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豪
想要跟萧家攀亲家的，京城中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曾经去萧府里打听的人也数不胜数，萧老夫人的脸都要笑开花了，萧戈的亲事，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还是能做的了主的，这次，定然要将萧戈牢牢地拿捏在手里。
结果，皇上一道圣旨，萧大人为了丽朝兢兢业业，他的婚事，要由皇上来决定。
萧老夫人差点没气疯，这才消停下来。
谁都知道，萧大人和皇上的关系有多亲近，这下既然萧大人托了自己来说亲，这门亲事呀，可就错不了了。
侯府夫人笑眯眯地跟素年聊着家常，她心里也踌躇着，说亲她会呀，可跟要成亲的小娘子说亲，这还是头一遭，要怎么开口呢？说萧戈萧大人英明神武才貌双全青年才俊你就嫁了吧？这话，自己还真说不出口。
“沈家丫头，婶娘今日的来意，想必你也清楚的对吧？”侯府夫人的称呼越来越亲近。
素年点头，她十分清楚。
“那婶娘就不多说了，婶娘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吗？”
愿意吗？素年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愿意吗？从此在这个世界扎根，嫁人，生子，将自己的血脉溶入其他人的，将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丽朝的居民。
如果是萧戈，她可以试试。
素年不愿意欺骗自己，她对萧戈没有到山盟海誓那般爱恋，她会留在这里，是不想用萧戈的命来换自己的离开，她做不到，但要说到生死相依吧，又没到那个程度。
“愿意。”素年的声音格外地轻，但侯府夫人还是听见了，声音轻嘛，这是正常的，哪家姑娘听到这事儿不会害羞？侯府夫人笑得更开了，这样也好，她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她比别人看得都透彻，水晶一般的心肝儿，若是自己没有遇见沈素年，也许，她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让那个女人得逞，徒留下儿子一人。
侯府夫人对自己能成为萧大人和沈素年的媒人十分高兴，拉着素年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素年得意地看着小翠：“这下你满意了吧？小姐这就要嫁人了，你呢？什么时候回北漠？”
小翠深吸一口气，收拾完东西就走，她满意什么了满意，萧大人，她瞧着也不怎么样，蛮横的样子让她十分担心，若是以后小姐吃亏了该怎么办？
小翠深深地觉得，虽然她盼着小姐成亲，但在她心里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没有人能够配得上！
这种不讲道理的想法，素年没法儿领会到，她就要嫁人了，这个……，古代嫁人都需要些什么东西？
素年心里茫然一片，她不知道啊，这些是她从没有接触到的，是不是要生辰八字？这个问小翠就可以，那然后呢？她的嫁妆，这个应该很重要吧。
素年回屋，将她的所有身家拿出来看了两遍，这要放在一般的人家里，那也该算是个土豪了吧，可是萧戈……，素年摇了摇头，人家也许压根就看不上，虽然她是挺不在意的，但不是说嫁妆也会影响到男方的脸面嘛，这个……
所以说，门当户对是多么得重要，要是招婿，那这些金子银子招几个咱都养得起，素年发了愁，托着腮帮子撑在桌上，眼神里继续茫然。
她记得古代女子的嫁衣都是自己绣的，她也拿针呀，但都往人身上扎了，嫁衣就只能买了，除了这些，素年一无所知，她就愣愣地坐在那里，这个……，是不是只要住进了萧家就算完了？
素年的思考，几天以后就发现是完全不必要的，小翠咋咋呼呼地一路跑进来，“小姐！萧大人来下聘礼了！”
这个得看看去，素年将手里的银针和模型放下，提着裙摆走出了后院，只看到一台台蒙着红色布稠的聘礼被鱼贯地抬了进来，整齐地放在了院子里。
萧戈身边的月松笑嘻嘻地将聘礼的礼单送到小翠的手里，然后回身继续吆喝着人往里面抬。
素年先是看着，没想到东西越来越多，她开始慢慢地后退，让出足够大的空间，等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后退。
“小翠呀，我不是太明白，这种数量的聘礼，合乎规矩？”
素年脑仁有些疼，虽然她一窍不通，但是，她看过小说啊！人古代成亲的时候，聘礼也是有数量限制的，这人到底有没有数？
小翠也懵着呢，眼看着偌大的前院就要放不下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里的礼单展开来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就让她受了不小的冲击，小翠抖着手递给素年，“小姐……，还是您自己看看吧……”
素年将礼单拿过来，光从字面上，就能看出满满的金碧辉煌金光灿灿：
先是首饰，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福满簪钿全分、万寿满簪钿全分、双喜字银边钿全分、双如意银边钿全分、牡丹花寻常钿全分、海棠花寻常钿全分、攒珠攒珊瑚累丝蜜蜡松石褂扭十副等等……
珊瑚、蜜蜡、沉香的朝珠；如意冠二顶；碧玡瑶、翡翠、白玉、赤金累丝镶嵌珠石、三镶宝石带钩成件；翡翠、白玉、碧玡瑶佩饰；赤金累丝、翡翠、白玉玲珑、白玉嵌莲荷纹、清白玉嵌珠翠碧玺、福寿纹、金镂空镶珠、金錾花镶碧玺翠珠、金錾蝴蝶双喜扁方都是成对的……
同款的发簪、宝钗、套环、耳坠、戒圈、手串、玉镯、步摇都成双成对……
貂皮、元狐皮、银鼠皮、灰鼠皮等各种毛料，丝绸、香云纱、织锦缎、云锦、蜀锦、娟纱……
后面还有大件儿，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酸枝木的美人榻、屏风、罗汉床；黄花梨的箱柜等等……
沉香木镶玉如意、镶金嵌八宝玉如意、镶金小座钟、宝石盆景……素年看不下去了，看得眼睛都疼，这是聘礼吗？为毛不是她想象中送一些礼金糖果茶叶之类的？这也太繁复了吧。
“小姐……，还有这个。”小翠又将月松后来送过来的一叠文契递过去。
素年倒抽一口冷气，这是田地、房产的契书，京城里的八间铺子，六套宅子、六个田庄、两个温泉庄子、在别处还有大大小小十来个庄子，这些的契书，都在自己的手里。
这不是土豪啊，这是神豪啊……
素年颤抖了，前两日她还觉得自己的那笔财产已经十分丰厚了，现在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看，那都算什么呀……，要不，她再重新考虑考虑？
等这些人都抬完，素年盯着这些金金玉玉们瞠目结舌，这些，都是自己的？
月松满头大汗地走过来，给素年见了礼，“沈娘子，大人说了，还有的抬不过来，让您委屈了。”
这特么是骂人呢吧？素年特别想知道月松是不是认真的，就这还委屈？那她宁愿天天委屈……
萧戈的这趟聘礼送的，全京城都知道了他会迎娶这个沈家娘子，无数少女的芳心碎成了渣渣，为什么会是沈素年？一个空有郡主名头的卑微医娘？
这些素年都管不了了，她正带着三个小丫头清点这些东西呢，萧戈贴心地派了一队守卫护着素年的小院子，然后，圣旨到了。
自己的婚事竟然还是皇上赐婚，素年将圣旨接过来，有一种强烈地不真实感，不仅如此，皇上也赏赐了一大批财物、田庄，素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坐拥无数财富的小富婆。
今生无憾了，素年在心里叹息，她想要达到的人生目标也不过如此，拥有很多的钱，逍遥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
不过，萧老夫人，也是自己曾经的病人，那个时候已经是中风过行动不便了，这会儿居然让人抬着，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看到那一地的聘礼，老夫人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绿光，忍耐得让素年都觉得心惊，打着手势让小翠去准备针灸包，兴许一会儿需要急救呢……
老夫人这么多年下来，忍耐力已经被锻炼出来了，这会儿硬是平静了下来，看得素年都十分佩服。
“我就说那会儿你怎么可能一直出现在他的身边，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夫人开口语气就不好，一副捉奸的口吻，素年乖顺地在一旁装死人。
素年是一早就知道老夫人不好相处的，但她完全没放在心上，既然接受了萧戈的情意，那么他这个不好搞的娘，自然也要一并接收的，跟原来一样不惊不怒应该就可以了吧。
素年“温顺”的态度让老夫人心里好受了些，她熬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要看萧戈失意，自己怎么说也是她的母亲，可萧戈，心底里从来也没有尊敬过她，是，她是做了对不起他娘的事情，但那又如何？萧老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原本她还害怕萧戈会娶一个权高位重人家的姑娘，那样一来，他岂不是更加得意？这会儿得知，萧戈要娶一个小医娘，没权没势的，萧老夫人心里不免得意了不少。
第二百一十四章 艰险
素年能够从萧老夫人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她的想法，素年也不说破，这个老妇人已经生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就她这样的，还想扳倒萧戈？先不说萧戈现在的身份地位，哪怕是在以前，太子还没有登基，萧戈还没有得势的时候，她也输的妥妥的。
“也罢，你就要嫁入我们萧家了，不过，可别指望萧戈会对你有多好，你以为他拿来这些东西，就是喜欢你了？呵呵，别做梦了，那个人，是个冷血的恶魔，他对任何人，就算对我这个母亲，都不会有一丝的怜悯！”
老夫人喘着大气，开始给素年洗脑。
素年小媳妇一般地在一旁陪着，一句话也不多说，好似一个闷葫芦。
萧老夫人也不是第一天见到素年，之前的时候，素年因为嫌麻烦，在她面前也是这么一副样子，所以她也没有生疑，而是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萧戈的不是。
“你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儿了？呵呵，笑死人了，萧戈不过是觉得新鲜，等他的新鲜劲儿过了，你就等着吧！”
“不过是用银子将人买过去，这些财物让你动心了？”
……
老夫人说过瘾了，反正素年不搭理她，她说她的，自己做自己的，书自然是看不进去的，素年便描起了花样子，还让小翠及时地给萧老夫人添茶加水，可别让人觉得自己怠慢了。
萧老夫人说得口干舌燥，一扭头，看到素年趴在那儿描花样，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不由得怒上心头，“我说的这些，你听进去了没有？！”
素年抬头，满脸的真诚，“多谢老夫人提点。”
说完，继续描出一个圆滚滚的弧线。
这不成，萧老夫人心里难受得不行，她一边是开心萧戈最终只娶了这么个破落户，一点娘家的助力都没有，另一边，她又觉得这个沈素年呆板地油盐不进，自己说了这么多萧戈的坏话，她这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老夫人的语气软和了下来，“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有我在，哪怕他萧戈以后对你弃之如敝履，我也不会答应的。”
素年的手下一顿，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她本还在想老夫人今儿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下聘的时候貌似不需要她出面，这会儿才明白，人是想着收买人心来了！
先将萧戈说得野蛮冷血，狂妄无耻，让自己对他心生惧意，最好是恨不得抗旨不嫁了才好，然后再放出话，她可以护着自己，让自己的心跟老夫人贴得更近一些，到时候嫁了过去，最好日日给萧戈添不痛快才好。
素年叹气，她到底给萧老夫人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印象，才能让老人家以为她傻到会被这种都算不上是阴谋的阴谋给阴到？
不过，素年也没打算拆穿，“害羞腼腆”地点了点头，“有老夫人撑腰，素年就安心了。”
尽管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对劲，但看到素年的表现，老夫人心里还是满意的，萧戈这些年在官场中的名声并不是太和善，他的处事作风跟他的老子一样，喜欢果断干脆，雷厉风行，因此得罪了不少。
但是，就算如此，也没人敢说什么，因为萧戈和当今圣上的关系。
在官场上萧老夫人没法子让萧戈怎么样，那就让他在家宅中不得安宁吧！
送走了萧老夫人，素年看着满院子的聘礼，转过头去问小翠：“我也没有娘家了，这些聘礼就都当成嫁妆带过去，如何？”
小翠愣愣地点头，别人家娶妻成亲小翠也见过，送聘的时候她和巧儿还去瞧过热闹，那些送的聘礼里面，哪儿有这么多金银珠翠，跟别提家什、田庄、铺子……，这简直就是嫁妆里面才会出现的东西。
小翠知道，萧大人这是在给小姐送嫁妆来呢，没想到萧大人那么忙的一个人，竟然会细心到给小姐准备，小姐该高兴坏了吧，她一开始就打算着直接住过去就完了的。
有人操心这些事情，素年顿时轻松下来，只是，她心里开始有些念头，嫁了人以后，这些繁琐的事情，她就再不能这么做甩手掌柜了。
萧戈的亲事是如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最热门的话题，很快，萧大人的封赏也下来了，成功剿灭马腾，这是个莫大的军功，萧大人被赐了宅子、田地、金银、田庄等等一些财物，他本人，则被封为天策上将。
这已经是封无可封了，有不少人对萧戈并不看好，功高震主这个词不是空穴来风的，萧戈虽然对丽朝功不可没，但也坏在他的功劳太大，手里握着兵权，皇上的心里能安心？
更有人往深了想，萧大人就要娶的人是沈素年，有不少重臣都知晓沈素年可是跟清王的关系甚是亲密，如此一来……，皇上就是不想防着萧戈，也是不成的。
清王跟皇上之间微妙的冲突，有心人一直看在眼里，皇上之前并无防范，不过是因为清王没有什么根基罢了，而现在，萧戈则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隐患，皇上应该是不会放任这个隐患越来越严重的吧。
萧家的热闹有许多人围观，而热情的人，却渐渐少了，萧戈还能再风光多久，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所以如果可以，还是尽量跟萧家保持距离的好。
这些，素年原本都是不知道的，只是有一天，刘府给她下了帖子，素年见到了刘炎梓以后，她才知晓原来萧戈目前的境况可谓岌岌可危。
明明是有大功劳的臣子，却已经在其他人眼中成为了随时可能会丧命的危险人物，素年十分不能理解。
“自古君臣之间就充满了猜忌，只要有一点可能会出现的威胁，对君王来说，都是不能够容忍的。”
刘炎梓的这些话，若是说出去，那就是大不敬，是要被抓起来杀头的，可他却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只为了劝自己不要淌入这摊浑水中。
“可没办法啊，我聘礼都收了。”素年摊了摊手，满脸的无奈。
刘炎梓看着她，半晌，才慢慢垂下眼睛，素年的眼中满是坚定，她一定知道很麻烦的，她的性子也不喜欢麻烦，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坚持。
沈娘子，是喜欢萧大人的吧……，刘炎梓心里想着，也对呢，那样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呢？可是，这真的是福祸相伴，而且这个祸，会是大祸！
“你真的想好了？萧家虽然现在好似烈火烹油一般炙手可热，但若是一旦倒塌，也只是顷刻而已……”
“刘公子。”素年忽然笑开了，看着面前真心诚意担忧着自己的刘炎梓，她知道刘炎梓是为了她好，素年打心眼里感激，能在这个世界拥有这样一份真情意，不啻为人生一大幸事。
“多谢刘公子，素年感激不尽，不过，圣旨已下，事到如今，还有任何其他的变数吗？”
“若是你想……”
刘炎梓眼中的坚定让素年心里一惊，随即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素年不想，刘公子，你有大好的前程，断不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冒一些不必要的险。”
“这对我来说，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素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去，素年并不会妄自菲薄，但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刘炎梓对她有些特别，这她能够感觉得到，可是，他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安宁和他的婚事皇上也下了圣旨。
素年有些说不出话，刘炎梓的情感让她招架不住，她心里却是明白，不能将刘炎梓拖下水，再说了，她也真没有打算悔婚的意思，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是自己点头的呀。
“刘公子，素年希望你能够祝福我，说实话，素年原本以为刘公子约我见面，是想送我礼物的呢。”素年的淡淡地笑了起来，眼睛里澄清地能映出刘炎梓的身影。
看了半晌，刘炎梓露出释然的表情，是时候，该放开了。
“礼物自然是有的，过几日会送到你府上，今日，在下也只是想让沈娘子知道，嫁入萧家以后，最坏可能会出现何种状况，沈娘子也好事先做些准备。”
这才是素年想见到的情况，没有让人窒息的气氛，素年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带着无赖的笑容追问究竟是礼物这样神神秘秘的。
