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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权倾朝野txt下载     权倾朝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猫戏老鼠

    众捕快来到王家,朱班头吩咐道:“不要惊扰家眷,不许破坏财物!”说完转过头,朱班头又向王粮长说道:“还请公正将府上女眷请出来,以免兔崽子毛手毛脚,冒犯了贵眷。www.uu234.cc”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王粮长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了。可虽然朱班头连个品级都不入流,但此刻便代表着官府,他只能尽最后一份努力说道:“朱班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目前便是秋粮征收之际,我想大老爷也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大岔子吧?”

    “方正,瞧您说的,我这不就是为了给您留面子嘛。”朱逸班头一脸诚恳的笑道:“搜完之后,确实没有要找的小娘子,那这外乡人诬告您的罪状就算是落实了。到时候怎么收拾他,还不是您说了算?”

    “唔……”王粮长这个郁闷,表面上朱逸是站在他这一边说话,可事实上做的事却是向着那外地后生,自己只能听其摆布。王粮长不由转头恨恨看了一眼已经坐在椅子上的那后生,想不通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竟然能让三班衙役如此奉承……

    而这后生这时也发现了王粮长,满头乱发血污还冲王粮长呲牙一笑,气得王粮长差点背过气去。

    老管家没有赶紧去后宅通知,反而意味深长看了那后生一眼才慢悠悠走了。那后生见这老管家反应,眼珠子不由转了转。

    随后等候的时间就长多了,待王粮长六房妻妾并各自丫鬟,还有些仆妇婆子,二十多口女眷,集中到正厅时,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众差人早等得不耐烦,呼啦一声穿堂入室,开始地毯式搜查。

    “哎哎,别打坏我屋里东西!”

    “要是少了什么,你们可得赔!”

    “真是没王法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敢搜!”

    莺莺燕燕们叽叽喳喳,前厅登时成了菜市场……

    而那后生此刻的表现就有些奇怪了,他一点都不看那些捕快的翻箱倒柜,反而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那些比花还娇艳的美妾,在众女子面前扫过,啧啧砸了砸嘴。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

    “贼眼睛盯着哪呢?”

    “再看挖了一双贼眼!”

    他这等流氓痞性,立时遭来了一阵雌骂,可这后生非但不露怯,反而更加大胆盯着那些美妾流起了口水:“王粮长真是好大魅力,竟然有如此多娇妻美妾,看她们一个个媚意入骨的样儿……这王粮长不如许我一个,我也好就此放过公正大人?”

    王粮长见这人竟大难临头还不自知,不由被他气笑了,阴阴说道:“也好,你看上了哪个

    ?同我指一下。”

    “我媳妇儿虽是村野之人,可生得花容月貌,这些个王粮长自己都嫌弃,我又怎么看得上呢?”这后生嘿嘿一笑,随后一句话也变得阴冷起来:“不若王粮长就不要藏着掖着,打开您的美人窟,让我下去挑选一番吧……”

    “放肆!”王粮长勃然大怒,抓起桌案上的茶杯就想朝那后生的头上砸去。可那后生动作十分敏捷,一闪身躲了过去,嘻嘻笑道:“怎么,难道被我言中,恼羞成怒了?……”

    “小子,说话要讲证据,你这番话,我可是亲耳听见了,回了县衙可是要原封不动回禀县老爷的!”朱班头又出来帮腔,可跳出来的地方,恰恰挡住了王粮长继续向前殴打那后生的路上。

    “小子,待会儿我会让你知道,你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粮长恨恨回了一句,可那心却已经慌乱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方才的椅子上,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那后生却又看了一眼刚才的老管家,也熄了战火,慢悠悠回到椅子上品茶。

    少顷,众捕快回到了后院,搜查已经临近尾声,只搜到几根人毛……

    朱班头的脸色很不好看,转头看了那后生一眼。一旁的王粮长却好似松了一口气,冷笑连连道:“朱班头,这下咱们回了县衙,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不忙。”那后生摆了摆手,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一次露出可恶的笑容向王粮长说道:“王员外,你有没有见到猫戏老鼠?”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粮长其实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自己堂堂一区粮长,被人形容成耗子,已经让他憋愤的心接近爆发的顶峰。

    “猫抓住老鼠时,从来不是一口咬死,而是要慢慢戏弄,每次都让耗子觉得它有可能逃过猫口,却一次次被猫爪擒下。这种折磨,才是对恶人最有趣的惩罚啊。”那后生说着,突然大步走向花厅后王粮长的卧房,一脚踹开:“朱班头,这间屋子好像还没搜查过吧?”

    “这是我的卧房,侧室还摆放着先祖牌位,尔等岂敢进入?!”王粮长一下急了,见这后生好似有恃无恐,又挑到了他最担忧之处,不由大叫吼道。

    朱班头却一脚迈入那卧房,只见里面摆设豪华,氍毹铺地、金瓶插梅,桌椅家什皆乃檀木,上面还设着锦绣的坐垫靠枕,桌上的杯盘碗盅,乃上好描金瓷器,连筷子都是象牙的。

    富不招人恨,但假如你很有钱,却只拿些许一点打发别人,那就是不上道儿了。朱班头一踏入这卧房就换了脸色,掂了掂刚才王粮长给他袖中的银两,嘴角闪过一丝

    冷笑。

    王粮长这时真好似被猫盯住的老鼠,没了之前的傲气,走到朱班头边上小声道:“朱爷刚才冒犯了,您看上哪件,我让人给你送家去。”

    “都看上了……”朱逸脱口而出,说完哈哈大笑道:“我家小门小户,摆不了这些贵重货。”

    “哪里哪里……”王粮长擦擦汗道:“是我说错了,您老当然要买新的了。”说着低声道:“一千两银子,朱班头放我一马。”无论哪个年代,金银都是硬通货,而一千白银这价值,足以让人眼红了!

    朱班头一年的俸禄只有白银二十五两,这一千两白银,足可以让朱班头直接少奋斗四十年!

    朱逸朱班头硬生生咽下那个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好’字,想着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说实话,他不怕县老爷怪罪,但却对眼前这个后生有些忌惮:别人不知道,他自然清楚,这后生就是易了容的马权!

    这家伙如今是海西县第一黑帮话事人,还取得县老爷这般信任,随后又弄出这样一番天衣无缝的计策算定了王粮长。自己要是半路掉链子,那事后……

    而转念一想,只要把王粮长抓起来,多少钱榨不出来?还有这些家什,何必急在一时。朱班头拿定主意,便微笑默不作声起来。

    “我再加五根金条!”王粮长咬牙切齿道,“要不朱爷开个数?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你!”

    朱逸看他一眼,心说这真是个人物,但说什么都晚了,他还是一声不吭。

    “朱爷,别把我逼急了!”王粮长见求告无用,露出狰狞面目道:“到时候,就是你们县太爷,也得跟着倒霉!”

    “那就等着公正的高招。”彻底撕破脸,朱逸闪开身,引着马权进了房门。

    不过,进了卧室门后,马权这时就有些踟蹰了:按说打闹到这个点上,已经混入王家的糜贞儿应该里应外合打开密室,怎么现在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她之前说什么自己有着探密的绝学,都是吹牛不成?这不添乱嘛……

    不过,幸好马权算无遗策,这个时候也不能留底牌了,挥了挥手:“二狗子,上来告诉我,那密室在哪?!”

    王粮长一见众捕快架着二狗子前来,双眼气得冒火:“好啊,你小子原来早就设下了局,竟然敢玩儿我!”

    “之前我就说了,对付恶人,就要像猫抓耗子一般方过瘾啊……”马权哈哈大笑,无比嚣张。

    可一旁的二狗子这时候却苦着脸,真的半路掉了链子:“我不知道那密室在哪啊,进来的时候,密室就是打开的……”

第一百零六章 王粮长也是高手

    “不知道密室怎么打开的,总知道密室位置在哪吧?”马权快被二狗子气笑了,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还以为你是金牌卧底,结果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二狗子委屈看了马权一眼,心说这能怨我吗,强抢民女这么大的事儿,除非王粮长跟我好到同穿一条裤子、同上一个女人的份儿上,否则人家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密室如何打开?

    可自己今后的荣败都捏在马权的手上,二狗子只能跟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样,扁扁嘴指了指侧室一处:“应该就是那里。UU小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侧室一角有个大大的龛位,上面供奉着王家历代先祖。其中最居中的一位,还被嵌在墙壁之中,上书:云武校尉王明之灵位。

    “云武校尉?”朱班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可跟胡捕头那不学无术的捕头不一样,当年就是县太爷的亲随,整日随在张大人身旁,耳濡目染对于大雍朝的历史也有所了解。

    大雍朝如今再无校尉一职,若追溯起来,只有建朝前太祖陛下东征西讨时奉行汉末军衔,改革军制时保留过校尉这一职,并以各杂号冠名以显尊荣。同汉末那种有几百手下便乱称的校尉不同,太祖改制后,麾下有一千二百一十五员精锐之士的军官,才可称校尉,而还被冠以杂号尊名者,便表明王家的先祖王明曾经还率领部下立过不少战功!

    王粮长敢堂堂正正将这牌位摆在卧室,便说明他先祖绝不是什么汉末校尉,而是太祖手下能征惯战的一支。如此便是说,这王粮长同糜家一样,也是从龙后臣!甚至,从他先祖自军制改衔之前就此相随,那说明他先祖从龙的时间,要比太祖打下被糜家相迎攻下徐州还要早!

    朱班头越想越觉得惊惧,同时也更加疑惑:如王粮长如此显赫的家世,为何还要这般隐匿?除非……

    “哼,王粮长好一片赤诚之心,将先祖牌位供奉再卧室,朝夕跪拜……”马权这二杆子不怎么清楚大雍朝历史,是以对此除了嘲讽外,还是嘲讽:“只是,你每日在先祖灵位后囚禁良家女子,日夜yin乐,如此所为,真不知你王家先祖在九泉之下是何感想?!”

    王粮长此时的表情很古怪,但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同样古怪的朱班头后,他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马权自然看到了这丝很奇怪的笑,但此刻箭在弦上,他不能落了自己气势,同样扯出一抹冷笑,向身后的朱班头说道:“不过,我看你这家伙也根本不在乎自家先祖,那平时跪拜所用的蒲团哪里去了?”

    让他这么一说,朱班头也卸下了心头的疑问,过去伸手掰了掰灵位,却似生根一般、

    纹丝不动。他又越过灵位,在里面乱摸胡揿,出了满头臭汗依旧没动静。而一旁的王粮长看到此时,挤出一声阴冷的轻哼:“朱班头,别人不知道,您难道不知道这牌位上供奉的是谁?眼下,可不再是栽赃陷害一事了,到了县衙,我定要告你们个辱灭开朝功臣大罪!”

    朱班头一听这话,登时明白了王粮长言外之意,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潜匿海西一直如此不肯宣扬家世,难道因为你是,是……”嘴唇颤动了半天,一向冷静沉稳的朱班头最后都没说完整,可见王粮长的另一层身份,如何令人忌惮。

    王粮长这时又重新掌握了上风,负手昂然一立,真有几分大人物的派头儿。可身份这东西,能吓住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知道这身份背后权力的人,对于那些根本不知道及另一种人,却丝毫无用。

    就在这局势渐渐变味儿的时候,一个捕快打扮的家伙却跳了出来,走到那灵位前道:“这密室无非以巧力御千斤,所以开关定然设在不起眼之处,比如……”那人好似根本就知道开关在何处般,伸手绕过灵位,在灵位背后一处凸起轻轻一摁,只听一阵扎扎作响,那整个灵龛竟然像大门一样翻转过来,露出一个可容两人进出的洞口。

    “你,你到底何人?怎知这等密室开关的手法……”王粮长大惊失色,他最后的屏障被如此精确击碎,让他一瞬间闪过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嘿嘿,我当捕快前是个算命的,对那风水堪舆之术也略微懂点。这点小机关,毛毛雨了……”捕快摘掉头上的方巾,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对着王粮长嘿嘿直乐。

    马权却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这沐阳太不会当小弟了,就不知道把这事儿告诉自己,让老大来出这大风头?

    不过,这时众人都已经争先恐后向那密室瞧去,马权也经不住诱惑,伸头看去,只见里面好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窟,可密室入口处却是用水泥灌浆的石壁夹道,尽头还有亮光……

    仔细摸了摸那墙壁沫,确认就是水泥后,马权的脸色就相当不好了:这他娘的穿越前辈,实在不给后来人活路了!水泥啊,竟然是水泥……诗词歌赋加小说,排兵布阵夺天下,你折腾折腾就算了。连理工的水泥都不放过,这日常生活的边边角角、方方面面……你穿越前到底是做啥的?!

    就在马权胡思乱想之际,密室里面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员外,是你么?你快进来,小鱼儿和一个女贼两败俱伤,都逼着我要杀死对方,我好怕啊……”

    一听密室当中的糜贞儿受了伤,马权当下大急,闪身就想朝密室冲去。可想不到就在此时

    ,他突然听到一声怒极的嘶吼,随后就是一股澎湃狂涌的巨力从背后袭来:“好你个破落户,竟然敢坏了爷锦衣卫的好事儿,今日爷先毙了你!”

    马权身上的武艺,除了比一般的捕快能多高来高去一会儿外,再高不出半分。当下受此突袭,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那一掌拍在了后背,整个身子就跟稻草人一般冲着那甬道飞了进去!

    然而,这一掌后,王粮长也不好受,猛然收手便看到自己右手鲜血淋漓,气得又高声骂道:“小贼奸猾!”

    这一变动,立时惊住了朱班头,朱班头当下拔出腰刀,大喝道:“捉拿要犯,别让他跑了!”

    可想不到王粮长竟然是个身负武功的高手,朱班头一声大喝,反而让王粮长一声狂笑,飞身直接撞破了卧室的窗户:“朱班头,后会有期,下次再见时,休怪我手中绣春刀不认人!”

    朱班头可懂这威胁的可怕,当下如疯了般朝外院喊:“云大侠,拦住他,他会武功!”

    云霸天和那些护院没有搜索之权,此时正在院外闲等。可刚听朱班头这声大喊,未待云霸天起身相追,就见空中那王粮长突然用腰间掏出一把暗器,朝云霸天劈头盖脸投去。云霸天出师不利,急忙倒身后仰,足如铸铁、身挺似板、斜起若桥,一式妙到毫巅的“铁板桥”,堪堪地避过了这凌厉无匹的暗器。可反身再看时,只见那王粮长已经飞到了外院矮墙之前,再微一借力,便可逃之夭夭。

    “哈哈哈,爷我记住你们这些人了,待日后飞鱼袍加身,锦衣归来时,定将尔等一个个屠戮干净!”

    然这句话堪堪说完,王粮长的大笑便突然戛然而止,耳际传来一声极为不屑轻微的哼声。快速想奔跃矮墙借力逃遁时,却见眼前突然一袭白衣凌厉急苏冲来,双手擎着一柄巨剑映着空中日光的万丈光华,正以一股野火燎原之势般狠狠朝自己的脑际斩下,瞧那狂野内力,恐怕一剑不把自己劈成两爿都不会罢休!

