睛，……素年又开始花痴了。
然后花痴的结果就是身子不由自主的收缩，再次刺激到萧戈，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的撞击。
**********我是结束的分割线************
素年从昏睡中醒来，只感到浑身都泡在热水中一样，她睁开眼，果然是在浴桶中，本想感叹一下萧戈的体贴，但看清楚了她才发现，请问萧戈为毛也在里面？
“醒了？你的身子太弱了，我不是给你找了两个会功夫的吗，你有空跟他们学两招，强身健体。”萧戈抱着素年，以防止她滑下去。
素年顿时就挣扎起来，这人还有没有节制了？手往哪儿摸呢！
“别动，我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
素年泪流满面，他克制个毛线克制，可她真就不敢动了，要是萧戈不是骗她的呢，要是刚刚的已经算是克制了呢，那他要是不克制起来……，素年想一想就又想昏倒了。
用柔软的布巾将素年擦干，把她抱到床上，素年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碰到了被子埋头就往里面钻，也不管钻的方向是不是对的。
萧戈将她捞过来，素年睡觉喜欢抱着东西，为此阿莲还特意给她做了个奇形怪状的枕头搁在床上，这会儿，萧戈让素年抱着自己，给她盖好了被子。
轻轻地摸着素年的头发，萧戈睁着眼睛，他这会儿精神很好，素年小小的身子如同小动物一样挂在自己的身上，让他出奇的满足。
月娘不喜欢素年，这是萧戈没有想到的，然而后来他才知道，月娘是看不上素年的身份，但是即便如此，萧戈也从没有想过要让素年放弃医术。
放弃医术的素年，不是真正的沈素年，萧戈不愿意让素年做出什么改变，只要这样就好，至于月娘那里，他已经说明白了，自己很感激她，若是没有月娘，也就没有今天的萧戈，可是，他只会娶素年一个，这件事是不会变的，哪怕素年当真生不出孩子，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萧戈的坚定让月娘心惊，她是知道萧戈的，他说到就能做到，从来也不会危言耸听，说不切实际的话，如果，素年真的无法生育，萧戈真的做得出来让萧家断送香火。
月娘胆怯了，若真是这样，她死了以后要以何种颜面去见小姐？
月娘不是个狠毒之人，所以她给素年用的药，并不会真正伤了她的身子，她只是所有的一切都站在萧戈的角度考虑，什么都想给他好的，但现在月娘知道，萧戈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会听自己安排的孩子了。
萧戈在素年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看着她沉浸恬淡的睡颜，只希望素年就这样便好，其余的一切，他自会处理。
*********************
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素年梦到自己在参加环湖三千米赛跑，她跑呀跑呀跑呀，结果跑了个最后一名，累得最后只能在地上打滚。
等她睁了眼，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莫非自己昨个儿当真穿越回去跑步了？不然身子怎么这么酸痛呢？她还梦到萧戈回来了，吃了三碗饭呢！他到底回来了没有？
刺萍推开门，就看到素年茫然地坐在床上，呆呆的样子尤其可爱。
“小姐，萧大人让我不要叫您，嗯……，说您……咳，辛苦了……”刺萍的眼神乱转，假装看不到素年被子滑落露出光裸的肩上，那些痕迹。
“是挺辛苦的！”素年的记忆都回来了，咬牙切齿地重复，这么一闹，她肚子又饿了……
萧戈今日正式回京，这会儿大街上正热闹着呢，萧戈凯旋而归，是丽朝的荣耀，京城里的姑娘们都早早地占据了有利地形，想要一睹英雄的风采。
素年起身后，吃了些东西，阿莲一边收拾，一边期期艾艾地说：“小姐，今儿萧大人回京呢……”
“嗯，我知道了。”
“听说可热闹了，好多人去看呢……”
“是呀，肯定有不少人会去，挺威风的吧。”
“……”
“你想说什么？”
阿莲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小姐，萧大人说，他特意给您留了一个好位置……”
素年抬头看天，时辰不早了，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萧大人还说了，他特意让钦天监算了一个晚些的时候，小姐一定能赶得上的。”
“他还说什么了你一块儿说完。”素年无语了，萧戈还挺闲的。
阿莲认真的想了想：“萧大人说，他今天……会很好看的……”
……，素年有点想挖个地缝钻下去，感情萧戈是知道自己对他的样子没有免疫力？可也奇怪，素年跟萧戈认识的时间不短，许多年了，也只有最近两年，她才突然迷上了萧戈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看。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吗？素年也不知道这么用对不对，只是，一想到自己花痴的模样萧戈都知道……
“走，去吧，可不能便宜其他的姑娘了。”素年豪情万丈，知道就知道了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就喜欢了，怎么地吧！
阿莲欢喜地跑去收拾，然后挑出数件华丽的衣裙开始选，素年靠在那儿：“随便穿穿，阿莲啊，不是我说你，你要跟刺萍多学学，她就不会挑这些太繁琐的东西。”
素年转眼一看，只见刺萍手里拿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放下，快把那个放下。”素年急了，这支步摇，上面的红宝石颗颗都有拇指大，用料又足，死沉死沉的，素年绝对不愿意戴它。
“小姐，您可是萧夫人，大人凯旋而归，您怎么能不盛装打扮？”刺萍虽将步摇放下了，转手又拿起一支金镶珠宝半翅碧玉蝶簪。
“现在什么时辰了，磨磨蹭蹭会来不及的。”
“那就这件了”
阿莲也利索，手里拿的是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碧霞云纹罩衣，宫缎素雪束腰，清灵脱俗，刺萍也知道素年不喜繁琐，只给素年选了一支镶珍珠碧玉雕凤步摇，一支白玉玲珑簪，腰间是一枚碧玉藤花玉佩。
萧戈给素年预留的，是一家地势最好，视野最佳，角度最广的酒楼，并且是二楼临窗的位置，周围早已被人被占了，只空下那一块地方，引得人频频侧目。
素年到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等大家认出来是萧夫人以后，立刻就有女眷凑上来套近乎。
素年大方得体，温婉灵动的模样让不少人心里对她的印象改观，萧戈娶了个医娘，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今日一见，却与传闻不相符合。
但也有不少，面上微笑着过来说话，心里却是相当不屑，样子做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提不上台面？据说前些日子萧大人纳了个妾，可昨日又听说让海家接走了，啧啧，真不是个贤惠的妻子。
别人什么眼光，素年一律不在乎，笑容客套又温和，对她笑脸相迎的人，她也一律以笑脸回应，一直到身边出现骚动，萧戈出现了。
军队都扎营城外，主帅入城面圣，萧戈带着一小队的人，器宇轩昂地在街上行进着，高头大马，铠甲披身，后面队伍里拿着的长枪上，似乎都闪着嗜人的寒光。
萧戈的头发束着，却没有穿戴头盔，脸色坚毅，冷酷，一如既往的不拘言笑，却让不少女眷都羞红了脸。
这是他们丽朝的英雄，即便他没有如玉的温润面容，没有如花的华丽辞藻，没有温和的笑容，但他是英雄，这些保卫了丽朝的将士，各个都值得他们欢呼。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无敌
欢呼声一路沿街响起，源源不断，这是丽朝的百姓们对守护了他们的人表示感谢与崇敬，街道两旁有无数的鲜花朝着队伍扔过去，被花砸到的士兵觉得很开心，也很想表达他们的开心，但将军仍然是板着脸，他们也不好太过分，只能面无表情地散发他们的喜悦。
自己的努力和奉献被认可，再没有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怎么将军还是之前冰冰冷的样子呢？明明昨日已经获准回京跟将军夫人团聚了，莫非……，没团聚好？
萧戈抿着嘴，十分冷酷的样子，眼睛却在快到一个街道转角的地方不由自主地转向一旁的酒楼，不知道她来了没有。
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清丽的身影映入眼帘，萧戈惊奇地看着别家女眷都含蓄地坐着，只有素年，只有沈素年，完全不理会那些规矩，靠着栏杆站着，朝自己挥着手示意。
萧戈不用看都知道，素年的小丫头，和别的女眷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萧戈却已经顾不上了，他的眼中只能看到素年的身影，她发觉自己看过去了以后，将手放下来，朝着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亮，艳丽！
“看，他看到我了。”素年很得意地跟已经呆若木鸡的刺萍和阿莲炫耀，来这么一趟，当然是要让他看见了，不然太亏了。
刺萍和阿莲已经不会反应了，木然地点点头，是吗，萧大人看到了呀，那真是可喜可贺。
素年十分骄傲，那是他的夫君，受到了全京城百姓的爱戴，她与有荣焉。
看到萧戈的头转过来，素年异常开心，顺便抛了个飞吻过去，很得意地看到萧戈脸上出现了一丝僵硬。
萧戈瞧见素年偷笑的得意小模样，再看到周围人略显惊恐的表情，竟然脸上有些发烫，素年在全京城的人面前对自己示爱，他竟然，从脚心升起了舒畅的感觉。
紧抿着的嘴松开了，萧戈侧着脸看着素年，嘴角慢慢拉开，扯出了一个异常温柔的笑容。
欢呼声有了一瞬间的停顿，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潮，萧将军笑了！他竟然能笑得那么温柔深情，他笑起来竟然那么摄人心魄！啊啊啊啊！
跟在萧戈身边的队伍吓了一大跳，跟前面的人甚至有些脚步都乱掉了，将军那么不拘言笑的人，也能有这样的笑容？
队伍慢慢走远，素年又坐了回去，恢复成原先恬静端庄的样子，慢慢地品着茶，她身边左右的女眷都默不作声，看向素年的表情好似在看一个怪物。
