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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权倾朝野txt下载     权倾朝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流的差距

    芙蓉楼里无论怎样杯盘狼藉,却怎么说也是个遮风之所。www.uu234.cc而可怜的单烁枫,却因为当年有着高来高去的背景,只能在钱家屋檐上倒挂金钩。

    这等盗听打探的技能,说起来似乎没有江湖高手一苇渡江那般玄妙潇洒,但却是一项十分考验合格飞贼的基本技能。这已然不再是考验一位江湖高手的轻功境界,而是到了考验体能、经验和意志的地步。

    头顶倒立便会使得血液逆流,一般人撑个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觉得头晕眼花。而寻常盗贼,撑下半个时辰,便已然是个中高手。唯独单烁枫同志在此等技能上笑傲群雄。毕竟,当江湖飞贼的,没几个是读过圣贤书的。而作为曾经有过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人,单烁枫发现他倒挂金钩起来,却足足能坚持一个多时辰。

    只是,能力越大,吃的苦也越多。毕竟,如今的时节已近晚秋,夜晚的小风嗖嗖吹来,还是让单烁枫同志遍体生寒、小鼻涕一溜儿一溜儿的,堪称一夜风流。

    好在钱家人终于闷声不吭吃完饭后,钱家两兄弟走入了钱百万的卧房,商议起了明日大计。

    “明日真要足额缴纳赋税?”钱百万坐下来,接过侍女奉上的一碗漱口水,挥手让下人退去后,语气很是阴沉:“若是如此,今年一年的进项就全泡汤了。”

    “非但如此,大兄恐怕还要告知海西其他大户乡绅,今年务必都收敛些。”钱百鸣这次倒没有穿那补丁官服,一身绸衣光鲜无比,可语气却比钱百万还要颓败:“这次,我们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实在大出所料。”钱百万吐出口浊气道:“本以为你一出马,必然能让那县太爷知道我们的厉害,可想不到,他竟然用了那么无耻的一招!这手段,实在不符他平日性情做派……”

    “此事的确蹊跷……”钱百鸣闻言也阴沉着脸道:“我在徐州为通判时,也曾与这张靖初打过几次交道,还曾替徐州典仪写过一封信件,督告张靖初莫要将马文渊一案闹大,损碍徐州风评教化。这人接信后,便也遵命照办,如此看来,他的确不像那等会以下犯上之人。”

    房外单烁枫已然将自己的身影调整完毕,确认空中的明月不会将他的影子照入屋内时,却陡然听到钱百鸣这句话,心头微动

    :当初那封信,原来不是钱百鸣所书,而是徐州的典仪授意所为?

    自从当上了候补锦衣卫,单烁枫对大雍朝的官职也有了一些宽泛的认知:典礼,顾名思义,就是监督典礼仪式,大臣礼节的侍卫官。像这种官员,一般都算是高官,毕竟大雍朝以仁孝礼制治天下,那些必要而繁琐的仪式,其实就是向百姓彰显朝廷威信的方式,礼官的品阶不可能低到哪里去。

    可一般来讲,这等官职其实就是一个虚职,虽州府典仪乃从五品官阶,却并不掌握多少实权,且与地方刑事案件根本没有多少瓜葛……

    那这个典仪为何偏偏会关注到马文渊此案,并且还要拜托当时负责一州司案的通判亲笔与张靖初写那封信?

    单烁枫根本想不通,但他能想通的是,这件事只能报告端木思明和糜雄,不能告之马权。

    “此事难道真的一点转寰余地都没了?”钱百万关注的要点根本不在那封书信上,直接转了口风。私下想着一年的进项和一些赏钱倒不算什么,可这大户乡绅主导海西的格局却不能在此改变,随后面色不由一戾道:“我已派人将那白玉兔接了过来,不如?……”

    钱百鸣一听这话,脸色微变,急声制止道:“兄长莫要胡来!此事已闹得全县衙皆知,她白玉兔安然无恙还罢。若是平白无故失踪,便可不仅仅只是风化小事,纵然张靖初不想彻查,可迫于民风汹汹也只能追查到底了。而我们钱家,又是……”

    “如此说来,我们非但不能动那白玉兔一分,还要尽心保护着她?”钱百万怒气更盛,有些埋怨的看着钱百鸣,忍不住啐了一口道:“那还不如将她养在钱家,好吃好喝伺候着为好!”

    这句埋怨之语落在钱百鸣耳中,却让他攸然回头,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钱百万,阴冷回道:“大兄想得周全,此事这般最好!”

    钱百万当下就想反驳,可抬头一看钱百鸣那阴毒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惧怕,苦着点头道:“那就这样办吧……可,可从今以后,你真要与那张靖初尽弃前嫌,罢手言和?”

    “那是自然。”听了此言,钱百鸣脸上突然又浮出一抹阴诡的笑意:“只要那张靖初还是当初的张靖初,那我与他内外襄助,又有

    何不可?”

    “当初的张靖初?”钱百万毕竟只是一介缙绅,听不懂钱百鸣话中的深意,不由上前一步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此次设计绝非出自张靖初之手,他近期背后定然有高人相助。而那知情者,你觉得除了白玉霜之外,还有能更清楚?”钱百鸣咬着牙将这话说透彻,很有些痛心自己的亲哥哥连这等明显的授意都不懂。

    说罢,他才抬头看看月色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官驿过夜,明日等你的消息。记住,都先将尾巴夹起来,一切待我有了定计之后再说!”

    “晓得了。”钱百万起身相送,一脸的晦暗却不敢有半点怨恨。毕竟,大雍所有的官绅家族都是这样。一人有了功名,身后家族便成了他的府库后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钱百万纵然再蠢,也不会跟自己这位有着官身的亲弟弟闹不痛快。

    不过,心里憋着火,怎么也对身体不好。幸好,钱百万早就准备好了泻火的对象他早就听说白玉霜在城东薄有艳名,胸前男人的一对恩物更是波涛汹涌,正巧那美人又在自己府中……

    而今夜自己还有任务在身,钱百万心中已打定主意,必定要一展自己的雄风。让白玉兔在欲仙欲死中,大声喊出那个该死家伙的名字!