    “流火,剑下留人!”云霸天见状,蓦然破力焦急制止道。

    王粮长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便是此句,随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苍蝇被巨大的蝇拍拍落一般,身体五脏猛地一阵剧动,鲜血狂涌而出倒飞着跌落矮墙。

    云霸天悠悠走到两眼努力扑闪、口吐鲜血的王粮长身旁,居高临下瞅着可怜的王粮长,用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哼,锦衣归来?就你这等忘了暗影建制精神的东西,永远也等不到穿上飞鱼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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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蒙的

    摔得四荤五素的马权,跟一块翻滚的肉块般滚落到了密室中。UU小说一路上那些薄纱尽露的美妙躯体并没有在他眼中停留,他抬头想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爷下次一定要在那软猬甲上喂上毒!毒死那些敢在小爷背后下黑手的家伙!

    而第二个想法就是:小爷回去后,一定要勤练武艺,不能再这样光挨打!

    所幸的是,人的神经反射要比大脑理智传导速度要快得多。在王粮长刚拍到马权后背的时候,他的手已自然接收反射减免了一定的劲力。不过,那般含恨的一掌,还是让马权受痛不轻,加上一路上的摔摔打打,若换做一个年老的身子,恐怕滚到这大厅就已经报废了。

    只是马权不知道,即便王粮长已经减缓了不少内力,那一掌拍在任何一位健壮的男子身上,至少也会击得对手口吐鲜血。他唯一大难未死的原因,只是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受袭的一瞬,体内自然流过一股热流护住了他的心脉。

    马权一直认为这是他修习《鬼门心法》的作用,却不知,任何习武天才,也不可能在习练两月余的时间,便能拥有这般可以抵御突袭一掌的内力。

    可抬眼前的这等情况,却不给马权半点疑虑这点的机会。两个念头儿闪过之后,马权看到的是,刘家小娘就晕倒在他正前方的一处房间中,而糜贞儿则面色惨白靠在房间的墙壁处,死死盯着他面前右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一人。

    那人显然受伤不轻,虽然腹部被人简单包扎了一番,可流出的血液,已然浸透包扎的纱巾流在地面上汇成一道血流。并且,还正缓缓朝着马权的眼前流经……

    而在这两人之间,是一位身材窈窕、身着诱人服饰的女子正持着一把簪子在微微颤抖着。而那簪子所指的方面,正是糜贞儿!并且,从那女子急促的呼吸和眼中开始一阵阵闪过的凶狠来看,她是在努力鼓起最大的勇气,去杀了糜贞儿!

    “放下那簪子!”马权的到来显然惊动那持簪子的女子,让她之前已经聚起的勇气消散了大半。不过,从她看到来人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人闪过的惊慌绝望来看,她还极有可能因在理智刺激崩溃下,服从一个强硬的命令!

    “快杀了这两人,否则我们都得死!”捂着腹部伤口的那人同时也看到了马权,就在玉娘犹豫不决之时,突然不顾伤口的再度崩裂,猛然狰狞着脸朝玉娘吼道!

    玉娘本来就在这密室囚禁有几月之久,再回到这里已然勾起她记忆当中最不想记起的情绪,而糜贞儿和小鱼儿的厮杀,更给她这个想极力逃避现实的人带来极

    大的刺激。此刻见情势已经紧急成这等模样,如她这般一直逆来顺受的女子,第一反应就是接受强硬命令的要求!

    由此,看到小鱼儿那面目凶厉的咆哮已经震破她心智的大吼,她同时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疯了一般举着手中的簪子便朝糜贞儿冲去!而面色惨白的糜贞儿看起来看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只是虚弱地眨动着黯淡的眼睛,期盼得看向马权!

    那一瞬,马权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高声叫道:“你敢行凶杀人?王粮长已经被官差捕获,下一瞬就要冲入这密室!快放下手中凶器!!”

    可惜,初来乍到的马权根本不及小鱼儿在玉娘心神当中留下的可怕印象,这一吼非但没有喝停玉娘,反而让玉娘多了千钧一发的紧迫和疯狂。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糜贞儿面前,猛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簪子狠狠朝糜贞儿刺下!

    那一瞬,马权亲眼看到,糜贞儿绝望闭上了双眼,而距离他不足一步的小鱼儿脸上,却露出了极度兴奋残忍的笑容!

    ‘噗嗤’一声轻响,锐物入肉的声音清晰传入这很惨遭的房间。玉娘听到这声音后,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竟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就此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可奇怪的是,糜贞儿并未感受到自己身体上任何一处剧痛的穿刺感,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对面的小鱼儿脸上那兴奋残忍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一般挂在脸上,显得怪异至极。

    随后,似乎是反应过来,那小鱼儿放过糜贞儿,转头看了下自己的腹部,再茫然看着那握着自己手将原本腹部匕首深插自己体内的马权,嘴角才开始缓缓再度溢出鲜血,最后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心有不甘的歪下了头,临死的那一瞬,都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糜贞儿这才反应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只见刚才玉娘的簪子堪堪刺入自己的发际当中,并未刺入百会穴。显然,在那一瞬,她的听觉感官和整个身体反应都达到了高度错乱的地步,误将马权补刀的声音听成了她刺中糜贞儿的脑中。随后整个意志承受不了这般打击,才会突然昏倒让身体进入了自我防卫的反应中。

    “我的天,吓死我了……”马权慢慢抽回那已经没一点知觉的手,一下子又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说道:“想不到这招还真管用,我还以为电视剧从来都是骗人的……”

    “管用?”糜贞儿求生有望,眼中的神采也恢复了一些,疑惑问道:“你知道这样能吓住玉娘?”

    “蒙的……”惊险之后的马权也没余力哄糜

    贞儿,实话实说道:“这女子显然精神已经失常,我一时也没办法阻止,只能试试这招管用不管用。假如真不管用,那……那我算替你报了仇。”

    “马,权!”原本神智都快要不清、浑身瘫软无力的糜贞儿一听马权这话,虽然也知马权唯有那一招,可她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性命就被他当做一次侥幸的赌博。一股怒气不知为何从胸中升起,激得她已经很伟岸的胸部一阵剧烈起伏,神智竟然猛地清晰暴怒起来!

    “本小姐的命,难道就被你那般玩弄?若是这玉娘没有听到那一声轻响,那我岂不是就此香消玉殒?!”糜贞儿挣扎着想从墙壁上坐起来,看那狰狞气愤的模样,好像恨不得直接撕了马权:因为这个时候,她又突然想到,马权刚杀死的那个家伙竟然知道暗影之事,并且,好像一直是暗中主导整个大局的关键人物!

    并且,糜贞儿还从他口中得知了王粮长也是锦衣卫之事,这锦衣卫同此等居心叵测之人勾结起来,一心想要谋害马权。背后必然有着一层更深、更不为人知的阴谋,如此巨大的线索,就因为那‘噗嗤’的轻响便彻底崩断……他刚才难道就不能随便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更可恶的是,这个家伙目前还一副以功臣自居的样子,完全无视自己的愤怒!并,并且,他还露出那是什么样的微笑……那是在示意自己不用感谢他的机智救了自己一命吗?

    是的,绝对是的。糜贞儿通过回到糜家这些时日的接触,马权那蠢货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他接下来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抱怨着:“哎,全身的力量都吓光了,身体也不听使唤了,这官差办事怎么这么罗嗦,还没抓到王粮长?还不下来救我们出去……”

    糜贞儿咬着牙从自己头上拔下了那支簪子,气得挥手就想朝马权掷去。这一次,她真的失去了理智,恨不得就此真的刺死这个迟早不害死也会气死自己的家伙!可就在那簪子还未脱手时,甬道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云霸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虑:“小姐,权儿,你们二人可安然无恙……”

    糜贞儿再冲动,也不可能当中云霸天的面投簪子刺马权。除了气愤马权这家伙运气实在太好外,她已经被胸中的怒火憋得无处发泄,只能突然爆发一声十分尖锐气愤的大喊,这尖利的叫喊在密室当中来回回荡,一瞬间吓得马权差点尿了裤子!

    “女人,从来都是不可理喻的……”马权嘟囔一声,丝毫不知愁滋味,精气神儿一散,竟在声声尖利恐怖的回荡声中,幸福得一歪头晕倒了过去。

第一百零八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马权悠悠转醒的时候,是被耳边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www.uu234.cc身体刚一有知觉,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上一下晃得厉害,仔细一看,自己被当成了病号抬在了一张担架上。

    说是担架,不过是糜家的护院脱了几剑衣服绑在两根木头上而已。粗陋得很,那种难受自不用提了。不过,听到耳边那些阿谀奉承声,马权的脸色就有些精彩了。

    原来众捕快护院已经捉了王粮长,赶到了会县衙的路上。一些百姓前来打听事情原委,众人纷纷夸赞他大智大勇、临危不乱、勇闯密室、解救失踪少女的丰功伟绩,一时好评如潮,把马权捧得晕晕乎乎像喝了半斤老酒似的。

    当然,百姓们夸的,是那个外地来寻媳妇的后生,不是他马权本人。不过,听着大伙儿兴致勃勃歌颂他千里寻真爱、不惜以身犯险的故事,马权望着一脸郁闷又无奈的糜贞儿,感觉这滋味,简直棒极了。

    不过,事实上,马权也知道,他自己这次谋划其实是失败的。第一次毕竟经验不足,假如他没有及时赶到密室,那云娘也不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那糜贞儿真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甚至,他对人性揣摩也不够火候,想不到王粮长最后会拼死一搏,若不是流火武艺高强,说不定真可能让那王粮长逃了去。

    并且,从朱班头对王粮长另一层身份的讳莫如深表现来看,一旦纵王粮长这头食人虎归山,后患将会无穷无尽。

    不过,幸好自己的运气正,既然老天都帮他,为何此时不得瑟?由此,一有街坊上前询问,马权都努力挤出一张谦逊的笑脸,抱拳回道:“哪里,全赖县老爷和东郭师爷谋划得当,众位捕快奋勇不惧和糜家护院齐心合力,才能擒住那残害海西多年的恶人……”

    这番话传到朱班头和众人耳中,无不感激马权会办事儿,让他们脸上也多几分光彩。花花轿子人抬人,马权投之以桃、众人自然报之李,一时间众人更不吝对马权的赞美,引得老百姓不由对这一众英雄拍手称快。

    不过,同样悠悠转醒的王粮长却不这样认为,在挨了街坊百姓无数白眼后,朝着马权冷哼一句:“是非曲直尚未清楚,小子你现在高兴得有些太早了吧?”

    马权撇了王粮长一眼,虽知王粮长绝不是危言耸听,但这不妨碍他再度回敬王粮长一个白眼。不过,有一点想不通的小事儿,马权忍不住向带队的朱班头问道:“班头,为何百姓不朝这家伙扔臭鸡蛋烂菜叶啊?”

    朱班头一听这问题就笑了:“鸡子三文钱才一个,哪家

    百姓有钱这样糟蹋?就算那烂菜叶,也要收集回去喂猪喂鸡……”

    马权想想也是,自己的确被那些脑残电视剧骗了,可想想也不对。正待再度开口的时候,朱班头就主动又说道:“倒是有那些秋后处决、罪大恶极的要犯,被押送刑场前会被百姓围攻,不过扔得可都是石子砖头,我们护卫的捕快都要小心翼翼被误伤啊……”

    马权嘿嘿乐了,想想也是,真恨那家伙,还是扔些杀伤威力大的东西解恨。回头面带深意看了一眼王粮长,幻想着这粮长被押入囚车时会被扔出几个包?

    不过人家王粮长直到这时都倒驴不倒架,已经懒得搭理马权了。只是偶尔看到身旁的沐阳、流火二人后,面露复杂之色,尤其望向云霸天的时候,更多一抹惊惧疑惑。

    终于赶到县衙的时候,已经申时末了,张知县仍在焦急的等候着。得知他们马到成功,县太爷大喜过望,片刻不耽误,命人掌灯点火,他要夜审这个扑朔迷离的奇案!

    这一场闪电般的行动,真叫人眼花缭乱,县里的百姓也闻讯赶来,隔着栅门远望大堂,眼睁睁瞧着知县大人,看他如何剖断此案!

    ‘咚咚咚……’升堂鼓响。

    ‘威武……’两排皂隶用水火棍捣着地砖,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马权这个时候还化妆成外地那个寻媳妇儿的后生,被人抬着担架扔在了大堂上。这身临其境的感觉跟看电视果然不同,光听那咚咚的捣地声,马权就觉得自己的心肝有些发颤了。

    ‘啪’地一拍惊堂木,意气风发的张知县断喝道:“堂下所跪,可是刘家儿媳?!”

    “民女张吟荷,正是刘家儿媳。”刘家小娘早就转醒,面对这些威武吓人的官差大堂,花容失色颤声回道。

    “好,本官问你,这王粮长绑架囚禁你之事可属实?”先审问刘家小娘,张知县也是有自己道理的:马权跟糜贞儿的事儿本来就不属实,一旦出了岔子,那就不好办了。

    所以,先拿刘娘小娘开刀最妥当,只要这个案子办铁了,就能牵扯出王粮长之前的所有罪案,届时马权谋划的案子,只需一笔带过,这王粮长到死也不会知道他原来是因为绑了糜雄的女儿才阴沟里翻船。

    更不要说,最为本案的苦主,刘家小娘对王粮长应该是最深恶痛疾的,对他的所有罪案罪证也是都最一清二楚。所以,张知县上来就提问张吟荷,就是想一炮而红,开个好头儿。

    可想不到的是,这刘家小娘虽然已经被堂上的威势吓坏了

    ,哆嗦着说不出话。可一听张县令这话,她却突然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候审区的王粮长,脸色一变,坚毅回道:“回大老爷的话,绝无此事,民女爱慕员外已久,才伙同一些泼皮无赖制造了被绑架的假象,偷偷跑入了员外府,此事员外丝毫不知情……”

    “儿媳啊,你怎么了?莫不是被那恶人灌了迷药?”刘婆婆自然在堂,突听她儿媳说出这等话来,简直如晴天霹雳,扑上去就想检查张吟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堂外那些百姓听了这刘家小娘口供,一时也惊诧莫名,齐齐发出一声议论声。唯独候审席上的马权和糜贞儿听了此话,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失望之极。

    可张吟荷这时却被刘婆婆吓着了,分明侧身想躲开,两排衙役也赶紧上人拉开哭天抢地的刘婆婆。堂上的张知县一听这供词,当下连呵斥堂下肃静都忘了,拿眼就瞅向一侧的朱班头。

    朱班头也傻了,却也知道大老爷在怪罪什么,赶紧摇头。示意一路上,这王粮长与刘家小娘并无接触,根本没有串供之事。

    “张吟荷,你不必怕,今日来到堂上,本官就是要替你等无辜受冤之人做主。”说道这里,张知县还看了一眼堂下的王粮长。剩下的话,他身为秉公办案的知县,实在不能再说了。

    张知县这般所为,还以为这刘家小娘是被刚才自己的威风吓怕了,亦怕她之前就受过王粮长的威胁,所以才换上了这等和颜悦色的模样,以安张吟荷之心。

    可想不到,这次张吟荷连看身后王粮长都不用,美目眨了眨,咬定供词道:“此事就是民女一人所为,跟员外没丝毫关系。”

    这下张知县的脸就完全变了,他平静下来沉吟片刻,才拿出慎重的态度,一拍惊堂木道:“将罪犯徐才、李大二人带上堂来!”