素年不以为然，不过一个飞吻，这些孩子是没见过前世她看到的那些狂热的粉丝，为了吸引偶像的注意那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飞吻什么的压根都拿不出手的。
“小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吧……”这个颤抖的声音是刺萍说出来的，刺萍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大了，可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至于阿莲，可怜的孩子已经说不出话了。
素年点点头，站起身，仪态从容地慢慢走出去，她不是大家闺秀，她承认，她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跟这些中规中矩的女眷们成为朋友，但她也不想逼迫自己改变，她从来都是恣意妄行的模样。
素年的这次露面，又在京城里掀起了一阵议论，不过她是听不到了，萧戈回来之后，素年就没有早起过一次……
萧戈面圣之后，皇上赏赐了许多东西，官位是没法儿再升了，那就用金银珠宝来填补，数量多的让许多人眼红不已，这样的赏赐萧家一下子又成为了京城里的焦点。
“这次还给你带了个熟人回来。”萧戈领了个人回府，素年一看，竟然是墨宋，当初跟刺萍和阿莲一块儿被她买来，随着魏西留在军队里的。
墨宋从前的倔强刺头感减弱了许多，人也长高了一大截，很锐利的感觉，但仍然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你也回来了，魏大哥呢？他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素年还挺想念魏西的，也不知道他在军队里过得好不好。
墨宋的脸上闪过悲伤，素年愣住了，她有相当不好的感觉。
“魏西，战死在沙场。”萧戈开了口：“这次围剿马腾残党，若是没有魏西拼死拖延时间，绝不会如此顺利。”
素年心中一痛，有些呼吸不畅，怎么会？那是血屠刀魏西啊，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战死？
“他是为了救我死的”，墨宋紧绷的嘴张开，“本来凭他的本事，他可以坚持到最后，但是他为了救我……”
墨宋是被萧戈拎回来的，当他赶到的时候，这小子几乎疯掉一样，在他的面前，躺着魏西浴血的身体，有那么一瞬，萧戈竟然以为躺在地上的，是自己的父亲一样。
萧戈将墨宋制住，他看到墨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谁都无法控制住，仿佛一放手他就能冲到敌人的阵营里去大开杀戒一般。
所以萧戈将墨宋带回来了，魏西的死是想要救他，不是想让他发疯的。
萧戈在院子里说了一个故事，是他的父亲萧然，和他的一个在北漠认识的挚友的故事，故事说完的时候，脾气执拗倔强的墨宋，脸上挂着两行泪，下嘴唇被牙齿紧紧地咬住，渗出了血丝。
“魏西最终回到了军队，他不想无意义地浪费自己的生命，我希望你也一样，这次请功，我将属于魏西的军功，都算到了你的身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让魏西失望。”
墨宋离开之后，素年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开口：“魏西跟你的父亲是好友，我叫他魏大哥……”
……，萧戈望天，他还是有些跟不上素年的思路……
墨宋在萧家暂住，他的赏赐也送到了萧家，封官都尉，赏银千两，田地宅子若干。
墨宋孤零零一个人，这些东西没个人拾掇，素年找了个库房一股脑都扔进去，将钥匙塞到墨宋手里，看着墨宋不情不愿的样子，素年就想着，反正他年岁也不小了，干脆娶个老婆成个家吧。
别看墨宋是半路出家，看上他的人家真的挺多，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都尉，有钱有权，有发展空间，上面也没个长辈束缚着，嫁过去就是做当家主母，于是素年才放出一点点风声，来萧家打听消息地连着轴前来，还都是挺不错的人家。
素年来者不拒，将这些来打听的人家都记了下来，然后打算慢慢挑选。
可墨宋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反倒是跟绿意绿荷每日切磋地十分起劲。
墨宋在魏西的调教下，功夫了得，绿荷和绿意两人一起上，才堪堪跟他打个平手，打完了以后还不过瘾，非要向萧戈挑衅，萧戈不理他，墨宋从前的拗劲又出来了。
“吃饭了……”阿莲弱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墨宋，这人都不饿吗？
墨宋转过头，脸上横横的表情还没有消下去，但阿莲可是曾经盯着萧戈的脸训练过的，只眨巴了两下：“今天有盐酥鸡呢，很好吃的哦。”
墨宋没辙了，低调地收拾起横横的杀气，乖乖跟着阿莲去吃东西……
素年在后面无声地捶着桌子狂笑，阿莲气场是弱没错，但小姑娘的胆子练出来了，再配上怯弱无害的表情，真真所向无敌！
**************************
萧戈挑了一日，带着素年去叶家拜访，才进门，叶少桦就无比得瑟地将他女儿抱出来炫耀，从鼻子炫耀到眼角，从啃手指得瑟到流口水，“看，跟我多像！”
萧戈没忍住，瞪了他一眼，瞪得叶少桦抱着女儿往后退了两步才停住，“你干嘛？羡慕你们也生一个呗。”
萧戈的脸更阴了：“听说，你老婆跟素年给孩子定了娃娃亲？那我以后可是她的公爹，你就不考虑从现在开始巴结巴结我？”
叶少桦脸苦了下来，将孩子抱得紧紧的，“想都别想，我家乖囡可是天底下最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我可舍不得。”
“呵呵呵……”萧戈笑得阴森森的。
素年到屋里去找眉烟说话，眉烟身子养得不错，脸色已不是之前见到的失血过多的惨白了。
“我都听说了，你在街上对萧大人示爱了？哎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早知道一定也去瞧瞧的。”眉烟一见到素年就笑着调侃她，光是他们叶家的女眷，都足足惊叹了好几日。
素年十分大方地走过去坐下，先给她切了脉，一切没有异常以后才笑了笑：“那是我夫君，我示爱怎么了，再说了，你是没看到，夫君那会儿真是太英姿飒爽了，忍不住啊。”
素年如此坦率，眉烟也调侃不下去了，只说素年送来的那两件小衣服着实不错，她已经让人照着样子又做了几件，“你是如何想到的，比一般的肚兜背心好用得多。”
“只是随便做做的，关键是阿莲的手艺好。”素年也不居功，将功劳都推到阿莲的身上。
“那也是你能想得出来，素年啊，你跟萧大人成亲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我这里有两副药，要不……，你试试？”
第二百六十五章 比划
眉烟其实有些担心素年，萧家只有萧戈一条血脉，自己在叶家尽管不用承担传宗接代的重任，那个时候都急得不得了，那素年呢？萧家那个难搞的老夫人怎么会容忍着？
素年拍了拍眉烟的手：“不急，顺其自然，我的孩子跟我的缘分自有天定，我会好好地等着他来的。”
见素年确实没有急躁的情绪，眉烟才放了心，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素年才起身走出屋子，却发现叶大人的脸上满是惆怅，似乎又被打击了一样。
所以说，素年对于叶少桦和萧戈能成为挚友始终不明白，他打又打不过萧戈，说竟然也说不过，就这情况两人还关系挺铁的，不可谓不是奇迹。
从叶家出来的路上，萧戈有些异常沉默，他将素年抱着，靠在车厢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幽幽地冒出来一句：“如果我们也生个女儿，定然比少桦的女儿还要漂亮！”
……，这是在嫉妒吗？素年无奈了，萧戈完全是赌气的口吻让素年觉得甚是可爱，萧戈一定也想要个孩子吧。
回到家以后，慈安堂里又来人了，这段时间，慈安堂几乎天天派人过来，起先萧戈还过去两趟，但萧老夫人句句都提到海家、纳妾这些事情，萧戈也有些不耐烦了，便不大愿意再去。
“这会儿还有些时间，过去瞧瞧，回去刚好吃饭。”素年笑着，主动拉着萧戈的手往慈安堂走。
慈安堂里还有别的人在，是两个老头子，白须胡子，精神都挺不错，只是在看到萧戈进来了以后，都闭上嘴不吭声了。
萧戈见到这两人表情一点变动都没有，素年也只能乖乖地跟在后面。
“这是萧家的两位长老，素年你嫁入萧家不久，还没有见过吧。”萧老夫人难得没有见到萧戈就咆哮，语气倒是很平和。
素年抬眼看了看，福身给他们见礼。
怎么萧家还有长老的吗？她从没有听说过，不是说萧家在京城里就萧戈这一房，这两个长老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面对素年的行礼，两个老头也没有多淡定，反倒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萧戈，见他没有反应，才舒了一口气。
长老们的眼神素年都看在眼里，心知这长老在萧戈面前也是不怎么能摆架子的，心里稳了不少，行完礼之后，素年退到萧戈身边，萧老夫人将萧家两位长老请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让自己见一见的。
萧老夫人也没有辜负素年的期待，旧事重提：“今日，两位长老在这里，我也能有个地方说理，萧家这房，如今就萧戈一脉单传，素年丫头嫁进来也差不多一年了，可到现在肚子都没个动静，我这把老骨头为了萧家，舍了这张老脸去给萧戈求了一门妾室，希望能为萧家开枝散叶，可我这个儿媳妇，愣是压着不喝进门茶，这门好亲事也被搅黄了。”
素年挑了挑眉，萧老夫人是不敢将责任往萧戈身上推，这才总说是自己的不是吧。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萧家断了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媳妇，我想我就是休了，到哪儿也能说得过去！”
萧老夫人精神亢奋起来，“否则，萧家的列祖列宗那里，我如何交代得过去？！不过，老婆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休了她也可以，但总要再抬几个，这样才能广施恩露，让我们萧家赶紧有个后！”