“现在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好了，今日约你出来已是不合规矩，小翠姑娘都要哭了。”
素年回头去看，小翠黑着脸，满是不乐意的表情，小丫头在家里就跟她闹过了，说她是待嫁的姑娘，不好再轻易见陌生男子的，就算是相熟的刘公子也不行。
但素年担心刘炎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事实证明，也确实挺重要的，至少让素年心里清楚了，她面前的路是什么样子。
没想到绕来绕去，自己竟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艰巨的道路，素年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些自虐？
告别了刘炎梓，素年往家里走，远远的，瞧见了等在门口的萧戈，这是……，特意在等自己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没经验
“萧大人，我们成亲之前还能这样见面吗？”素年觉得这貌似也不合规矩吧，回头一看，果然是不对的，小翠的另半边脸也已经黑了下来。
无奈素年和萧戈都没有自觉，一个是位高权重没人敢说闲话，一个是随心所欲说了闲话她也当做听不见，小翠崩溃了，随便你们吧！
前院是没法儿待的，素年将人请到了内院，小翠鼓着脸端上茶点，钻进屋子里不出来了，眼不见为净。
这样也好，萧戈心里点点头，他还真有些怕小翠又端着晚娘脸站在一旁盯梢。
“萧大人，你知道我刚刚见了谁吗？”素年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笑眯眯地看着萧戈。
萧戈心中一动，随即点点头：“刘炎梓，可对？”
“正是。”素年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就猜到萧戈不会装傻。
自己院子周围都是他的护卫，自己去哪儿，见了谁，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能瞒得过萧戈，不过，她很好奇，萧戈这会儿出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来捉自己痛脚，提醒她已经要是自己的人了，不可再这样放浪形骸地跟男子见面？
萧戈看着素年，猛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子放下，好似下定了决心：“沈素年，你已经收了我的聘礼，不可以随便反悔的！”
素年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却发觉萧戈向来稳重的身形有微妙的变化，他在紧张？
萧戈头疼地看着素年的脸上开始出现诡异无比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掩饰地越笑越开怀的样子，嘴角都要撑裂了，一点端庄的淑女样子都没有，然后迅速将头扭向一边无声地抖动着。
手里的空杯子就要被萧戈给捏碎了，他却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然后静静地等待素年笑完……
“咳咳，嗯，那个，刚刚被茶水呛了一下，还请萧大人别介意。”素年笑得双颊嫣红，眼中都出现了水光，还硬撑着要个萧戈留面子，她真的没想到萧戈会说这样的话，太可爱了！
萧戈的脸上有些铁青，但他忍了，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却控制不住不能不来。
不是担心素年跟刘炎梓之间有什么，而是，他怕素年后悔，自己现在的状况，老实说，萧戈也觉得有些麻烦，那些人仍然敬畏自己，但都是能躲着就躲着，他害怕素年听了刘炎梓的话以后，后悔了……
素年是个怕麻烦的，萧戈十分了解，他踌躇着踌躇着，还是来到了素年院子的门口，笑就笑吧，都被笑了，好歹要得到一个肯定的承诺。
萧戈盯着素年看，等待她的回答。
用丝帕摁了摁眼角，素年将身子坐直，“萧大人，你能给我说说成亲我需要做些什么吗？第一次成亲，没什么经验，若是出了差错那可就不好了。”
“哐当！”素年偏过头，小翠手里一只瓷盘落到了地上，摔成了八瓣，里面洗净的水果在地上滴溜溜地乱滚一气。
小翠的身子直抖，恨不得扑过来让小姐将刚刚的话都吃下去，什么叫第一次成亲？她打算成几次？自己才多长时间不在一会儿，小姐又开始不着调了？！
素年面不改色地转回来：“萧大人，小女子没有长辈在身边，怕有些地方失了礼数，若是有需要注意的，还请大人事先说明。”
小翠蹲在地上收拾，心头一抽一抽的，小姐明明知道要如何说，偏偏要那样，往后若是自己不在……
一想到这里，小翠心里有一阵难受，眼泪不自觉地滴落在地上，晕开来。
素年觉得气氛不对劲，回头一看小翠正蹲在那里抹眼泪呢，她赶忙站起身，“怎么了这是？我、我不都改了吗。”
素年在小翠身边蹲下，歪着脑袋去看她，小丫头眼睛哭得红红的，也是个让人担心的主，这要是一个人到遥远的北漠去生活，自己能放心的下吗？
狠狠地擦干净眼泪，小翠站起来：“我去重新端过来。”说完，转身就走，留着素年站在那儿一头雾水。
“我已经托了人，安定侯府的夫人，她到时会为你主持，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之后，我可能都过不来了。”
萧戈也起身，他们两人的亲事定在两个月后，他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忙，如今确定了素年不会改变心意，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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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定侯夫人时不时会上门，将一些琐碎的事情教给素年，如何操持家务，如何管理一大家子，如何打理铺子田庄，这些东西都是素年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名门闺秀门从懂事的时候起，就会跟在母亲身边潜移默化地学习这些事务，慢慢地自然而然地就会了，素年可是焦头烂额，她完全不懂啊！越听脑子里面越乱，不过几日，她就晕晕乎乎的。
“也不急在一时，左右萧府里暂时只有萧大人这一支，再加上个萧老夫人，其他房都不在身边，省心得很，已是十分简单，你又是新妇，慢慢学着来，没有问题的。”
侯府夫人安慰着素年，小姑娘灵动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茫然了，还茫然了不止一天，显然对这些繁琐的事情十分头痛。
素年这才缓下劲，捧着一杯甜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刘炎梓描述的岌岌可危的现状没有将她吓退，这些事务却让她产生了退堂鼓，好麻烦啊……，素年长长地舒了口气，让一旁的侯府夫人看了都好笑。
“小姐，宫里来人了，请您去一趟。”小翠走了进来，对着侯府夫人行了礼，然后有些神色莫名地看着素年。
“宫里？慧嫔娘娘？”素年能想到的只有巧儿，皇上也不可能会动不动传唤她的，莫不是巧儿身子又出了什么问题？
小翠摇了摇头，“是……，安宁公主。”
素年的眼神一动，可真是奇了，前些日子刘炎梓才刚找过她，这会儿安宁就派人请她入宫，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侯府夫人先回去了，素年稍作整理，便随着来人入宫。
安宁公主，素年也有阵子没见，她觉得公主跟自己的交集应该已经结束，没想到又会传唤自己，素年想了又想，如若不是身子不适，那么除了刘炎梓和玄毅，她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再见到安宁公主，素年发觉这个小姑娘变漂亮了许多，之前多余的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年少的娇美感。
然而，安宁见到自己，却不再好像以前一样，亲亲热热地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而是端庄地坐在那儿，浑身的气派，好像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
素年行了礼，被赐了绣墩坐下，安宁瞧见素年丝毫不见拘束的模样，大方得体，就连自己这个女儿家，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住目光。
“玄毅哥哥，他还好吗？”安宁慢慢地开了口。
素年轻轻地笑着回答：“回公主殿下，清王殿下一切安好……”
素年将玄毅在北漠的事情，以温婉的口气慢慢地叙述出来，玄毅和安宁是兄妹，安宁会惦记，也是正常的。
安宁静静地听着，素年从一开始自己见到的时候，就非常地守礼，哪怕自己想要认她为姐姐那段时间，她也从没有任何逾越的言辞举动，这会儿，明明玄毅跟她的关系更亲近，素年却丝毫不逾越地以“清王殿下”跟他隔开安全的距离。
“如此……，甚好。”安宁心里放了心，知道玄毅哥哥一切安好，在北漠也还算顺利，很是松了一口气。
素年坐在下面保持着微笑，从安宁的脸上，她看出来安宁想要问的绝对不止是玄毅，但安宁可不是萧戈，不能开诚布公地坦白，于是素年等着，等安宁主动开口问。
偏殿里的宫女们慢慢地撤了出去，就连教养嬷嬷也没有留下，偏殿里只有素年和安宁，两人面对面坐着。
“沈娘子，恕本宫冒昧，本宫想问……，你跟刘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宁公主鼓足了勇气，刘炎梓是皇上下了旨以后要跟自己成亲的，她现在却要问另一个女人，刘炎梓跟她是什么关系，这太令安宁难以启齿，有些无法直面的感觉。
素年的微笑不变，“小女子跟刘公子，是旧识，曾经在一个小镇子里见过，小女子作为大夫，为刘公子诊治过，仅此而已，然刘公子性情厚道温和，一直谬记着小女子的恩情，小女子深感惭愧。”
这些安宁都知道，她早就知道刘炎梓和素年曾经相识的经过，在自己第一次见到刘炎梓的时候，安宁就深深地被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折服，怎么会有人能如此让人觉得清风拂面、自在舒服？
安宁的一颗芳心一瞬间就沦陷，这个人将要成为自己的夫君……，安宁想想都会偷偷地躲着脸红心跳。
作为一个待嫁的公主，需要安宁发愁的事几乎没有，她一心一意地做着准备，准备着成为刘炎梓的妻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恐惧
安宁公主身边，不乏一些好事的人，他们看出安宁对刘炎梓的心思，免不了有人就积极地将刘炎梓的行踪报告给她听，想博得她的欢心
安宁也乐得知道这些，刘炎梓去了哪些地方，他又做了哪些让哪些官员心服口服的事情，安宁每每都听得心里暖暖的，刘炎梓竟然那么好，比自己知道的更加更加地好，每知道多一点，她的心都沦陷地更深一些。
然而，安宁却听到了刘炎梓跟沈素年见面的消息。
而且是在沈素年和萧戈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以后，刘炎梓主动邀约了沈素年。
这是多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刘炎梓不会不明白，他将会是自己的夫君，沈素年将会嫁给萧戈，他有什么事情，需要邀约沈素年，孤男寡女两个人见面？
安宁这段时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脑子里面一直胡思乱想着，沈素年自己也见过，是个十分漂亮又有魅力的女子，若是自己跟素年站在一块儿，她也就只能在身份上面胜出。
这种打击对安宁来说十分巨大，她看中的人，将要成为她夫君的人，有可能被别的女人吸引住了，他们这还没成亲呢！
于是，安宁便将素年传进宫中，她想知道到底，沈素年是怎么想的。
“沈娘子，本宫还没有恭喜你呢，你和萧戈萧大人要成亲了，真是天赐良缘，可喜可贺呢。”
“多谢公主。”
素年一直不愠不火的样子，让安宁心中焦急，可沈素年刚刚也说了，她和刘炎梓并无其余的关系，这到底可不可信？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偏殿里寂静无声，素年坐在那儿，看着安宁稚嫩的脸上没有掩藏得住的焦虑。
安宁是个有福气的，出生在皇家，先皇和皇上都对她疼爱有加，一直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唯一的烦恼，也就是如何让体重减轻下来。
安宁被保护得很好，宫里的一些勾心斗角并没能影响到她，所以这孩子即使现在心里想问，想知道，想得到一个肯定的承诺，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素年摇了摇头，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都在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束手无策的吧，全因为这里的男子并不需要专一的品质，女子的一生都维系在一个男子身上，而男的，却可以见一个，喜欢一个……
“公主殿下，”素年忽然幽幽地开口：“小女子就要成亲了。”
安宁一愣，她知道呀，然后猛然抬眼，看到素年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是的，她要成亲了，无论她和刘炎梓之间是何关系，以后，也就没有关系了，会跟刘炎梓成为夫妻的是自己，是她安宁！
自己到底在焦虑什么？安宁心里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她一直在钻牛角尖，一直担心着刘炎梓和沈素年之间会不会有些什么，为什么这么在意呢？安宁叹了口气，是她想多了……
从宫中出来，素年有些可惜，她和安宁之间那种亲密，估计是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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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的亲事定了下来，就惦记着小翠，她之前就给玄毅送了信，让他派人来接小翠，这会儿，估摸着人也快到了。
小翠每次一提起这件事，就会闷闷不乐，她不想离开素年，原以为小姐成亲的话，她就了却了心事，可现在她才发现，成亲那只是一切的开始呀，要是成亲以后有人欺负小姐，自己不在怎么办？要是素年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怎么办？要是小姐有了身子没人照顾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小翠就急得团团转！
“小翠啊，你应该这么想，玄毅一个人在北漠，孤零零地等着将你娶过去，却一直等不到人，你该怎么办？”
素年都无语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扯到了怀孕上？她可没想这会儿就怀孕生子，至少……，再等个两年吧？
小翠稍微消停了一些，可也只是一会儿，越是接近素年成亲的日子，她就越是焦躁不安，看得素年十分头疼，不是说有婚前恐惧症吗？怎么自己没什么感觉，倒是小翠帮她恐惧上了？
就在素年正想着要如何缓解小翠恐惧忧郁的情绪时，玄毅的人到了。
一支庞大的队伍，带来了十分丰厚的东西，招摇过市地成为了京城里新的话题。
“沈娘子，清王交代了，这里有两份礼单，一份，是清王为您准备的礼物，您也知道，清王是不能随便离开封地的，所以沈娘子成亲，清王只能在北漠为您庆贺了。”
来人十分会说话，素年估计这应该是他脑补出来的，玄毅大概就告诉他这些是给自己的，理由什么的，他才不会费这个脑子去想呢。
“这里还有另一份礼单，是小翠姑娘的聘礼，清王殿下说，沈娘子在哪里，小翠姑娘的娘家就在哪里，故让小的将聘礼抬过来，过几日，花轿的队伍也会抵京。”
素年看着聘礼礼单上罗列地长长的名目，心里感叹玄毅还是挺可靠的，她本来就想着要不要在信里稍微提醒一下，但后来还是作罢，怕玄毅觉得自己巴不得将小翠赶紧嫁过去，让小翠掉了价，没想到玄毅却想到了。
这些聘礼素年都懒得清点，就让人直接找地方隔着，反正也是要让小翠原封不动地带回去的，不过，这下前院里是真的连一点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内院也腾出了不少地方来安置。
小翠在玄毅的人到了以后，有些沉默，之前叽叽喳喳地声音几乎都听不到了，素年心里“咯噔”一些，自己成亲小翠都婚前恐惧了，这会儿轮到她了，她不会恐惧过甚撑不住了吧？
素年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呆了，立刻将小翠喊过来，要跟她说说话，顺带开导开导这孩子。
小翠乖顺地在素年对面坐下，头微微垂着，看得素年心惊胆战，小翠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翠呀，来跟小姐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别怕啊，虽然是要成亲了，但你不是常说，成亲没什么可怕的，那是女子必须经历的过程，对吧？”
小翠疑惑地抬起头，小姐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些话是当初素年决定不成亲时，自己有事没事就会在她耳边念叨的，小姐这会儿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看到小翠茫然的眼神，素年心知自己可能猜错了，人小翠没有不想嫁人的恐惧啊，那她干嘛还是闷闷不乐的呢？
“玄毅这家伙对你可是一片真心，看看这些聘礼，京城里有多少人家都眼红着，往后啊，我瞧着你们一定能够和和美美的，玄毅这小子，肯定不会辜负你的。”
素年再接再厉，没想到说着说着，小翠的眼眶就红了。
“哎呀，哎呀，这又怎么了？我说小翠，你莫非是对玄毅不满意？不能啊……”
“小姐……，小翠不想嫁那么远，小翠原本就想着，等小姐成亲以后，找个府里的管事嫁了，到时候就能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小翠舍不得您！”