    一想到这里,钱百万就觉自己下腹欲/火已升,脸上露出只可意会的猥亵笑容后。弓着腰大步朝内室走去,紧接着门帘一掀,就先看到了一张柳木朱金大漆雕花床,又名千工拔步床,整张床奢华无比,大小更像一间房。

    床上正坐着一个穿着寝装的妙龄女子,水红色绣鸳鸯的胸围子,紧裹着那耸挺饱满的酥/胸,让人想入非非,看得钱百万的眼睛都直了:“白玉霜,这名字真不如你的花名白玉兔来的贴切啊,你看你胸前那对兔子,哎呦,都要蹦到老爷我的怀里了……”

    而这一刻,挂在房檐上的单烁枫,终于感觉自己开始头晕眼花。双眼也直愣愣看着白玉兔那横斜在床、素手轻挑欲迎还拒的风情,一股热流不由从鼻尖流出,吓得他赶紧小心翼翼翻身,猛在房檐上大口喘了几口气,拍着胸脯心道:“我的天,人家一夜风流,我也一夜风流,可这风流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质量和数量

    单烁枫知道接下来看到的场景,会成为他一生不可磨灭的记忆。UU小说所以,他咬牙跺脚、心底极力挣扎纠结后,毅然决然选择了先去向马权通风报信。

    当然,这种纯跑腿的工作,已经不用他这位中层领导亲自来办。钱家的门口外,已经蹲守了几名同善鸡鸣狗盗的泼皮,其中一人别的本事儿不行,但一条长腿跑起路来,却不比练过轻功的单烁枫慢多少。

    钱家两兄弟的对话,不过一句话就可交代。做完这些,单烁枫再度顺着已探好的路,翻上了钱家的屋檐。

    他现在唯一祈求的,就是钱百万这家伙已经磨完白浆。可再一次挂上房檐看到屋内的场景后,单烁枫差点就要破口大骂:狗日的,这有钱人家就是会享受,办个事儿也要喝个小酒儿、唱唱十八摸来助兴!来回折腾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钱百万直到现在连衣服都没脱!

    “美人儿,差不多了……”钱百万这时脸涨得就如肿了一般,看起来完全就像一头种猪。可脸上笑得那朵灿烂,又偏偏猥琐无比。将一颗蓝色小药丸投入酒杯中晃了晃:“美人,我知道你迎来送往,见识过不少男人。可今夜,本老爷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男儿雄风!来,咱俩先喝个交杯……”

    单烁枫一见此幕,都不知该笑还是哭了,真真佩服起这些失足妇女的素质。只见白玉兔一副含羞带怯,朱红的嘴唇悠悠抿了一口小酒后,还特意在用灵巧的舌头舔了一圈红唇,妩媚一笑,登时让钱百万差点都爆发起来。囫囵吞了那杯酒之后,心急如火地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很快,一大块肥肉肚腩就从滑落的员外腰后跳了出来。不错,单烁枫没有看错,那一大块肉,绝对是跳着出来的,简直亮瞎了单烁枫的一双贼眼。令单烁枫的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副奇异的画面。

    在广袤丰盛的欧亚大陆森林中,夜幕降临,又到了每年动物交配的季节。一头饥渴难耐的野猪已急不可耐,它暴躁拱着自己的一对獠牙,抖擞颤动着自己储存了多年的肥膏,正双目喷火地盯向了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白兔……

    单烁枫不理解,为何自己的耳边会传来一段浑厚、平缓而又稳健的旁白。但他却清楚,这段旁白的叙述实在太贴切了。

    美人儿,**一刻值千金……”钱百万火急火燎抹鞋登床,伸手就想抱白玉霜。

    可白玉霜最解男人心理,急忙伸手推拒,不料被钱百万扯住寝装衣袖,只听嘶地一声,身上的寝装已被钱百万生生剥去,霎时令内里那方水红色绣鸳鸯的胸围子更加突兀,仅留几缕丝绦系于玉颈以及纤腰之上。舍此再无别的衣物,大片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顿时暴露在钱百万灼热的眼皮底下。

    美人如玉、欺霜赛雪,钱百万这时不得不承认,自己虽是花场老手,但看腻了那些纤纤如月窑姐儿贫瘠的胸前,真想不到白玉霜竟有如此的本钱。怪不得就连一向眼光甚高的亲弟弟,也着了白玉兔的道儿。

    “啊……”

    偏偏这时白玉兔还尖叫一声,急以双手掩住胸襟,双腿亦紧紧曲起。看似受惊无比,可那一只珠圆玉润、曲线怒突诱人的肥臀却又轻轻摇摆,让钱百万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一瞬,钱百万再也忍受不了,便真如一头野猪迅猛扑跃压上一只白兔。

    这一瞬,单烁枫双眼含泪,感觉世界从此之后再无美好……

    “美,美人儿……老爷的本领如何?”钱百万哼哧着,身为乡绅的他此时如一位勤劳无比的农夫在开垦自己的良田。见白玉兔已春情上脸,媚意撩人,不由自信心暴增,开口问道:“告诉老爷,今日与张靖初出那等阴毒主意的家伙,究竟是何人?是不是刁文龙那老不死的,老爷我就猜到……”

    可脸若桃花、一直娇喘连连的白玉兔突闻此言,一瞬间美目如丝,樱嘴轻启:“老爷你果然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钱百万见事情竟如此简单,当下更狠狠赏白玉兔一记重锤,砸得白玉兔娥眉轻皱,痛哼出声。

    可之后,白玉兔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明显至极的讥讽之色,语气也陡然变得轻蔑起来,撇撇嘴道:“老爷您真是猜错了,出这个主意的,可不是什么刁文龙。您仔细想想,这段时间里,县衙里只多了哪个青年才俊?”

    “马权?!……”钱百万一听这名字,不由周身一阵剧颤,后脊一凉,登时一泄如注:“怎么可能!那家伙三日前还对本老爷毕恭毕敬,只不过一位装模作样、有心无胆的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突

    然间想出这等阴险的毒计?!”

    白玉兔此刻一把将钱百万从自己身上推开,也不顾春光外泄,咯咯笑道:“谁告诉你,马司户是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计策?人家可是刚听闻御史要回海西,便来芙蓉楼遴选了。只恨那时我还不知那御史就是钱百鸣,否则,今日早上恐怕会更精彩几分……”

    ‘噗……’钱百万一口鲜血,终究还是喷了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海西混了小半辈子的自己,最终没被刁文龙那老奸巨猾的家伙击败,没被张靖初这等百里侯吓倒,最后竟然被一个他压根没在意的马权给推入了阴沟。可笑自己,明日还打算宴请他一番,准备拉他入伙……

    “你确定就是那小子?!”钱百万心情大起大落,这时不顾自己气怒呕血,竟还狠狠又灌了自己几口酒,咬牙切齿问道。

    “当然就是他。”白玉兔看着钱百万悲惨的模样,心头一阵快意,可嘴上却说道:“这家伙最是阴险,又雁过拔毛,本姑娘刚回到芙蓉楼,这家伙早通知手下,将本姑娘刚捞到手的六百两银票拿去了一半……”

    果然,皮厚心黑,人前一套背后一刀。这家伙……钱百万越想越气怒,可不知不觉间,那股气怒背后就夹杂一丝怎么也摆脱不了的恐惧,回想起马权三天前那害羞真诚的微笑,钱百万就觉遍体生寒……

    可事已至此,他随后发觉自己对那小子竟还丝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双眼愣愣看着白玉兔那一身诱人的身体,最后满身的怒气和恐惧冲贯入脑,双眼就好像着了火,嘶吼一声,再度如一头疯了的野猪般扑了上去!