萧老夫人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十分好，有理有据，义正言辞，生不出孩子是个大忌，哪怕萧戈再喜欢沈素年，这也是她致命的缺陷。
七出里，生不出孩子可是不用什么理由就能休妻的，她倒要看看，萧戈还能有什么话好反驳。
萧家的长老们有些为难地看向萧戈，他们在萧家里的地位并不高，来到京城的这么些年，也都是靠着萧家才安定下来，他们也知道萧戈和白语蓉之间的关系，可是这次，确实是让白语蓉占了理。
嗯……，素年想了想，萧老夫人句句都拿她说事儿，她总得反驳一下吧。
结果她才准备开口，萧戈就微微抬手拦住：“谁告诉你素年生不出孩子的？”
“她嫁入萧家已经快一年，难道还不足以说明？”
萧戈冷笑了一下：“那是我故意让她迟些怀上，这大半年我都在外面，若是素年怀着孩子只身一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真是好笑，有什么不放心的？”萧老夫人觉得萧戈这时强词夺理。
“有什么不放心？您不是最清楚吗？”
萧戈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萧老夫人，盯得她嘴唇都颤抖起来，“你是……在防备我？”
“您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萧戈也不否认，居然当众点了点头。
萧老夫人的脸色无比艰难，她没想到萧戈就是在萧家长老面前，也没有掩饰一点对她的厌恶。
萧家长老恨不得当他们不存在，这种事情，他们不乐意参与其中。
可是萧老夫人将他们请来，并不是让他们看戏的，这会儿，萧老夫人的眼里立刻就有水光，低着头满是委屈，“长老，萧戈这孩子从小就对我有误解，这会儿，更是认定我会害他的孩子一样，天地良心，我对萧家一片真情，如何就落得……这般对待。”
素年大开眼界，她还从不知道萧老夫人会这一招，但她的身体影响了她的发挥，有半边身子极其僵硬，动作不自然不协调，完全没有“梨花带泪”的美感。
“这个……，涉及到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也不好多干涉，不过，只要萧戈媳妇赶紧生出个胖小子，不就没事了嘛，哈哈哈……”
长老之一被萧老夫人看得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却没想到说的话极为中听，萧戈竟然还朝着他点了点头。
长老惊悚了，能得到萧戈的肯定，简直就是奇迹！萧戈的父亲萧然，当初可是被逐出萧家的，孤身一人来到京城闯荡，得到了贵人相助，才将他这一支发展成现在的模样，萧戈自然对他们这些萧家的人没什么好态度。
这会儿萧戈的点头，让两位长老莫名地振奋起来，“萧然媳妇儿，你也是太爱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依我看，萧戈媳妇儿的模样就是个多子多孙的富态样，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
“就是，萧戈小子如今在京城里的地位，不是我说，想进萧家门的排着队来，这事儿不妨再等等，若到时候当真如同你说的那样，也不迟的……，我看，再等个三五年瞧瞧吧。”
三五年？萧老夫人不哭了，三五年她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这两个长老可是自己请来的，自己也已经许诺了若是能将萧家拿到手，会给他们分一部分。
只是，萧老夫人低估了萧戈的震慑力，长老之前也觉得萧老夫人的想法不错，所以才会过来，可等他们看到萧戈了以后，才发现那只是一个美好希望而已，萧戈压根都不用做什么，只要往那儿一站，他们就放弃了。
“不行，这不行，三五年？太长了！萧戈如今带兵打仗，端的是危险忡忡，若是有一个不好，那到时候萧家可怎么办……？”
“这个您就放心吧，皇上已经让我移交兵权了，若无意外，以后不会轻易上战场。”
萧老夫人瞪着眼睛，怎么能这样，她准备了半天，还费尽周折说服了萧家长老，费了大劲儿才将人哄过来，然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若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萧戈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带着素年打算退出慈安堂，那两个长老也顺势站起来，要跟着一块儿走。
素年走出慈安堂的时候，耳朵里能听到萧老夫人又开始扔杯子的声音。
自己似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素年暗暗反省，除了给两位萧家长老见礼，就是一直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看戏，好像，有些不太厚道啊。
院子里，墨宋又和绿意比划起来了，萧戈给墨宋在前院里安排了院子，但墨宋住不惯，也闲不住，总三五不时地跑来这里找打，索性萧戈和素年也不是个太讲究的，于是也不太管他。
院子里，眼看着绿意落了下风，绿荷也上去帮忙，三人战成一团，等素年和萧戈出现的时候，他们刚好停手，绿意和绿荷都有些气喘，而墨宋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意犹未尽，看到萧戈以后眼睛一亮，朝他招了招手。
萧戈看了看墨宋，没有动，墨宋勾起了一边的嘴角，眼神中挑衅的意味十足，全身都散发着欠打的气息。
萧戈想了想，决定成全他，扭了扭脖子，素年听到“咔咔”的声音。
素年还真没见过萧戈的身手，当即决定围观，可才看了一小会儿，她就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以墨宋那个骨子里有些别扭的个性，让这么多人瞧见他受欺负……，不太好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筷子
看着萧戈和墨宋打得很欢，素年摇了摇头，不忍直视地进了屋子，阿莲已经摆好了饭正等着，过不了一会儿，萧戈神清气爽地进来了，绿荷和绿意跟在他身后，只是不见墨宋的人影。
墨宋在萧家是客人，这些日子他也习惯跟着素年他们吃饭了，阿莲看着门，左等右等没有动静，于是“咚咚咚”跑出去瞧瞧。
素年立刻跟在她后面跑到门边，探出去一只眼睛偷偷地瞧。
墨宋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站着，背对着门，素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从他将一旁树上的枝叶狠狠地拽下来的动作，能看出他心情极为不好。
也是，是他自己挑衅的，却让萧戈好一顿收拾，换谁心情都不好。
但是阿莲无所畏惧地跑过去，素年都不知道小丫头到底有没有看出墨宋情绪不佳，反正就看见阿莲跑到墨宋的身边，歪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墨宋将手里的叶子狠狠地扔到地上，大步想往院门口走，阿莲勇敢地上前拦住，面上还有些不解。
“大概是问他为什么不吃饭吧。”素年开始脑补了。
墨宋似乎有些不耐烦，想要绕过阿莲继续走，但阿莲也不是轻言放弃的姑娘，继续拦着。
素年缩回头，走到桌边重新坐下，“有没有要赌一下的，看看阿莲能不能成功地将人带回来？”
鸦雀无声，素年也不在意，豪迈地一拍桌子，“我赌阿莲能成功，赌一根筷子。”
……“小姐你赌的好大啊……”刺萍忍不住吐槽，见过开赌盘的，没见过开成这样的。
“那我赌墨宋不回来吧，刚刚出手没控制好，重了些。”萧戈很捧场地放上一枚玉佩，比起素年的筷子顿时豪光万丈。
“来来来，大家一起猜猜看，反正也不用赌得太大，看我一根筷子都能拿得出手。”
……，刺萍望天，说得多自豪一样，她押了一只荷包，同样看好阿莲。
而绿意和绿荷则押了墨宋的别扭更胜一筹。
几人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门口，墨宋踏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脚下意识地就往回收，阿莲跟在他后面，不妨他收住脚，“砰”地撞了上来，将墨宋推了进去。
墨宋站稳身子，脸上还有些不情不愿，只是阿莲的表情十分无辜，弱弱地跟他眨了眨眼睛，墨宋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当墨宋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那一堆东西，再看到了素年贼兮兮地笑着往自己身前捞，他的脸绿了。
他跟素年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墨宋觉得，他完全能猜出这些人都做了什么，墨宋耐不住了，又不能掀桌子，绷着个脸转身就想走，不想再看到这群人了！
“还没吃饭呢！”阿莲没有动，站在门中间挡着。
阿莲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是眼睛十分大，特别纯真的模样，面对阿莲疑惑的眼神，墨宋抖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先吃饭先吃饭，哎呀，今天运气真好，一根筷子赢了这么多。”素年毫无自觉地收拾她赢到的东西，然后往刺萍手里塞了一半。
“砰”，素年再回头，只能看到墨宋离开的身影，“怎么了这又是？这孩子，脾气真不好。”
萧戈笑了笑，墨宋的性子冷傲，如何能忍受素年用一根筷子拿出来跟大家打赌……
饭后，阿莲提着食篮去给墨宋送吃的去了，素年在她身后摸着下巴，这段日子，这两人挺和谐的呀。
“大人，前院有人找您。”月松过来禀报萧戈。
“说了是谁了没有？”
“叫莫子骞。”
“谁？”素年坐坐好，莫子骞？这人在萧戈回来之后有段日子没出现了，估计是想要避嫌，但这会儿怎么找上萧戈了。
素年呱唧呱唧将莫子骞前段时候来找她讨论医术的事儿说了，她也摸不准莫子骞找萧戈会说什么，先让他知道一下再说。
萧戈瞥了素年一眼，起身去了前院，素年坐在那儿托着头，她最近，总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莫子骞也是个人才，他觉得自己跟萧夫人正大光明，却因为曾经在从莱夷回来的路上被萧大人各种排挤，莫名地有些底气不足。
所以这段日子都没有上门，可他攒积了许多的问题，再不问的话，他会憋死的，所以今日鼓足了勇气上门，却是先找了萧戈报备一下……