素年的嘴抿着，看着忽然崩溃地哭出来的小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翠不在您身边，您想吃东西了怎么办？有人欺负您了怎么办？小翠不想嫁了，小翠就陪在您身边好不好……？”
小翠泪眼婆娑地看着素年，眼泪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仿佛能烫伤素年的心一样。
傻丫头，素年抿着嘴笑，嘴角却几次忍不住扁起来，这个从一开始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开始，跟着自己一点一点长大，从迷迷蒙蒙面对艰苦只知道将苦都吞下去，把仅有的东西拿给自己填肚子，到现在将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
小翠成长成了一个出色的的女子，她虽然没有美艳的外貌，可她有坚强美丽的内心，若是没有玄毅的求娶，素年也许会给她找一户忠厚老实的人家，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有自己在，她必然会让小翠一辈子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只要她有，绝不会少了小翠一份。
小翠在素年对面仍旧“呜呜”地哭着，她真不想嫁了，她不想见不到小姐，萧大人家里那个老夫人就不太好对付的样子，刺萍和阿莲虽说看着挺不错的，可不是自己，小翠统统不放心。
“不嫁了？那你让玄毅怎么办？那孩子可是个倔脾气，你要说不嫁了，他一定能抗旨追到京城来你信不信？”
素年将也想哭的情绪压下去，笑着跟小翠说笑，“你放心，不是还有刺萍和阿莲吗？她们二人你也说过，都是个好的，况且，我要嫁的是萧大人，你小姐我这么貌美如花天资聪颖善解人意，萧大人必然欢喜得不行不行的，成了亲以后那也定然是专宠我一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素年为了让小翠放心，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话都敢说，只为了打消她想要不嫁的念头，结果她刚说完，扭过脸就看到了默默站在院子门口的萧戈，他的身边，阿莲手足无措地看着素年……
人真心不能做坏事啊，素年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传言
定了定神，素年端庄温婉地站起身，流畅柔雅地行了礼：“萧大人，您怎么来了？”
阿莲立刻跑到素年的身边请罪，“小姐，刺萍姐姐出去办事儿去了所以……”
素年点点头，刺萍是自己让她出去置办些东西，怪只怪她这里人手太少，魏西和墨宋都留在了军队里，这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姑娘家，还好萧戈派了护卫给她们守着，不然，素年估计更要伤脑筋。
“呵呵呵，大人今日前来，不知有何事？”素年绝口不提刚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翠也十分配合地抹干净眼泪，去厨房给萧戈泡茶，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强悍如斯了，真是可喜可贺……
萧戈慢慢地走过来，慢慢地坐下，他脸上还带着稍显诡异的表情，显然是还没有消化掉刚刚素年的自卖自夸。
素年只当看不见，有礼周到地招呼着，只是她脸上的热度，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真是……，太丢人了……，这种感觉，素年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看着素年还带着微红的脸颊，萧戈的心情出乎意料地非常好，来这里之前的那点担心，早已荡然无存。
刚刚站在院子门口，听见素年说的那些话，虽然猜到是在安慰小翠，却奇异地让萧戈的心里升腾起异样的情绪，那些话，丽朝的女子说出来本是十分不合礼数，什么“专宠”之类，说得严重的，那就是善妒。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素年的口中说出来，萧戈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反而十分合乎情理的样子。
素年傻笑了半天，就是等不到萧戈说话，她都已经问了两次萧戈干嘛来了，可他愣是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这还怎么沟通呀……，不然将他拉到一边去说个明白，说她只是安慰小翠的，但那样，会不会感觉欲盖弥彰？
素年没招了，萧戈不说话，她干脆也不说，抱着一杯茶认真地数茶叶，看谁的耐心先用光。
“沈娘子是否听说了京城里的一些传言？”最后还是萧戈先开了口，慢悠悠地说到。
“哦？又有新的传言了？莫非，跟小女子有关？”
萧戈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小翠，又看了一眼已经堆到了内院里的，玄毅送来的聘礼。
素年明白了，大概是这些聘礼惹出的传言，萧戈的聘礼已经在京城里掀起了一阵议论，因为多，超乎寻常的多，可是这会儿，竟然有另一批聘礼被送过来，也难怪会出现传言。
素年这段时间光顾着寻思小翠的事儿了，还真没注意过这些传言，不免有些好奇：“都是些什么样的？”
萧戈挑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说出来，最主流的，是说沈素年勾搭上了别的男子，这不，聘礼都抬过来了，是打算要让萧戈难堪，顺便让大家知道沈素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还有别的说法，但这个占了主流，主要是沈素年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并不是十分合格的大家闺秀，她抛头露面，不避讳跟未婚陌生男子见面，甚至在施针的时候需要病人除去衣物，这都是遮掩不住的，这种伤风败俗的做法，竟然还让她得到了皇上的赐婚，赐婚的对象竟然还是萧戈。
不黑她都对不起自己！这估计是这种主流传言出现的原因，凭什么？她沈素年凭什么拥有这样的运气？
萧戈跟素年好似聊家常一般地说着，并没有任何隐瞒，素年听得很是有趣，“所以，他们觉得玄毅的这些聘礼，是送来给我的？”
素年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甚至有些坏心眼地想，若是让他们知道，这是清王殿下来求取自己丫鬟送的聘礼，他们又会是何种想法。
“不过，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我有一个同僚，他……有些不适……”萧戈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便停下来看着素年。
坐在萧戈对面的素年眼睛里猛然一亮，里面有太多的惊喜和诧异，她并没有想着成亲了以后就放弃行医，这是她唯一能做也想做的事情，但她也没觉得会有多容易，毕竟萧家，那么多人看着呢。
所以素年是打算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让萧戈接受，她只是想当个大夫，就算需要收敛些性情，她也是愿意的。
可素年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萧戈主动跟她提起了行医的事，没有假装忘记了，或是态度强硬地希望她放弃。
“萧大人，你不会介意吗？我是医娘的身份？”
素年问出了口，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萧戈，既然提到了，就干脆问个清楚，她想知道萧戈到底是怎么看待的。
萧戈想了想，才缓缓的说：“若是你的意愿，我不会阻拦，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医术再精湛些，恩……，最好能够隔着衣物给人施针，恩……就再好不过了……”
素年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如此地满足真实，丝毫没有任何的敷衍，这是萧戈见过的，素年笑得最明眸璀璨的一次，仿佛心中所有的开心，都忽然展现在脸上了一样，美到惊心动魄。
一旁的小翠忽然有些踏实了，刚刚小姐跟自己说的那些，小翠都觉得好假，可这会儿看见萧大人眼里的惊艳，和脸上的温柔，她忽然发觉，也许小姐说的那些并不只是逗她开心的，萧大人对小姐的感情，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估，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让小姐伤心的吧……
正这么想着呢，小翠忽然又瞧见萧大人的脸色又变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气，小翠只隐隐听到小姐说什么“裤子、衣服”什么的，具体听不清，却也知道，小姐又说些有的没的了。
萧戈说起那位同僚的情况，他跟萧戈的关系十分亲近，两人在性格上比较合得来，也是个武将，可近来，这位同僚总感觉头昏脑涨，眼部发花，全身无力，连走路，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飘飘忽忽的，严重起来，心脏跳动十分快速，胸口疼痛。
“叶兄请了大夫瞧过，还是太医，也开了方子，益气通络汤、定眩方等等，一直也不见成效，若是如此下去，叶兄估计连差事都要丢了，这才求到了我这里。”
萧戈本不想多事，奈何叶少桦是他的挚友，如果素年能够有法子将他治好，那是最好的。
关于素年行医的问题，萧戈从来没觉得是个问题。
他跟素年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也是由她的医术结识，萧戈虽然表面看着强横，其实并不是蛮不讲理的，特别是对素年，看着素年行医，她在施针或是诊脉的时候，脸上都会有耀眼的光泽，那是素年最漂亮的时候之一，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萧戈就很喜欢在她行医的时候待在一旁看着。
尽管素年那个时候心里是无比嫌弃他的。
当然，正如他之前说的，能不脱衣服是最好的，如果有需要，必须要那样的话，萧戈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但他能克制得住，他不想自私地限制住素年，如果是那样，他就没有资格求娶素年。
萧戈这边想着，那边素年也眉眼低垂着思考，益气通络汤，定眩方，结合萧戈说的那些症状，素年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只是还需要诊脉查看才能下定论。
“萧大人的这位同僚，如今可方便让素年诊断一下？”
萧戈点点头，递过去一张帖子，“这是三日后，在安定侯府上花宴的帖子，到时会安排你们见面。”
“要这么麻烦？”素年不解，直接带过来看看不就完了？搞花宴这么高级的东西。
“我并不在乎，但这关系到你的名声，尽管麻烦一些，我不希望那些传言，会传到你的耳朵里。”
萧戈的面容让素年心跳得快了些，她低下头，伸手将帖子拿过来，心里想着，那他这会儿还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地到自己这里来？
素年没想到的是，萧戈才不在乎他跟素年的传言呢，那最好满天飞他才满意，省的一些公子啊状元什么的还不知道情况，他在意的的，是素年和别人的传言，那些都是不实的，是需要消灭和规避的！
送走了萧戈，素年看着手里烫金的帖子，花宴，还是安定侯府办的，她如今的身份不是最好应该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吗？这样到底合不合适？
“小姐，再合适不过了！您就要嫁入萧家，可您似乎还没有在那样子的场合露过面，那些夫人小姐们也都没见过您，这才不合适呢，以后呀，您可是要多在这种场合走动的。”刺萍对这些事情挺懂的，耐心地给素年解释。
素年一听，有道理，这就跟前世结婚前认识不认识的朋友都重新认识一下一样，这样才好给人下请帖嘛，恩恩，不知道古代的礼金，都是什么级别的，这个花宴，还是有必要去一去的。
安定侯府的花宴，装扮自然不能怠慢了，小翠和刺萍两人左挑右选，给素年收拾出了一身华贵又不失雅致的衣服，和一套精致素雅的头面首饰，到了那一天，素年打扮得体，驱车前往了安定侯府。
第二百一十八章 赏花
安定侯府宾客盈门，各家的小姐太太们的马车络绎不绝，素年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素年微笑着跟在后面，进了府中。
安定侯府素年之前来过，熟得很，这次花宴四处布置得十分雅致，让她觉得哪里都是景色。
花宴是在侯府的花园中办的，素年还没进园子呢，鼻尖就嗅着了香气，花香、脂粉香，里面不时有笑声传出来，看来已经到了不少人了。
素年走进去，只看到满眼珠翠环绕，云鬓凤钗，珠光宝气，都是些娇滴滴的姑娘夫人们，她们的动作在看到素年出现时，有一瞬间的定格，然后才十分不自然地继续之前的动作。
素年毫不在意，施施然地走到一边，安定侯夫人原本在跟一名夫人说话，这会儿见到素年，便微笑着迎过来，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话。
“可等着你了呢，快来，我介绍些人给你认识。”
侯府夫人大大方方地将素年拉到中间，挨个儿给她介绍着。
素年在认人的方面十分不拿手，一圈官员夫人和小姐下来，她愣是一个都没有记住，光是笑得脸颊发酸，反正她这次来也不是为了社交，所以素年也不在意。
各位女眷们瞧见素年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她们可听说了，这位将要嫁入萧家的女子，可是低贱的医娘出身，虽都没见过她，但都想着此人必然是以妖娆狐媚之姿迷住了萧大人，只是今日一见，沈素年浑身的气度看起来又十分端庄优雅，长相虽然明媚，却也无狐媚相。
早知道沈素年是个医术高手，更是有皇上御封的“医圣”名号，有些夫人便寻思着还是跟她交好为上，谁能保证以后求不到她身上呢？
更别说萧戈萧大人，虽然现在大家都持观望态度，想等着看皇上究竟会有何举动，但目前来说，萧大人仍然是位高权重，他的一句话，在皇上那里可是十分有用的。
“哎呀，早听说素年妹妹仁心仁术心慈貌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谁说不是呢，过些时候便是沈姑娘的大喜日子，真真是人比花娇，侯府夫人今日的花宴，可是来对了呢。”
素年心里吃惊这些人竟然这么容易地就跟自己示好，她貌似除了点头微笑以外，压根没有说过话呢，可转念一想，这些，大概都是托了萧戈的福罢。
后院中的女眷们各个都是人精，只有他们的丈夫们好了，她们才能跟着好，所以只要有机会，能够跟萧戈未来的媳妇搭得上，她们可是不愿意错过。
一时间，素年的身边围了不少人，一会儿赞她的衣服，一会儿赞她的首饰，一会儿又说她调教有方，身边跟着的丫头们都瞧着不俗的样子。
素年心中暗暗叫苦，她的脸真的已经麻木了，她究竟还在不在笑啊？肌肉僵硬了她感觉不出来呀。
就在这时，园子门口又有些骚动，一群人拥着一名妙龄少女也走了进来。
素年眼神瞄到一旁的侯府夫人脸上有些许僵硬，但转瞬即逝，扬起了笑容迎了上去，“梅姑娘，今儿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我的那几株花儿，可是注定要黯然失色了呢。”
这位梅姑娘的出现，让所有人的声音都降低了一个档次，刚刚还围在素年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女眷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自己都有一些距离了。
素年敏感地发现，这个梅姑娘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以后，就没有挪开来。
可素年完全不记得她有见过此人，听都没听过，素年脸上还是那副笑容，客套，却又温婉。
梅姑娘看着就不好相处的样子，侯府夫人都那样子热情地招待了，她的脸上仍旧冷冰冰的表情，素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往旁边退了一退，看得出来，梅姑娘的身份不同寻常，她能不惹事还是不要惹事吧。
但这种事情，可不是沈素年一厢情愿就能够完成的，她才刚刚退到旁边，梅姑娘就目标明确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素年迅速扭头找到小翠，对着她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可不是她惹事的，若是一会儿……，恩，她懂得，可不能怪到自己的身上啊。
小翠表情僵硬，却也暗暗往前挪了挪，小姐如今的身份可不是随便谁能欺负的，要是梅姑娘敢做什么，她才不会顾忌那么多呢，左右有萧大人撑腰，她不希望小姐失了礼数，但更不希望小姐被莫名其妙的人欺负。
梅姑娘走到了素年的身前站定，下巴微微上扬，神情有些含蓄的不可一世，素年却读懂了，她的身份怕是真的挺贵重的。
“是沈娘子吧？初次见面，我姓陆，陆雪梅。”
“沈素年。”
陆雪梅发觉素年在听了她的名字以后十分无动于衷，眼里有一丝惊讶，像是奇怪素年为何如此沉得住气，还能装作不认识自己装得这么像。
素年气息平和，她确实不认识啊，不是什么人她都得知道的，难道说……这梅姑娘患了什么疑难杂症？这个她就有兴趣了。
“雪梅听闻了沈娘子和萧大人的亲事，还没恭贺呢。”陆雪梅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得十分假。
“那还请陆姑娘届时来喝杯喜酒。”素年也是笑眯眯的，随口说到，可是，她这话音刚落，就见陆雪梅的脸色遽变，刚刚那一点点虚伪的笑容都已经没有了。
这是怎么说的，难道不应该这样回答吗？人家恭喜了请她喝杯喜酒这个说法在古代不盛行？
“哎呀，你们怎么自己聊上了？我的花到现在还没人评赏呢，来，都去里面坐去。”这时，安定侯夫人笑着走过来，站到两人中间，她面带微笑地看着陆雪梅，热情地将人往里面请。