    只可惜,之后的戏剧不再雄风猎猎,堪如变幻无常的天气,暴雨未来又急遏而止,几番征伐均是雷声大雨点小。看得屋檐外的单烁枫都有些惊诧莫名:到底是何药物,能让钱老爷这般不以质量取胜,但以数量惊人?

    这一刻,单烁枫都替白玉兔心酸不已。好在,终于等钱百万再无力起身时,钱家门外传来了一长两短的狗叫声。这叫声惟妙惟肖,等闲之人,绝对不会听出来可单烁枫却知道,那是马权让人传递给他的一个信号。

    听出信号含义的单烁枫,悠悠望着钱百万那瘫软的肥膏,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第一百九十七章 猪妖

    海西的芙蓉楼向来都是灯火彻夜的。www.uu234.cc

    不过,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即便再勇猛的壮汉、再缠绵的才子,也都无力再恩泽身边的妙人,只能轻拢着酣然入睡。

    可唯独一间雅房内却动静颇大,简直有如鬼哭狼嚎。若不是芙蓉楼最注重隔音,恐怕整座大堂里的人都能被吵起来。

    而这般动静的起因其实很简单。

    马权早就料到钱家人不会对张靖初有所动作,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位幕后黑手儿。由此,他派出了最心爱的徒儿入钱家打探,得知钱家那两兄弟果然对自己念念不忘后,他当即做出了让单烁枫动手绑架钱百万之事。

    钱家只不过海西一乡绅,远没有到龙潭虎穴的地步,更何况三更半夜,那些多年没遇到一事的护院,也都该睡睡、该喝喝了。单烁枫带着几个泼皮潜入钱百万卧房,将精疲力竭都算晕过去的钱百万用棉被卷起来,悄然扛了出去……

    回来之后,单烁枫当下就向马权汇报,当马权正惊讶自己的名字都具有了令男人雄风不振的震喝效果时,突然发现单烁枫的脸色很不对,而他的胸前,一根水红色的丝带悄悄露出了头。马权伸手一牵,一方水红色鸳鸯戏水的肚兜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当下,马权气得一脚脚开始狠踹单烁枫,这个猥琐的混蛋,居然在百忙中不忘记拿走白玉兔的肚兜……留着干什么,难道还想以后时不时拿出来嗅一下,跟变态一个死样子?

    这要继续教育啊,这要比对付马文瀚还要好生教育啊!再这么下去,谁知道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

    不过,马权也体谅单烁枫的难处。这家伙早就不是什么青涩小男生,之前就有一段灰暗的恋爱阴影。跟了自己后,又少不了往芙蓉楼里跑。再说,今夜又看到了那么香/艳疯狂的一幕,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必然的,连马权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白玉兔实在有将男人连皮带骨吞下肚的魅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烁枫啊,我知道,大家都是男人,这点心思我也懂……哎!也怪为师不好,没给你树立正确的恋爱婚姻观。”踹完之后,免不得一顿心理开导。不过,当着满屋子人,这开导的成分恐怕还没调戏多。

    单烁枫的脸红的像猴屁股,憋半天才憋了一句:“师傅,不是我要拿的,是白玉兔专门塞给我的……”

    “专门塞给你的,这东

    西会专门塞给你?”马权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赶紧将单烁枫拉到一旁猥琐一笑,两拳在胸前一对,俩大拇指一勾勾:“你俩啥时候勾搭上的?”

    “没,师傅您别老把人往歪处想……”单烁枫的声音小的恐怕只有蚊子才能听得见了。

    “你个蠢货!”马权简直恨其不幸、怒其不争了:“这东西是随便送人玩的?人家给你的时候,你就没个表示?都怪为师啊,也没给你树立正确的泡妞观……”话刚说到这里,马权突然就觉得这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回头一望,才发现糜贞儿一脸冷笑,手中的宝剑都已经抽出了半截……

    一旁的马文瀚这时还唯恐天下不乱,学着马权的动作,嬉皮笑脸问道:“师傅,这是啥意思?”

    马权赶紧改弦易张,一正脸色:“莫要乱叫,我可没你这个徒弟,师门机密自然不能告之与你。”回头又望向单烁枫,无耻叫嚣道:“小小年纪,不知道学好!把那钱百万带回来作甚,赶紧扔到猪圈里去!”

    “猪圈?”单烁枫有些傻眼:“朱屠夫家的猪圈?师傅,你真要这样对付钱家?”

    “废话,我不动手,他们也会伺机报复我,还不如现在先下手为强。”马权嘿嘿一笑,感觉今晚实在太美好,都让他有些等不及看到明日海西县的精彩了。

    第二日,马权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赶到县衙时,才发现县衙里一群人吵吵闹闹,早已炸开了锅。

    听半天马权才听出,原来是钱家婆娘拉着白玉兔非说白玉兔见财起意谋害了他家老爷,而白玉兔自然竭力辩白。来县衙的路上俩婆娘就已经动了手,现在更是钗横鬓乱、脸上带花。此刻县衙上又是你一嘴、我一语不亚于五百只鸭子,气得张靖初足足拍了五六次惊堂木都不管用。

    最终,钱御史也被惊动,两位大人在听取了双方一大堆必要的证词后,终于做出了英明的判断:派出县衙里仅留的十几名快班捕快,由糜贞儿带队亲自搜索。

    糜贞儿带人找遍了海西县,也没找到人影。还是朱大昌的婆娘慌里慌张来县衙告状,说自己喂猪的时候看到了猪妖。糜贞儿这才在城外的朱大昌的养猪场里,找到了赤身裸/体、跟肥猪挤在一起,睡得又香又甜的钱大老爷……

    马权这个爱凑热闹的,看到钱大老爷的时候,发现他正与五头大肥猪,亲昵地挤在狭窄的猪栏中。

    身材五短肥硕、体毛旺盛,浑身上下裹满又黑又臭淤泥的钱大老爷,猛地瞅眼望去,真跟猪妖降世一般。

    因着全城寻人,惊动了举县的百姓,所以大人们赶到的时候,臭气熏天的猪圈旁,至少已经涌进了二百多人,只听人们纷纷议论道:

    “啧啧,睡得真香啊,这么吵都醒不了……”

    “别说,哥几个长得还真像……”

    “嘿,快看,他翻身了,那话儿怎么这么小……”

    钱御史听得又恼又羞,他阴着脸命差人驱散了围观人群,然后把又脏又臭的钱大老爷,用张草席卷了,拖到院子里打水冲洗。

    差人们捏着鼻子,一瓢瓢凉水泼上去,见效果不佳,干脆直接提起桶,兜头浇下去。

    ‘哗……’

    “哎呦……”钱大老爷终于醒了,猛地坐起来,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给大老爷洗刷洗刷!”差人们每人提个桶,排着队往他头上浇:‘哗、哗、哗……’

    “救命啊……”钱大老爷一下蹦起来,才发现自己赤条条不着存缕,赶紧又捂着裆蹲下。

    ‘哗,哗、哗……’冰凉的井水又兜头浇下来。

    伴随着井水浇灌的同时,自然是全县百姓笑破肚子的指指点点。钱大老爷被折腾地不似人样,咬牙切齿却也怎么回想不出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见人群中的马权笑得那般灿烂,当即好像想通了什么,不顾浑身泥臭的身子,疯了一般就朝马权扑来,气急败坏叫道:“是你,是你暗害本老爷对不对?!”

