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二十七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和文举考试不同的是,武举考试有更强的专业性和高要求。
不仅要有身体基础,还要识文断字能读能写,更要有一定的军事书籍的阅读经验,所以很多民间勇士就被拦在了这一环节之外。
他们都不识字,或者就算认得几个字,也不会读写,更没有读过兵书。
唯一能参与的大概也就是第一天的考试,第二天的专业技击考试他们大概都无法参与。
简而言之,魏军的战斗素养已经完全不是民兵等级,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民间人士根本无法杂武举考试中取得名次。
所以能参加武举考试的人本身就很有限,基本上都是原来军队出身的人,还有比较少的首阳山讲武堂出身的人。
为此,郭鹏已经宣布和太学一样大量增加可以进入首阳山讲武堂学习的人士的名额。
从仅仅接受军中人士改为民间人士也可报名参考,并且放宽报考条件,降低入学考试难度。
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进入首阳山讲武堂参加学习,并且在三年的学习之后参加武举考试。
然后为了进一步规范武举考试的参与人群,提高武举考试的等级,避免日后出现武举不被重视的情况,郭鹏规定从第三届武举考试开始,武举考试也要拥有首阳山讲武堂的学籍才能参加。
等时机进一步成熟,郭某人也打算在其他州郡设置一些州所属和郡所属的讲武堂,以此扩大武学学子的基数,以便于更好地优中选优,选出真正优秀的军事人才。
文举和武举双双确立之后,郭某人就可以向下回溯,配套各项教学设施,规范教学标准等等,反过来推动教育改革。
文武两场科举考试的结果同一天发放,名次也都一样排列。
文有文状元,武有武状元,同一天进行御街夸官,同一天由皇帝亲自设宴恭喜、鼓励这些天之骄子们再创辉煌。
以示国朝文武并重的基本国策。
在这样的基本精神的指导下,延德七年十一月的时候,郭鹏就下诏让有意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们赶赴洛阳准备参考。
虽然时间紧急,但是各地学子得到消息之后,还是紧赶慢赶的奔赴洛阳,里头并不乏有往日里必然能当官的士族子弟。
他们一边困惑着,一边紧赶慢赶向洛阳前进,为了做官,他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苦楚。
可是黎庶子弟们则是觉得找到了千年难遇的机会,作为泥腿子,有朝一日也能得到学籍,成为学子,拥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这在往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现在,却成为了现实。
他们可以参加考试,一旦被录取,就可以当官,改变命运,走上人生的坦途。
这是何等让人激动的事情?
他们怀揣着对未来的向往,以及对魏天子的感激,风风火火的往洛阳赶。
文举考试的报名点在洛阳太学门口,武举考试的报名点在首阳山讲武堂门口。
报名原则上是只要拥有魏帝国的户口,就可以报名参加考试,但是实际执行起来还是有一些限制的。
犯罪者受限。
民事犯罪留下案底者,子辈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官、吏犯罪留下案底者,子孙三代不准参加科举考试。
有如此这样的限制,也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打击违法犯罪的举措,等到科举大行于世,这样的规矩就能在相当程度上遏制想要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的人们走上犯罪的道路。
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后代想想吧?
为了进一步让科举制度得到人们的关注,得到整个社会的重视,在大范围宣传的前提之下,郭某人还亲自下场宣传吆喝。
他亲自写了诗句,命人传遍天下。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简简单单二十个字,就能让人看到一种改天换地的气势。
一种让靠着血脉世袭登上高位的官员们不寒而栗的气势。
这二十个字写出来并且被要求传遍天下的时候,朝廷里那些靠着出身登上高位的士人官僚可都面色不佳。
他们纷纷感到疑惑,不知道皇帝写出这样的文字还要广泛宣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们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吗?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区区一个泥腿子也能堂而皇之的站在天子面前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将军和宰相本来都是不看出身的,全看个人能力,只要你有这个志气,就去努力,终究能当上将军、宰相。
这更是无法想象的。
可是这偏偏都开始出现了。
以前做文官有士族,做将军有将门,大家都看血脉世袭,只要一家出了一个牛人,子孙后代享用不尽。
哪怕子孙后代全是废物,那也无所谓,只要有一个牛人就够了。
可眼下局面不同了,当年陈胜吴广起义推翻秦朝的时候所喊出来的口号居然也给皇帝他老人家改了改,传遍天下了。
什么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号召泥腿子们也来争取将相的地位,和现在的将相作斗争呗?
皇帝陛下彻底的不和大家玩温情了,彻底的展现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要不是这句话没涉及到皇权,他们都怀疑皇帝陛下是不是失心疯,想要号召大家一起造反,推翻他这个皇帝了。
自己推翻自己……
这位皇帝还有什么是不敢说不敢做的?
一时间阴霾弥漫在朝野之中,但是很快就被一股清风吹散了。
这二十个字先在洛阳传扬开来,然后就是人数极多的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们集体陷入了狂热的氛围之中。
他们奔走相告,说皇帝陛下都明说了,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将相,只要我们自强!
不用看出身,不要看血统,只要我们自强,人人都能做将相!
他们狂热的情绪甚至让士族出身的士子们都避之不及,不敢上前与之交流、争论。
今时不同往日。
这帮泥腿子背后站着的,是那个挥着大棒把五千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皇帝陛下。
士人从此无骨节矣!
不知道是哪位老者在听说此事之后哀叹一声,然后痛哭一阵,在祖宗祠堂里上吊自杀了。
随着他的自杀,地方上还真有一批上了年纪的士人跟着一起自杀,用生命做最后的抗议。
但是没用。
死的毫无价值。
科举,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一千一百二十八 郭嘉的性格极其恶劣
通过科举完成从白身到官身的飞跃,完成命运的转折,登上朝堂,面对天子,对天下大势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是无数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而能梦到的人,还是因为郭某人给了他们启蒙,给了他们机遇。
这个机遇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所以很多人哪怕不知道考试内容是什么,都要疯狂地奔赴洛阳报名参加考试。
参加这个不用举荐,不用有上层关系,只要有户口就能参加的选拔官员的考试。
洛阳的那些老百姓们满眼热切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些要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们当中那些和他们出身一样的人们,非常羡慕。
他们也想找个机会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就是不知道该找什么门路才能把孩子送到太学或者其他学校里面去读书。
他们很急切,很羡慕,甚至羡慕的有点眼红。
就是没机会,没办法。
他们还需要等待,很多事情并非一蹴而就,郭某人还没来得及从教育层面给底层百姓搭好上升的阶梯。
他现在要做的,是要让科举深入人心,让这种排除了察举制度影响的科举制度扎根在魏帝国,再也不会遭到动摇。
紧张而又刺激的正月之后,二月底,天气转暖,文举考试举办之前的资格认证考试率先开始。
所有报名参加文举考试的学子都要进行这一场身体素质考试。
主考官是力主增加这一项目的猛男郭嘉,他满脸愉悦的率众主持了这场考试,并且制定了很多标准。
跑圈啊,跳远啊,跳高啊,承重啊之类的。
当时郭鹏看到他制定的这些标准的时候,都觉得很吃惊,感觉郭嘉肯定是多年来被他逼着练肌肉增强体质以至于心理变态,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些法子来折磨考生们。
不过这也的确很有必要就是了。
郭鹏削减了一部分毫无意义的内容,降低了一些标准,照顾那些因为营养不足而体力的确不好的黎庶子弟。
然后,郭嘉愉悦的看着那些学子们哼哧哼哧的跑步,哼哧哼哧的跳远,抹着汗穿着粗气趴在地上跟狗一样,边看边评头论足,说这届考生实在是非常没用之类的话。
郭某人必须要澄清,郭嘉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才华突出的同时,他的性格极其恶劣。
这一点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意外,也不会觉得不认同。
而他恶劣的性格与恶趣味就在这场考试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并且郭嘉还向郭鹏申请了以后每一届科举考试举办之前的身体素质考试的监考权。
郭鹏当然答应了,有郭嘉这种性格恶劣喜欢折磨年轻人的家伙帮他盯着这场考核,以后魏帝国官员们的平均身体素质一定会大大提高。
不止如此,郭某人还产生了今后要在全体官员范围内举办官员运动会的想法。
说不定很不错的样子。
比如在郭某人生日前后,挑三天时间在洛阳搞官员运动会,逼着那些平时坐办公桌像个大老爷们一样的官员们起来运动,跑跑跳跳,拿到好名次有奖励,拿不到好名次就没有奖励之类的。
这个想法就在郭某人的心里扎下了根。
对于考试前还要参加身体素质考核这件事情,学子们当然怀着诸多不满,从各种渠道得知这场试前试的提议者是参谋台高官兼皇族子弟兼皇帝陛下最信赖的左膀右臂郭奉孝提议的,他们顿时就闭上了嘴。
有些人刚想骂,也立刻闭上了嘴。
开什么玩笑,和皇帝亲信对线,不想活了?