    马权知道张知县这是要迂回作战打持久战了,只是,当他亲耳听到张吟荷说出包庇王粮长的话后,心底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个动作被一旁的糜贞儿瞧在了眼中,美目一眨,原本心头的不解顿时让她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你不是也知道?”马权回了一声,根本不算回答。

    “我知道是因为我在密室的时候就看出了异常,而你?……”话未说完,一旁的捕快就示意他们不可喧哗,糜贞儿的疑问,也只好憋在了肚里。

    而马权也只能摊了摊手,表现得有些郁闷:我倒是想给你解释,可你这生在封建时代、读着四书五经的姑娘,哪里能明白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

第一百零九章 有恃无恐

    人是可以被驯养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www.uu234.cc

    在知识大爆炸和人类心理学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不少人都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一概念。

    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时,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恐怖份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

    渐渐的,对于绑架自己暴徒的恐惧之情,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会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这种屈服于暴虐的弱点,就叫‘斯德哥尔摩精神症’。

    从听说那些被绑架许久的都是良家妇女,且迄今为止只发现一人死亡的状况时,马权便猜出那绑架人,定然将他们囚禁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夜行乐。而这样的情况,恰恰构成了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四项要素。

    其一,因为已经有过死亡的案例,马权推测王粮长并不是只yin乐不杀人的变态囚禁者。他会让被绑架的女子切实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并且,对于不服从他女子的死亡毫无怜悯之心,使得人性趋生怕死的机制来影响那些以死抵抗之心。

    其二,这些女子都颇有一定的姿色,王粮长这等富庶享乐之人又不会特意让她们寻死。在囚禁的过程中,必然会施舍一些小恩小惠。最可怕的情况,就是饥饿剥夺,在人体切实感到身体焦渴、细胞都在消解的时候,给予一碗水,那样将重重直击被绑架者的心智。

    其三,就是除了他给那些女子灌输的特定信息外,长久不会让这些女子再接触到其他任何信息,完全隔离现实世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永远让人感到无路可逃……

    王家的密室以及王粮长表现出的凶蛮及精明,完全可以轻松自如做到这些。张吟荷从被绑架到获救,已有十天时间。看似不长,但十天完全隔绝在密室,且经历了足够的饥饿剥夺心理摧残后,张吟荷此刻已然不是十天前的刘家儿媳。而只是一具可怜的、被扭曲了思想的美丽躯壳……

    现在还不是王粮长笑傲大堂的时候,铁证如山,马权相信那位已经在基层历练过一段时日的张大人,会用证据将王粮长驳得哑口无言。但张吟荷一事,马权不知道,在这个冷漠、压抑女权的封建社会,遭受这般心里摧残的女子,能不能获得日后的解脱和救赎?

    所以,他只能从心底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期待这位张吟荷的丈夫,是位开明、宽容且一心一意爱着他妻子的本分人。

    只是,马权想不到,堂上的这点变数,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切在看他用

    现代眼光看来的事实,却因为不同的时空和不同的观念,出现他完全想不到的结果。

    “徐才、李大,你们二人看清楚,面前所跪民女张吟荷,可是你们二人之前所绑架之人?”张大人出师不利,怒气勃发,重重一惊堂木拍下,吓得被带来堂上的徐才李大二人一阵哆嗦。

    县衙的牢饭,可不是这等泼皮无赖可以吃得起的。相比张吟荷在王家密室度过的那十天,徐才李大两人也丝毫不遑多让。至少,张吟荷在密室里被剥夺扭曲的是思想,可讽刺的是,人家张吟荷毕竟还保持着清白之身。而徐才李大二人,在县衙大牢中,那……

    好吧,阴暗毫无人性的古代封建大牢,又因为张大人有意惩治一番这二人,这两人的贞操……可想而知。

    由此一听县老爷再度发怒,这二人再无当初在大堂上撒泼耍赖的狡侩,一同哭天抢地呼道:“大老爷明鉴,这女子的确是被我二人受雇绑架之人……”

    “好,带王粮长上堂!”张知县满意笑了笑,挥手让衙役将这二人带了下去,并且,还特意吩咐可以给这二人换上一间牢房。

    看着两人都迈着别扭的八字步被拖下去,马权十分庆幸,这次穿越过来醒来是在一个单间……同时,他对这位高堂明镜下的张大人,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位大老爷,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吧?堂堂一县大老爷,连大牢里的猫腻都有所了解,这一年多的时间,得是积攒了多少仇、多少怨,才会如此这般,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细节?

    从这点推论,张大人有多渴望一举将这官司定成死案。可当那王粮长上堂的时候,马权才真切体味到这海西大户缙绅跟县老爷是怎样一般针尖对麦芒。

    王粮长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是世袭粮长,按大雍的优待,见官平起平坐,可以不受刑讯。而且这个头衔,得上报户部才能夺去,州县无权剥夺。是以他一上堂,便大喇喇的坐在杌子上,虽然受伤脸色还有些气弱,但那副桀骜的派头,已然可以轻易勾起张大人的怒火了。

    “朱班头,将你去王家搜查的结果说一下。”张大人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向王粮长拍惊堂木的冲动,首先向自己的第一号马仔朱班头问道。

    “启禀大人,王家卧室后面设有一处秘密通道,地下有房舍十余间,每间房舍都做闺房打扮,其中并没有人,只有绣床锦榻、女子衣服、胭脂水粉若干。”

    朱班头刚说道这些,一旁的王粮长冷笑不语,张县令顿时压不住心头儿的火气,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地下何以建有秘窟,内有锦幄绣帐、胭指水粉,俱是妇人所有之物,这是什么道理?”

    此言问罢,那被王粮长请来的讼师刚要开口,

    便被王粮长一挥手打断,仰天大笑答道:“我喜欢、我乐意!地窟之中冬暖夏凉,我乐意携娇妻美妾住到地下去,图个清静自在,犯了哪一条王法?”

    “若是王员外携自家妻妾匿居洞穴,自然是你王员外的个人喜好,算不得罪责,可那些女子若非你的妻妾,又该怎么说?那些女子一个个面目痴呆,明显被逼得迷失了心智,如此所为,又当作何解释?!”见朱班头说话不捡要点,马权虽然也觉得奇怪,可看到张大人上来直接被气青了脸,他马权哪还能在候审席上呆得住?

    王粮长怨毒地看向马权,冷笑道:“小子,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一直针对我,但我可以保证,这个大堂,还轮不到你这儿充什么大人物!”

    ‘啪’!

    张大人简直怒发冲冠,差点将惊堂木都拍碎了:“王丞,你莫不要以为你乃一区粮长我便办不了你!堂下十五名受害民女俱在,见了棺材你还不掉泪!”

    “张大人!”面对张靖初的大怒,王粮长似乎更加硬气,直接从杌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张靖初的鼻子大喝道:“此事你还有脸说,你上任后有十五名民女痴呆路迷,你也不知送入养济院安置。我身为一区粮长,怎能看着她们孤苦死去?好心好意收留赐以衣食,为官府分担,此等恩德之事,你不提倡表彰倒也罢了,也敢因为几人诬告便毁我清白?!”

    “放肆!”这下,惊堂木真的被拍在了地上,张大人已经成功被王粮长激怒,同样从官位上站了起来喝道:“满嘴胡言乱语,你若真有心帮官府,早该上报。更何况,这十五人,除却已死的豆腐西施刘巧娥之外,其余之人,都是大业十五年至今无辜失踪的良家少女!”

    “若将这些受苦女子交付于你,我岂知你这与江湖匪类叛党勾结的害民之官,会不会为了自己治下靖平而隐瞒不报?”王粮长斜眼说出这等话,直接震惊了整个大堂!

    这等诛心之言,一般人哪敢轻易出口?而任何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又岂能受得了这等污蔑?当下,张靖初一年余的蛰伏戾气完全被激发,从签筒当中抽出一枚令签,重重抛在大堂,几乎是吼道:“来人,给我打,将这个污蔑官府、不知好歹的恶贼好生教训一番!”

    也就在此时,一旁脸色焦灼的朱班头却突然跳了出来,朝张大人喊道:“大人,不可啊,这王丞非只是一区粮长,更是大雍功臣之后、潜匿在民间的锦衣卫!”

    这话比刚才王丞的污蔑更有杀伤力,整个大堂一时寂静无比,空气似乎都僵化下来。许久之后,堂上的张靖初才心里一颤,脸色灰暗向负责记录的李刑书道:“这段抹去。”

    李刑书点点头,其实他压根就没敢记这三个字。

第一百一十章 案件的突破点

    堂上因为发生了惊天逆转,张大人的板子也不敢再打下去了,接下里的流程,简直如笑话一般开始荒诞起来。www.uu234.cc

    张知县再问王丞为什么要贿赂官差,王丞说那是诬陷,他是好人。

    问他为什么拒捕,王丞说那也是诬陷,他是好人。

    问他为什么跟泼皮无赖二狗子等人有牵连,王丞说那倒不是诬陷,是自己要用一颗善心,感化二狗子这等迷途的羔羊……

    审问到了这里,已经丢尽了官府的脸。张大人看了一眼马权,也绝了让马权过堂的心思。毕竟这王丞最新犯下这案子,严格来说还是诱案,一旦露陷对他更加不利。

    同时,也不能让栅栏外那些百姓多看了官府拿王丞没辙,张知县只好草草下令暂且收押。可王丞却得了便宜卖乖道:“县尊,按英宗爷的规定,粮长是可以交钱免刑的,麻烦您帮着算算,您所谓的那些罪名,一共得罚多少钱!”说完便施施然下堂去了。

    张知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王粮长说的那事,是英宗当初惩治**贪污折戟沉沙时定下的规矩。也是王粮长与官府罢手的和解费,可这样屈辱的条件,又当着百姓和三班衙役、书吏、经承差役的面儿说出来,与挑衅又有何区别?

    一场气势十足的审讯,竟如此虎头蛇尾,回到后堂,张知县难过的要死,难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又一次搞砸了?

    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的马权,脸色扭曲了一下后,才悄悄走到糜贞儿的面前问道:“不是说那被我干掉假冒王家管家的家伙才是锦衣卫,怎么这王粮长也成了锦衣卫?还有,这锦衣卫……真的很牛吗?”

    糜贞儿面色复杂的思忖了一下,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嗯,的确很牛,牛到你根本想不出他们都是谁……”

    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渐渐都散了开去。糜贞儿刚要离去,却见马权倒是跑去跟那些百姓攀谈了起来,而这时的堂上,想不到却发生了暖心的一幕。

    王丞被押走,堂上的张吟荷想拦下那些衙役阻止,自然被那些衙役推开。而那王丞却只是撇了一眼张吟荷,丝毫没有半分留恋离去。一时间,张吟荷左右茫然,竟不知自己日后该去何处。

    王家的老管家这时扶起张吟荷,言可以让张吟荷在他家凑合一晚。不过,那王家她是别想回了,王粮长的妻妾他太清楚,张吟荷根本别想进王家的大门。

    “多谢老管家了,这吟荷是老婆子儿媳,无论怎么说,也是该回我们家的……”刘婆婆真是个见多识广、一心向佛的善心人,今日发生了此事。她思量再三后,还是选择了接纳张吟荷。

    说着,刘婆婆就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向张吟荷伸出了自己枯老的手,轻声唤道:“儿媳,还认得我这婆婆吗?”张吟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松动,可最后还是躲开那只手,刘婆婆的眼神,一下黯淡悲痛起

    来。

    见到此幕,马权再不能袖手旁观,上来硬是一把抓过张吟荷的手,塞入刘婆婆的手中,任凭张吟荷抗拒挣扎,他就是不放,同时还向一旁的刘婆婆解释:“婆婆,您别误会,她只是被关了十多天,心理受创太大,并不是认不得你活失了心智。”

    说罢,马权又赶紧向糜贞儿问道:“大……媳妇儿,你不会懂得一些医术,那些宁神安心的针灸穴位,你可会?”

    “会倒是会些,不过,我身上只有一枚银针……”糜贞儿不知马权意欲何为,只能解释那针灸需要安静的地方和齐备的工具。

    “这就好。”马权点头,见张吟荷起初虽然挣扎不已,但最后还是将手放入了刘婆婆手中,他才松开又向刘婆婆说道:“婆婆,您不要太过担心,您家儿媳只是得了心病,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段日子您辛劳一些,多多照看一番,每日我们会去你家针灸一番,不出三月,您儿媳的心病自然会祛除。”

    这个时空,没有专门的心理医生。不过见刘婆婆此等心肠,马权觉得她儿子也不会薄情寡性之人,只要母子二人一如既往宽待张吟荷。再加上一些清心宁神的药物和一些良善的疏导,这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不见得就如肺结核一般在古代为不治之症。更不要说,张吟荷也只是初患,还远未到重塑世界观、价值观的程度。

    “你们不是外县人,她不是还闹着要投奔亲戚?……”

    光想着这些,马权倒是忘了自己还是易容的外地后生,微微一愣后,只能死皮不要脸得搂住糜贞儿纤腰回道:“我们俩其实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平时小两口就好玩儿,这不听闻我好友糜家马权之事,就寻思着设计潜入王家……日后去您家帮忙的,也不是我们,是糜家的大小姐和马权。”

    刘婆婆疑惑看了一眼脸已经红得跟苹果的糜贞儿,断定这话当中的水分都可以泡面了。不过念在他们也是行侠仗义帮她寻到了儿媳,只能‘哦,哦’含混点头感激。而这一刻,马权分外留心看到一旁的那位老管家,竟因他这番话,猛然露出了古怪悲痛的神情……

    待出得县衙大门后,糜贞儿娇俏的脸立时冷若寒霜:“搂够了没有?”

    “没…”话一出口,马权猛然醒悟,感激将自己的爪子从糜贞儿的纤腰上拿开:“没有的事儿!大小姐您别误会,我刚才不也是……”

    “别废话,这事儿你打算如何办?”糜贞儿一心仍扑在案件上,也没心思计较马权的轻薄。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已经熟悉马权的转变,习惯成自然了……

    “凉拌呗,人家王粮长是堂堂的锦衣卫,吓得张大人都软了下来,我一个小小家丁,能拿人家怎么办?”马权一摊手,那模样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糜贞儿当时真有点怒气攻心,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跟马权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静养。虽然此刻表面上

    看两人都没什么事儿,但一个神庭受创,一个被胸中淤血未除,真再受一丝打击,那后果还真不好说。

    想至此处,糜贞儿努力平息下自己胸中的怒气,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云霸天、沐阳、流火等人都微微点头后,才暗暗说道:“假如我可以承诺,这王粮长不敢拿他锦衣卫的身份说事儿,你能不能保证这件案子公平公正被审理?”

    “嗯…”马权拖了个长音儿,在众人都露出即将杀了他的目光时,才道:“不是没突破口,只是有些麻烦,还要靠些运气。”

    “没那么简单,二狗子今日已经在大堂承认是官府的卧底,按照大雍朝律法,他的供词采信度并不高。而除了二狗子如今占我们这边外,那些已经失了心智的民女连说话都不可能。为今之计,只能等张吟荷恢复神智,才能打开突破口……”

    沐阳是讼师,心中也一直盘算着整件案子,可最后也不得不颓然道:“即便一切顺利,我们也只能定王粮长绑架囚禁张吟荷一人之罪……”

    糜贞儿、云霸天、流火三人闻言,脸色不由一黯,均无计可施。可马权却摆了摆手,连连说道:“不不不,我们不能靠期盼张吟荷。日久必定生变,谁知道这王粮长这段时日,还会不会整出其他幺蛾子?”