    马权就那样笑着,一动不动等着钱大老爷扑来。就在钱百万终于要扑到马权身上时,他陡然听到耳边两声暴怒至极的呵斥:“放肆!”

    双手举在空中的钱百万回头一看,一位是满脸涨红的钱百鸣,而另一位,就是想笑憋不住的海西县大老爷……

    “弟弟,大老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钱百万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事情闹到这等份儿上,他以后在海西,再无半点颜面可讲。

    而张靖初这时则悠悠望了一眼钱百鸣,钱百鸣此刻也想通了什么,最终怨毒地望了一眼马权,只能恨恨对钱百万说道:“回去再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而马权,这时唯一做的,就是双眼不时瞟过钱百万的腰下,悠悠吹起了响哨,简直嚣张至极……

第一百九十八章 锦衣卫来访

    “弟弟,这个仇不共戴天,我们一定要报啊!”钱家卧室里,钱大老爷披着毯子坐在炭炉边,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姜汤,还是脸色发青,牙齿打颤:“遭此奇……奇耻大辱,弟弟,于公于私,你都得为我做主啊。UU小说”

    “怎么做主?”钱百鸣坐在离他尽可能远的地方,用手帕捂着口鼻……洗刷了这么多遍,钱百万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猪粪味:“你们连对方的影儿都没看见,让我如何去查?”

    “我不是为了从白玉霜口中套出幕后之人……”钱百万一见钱百鸣的动作,心就凉了。可再想到白玉霜毕竟跟自己弟弟有过一腿,要是被他得知昨晚的荒唐。老脸不由又一红,赶紧转移了话题恨恨说道:“做此事的没有别人,我敢保证,就是那个马权!”

    “全芙蓉楼和糜府的人都会为马权作证,证明他昨日一夜的行踪。”钱百鸣摇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他陷害你?可他毕竟是县里的大红人,没有确凿证据,我又只是巡察御史,没有审讯之权,根本动不了他。”

    “弟弟,我可是颜面丧尽,生不如死,”钱大老爷打个阿嚏,擤一把鼻涕,苦着脸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怎地?”钱百鸣脸色阴沉,叹口气道:“枉你在海西经营数年,竟还能无声无息着了人家的道儿。这马权此举就是向我们透露他不惧与我们翻脸,我打听过了,这小子在海西黑道白道都有关系,更还傍着从龙后臣的糜家……眼下我们只能安分一些,过得一些日子后,愚弟自然有机会寻趁那小子的不是。”

    “唉……”钱大老爷这个憋火,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了:“实在没想到,一个不注意,海西就窜出他这么个妖孽。莫非,老天是看不得我们钱家这几年太顺风顺水,特意派来了这个魔星?”

    “唉……”钱百鸣随后也悠悠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可不比钱百万,作为读书人,最要的就是一个脸面。马权这般羞辱于他,有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已然让他将仇恨深深印在了心底。他发誓,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亲手将这个马权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钱百鸣清楚知道,这其中并不仅仅有怨恨的缘故,更有恐惧的成分在内。这小子只是一个没品级、没功名的司户,便敢对自己下手。而他如今已经成了薛大人的门生,日后

    金榜高中,那对付起自己,岂不会更加阴狠毒辣、手到擒来?

    由此,这颗仇恨的种子开始在心头发芽,又被恐惧浇灌,迅速缠绕占满了钱百鸣的心头。

    此刻,他已经打定主意,这番离开海西的时候,只会给张靖初一个‘中平’的评语。意在告诫张靖初,他钱百鸣也不会是任人搓扁揉圆的角色。可就在他刚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下人却慌慌张张来报:“老爷、二老爷,外面来了好大一官!”

    “混账!”钱百万此刻丑态被下人撞见,登时变脸:“话都说不清楚,什么叫好大一官?!”

    “哦哦,他说他是什么江苏按察使委派而来,还说自己是锦衣卫,穿着一身大红官衣,小人吓得都没敢听清楚,就跑来向老爷报告了……”

    “锦衣卫?”钱百鸣脸色一僵,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最后说出的,还是一句:“快,快让我躲起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看到我这巡察御史与你密谈!”

    “可,可,二老爷,人家摆明了说要找你……”那下人话音未落,就听背后一阵吵动,回头一看,安平无俦已经带着几名锦衣侍卫大步走来。

    此时的安平无俦一身大红缎绣过肩飞鱼服,胸前平纹组织起暗花四合如意连云纹,间饰如意头、金锭、火珠、方胜、古钱、犀角、珊蝴等杂宝纹,走起路来宝光灿灿,尊崇无比。而身后那些侍卫皆戴雁翅盔、罩身长甲,腰间绣春刀虽未出鞘,但其中的凛凛寒气配着那些侍卫脸上静穆如石的神情,当真气势十足,威风八面。

    就连自认为见识过大场面的钱大老爷,一见安平无俦大步走来,也不禁开始双股战战。心头明白,自己刚才有些冤枉那下人了。

    安平无俦入内后,一句话都未说,大马金刀便坐在了主位上,两侧锦衣卫侍立。钱百鸣惊恐半晌后,才愣愣屈身施礼:“不知安平大人前来,有失远迎,罪莫大焉。”说罢这句,钱百鸣心中就有些后悔,大雍朝百余年前便奠定了文重武轻的格局,自己科举出身的进士,却主动与这等武夫施礼,倒有些乱了分寸。

    不错,安平无俦虽是正五品锦衣卫,比钱百鸣这从六品御史言官大了两级。但锦衣卫今非昔比,不少锦衣卫还要与同品级的文官担任护卫一职。而朝堂之上,也尽是文官执掌天下,钱百鸣这番

    所为,若是传入同僚耳中,却是有失文人风骨之所为了。

    可安平无俦开口的一句话,就彻底令钱百鸣放弃了自己即将升起的恼怒之心:“奉江苏按察使周大人之命,前来对钱大人巡察海西一事稍作交代!”

    “什么?”钱百鸣再也掩饰不住他心头的惊愕,嘴巴猛然张开,心肝俱跳:那马权到底什么来头,竟能够惊动朝廷堂堂正三品按察使过问海西县?……

    之后,钱百鸣的脑中便一直萦绕不断,乱成一团麻。就连安平无俦什么时候说完口中那些话离去都不清楚,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安平无俦不长的一段话中,提到了两次‘张靖初’之名,而‘马权’的名字,却足足出现了五次!