萧戈坐那儿只喝着茶，一小口一小口，看得莫子骞紧张地直咽口水，行与不行倒是说焗话呀。
“莫大人如今也不小了，也该是打算成家了。”萧戈没头没脑地开口。
莫子骞愣了愣，怎么忽然说到这事儿了，但他还是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子骞只有一个师父，但现在也已过世，成家什么的，子骞暂时没有考虑。”
“这如何能不考虑呢，莫大人年纪轻轻就有一手好医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如我帮你说说？京城里有不少好人家呢。”
“不不不，劳烦萧大人了，子骞如今已从太医院除名，如何能耽误别家姑娘？萧大人您别取笑我了。”
既然如此，萧戈也不强求，莫子骞此人，光明磊落，性子也坦率，就是有时候做事有些思虑不周，萧戈倒是也挺看好的。
得到萧戈的允许，莫子骞十分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找到素年，让他的疑问一股脑得到解答。
但萧戈说，今日有些迟了，他只好耐下性子先回去。
************************
萧戈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就闲赋了下来，素年听他说是将军权移交了出去，而且是他主动移交的。
“我很看好墨宋，等他能够撑得住了，我就跟皇上告老还乡，咱们回青善县，过清闲的日子。”萧戈静静地抱着素年。
“告老还乡？”素年靠在他的胸口发呆，有这个年纪就告老还乡的吗？
“皇上不会在意这些的，最重要的是，我不在的话，他也会轻松些。”
素年知道皇上和萧戈的感情，萧戈知道皇上不会对他防备，可萧戈也不希望他为难，自己这么一个重臣，屡次打了胜仗，地位无人能撼动，对丽朝，始终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谁也无法预测他会不会突然有野心出现。
素年知道的历史上的重臣，有不少都会被一点一点架空，然后按上罪名消失，只有这样，皇上心里才会真正的放心。
“嗯，青善县就不错，物产丰富，风气淳朴，等住烦了我们还可以换地方，丽朝国土如此辽阔，到处走走也是不错的选择。”
萧戈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能到处走走？”
“……，走慢一点应该可以的吧。”
可是，尽管萧戈很自觉地交出兵权，萧戈依然受到了不少质疑。
轻松闲赋在家里几日，萧戈开始忙碌了起来。
“所以，你要加油啊。”墨宋莫名地看着素年一脸语重心长地模样，皱了皱眉，没当一回事。
然后很快，他也忙碌了起来，墨宋现在也是个官，每日也是要去衙门上的，作为一个在围剿马腾残党的战役中有卓越贡献的人，墨宋和萧戈的待遇有些差距。
墨宋收获了无数的赞美，让他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而真正率兵以策略将马腾逼迫成一团之后收拢，没有放跑一个漏网之鱼的萧戈，却很少被提到。
因为太敏感了……
萧老夫人那里，又开始想办法作起来，请了白家的姑娘来萧府做客，都是些娇滴滴的少女们，希望萧戈能看对眼，然后就势收下来。
素年无语凝噎，老夫人怎么不看看现在的局势呢？她真觉得让白家的姑娘嫁入萧家是个明智的选择吗？
“表嫂。”素年在院子里配药，听到有人在唤她，抬头一看，就先叹了口气。
这个姑娘叫白采露，当初自己嫁入萧家的第二天，就在慈安堂见过她，那个时候的白采露对她有明显的排斥，素年觉得还蛮真实的。
可最近，白采露被萧老夫人请过来小住，然后时不时就会来她的院子里，脸上，就是像现在这样，挂着十分甜腻的笑容。
“采露来了？”素年也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素年在研磨地龙，另外还有川乌、草乌、没药、乳香、胆星等，这些研成细末之后，混合研匀，再以酒调面糊为丸，如梧桐子大。
这是给萧戈做的，边关湿冷，他又是个将就将就就行的，被风寒湿气侵蚀都不在意，这种丹丸空腹用冷酒送下，能祛风除湿，温通经络。
“表嫂，你这是在做什么？”采露一边用帕子掩住口鼻，一边轻声问道，不自觉皱起的秀眉，透出一丝不屑，好像，是虫子？
“做些药，采露若觉得无聊，可去西边的海棠园里去走走，这会儿花开得正盛，定然美不胜收。”素年低着头，主动给白采露找乐子。
采露在一旁坐下，“采露不觉得无聊，来陪表嫂说说话。”
素年笑了笑，算是回应。
第二百六十七章 百天
说实在的，她和白采露真没什么好聊的，每次白采露来她这里的时候，两人无言以对的时候比较多，想想也蛮尴尬的，可白采露下次仍然继续来，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
这会儿，素年专心地研磨粉末，白采露就在一边看，时不时聊两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小姐，萧大人回来了。”刺萍走到素年的身边。
“嗯，知道了。”
“大人说，您这里有客人，他就现在前院待着，等客人走了，就让我去告诉月松。”
素年抬了头，看到白采露脸上迅速明亮又迅速黯淡的表情，同情不起来。
这里的人还没有近亲不能结婚的观念，但在素年看来，白采露和萧戈算起来是表兄妹，按理说是不能结婚的，还跟这儿凑什么热闹？
“采露啊，你最好不要坐在那儿，那是下风口，这些药物虽然都是寻常的，但混在一块儿，却是有毒的。”
白采露“蹭”地站起啦，极惊恐地盯着素年桌上铺的满满的药材，怪不得她胸口开始发闷，怪不得她有些呼吸不上来，这个沈素年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不早说，难道是想毒死自己？！
素年看着白采露怒气冲冲离开的身影，心想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傻缺，这也信？要是有毒她敢这么用手碰？
不管如何，短时间之内，相信白采露应该不会出现在她院子里了。
从衙门里回来的萧戈，脸上并没有什么阴沉的表情，那些对他表面上敬畏，私下疏远的举动，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倒是叶少桦那里，他女儿过白天宴，交代了萧戈一定要到场，不止要到，礼还不能轻了，“谁让你以后可能是我家乖囡的公爹呢。”
小姑娘的大名定下了，叫叶欢颜，是希望她能一声都欢颜笑语，素年十分喜欢这个娃娃，便开了库房，在里面仔细寻找起来。
一副赤金盘螭嵌玉璎珞圈，一对婴儿戴的白银缠丝铃镯，一块开了光的羊脂玉双扣佩。
“婆婆给媳妇的见面礼，也不过如此了……”萧戈无比感叹，然后打定主意他也不能落后太长时间，得加油才行。
可是最近素年都有些不让碰，说是身子不舒服，萧戈知道医者不自医，想要请人回来给她瞧瞧，素年却又不让，说只要休息休息就好。
萧戈看她的脸色还行，也就没有坚持，不过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下次等莫子骞来的时候，萧戈打算私下请他趁机把把脉。
除了那些金玉，素年还新做了两套小衣服，嫩嫩的水红，柔柔的浅粉，眉烟的女儿皮肤白，穿这些颜色格外好看。
叶少桦女儿的百天宴，请了好些人，他在朝廷里人缘不错，这次喜得千金，叶府的场面着实很大。
惹得叶家其他房都有些红了眼，不过是个姑娘，又不是白胖小子，何必搞这么隆重。
萧戈和素年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听到萧戈夫妇到，很多官员眼中都闪过异样，他们没想到，叶少桦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请了萧戈过来。
当然明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素年去了内屋找眉烟，眉烟正被一群粉翠钗环、香脂艳粉的夫人们围着说话。
见到素年，眉烟十分开心，忙招手让她过去，那些女眷们的神情可就不如她们的夫君自然了，纷纷僵硬起来。
素年在京中女眷里已是很有名声，先不管这名声是好是坏，说出来大家都认识，所有人也都在观望，萧家最终会落得什么结果，可看眉烟十分亲昵地跟素年说着话，又有人觉得叶夫人是不是太大胆了？
叶家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还敢喊了萧府的人来，也不怕到时候圣上发落起来粘连着，原先围在眉烟旁边的女眷有些下意识地拉出距离。
素年一早发现了，想着要不要先出去，免得影响到眉烟。
这时，奶娘将叶欢颜抱来了，三个多月的孩子，仍然只能横抱在怀里，素年听到咿咿呀呀的奶声，心里痒痒的，一横心，将头凑过去猛看。
此时的叶欢颜已能看得出清秀的眉眼，皮肤软软糯糯，摸上去好像上等的丝绸一般光滑，素年眯着眼睛逗了逗，小欢颜竟伸出手将她的食指抓住了。
“劲儿可真大。”素年轻轻扯了扯，小欢颜抓着不松手。
“那是跟你有缘，我们可是定了娃娃亲的呢，当然要赶紧讨好讨好未来的婆婆。”眉烟笑眯眯的说，声音丝毫没有放轻，周遭的女眷都听到了，也都明显地愣住。
素年抬起头，小娃娃还抓着她的手指玩，她的脸上满是惊愕，眉烟这是在干嘛，跟她的娃娃亲只是私下定了凑趣的，可她现在这么一说，是将叶家和萧家绑在一起了呀！
眉烟也抬眼看着素年，轻轻柔柔地笑了笑，她跟素年认识的时间真不算长，前后也就一年多，可却像是跟素年从小就一直在一块儿的一样亲昵。
若是没有素年，眉烟完全不能想象到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心爱的女儿，无比的满足。
也许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罢……，所以眉烟是从心底感激素年。
叶少桦跟她说，已经请了萧戈夫妇的时候，眉烟十分地开心，她知道夫君是和她想法一致的，他们都不怕被萧戈牵连。
只不过，叶家的其他人怕，甚是有人放了话，如果他们二人执意如此，那干脆就从叶家分出去罢，免得到时候连累了叶家。
这些……，叶少桦说他来处理，眉烟本以为他会说动其他人，谁知道叶少桦只是去爹娘面前跪了一个晚上，分家的事，就此定下来了，等乖囡百天之后，他们一支，分出去单过。
眉烟没有怨言，她知道离开了叶家他们的靠山就变小了，但叶少桦也有本事，足以撑得起一个家，而且，没有了哥哥嫂嫂们在，她反而觉得自在了不少，只是少桦觉得有些愧对爹娘，他们健在却要分家，实在是不孝。