    “别卖关子了!”见马权事到如今还这般惫懒,糜贞儿真恨不得动手:“我知道你今晚回去,便要找父亲对质。可是,未定下这恶贼铁罪,你信不信我让你心中的谜团一辈子都解不开?”

    “好好好,”马权抵御不住四双喷火的眼睛齐齐发射,赶紧缴了械,神秘一笑:“其实,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日带回大堂的失踪民女,只有十五位。”

    “嗯,”流火都忍不住开口,但还是言简意赅:“然后呢?”

    “然后你们没有想到,当初失踪的民女,一共十七位。除了已死的刘巧娥外,应该有十六位少女被解救?”

    “嗯?”糜贞儿一愣,突然想到了密室当中那位自称王粮长小妾的玉娘:“你是说那玉娘其实也是?……”

    “否则的话,你以为一个少女只是见到他人拼杀,又怎么会受到那么大的刺激,直至情绪失控下晕倒过去?”

    糜贞儿一双美目突然亮了起来,可随后又消弭于无形,垂头丧气说道:“不可能,即便那玉娘真是当初被绑架之人,张吟荷关了十天都会袒护那恶贼,这玉娘更不可能帮我们……”

    “不错,她自然不会帮,可那老管家,不见得就不会帮喽……”马权悠悠说出这句。出大门前,糜贞儿看到他向那些百姓攀谈,其实他却是刻意打听:王家的这位老管家不是别人,正是大业十六年报案自己二人失踪的刘老汉!而他的女儿,名字就唤作玉娘!

    ps:多谢寒古和端木的打赏,端木说得不错,寒古你的角色已经商议好了,请等着出场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诡异的浴室

    一灯如豆,昏黄的光辉撒满房间。www.uu234.cc

    一扇屏风,将卧室一分为二,灯就放在内室的床头,灯光把房中人的剪影清晰地映在了屏风上。

    那是一个男人的身体,一个几乎**的男人,他的肩宽腰窄,高拔修长,身材虽还尚未有成年男子那般阳刚健美,但从已经覆在躯体上紧实有型的肌肉来看,这个少年正向一个成熟的男人转变。而就在这等即将脱离雌雄莫辨的时段,却又给他一种说不出的俊秀之美……

    他微微一侧身,两块已经开始宽阔的胸肌似乎正渴望着成长,映在屏风上,让人忍不住向触摸一把这青涩的果实。腰收如束,再往下去,是浑圆翘挺、削瘦性感的臀部,接着是一双笔直强壮的大腿……

    然后,又一个身影出现了,从身形看,也是一个男人。这男子的身型比刚才那少年的身子更多几分男子的俊秀味道,长身玉立,英姿挺拔。举止投足间,更多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和握定乾坤的自信。

    他弯下腰,从矮几上的一只圆盆里剜了一滩什么东西,似乎是粘稠的液体,滴滴嗒嗒的,他把那液体涂抹在掌心里,走到那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背后,两只手掌轻轻地贴到了他的背上,缓缓地、缓缓地向下滑去……

    太诡异了!这一幕真他娘的太基情澎湃了!

    自认为心中坦荡、霁月光风的马权也不由打一冷战,下意识让自己的呼吸都缓上了一分,大腿上的条状肌也绷了起来,似乎想要护住自己的贞节,可惜,如此一来……臀部反而显得更翘了。

    糜雄就站在他的身后,双手平抵在他的背上,沿着他坚韧而光滑的背部缓慢地移动着,手掌的力道非常均匀,他很有耐心地移动着手掌,不断地按摩着,直到马权后背处那一块乌青发紫的掌印呈现出淡淡的红色,双手才沿着削腰滑下,然后他便突然运指如电,飞快在马权的后背以一种怪异的手法拍打起来……

    半柱香时辰后,糜雄望着马权微微轻咳起来,还吐出一丝淤血后。才满意地收了手,走到墙角的水盆边,用皂角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洗起来。

    马权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虽然还穿着一条犊鼻小裤,但面对有着优秀男攻气质的糜雄,他还是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好了,脱干净,开始吧。”糜雄拍了拍马权的肩膀,带着一种复杂的口气向马权说道。

    马权当即虎躯一震、再震,最后还是迈不过心中那道坎儿,扭扭捏捏捂着自己的小裤头说道:“家主,这有些太快了吧,至少,您先请我吃几顿饭……”

    糜雄的脸色一下青了,一脚就将马权踹入了热气腾腾的浴池当中:“若不是担忧王丞这一绵力掌积郁胸中,

    对你日后的习武有所不利,你以为我愿意费尽糜家良药,还特意带你来这由几十味中药浸泡的浴池里,亲手为你疗伤?”

    呛了两口水的马权终于明白糜雄的好意,可那点别扭还是过不去,小声嘀咕道:“谁知道您这是疗伤,又弄润滑剂又浴池的,能不让人乱想嘛……”

    糜雄本来已经青了的脸又蓦然涨红,他终于有些理解自己的大女儿为何之前这般不愿随身保护马权了。好在他的修养实在比糜贞儿强上太多,最终还是忍下了胸中的怒气,冷眼如刀望着马权:“既然你敢这么想,那徐才李大的遭遇恐怕让你心悸不已。如此,我也正在思量如何处置你差点害我爱女殒命一事,不如就……”

    糜雄说到这里故意不说,而马权也知道,虽然糜雄看似玩笑,但他隐然早就感觉出,糜雄绝不仅仅是那种斯文睿智的大家之主,更是一位杀人如麻甚至还会在尸体旁冷笑的枭雄。

    那种淡漠人命的感觉,马权之前感触不深,可跟流火这冰棍接触多了。他真觉得,糜雄虽然没流火那般凉薄,可在杀人这一方面,却绝不会有半丝犹豫和怜悯。

    马权的确大部分性格是抱着游戏人生的态度的,可在关键问题上,他却拿捏得住分寸。听闻糜雄提到此时,他不由脸色一凝,汗颜坦诚认错道:“家主,此事是我错了。”

    “错在哪里?”糜雄似乎早就预料马权会承认错误,当下便反问道。

    马权仔细想了想后,却摇了摇头,一脸诚恳:“还请家主指教。”

    “你游戏世间的心态太重了,整个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但在没有完全确认时,你不该同王丞玩猫戏老鼠的游戏,耽误了救护贞儿的时间。”

    “是。”

    “谋定而后动,你在制定整个计划的时候,的确看出了王丞的软肋。但很可惜,你也只看到了这点。所以,你完全没有想到他还是一个当机立断的壁虎,关键时刻会击你一掌后逃之夭夭。”

    “是。”

    “还有,你的判断太武断了,在整个布局当中根本没有十足的应对措施。若不是霸天提前让流火在院外盯防,恐怕王丞真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下逃脱事实上若不是流火一剑,也正会如此。”

    “是。”

    “最重要的一点,你完全忘记了这次谋划的任务是什么,当密室展露在众人的眼前时,你便应想到制住王丞,而不是被他瞅到这个关键时机逃脱。换言之,你陷入了你的谋划中,成了自己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是。”

    糜雄每说一条,就竖起一根指头;他没有责骂马权,只是平静地一条一条地历数这个年轻人所犯的错误。糜雄知道,对于很有自知之明且心中

    存有优越傲气的马权来说,这比用皮鞭抽他还要有效果。

    事实也果真如此,浸在药池当中的马权,对于糜雄的每一句训话他都以极为清晰的“是”字做答,同时狠狠地咬自己的下嘴唇糜雄看人很准,马权的确游戏人间,可这游戏人间的态度却是来源于他的优越,来源于他自恃他是穿越者身份,并且清楚知道这个架空的历史,是跟他一样穿越者造就这一缘故。

    可今天,糜雄一番鞭辟入里的训话,彻底将他身为穿越者那种虚妄的优越感击散。使得他知道,在这个时空,他这个外来者虽然站得角度高,可一旦贸然扎下去,却还某些层面,远不及这些早在这个时空生活的土著。

    然而,仔细思忖了一番糜雄的训话后,马权却猛然发现,糜雄并未提自己如何能更有效保护糜贞儿的措施,不由开口道:“家主,您所言这些,俱是指点我日后再度谋划,这大小姐……”

    “你这条计策,本身便是剑走偏锋的孤注一掷,实行这等凶险的计划,就是你已经做好承受损失的代价。可能你尚未意识到,不过,贞儿既然同意这般所为,想必她已有这等觉悟……”

    “那……”马权的脸色大变,为了自己一个不成熟的谋划,糜贞儿愿付出性命之险。而糜雄明知道有这样的代价还会同意,岂不是?……

    ‘难道真如东郭老头儿和张靖初所说一般,我真的是糜雄的私生子?’马权大脑中不由冒出这个荒诞的想法,可随后想想也知这根本不可能:即便自己是私生子,也完全没有必要付出一个女儿的代价来如此相帮!

    “接下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糜雄说着走到了窗口,将两边的幕帘紧了紧,重新把束绳结在一起,用力一拉,两片幕帘立刻绷到了一起,外面的动静一点也传不进来。随后他才转过头,对着马权笑道:“不过,我的解释可能有些苍白,你若有兴趣,可以带着我的解释,去县衙大牢亲自找那王丞检验一番。”

    “什么?”马权实在想不出糜雄会用这样的方式,彻底揭开自己的身世,心头不由剧跳起来。

    糜雄眉头高挑,饶有兴致盯视着马权:“怎么,现在玩不起了?”

    马权默然,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可在糜雄那仿若天外之音的解释,伴随这氤氲的雾气缓缓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后,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直至糜雄的脚步渐渐离开这个房间,马权才摸着胸前那块令牌,仿佛之前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果然,每个穿越者,都不是来打酱油的……”哀叹一声,马权猛然一头将自己栽入浴池中,久久不愿露头吐气。

    ps:欢迎斑驳树荫的回归,还有木有老读者记得俺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飞鱼服、绣春刀

    秋雨连绵,疗伤后痊愈的马权启程入县衙时,又赶上了一个阴雨的天气。www.uu234.cc

    这样的天气,对于县衙大牢来说,尤显潮湿。狱光线昏暗,潮湿的空气带着腐霉的味道,这样的地方,谁都懒得动弹。犯人们都懒洋洋地坐着、躺着,巡弋的牢头儿也回到了出口处,据桌而坐,摸出一包炒豆子,取一葫芦酒,吃豆喝酒,消磨时间。

    “干什么的?”

    两个狱卒懒洋洋地迎了上去,背着一个包袱的马权解开蓑衣,露脸朝两个狱卒一笑。狱卒纷纷神色一肃:这些狱卒看似好像与县衙大堂远离,但整个衙门就是一个小社会,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马权目前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书办,但县衙当中,却没人不知道他眼下正受县老爷器重,更跟县老爷依仗的东郭师爷和朱班头打成一片。虽说这点关系还不至于让这两位狱卒对马权点头哈腰,但像他们这等极有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在大牢混吃等死的狱卒来说,马权显然要比他们更有前途得多。

    再加上官场上这些小人物一向讲究与人为善,认出是马权后,两人便不好太过刁难,当前一人笑着问道:“马兄弟,这等倒霉天气,你来此作何?”

    马权伸手从腰间摸出碎银子,拱手时巧妙将那银子塞入那开口说话的狱卒手中:“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王丞的案子一直悬而未决,我有些话,想亲自同王粮长说道说道。”

    这一手儿不算什么本事儿,事实上,此间无人,马权也不用将塞银子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认准该塞给谁,这就考量一个人的经验了。

    这两位狱卒的身份是平等的,同时塞两人却太招摇。并且事后,两人其实也会对分的,但马权一眼认出那先开口之人是两人平时起主导地位的事实,就让这二人对马权有种疏远的敬意。

    不见得送礼之人,就在谈判中占弱势地位。

    狱卒面露难色问道:“可是大老爷的意思?”

    “不是。”马权摇了摇头,正待那两人犹豫之际,又加了句:“是糜家家主的意思。”

    这两位狱卒一听,脸色更加难看。可马权却似乎没看到这两人反应般,躬身说道:“还请二位带路。”

    二人无奈,只得取过一本簿子,讪笑道:“我二人职责所在,还请这里兄弟签个名字。”

    马权点头,接过笔来,在薄子上匆匆写了自己的名字。两狱卒一看马权那字,当下看马权的眼神就又不一样了,马权也知其中缘故,这具身体的书法让

    精通文书的刁主薄都为之一惊,这两几乎大字不识的狱卒看来,定然有所震动。

    眼见马权签完了字,二人便取了伞来,三人一人一柄,穿过天井直奔牢房。

    大门咣啷一声开了,里边正在吃酒嚼豆子的牢头儿吓了一跳,赶紧把豆子揣回怀里,好在里边昏暗,外边闯进来的三个人忙着收起雨伞,并没看见。牢头儿趁这机会又把酒葫芦揣好,站起身道:“怎么着,这么大的雨,堂上还提犯人?”

    还是那个先开口的狱卒道:“不是堂上提人,是有人探监。”说罢,这人就想将刚才那些碎银子塞给那牢头儿,可马权却提前一步,又施展了一次手法,开口向牢头儿道:“劳烦了。”

    牢头儿一见马权塞的竟然是碎银而不是铜板,忙也换上一副笑脸,点头哈腰地道:“哟,原来是马兄弟,太客气了。”而那两位狱卒也对视一笑,虽然他们不知道马权给那牢头儿塞了多少,但不用他们将已揣入兜里再掏出来,这就说明马权这人办事儿十分懂规矩且贴心。

    “马兄弟,再往前,我们兄弟就不便去了,还请随刘头儿去吧。”两狱卒告辞,牢头儿当下心照不宣,也不多嘴问马权来意,只是道:“探望哪个?”

    “王粮长。”

    牢头儿有些后悔,这王粮长是县老爷专门吩咐过的。不过之前已经收了银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带头走去。

    王粮长的牢房条件很不差,单独一个牢间。墙壁的铁窗上甚至还透出一丝雨渍,显然白日也能射入一束阳光来。床上铺的锦丝厚被,马桶也放在了一处通风的地方。甚至,牢里一个矮几上,还堆满一些鸡鸭鱼骨……

    马权撇了一眼那牢头儿,笑了笑。那牢头儿明白马权这位县老爷面前的红人,不会将看到的这事儿说出去,同样露出一抹笑,放心退了下去。

    王粮长这会儿穿着一身囚衣,正躺在榻板上休息,忽地听到脚步声在自己牢门前停下,张开眼睛一看,慢慢地坐了起来。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马权今日是以真容来探望王丞,王丞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自然有些生疏疑惑。而马权歪了歪头后,却龇牙向王粮长一乐:“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你是个破落外生?!”王粮长一看那可恶的笑,当下就勾起了脑中的回忆,叫了一声道:“你还是县衙的书办,糜家的家丁,城东的黑帮头子……你就是那个马权?!”