当郭嘉满脸愉悦、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出现在考场上的时候,无数学子都在心中怒骂郭嘉没有人性,但还是不得不在他的主导下进行各种各样的奔跑和跳跃,然后累的和狗一样喘气。
看起来,郭嘉非常喜欢这种事情。
最后他也的确选拔出了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选,还就真的刷掉了一批身体虚弱的人。
这其中有士人,也有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
不管是主观恶意还是客观需求,这些人,的确是无法承担成为官员之后繁重的工作。
所以郭鹏大力支持了郭嘉的选择。
延德八年三月初一,南中战役正在进行之中的时候,魏帝国第一届科举考试正式开始。
根据统计报告,这一届参加文举考试的报名人数达到了六千九百七十一人,是当年论才大典的六倍。
参加武举考试的人数则少了一个数量级,只有两千七百三十七人。
没办法,相较于文举考试,武举考试的要求更高,准入门槛更高,不仅要文化素养,还要身体素质,能参加的已经是很优秀的精英了。
文举考试的覆盖面就更广大一些,参与的人也更多,这还没算上那些因为路途遥远没来得及赶过来和主动放弃第一届科举考试的学子们。
如此盛况,让朝廷中的大多数官员都预料不到。
他们不曾预料到一朝放开身份限制,寒门读书人和黎庶群体居然可以迸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可想而知,明年的第二届科举考试,参与人数会大大攀升。
如此之多的参与人数,选拔人数却相对较少。
根据目前初步估计,这一届科举考试文武二举加在一起也就录取一千两百人,文举录取人数多一点,录取八百人,武举则少一点,录取四百人。
尽管如此,文举考试的竞争还是远远强于武举考试,毕竟参加人数不是一个数量级别。
于是又有人策划着靠着自己掌握知识的优势,报考首阳山讲武堂,进入讲武堂参加学习,说不定之后也能钻这个空子。
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摆在大家面前让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很明显就是钻不了空子的那种。
等首阳山讲武堂扩大生源之后,最多三年,报考人数就要发生大的变化,到时候武举考试的竞争力一样强。
更别说其中还有不少退役老兵想着重新进入军队的。
真没那么容易。
硬是要说起来,武举考试的难度比文举考试的难度还要高上一截子。
不仅要考个人武力,战场配合,军事常识,也要考文化知识。
所谓文武双全,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所以,钻空子什么的,不存在的。
一千一百二十九 考试开始了
三月初一,文举考试和武举考试正式开始。
文举考试三天三场都在太学内进行。
武举考试则是围绕着首阳山讲武堂周边和洛阳一带进行考试,卫军军营有必要的话也会被征用,用于考试。
为了应付大量学子的考试需求,二月下旬的时候,太学就停课了。
空出来的教室、大讲堂之类的,被改装为考试场所,重新安排座位,增加桌椅,增加考试用具,笔墨纸砚之类的。
教室大讲堂能容纳的人数终究比较少,能进到这里面进行考试也算是运气不错。
而礼部又在太学内的各处空地上临时搭建号舍,搭一个简易的可以用于考生答卷的座位,方便遮风挡雨之类的,这是大多数考生的待遇。
郭某人没打算专门搭建一个考试场所给考生考试。
他觉得太学就挺不错的,占地面积那么大,总要运用起来,否则也对不起郭某人那么高的拨款数额。
因为试卷内容多,考试需要的时间长,所以中午是不准考生离开太学的。
考生需要自备口粮在中午肚子饿的时候吃,太学内只提供食水,不提供口粮。
当然,你要是犯困,且觉得自己有余裕,当然也可以选择中午稍微休息一下,趴在座位上睡一觉之类的。
每天规定的考试时间是三个半时辰,从上午一直到下午,考试时间长,对于考生的生理和心理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考试期间,太学周边严禁任何无关人等进出,太学周边进出道路会被完全封锁。
整个太学也会被黑甲禁军团团包围,持械看管,任何人进出都需要手持礼部尚书发给的特殊手令,没有手令则不得随意进出。
考场内分布有监考官和巡检员,监考官是礼部官员,巡检员是禁军,还都是眼神非常好的那种,一旦发现有人作弊立刻逮捕,发现作弊者还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考生有自信,可以选择提前交卷,而没有提前交卷的考生则需要坐在座位上等所有考卷征收完毕之后方能在禁军的安排下有序离场。
对于初次接触到这种极其严格的且规范严密的考试的考生们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新奇而又刺激的体验。
他们感觉自己就在见证历史,感觉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极具历史意义的考试,并且一定会被未来的史书大书特书。
文举考试第一天考核的内容是五经经义、算术以及天文地理的知识,考验的是考生对五经学说的基础了解,对基础算术的掌握和对天文地理、对这个世界的初步掌握。
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基层官员,这些东西是必须要掌握的,是不能交给其他人帮着掌握的,不要求全部精通,但至少要懂。
题目数量很多,普遍分值较低,以免因为某些分数太高的题目出现以至于扰乱公平性,同时也为了增加考试需要的时间,考验士子们的心理承受力和生理承受力。
与文举考试不同,武举考试的第一天纯粹是体能考验,负重障碍越野跑。
无限模拟行军打仗的时候如果缺少马匹的情况,他们将在洛阳城周边划定的路线进行这场考试。
考试时间定为两个时辰,也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
总里程摆在那儿,中间的艰难险阻也在那儿,能不能跑完,多长时间跑完,那都看考生自己。
两个时辰之内跑不完的,就当做是失败,直接出局。
考生起跑前完全按照魏军负重行军规范,着甲,携带武器,背负口粮、食水,还有一些辅助装备等等,若按公斤计算,则不下二十五公斤。
以这样的负重进行障碍越野跑,是可以挑战考生的生理耐受极限的。
整场考试的越野路程周边会有军队里的骑兵时刻追随、监督,以免考生采取各种手段作弊,影响考试的公平性。
同样,发现有考生采取偷偷减少负重或者抄近路的行为之后,发现的人也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
那一天的上午,辰时四刻开始,科举考试正式召开。
文举考生们开始紧张的答题,武举考生们也迈开了坚定的步伐开始障碍越野负重跑。
关乎他们、也关乎魏帝国未来的这场考试正式开始了。
当天郭鹏起得很早,早早起床处理了一阵国务之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决定出宫,前往考场观看考试。
作为考试的主要发起人和推动人,郭鹏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身感受一下考场的氛围,感受一下他亲自推动的这场考试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且这场考试,他秘密安排了郭珺作为文举考生加入到这场考试之中,他想让郭珺也试试自己的斤两,看看皇家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人到底能在全国考生中排多少位。
他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可以让皇家子弟认清自己的分量,也能让郭某人针对皇家教育查漏补缺。
作为父亲,他毫无疑问是失职的,但是皇家教育方面,作为皇帝也能涉及,根据科举考试判断皇家教育有没有出问题,哪里出了问题等等,至少能在教育层面把控方向。
对于教育十分重视的郭某人从来不曾就这些问题放松过。
于是他叫上了郭嘉和曹操一起,陪着他从后门进入了太学,登上了太学内最高的建筑望远楼,在望远楼上俯瞰整个太学考场。
望远楼的建立本身就是郭某人仿照后来科举考试举办场所内的明远楼而建设的,登高望远,可以看得更多,更远,更清楚,绕着望远楼四面转一转,能看到不少考生。
而且除了望远楼之外,还有其他的二层三层甚至多层建筑,周边也都遍布了考生的考点——倒不如说考生号舍就是围绕着一层一层建筑铺开的。
至于那些侥幸在建筑内进行考试的考生,未必就是好运气,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数量更多且更加严厉的监考官和巡检禁军。
登高望远,看着号舍内一个个伏案疾书的考生,郭鹏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能看到这一幕,便不枉费我多年来的期待和努力,不问出身,不问家世,不问祖上荣光,只看当下答卷,这些自强男儿在这里奋笔疾书,才是我魏最美的风景,这可比什么山水好看多了。”
站在望远楼上,拍着栏杆,郭鹏深有感触。
郭嘉刚要附和,曹操已经抢在郭嘉之前开口了。
“陛下武略已至巅峰,如今连文治都润泽天下,这文治一途,自古以来也没有多少帝王能与陛下相比,我魏天子必然是如秦皇汉武一般为后人所称道的圣明天子。”
看起来多年历练之下,曹操早已深谙拍马屁的紧随,还很会抢先拍马屁,整个人都进化为了一个十足十的非常合格的超级官僚。
那个想做征西将军、想要荡平天下污浊的曹孟德终究还是不在了,在郭某人的高压统治下,超级官僚曹孟德诞生了。
而这个超级官僚可让郭嘉很不爽。
一千一百三十 煮饭吃的马谡
感受到了曹操的威胁,郭嘉白了曹操一眼,也开始展现自己苦练多年的拍马功底。
“论武功,我魏天子深入漠北,全灭鲜卑,封狼居胥,敬告天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上天都要为此震撼。
论文治,我魏天子统一五经,罢黜家法,为天下读书人重新找到正途,又不论门第家世选拔人才,如此功业,纵使是秦皇汉武又如何?”
郭嘉非要在曹操的基础上再来那么一家伙,要把郭鹏的地位再往上提高一点儿,让自己的拍马之声更加响亮。
曹操顿时就很不爽,狠狠瞪了郭嘉一眼,又要开口拍马屁,展现自己深厚的拍马功底。
结果郭某人转过头来,好笑的看着两人。
“怎么,你们两人现在正在比赛谁更会吹捧我?”
郭嘉和曹操忙道不是。
他们表示他们只是在实话实说,称赞皇帝陛下已经成就的丰功伟绩。
郭某人忍着没有大笑出声,避免影响到考生们考试,在望远楼顶层转了一圈,感叹不已。
“神州数千万生灵,到前汉末年,能读能写之人不过四十万,数千万人啊,能读能写的只有四十万,剩下来的数千万人呢?一辈子都不会写一个字,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年龄几何,都不知道。
选拔人才只能在那四十万人之中选择,而这四十万人里,大多数能认字能写字就不错了,能跟随老师学习掌握知识的,能做高官显贵的,又只是少部分,十个人里大概只有一个。
治国理政的人才,就在这几万人里面选择,你们说,长此以往,这几万人和先秦那些连律法都不愿意公示的贵族又有什么区别呢?死守十四家法,死守微言大义,又能做出什么?
不得已之下,我才要做出那样的事情,让更多人可以读书识字明道理,让更多人可以有做官的机会,优中选优,如此,人才才能源源不断,正如这满太学的学子们,将来,他们当中说不定会出现比咱们更优秀的人物。”
郭鹏满脸笑意,满是期待的看着下方那些正在奋笔疾书的学子们。
忽然间,郭鹏眉头一皱,伸手指着下方不远处的地方,似是惊讶似是疑惑的开口道:“那……是有人在煮饭吃?”
曹操和郭嘉闻言一愣,立刻上前查看情况,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还真别说,他们往下看,还真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人正蹲在自己的号舍前搭了一个小火堆,用炉子煮东西,然后蹲在那儿悠哉悠哉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的。
这一次郭嘉的反应更快了,立刻让这里的监考官上来,当着郭鹏的面黑着脸询问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在考场内做饭?
监考官一看,顿时脸色就变青了,忙向郭鹏告罪,就要去处置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考生,让他知道什么叫铁拳轰击。
“等等。”
郭鹏拦住了监考官,开口问道:“考试规则里有说过不让考生携带炊具当场做饭吃吗?”
监考官愣了愣,看了看郭嘉和曹操。
郭嘉和曹操互相看了看对方,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于是监考官只好回复道:“回陛下,没有明确规定,只是说让考生准备自己的口粮,考场内只有水,不提供粮食,考生的吃饭问题需要自己解决。”
郭鹏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既然他没有违背规则,就别管那么多,想吃口热饭也没什么,人之常情罢了,你们要在意的,是作弊情况,是不能容忍作弊,懂了吗?”
“臣遵旨。”
监考官领命,然后就要下去。
“等等,那个考生挺有趣,他叫什么名字,来自哪儿,让我知道。”
“遵旨。”
监考官立刻就去楼下翻阅考生号舍安排统计表。
太学内的每一个座位都有标记是多少多少号,每一个号舍对应一个考生,都是能找到的。
不一会儿,考官拿来一张纸给郭鹏阅览。
“陛下,这个考生名叫马谡,表字幼常,年二十,是荆州襄阳人,也是士人,从襄阳到洛阳来参加考试。”
“马谡?”
郭鹏接过纸一看,嘿,还真是马谡。
荆州襄阳人,幼常,那看起来应该没错了,就是那个失了街亭的马谡。
嘴皮子功夫一流,终究缺少领兵作战的实践经验,结果抗压能力不行,铸下大错沦为笑柄的那个马谡。
郭鹏把纸递还给了监考官,凝视着那个正在悠哉悠哉煮饭吃的家伙。
他是汉末士人当中一个群体的典型代表,就是那种的确有才华,而且看问题非常透彻,讨论旁人得失非常擅长,轮到自己上手操作就进退失据的那种人。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开着上帝视角的人忽然间坠入凡间一样。
其实多给他一点历练的机会,从小事做起,他未必不行,就像他历任地方官员和中央官员的职位一样。
只是诸葛亮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希望他立刻化身名将,上来就给他安排了一个要害的地方去展现他的军事才华。
兵法和实际战场是完全不同的,正如同马谡和张郃的区别。
其实马谡更适合做参谋官。
硬是要说的话,给他一点时间熟悉战场,他也未必不能带好兵。
让王平为主,马谡为辅,或许不至于失掉街亭——
也难说,马谡骄傲,学历还高,怕是不会老实接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王平的指挥。
而王平又较为木讷,容易自轻,这两人在一块,肯定要出事。
诸葛亮大概是太希望马谡快速成为一个真正可堪一用的大才了,他太希望马谡快速从理论人才转变为军事实操人才了。
看着马谡悠哉悠哉做饭吃的模样,郭鹏就觉得马谡是一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
这样一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人,用的好了会是一个真正的人才,用的不好拔苗助长,那就是空中楼阁。
郭鹏摇摇头,没有继续关注这个马谡。
不过他倒觉得襄阳马氏还是挺有眼光的,或者说,这帮荆州人挺有眼光的。
据说这一次来参加科举的荆州士人是所有文教繁盛地区之中最多的,接下来就是徐州人。
可想而知,荆徐士人似乎比其他地区的士人更加能够接受他们已经不再独特这个重要的现实了。
对此,郭某人当然是欢迎的,他非常欢迎识时务者加入他的科举体系,从士人官僚摇身一变转变为科举官僚。
就知识的储备量来说,士人显然比寒门子还有黎庶子弟要好一些,当然在这样的考试模式下好不了太多,可终归他们的见识会更好一些。
如果他们愿意参与到科举当中,积极向科举靠拢,向新政策靠拢,郭某人绝对不会排斥他们,反而还要接纳他们。
让那些排斥科举的人眼红,眼馋。
这样的政策红利只有运气好且胆子大的人才能吃到,不知道谁才是这样的幸运者呢?