所以这次的百天宴，叶家竟然没有多少人出席，眉烟也不觉得委屈，她认同夫君的所作所为，若是这个时候，他们也疏远了萧戈，疏远了素年，眉烟以后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要不要抱抱，挺沉的呢。”眉烟将孩子接过来，往素年手里送，素年有些手忙脚乱，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小小的一团，软绵绵地在自己的怀里，素年咧着嘴看着叶欢颜嫩嫩的小嘴吐出一个小泡泡，心里软的不行。
“好可爱啊……”素年忍不住俯下身蹭了蹭，却不防让小娃娃抓到了一缕头发，抬不起来了……
外院，叶少桦也凑在萧戈身边，开心地喝着酒，他现在有女万事足，比谁都春风得意，他挨个儿敬了一圈，就拉着萧戈拼酒，“我家乖囡可是预定了你家小子，到……时候若是敢欺负她，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叶少桦第九遍说这话，来恭贺的人有一些借口家里有事走不开，先回去了，剩下的人，也没多少往萧戈身边靠。
只有叶少桦，口齿不清地呱唧呱唧继续重复第十遍。
萧戈不认为皇上会对他如何，可叶少桦不知道，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一点都没有跟他疏远，反而拉近了他们的关系，萧戈不是不感动，但如果他能不要一直重复同一句话就更好了。
回去的时候，萧戈是将烂醉如泥的叶少桦交给叶府的管家才上的车，他并没有喝多少酒，神智无比清醒，靠在厢壁上不动，眸子漆黑如星。
“少桦跟我说，眉烟以后可能都无法再怀孩子了，所以叶欢颜，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萧戈想起叶少桦吸着气，抿着嘴仍然泛红的眼眶，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他才会不断不断的强调，他的乖囡有多么的珍贵多么的不凡。
“眉烟……不知道吧。”
“嗯，少桦没告诉她，但我想，眉烟多多少少会感觉得到。”
素年点点头，眉烟是个难得通透的姑娘，叶少桦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作不知道。
萧戈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拢，“我们，也赶紧生个孩子吧，软软的，小小的，长得既像你，也像我的。”
“虽然我比较喜欢女儿，但这次，最好还是先生个男孩子吧，不然跟小欢颜就差得大了。”
“……嗯？”
“嗯？”
萧戈跟素年拉开距离，两人大眼瞪小眼对望着。
“这次？”
“嗯，”素年重新躺回去，将萧戈的大手拿在手里玩，“你没发现我最近吃的都跟平日不大一样了，人也懒了许多，只是我自己也不大确定，不过脉象却是这么显示的。”
……素年感觉自己身后靠着的人肉垫子慢慢变得僵硬了，硬邦邦的有些不太舒服。
萧戈饶是经历了兵荒马乱战争的大场面，这会儿也控制不住有些慌乱，反应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平日里也是懒懒的模样……”
第二百六十八章 鸭子
好吧，素年原谅萧戈是第一次听到要做爸爸，有些迟钝，她摩挲着萧戈的大手，宽阔，温暖，干燥，以后这只手要保护的，还有他们的孩子，就好像眉烟的女儿一样，小小的，看一眼就能让人心化掉的，他们的孩子。
马车停了下来，应该是到萧府了，刺萍和绿荷从后面一辆车上下来，在萧戈和素年的车边等了良久，也不见有动静。
两个小丫头对看了一眼，难道素年睡着了？
素年当然不会睡着，只是萧戈的手箍着她的身子不放，她起不了身。
“到了。”素年提醒他，摇了摇萧戈的手，不至于吧，真呆住了？
萧戈这才松开手，素年转过头，看到萧戈还没有恢复完全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率先掀开车帘准备下车。
一阵风从素年的身后卷过来，然后她就被抱在了怀里，萧戈大步跨下车，却没有将素年放下，只皱了个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车子这么高，万一摔着可怎么办。”
还有我们啊……，刺萍和绿荷怨念的站在旁边，她们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让素年摔着，更何况，不过下个车，至于吗？小姐从来都是自己从上面跳下来的……
萧戈干脆一路将素年抱到院子里，素年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鉴于萧戈第一次当爸爸，他的心情自己能理解，当初自己的月事没有来，她尝试着把了脉以后，呆呆地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阿莲说她那时的笑容特别的憨实……
回到了院子里，进了屋，萧戈才将素年放到床边坐好，满院子的丫头们都有些震惊，他们知道少爷和少奶奶的感情很好，但不知道竟然这么好。
“我……我，需要做什么？”萧戈酝酿了一下，才略微镇定下来，一双好看的眼睛亮得怕人，似乎凝聚了所有的光彩。
“什么都不用做，我是大夫，虽然是第一次怀身子，但大概还是知道一些，顺其自然就好，不用刻意做什么。”
素年知道萧戈有些紧张，她也紧张，但是孕妇最重要的是保持情绪平和，萧戈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萧戈没等素年说话，自顾自开始安排。
“我会让绿荷和绿意跟寸步不离，白家的那些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们进院子，还有，我听少桦说，怀了身子的时候会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你想吃什么？”
素年许是月份尚小，还不到穷折腾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也没觉得出现了跟平日不一样的习惯，可是萧戈的眼神太期待了，亮晶晶还一闪一闪的，素年没好意思让他失望，努力想了半天，“恩……，有些想吃庙东街街头茯苓阁的酒酿清蒸鸭子。”
萧戈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眼睛却还盯着素年平坦的腹部，他们有孩子了？真的有孩子了？就在素年的肚子里？
萧戈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满腔的喜悦想要爆发出来，又怕惊着素年，只能硬忍住，眼睛里的惊喜却是完全收不住。
将素年拥住，萧戈在她的头顶印下一个吻，他以后，拼死都会保护好她，保护好他们的孩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素年绝对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她就看到了饭桌上了多出了酒酿清蒸鸭子，还不止一只。
手抓着筷子哆哆嗦嗦了半天没有伸下去，抬眼看向坐在一边的萧戈：“你觉得大清早的吃这个合适吗？”
“只要你想吃，没有不合适的。”萧戈沉着淡定的回答。
在他身后，月松一脸苦逼相，大人大清早的就去了茯苓阁，冷着脸要求买鸭子，人家店还没有开张呢！整个就呆掉了！
这几只鸭子，大人可是花了重金才逼着人家做出来的，此处回忆不堪回想，月松闭了闭眼，假装不记得了。
咬着筷子，素年终究没忍住不断上翻的恶心感，干呕了几下，可把萧戈吓坏了，脸色猛地变了，动作飞快地来到素年旁边扶住：“怎么了？”
“本来还觉得挺想吃的，只是这一早就瞧见这么油腻腻的，有些难受。”素年摇了摇手，她觉得自己不会这么衰吧，眉烟怀孕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见什么吃什么，一点都没有反应，不会到她这里就不一样了吧……
萧戈将她扶坐好：“我已使人去给莫子骞下帖子了，让他给你诊诊脉。”
“真不用，我就是大夫，这会儿好得很呐。”
萧戈不信，坚持要让莫子骞给她诊脉，素年也就随他去了。
莫子骞听闻素年怀了孩子，眼睛睁得极大，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一会儿才点点头，“萧夫人的脉象平和、沉稳，并无不妥，只要平日里多注意着就好。”
“可她刚刚犯恶心了，还想吐。”
莫子骞看了看萧戈，“萧大人，女子有妊，会害喜是正常的，并不是萧夫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素年笑了笑：“我就说吧，我的身子，我能不知道吗。”
“萧大人若是不放心，子骞开两副安胎药？”
“千万别”，素年急忙制止：“没病没灾的喝什么药，我现在的身子，就算得了伤风或是别的，也尽量不要喝药。”
“这倒是。”莫子骞还是很认同的，便作罢了，然后瞄了瞄萧戈的神态，偷偷将他这阵子遇上的问题提出来，他虽然算得上精通医术，可对针灸却是刚熟悉不久，所以这段时间积累了不少不明白的地方。
素年很乐意为他解答，并且心里对莫子骞的印象极好，他所提出来的问题，都说明了他是在扎扎实实地研究针灸，而不是仗着自己在太医院混过，将针灸当成一门速成的技术，莫子骞是从最基础开始，一点一点向素年请教着。
萧戈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绿荷和绿意在他的授意下贴身伺候。
素年怀孕的消息也没瞒多久，主要她没打算瞒着，萧老夫人那里过了些日子也知道了。
“不是说……，她怀不上孩子吗？”白家的舅母看着萧老夫人，白采露就是她的小女儿。
当初可是白语蓉说的，沈素年怀不上孩子，这都一年了也没个动静，如果白采露进了萧家，生下一儿半女，这萧家以后的基业，还不都归了她们？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沈素年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我才以她不能生育为借口想让萧戈纳妾，这才多久？就怀上了？”
萧老夫人虽有些怀疑，但也知道大抵是真的，沈素年不像是会拿这个说笑的人，再说了，以沈素年的性子，从来都是相当直白的不在乎这些，也不会费这个事儿。