    “看来王粮长对我的身份,知道的不少嘛。”马权又一次露出那

    种令王丞的感到可恶的微笑,可就在王丞的怒气还未冲将在胸口时,他却又听马权又一种很讥讽鄙夷的语气缓缓说道:“可王粮长似乎不知道,我还有另一层身份吧?”

    “什么?”被马权那种突然转变的语气所迷惑,王丞一时摸不清马权的来意。难道,这个年轻人只是看不惯自己的所为,特意赶来羞辱自己一番?

    马权这时打开自己身后的包袱,猛地从中抽出一袭大红色的衣饰来,豁然展在王丞的面前。王丞定睛一看,只见那服式为衣分上下二截相连,下有分幅,二旁有襞积。通身上下罗丝绚烂,红光晃目。再仔细看那衣服上织就的纹样,王丞一时觉得自己的瞳孔都似乎被针刺了一般遽然收缩起来。

    那衣服上的所绣的神瑞异兽头生二角,鲜明似蟒,却加鱼鳍鱼尾而稍异蟒形。显然是《山海经》中海外西经所记载‘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狸,因能飞,所以一名飞鱼,头如龙,鱼身一角’的飞鱼!

    《山海经》所载的飞鱼神性乃‘眼之不畏雷’,与雷神存在着某种联系,具有雷神的神性和神力,表示飞鱼有洞彻天下、威震海内的能力和天职。而这等荣华仅次于蟒服的飞鱼服,在大雍朝只有一种人可以穿着!

    大雍锦衣卫!

    并且还是具有一定品级的锦衣卫!

    王丞向来认为自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将帅之才,这段时间的突如其来的惊讶也接连不断,但却从来没有一次冲击这么大。他仿佛被决堤的洪水扑倒,两条腿几乎支撑不住,甚至连呼吸都倍感艰辛。马权略带怜悯地看着王丞,没有作声,给这位当事人一些缓冲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这不可能!”王丞结巴地嗫嚅着,但犹豫不决的腔调掩盖不住内心惶恐。

    “也许吧,”马权悠悠说着,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但随后他又从包袱当中掏出了一柄刀,那是一柄狭长略弯的刀,轻便灵巧,易于近身搏斗,痴痴地看着这把刀,马权的目光渐渐热切起来。他拇指一按卡簧,利刃呛啷一声弹出半尺,波光如云的刀刃立时闪亮了王丞惊怖的眼。

    马权的指肚轻轻拭过锋利的刀锋,才又一次悠悠说道:“不过,再加上这柄绣春刀,那还有什么不可能?”

    “原,原来…你也是锦衣卫。”王丞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击傻,喃喃说道:“我,我竟然勾结了明教的余孽,一同对付锦衣卫……”

    马权猛然听到这句话,双眼顿时一抹意料之外的震惊!

第一百一十三章 龇牙一乐

    “你是说,那些毒害死我父亲、并企图陷害我的幕后人,原来是明教叛党?”从糜雄口中得知自己可能的身份后,糜雄难免也会向马权讲述一番明教的死对头:明教。www.uu234.cc

    的确,当糜雄刚说出‘明教’这两个词后,马权脑中的确浮现出一抹荒诞不羁的感觉,更想起了那位面瓜教主张无忌。可通过糜雄的解释,马权明白,这个时空的明教,同金大师当中的武侠世界的明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据糜雄所说,明教并不是一个组织很严密的团体,也没有一个统一的领袖,在这个秘密教派里面,各个分支派系的坛主们各自开坛收徒,各有势力范围,权势的大小要看他们招收的信徒多少,权力的传承则是父传子、子传孙,实行家长式统治。

    每个分支派系蛊惑百姓入教后,教中所获资财,悉以均分,习教之人,穿衣吃饭,不分你我,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这样的教义,自然吸引了不少无知的贫困百姓。

    然而,真正支撑整个派系运作的,却是这些明教分子利用一些江湖幻术、装神弄鬼拐骗富户乡绅入教,然后对他们敲诈勒索,逼迫他们捐献家产。一旦有人装神弄鬼久了,蛊惑大量百姓后,那些派系的领头者便不再满足在民间偷偷摸摸仗势欺人,就开始想着称王称帝造反谋天下。这也是明教始终为大雍心腹之患,却难以杜绝的一个重要原因。

    之所以向马权说这些,是糜雄最后一句话道出:“如今我们怀疑谋害文渊兄和你的幕后之人,不是那投身江湖的黑衣绝情谷,便是对我们暗影一直贼心不死的明教余孽!”

    而眼下,突然听到王丞竟果然跟明教余孽有勾结,马权自然不肯放过王丞心智大乱的天赐良机,急速开口问道:“他们到底所图为何,我父亲又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能使得朝廷下令裁撤的锦衣卫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王丞听到马权这个词,猛然咆哮起来:“你竟然将锦衣卫的重归辉煌说成死灰复燃?身为锦衣卫,你竟不知大雍百余年的历代圣上,都一直在苦心积虑重建锦衣卫?!”

    见王丞如此激动,马权不由缓缓坐在了大牢外的地上,一脸缅怀的语气缓缓说道:“说实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原来是锦衣卫的身份。糜家家主与你所说一样,朝廷的确一直想要重建锦衣卫,只因朝廷主线断裂,无数锦衣卫一直散落民间才不一直不能恢复整个锦衣卫体系。”

    “按照糜家家主的猜测,我父亲应该是朝廷派下来游历大雍所有山川大江的一位联络人,试图自上而下将朝廷与民家已经断裂的主线修复起来。只是锦衣卫向来等级森严,修补的链条也是一环一层。糜雄猜测不出我父亲到底是哪个等级的联络人,只能冒险联络他所知的总务,前来海西辨认。”

    “然而,直到此时,父亲的确切身份仍旧不明,这飞鱼服和绣春刀也只能证明他乃锦衣卫的身份。而在此期间,我却已经经历了几番凶险的谋杀、绑架和陷害之事。前日得知你竟也是锦衣卫的身份,我便带着父亲的遗物,看看能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其他的消息。”

    这番话马权说得情真意切,好似他跟王粮长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王丞听马权这般缓缓道完,热切复杂的情绪也归于平静,思忖片刻后,才开口道:“我觉得,混入我家中的明教余孽,应当不太清楚你锦衣卫的身份。他们所图的,其实只是你那个海西黑帮的身份,阻碍了他们明教在海西发展势力……”

    “何出此言?”马权先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最后还是等王丞的解释。

    “你也知道,明教与我们锦衣卫乃死敌。若那小鱼儿…就是被你刺死的密室之人,他若是派来捣毁朝廷重建锦衣卫联络一事,那他自会千方百计从我这里探听海西其他锦衣卫的消息。可他来我王家两月有余,一直没有这方面的举动。反而积极打探海西黑帮的势力分布状况,最后得知你竟然一统海西黑帮,他随即就定下了绑架刘家小娘陷害你的计策。从如此动机来看,他似乎只想将明教的势力发展到海西而已。”

    这下,马权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同时却又蹙起了眉头:的确,小鱼儿的手段同丁狱卒的手段根本不同,丁狱卒明显比小鱼儿更深知他父亲的身份,并且千方百计想得到自己父亲那本所谓的回忆录,而那本回忆录上,显然记载的都是锦衣卫名单。

    并且,小鱼儿这里率先所用的手段,是陷害而不是谋杀。这与丁狱卒那等直接用诡异毒药杀死锦衣卫所为,也大相径庭,算得上很轻柔了……

    如此推论下去,马权的脸色不由更犯上了一丝悲苦。这显然是说,如今对付他的人,根本不是一拨儿,而是两拨儿!一拨儿虽然暂时没动作,但下手绝对不会轻;而另一拨儿,自己意外剁了人家的先头卧底,人家随后的报复,肯定也就是直接剁了他……

    一想到这里,马权想要强身健体、成为武林高手的愿望就更迫切了。甚至,这个时候,他都想起,他那便宜老子还留了一本《武林神功》的秘籍既然一本回忆录都是各地暗影的名单,那《武林神功》说不得真有可能就是一本武林神功啊!

    不过眼下,马权知道,自己还是先将自己手头儿上的事儿办好。他抬头望了一眼王粮长,抿了抿嘴。可王丞这时似乎知道马权要说什么,主动怆然开口道:“不用多说了,我原本以为,我这个锦衣卫的身份,还能保得住我这一命。可想不到自己所做之事竟然让自己人洞破,更不可饶恕的是,我还勾结了明教欲铲除自己人,已然罪无可恕……”

    看着王粮长一下颓然下去的模样,马权心中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诚然,王粮长是位悲情的锦衣卫,在百余年未等到锦衣卫重见光明的蹉跎下,这位从龙苦战忠将的后人,已然满足在一区之下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和锦衣卫的余晖威名,做出一些天理不容、残害百姓的罪行。

    可不待马权对王丞升起一丝敬佩之意,那王丞却又桀桀冷笑起来,猛然扑向大牢栅栏,带着阴冷而扭曲的表情向马权说道:“不过,幸好如今锦衣不兴之时,我虽然瞒不下这等罪行,但锦衣卫却也完全失去了稽查天下的职权,更不能直接处决我。我毕竟还是一区粮长,那张靖初手中的证据,根本不可能判我死罪。我只需躲过这一劫,难道你们锦衣卫还要如那些江湖匪类一般,暨越法制将我暗杀吗?!哈哈哈……”

    看到王粮长突然失态,马权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阵轻松。面对嚣张疯笑不已的王粮长,他缓缓收起了飞鱼袍和绣春刀,站起身来:“王粮长,你想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难道就真能逃过公道人心?”

    “哼,你小子懂个屁,你以为这只是县老爷专门针对我?”王粮长更加有恃无恐,带着完全的鄙夷向马权叫道:“这是张靖初同整个海西富户缙绅之间的一次斗法,三日判决不定,那张靖初就等着海西那些乡绅富户的反击吧,他们盘枝错节的关系网,可不是一个无依无靠县老爷可以抵挡的!”

    “哦,”马权点了点头,看着牢外的雨似乎停了,恢复到来时的神情,冲着王粮长龇牙一乐:“多谢提醒,那就让我在三日内将你的罪行定了吧……”

    ps:感谢饰心魂的打赏,允许俺隐秋对您龇牙一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流言蜚语闹分家

    秋意渐凉,树上绿叶渐渐开始变黄,转眼间就快到中秋佳节了。www.uu234.cc

    早上马权望着已经懒得挪窝的威武将军,撇嘴说了句:“你要是真不想出去,那我可就真不带你出去了。小爷如今要习武健身,还要在两日内扳倒那个王粮长,任务很是重大啊……”

    可威武将军似乎跟白雪那匹千里马时日长了的缘故,也学着白雪养成了她主人糜贞儿那等傲娇的脾性。扭过头懒洋洋看了马权一眼,屁股就是不挪窝,只等着马权亲自来他的贵宾室里将它拖出来。

    “嘿,你还上劲了是不是?”马权咦了一声,想不到这威武将军还真敢不搭理它,正欲跑笼子里教训它一番,却被一声大叫打断:“师傅,好消息!”

    “啥好消息?”马权扭过头儿,随后就眼睛一眨:“是不是王家出事儿了?”

    “是啊,师傅您果然神谋百算、算无遗策,那王丞被抓进大牢后,家里才一天功夫,就真闹翻天了!”单烁枫同志一脸兴奋,看模样,见王家遭殃比看了一场国外大片还要爽。

    “说说,快说说。”马权也不是啥高入云端的人物,一听这个消息,当下就从笼子里出来,两眼放光,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威武将军感觉气氛顿时不对味儿了,一骨碌儿主动从笼子里起来,蹭着马权的腿开始卖萌,示意现在不用马权三请四请,已经可以带着它出去遛弯儿了。

    可马权这时哪还顾得上威武将军,抖着腿想摆脱威武将军的纠缠。单烁枫更是连看都不看威武将军一眼,激动开口道:“师傅,你安排那些泼皮无赖打探消息实在太合适了。这王家里那些大妇妻妾刚开始商议闹分家,他们第一时间就向徒弟我汇报了。”

    “真开始闹分家了?我们那点计策,刚弄了才一天就有了疗效?”马权有点小不敢置信,这不是民风淳朴、独尊儒术最讲究忠孝节烈的古代嘛,怎么自己让那些泼皮无赖随便招呼两下,王家就真闹开分家了?

    前两夜,在经历糜雄这位人生导师的教导后,马权就将自己想通过王家那老管家扳倒王丞的鬼点子告之了糜雄。有糜雄这位阴谋大师的雅正补阙,马权确信自己这第二次阴谋,已然成为一条钻透人心、杀人不见血的妙计。

    随后见了牢中的王丞那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德行,马权的小火爆脾气就上来了,当日就去了一趟芙蓉楼,吩咐他手下那些马仔开始依计行事。

    计划的第一步骤,就是让那些城狐社鼠们发动起来,将漫天的谣言散播得海西百姓人人尽知,尽是什么‘王丞强掳民女,罪不可赦了’、‘大老爷神目如电,正上报朝廷要明正典刑了’、‘王粮长冒充锦衣卫,惹得朝廷锦衣卫派人前来督办了’之类的小道儿消息。反正马权跟那王丞没什么交情,狗血猪粪都一股脑儿往王丞的头上泼,什么恶心来什么。

    这些谣言,在

    大户乡绅或智者耳中自然会换来一声嗤笑,但马权的针对用户也根本不是这些人。而是王家那些目不识丁的家丁、仆役、婆子之类的佣人,这些人哪有什么官场嗅觉,一听街坊邻里都在议论纷纷,他们这些打短工的哪还肯在王家继续做下去?

    短工的仆役一动,那些长工也不免心生惶惶。更不要说,这些人可都是亲眼看到王家那密室的,再听什么官府要大力纠察那些有关联之人,吓得纷纷躲进远房七大姑、八大姨家里逃难避祸。这王家一夜之间就树倒猢狲散,那些与王丞同在一个林子的爱情鸟们,眼见这树林就要被一把火烧了,大难来临前也闹着要各自单飞。

    王丞大老爷当了数年的粮长,家里的资财那可是相当丰厚。那些要单飞的妻妾们为了她们日后的生存保障,想着怎么也得从王家这里拿些青春损失费。好死不死的是,这些英雌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各自能多得一份保证,已然在王家后院里烧起了滔天野火。

    那火势之凶猛…听说各妻妾的娘家人都聚满了一院子,吓得朱班头都在请示要不要带着壮丁捕快前去维护秩序。不过这些英雌们虽然快要将王家掀翻了天,但她们却在一个问题上却达成了惊人的一致:王丞的七小妾玉娘其实便是害王家遭大难的狐狸精!这些英雌们及娘家人们,一致强烈要求将玉娘扫地出门,让她净身出户!

    “真的已经闹起来了,那些娘们儿都正在猛攻玉娘?”马权一脚将威武将军从自己身边踹开,得到单烁枫同志肯定的答复后,立即撒腿就跑:“叫上沐阳那个律师,这是我们的大好良机……那些英雌们,一定要给力啊!”