反正那些已经死掉的人肯定不是。
一千一百三十一 尽管如此,也不能阻挡郭鹏对王平的欣赏
临近午饭的时候,郭鹏从太学内离开,出了洛阳城,向首阳山讲武堂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抵达了首阳山讲武堂。
此时此刻,武举考试第一场已经结束。
郭鹏抵达的时候,参加武举考试的考生都已经离开了——他们要赶快回去休息,养足体力,好应付明天的第二场个人军事技能考核。
负责主持这场考试的是参谋令戏忠和卫军将军赵云,郭鹏抵达的时候戏忠和赵云正在指挥考官们进行资料统计。
“考试情况如何?”
郭鹏上来就问。
“陛下?”
戏忠和赵云一眼看到郭鹏来了,立刻行礼。
“回陛下,第一场考试合格者有一千八百三十六人,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完成考试,已经被淘汰。”
戏忠报上了一个让郭鹏还比较满意的数字。
郭鹏点了点头,拍了拍戏忠的肩膀,又拍了拍赵云的肩膀。
“干得不错,能有这么多人通过第一场考核,也算是不错了,毕竟难度如此之大。”
郭鹏笑了笑,接着又开始询问第一名的考生叫什么名字。
赵云递上来了一张纸。
“回陛下,这就是第一名考生的资料,此人姓王,名平,字子均,年二十,籍贯原是益州巴郡,现在居住在关中,长安附近的蓝田县,而且似乎是个賨人。”
“王平?”
郭鹏结果赵云递过来的资料表一看,嘿,还真别说,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该说是缘分吗?
那边看到马谡,这边就看到了王平。
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却拥有极强的军事天赋的军事天才。
诸葛亮时期,他就是诸葛亮倚重的人,多次和曹魏名将张郃交手,张郃就没有在他手里占过什么便宜,诸葛亮也很信任他。
诸葛亮去世以后,王平在蜀汉中后期肩负起了汉中防务的重要使命,吴懿去世以后,王平更是独自镇守汉中长达十年时间,一直到去世。
期间,他以三万兵力击退了曹爽十万军队的进攻,粉碎了曹爽的南侵计划,为蜀汉北方防线的安稳立下大功,与邓芝、马忠并称为平安三侯。
他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连文化教育都没怎么接受过,仅有的一点文化还是在军队里担任职位以后才学的。
但是他能靠着别人读书给他听来学习,与人交谈不会失去中心思想,不会让人带偏,属于学习能力很强的那一类人。
不过……
武举考试也是要靠文化水平的,王平就算身体素质过关,个人军事技能也过关,但是在文化水平方面……
他有多学习几个字吗?
郭鹏想起王平賨人的身份,意识到王平大概是在当年他讨伐刘璋的战争之中作为战俘被从老家迁移到关中去居住的。
刘璋曾经动用过一批賨人帮助抵抗魏军,所以战后,郭鹏让乐进收拾賨人,把他们击败,活下来的賨人被整体迁移到了关中,填充关中人口。
王平或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从川蜀之地去到关中定居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王平还真的能多认几个字。
因为郭鹏为了让桀骜善战的賨人尽快被同化,不仅把賨人打散了和汉人一起居住,从事农业生产,脱离半耕半战的生活习惯,还让賨人和汉人农户一起接受识字扫盲教育。
这样有助于尽快把賨人同化成真正的汉人。
以王平的天才,多认识几百个字应该也不是难事,稍加努力,读书对他而言应该也不是困难的事情。
不过仅仅只是认字,估计很难通过第三场考试。
第三场考试,要考验军事理论,考验对兵法的理解和思考,需要写文章,需要接受专业参谋们的审视,真的很难。
除非首阳山讲武堂毕业,或者家学渊源。
而这两点,王平和绝大部分武举考生都不具备。
满分三百分,就算其他两场拿到高分,第三场考试的分数也很难拿到,那这样的话总分只能在二百上下徘徊,肯定不能通过武举。
说到底,科举考试本来就该面对学子,而非普通百姓。
尽管如此,也不能阻挡郭鹏对王平的欣赏。
对于如此善于防守的军事天才,郭某人还是相当上心的,未来帝国疆域扩张的差不多了,善于防守的军事人才自然会登上主流舞台。
笑了笑,郭鹏把这张纸交给了赵云。
“子龙,等考核结束之后,把这个人的分数和第三天的考卷交给我看看。”
赵云领命。
“遵旨。”
从首阳山讲武堂返回皇宫的路上,郭鹏很开心,对曹操和郭嘉说了不少他对未来的展望和想法。
他觉得在未来,太学和首阳山讲武堂将会成为非常重要的官员和武将的输出基地,太学和讲武堂会培养出无数名臣名将,源源不断的为魏帝国输入新鲜血液。
然后他建议曹操和郭嘉也尽量让自己适龄的子辈去参加科举考试。
“正如这一次我让阿珺去参加文举考试一样,明年我还要让他去参加武举,我要让他和整个神州最优秀最有进取意志的一群人才面对面比拼,面对面较量,看看到底是他比较强,还是旁人比较强。
这有助于让他认清自己,认清自己的不足和优点,有助于他改善自己的不足,也能帮他扬长避短,我不需要他做官员,但是我要让他认清自己,你们最好也这样做。”
郭鹏认真的建议郭嘉和曹操,郭嘉和曹操自然也都认真地听。
按照魏帝国的规矩,一人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最多也就荫二子。
父亲的功劳能让两个儿子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剩下的孩子就要另寻出路了。
当然了,以曹操和郭嘉这样的身份地位还有权势与功劳,想要给孩子谋取一个职位,郭鹏自然不会让他们囿于科举考试的束缚。
但是,他们也意识到,科举考试第一次举办就有一万多人参加,以后参加的人数说不定更多。
一旦以后所有官员、将军都是靠着科举上位,勋贵家族的子弟却靠着门荫上位,靠着祖先的功劳吃老本,不说爵位隔代递减,怕是要让人狠狠的鄙视啊。
察举不就是这样吗?
大家都是靠着察举上位,靠着察举做高官,一旦你不是靠着察举上位,自然就让靠着察举上位的大多数人瞧不起,鄙视。
士人官僚当年不就是这样瞧不起那些不靠察举做官的人吗?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风水轮流转,以后官员要不是靠着科举入仕,怕也是要让人瞧不起的,这就非常尴尬了。
靠着科举入仕,要苦学,要苦练,无论文举还是武举,难度都很大,都不是轻轻松松可以搞定的,无一不是需要通过常年累月的艰苦学习才能得到成果的。
所以,这样一来,自家子弟要是不争气,在科举考场上竞争不过人家,那可就真的面子上非常难看了。
想到这里,郭嘉和曹操也都觉得比较不爽。
一千一百三十二 不拘一格降人才
事实上,科举制度完全确立之后,不少官员都觉得郭某人这招不太地道。
这就是在硬逼着他们的子弟读书学习练武不能放任。
而且这还不一定能取得好的结果——
万一是一滩烂泥糊不上墙,那不就完蛋了吗?
以后只能当个废人,很难享受荣华富贵。
但是他们再怎么不爽,郭鹏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目标和看法,他的决断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就是要通过更加完善的武举模式和文举模式,还有限制非科举出身的官僚能担任的职位和涉及的领域,倒逼着官僚群体让自己的子弟认真读书。
让他们努力练武,积极踊跃的参军,提升自己的能力,逆熵做功,以此增加整个郭魏帝国的活力。
然后他又进一步想到只是选拔文官和武官,并不能推动科学技术的进步,科学技术能应用在军事经济等各个领域,意义重大。
要是不能培养善于搞科学技术发明的人才,中国古代科学还是不能成就一套独立的体系。
这样的话,纵使他把数学和农学还有天文地理知识纳入了整个科举体系范围之内也不能改变什么。
只有一整套成体系的理论才能指导技术发展。
不行,科举还要改,要把科技方面的人才也纳入科举考试的范畴之内,要把工部定义为科技类人才的聚集之地。
任何有关农业生产,水利建设,钢铁冶炼,天文观测等有利于社会进步的专门人才都可以参加科举,并且被纳入国家体系之中,可以拿俸禄,吃皇粮,得到优待。
医疗方面也可以操作一下,把医疗也纳入科考范围之内,以便培育更多的医学方面的人才,为提高魏帝国人口的平均寿命而努力。
这都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如此塑造第三条、第四条进身之阶,进一步打通上下流动,也方便魏政府进一步掌控整个社会的精英力量。
于是郭鹏派人把这个消息往外放,他要让人们知道,皇帝有意将技术和医学一起纳入科举考试的范畴之内。
并不久远的未来,或者三年,或者五年,除了文科和武科之外,医科和工科也会出现在科举考试之中。
他要允许民间具备这些特殊能力的特殊人才也加入政府,成为官员。
开始塑造舆论基础。
与此同时,为了更进一步催动科举带来的社会氛围,更加确定科举的意义,并且增加科举的包容性,回到皇宫之后,郭某人又“写”了一首诗来表达自己对于任何方面的人才都非常渴求的态度。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首诗写完之后,郭鹏又下令宫中的内侍和内阁官员们一起上阵,把这首诗在短时间内张贴在洛阳的大街小巷,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又有新的作品了。
能参加科举考试的自然能看明白这是里写的是什么。
看不懂的被好事人一传,也能明白。
而科举考试除了行政和军事以外,又要增加其他科目的考核内容的消息也一起放出,不断的震撼着人们的感官。
科举考试刚刚举办第一届的第一天,皇帝就对外宣布要在未来对科举考试进行改革,还要允许医疗方面和科技方面的专业人士参加科举考试,取得正式身份,得到国家的认同。
的确很让人感到震惊。
不过皇帝陛下办事素来都能震撼世人,对于这一点,没人会反对。
能废掉察举创立科举,本来就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现在只是写了一首诗,然后往科举考试里添加一些内容,根本不值得奇怪……个鬼啊!