“那如今怎么办？”白家舅母愁了，这段日子，白采露想要再进素年的院子，得到的都是拒绝，而且是萧戈下的命令，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娘，四嫂嫂前阵子怀了身子，四哥将她身边的大丫头紫苏收了房。”白采露忽然提到了别的事情上。
萧老夫人和白家舅母同时一愣，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都松动了下来。
是呀，怀了身子，可不是正好吗，沈素年怀孕的日子里，萧戈总会有需求的吧，他房里除了素年并无其他人，又是刚成了亲才头一年的，怎么可能憋得住？
寻常人家，妻子有了身子之后，都会主动抬一两个通房服侍相公，只是沈素年，让她主动开口有些不现实，可现在是实际问题，她总没有理由反对了呀。
“语蓉啊，这事儿还得你来开口，不过不急在一时，总得让萧戈主动意识到这点，到时候你提出来，水到渠成，如何？”
萧老夫人点点头，她觉得这次很有把握，素年从现在到生下孩子，总要一年左右，这段时间萧戈就真的能忍得住？她才不相信。
不过素年院子里也有几个长相貌美的丫头，她会不会直接从里面选一个呢？
萧老夫人这边在筹划着，月娘那里也是被震惊了，她从知道了沈素年有了身子之后，就慌乱得只能在院子里转圈。
月娘还记得萧戈跟自己说的话，自己为了他，为了萧家的这些年，萧戈真心的感谢她，也愿意侍奉她养老送终，只希望，自己不要再做出让他失望为难的事情了。
月娘那个时候心里难受地揪着，她不愿萧戈用这样的神态和语气跟自己说话，她比谁都希望萧戈能过得和和美美。
难道身份真的不重要吗？萧戈的同僚们，京里的大臣们，真的不会因为素年坚持行医而看轻笑话萧戈吗？
月娘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缩在院子里不出现，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不是正确的，可她知道，她让萧戈伤心了，月娘还从未见过萧戈那么低落的眼神。
现在素年怀上孩子了，是萧戈的孩子，是小姐和萧老爷的血脉，月娘陡然振奋了起来，先不管素年的身份如何，她都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地诞生，至于自己纠结的身份问题……，先等等再说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水果羹
素年听到月娘来的时候，有些诧异，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听到月娘的消息了。
从那一次，萧戈不让自己吃燕窝粥，抱着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她就没有再过问月娘的事情。
月娘跟萧戈之间的感情，不是素年随随便便就能妄自揣读的，她不想那么轻易地自以为是，所以她不问，无论萧戈如何处理，她都没有异议。
可是月娘从那以后就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不出现在众人面前，若不是月娘院子里的份例，素年还以为她已经不在萧府了。
“请她进来吧。”素年收起惊讶的表情，将手里的书用书签夹住，然后搁到一旁的花几上。
月娘很快随着刺萍走进来，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略略清减了些，没有萧家繁琐的事务拴着，月娘似乎更加不适应一般。
这次见到素年，月娘神情却是和以往不太一样，脸上多了些许急切，低身对着素年行礼之后，眼睛就落在了素年平坦的小腹上。
素年在心中猜测，月娘从前就不喜自己行医，说是降低了身份，连带着也配不上萧戈，这会儿月娘不会是觉得自己也没资格怀萧戈的孩子吧？
若是这样的话，素年可是不会再顾念她和萧戈之间的情分了，谁敢对自己的孩子做什么，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正想着，素年全身戒备起来，却忽然听到月娘有些埋怨的声音：“少奶奶，您怀着身子如何还能看书呢，眼睛会瞧坏了的。”
“恩？”素年一愣，看到月娘的眼睛落在了自己放在一旁花几上的闲书，就这些书还挺来之不易的，萧戈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坚决不让自己再去碰那些药草，说是研磨制丹多辛苦啊，他的身子也不需要。
至于银针艾灸之类，说是怕会伤到自己，也不许碰，那她干什么呢？！
素年不管，她虽然懒散，但长时间傻傻的发呆她也是做不来的，于是跟萧戈耍赖，让萧戈将自己书房的杂书都整理了出来，“那就看看书吧。”
每日素年看书的时间其实也不长，有阿莲盯着呢，每日只有一个时辰，还只有天气好，光线明亮的日子可以，素年都憋屈死了，这会儿月娘竟然也有微词？
“月姨，我只看了一小会儿，不碍事的。”月娘关心自己的身子，素年也笑脸相迎，跟她解释着。
“少奶奶，月娘虽然没有生产过，但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当初少爷的娘亲怀了少爷的时候，月娘是都看着过来的，这个时候最容易费眼睛，少奶奶还是少看为妙。”
“好，我知道了，多谢月娘提醒。”
月娘面对素年的时候，始终有些不自然，自己之前下药为了让素年怀不上孩子的事，素年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自己，她说不定早就已经有了身子，月娘来的时候，甚至做好了会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她怎么可能不恨自己？
可是素年对自己的态度，却好像没有这回事儿一样，月娘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刺萍将素年身边的丫头们都支出去，只留下绿意和她两人，月娘忽然跪下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身子匍匐下去：“少奶奶，月娘知道以前是月娘做错了，可少奶奶如今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月娘愿意将功补过，服侍在少奶奶身边，还请少奶奶允许……”
月娘的声音不可谓不诚恳，额头贴在冰凉的青砖上，素年低下头，只能看到她盘起的发髻，和上面一支简单的银质发簪。
素年挑了挑眉，还没来得急说话，身边的刺萍就疾步上前，弯下腰一把将月娘搀扶起来，“月姨，您可放心了，小姐身边有我们呢，我们必然将小姐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您身子也不好，怎么能劳烦您来伺候呢？”
“不麻烦不麻烦的，这是月娘的本分，你们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姑娘，也都没有经验，少奶奶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月娘知道的自然多一些，也妥帖一些。”
刺萍笑眯眯地扶着月娘，“奴婢们虽然知道的没有月姨多，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给小姐吃，什么不能，心里还是有数的，月姨大可以放心。”
月娘的脸色瞬间惨白，素年既然知道的话，她身边的心腹丫头们必然也是知道的，刺萍的语气虽然仍旧是笑的，但笑意，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得到。
自己果然还是太厚脸皮了，可月娘也想为少爷的孩子做点什么，这是小姐的第一个孙子，尽管怀上的是沈素年，小姐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月娘有时候觉得自己是蒙了心了，当初怎么就想起要给素年下药来着，她那个时候的坚持，现在看来，完全不堪一击，沈素年是少爷看上的女子，少爷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是自己太一意孤行了，在萧家独掌大权那么久，竟然性子都已经变得有些专断起来，她以为自己是为了萧戈着想，没想到，却让萧戈对她寒了心……
“少奶奶……”，月娘又想给她跪下去，被刺萍死死地拖住，刺萍才不管她呢，她可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这个月娘为了不让小姐怀上萧大人的孩子，暗中买通莲香给小姐送上下了药的燕窝粥。
只要一想起来这件事，刺萍就恨不得将莲香和月娘生吃了，太恶毒了，还有她和阿莲，竟然一直就没发现，她们是怎么做人家丫头的？
所以现在，刺萍见到月娘还有脸过来请罪，还想伺候在小姐身边，脑子里的火气压制不住往上冒，月娘当别人都是傻的吗？都害过一次人了，怎么可能还给她第二次机会？
“月姨，”素年开了口，语速很慢，也很平淡：“您看着素年在萧家的这些日子，可能会觉得素年的行为鲁莽粗俗，但事实上，素年是个胆小的。”
“您可能不知道，素年从那以后，便不能再吃燕窝粥了，只是看着，都觉得浑身发冷，如今，素年怀了孩子，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素年十分珍惜，所以一丝一毫会出现差错的可能，素年都不想发生。”
素年叹了口气，“素年身边伺候的人并不少，还请月姨放心。”
月娘的眼神有些木楞，素年是很明白的拒绝了她，素年不敢了，也是呢，谁经历了这种事情，都会不敢的，如今她没有将自己赶出萧府已经是仁至义尽，自己竟然还妄想着能伺候到她身边。
可月娘不甘心，她挣脱了刺萍的手，又跪到了地上，这次，她的头没有低下去，而是直直地看着素年。
“少奶奶，月娘知道您寒了心，可月娘只是想在一旁守着，不进院子也可以，在院门口也可以，月娘会离少奶奶远远的，只求能看着，少奶奶毕竟年轻，有些事情并不知晓，月娘只会说一说而已，月娘保证，绝不接近少奶奶身前，还请少奶奶允许。”
素年明白了，月娘是真心的，她并不是对自己突然欣赏了，突然爱戴了，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月娘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素年有些不能理解，月娘对萧戈，对曾经的眉若南无疑是衷心的，是能奉献出自己所有的衷心，这样的人，怎么就会对自己那么排斥呢，简直是神奇。
不过，素年可不打算用自己的宝宝来冒险，好言好语地将月娘送回去。