    单烁枫同志自然更加兴奋,撒丫子就找沐阳去了。而一旁的威武将军看着哐啷哐啷乱响的铁笼,以及马权那丝毫不留恋的身影,它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才发出一声悲愤的闷吼。直到看见糜乐儿那俏丽的身影后,不敢再摆架子,腆着舌头露着可怜的小眼神儿请求糜乐儿能拉着它上街溜一圈儿……

    糜乐儿自然不满,对着那连马权衣角都没留下的大门,如一只愤怒的小公鸡发出高亢的喔喔啼鸣:“马权,这分明是你的狗,你又不去遛它!到底我是糜家的小姐,还是你马公子的小丫环?!”

    崩管糜二小姐有多愤怒,却也唤不回马权离去的脚步。所以,女人的怨恨,从来只能让男人越逃越远,唯有温柔才会让男人乐不思蜀……哎,糜乐儿真的还小,她还不懂这些。

    待马权气喘吁吁、差点在大庭广众下连轻功都用上才赶到王家后,他奋力拨开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想向里面挤去。可就算他轻功绝顶,也敌不过众百姓的热情。好在那些泼皮无赖很有眼力,胖三虎一见他的话事人老大出场,当下一扯自己的胸脯,露出几根黑黝黝的胸毛:“闪开,都他娘给我闪开!”

    良善百姓们最不愿招惹的就是这等黑道儿人

    物,当下就腾出了一条道路。可马权却在刘瘸子、刘婆子、朱屠户熟人的眼下有些脸红,连连对胖三虎说道:“低调,要低调,跟你们早说过,我们要斯文、要文明……”

    刘瘸子、刘婆子、朱屠户等人一下绝倒:这小子,果真如传言说的那般,成了海西县的黑帮老大?

    就在这会儿,单烁枫、糜贞儿、沐阳、流火也堪堪赶到。这四人倒是脸不红、气不喘走入了百姓们腾出的通道,尤其单烁枫,还如中央领导人一般,对那些趾高气昂的泼皮们露出了上级领导和煦欣慰的微笑,气得马权鼻子都差点歪了。

    王家大门这时早已敞开,里面的叫骂声比菜市场还厉害。马权刚一脚踏入大门,就看到一袭柔弱的身影猛地被人推倒在地,随后一弓腰曲背、须发都花白的老头儿带着愤怒的泪水护住那倒地的身影,想要护住那些壮汉的拳打脚踢。

    马权眼尖,当下一眼就认出被人推倒在地的妇人,正是王丞的七小妾玉娘。然而,只是此时的玉娘丝毫不像当初马权所见一般。密室的玉娘那时虽胆战心惊,却也是小家绝色。可现在她鬓发横乱、目无光彩,脸上明显有一道鲜红的五指印,嘴角还都溢出了血。

    “给我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祸害王家的小贱人,要不是老爷收留这个狐狸精,我们王家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六位明媒正娶的妻妾这会儿一致对外,王丞的正妻,那位久受冷落都想包养野汉子的大妇,此刻正掐着腰指挥娘家的兄弟殴打玉娘。

    “你们,欺人太甚!”刘老汉扑在玉娘的身前,瞪着一双血红愤怒的眼朝那些英雌们吼道:“我女儿也是受那王丞祸害,同为女子,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哼!好不要脸,你女儿水性杨花、不知廉耻,老爷半点没给她名分还死赖在王家。如今还想图谋我们王家财产……你这老阉贼,说不定老爷犯下糊涂,就是因为有你这等卖女儿来当管家的猪狗来蛊惑!天下怎么会有你们父女俩如此不要脸之人?!”

    刘老汉原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此刻被嘴巴恶毒的王家大妇骂成这样,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击,蓦得发出一声如濒死老狼一般的凄嗥,佝偻的身子猛然起来,红着眼睛就向那人群中的王家大妇冲了过去。

    然而,刘老汉只有一人,王家大妇带来的娘家壮汉至少有十二三人,刘老汉刚扑来,就被人一脚踹在了心窝,重重跌倒在地!

    “哎呀,这不要脸的父女被识破真相要杀人了!”王家大妇先是一惊,随后一下子气焰高涨起来,她猛地并指如刀对向刘老汉,左手理一下散开的鬓发,如只大公鸡附体一样,亢奋异常叫道:“给我打,给我狠狠得打,让这俩不要脸的父女知道我们王家的厉害!”

    ps:感谢火星树老同志的鼓励,嗯,明后天俺外出去考驾照科目二,更新会少些,大家见谅一下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梦醒时分

    “给我住手!”

    曾几何时,马权也想在此关键时刻路见不平一声吼,可当这样的情况真发生时,他才发现,原来一声吼换来的,只能是比他还狂放的连绵暴怒大吼。

    “小子,乱叫什么?!”

    “不关你的事儿,赶紧滚远点!”

    “混那条道儿的,上面有人没?”

    尤其王家大妇的回击更有创意,直接一语道破天机:“小子,春心萌动,看上这小贱人了吧?!”

    不知为何,被王家大妇如此一污蔑,马权的笑脸竟然不自然脸红了起来。来到这个时空后,除了那半点女人味都没熏陶出来的糜乐儿和一身傲娇脾性的糜贞儿大小姐,他还真再没接触过其他风味的女性。

    而这位早知男欢女爱美妙的精壮穿越汉子,又在青春躁动身体催动这一特殊时期,的确对异性有着一种十分、莫名的强烈渴求。玉娘原本就有着一种令人倾心的小家碧玉式俊秀,再加此时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扑倒在地期待英雄救美的模样,哪个有着雄性荷尔蒙的汉子不想好好将她拥在怀中怜惜一番?

    好在马权还不是被浑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家伙,脸色微微一红后便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叫嚷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人竟然如此滥用私刑,打伤了人,可吃得起官司?”

    一番话底气实在不足,让一旁的糜贞儿都恨不得踹马权两脚。一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有这股冲动;二来,马权一遇这种事,不管白天黑夜,都要来一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好歹跟文渊老师学了十多年,怎么用词遣句就如此贫乏?

    不过,底气不足不要紧,话里有料儿才是王道。尤其他还随身带着一位律师,见马权搬出了律法,沐阳这号金牌狗腿赶紧上前:“大雍有律,无故殴人致重伤者,杖五十,苦役三年。你们最好都是秀才或官身,否则就等着大老爷的判决吧!”

    古代秀才可是珍稀动物,那些敢动手的家伙怎么可能是群死读书的呆子?再看那刘老汉磕碜瘦弱的模样,真挨不了几拳几脚说不定就要翘了辫子,那时可不仅仅是挨板子受苦役的小事儿,流放千里、充军赎罪都有可能。现在大雍又同北方异族交恶,一旦被当了炮灰,那他们就再没可能含着热泪回望一下这片热土……

    这些壮汉们虽都是法盲,可也没浑到迎头挑战大雍律法的地步,当下一个个赶紧收起嚣张气焰,退回王家大妇身后。

    “什么叫无故伤人,这俩不要脸的父女要谋夺我王家财产,我代老爷清理门户,也算犯法?”王家大妇先被沐阳一席话震住,又看那群泼皮无赖都开始向马权身后拢去,知道碰上了硬茬儿。可这会儿又不想弱了气势,

    只能硬抗下去。

    “夫殴妻,非折伤勿论。”马权摇了摇头,大雍朝果然还是男权主义泛滥,老公打老婆原来只要不是致命折伤就打了也白打:“代你家老公教训小妾的确不犯法,但问题是,你刚才还说这玉娘连名分都没有,你这不是无故殴人又是什么?”

    “他们想谋夺我们王家财产,怎么说我们是无故伤人?”王家大妇一听这话气势又上来了,其他妻妾这时也同仇敌忾,纷纷上前叫嚷开来。这些被王粮长冷落的怨妇早就心里的怨恨早就碧海生波,一遇到倾泻口,那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马权这时反倒不吭声了,非但不吭声,还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向刘老管家摊了摊手。刘老汉忠厚木讷,听着这些英雌们轮番不断的恶毒语言攻击,一时忍不住怒气勃发,悲愤大吼:

    “你们欺人太甚,那王丞当初拐骗囚禁我女儿,将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心就扑在那禽兽身上。我除了忍着屈辱被人戳脊梁骨来王家照看着,还能怎么办?现在你们王家就要完了,难道还非得这般欺凌我们?!”

    “王家完不完不清楚,不过,老汉你和你女儿以后还想清清白白、安安生生活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啊……”马权一脸担忧,虽然他很讨厌自己现在如此欺骗这位老实的庄稼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刻不激醒刘老汉,那些被王丞祸害的少女冤屈又该向谁讨要?!

    “怎么能不完,大老爷不是已经将那禽兽关入了大牢,只等秋后处决了吗?”刘老汉愕然回头问道。

    “他死咬着不吐口,我们又没有确实的人证,大老爷目前拿他也没办法……”马权哀叹一声,要有多悲愤就有多悲愤。

    “我去作证!”刘老汉几乎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这些年他做得这些事儿我都一清二楚,那些少女何时被绑来,又被关押了多久。甚至用什么手段折磨她们,我从女儿口中都得知的一清二楚!”

    “这恐怕不行……”马权继续摇头,以目看向玉娘,叹道:“你那只是道听途说,除非玉娘她可以……”

    “小贱人她敢!”王家大妇及众位英雌这时虽然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有人下套诳她们,但她们却知道,一旦大老爷定了王丞的罪,那这些财产可能就不再是她们的了:“小贱人图谋我们王家财产不成,还敢胡乱攀咬老爷,当真该活活打死!”

    说着这些妻妾又开始怂恿那些娘家壮汉上前,可马权这边更是人多势众,而且那些泼皮混混一个个还都趾高气扬,非但不拦架,还都挑着去叫嚣那些壮汉,好像就嫌骨头痒了似的。

    “小子,你瞅啥啊?”

    “瞅你咋了,想动手?来啊!”

    “哟,听

    说你也是混道上儿的,跟谁混啊?交会费了吗?认识哥哥我不?”

    “嗬,就你这模样还学人打架?蹲过牢子没?屁股洗干净了没?没入牢经历还来充大瓣蒜?……”

    “……”

    一时间,整个大院又开始乱糟糟。

    可这次,马权却乐观其成,再不路见不平一声乱叫。反而慢慢走到趴在地上不起的玉娘前,轻柔扶起她却不紧不慢带着一股沉稳的力度说道:“刘姑娘,你可看清楚这场噩梦了?梦醒了,你就只能被当做垃圾抛弃在一旁……”

    话还未说完,双目无神的玉娘就打断了马权的搀扶,慢慢艰难却坚定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人生悲痛实在太多太大,柔弱的身子都因虚浮而颤抖着。

    可就是这一刻,她原本枯槁的眼中却燃着一股热切的仇火,从王家大妇到所有那些面目狰狞憎恶的妻妾一一扫过,那目光仿佛一把锋利决然的刀,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最后一拼的决然仇怨让那些人都惊恐闭上了嘴,不知这疯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小…玉娘,你可不要犯糊涂,毁了王家对你可没任何好处。大不了,我们姐妹可以给你一笔财产……”王家大妇这时害怕了,她原本以为玉娘丝毫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可突然得知人家竟然可以跟她们同归于尽的时候,她的嚣张和威胁就不敢再肆意放纵了。

    玉娘根本没搭理这大妇,最终将目光放在自己的父亲身上,眼珠艰难转了转,断了线的眼泪如珠子一般滚落下来,语调却出奇的平静:“爹爹,女儿不孝,被人蒙了心智,让您跟着忍辱受苦了。”

    “玉,玉娘,你怎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可别吓爹啊……”刘老汉也慌了,紧紧握住玉娘的手,似乎想抓死玉娘组织她做什么傻事。

    “爹爹,您别怕,女儿不会做什么蠢事。只是一旦梦醒,才想起自己原来犯下那般罪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良善姐妹被那畜生折磨成傻子却隐瞒不报,实在……今天,女儿就要替那些含冤受苦的姐妹们讨回一个公道!”

    随后,她转向马权,一双明亮逼人的眼睛看得马权都不敢与她对视:“马公子,是不是只要我上堂作证,就能将那禽兽绳之以法?”

    “确然如此。”马权沉重点了点头,虽然达到了自己目的,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心突然沉甸甸的,好像被人揪着透不过气一般:“不过,刘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因此可能要背负上一条知情不报的罪行……”

    而玉娘却突然笑了,惨声说道:“比起那些可怜的姐妹,我能这样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ps:人在考场,心在这里。今日测试,明日考试,期望明天一切顺利。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知县的取舍

    县衙签押房中,

    张靖初大人正沐浴完毕,静静郑重插了三柱檀香入香炉。www.uu234.cc不一时,内堂里香烟缭绕,香气四溢。张大人与缭绕中默默叹息一声,孤坐独醒自身。

    焚香闲看玉溪诗,自古文人才子焚香莫不是为了放松助兴。可张大人焚香却不是为了放松,而是为了收敛心性,仔细回顾自己出仕的一年余经历,是否如这香雾飘动般或载或沉……

    张知县是读了二十多年圣贤书的方正君子,自然将圣人之言奉为圭臬。孟子有云:以顺为正,行天下之大道,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当年读书时,张知县以此为立身处世的准则。然而出仕后才知道,要在浊流中秉持这些何其困难。是非曲直,真假虚假往往很容易看清楚,可看得清楚又能怎样?锦衣卫的凶名,可是他这个小小县令可以招惹起的?

    不错,太宗年间,圣上的确一道圣旨裁撤了锦衣卫,并当中焚毁了锦衣卫刑具,不许锦衣卫再以酷法刑讯,内外刑案皆交由法司刑部。可锦衣卫毕竟是大雍王朝皇室最信任的密线,在监察天下时甚至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力。那王粮长只需表明身份,朝廷当即会快马加鞭派御史前来钦办……

    若是一年前,张知县就算拼个头破血流,甚至害了卿卿性命,也会断然会与王粮长这块石头玉石俱焚。可如今他宦载已一年有余,早看清这官场浊流到底有多凶险。他甚至可以想象,若是一年前自己就那么彪呼呼撞上去,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要是装作糊涂,固然可换得一时太平,却遭受良心的煎熬,痛苦一生……

    当现实与信念发生冲突时,妥协的往往是后者。但对张靖初来说,这个选择尤其艰难。这跟他的经历有关,他是大业十六年的进士,他永远难以忘记当初琼林宴上,先皇的温言勉励、拳拳期望……

    “张小爱卿,朕就准你所奏,赐你一县之令。倒要看看,你是否能在那官场浊流中历练出一番火眼金睛,照出我大雍朝一方净土,为百官楷模!到那时你再登金銮殿,朕亲自与你斟酒!”

    时至今日,先帝虽然龙驭宾天。但一想到这番话几乎就是先帝的对他的遗言和期望,张知县便胸中气血翻腾,任凭那檀香绕入鼻中亦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下午,签押房里烟雾袅袅,张知县天人交战,睁着眼默然不语。直至月色如钩上中天时,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要明日,重审王粮长!即便因此丢了头上乌纱,毁了

    自家性命,也不能辜负了先帝的殷殷期盼!

    然而,就当张知县已然放下生死时,签押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还没被亲随拦下,东郭老头儿踉跄猛地推开签押房大门,震惊异常说道:“大老爷,锦衣卫来信!”

    “什么?!”张知县正揉着已经发麻的腿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长安距海西千里,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十日时间,这王粮长案件刚发,朝廷怎么可能此刻便有信件?更何况,朝中来人定然捎来圣旨,又岂会只送来一封信件?”