医疗和科技,那属于方技和奇技,素来不受重视。
在注重自身修养、道德和文学的人们的心里,医疗还能算是有点用处,毕竟能治病救命。
但是科技这玩意儿就是闲来无事拿来消遣取乐的。
就这样还有人说是玩物丧志,应当将其彻底罢黜,并且把历代兴衰的原因之一也归咎为皇帝本人是否【玩物丧志】。
在他们看来,对于农业和医学还有天文学没有帮助的,应当全部罢黜。
特别不应该出现一些科技上的创新,更省力更便捷之类的,以免让工具人们多出了休闲娱乐的时间,不认真耕田种地,反而还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一种统治者的心态。
只要让除了统治阶层以外的社会阶层都忙于自己的本业,为了吃口饭不得不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劳动上,这样就最好了。
让他们有的吃,但是却吃不饱,这在统治者看来就是最完美的社会状态。
道家就有一种【机心】的思想,认为科技的进步对人们的生活未必是好事,且拒绝科技的进步,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消极态度一览无遗。
汉朝到宋朝这段时间里,对于科技的不关注和压制是呈现一个上升态势的,具体体现在科技类人才不能得到官方重视,且科技思想也不被官方承认和看中这些方面上。
宋朝,情况发生了改变。
因为失去传统养马地而导致的军事劣势过于巨大,以至于宋军屡屡吃亏,北方骑兵威胁到了宋王朝的统治。
于是,这种情况就促使宋人开发各种各样的强力步兵武器对抗骑兵的优势,这就在相当程度上促进了宋人对科技进步的宽容程度。
宋朝士大夫也不缺少对兵器军械等科技产物了解颇深的群体,宋朝官方政策也对科技类人才持宽容态度,会给予赏赐,也会允许把他们纳入官方的范围之内,予以支持。
于是宋朝在经济和科技上的成就是远迈汉唐的。
很多强悍的步兵兵器就是在宋朝发扬光大的,古代重步兵也在宋朝达到了巅峰,宋军装备的步人甲和神臂弓等堪称一绝。
郭鹏决定采纳的就是宋朝官方对科技进步的态度,并且更进一步将之纳入科举体系之中,促进他们的发展。
天下没那么多道德高尚的人,为了自身的名和利而努力才是常态,这并不可耻,反而应当鼓励。
付出足够的努力之后获得名和利难道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郭某人愿意给他们提供名和利,就要他们拿自己的努力和成果来换,只要能做出成绩,能得到承认,郭鹏绝不介意给他们名和利,让他们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
如此,才能促使人们向科技领域和医疗领域大跨步的前进。
于国于民都是好事,这种好事,郭某人绝对不会不去做。
就算有人反对,有人提出异议,有人觉得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也没用。
短时间内做不起来,那就花点时间去操作,用个几年时间把这件事情落实,让人们知道学医和搞科技研究也能得到重视和赏赐,还能得到官身。
科举的诞生就是为了颠覆旧的体系,现在旧的体系颠覆了,旧的思想也要颠覆一下,不能让这些陈腐不堪的思想继续占据主流。
一千一百三十三 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皇帝圣旨既下,朝廷要立刻办理,不得有误。
虽然不是现在必须就要办理,但是章程要拿出来。
原本负责办理文举的是礼部,办理武举的是参谋台和卫军。
现在增加医疗类和科技类的人才选拔,于是大医馆的医生与工部的相关官员也被纳入到了这个考核体系之中。
同样,草创阶段面向民间,暂且不限制学籍。
未来,郭鹏会要求设立相关的学校,专门培养相关的人才,然后再进行统一选拔。
医学方面的学校建设也是郭某人挺早就提出来的概念了。
他对华佗说过此事,华佗自然是支持的,但是华佗支持没用,他本身也没太高的社会地位,只是广泛地被医者们崇敬而已。
还是要郭某人以皇帝的身份推动。
建立医学专门的学校,培养医学人才,除了洛阳大医馆之外,还要在其他各州各郡乃至各县设立医馆,未来最大的期待是村乡也能设置医馆,如此,方能大大提高人均寿命。
其实每多设置一座医院,每多派一些医者进驻,就能挽救一些人命,就能提高人均寿命。
郭鹏并不指望能一口气办到一切,但是尽他所能多做一些,也不枉费他成为了皇帝,还拥有了如此庞大的权势。
士人们已经被打的丢了魂儿,想要抗议却没胆子。
那些上吊自杀的老士人们说的不错,士人从此没有了骨节,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再也不敢对皇帝的要求提出异议。
而等他们恢复了勇气,大概就是士庶合流以后的事情了。
而那个时候,也是科举官僚彻底成为社会主流、士人官僚彻底成为历史的时候了。
于是引起广泛争论却没有引起广泛抗议的这件事情就这样被通过了。
朝廷明确规定,从明年开始,将对引入医学方面和科技方面的考试做准备,五年之内,就要增加科举考试的科目。
大医馆已经转变为朝廷正式的机构,以后包括太医院在内的所有官方建设的医疗机构都会成为朝廷机构。
而里头的医生基本上来说都能拥有【吏】的地位,拥有官方身份,可以和正常官吏一样,拿朝廷俸禄。
现有的医生们想要获取这个资格,也要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官方承认,然后才能得到官方身份,得到朝廷俸禄。
洛阳周边几个郡的郡医院和各州治所的州医院已经在建设的日程表上,之后将会开工建设。
医疗这件事情吧,郭某人做的铺垫还是挺多的。
从军队里的军医到大医馆的医生,还有华佗封爵的事情,都为提高医生的社会地位做了铺垫。
但是科技方面,也就是工匠方面,这方面的铺垫虽然一直都在进行,但是规模比较小,不为人所知。
军械方面的事情那都是国家机密,工匠们得到了不错的待遇,但是整体来说,社会地位不高。
郭鹏将他们和工部联系起来,畅想着今后工部的官员就要从这一科的科举考试上来选拔。
想要加入工部,就要有真材实料,未来工部管理岗位上的官员也要有真材实料,出身自科举。
就现在来说,科技被认为是手艺,每一名匠人掌握一门手艺,通过手艺谋生,那自然算不得什么。
而且最关键的是手艺靠的是实践传承,没有书面文字,匠人也都不识字,没有文化,这是匠人被瞧不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为了让医者得到尊重,开医科考试是比较顺其自然的。
他们在魏政权中生存了那么些年,传承起来自然也是需要识字的,医者之中识字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提升社会地位并不难。
而论及科技方面,选拔现有的人才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成体系的考试,匠人若要开科考试,要走的路就比较长。
要把现今所有的技术总结起来,把一门门传统手艺变作可以学习的书面课程,纳入传承之中,从而形成一整套体系。
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而一旦做起来,古中国的科技体系也就有了明确的传承规范,也就能真正成为一种体系,而不总是野蛮生长。
等体系成长到一定的程度,脱离单人小作坊模式进入到集体工场的模式,能够达到流水化的地步,那么这个体系就初见成效了。
把体系的根基打牢了,就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若要发展壮大,就要纳入科举考试的范畴之中,给予上升途径,给予国家层面的重视,这样,才能真正的起到效果。
就算郭某人注定看不到那一天,那一天也终究会到来。
怀着这样的期待,郭鹏开始逐步要求朝廷部门按照他的设想规划未来的医科考试还有工科考试进行设计。
设计教材和教学模式。
这一消息自然引起了洛阳城内外人们的广泛谈论。
第一届科举考试刚刚开始举办,更多的关于科举考试的消息就不断地冲刷着人们的神经,冲击着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皇帝陛下还要给我们带来多少“惊喜”呢?
没人知道。
但是这种惊喜尽管来吧,来的越多越好,反正……
他们已经快麻木了。
短短的几个月间,消息太多,要改变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虽然这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
科举考试的第二场考试如期召开,文举考生们依旧在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激扬文字,武举考生们则开始考核自己的军事技击能力。
一边在太学,一边在首阳山讲武堂,两场考试同时进行,同时结束,同时让郭某人感觉到了未来的希望。
第三天的考核结束之后,武举考生们的排名实际上比文具考生的排名更加直观,因为都是动态的。
现场分出胜负的比较多,最后一场笔试的分值虽然一样高,但是两极分化应该是比较明显的。
出身首阳山讲武堂的精英们必然能囊括绝大部分的名额,剩下来民间前来参加考试的人才们,或许能在这里感受到他们和正规军事院校里出身的人那巨大的差距。
那就是正规军和民兵之间的差距。
这就能给首阳山讲武堂打一个很好的广告。
一千一百三十四 郭珺的分数
郭鹏让赵云关注一下的那个王平的卷纸被赵云送到了郭鹏的手里,连带着他的考核成绩。
第一天的体力比拼是第一名,记九十八分,第二天的军事技能比拼就往后排了,分数只得到了六十一分。
第三天的笔试倒有点出乎郭鹏的意料,拿了四十二分,并不是他猜测的零分或者少少的七八分。
郭鹏看了看他的答卷,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到了孙子兵法的某些篇章,居然还能写一篇小短文,写的勉强还算可以。
虽然字数不够,字也写的丑,对一些军事常识的理解也有偏差,四十二分还是比较中肯的。
综合排名排到了六百多名,果断落榜。
挤在他前面的基本上全是首阳山讲武堂的考生和一些退伍士兵,倒也有一些讲武堂的学生和退伍兵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超过王平。
靠着一股子蛮劲儿,王平居然能比某些不够优秀的讲武堂学生还有退伍士兵要更强一些,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就让他去首阳山讲武堂学习三年吧,学习出来之后,肯定不再是现在这个样子。
算他运气好。
郭鹏笑了笑,让人去安排,让王平入读这一届首阳山讲武堂。
这一届首阳山讲武堂也是扩招之后的第一届,为了培养更多的军事人才。
讲武堂肯定不能只是五百人规模的,先扩充到三千人规模,然后再慢慢扩张人数,或者增添分校之类的。
反正最开始讲武堂建造的时候就没有冲这区区五百人去建造。
再怎么精益求精也不能只是五百人不是?