陆雪梅的表情有微微的狰狞，被侯府夫人的话惊醒了一样，这才瞪了素年一眼，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
这是演哪出啊……，素年浑身不明白，按常理来想，陆雪梅的表现只能让素年想到一个可能，但这个可能本身就不太可能，萧戈那样也是冷冰冰的人，竟然能吸引到同样喜欢摆出冷冰冰面孔的女子，大自然是多么得神奇……
正被自己的猜想雷得风中凌乱着，侯府夫人已经又折回来了，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其他女眷，却轻轻牵住素年的手，将她带到一旁。
“素年丫头，你认识梅姑娘吗？”
素年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猜想也是，这陆雪梅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你应该没见过才是，”侯府夫人对素年的印象很好，也了解她不喜欢绕来绕去，便直截了当地将跟素年说了陆雪梅为什么会针对她。
原来，萧戈的问题从来就是个问题，太子登基之前，如今的太后就已经想着要怎么安置这一位重臣，她想的法子也十分有效，想要通过联姻，让萧戈永远都不会背叛朝廷。
这位陆雪梅，就是太后选出来的女子。
“梅姑娘是前朝一位臣子的遗孤，太后心善，瞧着可怜便养在跟前，久而久之，梅姑娘的身份就成为了太后的义女，她人也清高，傲然如梅，才有梅姑娘的称号。”
“梅姑娘将来是要被指给萧大人的，这事儿啊，在之前，大家心里都有数，梅姑娘估摸着也是清楚的，可是皇上却违背了太后的意思，下了旨给你和萧大人指婚，……梅姑娘的岁数也不小了，也许这样才会今日得知你也会出现而不请自来。”
素年明白了，果然是跟萧戈有关的，可她却对陆雪梅没办法讨厌，至少现在是的，因为她觉得，陆雪梅也着实挺惨，一直在太后那里熬着，就等着跟萧戈成亲，可忽然就让自己给破坏了，没准儿陆雪梅还对萧戈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但问题是，她朝自己发泄算什么意思？如果说，萧戈是已经成了亲有了妻子的人了，还要想求取自己为妾或是平妻什么的，特么就是抗旨素年也是誓死不从的。
但萧戈光秃秃光棍一个，自己……似乎……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吧？
怪只怪这个时代，女子的感情只能藏着掖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找一个喜欢的人成亲，除非是奇迹。
素年心里有了数，朝着侯府夫人感激地笑了笑，才跟在后面也慢慢地走到了里面。
这次花宴，是因为安定侯府上的一盆瑶台玉凤和胭脂点雪同时到了花期，都开出了令人心醉的花，这才请了相熟的女眷来赏花。
两盆菊花开得都是雪色，显然是精心照料的，一拿出来，吸引了满场女眷的注意力，素年却悲剧地发现，陆雪梅的眼光却仍然在自己的身上。
看花呀，这花多好看呐！素年简直无语，陆雪梅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情绪，让那些被名贵的菊花吸引住的注意力的女眷们，又开始渐渐转移了。
素年装作看不到，眼神盯在层层如雪的花瓣上一动不动，她来这里是要瞧瞧病人的，怎么还没有人来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雅
“夫人，您这花儿养得可真好！”有人乐呵呵地凑到侯府夫人旁边说笑，眼睛却时不时地往素年和陆雪梅的身上扫。
陆雪梅可是从来不会轻易出现在这种花宴上的，今儿会过来，谁都看得出她为的是谁，梅姑娘的傲气可不是开玩笑的，身后又有太后娘娘，没几个人敢得罪她，沈娘子确实无辜，但也只能生受着了。
果然，陆雪梅又再次走到了素年的身边。
“光是赏花多没劲儿呀，大家不如吟诗咏菊，也全了这份风雅，不知各位觉得如何？”陆雪梅轻声提议着。
素年目不斜视，既然是号召所有人一起的，她干嘛老盯着自己看呀！
“这个提议好。”
“最好呀，再有些彩头，我可是知道，这里有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呢。”
不少女眷轻笑着附和，显然她们口中的才女，指的是陆雪梅无疑。
素年就当听不见，麻烦死了，安安静静地赏会儿花不是很好嘛，就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她是不打算搀和，一会儿若是萧戈安排的人来了，她也好脱身才是。
“沈娘子，你说呢？”
素年不说话不表态，陆雪梅便将她点出来，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素年的身上。
“你们玩就成，小女子对这些并不精通。”
素年十分坦诚地承认，她又不靠着吟诗作对活着，她拿手的是医术，有没有想要比试一下？
“怎么会呢？沈娘子莫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女眷？也是呢，沈娘子以后是要做萧夫人的，如何会理睬我们这些人？”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素年转过头看着陆雪梅，她这一句话，可是给自己树了不少对立，谁看不上谁了？素年皱起了眉头，表情也没之前那么和善了。
本以为陆雪梅也是个可怜的，但可怜，却不是要将别人也拖下水的理由，这种要死一起死的想法，素年并不能认同。
“陆姑娘，素年不擅长，并非如同您说的看不上，只是不擅长而已，想必这些夫人们都是体贴的，能够理解素年的举动。”
“是吗？谁说让你做出震惊四座的诗句来了？不过一起玩闹而已，就诸多借口，吟诗作对乃是一般女子闺阁中都会跟着先生学习一些的，沈娘子这都不会？”
素年叹了一口气，她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一般女子都会？那些为了生计抛头露面的女子如何有时间请得起先生？那些家中贫寒甚至需要节衣缩食的人家，又如何能够让女儿学的了这些风雅？
陆雪梅不过是想让自己亲口承认这些，就算她要嫁给萧戈了，她也不过是个医娘出身，没有体面的身世，没有内涵，不会寻常闺秀们都会的一些技能。
素年的脸上扬起了动人的微笑，小翠和刺萍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连刺萍都知道了，小姐的笑容是有预兆的，这种笑法，那就是不乐意敷衍对方了。
“陆姑娘，吟诗作对不过风雅之事，以后却未必会派的上用场，况且……，这里也都是女子，说句实在的，今后我们的夫君，未必就喜欢这些风雅，据我所知，萧大人似乎十分不喜呢。”
素年的话一说完，陆雪梅的脸色立刻黑如锅底，就连一旁作陪的女眷也都面露尴尬，素年这话太直白了，简直就是将陆雪梅的面子给撕了下来。
素年却仍旧笑吟吟的，完全无害的样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对方想要伸手打你的脸，素年可没那个癖好任由人家动手。
“你……！”陆雪梅气急，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沈素年竟然这么不知羞耻，不知好歹！萧大人他、他如何会看中这么一个女子？！
侯府夫人此刻十分忙碌的样子，拉着府里的一名管事正在全神贯注地吩咐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有注意陆雪梅这里的动静，其余的女眷也都默不作声，只有陆雪梅，冷傲的面色一点一点涨得通红。
“你别得意，以后，有你哭的时候！”陆雪梅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只觉得全身的衣物都被人剥干净了一样，骄傲如她，什么时候被人当中耻笑过？沈素年！她记住了！
陆雪梅的眼神阴了下来，恨恨地放出了狠话转身离去，侯府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问发生了什么，然后一路追出去将人送走。
素年神色自若地继续赏花，真是没有品味，这两盆菊花可不是那么容易培育出来的，难得开了这么漂亮的花朵，却无人欣赏，真是暴殄天物。
屋子里一时间十分安静，看素年这会儿端庄的模样，压根想不到她刚刚将梅姑娘给气走了，也真是的，虽然梅姑娘的做法是可气了一些，可那样不留余地地说话，梅姑娘势必已经将沈娘子给恨上了。
“小姐……”小翠欲言又止，她暗地里观察了一下这些夫人小姐们的神色，好像小姐闯了祸一样，那个梅姑娘是不是她们不应该惹呢？
素年知道小翠要说什么，她将小丫头拉到一旁：“有什么可担心的？一般只会放狠话的，那都是绣花枕头，不说别的，她就是现在站到我面前，那么娇滴滴的样子，小姐我就是让她一条胳膊，她也打不过我你信不信？”
小翠风中凌乱、全身颤抖着，小姐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什么打不打的？人陆姑娘怎么可能跟小姐打起来？
“而且啊，若是比后台，咱也不怕呀，有萧大人在，估摸着我们暂时也不会怎么样。”
“小姐，为什么是暂时？”
素年笑而不语，为什么是暂时？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加这个暂时，但这种事情，谁都没法子预料的。
小翠默默地退到后面，她是没办法说什么了，小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素年这才慢悠悠地在屋子里绕着，这间屋子的摆设十分精巧，雕栏画栋处处都是景致，多宝阁上搁着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素年一边看，一边感叹，有钱就是好，这么昂贵的物件就只拿来做摆设，真是……挺浪费的呀。
原本是雅致的赏花宴，可这会儿谁的心思都没在那两盆怒放的菊花上，都跟着素年的身影打转呢。
一会儿，从外面来了几个小丫头，给这里的女眷们添茶加水，到素年这里的时候，小丫头手一歪，溅出了一些水渍落到了素年的衣裙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头立刻跪下来，连声请罪。
素年看着裙子上的污迹，“不碍事儿的，你起来吧。”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沈娘子，您跟我去后面换洗一下吧，奴婢……奴婢……”
素年笑了笑，从善如流地跟着小丫头往后面去了，安定侯府上使唤的下人，手可不会这么笨拙，哪儿就能正好到自己这里歪了一下？
这应该是安排好的吧，素年装作不知道，跟着小丫头七拐八绕地在侯府里走了很久，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门口，小丫头低着头退了出去，只留下素年和她的丫头们。
推开院子的门，素年就瞧见了萧戈，正站在院子中间，他旁边坐着一个人，两人正说着什么，听到响动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这是弟妹吧，哎呀你这家伙真是有福气。”那人站了起来，用肩膀蹭了蹭萧戈，脸上是促狭的笑容。
素年并没有出现羞涩的表情，这让那人挺惊讶的，“沈娘子，在下是萧戈的好友，姓叶，叶少桦。”
“叶大人好。”素年低身行礼，礼数周到，“听萧大人说，叶大人身子有些不适，小女子不才，想为大人诊断一下可好？”
“沈娘子可千万别这么说，都知道你的医术了得，这次在下也是厚着脸皮求着萧戈才能请得到沈娘子，劳烦姑娘你了。”
叶少桦十分惶恐，萧戈对沈素年的情义，作为他的好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若不是自己的身子真的每况愈下，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他也不会愿意去叨扰萧戈还未成亲的娘子。
素年浅浅地笑着，她知道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在安定侯府上，能挤出一些时间让她诊脉已是不容易了，于是她也不耽搁，示意叶少桦将手腕伸出来。
从素年出现到现在，萧戈发觉她一句话也没跟自己说过，甚至都没看他几眼，怎么回事？莫非他今日的穿着不入素年的眼？萧戈低头审视了一遍，还是挺潇洒英气的，怎么了这是？
素年走上前，看着叶少桦撩起了袖子，眼睛盯在他的腕上，“哦，对了，今日在侯府，素年遇见了一名女子，名为陆雪梅，大家都称她为梅姑娘，梅姑娘说了，作为萧大人未来的妻子，光是会治病救人还不行，还必须要会吟诗作对。”
素年听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萧大人，“是这样的吗？”
萧戈的表情愣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那就好，”素年叹了口气，“素年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素年说的，呃……也许不是那么委婉，让梅姑娘有那么一点伤心了，若是梅姑娘想要继续跟素年探讨这个问题，萧大人，您可要一定扛得住啊……”
素年转过脸，叶少桦的手已经握成了个拳头，脸扭到了一边，只能看到的半边脸上，是囧到扭曲的脸皮，还在微微地颤动……
第二百二十章 棒槌
萧戈靠在一旁的一棵木兰树干上，抱着胳膊看着素年在给叶少桦切脉、看舌苔、询问症状。
素年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平日里总给人一种略显虚幻的印象，做事总透着随性，那种随性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一样，她都是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只有在她面对病人的时候，那层虚幻的膜才像是被撕开来，真真实实的，是沈素年。
所以萧戈才会那么喜欢在她瞧病的时候待在一旁看，他总是在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见到那个真正的沈素年，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之前素年说的陆雪梅，萧戈知道，他在跟皇上求旨意迎娶素年的时候，就被皇上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当初萧戈知道太后那里给自己预备了一个妻子的时候，他毫不在意，但是也没有反对，因为他觉得，自己今后的妻子是谁都无所谓。
萧戈从来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费过心，以后也不打算费心，所以正好，娶妻都不用自己操心了，是谁都可以。
可萧戈没想到，他会再次遇见素年，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缘分啊，不惜缘会遭天打雷劈的呀，萧戈顿时改了主意，既然他们有缘，他要是错过了就是棒槌！
“那朕在太后那里会被批成棒槌的！”皇上气急败坏，虽然早知道萧戈必然会有此要求，但真到这一天，皇上还是觉得相当头疼。
陆雪梅冷傲的性子出奇地让太后觉得很好，女子就当那样，矜持高傲，进退有度，洁身自爱才是，所以对梅姑娘宠爱有加，可萧戈跟自己的关系又是十分亲近，这真是给皇上出了个难题。
最终，皇上选择成全萧戈，棒槌就棒槌吧，再给陆雪梅指个好人家不就得了，皇上自我安慰着，硬着头皮去太后那里请罪。
但皇上不知道的是，陆雪梅曾经跟萧戈有一面之缘，虽然并没有说上话，但萧戈浑身的气度和大将之风，瞬间虏获了陆雪梅的心。
女人都是相信感觉的，也大都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不靠谱的说法，那会儿萧戈正站在宫中的一角，定神地看着什么，察觉到有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才抬眼看到了陆雪梅。
萧戈在对待不认识人的时候跟素年有些相像，都是有理有度让人挑不出错误，便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却从此让他在陆雪梅的心中扎了根。
所以皇上企图以别的青年才俊糊弄陆雪梅的打算，遭到了陆雪梅的坚定反对，她跪在太后的面前，以激烈的姿态求取一死，说是女儿家就要从一而终，虽然她跟萧戈并没有实质上的定亲，但她心里也只能够容得下一人，这是女子贞洁的表现。
这么脑残的举动，太后竟然十分感动，饶是皇上也只得对着萧戈欷歔不已，这女人，他真真是搞不明白了。
“所以，太后原打算给你赐个平妻，朕强烈反对了以后，改为抬个贵妾。”
现在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萧戈这会儿听闻素年在安定侯府这里见到了陆雪梅，心里说不慌乱那就是骗人了。
“叶大人，您的脉弦涩，苔白腻，舌黯，有少许瘀点，舌边有齿痕，加之刚刚您说的，颈项痛如锥刺，痛势缠绵不休，按之尤甚，痛有定处，夜间加重，伴上肢麻木、头晕、欲呕，小女子认为，这是项痹之症。”
素年的声音软软的，听在人耳朵里十分舒服，“这种症状施针效果最佳，再配以舒筋解痉的推拿，辅以内服外敷的药物，则可缓解治愈。”
素年说完，眼睛看向一旁的萧戈，施针开方子她没关系，但这推拿……，那是要涉及颈肌、斜方肌、胸锁乳突肌、肩背部……，都是些，她不太方便碰触的地方，以前她不在乎，可现在，都是要做人妻子的了，总不能还大大咧咧地伸手上啊。
“怎么了吗？”萧戈走了过来。
“不知叶大人可成亲了？”素年忽然转头问到。
叶少桦抓了抓头，“刚成亲没多久，怎么，这个跟我的病有关系？”
素年认真地点点头，既然成亲了，那就好办了，“是这样，小女子的那套舒筋解痉推拿的手法，可能要劳烦叶夫人了。”
萧戈听素年这么说，心中了然，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笑容，知道顾及自己的感受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素年先给叶少桦开了颈舒汤，粉葛、当归、桂枝、黄芪、炒白术、白芍、茯苓、狗脊、全蝎、炙甘草，又加了针对痰瘀阻络的半夏、陈皮、红花、丹参，让他用水煎煮三次，将药汁混合后，每日分三次服用，连用七日，然后停两日继续。