    东郭老头儿一时也无法解答,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此信我也不清楚,只是从衙门归入家中时,发现这封信便躺在桌上。细问过家中人,皆无人见有任何异常。”

    张靖初这时已接过信件,见封页上铁钩银话写着:锦衣拜访,张大人亲启!

    张靖初匆匆撕开,掏出信件展开细观,一摸那信纸脸色便为之一变。那纸洁白细腻,不易破碎,摸起来还有一种轻微凹凸的起伏。这等纸张,民间的技术根本造不出来,除非有能力印刷大雍交子的官家才可能。

    张靖初和东郭老头儿都是酸气儿冒泡的文人,对于文房四宝之事自然了然于胸。东郭老头儿一见那纸,眯着的小眼登时就圆了:“县尊,这,这竟是御用的扶风纸……”

    张靖初点了点头,这种纸还是太祖陛下在当初扶风郡起家时所造,历经二百余年,其工艺早已精益求精。一见这纸,张靖初和东郭老头儿就有了五分相信此信真乃锦衣卫所送。

    信上的字迹同封页上一般无二,一笔一划都带着股沙场拼杀的残酷意境。可张靖初非但没被这等意境所震惊,反而神光焕发,开口感叹道:“苍天有眼,雷目如电,原来锦衣卫早知那王粮长所做恶事!”

    东郭老头儿这时一脸期盼,挤眉弄眼提醒张大人别光顾得感慨,让他先看上一眼。可一向慷慨的张大人却不给这个面子,小心翼翼将这封信收入怀中,信心十足对东郭师爷说道:“吩咐下去,明日辰时,大堂再审王粮长!”

    “东翁,不用忌惮王丞锦衣卫的身份了?”老头儿虽然没看到心中内容,但见张大人如此转变模样,却也猜出了个**。

    “无需顾虑了。”张靖初笑了,笑得很欢欣,也很释然。这封信,让他相信大雍还是皇威圣明、晴朗乾坤的热土。

    “可是,我们仍旧证据不足。他王丞毕竟还有一层粮长的身份,用不得刑……”东郭老头儿没张靖初那股冲劲儿,忧心忡忡说出了另一

    层顾忌。

    “是啊,”张靖初脸色一黯:“虽然锦衣卫此方风波已平,可我听闻那些大户乡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一旦此案再牵连到州府,恐怕又不啻一场劫难……”

    东郭老头儿见张大人又颓废起来,却呵呵笑了起来:“东翁,你在这签押房中,难道不知王家已然有了变故?”

    “嗯?什么变故?”张大人这一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衙门外发生了什么。

    东郭老头儿蜡黄的老脸红了红,将昨日马权告诉他要从敌人内部堡垒攻破的计策,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还假惺惺说了句:“未待老父母开口,劝阻了朱班头入王家,还请东翁莫要怪罪。”

    家中纷吵这种小事儿,一般劳不着动用官差。这种小事儿,东郭师爷算不上越俎代庖。更何况不让朱逸带官差去,就是不想坏了马权的挑拨,属于情有可原。张大人一听事件还有这等突破口,不由振上加振,拊掌激赞老头儿道:“先生真乃子房再世也!”

    “呵呵……”东郭老头儿毕竟还有节操残存,有些羞臊道:“东翁谬赞了,其实此计离不开那马权的配合。此人沉着机敏,又有担当,万一事败,还愿包揽罪责。正是天降此人,助东翁成事啊!”

    “唔!”让东郭老头儿这样一说,张知县对马权不禁又生出几分好奇,笑道:“上次就是他献出了智破迷案的妙计,这次又这般配合先生。由此看来,他还真不是仗着糜府的家势和无忧馆的扶持,才当上了这海西黑道儿的话…”

    “话事人。”东郭老头儿赶紧接口。

    “嗯,”张大人点了点头,抚掌微笑:“我听闻他改组那个洪兴后,那些泼皮无赖已经极少扰乱乡里,都开始学着做起正经营生了?”张大人心情大好,想着自己一招妙棋押在马权身上,还真了他一块心病,实在感慨造化弄人。

    “也不尽然,有些浪/荡惯了的无赖,还是整日游手好闲。不过,比起当初那些帮派当道、鼠狐横行的时候,城东状况已然好转太多。不少商户已经开始打算将生意做到城东去了……”

    “看来,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此事若成,赏他一个经制吏都有些委屈他了……”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到一阵咚咚捶鼓鸣冤声。亲随慌忙跑入房中:“大老爷,那个马权又带人来告状了!”

    张靖初和东郭老头儿对视一眼,登时大喜,得知妙计又成:“告的好!”

    ps:没啥说的,这是定时更新,我也不知考试过没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夜再审

    大雍县衙都分大堂二堂,平日理政断案,县老爷都是升二堂。UU小说升二堂时,知县一般穿戴公服,使唤的吏役一般也限于值堂书吏和经承差役,与事件无关之官吏则不必出现。

    升大堂则县官必须穿戴朝服,六房三班吏役都要齐集排衙,其郑重程度远高过前者。按规制,一般只有宣读圣旨、奉旨办差、专门人事安排或者有特别重大案件时,才会升大堂。

    此刻,一听说马权又带人来告状,一向端庄的张老爷都有些人来疯的味道,向东郭老头道:“吩咐下去,将那些衙役们都召回来,今夜大堂重审理王粮长一案!”

    入夜召回衙役,并且还要大堂审理。这样的安排,不说海西县十几年头一次,就说整个大雍朝县衙,行此事的也寥寥可数。可见,张大人在王粮长一案上承受了多大的煎熬。

    东郭老头儿早知县老爷心思,想着这也是他入幕后真正所办一件大案,是助县老爷打响翻身仗的第一枪。也是人老腿不老,笑呵呵告退,麻溜儿带快下去安排了。

    老头儿走后,张知县才喊来外面亲随,开始更换朝服。

    他穿着白袜黑履站在铜镜前,两个亲随为他套上赤罗青缘的上衣、下裳,然后整理衣领,露出齐刷刷一道中单白领。然后围上银革带、带上挂着赤罗无缘的蔽膝。革带之后佩绶系而掩之,最后垂下两条表里俱素的大带……

    这既是穿戴,又是仪式,当一件件服饰加身,张知县感到责任,也一分分压在肩上。为天子牧民,为百姓主持公道,是自己穿这身朝服的意义啊!

    穿戴完毕后,张知县又捏了捏胸前那封来历不明的信,嘴角终于露出了他来海西县上任一年余满意的笑容。

    王粮长的案子已经过了二堂,张靖初之所以不能定王丞的罪。一来是惧怕锦衣卫的凶名,二来就是案子缺少关键性的指控证据。

    王丞那家伙显然是熟悉大雍朝办案规程的,一口咬死自己在行善积德,只不过触犯了官府威仪、暨越粮长职权罢了。但案子本身可以说已经铁证如山,任凭王丞如何狡辩,可府中的密室和被解救出的少女,已然清晰明白让任何有正常思维的人,猜出王丞到底做了何事。

    只可惜,十五名被囚少女已成痴呆,刘家小娘又亲口包庇王丞,张县令才一时无法给这个案子定性。

    此番,胸中一纸神秘来信解除了张大人的后顾之忧,他之前都有哪怕违反大雍潜规则、动用刑法逼王丞认罪的念头。而现在,马权又给他吹来最后一阵东风,他心中大定,知此事成矣,才灵光一闪,做出了夜里大堂过案的决定!

    他张靖初,从来不是嬉乐忘政的人。相反,一年于的官场沉浮和此时袅袅的檀香,给了他宁静睿智的神思,让他终于等到拨开一丝云雾见日的

    曙光……

    县衙前的喧闹很快就将古代缺少沉迷性娱乐活动的百姓吸引了过来,得知大老爷竟然要夜里过大堂审理王粮长一案后,百姓看热闹的热情就更高了:大雍多少年,才能见到前日审过、今夜又开堂审理的事件?大雍朝官府的办案效率,百姓们都懂的……

    少时,大堂打开,围观百姓差点将阻拦他们干扰审讯的栅栏击垮。所有县衙书吏齐齐站满大堂两侧,咚咚咚惊醒宁静秋夜的升堂鼓传递百里,两排皂隶面色沉肃齐齐用水火棍捣着地砖,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王丞看着这架势,心中一丝不好的预感突然升起,又见张大人穿了朝服入堂,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最后看着候审席上发愣的马权,王粮长眼神不由开始闪烁起来。

    ‘啪’地一拍惊堂木,张知县断喝道:“海西粮长王丞,你可招认所犯之罪?!”

    “小人污蔑老父母,暨越了职权,当将那些痴呆少女送与官府收留的……”王丞身为锦衣卫,良好的心理素质是必备条件。事到如今,仍死鸭子嘴硬。

    “真的没有了吗?”张知县面笑皮不笑,他知自己越是如此沉静,给王丞的心理压力也越大:“可我县衙书办为何说你几年来一直收买教唆街头无赖,设计替你拐骗两家少女,囚禁在密室地洞中yin乐作恶?其中刘巧娥不堪屈辱,自尽在你密室,你非但瞒官不报,还弃尸荒野……”

    “纯属诬告!”不待张知县的脸色越来越冷,王丞就赶紧打断了张知县的话,怒气冲冲指着马权道:“就凭他红口白牙,县老爷就要胡乱定小人的罪吗?那这县衙岂不成了任人诬告陷害的地方,大老爷又置大雍律法于何地?!”

    “谁说上堂控诉你的就是此人?”张靖初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压住胸中起伏的怒意,随后一拍惊堂木:“马权!”

    马权这会儿双眼发直,自上堂后就看着县衙那光洁的地面发愣。待张大人传唤后,他才蓦然转醒,但根本不知道堂上情况,一脸紧张,上来就指着王丞道:“是他是他就是他,人见人爱的葫芦娃……呃,不对,人见人恨的遭天杀!”

    张靖初这个郁闷啊,好好威严的架态摆足了,还指望他与自己演个双簧,好好杀一杀王丞的气焰。结果他一出场,一番话弄得堂外的百姓轰然大笑。张大人不得不再拍惊堂木维持秩序,咬着牙问马权:“你来堂上作何了?”

    “来看看那地砖为啥那么结实,俺家装修……嗯,糜家的地砖,还没踩几年就都开裂了。”马权真是感慨古代的产品质量,瞧瞧这地砖,几十年任凭水火棍捣捶,一点事儿都没有。前世那高档瓷砖,撑死也就保个十来年儿。

    “放肆!”张知县这个气啊,觉得赐马权一个经制吏都是自己眼瞎了。不过,大堂上毕

    竟还要靠他,只能再度几乎都明白提点道:“还不说说,你来堂上到底作何?”

    马权此刻看起来才如梦方醒,但神色仍旧颇为踟蹰。最后,他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跪着上前匍匐了两步,毅然开口道:“大老爷,小人寻见一人,可定王粮长所犯之罪。可小人却有一事相求,如若大老爷不能……”

    “如若我不同意,你便不允那人上堂作证?!”张静吹的脸彻底黑了,虽然他不知道马权所求何事,但身为一县衙书办,还是一个秋粮帮闲的家伙,仗着自己出过两次主意,就反过来要挟起自己。如此所为,怎能让张靖初不怒:“马权,你可是在胁迫本官,对抗官府,与这王丞一般认为我大雍律法与一张废纸无异?!”

    “下人不敢……”马权当下惶恐,赶紧磕头,可再抬头打算解释时。张知县却已经铁着脸摆手阻拦,勃然作色道:“简直天大的笑话!身为大雍顺民,你非但不感恩雨露恩泽,反而敢如此诽谤官府,来人啊!……”

    “东翁!”东郭老头儿有些急了,他知道张靖初的意思,以为马权不过是听了自己的主意才办了两件妙事。可东郭老头儿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是人家马权一直将功劳分给他,让他才能在县老爷面前长脸。这下大老爷真打了马权板子,那以后大老爷跟海西大户缙绅的大战一旦开启,他找谁寻点子去?

    “东翁,他上堂前便一直心思恍惚,看来的确有难言之隐。不如就先听他说说那条件,也显得大老爷兼听则明……”

    张靖初闻东郭师爷一言,也及时收了口。这事儿放在往常,的确也不算什么。只是马权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在张大老爷翻身仗上来这么一棍子,让张靖初一时有些气愤交加,由喜生恨了:“好,你但讲无妨,不过同意不同意,本官却不见得保证。”

    “大老爷,小人没有什么条件,只求大老爷律法之下,顾忌些人性道德……”马权悲声说道,随后便将头顿地,久久不再抬起来。

    这时,一直在后面的玉娘,一身憔悴心死模样袅袅上堂,跪地道:“民女刘玉娘,受马家公子点化,前来状告王丞祸害海西民女一案……”

    “你,你不是王丞的家人……”张靖初一见玉娘,当下似乎想通了什么,声音都有些颤动。

    “民女不是,而是三年前被这人囚禁两年后的刘家之女。今番猛然醒悟,前来控告王丞这三年余是如何绑架囚禁折辱海西民女的……”

    张靖初这才终于明白了马权的顾忌,可嘴角也不由扯出一丝悲苦:法不外乎人情,说得轻松。可你让我偏袒免除这当事人三年不报的罪行,也是在拿我的乌纱帽开玩笑啊……

    ps:起早贪黑去外地折腾,结果考试还是挂了。心伤,正在怀疑人生中,有木有人安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责任越大、能力越大

    “玉娘,我宠爱你三年,你为何会突然如此?”相比张大人看到玉娘时的惊愕,王丞更多的是恐惧。www.uu234.cc这三年,他的所作所为,玉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王丞他想不通,这个早已经被自己调教得逆来顺受的女子,怎么还不如那刚被关了十几天的刘家小娘?

    王丞想不通,可想通的马权却已经心思沉重,更不可能向他解释。事实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过是一种思想侵夺转换而已,人类在生命安危受到威胁时,思想自然会随向安全的方向靠拢,由此受害人才会扭曲包庇施罪者。

    可玉娘与刘家小娘不同,刘家小娘的包庇,潜意识里更多还是恐惧。而玉娘之前的沉默不言,甚至眼睁睁看着王丞一个接一个绑架良家妇女而静默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真的已经爱上了王丞,她宁愿忍受着三年多的精神煎熬,也不愿让心爱之人身败名裂……

    可爱这种情愫,与恨从来只有一线之隔。更不要说,王丞得到玉娘的爱,还是用了非常规的残酷手法。今日王家的一番大闹让玉娘已真心看破,原来她三年的苦恨纠缠、忍辱求全,竟什么都换不来。这个王丞的心中,根本没她半分情分。否则,以他的手段,怎么可能到此时,她连个最卑微的名分都没有?