考试结束之后,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阅卷和最后的分数公布。
这一点上,文举的关注度果断比武举要大,这也是传统所致,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阅卷层面,因为今年考生特别的多,多到了惊人的地步,所以阅卷官的人数也要相对应的倍增。
太学还是没有开放,所有阅卷官被分别安排在太学内的各个角落的建筑里进行阅卷。
阅卷的规则也要发生改变,一名考生三份卷子,每一份卷子都要分开来批阅,一群考官只负责批阅一份试卷,其余两份交给另外两批人来批阅,互相之间不得有任何交流。
因为考卷数量大,所以考官的数量也增加,每一份卷子的考官还要分成七个组,各自负责差不多一千份考卷的批阅。
阅卷官是朝廷里有学问的官员和太学里有学问的老师组成的,基本上全部上阵,而因为大部分考题都有标准答案,按照标准答案阅卷的话,速度还是很快的。
阅卷时间差不多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才会公布考生的最终成绩。
录取考生分作三批次。
郭某人参照后来的一些规矩,第一档次只有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第二档次人数规定为一百人,第三档次人数就多了,按照这次录取人数八百人来看,前一百零三人之后全是第三档次的。
他也因此给了规定,第一档次为三人,第二档次为一百人,第三档次则不限人数,主要看朝廷需求,或者是学生的优劣程度。
学生素质好,那就多录取一些,学生素质差,也绝不矮子里面拔将军,这是一个原则。
紧张的阅卷工作就此展开,郭鹏没时间盯在里面,就让太子郭瑾代替皇帝日日巡视太学阅卷进程,日日督查,日日汇报给皇帝知道,避免途中出现任何意外。
阅卷官也是很危险的职位。
阅卷官在阅卷期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阅卷场所的,要是被人知道阅卷官在阅卷期间和外人有过来往和接触,那问题就大了。
那是要一查到底的。
从阅卷官本人,再到周围的知情人和太学内的巡检官员还有禁军,那都要查个通透,一旦查出问题来,郭鹏就说了两个字,重罚。
究竟是什么刑罚,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没什么人愿意接受这种重罚。
整个阅卷过程之中,还是有不少人关心在意这件事情的,因为参加考试的人当中也包括有他们的子弟。
很多朝廷高官有两个儿子以上的,都让他们的其余儿子来试试科举考试的深浅,试过之后,就要开始推动除了两个儿子之外的儿子们努力读书学习,争取考过科举考试了。
高官显贵才有荫二子入仕就职的资格,其余中层官员和广大低级官吏根本就想都不要想,所以必须要促进自己的孩子努力读书学习本领,争取考过科举考试。
这第一次考试就相当于是试水,各家各户派出优秀子弟前往试探性参战,能取得战果最好,不能取得战果,感受一下战场氛围也不错,算是积累经验。
当然,没有谁是真的不在意考试结果的,就连郭某人都一样在意郭珺能在这场考试中取得第几名的成绩。
于是在阅卷临近尾声的时候,郭某人让许靖秘密把郭珺的卷子从阅卷官那边抽了过来,看了看分数。
总分三百,郭珺拿到了二百八十五分的高分,总分上让郭鹏很满意。
基础知识上,五经也好,算术也好,农业天文地理灾害也好,都是皇家教育的重点。
郭珺从小被严格施教,五经和算术这些书面学科那是从小就开始学习。
五经自然有教材,算术教材是郭鹏亲自编撰,参考了九章算术和自己记忆里的一些东西,编成了算术教材。
其后的岁月里,那是大考小考屡屡不绝,理论上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其他的天文地理啊,农业知识和预防灾害的知识等等,也是教育的重点。
至于实践,皇室子弟十五岁开始会被逼着每年三月和六月都要亲自下地劳动至少十天。
穿粗布衣服,吃老农吃的粗茶淡饭,还要住在草棚里。
三月是参加春耕,劳动十五天,六月是参加锄草除虫,消灭地里的灾害,确保夏粮和秋粮的丰收。
虽然说象征意义居多,但是十五天的忆苦思甜,也能让他们多少体会一下农民的辛苦,至少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晒雨淋是怎样的苦楚。
一千一百三十五 第一名,马谡
劳动方面是如此,自然灾害方面也是如此。
郭珺也不止一次被郭鹏派到青州和兖州的黄河沿岸地区观察学习当地人修建水利工程和养鸭治蝗的实际操作。
甚至还有一次他亲身参与到了扑灭蝗虫的行动之中。
养鸭治蝗方略终究只能亡羊补牢,而不是根治,根治行动还在进行之中,进程缓慢。
所以每年都会有一些小范围的蝗灾出现在中原地区,那一次,郭珺就撞上了。
他举着各式各样扑杀蝗虫的工具,和当地官吏还有农民一起冲到蝗虫聚集的地方拼命扑杀,阻止蝗虫吃光农作物和植物。
蝗灾是被控制住了,但是那一次回来之后,郭珺就对蝗虫恨得牙痒痒,说什么终有一日要尽灭天下蝗虫之类的,对蝗灾进行了深入研究。
所以在实践方面,他绝对也算是有实际经验的,不会闹出笑话。
这一方面,他绝对没有考不好的理由。
所以前两份卷子,他拿到了一百九十七分的高分,只有一些零碎的地方没注意还是写岔了,丢了三分。
嗯,不错。
至少皇家的基础教育没出问题,以后就这样搞。
至于第三天的策论考试,一百分的满分,他丢了十二分。
这部分关乎到朝廷行政策略的考量,所以郭鹏非常重视,评卷都是抽调内阁辅臣、阁员、各部尚书、侍郎等轮流评卷,用他们的专业眼光来判断这些学子们的策论水平。
看看到底是非常优秀还是华而不实,是具有可行性的论证,还是假大空的华丽言辞文章。
郭鹏看了看他的卷纸。
今年考卷上提出的两个策论问题都是他亲自拟定的,一个是国家发展草原漠州的大方针,还有一个是国家开发江南的大方针,询问学子们对这两个大方针的看法和建议。
提出这两个问题也是郭某人自己的私心,他觉得从这两个充满进取和长远眼光的国家方针上,可以找到赞同并且同样具备战略眼光的人才。
还能发现对于这些政策不满意的家伙,并且将之罢黜。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科举考试还能帮皇帝搜寻政治态度相近的支持者,有助于政策的长久持续。
这对于他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
郭珺的论证中规中矩,没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也没有谬误或者政治错误,提出的建议有理有据,也有执行层次和顺序的区分,算是不错的建议,当然,算不上出彩。
这里扣了一些分数,主要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至于之后自由发挥的层面,郭珺选择了他擅长和深入研究过的蝗灾问题发表看法和论证,对于蝗灾的问题,他研究的很深入,从很多方面论证了从根源上治理蝗灾的重要性。
他强烈支持国家大力投入到黄河中下游地区进行开发和环境治理,大力恢复关中地区的人口和农业生产,认为农业生产才是蝗虫的死敌。
否则养鸭治蝗和全力扑杀并不能解决太多的问题。
这篇论证他写了很多字,应用了很多他考证过的事实,因此得分很高,扣分的主要是前两篇策论的中规中矩。
郭鹏看完了他的答卷,感觉郭珺蛮好可以做一个治蝗方面的专门官员。
看他在治理蝗虫方面颇有心得,一直以来也把这个当做最大的兴趣,现在也的确有点模样,之后他要是更进一步的话,郭鹏打算把他放到关中地区,让他和那群负责开发的官员一起工作。
收起了郭珺的试卷,郭鹏看向了许靖。
“本次考试,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能排入前十名否?”
“回陛下,可以,二公子的分数足以排入前十,前三都可以,本次考试高分者不多,主要分数层次集中在二百分到二百五十分的层次,二百五十分往上的人不多。”
许靖回复道。
“嗯,这次考试毕竟是第一次采取新式考核标准,的确是能审查出一大批死扣五经什么都不关注的书呆子,国朝考核,不能只看五经,其他的什么都不看,这一点很重要。”
郭鹏总结了一下这次考试的所得,然后询问道:“目前为止,最高分数是什么人?”
“回陛下,目前最高分数所得者,是荆州襄阳学子,士子出身的考生,马谡,年二十,总分二百九十一分。”
“马谡?”
郭鹏略有些吃惊。
“是,就是那位陛下关注过的……在考场上煮饭吃的士子,他的卷子评完之后被拆开糊名才得以被我等知晓,此子,的确是才华横溢,尤其那三篇策论,实在是很好。”
评断策论的都是当朝高官,是郭魏政权屡屡经受住考验的坚强战士,业务水平过硬,他们的评价自然是相对公正且准确的。
可见马谡的才华是很实在的。
而且吧,马谡也的确不是什么纸上谈兵之辈,历任绵竹令、成都令和越嶲郡太守,都做得不错。
尤其是越嶲郡太守,在那种蛮汉杂居的地方做太守,没点镇压叛乱的本事,的确也干不好太守这个职位。
马谡应当也有实战经验,但不是正规战场上的战争经验。
历任中央官职、地方官职,马谡也是得到充分历练的老官僚,领兵作战街亭的时候三十九岁,实在不能说是年轻人,年龄不比王平小。
诸葛亮选他更多的可以类比孙权选择陆逊对付刘备,而不是赵王选择赵括对付白起。
只是诸葛亮万万想不到,他期待的这位“陆逊第二”还就偏偏犯了二,在历史的变局前犯二,输掉了国运,贻笑大方。
不能说马谡能力有问题。
参谋和统帅本来就不是同一个工作岗位,把参谋当统帅用,难免出问题,真的。
好的统帅,必须要有一颗大心脏。
除却这方面的原因,马谡高谈阔论,说的诸葛亮都欣赏不已,觉得他非常对胃口,郭鹏便想起诸葛亮的身上也挂着一个状元的头衔。
前一个状元,后一个状元,这……
是历史的奇妙之处吗?
是这个已经被自己篡改的面目全非的大时代最后的执著吗?
郭鹏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二百九十一分,看来这个马谡不仅基础知识扎实,还很有政治眼光。
接着,郭鹏又问了问眼下的第二名,得知第二名有点意外,居然是曹操的儿子,曹植,二百八十八分。
郭鹏笑了笑,觉得这挺有趣的。
一千一百三十六 七步诗应该没机会了
曹植考第二名在郭鹏想来还是有点意外的,因为他觉得曹植有冲击第一名的实力。
天才还是天才,这独占八斗才华的曹子建,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才华。
虽然他还是那么喜欢吟诗作赋,喜欢登高望远,过风流才子的生活,但是在郭某人的教育方针之下,他并未幸免。
为了拉拢人心巩固自己的基本盘并且培养死忠粉,曹氏子弟、夏侯氏子弟和郭氏子弟是一起接受皇族精英教育的。
郭某人决不允许自己的治下出现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二代子弟。
所以郭氏、夏侯氏和曹氏子弟的童年都是非常忙碌且悲惨的,曹植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诗词歌赋方面的才华和浪漫气息,但是在郭鹏经世致用的教育指导思想下,这一类东西被视作业余放松心情的小道,不足以为才华的象征。
会写诗词歌赋没用,只能说逢年过节给家里人增添一点喜色,真正能给家人里挣面子的,还是考试分数。
所以这几大家子弟们逢年过节被郭鹏聚在一起吃饭团聚的时候,就是各大家家长互相攀比孩子们分数的时候。
郭鹏对此并不阻止,反而还推波助澜。
能让这群高官显贵们关注孩子们的学业的办法不多,面子就是最好的方法。
这种攀比的方式,能让他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得不关注孩子们的学业,尽管出发点不好,客观上却起到了逼迫孩子努力读书的作用。
比如郭嘉和曹操就经常为郭嘉的儿子郭奕和曹植之间的成绩比对吹胡子瞪眼。
这种面子上的纠纷,郭鹏非常乐于见到。
尽管对这些二代子弟们不太友好——
但是能让他们锦衣玉食就是最大的温柔了,还想要什么?
老老实实埋头读书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基础教育大家接受的都是一样的,而且还受到严厉的监督和严格的考核,很容易就能判断谁是真的优秀。
曹植就一直力压群二代,成为大家心目中真正的第一名。
其实这根本不是曹操的功劳,曹操最多也就时不时问一下考试成绩。
曹操是无暇管教孩子的,就和郭鹏一样,他也把孩子托付给正妻。
丁夫人和曹兰在关于关教孩子这方面是真的认真,而且是又当爹又当妈,又要唱红脸又要唱黑脸。
每当曹植想要去吟诗作赋而不是认真读书学习的时候,丁夫人就生气,丁夫人一生气,曹家兄弟的日子就不好过。
从曹昂开始,一直到曹丕曹植曹彰曹熊几兄弟,到年龄尚幼的曹冲,没一个不被丁夫人管得严严的死死的。
有这么一位严母的管教,曹家几兄弟的基础成绩想差都差不到哪里去。
曹植的文章写的是真好,写策论都能用骈文的方式去写,不仅有政治价值,也有文学价值,让一众阅卷官员们叹服不已,给了高分。
这一切无不透露他过人的才华。
至于这种才华是否是治国所需要的,那还真不好说。
又有文学才华又有治国才华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曹植的这个性子需要打磨。
就郭鹏所知,曹植不止一次的显露出对于考试成绩极端的不屑,以及对考试的厌恶,多次出言抨击这种事情,觉得这种事情束缚了他,让他非常不愉快。
偏偏他的考试成绩还好,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当然他这样说这样想无所谓,他爹是皇后的哥哥,内阁首辅,他什么也不做都能躺着度过衣食无忧的一生。
但是郭鹏非常不喜欢他的这种性格。
另一个时空里曹植和曹丕的争斗之所以失败,就是曹植的这个性子给闹的。
小性子人人都有,江山易改,本性倒也是难移,可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场合可以放纵什么场合不可以放纵,什么场合可以使小性子什么场合务必端庄严谨。
曹丕就没有自己的性子吗?