可从这日之后，月娘就当真徘徊在她的院门之外，不时地让人传话进来，到时辰了，最好能歇息一下，或是应该稍微用些滋补的食物，这个时期小腿可能会出现酸软肿胀，可以适度地揉捏揉捏……
月娘只在外面传话，从没有提一句想要近身伺候的话，有时候素年请她进来喝杯茶，月娘都是拒绝的，“少奶奶现在需要修养，月娘……，会坏了少奶奶的心情。”
素年的心肠并不硬，虽然离圣母还有一长段的距离，但她也是会心软的，月娘对她下药是不错，但她也有错，她也没想那么早怀孕，所以借了月娘的手。
“要不……，让月娘进来吧，也不让她近身，总在外面，不太好吧。”
“小姐！”刺萍将手里的朵花卷叶纹的碟子轻轻放下，里面是一小盅酥酪银耳水果羹，然后皱着眉头不赞同的叫出来，“您可千万别上当，您忘了燕窝粥的事了！”
素年看着刺萍用小勺轻轻搅了搅水果羹，甜甜的果香和淡淡的乳香交织着，慢慢散发出来，“不是还有你们嘛，没事的。”
“那也不行！”刺萍将小勺子交到素年的手里，“小姐，萧大人说了，您身边一点不安全的因素都不能有，刺萍看来，月娘就是不安全的因素，谁知道她会不会再下点什么别的药来害人？”
“可也不能总一直这样啊……”素年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度刚好，清淡甜润，也不塞食，这个时候吃正合适。
第二百七十章 管一管
这个酥酪银耳水果羹的方子是月娘送进来的，刺萍仔仔细细检查了，还让莫子骞瞧了，确认是没有问题的，才尝试着让阿莲做做看。
素年这段时间进食情况很不好，跟眉烟那个时候天差地别，只要看到稍微油腻一些的都会犯恶心，什么都吃不下，为此刺萍无比着急，小姐看着比没怀身子的时候似乎更清减了，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多吃点东西呢？
月娘提供的这个方子倒是不错，素年尝了觉得甚是清爽，果味淡淡的酸甜味让她之后也能稍微有些胃口。
月娘说，萧戈的娘亲眉若南当初怀萧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甚至比素年还严重，整日整日什么都吃不下，闻到一点食物的味道都吐得不行，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下酸水为止，这道甜点就是那个时候她自己想出来的。
素年将一小盅水果羹吃了大半才放下勺子，如今每日都会吐上几次，胃里经常是空的，这会儿有点东西了，感觉舒服了许多。
“还是让她进来吧。”素年觉得自己能稍微明白一点月娘的感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还没生呢，萧戈那儿已经没事会跟自己展望一下了。
说是若生下来是个男孩子，就让他读书，也不指望他读出个什么名堂，只要堂堂正正的就行；若是个女孩子，必然要为她精心挑选一桩亲事，家里不能有太多繁琐的事情，门户也不能差得太大，夫君必然要对她疼爱有加，否则，萧戈是不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素年只记得当时自己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木着一张脸，这孩子还要好几个月才能生出来呢，这都考虑到长大成人的事情了？
可萧戈说得是一本正经，恨不得从现在开始就给自己的孩子打算着，张罗着，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是无私的，是惊人的。
而月娘，她就好像是萧戈的娘亲一样，虽然萧戈并不是她所生，但月娘真的是在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希望萧戈永远都能拥有最好的，才会对自己不满意吧。
刺萍尽管不同意，但既然是小姐希望的，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往院门那里走。
素年叹了口气，转脸去问待在她身旁的绿荷，“我是不是太圣母了？”
绿荷眨了两下眼睛，并没能理解圣母是什么意思，但她大概知道素年问的是什么，绿荷轻轻摇了摇头，“绿荷小时候总听娘说，若是能宽恕的话，就尽量宽恕别人，绿荷和哥哥能跟着小姐，是我们的福气。”
真是个好姑娘，素年扯了扯嘴角，她哪儿有这么大的胸襟，只是，不想看见萧戈暗自为难的神情而已。
萧戈是知道月娘的举动的，知道月娘求到自己跟前，知道她徘徊在素年院门口，萧戈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小的时候，月娘为了他，没少遭到白语蓉的暗算，萧戈的父亲也不常在家，就算在，他也不怎么会去管后宅的事情，白语蓉又惯会做表面功夫，月娘只能忍着。
可月娘从来没有退缩过，将小小的他护在身后，其实他没有弱小到那个程度，只是月娘却不管，拼尽自己所有的能力要去保护萧戈。
那个时候，萧戈就在心里跟他自己许过承诺，他以后定然不会怠慢了月娘，一定会好好地为她养老送终。
但是，月娘却给他的妻子下了药，这在萧戈看来，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很矛盾，一面瞧见月娘这么卑微的样子心里难受，一面又不敢让素年接近她。
素年原本就很敏感，自从怀孕了以后，更加的敏感，萧戈的挣扎她完全感受到了，所以就这样吧。
月娘低着头，跟着黑着脸的刺萍走到屋子的门口，然后站着不动了，她跪下来给素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就在屋外候着。
刺萍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些，她还真怕月娘到素年的身边伺候，那她的神经肯定会崩断的。
素年的吃食，贴身的伺候，月娘一点都没有碰，她只远远的隔着一定的距离，时而温言地提两句建议，时而又提供几个方子。
“少奶奶若是吃不下，就先别逼着自己吃，能吃多少吃多少，等过会儿饿了再吃些。”
“这些食物的味道不能太重了，尽量清淡些。”
“等会儿，少奶奶，您吃了太多甜瓜了，这是凉性的，可不能吃多了。”
……
月娘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奈何素年的行为处处都露着不合适，她虽然是大夫，但怀孕这种事情，她还真很少接触，哪些该注意，哪些不能做，她一点都不知道，当初眉烟怀了孩子来跟她寻求建议的时候，素年可是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啥都没说出来的。
刺萍一开始还有些看月娘不对眼，慢慢的，她觉得月娘说的都不错，小姐这哪儿像怀了身子的人？除了每日胃口不好，不大吃得下东西，然后吐几次，嗜睡些，其余完全都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一点都没有自觉，平日里该怎么做还这么做，刺萍和阿莲跟前跟后地说过几次，一点用都没有。
但月娘就不一样，素年跟她们这些贴心的小丫头，可以胡搅蛮缠，可若是面对月娘这样的，就有些不太好意思拉下脸，反而乖了许多，月娘说什么，她还是能照做的。
刺萍的脸色越发和缓了，能有个人管管素年，她还是很欣慰的。
月娘便每天都会出现在院子里，萧戈知道以后，静静地抱着素年坐了好久，久到素年都已经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睡着了……
*****************************
萧老夫人那里，总算憋不住了，将素年和萧戈都叫过去，萧老夫人先是随意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才切入正题。
“你媳妇怀了身子，可是处处要小心，她还要操持府里的杂事，辛苦得很，我寻思着，再给她找个人帮帮手。”
素年眼睛一亮：“娘，这件事素年已经处理了，我请了月姨来帮我，月姨之前也理着萧家，很是熟悉呢。”
萧老夫人面色一暗，月娘？“我怎么听闻月娘最近身子不适，一直在休养着？”
“月娘之前却是有些不妥，但如今已经大好，不碍事的。”素年笑眯眯的回答。
萧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先不管这些了，“如此也好，不过，你身子日益沉了，也不能太过劳累，萧戈小子总要人服侍吧，我看，赶紧抬个人是要紧的。”
素年就猜着是这事儿，她还想着怎么半天没有动静了呢，古代的妻子怀了孕，似乎就必须要给丈夫找个小老婆，素年完全不能理解。
一年不嘿咻会死啊！女人辛辛苦苦难受着，忍受着身体里内脏变型的苦痛，怀胎生子，特别是在古代，没有医疗的保证，生孩子死亡率极高的时候，男的特么不嘿咻会死是不是？
素年闭着嘴不接萧老夫人的话，先不说萧戈也不愿意，就是他愿意，自己也不会愿意的。
“这事儿我自有安排。”萧戈酷酷地放下一句，也不开口了。
素年捧着茶盏开始数茶叶，宅斗不是她的强项，她木有发言权。
慈安堂里寂静一片，萧老夫人面对装死的素年，和冷着脸的萧戈，哪一个她都觉得头疼。
本来想的不是这样的啊，沈素年就算离经叛道了些，总要说说场面话吧，那就可以顺水推舟了；萧戈这段日子肯定没往房里收人，素年又长得娇娇媚媚，萧戈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能忍得住？
自己这是在帮他说话！他怎么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萧老夫人继续深呼吸，然后将眼光转向还在数茶叶的素年：“素年丫头，你倒是说句话，你现在身子不便，如何能伺候夫君？还是抬个人妥帖些。”
被点了名，素年只好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粉青釉雕花的茶盏放下，抬头怯怯地看向萧戈：“素年，都听夫君的。”
……“这怎么行！哪儿有让男子管后宅之事的，你给萧戈纳了妾，他还能反对不成？”萧老夫人一拍桌子，疾言厉色起来，这个沈素年惯会仗着萧戈对她宠溺装疯卖傻，她这么说，就是不想纳妾而已。
“嗯，我会反对的。”萧戈不紧不慢地跟在萧老夫人之后接了一句，萧老夫人的气焰顿时又弱了下来。
“这……这怎么要反对呢？素年如今的状态，你再留在她房里就不合适了，自然要让别人来伺候。”
“不需要。”
萧老夫人不断地深呼吸，素年低眉顺眼地在下面看着，发现似乎她的鼻孔都变大了许多。