    之后,还是钱百万向他解释,说是朝廷并非只派了他一员巡察使,江苏按察使周大人原来一直对海西一县关注不已。自张靖初将那震动一州的白册上缴过去后,周大人就已然派锦衣卫查探出了海西赋税实情。此次派安平无俦前来,说是敲打也好、说是警告也罢,就是希望他钱百鸣莫要误入歧途、因私废公……

    而这件事,安平无俦办得也十分隐秘,除钱家人外,似乎全县没有人看到过锦衣卫在海西出没。而钱家当即又下了封口令,也就导致此事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自此之后,海西县仍旧风平浪静,除了钱大老爷闭门不出之外,就是两日后全县百姓都亲眼看到,巡察御史离开海西县时,当众承诺要给海西大老爷的考绩评语打一个“优上”,称赞张靖初治下的海西县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民风纯朴,路不拾遗。不仅有聘请薛大人出山的教化之功,还有百姓积极纳税的治理成果,更兼为朝廷笼络能吏干将识人之明,功莫大焉云云……

    而挥手终于将钱御史送上船的张大人,却默默看了好半天他身旁的年轻司户。而那位一脸人畜无害的司户大人,默默点头后,又将目光放在了他身旁已经又披上白衫的更年轻书办。

    ‘这祸害,本官已经惹不起了,连京城御史言官都被他弄得灰头土脸,还是让他今早让薛大人感化他一番吧……’这是张靖初望着马权时,心头唯一的话。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搬来安平无俦还借江苏按察使来狐假虎威。嗯,孺子可教也。’这是马权望着马文瀚,心头得意的话。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爆笑和郁闷

    钱御史终于走了,海西县似乎一下恢复了平静。www.uu234.cc不,用欣欣向荣来形容其实更恰当一些。

    刁文龙这家伙已经换上了青衫,开始一面奸笑、一面脸不红气不喘对着那群灰头土脸的粮长们吆喝着:“哟,今日天气晴朗,潮气不重,打九折!”

    几个不知轻重的粮长心痛,小声提醒刁文龙前些日子马司户收粮的时候还打八折。可刁文龙一把就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推到人前,让那些站班衙役替他摆足了威风后,一变脸道:“这是小甲鱼的屁股,新规定!”

    然后就会将这人拉到一边,语重心长教育道:“老刘啊,留一成折回扣就不错了,要不是我替你们说情,咱令史大人只想让你们留半成懂不懂?”

    马权如今在海西何等凶名赫赫?众粮长参照了一下钱家的悲惨遭遇后,一个个心里恨不得骂娘,却又只能摆出笑脸赶紧巴结刁文龙……

    押送完丝粮入库后,刁文龙也不用特意留下书办彻夜看守了。

    前两日,马权带着一票捕快突袭了海西粮仓,发现海西粮仓存留的救命粮,竟有一半以上都是几年前的陈米,就是那种连老鼠吃了都会闹肚子的陈米!唯有几座仓库还存着去年的新米,可其中也都被掺了沙土石灰,以次充好。

    当下,马权便将守仓的大令唤到了值班当中,两人秉烛夜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谈话的内容,但所有人都看到,当值班门打开的时候,守仓大令对马权的态度,就跟对待自己亲爹一般。那种感激涕零和诚惶诚恐,所有人都看得出,那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然后,刁文龙心中就知道,马权手中已然有了这大令的把柄。还知道,只要海西这几年不发生饥荒,这里的存粮会被那群贪墨的家伙慢慢吐回来。保证三年后,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能过得去。

    而第二日,刁文龙就会主动将昨日收到的‘呆出息’乖乖交给薛玲儿入账。收税的账薄,则会交给单烁枫和沐阳核查。当然,马权也不会亏待他们这几人,每日的收入,沐阳都会按照马权的吩咐、按劳分配与众人。虽然数额比之前相差许多,但胜在拿得安心不烫手,大家自然乐得其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日有余。而马权这位户房的大领导,只除了那次在库仓露过一次面外,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户房。其中最为着急的自然是薛玲儿,毕竟,为了应付

    一天来三次的东郭老头儿,她早就已经让马权将能生的病和几乎所有倒霉的事儿全沾了,再让她想出一个借口,她只能期望马权还有个爹,然后死掉使得马权不得不去奔丧才行了……

    次要着急的,就属刁文龙了。今日刚应卯,他便揣着一兜碎银和一本账薄进了户房值班,推门便抱怨道:“沐小兄弟、单小兄弟,今日令史大人会不会来?他再不现身,恐怕我们户房就要乱起来了……”

    沐阳和单烁枫两人闻言抬头对视了一眼,随后沐阳才露出一个苦笑:“估计不来的多,不是他不想来,是因为他昨日骑马又摔了下来……”

    “噢,太好了!”薛玲儿一听这个就蹦了起来,欢欣鼓舞叫道:“今天终于有了应付东郭师爷的理由!嗯?不对,这个理由,我好像已经用过了……”

    “这次恐怕是真的来不了……”单烁枫憋着脸,强忍着挤字道:“这次是他自不量力居然用饴糖糕诱惑白雪,还特意用一根绳子拴着,结果,白雪奔驰三里都没吃到糖,一怒之下,师傅就……”

    “平沙落雁?”薛玲儿双眼瞪得大大的,此时的她,已经从沐阳和单烁枫这里学到了不少新词儿。而她目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平沙落雁’。

    “不错,就是平沙落雁!”沐阳和单烁枫终于憋不住,两人伸出右手互击一下,爆笑开来。引得薛玲儿也想加入,三个年轻人很快将马权的痛苦,扭转成他们的欢乐。

    “哎,小祖宗,小祖奶奶,老夫真不给你们开玩笑!我探听到,那些今年还没有呆出息入账的书吏们,已经憋着怀要联合整我们几个了!”一旁的刁文龙这时都有些急了,光想哭着求这三位正常一点。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训斥这三位憋住笑时,眼看着三位年轻俊俏的脸憋着不笑的滑稽,脑中不由就浮现出马权从大凉夜照白骏马上跌下来的惨样,顿时老脸一时没绷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用饴糖糕?亏令史大人也能想得出来……”

    “哈哈哈!……”四人再度爆出第二轮欢乐的笑声,比第一轮更加嚣张。

    而随后怒气冲冲、闻声而来的东郭老头儿听了这四人的解释后,更是差点笑破了肚子!可就在四人的笑声都差点将房顶掀开的时候,值班的大门又一次被推了开来,鼻青脸肿的马权看着这四人,恼羞成怒叫嚷道:“笑什么笑,户房重地

    ,岂是你们儿戏的地方!”