有啊,喜欢打猎到了一定的程度,以至于崔琰都要告诫曹丕不要因为打猎误了正事。
曹丕一开始还顶嘴,后来被人一说,立刻反省过来,把自己的猎具都给烧了,当众表明态度。
这就证明曹丕知道轻重缓急,不会随意使小性子,为了正事,愿意且能够压制自己的**。
这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应该具备的素质。
反观曹植就没有,平时放浪形骸也就算了,在办正事的时候还酩酊大醉,不听旁人劝阻,把自己的爱好和**凌驾于正事之上。
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可以具备的素质。
曹丕和曹植的优劣一眼就看出来了。
文采再好,于国无用,大争之世最需要的是行政和军事的才能,而不是吟诗作赋的才能。
就算是吟诗作赋的才能,郭鹏手下也有了陈琳这种不知廉耻的御用文人,曹植还偏偏清高,不趋炎附势。
他若不是曹操的儿子,定然是下一个祢衡。
曹植若以那样的性格上位,怕是李后主都要甘拜下风引为前辈。
所以郭鹏对曹植没有太大的期待,只要他能胜任一个郡太守就足够了。
他的性子要是不能打磨掉,还是把个人**放在公务上,那可真的不能大用,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吟诗作赋名留青史比较好。
嗯,七步诗应该没机会了。
对前两名都感到莫名的失望之后,郭鹏又问了问第三名。
第三名得荆州零陵郡人,名为蒋琬,二百八十五分,和郭珺一样的分数。
蒋琬这个名字就比马谡和曹植听起来舒服得多了。
因为这个蒋琬成了诸葛亮事实上的继承人,蜀汉四相之一,工作做的也是不错。
多加培养,以后也是一个行政人才。
之后郭鹏询问了目前的前十名,得知前十名里只有一个非士人出身的学子,就是曹植。
剩下九个全是士人。
其中以荆州士人居多。
马谡的哥哥襄阳人马良,荆州武陵郡人廖立等。
也有其他州郡的士子,如青州东莱郡人王基,河内郡温县人司马芝等等,不过更多地还是荆州出身的士子,把名次往后排,前五十名里,荆州士子都占多数。
看起来,刘表时期荆州的安稳和学业堂的存在还是给荆州士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就算郭鹏用论才大典把旅居荆州的北方士子都给拉了回来,荆州本地还是有很多优秀的士子。
相对的和平安定才能发展相对好的教育,好的教育才能培养好的人才。
这一点上来看,刘备能顺利拉起蜀汉政权的荆州人行政班底,还要多谢刘表的培养。
没有刘表十数年如一日的重视教育,刘备占据荆州以后,也带不走数量如此之多的荆州人才,比如诸葛氏,马氏,向氏,庞氏等等。
这些优秀的人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在刘表时期成长并且接受教育的,学业堂的存在也是他们的受教生涯里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没想到刘表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他留下来的遗产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绽放光芒。
一千一百三十七 选贤任能乃千古难题
整体看来,精英士人层级的水平的确不是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们目前可以比较的。
哪怕他在考核方面多做照顾和侧重,明明白白的给士人设置障碍,依然拦不住士人夺取如此高分,比他的儿子都要优秀。
可见士人就算经过他的残酷打击之后,依然能在他主导的体制下按照他的规则获取地位,而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多不能与之抗衡。
这就是底蕴的意义。
不过,也就是暂时的。
等到之后,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寒门子弟和黎庶子弟们跟上前进的脚步,士人还是会被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中。
失去了特权,失去了传承,失去了一切,士人,也不过是更加聪明一点的读书人罢了。
不值得多么在意。
倒是这次考试涌现出来的这些人才们,他们的功过是非,引起了郭鹏的些许在意。
科举考试可以考验出一个人的知识储备和政治眼光,但是在实际操作方面,却没有这样的功能。
而在性格和心理层面,更是难以涉及。
这是考试的短板所在。
只有真正优秀的经验老到的官僚才能从数千数万字当中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如何,是否能承担大事,而大多数人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郭某人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也不准备对科举考试做什么修改。
事实上选贤任能本身就是千古难题。
说刘备善于识人吧,早年那些破事就不说了,比如张飞守徐州之类的。
早年他的确没那么多资本去用人,等后来阔气了,他几乎弃用庞统,几乎杀了蒋琬,又让糜芳守江陵,傅士仁守公安。
诸葛亮保了庞统,保了蒋琬,却在马谡的事情上栽了跟头。
所以所谓知人善用,也未必就是全貌。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所谓交心,并不能说是多么可靠的交往模式,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再怎么亲密,也很难真正看懂对方。
更不要说是在国家层面上的选贤任能。
考试只能用作筛选,选出努力的,勤奋的,天资聪颖的,但是在性格、为人处世等方面,则没有相关的功能。
考试终究是一张卷子,一道试题,一份标准答案,不可能是让一群人尝试着治理一县之地,然后分出个优劣来,那成本太高了。
所以马谡和曹植这一类有明确污点却才华横溢的人就可以在科举考试里大放光彩,拿到高分,走上人生巅峰。
而蒋琬这一类有实际治国理政才能的人却不能在考试上胜过他们。
貌似是有些不公平,不理性,不完美。
但是细细一想,世上又有哪一种选拔人才的方式能比这样公开的科举考试更加公正公平让人有选择呢?
选拔标准若要放大到整个国家的范围之中,最能直观体现的分数就是不二选择,而不是更加抽象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等等。
国家需要一个直观的明确的难以操作的标准来选拔人才,以此降低选材成本,而不能用抽象的更容易操作的标准去选拔人才。
这就像是立贤立长之争一样,到底是立贤好,还是立长好,是个人都会说立贤好。
可是贤这个标准过于笼统,怎么样才算贤,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刘备觉得马谡大话连篇言过其实,不贤。
诸葛亮就觉得马谡能言善辩目光精准,是大贤。
可操作性太强了。
而【长】这个标准则是固定的,不可更改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的事实,立长这个标准一旦确定,上至皇帝下至群臣,谁都不能操作。
至于屡屡出现的长者不贤的现象,只能说是人类社会的顽疾,暂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毕竟对于一个巨大体量的国家来说,稳定,少犯错,长延续,这才是最好的政策。
所以考试和立长一样,在这个方面能体现出其他制度不能体现出来的优势,能带来稳定,能带来和平发展,也是教育资源极端匮乏的当下,郭某人能采取的唯一方式。
选拔出来的人才可能会犯错,可能一旦上手操作就要出问题。
但是不得不说,这群读书努力愿意付出且脱颖而出的举士们当中真正的人才比率,一定比汪洋大海里的普通人当中人才的比率要更高。
考试,就是一种帮助政府和用人单位缩小选贤任能成本的最佳方式。
至于那些藏在民间的人才,怪才……
相对于整个国家层面来说,放弃掉,没什么可惜的,只能说运气不好,命不好。
所以尽管马谡能当状元,曹植能做榜眼,而蒋琬只能做探花,那也无妨,科举的规则和体制,郭某人只会进一步维护,不会动摇。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才是人间真味。
郭鹏让许靖继续回去主持工作,然后把他们认为的前十名的卷子拿来给他过目,接着就把郭珺叫了过来。
很快,郭珺就来了,得知了自己在这场考试中可以取得第三名的分数的事实。
“马谡,还有……子建。”
郭珺叹了口气:“子建的才华我是比不上的,子建出口成章,这等才华是世所公认的,我服,这马谡又是何人?”
郭鹏把马谡的卷子给郭珺看了,主要是后面策论的部分。
看完之后,郭珺默默放下卷子,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策论文章方面做的的确没有马谡好。
“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知道了。”
“马谡厉害吗?”
“厉害。”
“那为父怎么就觉得他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呢?”
“啊?”
郭珺眨了眨眼睛,没搞明白郭鹏的意思是什么。
“你仔细看看他的卷子,看看他的方略,每一个他所提到的方略,都是一个较为广大的目标,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在此基础之上再达成一个目标,然后联合起来达成一个大目标。”
郭珺看了看,的确是那么回事。
“那……”
“他有说具体要怎么做吗?具体要多少人多少钱怎么去办这件事情,他说了吗?”
郭珺一愣,再去看,果然,如同郭鹏所说的那样。
这个卷子的确没有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成他的目标,而是说要怎么通过达成小目标而去达成大目标。
虽然这个目标的确讲得不错,也的确是魏帝国应该去做的事情,路线也是正确的,相当一部分言辞甚至和魏政府内部规划的路线是一致的。
马谡的眼光的确不错。
可是光有眼光可不够。
“再看看你的治蝗方略,为父就知道你是去过治蝗一线,亲身体会过治蝗的辛苦和实际问题所在,针对这些实际存在的问题给出的可行性结论,而马谡给出的,只是一个目标。”
郭鹏靠在了椅子上:“你不必觉得你不如马谡,你并没有不如马谡,只是马谡比你更善于言辞,他看的更远一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这样的人,始终抬着头走路,若学不会低头看路,迟早是要吃亏的。”
一千一百三十八 科举考试就是这样改变人生的
郭鹏的话让郭珺有些宽慰。
郭珺点了点头,但还是很不开心。
“可是,儿子的分数依旧不如他。”
“分数是一个标准,是死的,但是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你的分数足够让你脱颖而出就够了,脱颖而出之后,你们就要用真本事说话,而不是用分数说话了,懂了吗?”
郭鹏拍了拍郭珺的肩膀:“你的妻子也怀孕了,等你的妻子把孩子生下来,你就去关中任职,在关中任上自己实践你自己的方略,去尝试解决蝗灾吧。”
郭珺的眼睛一亮。
“如此,多谢父亲!”