剩下需要外敷的药膏，素年还要花时间去做，到时候施针的时候一并带上。
叶少桦说他新成亲的妻子也参加了这次花宴，但是谁素年是对不上号的，他说之后会让他的妻子给素年发帖子，邀请她来府上做客。
“如此，素年便恭候叶府的帖子了。”素年微笑着起身，她从花宴上离开的时间也够久了，再不回去，那些女眷们会生疑的，虽然她觉得就算现在回去也都一样……
“多谢沈娘子，”叶少桦对着素年深鞠一躬，素年连忙避开回礼。
“对了沈娘子，你知道安定侯府有个姚姨娘吗？”叶少桦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提到了姚姨娘。
素年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这位姚姨娘原本是安定侯府的心头肉，却不知为何触怒了侯爷，落得如今被送到了庄子上的下场，沈娘子，在下听说你之前也来过侯府，不知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叶大人怎么会想到问小女子这些？”素年很是疑惑。
“随便问问，就随便问问。”叶少桦笑了笑，表情确实挺不在意，仿佛真的是随便想到信口问出的一样。
素年也没多想，淡淡地笑了笑，“小女子当初在侯府确实见过姚姨娘，那时，是为了侯府夫人的身子，记得侯府韩公子曾经来向小女子询问过侯府夫人的病情，他问，他娘亲的身子，是否是因为姚姨娘才不好的。”
“应该算是的吧，”素年微微叹了口气：“侯府夫人坚强如斯，也不能忍受夫君的心被另一个人分走，若是夫人想不开，或许，就算是素年也无能为力，人总说，相思成疾，一旦这个疾病痊愈了，那也说明，这个女子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那个男子的身上了。”
素年给萧戈和叶少桦行了礼，带着她的丫头匆匆离开了院子，只留下萧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萧兄，你这个娘子瞧着性子很决断呀，听她刚刚的口气，她是不会接受太后娘娘的好意的。”叶少桦有些担忧，太后娘娘那里，这已经是让了步了，若是萧戈继续不识好歹，那么……，就算是皇上，他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萧戈没有说话，只是在想素年刚刚说的，愿意为了别人吃醋生气，那是因为在乎，而素年，萧戈笑着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丫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不愿意的事情，必然会坚决地不留任何地后路，看来，他还是要再进一次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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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这趟离开着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侯府夫人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也不好询问，见到素年再次出现，身上的衣裙上的污渍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地改变，只能当做看不到，继续将花宴进行下去。
离开侯府的时候，侯府夫人将素年亲自送到门口，然后拉着她的手，“素年丫头，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劝我，身子是自己的，除了自己没人会心疼，这男人纳妾，是谁也无法改变的，更何况，也是身不由己，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了。”
素年完全状况外，下意识地点头应承，等进了马车，驶离了安定侯府她才回过神，她貌似还没有出嫁呢，怎么就扯到了纳妾上面？
身不由己的纳妾，素年没法儿不往陆雪梅的身上想，再加上叶少桦最后莫名其妙问自己的问题，素年觉得，这并不难猜。
萧戈和自己还没有成亲，都已经寻思着纳妾了？身不由己的话，莫非是陆雪梅身后的太后做的决定？
真够可以的啊，做不了正妻就做妾，跨度也忒大了些，真是太不讲究了，陆雪梅那么高傲的样子，瞧着也不像是会委屈自己做妾的，她就那么喜欢萧戈，非君不嫁了？
这句话，皇上这会儿也同样地问着太后，“咱们丽朝多少文人豪杰，怎么梅姑娘就非要萧戈了？”
太后面露慈善的笑容：“这就是雪梅的坚持，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她是要嫁给萧戈的，这会儿又让她嫁给别人，雪梅还活不活了？”
“可她不是还没嫁嘛，太后，您再想想，好好的一个姑娘别耽误了人家，而且，这还没嫁人就将自己当做萧家的人，太后，您知道外面的人都会怎么说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叶府
皇上抖着脸，竭力做出一种心痛的表情，这个萧戈，尽给他出难题，纳个妾怎么了？哪个男人不纳妾？怎么到了萧戈这里就这么麻烦呢？这个沈素年就这么不能容人吗？让萧戈纳个妾会死啊？！
“哦？外面的人怎么说？”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说是，……恬不知耻……，太后你是不知道，我们皇家，有多杀双眼睛在盯着看呢，梅姑娘的这种举动，往好了说是忠贞，往不好了说……，让人还以为她和萧戈之间有点什么呢，要知道他们两人男未婚女未嫁，梅姑娘还养在您的跟前，这会儿竟然非君不嫁了，大家心里会怎么想？”
太后不语，皱着眉头在思索，皇上狗腿地亲手给太后递过去一杯甜茶，“朕知道梅姑娘是个好的，这么些年在您面前承欢膝下，就因为如此，更不能委屈了人家，怎么能做妾呢？这说出去，让人家怎么想我们，怎么想您？前朝重臣遗孤，到头来只落得一个妾室的地位，太后，这万万不妥呀……”
皇上说得口干舌燥，也端起一旁的茶盏猛喝了一口，萧戈这小子，这次欠自己的可是欠大了。
“说得有理，可雪梅只认定了萧戈……”
“那就更不行，太后您想，他们二人素未蒙面，为何梅姑娘如此坚持？就算是为了她说的那份忠贞不二，可也不能拿太后您的名声来全自己的贞洁，那样的话，您对她的教养之恩，她置于何地？”
这是一剂重药，太后之所以会由着梅姑娘，是因为陆雪梅表现出来的忠贞，让太后觉得这孩子不错，而且也确实想压一压萧戈，凭什么他说不要就不要？
但那也只是在太后并未觉得自己受到牵连的情况下，而现在，皇上说的不无道理，陆雪梅是前朝大臣遗孤，要是真让她做了妾，她的名声是有了，可防不住别人会如何想自己，好好地姑娘家给人做妾，这说出去，那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太后点了点头，直接让人去将陆雪梅传来，皇上这个时候是应该离开的，但皇上觉得，他还是等事情确认了以后再走比较好，省的萧戈到时候追着自己问结果。
皇上没有离开，太后也没有说什么，陆雪梅很快前来，傲然若雪地样子，一袭白色清雅的衣饰，袅袅地跪拜下去。
看着养在自己跟前的陆雪梅，太后心里透着满意，“雪梅呀，前些日子跟你说的事，你还是忘了吧，哀家想过了，不能让你受这委屈，赶明儿让皇帝给哀家列一份名目，哀家呀，要好好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陆雪梅猛地抬起头，眼里有没能隐藏住的惊诧，“太后娘娘，雪梅说了，若是要嫁给别的男子，雪梅宁愿一死。”
“雪梅呀，你这是何苦？你跟萧戈之间的事并未说开，没有多少人知晓，你若坚持如此，反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雪梅不怕，尽管没有太多人知道，可雪梅是个要脸面的，若是另作他嫁，太后娘娘，雪梅必然会被唾弃的。”
“谁敢唾弃你？你可是养在哀家身边的，断断不能去为妾，平妻也不行，不然，还让人以为哀家苛责了你呢。”太后言语中带着一些笑意，她相信说得这么直白了，陆雪梅也是个通透的。
可谁知，陆雪梅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还请娘娘成全，若是不能嫁给萧大人，雪梅也只能带着清白的身子死去，也算不辜负太后娘娘平日里的教诲。”
“我就教诲了你死脑筋了？”太后的笑容保不住了，她没想到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陆雪梅仍执迷不悟，她看了一眼皇上，心里想着刚刚皇上说的话。
“雪梅呀，你跟萧大人，是不是之前见过？不然为何非他不嫁？”
陆雪梅眼中有光一闪而逝，“回太后的话，并未见过，只是正如雪梅所说，雪梅不愿让别人妄议，不想成为那等轻薄女子。”
“那你就愿意哀家被想成是苛待了前朝臣子遗孤的人不成？”
太后严厉起来的声音让陆雪梅浑身一震，她心知不好，可为什么？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太后怎么突然改变了注意？
“太后别气坏了身子，想来梅姑娘也只是一时想左了，太后一直待梅姑娘如同己出，她定然不会让您失望了，您放心，朕今儿回去就将单子给您送来，保准你能挑出个满意的。”
皇上急忙出声，安抚了太后之后，眼睛平静地看向陆雪梅，这个女子太清楚太后的想法，之前潜移默化地让太后顺着她的想法思考，这会儿太后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同意这种荒谬的提议，萧戈也是个明白的，将问题分析清楚，还“顺便”带上了好大一包给慧嫔养身子的药。
那都是素年亲手做的，只是她不能经常进宫，便托了萧戈送进来，这送药的时机可真是刚刚好啊！
陆雪梅面若死灰，她明白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太后更加不喜，她也并不是真有勇气死去，只能哀哀地伏在地上，心里想着萧戈的面容，谢太后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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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的帖子来的很快，正好素年的药膏也已经完成，用防风、狗脊、土鳖虫、红花、泽兰、木香和三棱制成的活血、消炎止痛的药膏，素年带着药膏和银针，来到了叶府。
名义上，素年是应叶夫人的邀约来叶府做客的，所以等在内院垂花门的，是年轻的叶夫人。
似乎是有些面熟，素年扬着笑容走过去，一副跟人家很热络的样子。
“沈娘子，里面请。”叶夫人也很热情的样子，将素年引到一处园子。
叶夫人并没有请别的女眷，倒是叫了叶家的一些妹妹们作陪，出来见见人再离开。
“这是四妹妹，这是大嫂和二嫂，这是二房的嫂嫂们……”
叶夫人介绍了一圈，素年又是一个都没记住，只不停地笑，端庄有礼。
众人围坐着，眼光里有毫不遮掩的好奇，素年现在也算是个小名人了，谁都知道她是个医娘，又将要嫁入萧府，奈何她不怎么抛头露面，所以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好好地瞧瞧。
“都说沈娘子是个美人儿，今儿见了，才知道这传闻真真一丝不错呢。”
“谁说不是呢，沈娘子，你这脸蛋儿嫩地都能掐出水来，可得跟我们好好说说是如何保养的。”
“瞧瞧这身段，萧大人呀，可真是有福气了……”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称赞的话，素年抿嘴低笑，她这样也对，是个未出阁的丫头，害羞含蓄点没错的。
不过，也有人看不上她的身份，总觉得一个医娘，如何能够混迹在她们这些人当中？叶夫人介绍的叶府四妹妹皮笑肉不笑地问：“沈娘子若是有什么好手段，也说来让我们都学学呀，这样不求萧大人那么显赫，我们也好钓个金龟婿。”
叶夫人满脸尴尬，但她也只是新嫁入叶家没多久的，如何能够管得了，于是只能抱歉地看着素年。
素年看着其他人明显看好戏的眼神，幽幽地叹了口气，“妹妹有所不知，只一样足以，就是要长得足够漂亮，”说完遗憾地看了四姑娘一眼，“妹妹这样的，应该也是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的。”
“噗嗤”，也不知道是谁在一旁笑出了声，叶家四姑娘的长相，在叶家可是排在后面的，素年这么说，无疑是戳了她的痛处，更别说素年后面言不由衷的口吻，着实让人觉得有趣。
“好了好了，沈娘子是眉烟的客人，我们都围在这儿做什么，沈娘子，我们呀先失陪了，眉烟已经备了一桌席面，咱们一会儿再见了。”
叶家大夫人将四姑娘明显发怒的举动拦下来，将人拽到身后，面带笑容地跟素年打了招呼，然后带着女眷们呼啦啦都退了出去。
叶夫人舒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素年，素年是她请来的客人，又是来给少桦治身子的，自己却没办法阻止那些阴阳怪气的语气。
“可算是能喘口气了，”素年朝着叶夫人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一些陌生感荡然无存。
“叶大人呢？他最近几日身子的情况如何？”
叶夫人一面带着素年往她的院子里走，一面激动地感谢素年：“少桦之前夜里经常会疼醒，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沈娘子给开的方子这几日都按时吃了，症状略有缓解，真是多谢沈娘子了。”
素年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哪儿就有那么神奇了，之前的大夫肯定也不是糊弄人的，而且还是太医呢，这里面估计也有心理作用的成分在。
两人走进了院子，院门立刻落了锁，院子里，素年一眼就看到了萧戈的身影，他身上似乎发着光，让人迅速就能够注意到他，也难怪陆姑娘会对自己那么有敌意。
可是，萧戈在这里出现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放心自己所以跟来看看的吗？素年的眼神里有些不解，似乎，还有些淡淡的遗憾。
看到叶夫人和素年进来，叶少桦自然而然地迎了上来，跟叶夫人站在一块儿，萧戈则来到素年的身边，脸上却奇怪的有一些局促。
“那个什么，不是要推拿吗？你是打算在你丫鬟的身上比划然后让叶夫人动手的对吧？”萧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我寻思着，男人的身子跟女人的不一样，……穴位什么的，咳，不是要精准才会有效吗，咳咳，我今日正好休沐，恩，若是需要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
“当！”萧戈的话音刚落素年身后刺萍手里的东西就落了地，素年回头看时，小翠正面不改色地从地上拾起来，见到素年看过来了，竟然还能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儿小姐，我们挺得住。”
第二百二十二章 检查
素年满脸无语地看着小翠和刺萍拾完了东西站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她们的脚尖，浑身透出来看破红尘的感觉，她觉得小丫头们挺不容易的，自己这个小姐就有些不靠谱了，这会儿又多了一个，完全能体会得到她们的心塞。
转过脸，素年发觉萧戈脸上的表情竟然比自己还要正经，她就震惊了，这人说那话不会不好意思吗？哦也对，他要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儿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说实话，萧戈的这个想法素年很是支持，因为他说得没错，她本来确实打算拿小翠当模特，告诉叶夫人应该推拿什么穴位，需要怎么使劲儿，但女子的身体和男子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为了保证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找一个男模特十分关键。
但这事儿萧戈不要那么积极好吗？他脑子转得可真够快的呀，素年佩服不已。
先进了屋，素年让叶少桦将外衣除去，只剩下中衣，然后让他颈部前屈，向左右活动，叶少桦脸上出现了疼痛的表情，素年心下了然，叶少桦的颈椎小关节应该出现了退行性变。
素年又让他将头偏向疼痛的一侧，素年的左手掌放在叶少桦的头顶部，右手握成拳轻叩左手背，“如何？手臂是否会有疼痛或是麻木？”
叶少桦感受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素年的手放下来，还算好，说明他的椎间孔还没有出现根性损害。
剩下的检查，由于动作偏大，只能拜托萧戈来完成，素年退后了两步，让叶少桦低下头，萧戈的一手扶住他的头顶部，另一手握住患肢腕部，作相反方向推拉。
“疼疼疼！”叶少桦立刻鬼叫起来，素年神色一凝，“很疼吗？什么样的？是不是有种放射性的疼痛？有没有麻木感？”
叶少桦挣扎着从萧戈手里挣脱出来，一脸苦相地揉着他的胳膊，“我跟你有仇啊你要下这么重的手？这又不是在校练场上！我是病人好吗，是病人！”
萧戈面不改色，反而眼中出现了有些疑惑：“我下重手了吗？要真下了，你的胳膊还能这么好好的？”
叶少桦立刻不说话了，可怜兮兮地转向素年：“沈娘子，要不，还是你来？这人出手都没数的，你刚刚问的那些，我统统都没有感觉到，太疼了，哪儿还分得清是什么样的疼痛？”
萧戈往素年身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叶少桦的“求救”的眼神，“别啊，再让我试一次，这次我一定，让你满意！”
素年捂着半边脸，她不想管了，你们自己玩好了。
“沈娘子……，这……”叶夫人没见过这个架势，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素年走到她身边安慰，“夫人放宽心，他们男人的交情，都是这样打出来的，没事儿没事儿的。”
那边叶少桦和萧戈总算“协调”好了，牵拉手臂的同时迫使叶少桦的手臂作内旋动作，他会感觉到手臂出现了麻木。