    四人只是稍愣片刻,终于仔细端详清楚了马权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后,再度指点着爆笑出声。任凭马权如何呵斥都无济于事,薛玲儿甚至都笑出了眼泪,而东郭老头儿和刁文龙都捂着肚子,看样子,笑得都快喘不上气儿要一命呜呼了……

    郁闷的马权,只能郁闷地坐在座位上,郁闷的看着他们大笑,脑中想着很郁闷的事儿跟这些家伙不同,他这些天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骑马自不用说,那绝情谷寒风的行踪,便让马权彻夜难眠。毕竟那家伙留给马权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此人一日不除,马权连睡觉都是半睁着眼睛的……

    另外,那个马文瀚也不让马权省心。如今马权已经不在意马文瀚的真实身份,反正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惹不起那家伙,他现在忧心的,是马文瀚这家伙来海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时日,这家伙除了无所事事骚扰自己外,就是跟在糜贞儿和流火身边说一堆废话,偶尔还会去芙蓉楼寻戒色聊聊风月,其做派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二世祖。可打死马权也不相信马文瀚这位能指使锦衣卫的家伙,突降海西就只是为了吃喝玩乐。

    两天前,他便问过张靖初,为何会安排马文瀚来户房。可怜的张大人比自己知道的还少,说这人只是安平大人的故交之子,来海西见识一下民土风情……

    更不要说,藏头缩尾的明教还一直未露苗头儿,那关在大牢里的王丞毕竟更明教有着说不出的联系,马权说什么也不相信,那些造反有瘾、自尊心极强的半宗教分子,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当然,还有贯穿他整个人生的大谜团:自己便宜老爹冤死谜团,如今尚未水落石出。虽然大约知晓是绝情谷或明教这两拨人捣的鬼,但这幕后的隐情又是为了什么?

    越想这些,马权就郁闷,看到一旁不该出现的东郭老头儿,随口就问:“东郭师爷,今日你有什么事儿来我这里?”

    东郭老头心头气得光想骂娘,一天来三次都不见人影,还说自己没事儿瞎转悠?

    “没别的重要事儿,唯一重要的是,大老爷让我通知你,县里征税工作已有条不紊,因此,县学提前开课,你明日该去县学报道了。”

    ‘哦,对,还有上学的事儿……’马权郁闷一拍额头,突然感觉更郁闷了……

第二百章 初闻倭寇

    “那些书吏想造反是正常的,不过,这些家伙都是县衙混老的油条,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儿的类型。”待值班终于平静下来后,马权听着刁文龙的报告,心不在焉回答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更何况他们这些连秀才都考不上的书吏。放心,三天五日之内他们还掀不起风浪。而这三五天内,我就会将这点苗头儿给他们掐了……”

    说完这句,马权看样子又有些百无聊赖,起身道:“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马权!”东郭老头儿这个气啊,当着自己的面就明目张胆翘班,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可火气还未上来,一对上马权那明亮而迷惑的眸子,东郭老头儿嘴里的话不知怎么就变成:“大老爷这几日都三次传唤你了,身为县衙司户,你还是同大老爷见个面比较好……”

    “县里现在的大事儿都步入了正规,我户房又没耽误收税的进程。”马权这话是脱口而出,接着就差点将东郭老头儿噎死:“大老爷纯粹是闲得发慌,你若是有心,就去大老爷原籍,将大老爷的夫人的女儿接到县衙里来,反正大老爷在海西县已经站稳脚跟。若是想更上一层楼,就去找城西街的刘婆子。”

    “找刘婆子干什么?”东郭老头儿一脸疑惑,深觉自己的智商不足,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

    “找刘婆子给大老爷说一房貌美如花的小妾,省得大老爷没事儿就跟个旷妇一般找我谈家国大事……”说罢,马权的身子已经快走到值班大门了。

    可当他就要离去的时候,东郭老头儿最终还是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个当大老爷身边红人儿的大好机会,虎着脸道:“马权,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身为县衙司户,为大老爷分忧解难乃份内之事,多少人想攀附大老爷还来不及,你倒好!……”

    这下东郭老头儿是动了真怒,心里的真话没法说出口:以前,大老爷想找人谈心,可都是找我的……

    “行行行,”马权赶紧打断东郭老头儿,一脸幽怨道:“我就去签押房看看,哎……就不能让人闲起来,闲着闲着他就给你找闲事儿。”

    马权摇着头,十分的不情愿。而当他就要走出户房大门的时候,发现东郭老头儿竟也悄悄跟了上来,用一抹纠结至极的

    语气小声问道:“马权,你刚才说给大老爷找一方小妾的事儿,是作弄老夫还是真的行得通?”

    马权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就浮出了诡异的笑容,俯下身用与东郭老头儿同样小声的语气说道:“师爷,此事……您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县衙不只大老爷寂寞空虚,您孑然一身,就不先去刘婆子哪里碰碰运气?哈哈哈……”说罢,马权拔腿就跑,半点都不给东郭老头儿反应的时间。

    “马权,你这混小子,如今连老夫也敢作弄!”身后,自然传来东郭老头儿气急败坏的咆哮。可东郭老头儿刚吼罢,又真的开始皱眉苦思起来:哎……老来伴儿、老来伴儿,这没人作伴的日子,的确难熬啊……

    如今的马权入签押房,自然连通报都不用了。向门外的长随打听了一下张靖初这两天心情其实不错后,马权拍乱了脑袋,装出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推开了签押房的大门。

    张靖初看起来心情的确应该是不错的,正一身净衣常服品着茶看朝廷的邸报。如今的县衙他可以说垂拱而治,户房的大老虎被打掉后,剩下那些豺狼狐狸对张靖初都畏之如狮,一个个都收敛了尾巴。就连他平时最厌烦那暮气沉沉的排衙仪式,也因为马权几日请假的缘故,他也借此改为三日一排,让那些县丞、主簿、训导、教谕、典史、巡检、驿丞、税监少跑几趟县衙,安心办事。

    一见马权入内,张靖初条件反射般就想摆出铁青的面孔。可马权的伪装毕竟没有白费,仔细看了马权一副鼻青脸肿、潦倒不堪的样子后,张靖初憋着笑问道:“马司户,这几日可好?”

    “不好。”不待张靖初吩咐,马权一屁股就坐在了客座上,自己动手咕咚一盏茶入了肚后才开口道:“大老爷您也知道,秋粮征收这几日县衙是最忙不过的,小人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又赶骡子又催马,您看,这都带上工伤了……”

    话未说完,张靖初手里的邸报就飞了过去:“你当我这大老爷真是瞎眼的泥塑,任你信口胡诌我就信以为真?这四日你一天都未到过户房和埠头,除了两日前去过一次库仓,你说你都干什么去了?”

    “大老爷您火眼金睛看得透亮,小人就不班门弄斧浪费脑细胞了。”说的倒是一副任

    打任罚的乖巧模样,可马权哪有半点忏悔的样子,下手都没停,又抓了一块糕点塞入了嘴中。

    “真不知道放你入薛大人门下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自从那次整到钱百鸣一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奇怪。张靖初也懒得对马权摆大老爷的威风,苦笑道:“若是薛大人都不能感化你,恐怕你真金榜高中后,也会是彻头彻尾的弄臣。”

    “不管忠臣弄臣,能替百姓谋福利就是好臣子。”马权丝毫不否认,将黑猫白猫的理论都搬了出来,最后实在觉得无聊,便进入正题道:“大老爷这次唤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这是我写给你的一封荐信,薛大人虽从薛玲儿口中听说过你,但毕竟不及我知道得清楚一些,明日你入县学后,将这封信也带去。”张靖初从案桌上拿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书信,递给马权道。

    “多谢大人器重。”这话不是客气,在古代,这种写荐书可真是极大的照拂了,这表明张靖初如今不仅将马权当自己心腹,更是当后辈亲人提携。由此,马权这声道谢也十分真诚。

    “你也别谢这么早,这封信也不能让你白白拿去。”张靖初指了指马权送还归来邸报上的一段内容,皱眉道:“此事朝野震动,实乃骇人听闻,你与我说说,这究竟是不是海寇为患?”