这也算是给郭珺的排名一个交代。
他是肯定不能真的拿下这个并列第三名的名次的,他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做他的皇子。
就这些事情,还是郭鹏给他用假身份办到的。
终究,郭鹏是打算把他分封出去的,分封到魏国中央政府无法直接掌控的地方,让他在那个地方封邦建国,建设属于他自己的国家。
华夏之外,还有华夏,大中华共荣圈说不定都要提前形成。
有些事情就要抢占先机,先机不能抢占,则步步落后,步步吃亏,总归是要遭后人埋怨的。
比起这种埋怨,郭某人更愿意叫士人跳着脚骂他。
若说文举考试,士人还能占据一些位置,好似落日余晖一般美艳不可方物,那么武举考试就完全没有士人的位置了。
黎庶子弟占了绝大多数。
主要都是那些从军中脱颖而出接受了讲武堂教育的黎庶子弟。
他们依靠战功和自己的努力改天换命,通过了武举考试。
回到军中,基本上都是从都尉的职位开始做,起步就和一般参军的士兵完全不同了。
武状元等前三甲直接授予校尉的职位。
加上他们专业知识过硬,等同于科班出身,到时候经历几场战争的磨炼,很难说不会出现一些火箭般提升的传说级人物。
士人子弟也是有参加武举的,本身的素质的确不错,但是在专业性较强的武举考试层面,完全扛不住那群讲武堂毕业生牲口一般的体质和实力,纷纷败下阵来。
郭某人比起文举现在更在意武举,所以武举考试的内容设置完全就是对标首阳山讲武堂的教学内容设置的。
武状元徐缪就是黎庶出身的军队小军官,战功不错,进入讲武堂深造之后放出来考试,一考就拿下了一个第一名的名次。
他家在青州,后来迁到了豫州去,也是老实本分的农家子弟。
这一下考上武状元,直接成为军队中级军官,前途无限光明,家人也必然受到他的庇佑,不再会有苦日子要过了。
科举考试就是这样改变人生的。
科举考试,就是有如此强大的魔力,可以让一个出身最低贱的泥腿子成就伟业,咸鱼翻身,走上人生正途。
郭鹏很愿意相信——
很快,用不了多久,感受到科举考试的魔力的魏国子民们就会对他郭家的科举考试向往的不得了,挤破脑袋都要来参加。
延德八年四月初一,郭鹏连续三天召开御前评卷会议,以皇帝的权威亲自评卷,点评考生考卷的优劣,对考官们的评分也给与点评。
评的好的要支持,评的不好的要批评惩戒,以此确保评卷的公平性。
延德八年四月初五,文举和武举最终的排名尘埃落定。
没什么太大的变动,郭鹏还是相对尊重了阅卷官们的评卷成果。
文举方面,状元马谡,榜眼曹植,探花蒋琬。
武举方面,状元徐缪,榜眼张雄,探花刘珊。
相较于武举方面清一色黎庶子弟和少量士人、寒门子弟占据高位的情况,文举方面则暂时还是士人占据了优势。
对比一下双方的前十名,武举考试前十名都是讲武堂出身的黎庶子弟与寒门子弟,黎庶子弟占了大多数,达到了八人之多。
而文举考试的前十名除了曹植一人不是士人之外,剩余九人全都是士人,排名位次最高的黎庶出身的学子排在第五十八名,已经能算是天纵之才,十分了不起了。
按所有录取人数来看,文举考试录取的八百人里,四分之三都是士人,只有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寒门与黎庶出身。
而武举考试,只有极少数士人出身的考生成功考过,基本上都是讲武堂出身的黎庶子弟。
某种意义上也挺霸道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郭某人已经很满意了。
让那些黎庶子弟在短时间内占据上风是不可能的,几百年的底蕴不是这么两三年就能比得过的,能用讲武堂和武举拉偏架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让他们彻底压过士人,还需要更多的财政投入,修建更多的学校,招揽更多的学生。
学生基数大起来,人数多起来,一切就由不得士人们说三道四。
哪怕他们还怀着回到以前的想法,也不可能了。
必须要多办几届科举考试,办的越多越好,赶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把科举考试搞成惯例,搞成不可动摇的铁律,让科举出身的官僚成为主流。
先一年一届消化存货,等之后人数恢复正常了,就能变为三年一次科举考试,恢复正常。
延德八年四月上旬,科举考试录取名单正式对外公布。
满场考试之中,报名参与的考生近九千人,而录取人数达到了一千二百人,其中文举录取八百人,武举录取四百人。
录取者的名单已经张贴在了洛阳皇宫外的大广场上,和公开的标点版本五经正文放在了一起。
录取者统一分为一甲二甲和三甲三个档次。
一甲只有三人,二甲有一百人,三甲是剩下的所有录取者。
其中,自然是一甲最优秀,二甲次之,三甲更次之。
按照皇宫之前流传出来的消息,三个档次被授官和日后的晋升途径都会有所不同。
简而言之,成绩越好,授官越好,未来的成就也会更高,升官也会更加容易。
这倒也符合考生们的心理期待。
要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待遇一样,那考好考差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而且文武双举的前三名都能得到皇帝陛下的接见和亲自设宴,并且还能享受到一次名为【御街夸官】的仪式。
据说这些都是之前那一次论才大典留下的规矩,被皇帝拿回来重新使用,看起来皇帝对于这样的方式非常喜欢。
听人说,那个时候论才大典的第一名状元诸葛亮现在已经是敦煌郡守的职位了,实打实的两千石。
士子们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忿,因为这本该是单独属于他们的权势和资格,但是现在,却要和寒门子弟还有那帮泥腿子一起竞争。
竞争就竞争了,反正也争不过,不还是被我们士人压了一头?
所以说这些事情都挺无聊的,他们考得再好又能如何?
当然这种话他们不敢说出来,连最春风得意的状元郎马谡都不敢说出来。
一千一百三十九 荆州士人要感谢蔡瑁
马谡那是真的春风得意。
他和他的哥哥马良一起参考,结果马良排在第十七位,而他高居榜首。
不仅是他的哥哥,一起从荆州出发参加考试的士子们全部都被他踩在脚下了。
一想起皇帝赐宴,还有御街夸官,他开心得都快要飞起来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事情包括马谡在内,所有在荆州学业堂读书的士人都要感谢一下现任荆州刺史蔡瑁。
要不是蔡瑁,他们都要完蛋,很快荆州学业堂就要步上洛阳太学的后尘,成为皇帝手里的一颗棋子,没有退路。
之前洛阳士人们进行抗议的时候,荆州士子们也得到了消息,接到了号召,得知皇帝的举措之后,他们义愤填膺,非常生气。
很多士子都在鼓动周边的人参加抗议,并且要直接向皇帝上表表达绝对的反对,坚决要捍卫察举制度,捍卫士人的荣誉。
结果事情愈演愈烈的时候,荆州此事蔡瑁站出来支持皇帝,表达了对皇帝的支持,还派人压制士子们的反对之声。
不少反抗激烈的士子被蔡瑁抓起来扔进了监牢里严加看管,还要求士子们的长辈出面阻止,强行压制他们的声音。
当时有不少人私下里辱骂蔡瑁是士人败类,还要集体上表一起罢黜蔡瑁的刺史之位,但是结果显示,蔡瑁做对了。
皇帝棒打五千士人,将他们连同家人、族人一起近四万人全部收拾掉了,开创了史上最大株连数目,对于任何人都不留情,几乎清空京城中下层士人的名额。
京中士人几乎为之一空。
太学内的士人也遭到沉重打击,被株连过半。
荆州因为有刘表设立的学业堂的底子,办学条件是除了太学之外最好的。
也因为士人们普遍鄙视太学,所以这场事变之前,很多士人子弟在此不远万里来到荆州学业堂参与学习,戏称这是【二下江南】。
在这里学习的士人因为蔡瑁的压制和控制,得以保全,没有在洛阳事变里遭到牵连,除了少数人因为洛阳的亲属犯罪而被株连之外。
所以士子们心惊胆战,不仅没有继续辱骂蔡瑁,反而还把蔡瑁当成了他们的保护伞,躲在学业堂内等消息。
然后等到了科举考试的消息。
可以说多亏了蔡瑁保护了学业堂,这才为士人保留了最后的元气,不至于被皇帝在洛阳一网打尽,还有一战之力。
于是这一次考试,荆州士人大放异彩。
蔡瑁的这一举动在郭鹏看来非常聪明。
因为他保全了士人的最后一股元气。
这是郭某人动手之前没有想到的。
在洛阳被干掉的那一批士人都和当前朝中掌权的青兖冀三州士人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和朝廷走得近,在朝廷内部和太学里占有一定的比例。
之前还觉得他们占了便宜,结果皇帝最后的一拳打下来,几乎把青兖冀三州士人集团的后继者一扫而空。
青兖冀三州集团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黎庶子弟后来居上抢占了大量位置,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任由皇帝使用的巨大力量。
皇帝的权力进一步增强到了空前强悍的地步的同时,通过科举考试,幸存下来的荆州士人和一些在荆州“避难”的中原士人后来居上,上演了一出后发制人,抢占了未来的权力席位。
可以说,皇帝这一手不仅彻底打垮了传统强势的青兖冀三州集团,还把黎庶的力量引入了中央。
接着,又通过科举把传统弱势地区出身的士人引入朝廷,彻底蛀空了当前朝中大佬们的根基。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成为皇帝的橡皮图章。
除了他们自己以外,他们的下属,那些办事的中低级官吏,全都是皇帝引入的黎庶官员和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和他们不对路子的士人官员。
他们都听皇帝的,不听高官们的。
这一场大变革下来,老实本分不乱说话的高官们愕然发现他们失去了权力的基础,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动。
程昱和田丰首当其冲,本来就是去了大半权力的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权力被完全架空了。
尚书台名存实亡,各部尚书都开始各行其是,直接向皇帝汇报工作,而不向他们汇报工作了。
不仅是原先的那些部门,连工部、兵部和外交部这些本来还听话汇报工作的部门都开始不汇报工作了。
程昱和田丰彻底失去了引领朝政风云,担当官员首脑的资格。
程昱这个原本的百官之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吉祥物。
田丰也几乎失去了原先的权势,向程昱靠拢。
这不是郭鹏主观上想要去做的,而是在收拾士人的过程之中达成的意外惊喜。
收拾完这帮人之后郭鹏才意识到,自己的权力已经完全抵达了【真皇帝】的地步了。
各部门的办事官吏都是自己人了。
不再是铁板一块的士人了。
所以除却田丰和程昱之外,各部尚书和侍郎自己心里也苦涩的紧。
他们才是最直接感受到变动的人。
他们手下大部分的小弟都完蛋了,都在之前的变动之中被皇帝一扫而空,填补进来大量黎庶子弟,大量的事情都交给这些黎庶子弟去做。
老实说,这些人把皇帝当成再生父母,要是皇帝下达的命令和尚书侍郎们的转述不一样,他们肯定毫不犹豫的听从皇帝的命令。
说得难听一点,他们感觉皇帝能通过内廷都知监的宦官直接到各官署传达命令,绕过尚书、侍郎,直接传令到郎中、员外郎的级别,直接办事,让尚书和侍郎都变成橡皮图章。
也就是皇帝没这样做而已。
皇帝的权力之大,不知道能不能绝后,空前大概是一定的了,就算是秦始皇和汉武帝也不能和当今陛下比谁的权力更大、范围更广。
这是他们亲身体会到感受到的事情。
权力,皇帝的权力就徘徊在他们的身边,就是如此让他们感到无奈和恐惧。
恐怖的皇权。
延德八年,益州在打仗,洛阳在举办科举考试。
与此同时,尚书台之权完全落入皇帝手中。
从开国以来,为了开国之功而不得不和群臣分享的权力,八年之后,已经完全被郭某人拿回了手里。
不夸张的说,最开始,郭某人只是掌控军权和财政权。
司法权、人事权和行政权都不完全在郭某人手里,都要和士人分享。
三司之中的【雄职】司隶校尉需要让国渊来担任,避免被人说成独霸三司。
人事则需要让崔琰承担,最多让程昱把把关。
行政则需要程昱和田丰的配合,尚书台执行,他最多设立一个内阁进行缓冲,拱卫皇权。
这三个重要的权力都不完全掌握在手,有缺失,那个时候的他,也就比刘秀强一些,强在了基础层面。
为了夺回这些本该属于皇帝的权力,郭某人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的发动了多次政治风暴。
一千一百四十 他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了
经过数次政治风暴和党同伐异的政变之后,郭某人清洗、打压了一大批对自己的有权力有威胁的人,逐渐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他逐渐扩大了皇帝在司法、人事和行政范围内的话语权,且渐渐压过群臣,占据上风,成为实际上的主宰者。
他的权势不断扩张,具体体现在尚书台的部门有越来越多直接听从皇帝的命令,而不是听从尚书令和尚书仆射的命令。
程昱和田丰的相权已经被郭某人掠夺殆尽,实际上已经不能算作宰相了。
洛阳事变之前,人事和行政方面,郭某人的话语权已经很大了,已经没什么人能和他叫板了,司法权已经完全被他掌控。
而在洛阳事变之后,人事权和行政权终于完全被他掌控在手。
任何可以和他分掌权力的人和集团,都已经被他驯服,或者被他打压,亦或被他杀死,他已经完成了对中央朝廷的完全掌控。
至此,一个皇帝可以拥有的全部权力,他都已经掌握了。
他已经顺利完成了中央集权,打破了东汉的政治架构,把皇权发展到了完全体,走上了未曾设想的道路。
直到这一刻,魏天子郭鹏才终于摆脱了时代的影子,摆脱了东汉天子时代的阴霾,拨云见日,开辟了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他可以挺直腰杆对外宣称。
他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了。
一个可以和秦始皇、汉武帝这一类真正掌握生杀大权让群臣恐惧的真皇帝相提并论的真皇帝。
而与此同时,藏在荆州学业堂内接受庇护的荆州士人也幸运的相对完好的保存了元气。
于是荆州士人成为了洛阳大灾变之后,天下士人集团内保存的最完整的一支。
于是在这场科举考试之中,荆州士子大放异彩,不仅夺魁,还占据了相当比例。
这帮后来者和延德八年以前的掌权集团完全不是一路人。
就算在张昭和许靖担任尚书高位的时期,传统弱势地区出身的士人也未能真正压过青兖冀三州的强势开国集团。
但是这一波,是真的打在了开国集团的命根子上。
在郭某人的强迫之下,开国集团从士人们的引导者的身份上被转变到了对立者的身份上,双方的利益完全不一致,价值观也被撕裂。
这就使得官僚和尚未做官的年轻士人之间出现了一条极其可怕的裂缝,无法弥合,士人们不再信任当朝高官,甚至相当憎恶当朝高官,觉得他们都是皇帝的狗。
现有的高官已经没了人望基础,他们都是被皇帝驯服的手下,而不是能和皇帝据理力争的【士人领袖】了。
尽管如此,这也并不意味着荆州士人即将崛起,取代青兖冀三州士人,成为下一个轮回的执牛耳者。
如果没有科举,或许是如此。
但是科举既然诞生,这一切就不太可能了。
士人终究已经不可能垄断进身之阶和做官的资格,本身数量稀少,一旦印刷术带来的书本数量井喷,不需要过多久,寒门和黎庶读书人的数量就会彻底压过士人的数量。
士人终究不能再度成为主流。
这场科举考试给他们带来的,只是落日余晖罢了。
看着如此的落日余晖,郭鹏握着郭瑾的手,把未来指给他看。
“阿瑾,看到了吗?今时今日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掌握一切大权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财权,军权,人事权,政权,司法权,所有权力都被为父掌握在手,这才是皇帝。
开国功臣的根基被为父挖掉了,他们现在只有地位和职位,而没有权势,士人的根基也被为父挖掉了,他们只有落日余晖,已经没有了未来,此时此刻,所有能和为父作对的势力,都处在最虚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皇帝就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但是你所要做的,必须要是可以巩固皇权的事情,而不能肆意妄为,否则,这个局面会很快被打破。”
郭瑾心潮澎湃的看着未来,却又为郭鹏的话语感到疑惑。
“父亲已经是真皇帝,天下之大,再也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和父亲对抗,父亲手握生杀大权,还有什么人能和这样的父亲对抗呢?”