    “宠爱我三年……”玉娘重复着这句话,憔悴哀伤的脸上露出惨然一笑:“你宠爱我的方式,就是将我囚禁在那密室中,每日忍受你的威言恫吓?你宠爱我的方式,就是让我连王家大门都不能出,整日受你那些妻妾的脸色?你宠爱我的方式,就是将我的一切都剥夺,让我在一个接一个无辜的女子面前与你苟合?……”

    当下,不待张靖初询问,玉娘一桩桩、一件件将她如何被王丞绑架,如何被囚禁在密室。随后心神扭曲从了王丞,又眼睁睁看着王丞疯狂沉迷绑架胁迫那些女子的罪行说了出来。

    玉娘的声音不大,也几乎不带任何情感。梦醒了,人就清醒了;情死了,那心也随着一起死去了……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调,传入大堂所有衙役和堂外百姓的耳中,却如一把钢刀在割众人的心那般令人疼痛,仿佛亲眼感受着自己或自己的亲人就那样被王丞祸害一般。尤其当玉娘说出豆腐西施刘巧娥誓死不从,生生撞死在那密室石壁中后,人们都觉得心中被陡然点起了一把火……

    最终当玉娘控诉完毕,堂外的百姓已经按捺不住胸中的情绪,如梦方醒般大叫着令张知县剐了那王丞。看那架势,若不是顾忌这是官府大堂,又有平日他们不敢招惹的衙役拦着,恐怕就会冲了那栅栏,一人一拳当场打死这王丞。

    “肃静!”张靖初被百姓的叫嚷唤回了神儿,惊堂木重重一拍向王丞问

    道:“王丞,事到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说这话时,张大人的手已经摸在了胸口:马权的求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但眼下王丞铁罪已定,他张靖初绝不允许大堂再生出什么变故!假若王丞胆敢亮出他锦衣卫的身份,再度说出咆哮公堂的话,他张靖初这次定然要拼着得罪锦衣卫的代价,让王丞自食恶果!

    不错,没有人知道,他怀中的那封信,的确言明了锦衣卫知晓王丞不法之事。但同时,张靖初也知道,锦衣卫用送信这样一种的方式,就是不想让百姓众人知晓如今的锦衣卫还在民间隐匿的事实。

    更不要说,这封信在王丞案发短短三天的时间便出现在东郭师爷的家中,显然不是来自京城天子身边那些形同摆设、却有着说不出特殊任务的锦衣卫……

    然而,当张靖初脸色依旧平静、但心快要跳出来的时候。他看着堂下的王丞,先是一脸的灰败,接着便是一闪而逝的暴怒和狠戾,看似随时都可能脱口而出那威胁辱灭官府的话。

    就在张靖初准备大声断喝、拿出那封信的一瞬,王丞却突然深深看了一眼跪在他身边不起身的马权,最后带着张靖初完全看不懂的神情,喟然一叹道:“没什么话好说,我,认罪画押……”

    当王丞终于在审讯记录上签字的时候,张靖初还有些不敢置信。比起之前那次虎头蛇尾的审讯,这次突然的易如反掌更令他惊愕。尤其他还感觉,最后王丞看向马权的眼神里,是恐惧?……

    一个县衙小小临时帮差,竟然会让锦衣卫感到恐惧?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张县令揉了揉眼睛,最后自己对自己说,那是愧疚的眼神。是王丞得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他恶人最终被马权这外人都感念玉娘遭遇而突然心生悔意……

    “好,既然你已认罪,那本官便将案卷整理一下,上报州府至刑部。来人,先将犯案之人王丞带下!”还是被东郭师爷提醒,张知县才醒过神儿来,唱了一个圆场。

    通向大牢的路上,是要走过大堂大门的。等待在门口的百姓亲耳听到这扑朔的案情,得知一向有着好善之名的王丞竟然是这样一头笑面虎,当下就炸了锅。尤其那些闻讯而来寻到痴呆女儿的苦主,更是哭倒在地,向张大人连连叩头,号啕大呼着苍天有眼,大老爷圣明。

    当灰头土脸的王丞被锁上枷锁经过大门的时候,愤怒的百姓们随手抓起砖头瓦块土旮旯,打得王丞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那些押解的捕快对王丞也是怒不可遏,碍于职责才没有动手。眼下看到他被人一顿暴打,连呵斥阻止都未开口。直打得王丞骨断筋折,捕快们怕出了人命这才勒令百姓罢手。

    可怜王粮长也是一员武林高手,只不过手脚被缚,根本无还手之力。乱拳打死老师傅下,真的被打出了内伤,丢进监狱时已经奄奄一息。张大人明察秋毫,早就示意朱班头给王粮长安排一个热情的牢房,那些蹲牢的家伙听说了他那些令人不耻的罪行之后,重伤未愈的王大老爷,又被只会街头斗狠的同监犯人们狠狠地暴打了一顿。

    但即便这样,王粮长这位武林高手也没有丢了小命儿。他还有一丝期望,期望着那些同他沆瀣一气的海西大户们,能动员起州府的关系,赶在秋后刑部审决前,救他王坚强一条小命儿……

    直至最终结果到来的时候,王粮长都没失了骨气,恶狠狠喊了一句:“老子来世上一遭,什么都有,早就知足了。现在走了,也能拉上一群人陪葬,老子没白来世上走一回!”

    是的,还是那句话,人之将死,不见得其言也善。一如王粮长这样罪大恶极、思想早就扭曲的家伙。或许,这可能就是他王粮长最纯真本质的遗言。按照他的理解,玉娘是他最成功的调教品,就该为他陪葬。只可惜,临死之前,他都不知道玉娘最后到底下场如何。

    那一夜,他被带下去后,张知县面对着心生死志的玉娘,以及仍旧跪在地上不起身的马权,迟疑了很长时间都没开口。最后将马权带到签押房后,他才叹息道:“马权,你不知道,我原以为有了东郭师爷两番妙计,已然不用同那王粮长玉石俱焚了。想不到最后,你还是将了我一军……”

    “小人不敢,”马权赶紧低头认错,他知道让张靖初以一县之长身份同大雍律法抗衡有多不易:“张大人是好官,只不过好官除了一颗为民的善心,还需要有能力和担当的。”

    “不错……”张靖初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脑中又浮起了先帝的谆谆教诲和圣人之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看来,不想成仁却想取义,是不太可能的:“只是,玉娘所犯之罪,其情虽悯但律法不容。我即便想替她求情,也得有个说辞……”

    马权一愣,听到张知县果真答应他的请求,不由双眼一亮,悠悠问道:“大老爷,大雍律法里,可有对精神病……疯癫之人犯案的处决规定?”

    “你是说,要我钻这条律法的漏洞?我身为大雍一县之长,岂能……”张大人又差点勃然作色,可回头看看东郭师爷无奈摇了摇头,便只能又转口道:“法不外乎人情,这玉娘被囚禁密室那么久,思维早已异于常人,也不见得说不过去……”

    马权撇了撇嘴,心中却在嘀咕:身为一县之长,你也不该威胁一县黑帮头子……少年,你就是矫情。责任越大、能力也该越大的道理,你还是领悟得不够彻底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任办手续

    王粮长的案子到这里,算是与马权没什么瓜葛了。

    虽然,他每日还得去刘婆婆那里去做做刘家小娘的思想工作,告诉她世界很美好,还有很多他这样的帅哥等着她这位御姐美少妇的调戏……

    当然,昨日他还去了一趟女牢看望了下玉娘。古代社会的女牢,太多的阴暗面,尤其看女牢的,还都是虎背熊腰、在家说一不二的大婶……

    不过,这里又得感谢那位穿越前辈,是他允许女子充当一些不入流的杂役工作。否则,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轨迹,看守女牢的还是工资微薄、讨不上媳妇又憋成心理变态的中年大叔,那玉娘恐怕根本等不到张知县的结果。

    是的,现在王粮长的案子只剩下张知县一人头疼了。

    前天夜里,张大老爷和东郭师爷在签押房里忙活了个通宵,亲自将全部卷宗整理完毕。然后稍事盥洗更衣,昨日上午就直奔徐州城!

    之所以马不停蹄,也是为了赶紧甩掉这烫手的山芋。王丞的案子已经证据确凿,只有赶在那些海西大户缙绅还没将事情闹大前,将这份定罪的结案送上去,张知县才能抢得这场后续无声战争的主动权。

    无论海西大户缙绅和张知县都知道,干涉案情和翻案完全是两个概念,一旦案子做死了,除非这些大户缙绅跟王丞有同玩一个女人的交情,否则他们这些粘上尾巴就是猴儿的大户们,是不会拼着身家性命都不要的代价,只为跟县老爷争口气的。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张知县还答应向玉娘求情。这种事儿,非得他大老爷亲自去不可,其他的帮差白役根本没那面子……

    一个小小的临时书办,却将一县之长指使成这样,马权在海西县衙也算蝎子拉屎独一份了。虽然大多数县衙里的衙役书办并不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但几次县老爷亲自召唤的事实已经表明,这家伙绝对是大老爷眼中的红人儿了。

    然而,自家的苦自家知,马权可真心知道事情根本不想那些人想象的那样不错,现在海西满大街都在宣传他马权的义举,将他吹成神目如电、惩恶扬善的神人。尤其是糜家门外一条街那边,更是将他形容成差点就可以同拯救世界和平张大人比肩的人物……

    可真实情况呢?

    张大人可不是空宏大量、没有半点脾气的百里侯,非但不是,反而还有些可爱的小肚鸡肠。那一夜,张大人将马权撵回去的时候,说得很清楚:“马权,本来你破了这个案子,赏你一个铁打的经制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你也知道,为了能调你来县衙,我还专门得罪了刁主薄……”

    “大老爷,您就直接说‘但是’吧,我知道您还有后文儿……”马

    权当时撇着嘴,他知道自己能来县衙,其实就是阴差阳错。

    但凡有糜雄器重和张子攀赏识这两层关系,就是头猪,他张大老爷也会想办法弄来县衙养起来的。而他马权之所以拼命破这个案子,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案子的出发点其实就是想坑害他。

    “但是,”张靖初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笑了一下:“但是,你虽然机灵能干,却也是个惹祸精。这次你最后将我当枪使,我很不高兴。决定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经制吏那事儿,暂时就先搁下吧。等你什么时候踏踏实实真干好一件让我刮目相看的事儿后,我再让你穿上那一身儿青衫……”

    硬邦邦的铁饭碗,终年不下岗的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职位,就这样没了。本来来之前马权还不上心,可回去路上就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刘玉娘跟自己什么关系,难道就是因为人家一身小家碧玉的柔弱,和那次扶她起来时触到哀伤欲绝的眼神,就让自己的雄性荷尔蒙猛然爆发不可遏制?

    前天那个回糜家路上的夜里,马权记得很清楚,就在刘瘸子卖水果的黑暗墙角传出了耳光声,还伴随着一句句痛不欲生的懊悔,在偏僻无人的阴暗角落悠悠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要……装逼!”

    之所以他如此清楚,是因为那一巴掌实在很疼。疼到他现在,脸上还留有不太明显的印子……

    就这样胡思乱想走到衙门口,跟来往的混得有点脸熟的捕快打个招呼,马权就径直到吏房报道不错,马权虽然已经领了县衙书办的白衫,但第二日就赶上王粮长的案子,根本在县衙没有落户。这次张老爷走之前,特意吩咐,让马权休息一天,然后就来县衙报道上班。

    当然,连个经制吏都混不上,马权是不想来的。又经历了王丞一事、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马权就更坚定在县衙里混天儿度日的决心了他的征程是星辰大海,是带领洪兴一统江湖,是锦衣披身后的荣光……那夜虽然扇了自己耳光,却也是打自己的装逼冲动行为,跟眼红这经制吏没太大的关系。

    张靖初大老爷真的犯了错,他以为任何人都跟他一样,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视为莫大的荣耀。马权这个惫懒的穿越人士,更在意的还是快快活活度过每一天,最好能干点穿越人士该干的美事儿……用一个经制吏来吊马权的胃口,只能让马权越来越后缩。

    吏房的司吏今日不在,只有三个书办和两个白役坐在那里聊天。见马权进来,众人都先笑着起身与马权见礼,都道久仰久仰。毕竟如今马权在县衙、在海西的名头很响,故而对他很客气。

    其中上次带他去见刁主薄的书办拉着马权坐在众人

    中间,笑道:“大家一个屋檐下当差,彼此以兄弟相称,你最小,我们这些都是当哥哥的,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们就是。”

    马权是二世为人的,待人接物上无师自通,与众人小意应承,很快便和他们熟络起来。当然,手续也没闲着,就是登记下具体信息归档而已。毕竟他只是一个临时的书办,不需要多么麻烦。

    “兄弟分到富贵威武贫贱哪一房去咯?”弄完手续的那书办问他道。

    “呃?”马权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老百姓对咱们六房的形容。”众人笑着为他解释道:“‘富’是户房,本县的户籍、田赋、财税、婚姻,全都由户房承办,不富得流油才怪。‘贵’是咱们吏房,全县的里甲、保正、乡官,还有本县的吏胥档籍,全归本房经管,自然要‘贵’一些。‘威’是刑房,管着本县刑狱,自然威严。‘武’是兵房,这不消说。‘贫’是礼房,管着本县的考试、祭祀、礼乐、旌表、说它贫是相对其它各房,其实‘呆出息’还是不少的,比如考试的时候。”

    “至于‘贱’,则是工房,管本县修造河工,乍一听都是执役,故名之‘贱’。胆子大一点,其实比户房还肥。”众人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好去处,有道‘当官不如为娼,为娼不如从良’。要是能分到仓库和粮库去,那真是老鼠掉到米缸里,等着撑死吧你……”

    “咳咳。”其中一人觉着说得有些离谱了,便打断道:“其实哪一房都有好处,也有不好处,比如户房富,可事务杂且多。累不说,还容易出岔子,吃赔累。倒不如礼房清清闲闲,拿些呆出息,日子过得自在。”

    “不过对老弟你来说。”几人看看门口,压低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道:“千万别分到户房里去。”

    “为啥?”马权听得很是用心,闻言奇怪道。

    “因为你能来县衙,是大老爷撵走了刁主薄的闺女。而且,你还好死不死顶了刁主薄儿子的缺儿。”那个跟马权已经走得很近的书办压低声道:“你说你一人就得罪了刁主薄一对儿宝贝疙瘩,县衙主薄还掌管着全县的田赋财税,是你户房的顶头上司。要是你到了户房……啧啧。”

    马权闻言突然脸色一苦,他早就知道自己能县衙这事儿挺猫腻儿,可想不到原来竟是这个情况。怪不得面试的时候,那个刁主薄就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想到这里,马权忍不住心中悲鸣大骂:张靖初,我跟你不共戴天!有你这样整人的吗?让我今日上班,原来就是借刁主薄的手好好早日整我啊!……

    ps:不要问为什么这么晚更新,俺不会告诉你,俺中午没传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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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朝野介绍:
何为权? 武功加身冠名,十步杀一人,为权力。 知轻重,度长短,衡量万物保全自身,为权变。 神谋世间,宝剑出鞘,机锋无双摧敌胆,为权威。 霸凛天下,彪炳千秋,生杀予夺之,再铸辉煌,为权柄。 力、变、威、柄,权之四相,得此四相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初则隐介藏形于市井;升则风云变动,化身为龙,遨游于宇宙。 现代青年穿越大雍国,蓦然发现这座王朝的太祖竟然是与他一样的穿越者,悲愤莫名之间,只有从底层一步步爬将上来,靠着天生对权力的灵敏嗅觉,一步步化险为夷,最终——权倾朝野! 《三国新马超》后传,敬请大家关注。权倾朝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朝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朝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