接着，素年让萧戈一只手按住叶少桦没有出现疼痛麻木的一侧肩部，起到固定的作用，然后另一只手握住叶少桦的腕部，并使其逐渐向后、向外作出伸展状。
“沈娘子，我叶某没有哪儿得罪您吧，上次，上次在校练场将萧戈打倒那也是个意外！平日里都是我倒下的，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故意替他报仇呀，啊啊啊啊！疼死了你放手！”
叶少桦的话让萧戈“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嚎叫地素年都不忍直视，叶夫人紧张地揪着素年的袖子：“这、这会不会出问题？我瞧着萧大人挺使劲的。”
“放心，萧戈有数的，”素年安慰着，却也好笑萧戈也有被人打翻在地的时候，她本以为萧戈百战百胜呢。
这种拉伸增加了对颈神经根的牵拉，叶少桦感到了手臂有明显的放射状疼痛，说明他的颈神经根或臂丛有受压或是损伤。
总的检查下来，叶少桦的颈椎问题素年已经心里有数了，颈椎有退行性变，再加上作为一个武将的慢性劳损，整天在校练场上摔打，超过颈部耐量的运动，加重了颈椎的负荷，要想调养回来，可是得要花些时间。
“不用再检查了吗？我觉得他的另一只胳膊似乎也有些问题。”萧戈意犹未尽地问素年，明显是觉得不够啊。
“你才有问题呢！沈娘子，萧戈可也跟我一样，保不齐他也有这方面的困扰，我觉得，很有必要趁着这个机会，也一并检查一下他的身子。”
“……嗯，也可以。”萧戈竟然没有反驳，素年一愣，随即脑子里莫名其秒地浮现出了萧戈的想法，他若是也要治疗颈椎，那是不是也得推拿？那必然是自己动手啊……
素年忽然用小手扇了扇，这屋子里可真闷呐。
大致了解了叶少桦的情况，素年让他趴在榻上，这年头也不能做X线检查，素年只能用手去按压他的颈椎和脊椎部分，素年皱着眉头，一节一节地摸下来，发现第七颈椎横突有些过长，并有轻微的骨质增生。
“小翠，银针。”
小翠立刻娴熟地将素年的针灸包拿过去，在一旁的案几上铺开来，素年从里面选出一根毫针，在叶少桦颈项部按压后出现疼痛点刺入，平补平泻手法。
隔着中衣进针，难度要稍微大一些，危险性也高，幸好素年所用的大都是银针、金针，而不是前世一次性的针。
素年找到夹脊穴，用银针向脊椎方向成大约七十五度角刺入，进针到感受到针尖有抵触感之后退针五分，用提插结合小幅度捻转，叶少桦之前的疼痛有些严重，素年便紧提慢插，同样用平补平泻手法。
大椎穴，快速进针，缓慢送针到一寸五分深，进针时针尖略朝上，得气后针尖略朝下，然后以拇指食指夹住针柄快速小幅度捻转，“有何感觉？”
叶少桦趴在那儿，“嗯……，酸胀感一路往下……”
于是素年便改成自上而下有节奏的捻转运针大约有半分钟，将针退出至皮下，再将针尖指向叶少桦疼痛的方向，提插捻转约一分钟，等他的酸麻到达了肩臂，将针起出。
风池、天柱、曲池、合谷、后溪，素年每扎一针，叶夫人的心就猛跳一阵，她却是知道这种时候并不能影响到素年，便咬着丝帕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可是看着那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银针，透过衣服扎到少桦的身体里，叶夫人就忍不住颤抖。
一连下了数根银针，素年这才停了手，这些针需要留针两刻钟，她正好将药膏交给叶夫人，然后教她要怎么用。
“沈娘子，你叫我眉烟就好，‘叶夫人’听着，总有些生分。”眉烟轻柔淡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如此眉烟便叫我素年罢，”素年也不推辞，她们二人年岁本就有些相近，眉烟又是素年挺喜欢相处的那种人，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这些药膏，在叶大人的颈项部、肩背部以及手臂胳膊疼痛较甚的地方贴敷八到十二个时辰，隔日更换一次，但是最好不要连续超过十次。”
眉烟皱着眉头往心里记，生怕漏听了什么，素年还要教她一些简单的颈部操，让她没事儿可以监督叶大人做一做。
“等会儿，我去拿笔和纸记下来。”眉烟立刻叫停，冲出了屋子去取东西。
小翠“哎呀”了一声，拉着刺萍也往外走，边走嘴里边嘀咕，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给忘了，是什么呢？她们来好好地想一想。
门轻轻地关上，屋里只剩下趴着不能动弹的叶大人，和面面相觑的萧戈、素年。
素年走到一旁坐下，萧戈也慢慢地踱了过来，虽然屋里还有个碍眼的，但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叶府的茶似乎很特别的样子，素年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萧戈知道素年的一些小动作代表了什么意思，就好像现在，她这明显是在下决心的表现。
半晌，素年将茶盏轻轻放下，转过头，十分庄重坚定地看着萧戈：“萧大人，素年有一事想问。”
“你说。”
“萧大人是否要纳那位陆姑娘为妾？那日在安定侯府，素年见到了陆姑娘，从她的语气和素年听到的传闻，似乎是这样的。”
萧戈缓缓地摇头：“不是，我不会纳她。”
素年松了一口气，她相信萧戈不会骗她，这有什么好骗的呢？可是松口气之余，素年心里却升腾起淡淡地惆怅，自己的这口气，能松到什么时候呢？萧戈只是不纳陆雪梅而已，但以后呢？陆雪兰、陆雪竹之类的一定会出现，只是区别于什么时候出现罢了。
萧戈一直盯着素年的脸看，她神情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错过，于是也没有漏看了她的惆怅。
“我虽然不能保证绝对不纳妾，因为我现在的位置，也许不能避免，但是，我绝不会主动往家里添人，这个，我可以保证。”萧戈鬼使神差般地脱口而出，等说了以后才发觉，屋子里面还有别人在啊！
叶少桦都将身子缩起来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但从他小幅度颤动的身体看来，他这会儿心情十分不错，能够听到萧戈开口说这种话，奇迹啊！他要说出去，他一定要说出去，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享受到，太浪费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女红
萧戈这会儿顾不上叶少桦，他盯着素年的表情，他是认真的，除了素年，他并没有碰到其余的让他心动的女子，就算，哪怕就算是以后又出现了，他也不会做出对不起素年的事情，萧戈就是这样的人，他有强烈的责任心，他必然会对自己的作为负责任。
素年还是淡淡地笑着，她相信萧戈是真心的，萧戈这样的人，只要他说出口，他就一定会做到，只是，这里是古代，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若是萧戈以后真的被强行纳妾的话，她会怎么办？
多半是及时抽身罢……，素年不无遗憾地想着，她愿意为了萧戈留下来，愿意在这片土地这个时空里活下去，但前提是，萧戈还是这个让她心甘情愿留下的萧戈才行。
叶少桦那里的抖动让萧戈看不下去了，这人就不懂得低调一点吗？
叶少桦咬着手背抖得停不下来，忽然间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慢慢抬起头，看到萧戈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惊悚地带着一抹笑容。
“我没听到，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叶少桦下意识地撇清，一旁素年都摇头，就他这样的，怎么跟萧戈做朋友？被欺负习惯了吧？
“我真没听到，真的，”看到萧戈不说话，叶少桦急了，也顾不得身上的银针就要挣扎，“就算听到了，我也没打算说出。”
素年就无奈了，眼瞅着萧戈的笑容有加深的痕迹，她寻思着是不是出声帮他一下，要弄坏了银针可就不好了。
正巧，眉烟取来了文房四宝进了屋，小翠和刺萍也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萧戈这才“深情”地看了叶少桦一眼，走了回去。
“素年，你说吧，我都记下来就不会错了。”眉烟鼻尖上有细细的汗水，却是马不停蹄地执笔让她继续说。
颈部操，其实很简单，一共只有四式，可在休息的时候做，让人坐在椅子上，挺直腰背，两眼平视，呼吸调匀，全身放松，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尽量是下颌贴向胸部，保持片刻，然后恢复原位，这是低头动作。
接着是抬头，头慢慢地向上仰望天空，保持片刻后复原。
头慢慢地左偏，将左耳想左肩贴近，保持片刻后，换成右边再做一次。
然后是头慢慢向左旋，尽量从左肩上方向后看，保持片刻后恢复，同样的动作换到右边再做一次。
这一套四式完成算一遍，休息一会儿做第二遍，可以重复五到十遍。
眉烟奋笔疾书，不禁记下来，顺便让素年做了个示范，她也跟着学了学。（ps：这套动作简单适用，有颈椎问题的亲们都可以在工作学习之余试着做做看，挺有效的O(∩_∩)O~）
这会儿，叶少桦身上的银针可以起出来了，素年上前收拾，然后又将眉烟叫过去：“我来教你一些简单的穴位，这里是百会穴，”她指着叶少桦的头顶，“用中指按这儿，由轻到重按揉三十次。”
“拇指放在太阳穴这里，其余四指微分开，……这样，放在两侧头部，然后同时用力，对了，也按揉三十次。”
素年一边说着，一边指导眉烟的动作，这些其实都是叶少桦自己可以做到的，但眉烟学得很认真，一边学，一边记，一边问，让素年觉得叶少桦可真是个好福气的。
接下来，就到了萧戈派上用场的时候了，素年才说他们可以尝试推拿按摩的手法，萧戈就十分配合地开始脱衣服，素年看得眼睛都直了，忙连声让他穿上，没瞧见眉烟已经躲到屏风后面去了吗。
“可是不是要示范推拿吗？”萧戈眼神正直地看着素年，他只是想要配合而已。
“真不用，就穿着就行。”素年无奈地垂着头，等他穿好了，才将眉烟又拉了出来。
眉烟已经不敢正视萧戈了，眼睛只敢在叶少桦的身上打转。
素年也不多说，就让眉烟看着就行，她先在萧戈身上指出颈肌、斜方肌、胸锁乳突肌，然后又告诉眉烟，叶少桦的疼痛点大概在那几个部位，这些地方需要双手拿揉，要带些力度，从上之下拿揉两到三遍。
然后，素年用手背及小鱼际部位，通过做腕关节内外旋动作，边滚边往前推，沿着颈项部、肩背部、疼痛一肢的后侧、外侧、内侧从上至下，再由下而上往返滚退三到五遍。
素年在萧戈的身上示范着，操作时必须要有节奏感、渗透感、频率不宜太快，“特别是叶大人觉得疼痛难忍的时候，这样做能够松弛这里的肌肉，缓解疼痛。”
眉烟学得十分上心，没掌握要点就一遍一遍地让素年示范着，不仅在萧戈身上示范，也在她的身上示范，切实地感受着。
然后是点按法，这个需要眉烟认清楚穴位，风池、胆经腧穴、风府、大椎、肩井、肩髃、缺盆、天宗、曲池、手三里、内关、中渚、合谷等，为了让眉烟能够记住这些穴位，素年甚至在纸上画出一幅简单的图，将穴位大概的地方标注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在萧戈的身上指给眉烟看。
素年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温度，穿透了衣物让萧戈感受到，萧戈只觉得自己的注意力不断地随着素年的手指变换着方向，有些穴位她会点按给眉烟看，不轻不重的力度，每按一下，萧戈的脑子里都会微微震动。
等素年全部演示完，萧戈悲剧地发现，他今儿来这里，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素年和眉烟都是弱女子，两人停了手发现对方都是香汗淋漓，推拿本就是件花力气的事儿，萧戈和叶少桦又都是武将，两人身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绷的，就更加花力气，素年捏的手都酸了，无力地甩了甩，示意本次推拿教学圆满结束。
“真是劳烦你了，”眉烟十分地不好意思，素年是客人来着，却让她辛苦成这样，“我备了一桌席面，还请你别嫌弃。”
“这话是怎么说的，素年只是个普通的医娘，何谈嫌弃？这就生分了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就走出去了，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十分得长，这会儿赶紧得出去露个面呢，只留萧戈和叶少桦两个大老爷们儿在屋子里面面相觑，尤其是叶少桦还衣衫不整的样子……
“那么，我们来谈谈刚刚你都听到了什么……”
这是眉烟嫁入叶家第一次办这种席面，心里也没底得很，难免会有一些不周到，可素年却丝毫不在乎，那些规矩在她眼里什么都不算，一点没觉得被怠慢了。
倒是叶家的女眷们，特别是那个叶四姑娘，总是语带嫌弃地挑着眉烟的错处，还句句牵着叶家将来怎么怎么样，素年心想将来她一定是不会在叶家的，还不知道要嫁入哪家呢，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眉烟却处处赔笑，显然不想跟叶四姑娘正面冲突，素年自然也不会多这个事儿，她若是图了爽快，那眉烟以后的日子可就难受了。
“对了三嫂，你们在院子里待了一下午，都做什么了？”四姑娘的眼睛在眉烟和素年的身上兜转了一圈，眼里是十足地不怀好意。
“没做什么，只是听闻素年的女红十分出色，于是跟她学了两招。”眉烟用丝帕在嘴角摁了摁，浅笑着回答。
“素年？叫得可真亲热，三嫂，你跟沈娘子的关系真亲密呀。”
眉烟继续笑，笑得四姑娘挑不出一点错，于是她只好转移话题：“沈娘子，你还会针线呐？听说沈娘子在针灸上十分拿手，莫不是从这上面得出的经验？”
“哪儿能呢，”素年的眼睛眯了起来，“女红也是我拿手的活计，当年，若不是这一手绣功，早就饿死了。”
席面上顿时鸦雀无声，眉烟也诧异地看着素年，素年却不甚在意，继续慢悠悠地说：“那时素年已经没有家族可以仰仗，身边也没有旁人，只靠着自己，靠着绣一些小玩意赚钱，全靠着我绣活出色，才能活下来，才能有今天的沈素年。”
素年停了一下：“其实素年也挺想知道的，若是各位遇到了素年当初的劫难，不知可有法子也活下来？”
仍然没有人出声，包括一直阴阳怪气地四姑娘，因为她也不是孩子了，也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她真的在想，如果是她，身边没有长辈，没有财物，没有住处，她要怎么办？
答案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那种情况怎么会出现呢？她可是叶家的四姑娘，左右她的娘家是不可能不在的！叶四姑娘忿忿地瞪着素年，这种拿不上台面的话题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可是，素年在笑着说了这话以后，四姑娘却真的消停了下来，叶家别的女眷，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从叶家离开，眉烟将素年送到门口，一路上素年叮嘱她，推拿很重要，她不可能频繁地出入叶府给叶少桦针灸，她也没时间了，成亲的日子近在咫尺，作为一个待嫁的姑娘，再不可四处乱跑。
眉烟郑重地点头，叶少桦的身子她看得可比自己的还重，“今日，真是太感谢了，我四妹妹……，还请素年别放在心上。”
素年粲然一笑，拍了拍眉烟的手，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会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这种的再来她个十个八个的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 核桃
在家待嫁的日子，素年反而是最清闲的，只除了一点很头疼，就是小翠，玄毅从北漠来的花轿即将抵京，派了快马来素年这里报信。
“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两天，你就要出嫁了，”素年不无感叹地说：“我的日子也定了下来，这下可以放心地嫁了吧？”
小翠抿着嘴，她不想走，一点都不想，小姐成亲这么大的事儿，她如何能够不陪在身边？
看着小翠冥顽不灵的样子，素年也没了辙，小翠这孩子是个死脑筋，但那要怎么样？难不成，等花轿来了，她真的不上？
这还得了？素年可不管小翠愿不愿意，就张罗着给她请来了安定侯府的夫人，她是个全福人，素年说，就当是她要成亲之前的练习了。
侯府夫人一开始心里还有些嘀咕，不过是个丫头出嫁，怎么要这么大的排场？后来听说，小翠姑娘嫁的是清王，当场就呆住了。
“素年丫头，你这丫鬟确实是要嫁到北漠的？”
“是的夫人，是清王殿下，小翠嫁过去，是货真价实的王妃呢，比我还尊贵。”
侯府夫人眼睛眨了半天，愣是回不了神，这没法儿回啊，王妃，我的娘祖宗呀，一个丫头竟然成为了王妃，这清王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清王的王妃，那请来安定侯夫人也不算埋汰她，侯府夫人心里气儿顺了，乐滋滋地来到了沈府，见到小翠那眼睛里光是探究的神色了。
可小翠的脸上，是一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侯府夫人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这瞧着不像啊，一跃成为了清王王妃，小翠姑娘的脸色咋还凄惨惨的呢？
“她呀，是舍不得离开我。”素年也大方，再说是事实呀，便笑着跟侯府夫人解释。
这段日子，素年的院子里又多了不少东西，都是她让刺萍出去置办的，还记得刺萍手里拿着素年给她的钱物时，脸上惊呆了表情，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小姐，那都要买些什么？”刺萍不淡定了，小姐怎么放心她拿着这么多钱的？
“这里有我先前列的一张单子，你瞧着上面的决定。”素年递过去一张纸，她已经尽力了，反正是照着萧戈送来的嫁妆列的单子，具体买什么样式的，就让刺萍决定吧。
刺萍手都在抖，这么一笔大数目，小姐就放在自己的手上，还让她决定买什么，那她若是萌生点坏心，以次充好，然后报上账，谁能够知道？
可刺萍只是惊叹了一下素年的大胆，便开始在外面一样一样地按照她罗列出来的东西采买了起来。
面对这么多银子，说不动心那是死人，但是刺萍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