“有的。”
郭鹏摇了摇头:“为父现在的权势也是暂时的,不是永久的,为父打压了士人,消灭了士人,但是士人虽然被消灭,官员却要一直存在,察举和科举有本质上的不同,但选拔出来的,都是官员。
皇帝一个人无法治国,一定要把权力分出去,真皇帝和傀儡皇帝的区别就在于这个权力分出去之后能否再收回来,给的出去收的回来,就是真皇帝,给的出去收不回来,那就是傀儡皇帝。
官员永远是一个大集体,永远是聪明的,优秀的,是人中之龙,是最优秀最精英的一群人组成的团体,而皇帝,只有一个人,一个人的皇帝,想要应对一整个大集体的官僚,又怎么会容易呢?”
郭瑾明白了郭鹏的意思。
“所以,皇帝需要助手。”
“对,阿瑾,皇帝需要助手,那皇帝的助手在什么地方?”
“临淄营,还有内廷。”
郭瑾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对,就是临淄营和内廷。”
郭鹏点了点头:“善用临淄营和内廷,才是之后巩固皇权最该做的事情,士人注定衰落,官员们会重新整合成一个整体,无论再怎么分裂他们,他们面对皇权的时候总也是一条心。
这个时候,只有特务与宦官和皇帝是一条心的,尤其是宦官,他们没了后代,没了势,不依靠皇帝,就无法生存,且不能把自己所得留给后代,所以宦官比任何一个大臣都值得信任。
但是为了更好的驾驭宦官和特务,阿瑾,掌握军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次士人集体逼宫,若非为父动用军队,怕没那么快能控制住局面,只要皇帝掌握军队,一切皆有可能。”
郭瑾连连点头。
“掌握军队,就能掀桌子,群臣震怖,不敢造次,皇帝想做的事情,大部分就能做到,所以父亲对军队多加设计、掌控,甚至创立武学、武举,并亲自担任武学之主,以此掌控军队。
除却军队之外,再辅以宦官、特务,与群臣对峙,争权,转移视线,使皇帝高高在上,群臣不能直接触碰皇帝,则对皇帝心存畏惧,于是皇权得以彰显、发扬。”
郭鹏非常满意的拍了拍郭瑾的肩膀,脸上全是笑意。
“不错,不错,韩非子你是吃透了,皇帝该有的觉悟你已经明白了,但是这不够,吃透韩非子,能让你学会怎么在中央应对群臣,但是在地方呢?地方上,天高皇帝远,地方上的臣民不直接面对你,你又该如何治理地方呢?”
郭鹏提出疑问。
郭瑾毫不犹豫。
“陵邑制,或迁移地方豪强至他郡,一旦发现有大豪强出现的痕迹,则立刻动手,拆分其家,以此遏制地方出现不受控制的豪强,确保朝廷的地位。”
一千一百四十一 这种境界,不是什么人都能体会到的
郭瑾的回答让郭鹏很满意。
这的确是屡试不爽的中央打压地方的方式。汉武帝往后的西汉帝王,还有光武帝刘秀,都曾用这种方式对付地方豪强。
而且真的很有效果。
“对咯,这就是中央遏制地方的办法,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起来,必须要动起来,动起来才不会**,动起来才不会失控,那些在地方发家致富富甲一方的,若不及时控制,很快就要独霸一方了。
只有及时控制,他们才不会为祸一方,把一家人完全置换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斩断他们所有的来往和社会关系,这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压和遏制,也是治理地方最好的方式。”
郭鹏叹了口气,顿了顿。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却还没做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总是千头万绪,这就是为政之艰难,为父对你说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自己学习,自己体会,自己去做。”
郭鹏松开了手,决定让郭瑾体会更加广阔的世界和为政之艰难。
“下一阶段,为父打算继续推进科举考试,与此同时,加强国内治理和各大工程的办理,接下来,就要把最后一个用兵点结束掉。”
“父亲所说的,是西域?”
“对,是西域,确保丝绸之路畅通,直接和贵霜国安息国乃至大秦国进行贸易,省去那些西域小国层层抽成,为我魏赚取更高的利益,以此增加国库收入,为之后的各大工程筹措足够的工程款项。”
“可,该用什么理由开战呢?我魏王道之师,总不能毫无理由就开战,西域诸小国对于我魏也算是恭敬,奉我为宗主,我若无理攻灭其国,恐难以服众。”
郭瑾提出了忧虑。
郭鹏点了点头。
“无理灭其国,的确是难以服众,但是阿瑾,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欲伐之国,又何患无理呢?”
“父亲的意思是?”
“想要讨伐西域,理由什么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开始讨伐西域了,主动权在我,不在西域。”
郭鹏把手握成拳:“我强,他弱,我要打他,他就不能与我说理,就算理在他,也拦不住我找借口打他,只要我愿意,只要我想,借口,理由,什么都是浮云,这种境界,不是什么人都能体会到的。”
郭瑾则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种境界。
“父亲的意思,儿子明白了,这种境界,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体会到的,只有父亲这等圣君才能体会到。”
郭鹏咧嘴笑了笑。
“所以,阿瑾,你去凉州吧,县令也不用做了,这一仗,你来做统帅,你就跟在子孝身边,把这仗打完,子孝懂我,会配合你。”
郭瑾愣住了。
打仗?
还是他做统帅?
郭鹏在开玩笑?
“父亲……这……”
“你去过东北,但是没有用公开身份,所以没立下什么功劳,现在你再去一次西北,以统帅的身份统军,用公开身份打一场胜仗,等这一次你回来,为父给你升升官,河南尹,然后,首阳山讲武堂也交给你来管理。”
“父亲,我从没有带过兵,而且这一切也……”
郭鹏伸手阻挡了郭瑾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你终究是要接过为父手里的一切的,一口气全接下,你受不了,下面的人也不服你,你管不好,会出事情,魏国就要出大问题。
所以,一点一点的给你,在这个过程中,你逐渐的熟悉,逐渐的掌握,逐渐的也让人们习惯你的存在,然后你去拉拢人心,去提升名望,获取人望,明白吗?”
郭瑾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少顷,点了点头。
“儿子明白了,父亲所说的,儿子都会照着做,儿子绝不让父亲感到失望!”
郭鹏笑了笑,没说什么。
在他看来,权力的交接不该是突然的,不能是突如其来的。
老皇帝死了,权力才一口气转移到新皇帝手里,那新皇帝很难立刻就把持住权力,很容易造成新皇帝和所谓辅政大臣之间的权力争斗,引发皇位交替初期的政治斗争。
这不利于国家稳定,更会损伤老皇帝留下的政策的平稳运行,于国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政策需要平稳运行,国家政策更是如此,不能因为政治斗争而损害到有利于国家的政策的运行,从而导致一个好的政策被政治所拖累。
所以郭鹏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也不打算留什么辅政大臣来当搅屎棍。
这就对郭瑾各方面的能力有极高的要求。
所以他更属意于缓缓地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手里的权力交给郭瑾,让他熟悉,让他慢慢掌握,让他逐渐成为一个有权力的人,并且熟悉这样的感觉和身份地位。
然后,等他成为皇帝,一切也都水到渠成,没有波澜。
臣子们都习惯了郭瑾走向前台而郭鹏退向后台,习惯了郭瑾对他们发号施令而非郭鹏亲自来做,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权力交接会变得十分平稳。
那个时候,自己大概也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是郭鹏心中最理想的状态。
他不能一直做皇帝,一直做皇帝,一日百战,白天黑夜不断的战斗,会大大的消耗他的精力,大大的减少他的寿命。
他已经感受到了精力的逐渐不济,感受到了身体素质各方面的下滑,常年征战给他带来的好身体和强悍的身体素质已经给撑不了几年了,岁月终究不饶人。
做皇帝,做一个掌握大权还想做很多大事的皇帝,真的太累了。
而且他逐渐发现,其实到了目前这个地步,他做不做皇帝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
他活着就是一个象征,就是一面旗帜。
只要他活着,他的威望就不会消失,威望不消失,天下人心目中他就一直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天下至尊,则他是否还坐在皇帝位上就不是很重要。
他的政策会继续执行,他的目标会继续前进。
他已经强大到了天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无视他的地步,只要他活着,即使他不是皇帝,他也能凭借余威推动帝国发展。
帝国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他能多活几年。
他活的越久,帝国就能前进的越久。
所以,适当的时候,他就会退下来,把皇位交给郭瑾。
其他权力都可以不要,只要保持临淄营的权力就可以,让临淄营成为他的眼睛,继续监视整个帝国。
除此之外,他就能多休息,多养生,多健身,修身养性,多活几年,最好活成一个老怪物,老祖宗。
活着看到魏帝国顺着他的期待继续走下去。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要给郭瑾充分的时间和历练去熟悉权力,掌握权力,行使权力。
等他足以接掌权力并且巩固权力的时候,就是郭鹏退位,把皇位让给郭瑾的时候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