这个萧老夫人，从来没有安安生生过，总想着给萧戈添些麻烦，可问题是，她压根影响不到萧戈，却还每次都跃跃欲试的样子，真是个楷模。
“不行，这不行的，哪儿有妻子怀孕了还留在她的屋里，会……会被人笑话的，而且，萧家子嗣单薄，实在应该多些人为萧家开枝散叶才是！”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实话
萧老夫人破罐子破摔，眼睛不看着萧戈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从服侍的丫头里面抬也可以，但毕竟身份在那儿，总是不好让她们诞下萧家的孩子，不如，从名门望族里选两个。”
“那您的意思是？”萧戈忽然开口，仿佛有点兴趣一样。
萧老夫人眼睛一亮，脸上出现了喜色，果然，她就说呢，天下哪儿有男子能不偷腥？萧戈莫非是觉得从丫头里抬降低了身份，这会儿听见有更好的选择了，可不是就憋不住了？
素年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刺萍略略诧异地抬了抬头，却看到坐在她面前素年镇定的侧脸。
素年是真的镇定，萧戈刚刚的口气，她太了解了，那可不是松动的意思，那代表着，他十分不屑，只是问着好玩而已。
萧老夫人却是不知道的，连忙回答道：“这还不是看你喜欢，定然要挑个你觉得可心的，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听说采露丫头之前经常去素年那儿，想必她们二人已是熟悉，采露丫头我也知道，端的是大方得体，必然不会出什么岔子，而且又是知根知底的，不如将她纳进来？”
“白采露？”萧戈挑了挑眉。
萧老夫人更是喜上眉梢，没想到萧戈竟然还有些印象，这事儿没准真能成呢。
正想着再多努力一下，萧老夫人只看到萧戈的嘴边勾起一抹嘲笑，“白家，也能算作是名门望族？白家的女儿，还妄想着能嫁入萧家？谁给你们这么大的念想的？”
萧老夫人刚刚酝酿起来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眼里透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萧戈这还是头一次，一点情面不留地嫌弃白家！
从前虽然也不热络，但萧戈也从没有这么言语坚定地排斥白家，这种态度，让萧老夫人心头微微恐慌。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白家虽然不如从前了，但至少也能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就那么不入你的眼？”
萧戈没说话，眼睛直盯着萧老夫人看，一直看到她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也无需重提，我不是我的父亲，他虽然也不喜白家人，却是拉不下面子拒绝，可我不一样，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让白家的人进入萧家，想都别想！”
萧戈一点都不留余地的话刺痛了萧老夫人的神经，她曾经借着亲戚的名义出入萧家，在眉若南离世以后更是设计萧然，让他误以为跟自己做了什么，而不得不将她娶进门，可白语蓉如何能感受不到萧然对白家人的腻味？
但她能如何？白家说起来还算有些家底，但那都已经只是表面的样子，她不过白家众多女儿中的一个，能得到什么样的姻缘？
父母虽然说对她很是疼宠，但他们为自己选择的夫家，要不然就是清贫些的，要不然就是富裕些的商贾之家，没一个能跟萧然相比！
萧家家底丰厚，家里人口简单，再加上萧然风流英气的外貌，看向眉若南的时候，眼底里流泻出来的宠溺，都让白语蓉怦然心动。
她想要找的夫君就是这个模样，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憧憬，她若是就这样错过了，白语蓉不会甘心的。
后来她成功了，可白语蓉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成功了没有。
在萧家的这么些年，她从没有真正掌管萧家，从没有真正成为萧家的老夫人，终日只能缩在这个慈安堂里，满腔怒气无处宣泄。
“你这个……贱种！”从前的过往将萧老夫人刺激地爆发起来，她涨红着脸，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萧戈，口不择言。
“你先回去吧，不能脏了我儿子的耳朵。”
萧戈扭过头，慢悠悠地将素年扶起来，对着刺萍使了个眼色，刺萍快步上前，扶着素年就往外走。
素年深知胎教的重要性，而且，萧戈显然也不希望自己听到之后的话。
萧老夫人狰狞的模样没有消失，她憋了太久太久，再不爆发出来，她会疯掉！
萧戈看到素年走出慈安堂，才转过身，脸上却是一片冰寒。
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萧戈只是看着白语蓉，她刚刚疯狂的气势就已经开始慢慢的丧失。
“几年前，在青善县，你因为给我找了个破落户想要恶心我，结果我不同意而发病，那个时候，我可是费了一番心思，好不容易请到了柳老来给你治病，你还记得吗？”
白语蓉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当然记得，那个时候，她还能记起萧戈略显慌乱的模样，她很自恋地以为自己曾经做的表面功夫蒙蔽了萧戈，一度得意地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似乎理解错误，萧戈并没有多信任她一点点，仍然对她防备着，可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费那么大的心思救自己呢？白语蓉想不明白。
“因为我要你活着。”萧戈慢条斯理地为她解答。
“我要你一直活着，哪怕是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了，我也想尽办法为你续命的，因为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白语蓉只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冰冷了下来，她木然地看着萧戈，看着他很随意的样子，吐露出残忍的话语。
“我娘是怎么死的，我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只要我知道就足够了，你做了萧家的老夫人，感觉如何？是不是跟你想象中，有极大的出入？你以为你取代了我娘，就能代替她获得我爹的感情？就能获得萧家的地位？呵呵……”
萧戈的嘴角边有冰冷的笑意，“我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在萧家老夫人的位置上坐下去，只在慈安堂里，没有你希望的权利和财物，只能拖着这条命，在萧家里耗尽自己的生命，这样，才对得起你费尽心思做下的这一切……”
白语蓉靠在椅子上，面色颓然，她想要激动起来，想要不顾一切地怒骂，将手边所有能砸得动的东西砸向萧戈那张酷似萧然的脸上。
可她却发现动不了，指尖已经麻木了，做不了任何的动作，眼前一阵一阵地冒着金星，摇摇欲坠地摊在椅子上。
原来是这样……，她自己做的孽，给她自己制造了一个牢不可破的枷锁，需要用她的一辈子来偿还，白语蓉竟然还不自知，上蹿下跳地想要将萧家掌握在手里，岂知从一开始，萧戈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不收拾她，只为了让她自己品尝到苦果，白语蓉的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一旁的嬷嬷手足无措地看着扑倒在地上的萧老夫人，刚刚萧戈的那些话，根本没有避着她，以至于萧老夫人跌落的时候，她严重挣扎了一番到底要不要去扶，结果还没挣扎完，老夫人已经摔在地上了。
“还不将老夫人扶到榻上去？再去找个大夫来。”萧戈冷着声音说。
嬷嬷连忙行动起来，太可怕了，自己整日在萧老夫人身边，听多了对萧戈的怒斥和贬低，都让她差点忘了他可是面对了马腾恶党毫不畏惧的将军。
萧戈轻轻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才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那里，就看到素年听到了声音转过身，眼睛睁得水汪汪的，捧着个针灸包，“要不要我进去看看？老夫人情况不妙吧，救不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萧戈刚刚升腾起来的萧煞残忍情绪渐渐消失，能有一个人不管如何都站在自己的身边，能懂得他的心情，这种感觉奇妙得让人心悸。
“去看看吧，若是还能救得回来，就试试。”萧戈也有些不太确定，白语蓉将他娘害死，自己从知道的那刻起，就没打算让她善终。
也不知道她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实话，萧戈嘲讽地摇了摇头，“若是救不会来，那也只能是她的命了。”
素年点了点头，带着刺萍和绿荷往慈安堂里走，月娘跟在一旁，经过萧戈身边的时候站住，不赞同地皱着眉：“少爷，您如何能让少奶奶去救白语蓉？少奶奶如今还怀着身子，可累不得的，哎……”
说完，月娘也愁眉苦脸的追了过去，这个时候该是少奶奶休息的时辰了，休息不好，她晚上的胃口就又会差下去，哎……
萧戈愣愣地站在原地，这好像是月娘第一次以嫌弃埋怨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吧……
萧老夫人的情况十分不好，虽然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可大夫一时半会儿还没到，素年瞧见萧老夫人牙关紧闭，脸色铁青，腮帮子无意识地咬得紧紧的，口眼歪斜，已经失去了意识。
就算救回来……，也没什么生活的乐趣可言了……
素年摇了摇头，用银针刺入人中穴，针尖向头颅的方向，再迅速针刺十个指头，分别挤出血，然后两耳直上头顶正中线交汇点百会穴也刺出血，并且揉捏耳朵，分别放血。
老夫人的嘴里开始有了些动静，只仍不是很清醒，素年心里明白，萧老夫人的身子已经十分虚弱，这次犯病，就算能够保住性命，也只能落得终日躺在床上的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