    马权这才注意到邸报上的头版头条,沾那个穿越太祖的光,这大雍的邸报弄得就跟后世的报纸一般,竟然还有头版标题:故殿阁大学士阖门被杀,凶手逍遥海外!而副标题则是:十年倭寇踪影又现,大雍子民孰可忍?

    “倭寇?”马权脑子一下就大了,仔细看了那篇报道,才看到原来是朝廷旧殿阁大学士周禀,于六日前被一伙无名盗匪诛杀,阖门二百七十六口,无一生还,真正的鸡犬不留,震惊朝野。高邮县令火速侦破,告知朝廷乃是倭寇入境劫掠,请求朝廷发大军进剿……

    “咱大雍朝这年头儿就有倭寇?”马权看完报道,愣愣问道。

    而张靖初则一脸沉重,深深点了点头:“倭寇之患,由来已久,十年前那场扬州惊变,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马超的回答,只能一脸迷糊:十年前,这具身体才六岁,听都没听过,更别说闻了……

第二百零一章 倭寇起源

    大雍朝有倭寇,不但有,并且还是百余年前就一直有。www.uu234.cc

    据张靖初所言,大雍朝的倭寇起于英宗后年,那时大雍朝内有女权争位和明教余孽贼心不死,外有边患不靖,敕勒、柔然、鲜卑异族猖狂不休。朝廷为靖平边疆,采取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加大太祖时期对倭国的锁海力度,杜绝了与倭国的朝贡贸易。

    适逢倭国弥生时代,各幕府大名征战不休,一些战败的家将武士便流落海上成为了浪人。后同大雍海盗勾结一气,渐渐成为困恼大雍百年的倭寇之患。

    “是太祖陛下颁布的靖海令?”本想谈十年前长安那场倭人造成的动乱,可谁知话题一打开,直接就奔到了大雍的太祖。马权一听靖海令是那位穿越前辈所下,当即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现代人有哪个不知道,终其明代一朝的倭寇之患,起因就是明太祖朱元璋那位土财主下的那‘片板不准下海’的靖海令?逼得沿海百姓饿肚子、倭国那群丝更是苦哈哈,才迫不得已才眉来眼去,做一些违法走私活动,最终酿成了一朝的动乱。

    来到这个时空,无论所见还是所闻,马权发觉那个穿越前辈简直就前世穿越小说的典范代表,所作所为那叫混得一个风生水起,上马领军,下马治民,汉献帝想放个屁都得先看看那位高不高兴,家里娇妻美妾还不计其数,不是本国公主就是才女佳丽。就马权感觉目前他一个小小司户,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他跟那位太祖陛下来自同一个世界,拥有着同一个梦想……

    可现在突然听说这位英明神武的太祖陛下竟然犯了如此大错,马权除了感觉荒谬之外,还是荒谬:“据小人所知,太祖陛下自扶风郡起兵时,便尤为注重商贸,甚至重开西域之路才为大雍朝积攒了无数财富,奠定了一统天下的经济基础。为何太祖陛下允许大雍境内互通有无,也与西域番邦通商,偏偏禁止远洋贸易?”

    “非是禁止远洋贸易,而是单单禁止与倭国往来。”说到这点,张靖初也有些困惑,但还是依实叙述道:“太祖陛下向来不禁远洋贸易,大雍自建朝以来,便由周瑜周尚书巡海昭谕过南洋,南洋各国纷沓来朝,皆向我朝进贡、奉大雍为宗主国。而我大雍也从南洋诸国带回数以万计的香料、草药、象牙、明珠宝石等奇珍异宝,我朝也由此威德遐被,四方宾服。

    “可唯独倭国,太祖陛下却采取了断然不同的策略,先后派遣当时的

    水军总督甘宁三番出海,尽诛倭国之民。可惜,我大雍将士毕竟不悉当地风土,战马入岛便马蹄溃烂,军士也因给养不足、水土不服等缘故极大削减了战力。虽也将倭国半数之地屠戮干净,最后却因新朝初创、出海远征劳民伤财之故未尽其功。太祖陛下见有生之年未能诛灭此番,遂颁布对倭国的靖海之令,以期使倭国仍旧困顿于刀耕火种之穷荒蒙昧状态……”

    马权听后默默深沉点头,张靖初虽不明白太祖皇帝为何会为那个民族那般残忍,但他却深切明白其中缘故。一千多年后,那个民族将会对华夏子民犯下不可原谅的滔天罪行,虽然说这个时代就将罪过加诸其身未免有杯弓蛇影之嫌,但对付那样一个最懂得隐忍、本性又极其残暴的民族,马权也认为,除了灭族之选外,再无其他办法。

    “由此说来,太祖陛下当年便隔绝了与倭国的联络,那为何如今大雍海境之内,还会有倭寇之患?”这点马权有些想不通,按张靖初所说,当年倭国还处在生产力极其落后的地步,那飘洋渡海来到大雍,所需的远洋船只又从何处来?

    可面对这个问题,张靖初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唯有摊手苦笑。马权见此反应,登时一拍额头就明白了:还能怎么来?大雍亲手送去的呗。人家本来好好的还跟山里猴子一样,你远洋巨舰就开了过去。人家又不真是猴子,对着残骸碎片研究个几十年,怎么也能复制几艘出来了……

    “那后来呢?”马权又问,对于这个攸关民族种性的问题,马权觉得,任何一位穿越人士都会抱着‘匹夫有责’的态度去关注,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介小小的县衙司户。

    “太祖之后,大雍朝约有百余年未闻听倭国动向。然百年后英宗年间,征燕王余孽于幽州时,发现幽州世阀石敬敏麾下竟有倭国武士。英宗大惊,几番密探之后才知倭国死灰复燃,倭国应神天皇所导的大和部落已成各部族中心,截留东渡之人传入的各种技术,确立以业为奴的部民制,大兴农业、养蚕、机织、锻冶及文风,建立强大的王权,走向律令为本的朝府之路。自此,倭国开始不再局限倭国本土,西渡百济、新罗、高句丽等国,直至入我大雍幽州。更私下接受石敬敏钱粮贿赂,不知死活对抗我天朝上国!”