在没有被素年买来的那段日子里，刺萍表面上还能维持得住镇定，可她心里慌乱极了，那一个个来挑人买丫头的人家，第一个就将自己剔除了出去，只因为她长得漂亮。
正经人家的夫人们，没人愿意将自己留在身边，跟她一起等着被人买走的小姑娘里，有人悄悄地告诉她，以后，等着她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人买去做妾，要么被人买去当做后宅里争斗的工具。
刺萍一个都不愿意！她以前也是官家小姐，她的家里会遭此劫难，就是因为她的父亲，宠妾灭妻，事事都顺着那个狐媚的妾室，而让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
刺萍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个魅惑了她的父亲，让他们家破人亡的妾室，所以她不愿，那个时候，刺萍甚至想过了，若是当真她被买去做人家的妾室，她也许宁愿保持着清白之身去黄泉找她的娘亲。
可是，她竟然被买走了，不是做妾室，不是做工具，是堂堂正正地做人家的丫鬟，是的，堂堂正正，跟在素年身边，她不曾被要求做过任何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不曾被践踏地对待过。
素年跟她们同桌而食，跟她们有说有笑，出去逛街买东西总记得她们的一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巴巴地拿来跟她们分享，刺萍都觉得，她哪儿是来做人丫鬟的？日子竟比曾经过得更加轻松、自在。
看着素年对待小翠的样子，看着宫里的慧嫔娘娘，刺萍很是庆幸，她能够遇到素年是她的福气，若是不惜福，是会遭到报应的。
刺萍一趟一趟采买回来的东西就堆在院子里，阿莲细心地给它们系上红色丝线，给布料衣物熏上香，忙得不亦乐乎。
就是明天吧，小翠就要跟着迎娶的队伍离开自己了，素年脸上是浅浅的笑容，她应该开心才是，这个跟着自己一路过来的小丫头，终于苦尽甘来，玄毅那孩子她也是知道的，既然求娶了小翠，势必不会怠慢了她，她以后会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了吧？
真好，素年抬起袖子在眼角扫了一下，真是太好了。
身后忽然有动静，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她这里的，也没有别人了，素年的身子没有转动，仍旧抬着头，看着天上半弯的月亮，记得她才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在牛家村，看到的也是这个形状的月亮呢。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小翠的声音从素年身后传来。
“看月亮呀，你看，白白胖胖的一弯，多好看。”
“恩，是呢，小姐还是那么爱看月亮，还说上面有许多个坑，明明这么亮，怎么会有坑呢？”
“是呀，明明这么亮，怎么可能会有坑呢？”素年仰望着天空，皎洁的月亮倒映在她的双眼中，璀璨生光。
一条薄薄的毯子从后面将素年的身子裹住，素年的手轻轻地摸上去，毯子的边角已经有些起毛了，这是小翠亲手做的，一边念叨着小姐不爱惜身子更深露重的，一个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一边缝出了这条刚好能将她裹在椅子里的毯子。
素年的心里一下子涨得慢慢的，转过头正想说什么，却瞧见小翠的手里捧着一只箱子，然后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小翠趁着这段时间，又做了好几条，万一这条坏了，还可以换掉，小翠怕是以后都没法儿给您做了，小姐千万记得，别贪看了月亮，让风吹着身子……”
小翠吸了吸鼻子，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脸，接着往外拿：“这是给小姐做的衣服，因为赶时间，紧赶慢赶地做得不太好，可小姐说小翠做的衣服穿着最舒服，虽然仓促了些……”
素年看到小翠的眼睛里有水滴落了下来，小翠赶忙将衣服拿开，生怕眼泪弄脏了衣服，接着又擦了擦眼睛，“这是给小少爷的，小翠知道，往后，没有皇上的旨意，小翠怕是都无法回京，所以……，所以提前做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还有这个，小翠把小姐爱吃的东西都写了方子，一步步的，小姐若是想了，就使人照着上面的来做，小姐……，你饿了没？小翠最后再给你做一顿吃的……，好不好？”
没听见素年的回答，小翠也不在意，眼睛里一边有水滴往下落，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时不时擦一下眼泪，让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清晰一些。
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小翠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响着，素年的嘴用力地抿着，忍得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那个小村落里，自己睁开眼睛，看到了才十二三岁的小翠，穿着青色的粗布衣，一脸的稚气，在自己身边哭得一塌糊涂，只因为以为她死了。
小小的身子，又要捡柴，又要洗衣做饭，将所有能吃的都颤颤巍巍碰到自己的面前，憨憨地冲着自己，将脸笑成一团……
再也不会有了吧，将整颗心都掏给自己的小丫头，自己再也不会遇见了吧……
素年压抑不住的抽泣声，让小翠的声音慢慢地停了下来，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抖着声音抬起头：“小姐，小翠能不能不嫁了？”
素年晃动着头，眼泪随着动作将裹住她身子的毯子打湿，她不能这么自私，那才是小翠的幸福，她必须亲手送到小翠的手里，哪怕再伤心，再难受，她都不会让小翠为了自己，错失属于她的东西。
风将院子里的抽泣声传出去很远，屋内刺萍和阿莲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抹着眼泪。
……
第二日，侯府夫人一早来为小翠开脸上头，却惊讶地看到了小翠肿如核桃的眼睛，正想问素年怎么回事呢，转头又看到另一对核桃，当即无语凝噎，今天小翠要上花轿啊！这样……这样可如何是好？
刺萍和阿莲已经端来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包裹住冷茶叶的丝帕，煮熟了剥了壳的鸡蛋，和包了碎冰的布。
“赶紧敷敷赶紧敷敷，今天就要出嫁了，这像什么样子！”素年顶着比小翠更肿的眼睛训斥她，拿起包了冷茶叶的丝帕开始给她在眼睛周围敷，茶叶里所含的单宁酸是一种很好的收敛剂，可以有效地消肿。
鸡蛋和冰块也能对小翠的肿眼睛起到作用，侯府夫人无奈地站在一旁瞧着，这主仆也真是够了，小翠姑娘是要嫁过去做王妃的呀，象征性哭一哭就算了，哪儿能将眼睛哭成桃子呢？又不是生离死别。
可是，离生离死别也差不了多少了，清王不能够随便进京，萧戈这样敏感的身份，也不可能去北漠见清王，今日一别，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
第二二十五章 出阁
五色棉纱线为小翠绞脸，素年看着侯府夫人给小翠开脸画眉、涂脂抹粉。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银笋尽标齐。”
小翠安静地坐在那里，小姐在她身后给她梳头，这本是侯府夫人的事情，她是全福之人，而素年不是，素年甚至一福都算不上，父母双亡，还未成亲，更别提子女了，但小翠执意要由素年执梳子，“小翠不管什么全福不全福，小姐就是小翠的福气。”
如此一来，侯府夫人也没辙了，那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小翠这里才刚刚收拾好，阿莲跑过来，说是迎亲的队伍快到了。
“快，红盖头，红盖头呢？”素年慌了，眼睛四处搜寻着。
“这个不急，你快些去前面，小翠姑娘没有高堂，会去给你磕头的。”侯府夫人急忙将素年推出去。
素年坐在正厅里，沈府中没什么闲杂人等，一应事宜都是她们自己在操办，所以她才可以以一个未嫁人的身份，坐在这里等着小翠来磕头。
这是小翠要求的，她不求多奢华，不求什么礼数，她只希望，能在素年面前磕个头再走。
这也是素年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刺萍和阿莲这几日着实是辛苦了，前前后后忙个不停，这会儿还在院子里奔走。
小翠坐在床榻上，安定侯府夫人跟她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可她哪儿还能听得进去？出了沈府的门，她就不再是小翠了，她将是清王的王妃，也许再也不能，跟自己熟悉的这些人见面。
侯府夫人正说着，忽然门“吱呀”一声又开了，素年的脑袋偷偷摸摸地塞进来。看到侯府夫人还一愣，似乎挺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迎亲的队伍都要上门了，你不好好地坐着。来这里做什么来了？”侯府夫人无奈了，走过去将门打开。
见被发现了，素年干脆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我还有点事要跟小翠交代一下……”
侯府夫人也没办法，只能赶紧出去：“快些啊，没时间了。”
素年猛点着头将门关好，才贼笑着走到小翠旁边坐下，小翠的眼睛里透着希冀，她不想跟小姐分开，小姐是不是有办法了？
“这几天太仓促了。最重要的东西忘了给你，拿着，路上有空的时候多研究研究。”素年动作隐秘地塞给小翠一个小册子，小翠一愣，立刻就想翻开。
素年一把按住。神色严肃，“路上再看，记住，这个很重要的。”说完，又偷偷摸摸地摸了出去，将侯府夫人给换进来。
吉时已到，外面喜庆的喇叭声吹响。鞭炮整耳欲聋，小翠被领到素年面前，她看到小姐的手指紧紧地抠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已经泛出白色，这是小姐在紧张的时候习惯性会做出的动作，可她的脸上。却依然扯出了笑容。
是不想自己走得有遗憾吧，想要笑容满面地将自己送出去吧？小翠的双膝跪地，嘴唇抖着，眼睛里蓄着泪，重重地将身子弯下去。
“砰”。额头碰在地面上，伴随着小翠沙哑的声音：“小翠感谢小姐的养育之恩。”
“砰”，又是一下，“小姐放心，小翠会好好的，不会让你担心，所以小姐，您别惦记小翠。”
“砰”，小翠每磕一下，侯府夫人的心都在跳一下，我的姑奶奶，她的妆容啊，磕头也用不着这么实诚的？！
“小姐，小翠这一去，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小姐千万保重身子，只要小姐好好的，小翠就一定会好好的，小姐，如果下辈子你再见到我，还会一眼将小翠认出来，还会再将小翠买下来吗？”
小翠抬起头，额头上的妆容果然花掉了，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素年的样子，素年笑着点头，十分肯定地点头，晃落一颗颗眼泪，可就算流泪，她也依然是笑着的。
小翠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随后，只剩下一片红色。
盖上了红盖头的小翠，被人牵着往外走，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还频频回过头，素年的嘴唇被她紧紧地咬住，嘴边上的牵起的角度，却执拗的不肯落下来，她要笑着看着小翠出门，笑着祝福她。
“萧府添妆送到！”门外忽然热闹了起来，小翠的出阁并不是大张旗鼓的，所以许多人只是围观，却没想到，萧府竟然送来了添妆。
“刘府添妆送到！”
“叶府添妆送到！”
“慧嫔娘娘添妆送到！”
“圣旨到！”
……
尼玛这都什么事儿啊，素年擦干净眼泪立刻走了出去，圣旨？为毛会有圣旨？
穿着正式的公公手持皇色圣旨，素年走到小翠身边，扶着她慢慢跪下来。
公公立刻宣读了圣旨，这下，大家都知道了，沈府今日出嫁的丫头，竟然是要嫁到北漠做王妃的！皇上给小翠赐了个良人的身份，还七七八八赐了不少东西。
小翠谢恩接旨，起身后，刺萍十分周到地塞了个大红包到公公的手里，说是沾沾喜气。
沈家的喜事，一下子传遍了京城，之前花轿畅通无阻地进来，谁都没想到竟然是清王迎亲的队伍。
素年人都已经出来了，便也顾不得其他，亲手扶着小翠上了花轿，帘子落下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一空。
随后，花轿被抬起，小翠的嫁妆陆陆续续地被抬了出去，有玄毅之前抬来的，有素年之后给她置办的，还有那些添妆和赏赐，只看到不断的东西被抬出去，围观的人眼睛满是惊叹。
素年站在院子的门口，定定地看着那顶花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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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该起身了。”刺萍柔声唤着素年，小翠嫁出去以后，小姐就整天萎靡不振的，尤其是这早上，平日里都是小翠雷厉风行地将小姐拽起来，但，小翠能那么做，她不能。
素年抱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动，愣是装作听不见，然后迷迷瞪瞪地说要吃小翠做的早点。
“行，我这就给您去做，小翠姐姐留了方子呢。”刺萍轻手轻脚地又出去，转身就去了厨房，将小翠留下来的方子拿出来仔细地看。
“刺萍姐姐，小姐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阿莲有些担心地跟过来，刺萍笑了笑，眼睛没有从纸上挪开：“小姐会这么不舍，说明她是个长情的人，我们更应该庆幸才是，好了，没事的，做事去吧。”
屋里，素年抱着被子不松手，眼睛却清明地盯着床幔，都萎靡这么些日子了，也该振作了吧？要是小翠在这里，铁定会说她的，不过说到小翠，也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给她的“秘籍”她看了没有，那可是她精心整理出来的……
素年精心整理出来的东西，这会儿正让小翠塞在坐垫的下面，塞下去还不过瘾，又往里面填了些东西，一点都看不出来了才罢手。
小翠的脸红得都能滴血了，她本以为小姐会给她什么好东西，交过来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可没想到，那都是些什么图啊啊啊啊！
一想到小姐都看过了这些图，小翠就觉得呼吸不上来，恨不得冲回去怒说两句才能舒缓一下，小姐可也是个未嫁人的闺阁之女，这些……，这些……，她都不爱说了！
可素年还觉得自己做得十分妥帖，玄毅这些年身边除了她们一个女人都没出现过，要是小翠再不知道些，那怎么办？她虽然请了侯府夫人，但这种事，侯府夫人也是只能说个大概的，所以，总得有一个会的吧。
素年从床上爬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看了有什么不妥，前世那种资源多得是，谁还没见过猪走路啊。
刺萍做好了早饭，进来发现素年已经起身了，忙过来服侍她梳洗，素年看到桌上熟悉的饭菜，竟然有一种小翠仍然在厨房里感觉，似乎她叫一声，小翠就能答应着走出来。
摇了摇头，素年坐下来，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一旁刺萍有些紧张地候着，生怕素年觉得不满意。
还是差点味道啊，毕竟，不是小翠做出来的，素年笑了笑，“都坐下来吃呀，刺萍的手艺真不错呢。”
刺萍和阿莲放了心，小姐似乎已经恢复了，小翠姐姐不在了，还有她们，她们一定不会辜负小翠姐姐的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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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小翠，素年只剩下一心一意的待嫁了，该做的事也差不多做完了，素年便开始无所事事起来，练习完了扎针之后，又将绣活儿给拾了起来。
刺萍和阿莲很少看到素年动针线，很是感兴趣，尤其见到素年描的花样，都是新奇没有见过的，便一起围着看。
日子一时间闲散又恬淡，却迅速到了素年要出嫁的日子了。
有了小翠之前的经验，素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她觉得，左右不过走个流程，而且像她这样孤零零没有父母兄妹的，更是简单地挪个窝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这一天，让素年差点活活给累死！
ps：
感谢2003的平安符，感谢love13angel的平安符，感谢书中小虫07的粉红票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找事儿
先是在她出嫁前三天的时候，宫里来人了，两个教养嬷嬷，说是皇上怜惜明素郡主父母早逝，怕她身边没个人，特意派下来帮她操持事务的。
素年就谢恩了，然后好生招待了两位嬷嬷，两位嬷嬷也十分地客气，态度恭敬谦和，却在知道素年啥都没准备的时候换了一副表情，活脱脱地两张晚娘脸。
“郡主，如何能这样敷衍，您可是明素郡主，是要嫁入萧府的呀！”两位嬷嬷脸上如同雷劈的表情让素年明白了，这二位，怕是是皇上特意来整她来的……
于是，素年从那一天开始，便陷入了持续不断的焦躁之中。
两位嬷嬷先是张罗着将素年的嫁妆搬出来，放在厅堂展示，这叫做“看嫁资”，器物上披红挂彩，然后让萧府来人抬嫁妆，热热闹闹地抬走了，引起了十分轰动，可素年这里却累了个半死。
随后到了成亲当日，安定侯府人来给素年开面，看小翠绞去面上汗毛的时候素年还不觉得，等轮到她自己，那是一路惨叫到结束，然后整张脸都疼木掉了，这个疼得她呀，眼泪汪汪的。
随后花轿上门，因为素年没有兄弟，也就将大门虚掩，放炮迎轿，嬷嬷又让刺萍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去朝着轿内照一下，说是这叫“搜轿”。
素年盖着红盖头，一早上起来就没消停过，肚子里也没什么东西，萧戈那边催了，素年就想着赶紧走了啊，别误了吉时，去早点还能吃点东西呢。
可嬷嬷愣是不让，“郡主呀，这催妆要催三次呢。”
素年当时就怒了，催三次？还让不让人成亲了？但嬷嬷只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说来说去，素年觉得越说越饿，干脆闭嘴了。
好不容易，三次催妆结束，嬷嬷和刺萍阿莲扶着素年出了门，嬷嬷一再嘱咐，进了轿子之后，臀部千万不可移动，寓平安稳当之意，她们不说还好，越说，素年就越觉得坐不住。
一方红盖头完完全全遮住了她的视线，素年在轿子中那个难受啊，肚子里咕咕地叫，好在，很快，从花轿的小窗里塞进了一个小包，素年低着头拆开，里面是她爱吃的太白楼里的梨汁梅花糕，切成一小个一小个的菱形，十分方便她入口。
还是刺萍想得周到，素年赶忙放了一个进嘴里，甜甜的味道缓解了心中的焦虑，忍一忍吧，左右不过一天，只要今日平平安安地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素年在心里安慰自己。
花轿落地，素年被人牵着一路去拜堂，她耳边都是乱糟糟的声音，有盖头蒙着她也看不见，反正嬷嬷会在她旁边提醒她，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三跪九叩之后，素年晕乎乎地又被人牵着走了。
走在自己面前的，应该是萧戈了吧？素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等进了洞房，在床边坐下，素年觉得她的腰真的好酸啊……
屋子里似乎有不少人，素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猜测的，忽然，她的眼前一亮，蒙在她头上的盖头被挑开，顺着秤杆往上看，素年看到萧戈，身材高大站在她的面前，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旁边忽然闹开了，“哎哟，小娘子这么俊俏，萧大人好福气呀。”
屋中除了萧戈都是女眷，素年只得“害羞”地低着头，装出小媳妇的样子，萧戈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了，会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想着外面还有他的弟兄们在等着灌他酒，萧戈觉得这还没有喝呢，却已经有要醉的预兆了。
萧戈很快退了出去，外面还有不少客人需要他去招呼，屋子里的女眷看他走了，呼啦啦都围了上来，从她的皮肤称赞到眉眼，从身段称赞到气度，反正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
素年自然也不会当真，她都画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美貌气度可言？
闹了一阵，素年始终是害羞的姿态，众人也就散了，将屋子留给了新娘子，刺萍和阿莲这才进来将门给关上。
“哎呀我要死了……”素年一看没人，原形毕露，绷直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就想往床上倒。
“我的小姐哎！”刺萍眼疾手快地将素年的身子拉住，“这上面撒了枣子花生什么的，你这一躺可怎么得了？”
素年不情不愿地被拉起来，看到阿莲在一旁“呸呸呸”，“小姐，今天您大喜，可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可是我好累啊……，”素年坐到一边，指挥着刺萍给她换妆，“头上这个好重啊，拆了拆了，阿莲，打盆水来。”
将头上的凤冠拆下来，素年顿时觉得脖子能伸直了，松快了不少，用玳瑁的夹子将头发抿住，阿莲服侍素年净面，直到换了两盆水，素年才满意。
“小姐，这有些点心，您先垫垫肚子，早上起来就没吃什么，一定饿坏了吧。”刺萍给素年斟了茶水，端着点心碟子来到素年的面前。
素年一愣，“你不是送了梨汁梅花糕的吗？我都吃了呢！”
“梅花糕？什么梅花糕？”刺萍反而十分疑惑，这两天太忙了，被那两个嬷嬷支使得团团转，也没有经验，所以这会儿还很内疚她思虑地不周全呢。
不是刺萍？那是谁？那两个嬷嬷是不可能的，阿莲……，她也没这么机灵，素年不说话了，端起刺萍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嘴角却有笑容残留。
没想到萧戈还挺细心的，这些他都想到了？
外面宾客盈门，素年这里却暂时安静了下来，她这就算嫁人了啊，从此多了一个跟她亲密的人，这种感觉，素年觉得很奇妙。
她前世自然是没有结婚的，成亲，两辈子加一块儿这也是头一次，所以既觉得新奇，又有些惶恐。
一会儿萧戈招呼完外面要来了吧，洞房……，素年只知道理论上的意思，可实际上，她也没有任何经验，给小翠的那本册子莫名地在她脑中出现，若是将上面的人脑补成自己和萧戈……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闷得慌？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阿莲看到素年瞬间涨红的脸，惊呼了起来。
素年摸了摸脸上的热度，真是疯了，她居然有些害怕了，怎么办？
房门从外面被敲响，阿莲去将门打开，一个身穿枚红色束腰长裙的婢女走了进来：“见过少奶奶，婢子名叫莲香，是少爷院里的一等丫头，少奶奶有什么需要婢子做的尽管吩咐。”
阿莲吸了一口气，蹬蹬蹬跑回刺萍的身边，这个莲香，长得好漂亮啊……
素年笑了笑，“有劳莲香姑娘了，若是有需要，我会叫你的，这会儿我的两个丫头都在，没得还要劳烦你。”
“少奶奶这么说折煞奴婢了，那么，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少奶奶随时可以差遣婢子。”莲香说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愧是萧家的一等丫头，看着就很不一样，素年身边的丫头们可没这么分过，最多的时候也就三个，但各个都是一等的。
刺萍的脸色从这个莲香出现开始就有些不太好，她略带担忧地看向素年，这个莲香长得确实十分漂亮，又是萧大人院里得用的，莫非……
“怎么着？她难道比我还漂亮不成？”素年挑了挑眉，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有那么一些自信的。
刺萍皱着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素年坐在那里，舒展着两条腿，“别想这么多，这可是我成亲的好日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今日过完，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小姐你说什么呢”，刺萍终于笑起来，服侍着素年换上舒适的衣服，然后陪着她在屋里说会儿话。
前院的热闹渐渐地消停了，一阵嘲杂声往新房这里过来，刺萍和阿莲赶紧站起来，“是萧大人回来了。”
门很快被推开，萧戈被两个人架住送了进来，看他步履不稳，身上喷洒着酒气，喝醉了？
扶着萧戈的二人嘻嘻哈哈地将他搁下，“嫂子，对不住了啊，萧大哥他今日太高兴了，一没留神就多喝了些，我们先出去了，恭喜恭喜。”
门又被关上，素年看着萧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刺萍说的床上还撒着不少果实呢，赶忙过去往上摸，果然摸着不少。
萧戈这么一压，枣子桂圆什么的有些都扁掉了，关键他不觉得硌得难受吗？还是真醉到没有知觉了？
素年在旁边看着萧戈紧闭着眼睛仰面躺着的脸，平日里严肃的面容松缓了许多，睫毛可真长啊……，她再次感叹，果然是要生个女儿遗传一下，不然真的太浪费了……
正想着，素年觉得腰上一紧，随即整个人贴了下去，她和萧戈的脸近到鼻尖几乎碰上，然后，素年就看到刚刚还醉得不省人事的萧戈，慢慢睁开了眼睛。
萧戈的眼睛十分幽深，幽深到素年都有些慌乱，仿佛心神都会被吸进去似的，说好的醉酒呢？这双眼睛哪一点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骗子
“呵呵呵，你没喝醉？”素年想起身拉开一些距离，这种姿势没法儿好好说话，可萧戈的手箍得死死的，她尝试了半天，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没醉，只是泼了些酒在身上，那帮兔崽子今个儿算准了我心情好，恨不得往死里灌，不寻个机会装醉脱身，说不定真给他们灌傻了。”
萧戈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素年的脸上，她还从未跟男子这么接近过，立刻脸又红了起来，扭动着身子挣扎，“你先、你先让我起来。”
萧戈听了二话不说，大手一捞将素年抱在怀里坐起来，素年傻了，这姿势……，还不如刚刚那样呢……
“你不问问我今日为什么这么高兴？”萧戈拥着素年，香香软软的一团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娇弱的人？仿佛能将他的胸口填塞得满满的。
素年觉得，萧戈有可能真醉了，不然他那么精明的人，问不出这么脑残的问题，为什么高兴？因为他今天成亲啊大哥，这要是还不高兴，他准备什么时候高兴？
素年拒绝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靠在萧戈的胸口发呆，身后暖洋洋的，萧戈的下巴轻轻地搁在自己的头上，左右是他结实收拢着的手臂，素年奇异地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两人默默无言地相拥坐了一会儿，萧戈才小心地将素年放到一边，直接掀开床上罩着的垫子，将那些花生莲子之类收拾掉。
“我来吧，你去洗洗。”素年的小手接过萧戈手里的东西，萧戈一愣，“恩”了一声转头去收拾自己去了。
素年发誓，她刚刚在萧戈的脸上发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她风中凌乱地自我检讨着，似乎，也没说什么有暗示意义的话语呀，不就让他去洗洗吗？那浑身的酒气他闻着不难受啊要胡思乱想那么多！
恨恨地将床铺好，素年率先爬了进去，然后靠在床头，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素年只是心性稍微坚强一些，可对于未知的事情，害怕是给予尊重……，再说了，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个……，似乎非常得疼！
这是素年害怕的根本，她怕疼，十分地怕，平日里稍微疼一下都能哼哼唧唧半天，跟小翠她们撒娇，这种疼她完全想象不出来，也没法儿类比，所以她十分恐慌。
那些小说上写的疼一下，然后就会好了这种鬼话，素年一个字都不相信，还能再扯淡一点吗？！
素年这里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呢，萧戈已经只着中衣，湿漉漉地出来了，萧戈的头发偏硬，平日里看习惯了，这会儿瞧见没擦干的头发披在肩上，素年一时间真有些看呆了。
自己果然还是个颜控……，素年在心底唾弃自己，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猛看，萧戈本想当做没看到的，但素年边看边吞口水是几个意思？
随手将手巾扔到椅背上，萧戈走到床边，光线一下子被他的身体挡住，素年这才回过神，茫然地抬起头。
又是这双眼睛，幽深不见底的样子，让素年情不自禁地颤抖：“你……，要不再擦擦？头发还是湿的呢。”
萧戈嘴角勾起笑容，直接坐了下来，“你在害怕？”
素年的头点得好似小鸡啄食一样，特别地诚恳老实：“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萧戈翻身上床，长手一捞，又将素年捞在怀里。
素年整个身子都在抖，他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他疼！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萧戈伸出手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背上摸着，希望能够缓解她的恐惧，还有一个晚上呢，他不着急。
背上温暖的感觉让素年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她的头靠在萧戈的胸口，耳朵贴在上面，听到萧戈稳健沉着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素年给萧戈诊过脉，她记得萧戈心跳的频率，跟她现在听到的，十分不一样，萧戈也在紧张！
这个发现让素年一下子舒服了不少，这个看上去没什么事能够影响他的男子，就是紧张起来，也是面不改色的，感觉……，有些可爱呢。
这么想着，素年忽然笑了笑，头在萧戈的胸口蹭了蹭，然后就听到他的心脏一阵猛跳，等素年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放倒在床上，萧戈的身子伏在她的上面。
素年睁大着眼睛，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有些茫然的样子让萧戈的喉头一动，见多了素年慧黠灵动的样子，这种呆呆的茫然让他更加忍受不了，一俯身，萧戈衔住了素年微微张开的嘴唇……
细腻嫩滑膏脂一般的皮肤，在萧戈粗糙的宽大的手里一寸寸被点燃，素年察觉到异样便到处扭企图挣脱开来，但她的力量在萧戈眼里，那都不能称作是挣扎。
“等、等一下！”素年细细的声音忽然惊呼出来，萧戈的动作一愣，抬起头，幽深的一潭双眸里，有着让素年觉得害怕的狂热情绪。
可他还是停下来了，素年看到萧戈脖子上忍得爆出的青筋，心里一下子柔软下来，不用怕，不要怕，这是萧戈。
萧戈撑在素年的上方，宽厚的肩膀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在其中，素年忽然有一种感觉，从今往后，萧戈都会这样，将她完完全全地护住，这是她嫁的男人，是她沈素年以后的夫君，她完全不需要害怕。
素年慢慢地伸出细细的胳膊，一下子搂住萧戈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了一下萧戈的额头，“……轻点……，我怕疼……”
“轰！”萧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他还怎么忍得住？细细碎碎的吻落了素年满身，萧戈恨不得将身下的人儿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
这个……骗子……！素年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说好了的轻点呢？说好了的安全感呢！她就不应该萌生出什么天真的想法！
“你……，你……够了！”素年才发出声音，萧戈的吻就落下来，将她的嘴封住。
特么地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素年在心里怒吼着，身子却一丝劲儿都使不上，软软地好似一滩水一般。
不够啊，怎么能够？萧戈抱着素年的身子，一点都停不下来，这是他的妻子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了，一想到这点，萧戈就完全不受控制，明知道素年初经人事，可他就是停不下来。
素年一口咬在萧戈的肩膀上，她的牙口可是相当好的，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没个完了！
这一口，让萧戈浑身都是一颤，动作越发激烈，让素年的呻吟声都断断续续，只觉得脑中一空，眼前似乎都出现了茫茫的白色……
等素年躺在那里喘匀了气，身体的疼痛这时才慢慢地回来。
“呜呜呜……”素年动不了，只能用控诉的眼神瞪着萧戈，看着他满脸的餍足和隐隐的遗憾，素年就恨不得刚刚一口能将他的肉咬下来一块！
“很疼吗？别动，我听说泡泡热水能稍微好一些。”萧戈看到素年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刻穿了衣服走了出去，一会儿才回来，将素年轻轻地抱起来，走到盥洗间里，那里一个木桶中已经放了热水。
小心翼翼地将素年放进去，萧戈就蹲在木桶外，看样子还要帮她洗的样子，素年的脸涨得通红，连声将他撵出去，“让刺萍和阿莲来就行了！”
“这个不行，洞房花烛夜怎么能让其他人打扰呢？”萧戈有些严肃地说，素年咬牙切齿地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身体里一阵阵的抽痛让她的脸都一颤一颤的。
萧戈瞧见了，心生怜意，一股脑往里加了不少花瓣药草什么的，看得素年的脸抽得更严重了，“你别乱加，出去出去，我一会儿好了会叫你的。”
素年的语气跟之前同萧戈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了，从前无论说什么，里面总带着一丝疏远，而现在，则是毫不客气，却让萧戈十分受用，顺着她的话真的走了出去。
将身子舒展开来，素年在心里不断地抱怨，果然那些小说都是骗人的，谁说只疼一下的？那种将肉撕开的疼痛泥马你们一下就不疼了？还有萧戈！耐力要那么好干嘛！
温热的水包裹着素年的身子，将她身体里的疼痛慢慢带走，累了一天，刚刚又经历了那么重的“体力劳动”，素年的头靠在浴桶的边缘，眼皮渐渐地沉重了下来……
萧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素年睡得香甜，水的温度已经不高了，他动作轻柔地伸手将素年捞出来，裹着毯子收拢在怀里，然后抱到床上。
将素年放平，小丫头碰到了被子就一把抱住，脸在上面蹭了蹭，继续沉沉地睡去。
而萧戈，就在一旁看着，看着从来没见过的素年娇憨的睡姿，看着她一点都没有防备的姿态，浑圆的小香肩露在被子外面，萧戈俯下身，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