    “那后来呢?”马权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没办法,在没有网络的时代,想了解外界信息,只有这句问话似乎最有效果。

    “之后英宗

    为平幽州之患,遣使入倭国,告诫倭国天皇若胆敢插手大雍之事。大雍则必复当初太祖之举,兴兵讨伐灭族。倭国天皇震怖惶恐,敕令幽州倭国武士即刻回国。翌年,又遣使入大雍上书求降,带来清酒、倭刀、陶瓷器、布偶之特产。英宗念倭国知情识趣,赐封倭天皇为雍朝平东将军之职,后又应倭国殷殷请求,于祖制不变下,特赦倭国可入我朝贡奉……”

    ‘这缺心眼儿英宗!’马权听到这里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他老祖宗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小觑倭国,这不肖子孙被人家稍稍一捧,就乐得尾巴翘到了天上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日本这民族是防堵不住的,既然圈着还不死,还不如开放对其贸易。大雍朝物资丰饶,即便贸易起来也只能使得倭国财富外流,也是一条不错的削弱之法。可这该死的英宗,偏偏开放什么朝贡贸易!

    这种贸易关系,马权是知道的,跟寻常百姓街上买菜、你情我愿不一样,完全就是一个面子工程。寻常百姓买菜,钱货两讫、地位平等。可既然是朝贡,便是倭国认大雍朝为大爷,跟孙子一样带着那些大雍根本看不眼的东西过来。

    而作为大爷自然要照顾小辈,便以超货物十倍乃至百倍的价钱买下那些贡品,临走前还要赏赐不少大雍特产,以彰显大雍泱泱大国、抚御万邦的雄厚家底儿。且这还不算,人家临走前自己还会再捞一笔所需之物或技术回去……

    所谓朝贡贸易,完全就是空得面子、伤了里子的赔本儿买卖!

    并且,马权还知道,人一旦尝到甜头儿,是贪得无厌的。纵然倭国能派来再多再大的远洋船,也不可能让全倭国阶层都得到所需之物。而大雍朝又禁止两国正常贸易,那一处有需求、一处东西卖不出,所导致的结果,便只有非法走私了。

    “大老爷,若是小人猜得不错。这所谓的倭寇横行,是不是自英宗陛下之后,才如洪水猛兽一般爆发开来?”

    张靖初闻言一惊,再度对马权刮目相看,愣愣回道:“正是如此,朝廷海禁愈严、走私渔利更多。英宗之后,大雍终日武装商团横行海上,倭寇之患大起不竭……而至十年前,更是爆发了两国朝贡之最大丑闻!”

    “哦,说了这么半天,终于绕回原点了。”马权口中发苦,越发感觉身为一个现代人,能看到一些事的发展轨迹,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因为,他无权改变……

第二百零二章 争贡之役

    “十年前,扬州南京终于爆发了有辱国门的争贡之役,两拨番奴在我大雍境界烧杀抢掠,还敢向我朝天兵扬旗撄锋。UU小说导致先帝龙颜震怒,为惩治倭国猖逆之举,先帝遂下令撤销南京市舶司,取缔了与倭国的朝贡贸易。”

    “争贡之役?市舶司?……”马权一听这两个名词,心头咯噔一下。因为这两个名词,实在跟明朝与倭国冲突太过相似了,使得马权不由变色急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此事说来,也是我们士林之耻。”张靖初这个一向很有士林集团荣誉感的家伙,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脸闪过一丝不自然,声音颓靡道:“自大雍确立与倭国的朝贡贸易后,此后多年,倭国为觊觎我大雍物资丰饶,贪心不足,竟一年内连番纳贡。”

    越听到这里,马权心头其实便越气:一本万利的买卖,谁有了便宜不去赚?不就是磕个头装个孙子吗?倭国那民族历来就是那德行,英宗那败家子还真稀罕!反过来看人家倭国,既然纳贡一次就能换来百倍收益,那就多贡呗……

    “朝廷顾忌祖制不愿与倭国过多往来,遂定下了堪合纳贡之策,明令倭国十年一贡,且只允按堪合文本所书贡品纳贡。”张靖初说到这里,脸色就有些不祥,语气也愈加小了下去:“然而,想不到二十年前,朝廷礼部遣使向倭国送交堪合文书时,发觉倭国又逢内乱,倭王破百济、新罗后,势力渐渐西渡,然东渡至日本的归化之人,却在摄津、近江、播磨、三河、阿波等地的融合为东文一氏,渐渐强大起来,虽表面臣服倭王却暗中独霸倭国。”

    “东文氏?”一听这个氏族,马权脸上终于有些笑容了:“大老爷,你确定倭国真有东文一氏?”

    “自是如此。”张靖初不懂马权为何会对此感兴趣,但看着马权那突然转变的脸色,便隐约觉得马权在瞒着什么好笑的事情。

    马权这时自然想笑,别人不知道这东文氏,可他难道也不知?非但知晓这些,他更知道为何大雍朝打击明教二百余年,一直没有斩草除根的缘故了。

    网上早有传言,说倭国这个民族其实是始皇派童男童女东渡寻求不老仙丹

    的产物。不过,这个传言毕竟没有确切史料证明。但倭国原田、高桥、大藏、江上等家族,也就是始于‘东文一氏’的这些人祖先,乃汉献帝后人却是千真万确的。

    历史西晋太康十年,汉献帝玄孙刘阿知见当时天下混乱之像已生,便于农历五月一日召集旧臣商议对策。刘阿知说:“我久在此地,恐有覆灭之祸,闻东国于日本,有圣天子”,遂决定率其家族东渡,前往日本避难。

    这样,刘阿知便率领他的儿子刘都贺、舅舅赵舆德和族人刘国鼎、刘涛子、刘鹤明、刘信子等男女共两千零四十人,离开中国本土,飘洋过海,几经艰难,于日本应神天皇二十九年九月五日来到日本。阿知王到达倭奴国后,被倭奴国国王赐号东汉使主,奉命定居于大和国高市郡桧前村。自此之后,这一族渐渐枝叶繁盛,后又被天皇赐姓“汉直”,又称“东文氏”。

    直至现代,日本的奈良县桧前村和冈山县仓敷市妙见山顶,都有“阿知宫”,是后人祭祀阿知王的场所。而在这个时空,虽然天下被那位穿越前辈搞得时间轴混乱,但人家汉献帝后人被大雍打得满地乱窜,去过北方塞外,又现身过南蛮丛林,现在又说跑到了海外,也不是没可能的。再说大雍明教的教主也是献帝后人,那随便用脚趾头推算一下也能猜出,人家明教的大总部远在倭国,你大雍又不跟倭国打照面,能剿灭明教才叫怪事儿!

    只是,这事天知地知马权知,却完全无法向张靖初解释。撇撇嘴后,只能赶紧再度吐出那句话来转移话题:“那后来呢?”

    “后大雍使节被东文一氏截获,被骗走堪合文书。那礼部使臣自知罪责大矣,非但不向我朝奏知,反而想瞒天过海,又佯装无事将一份之前作废的堪合文书递交与倭王。于是,十年后……”

    “于是十年后纸没包住火,负责市舶司的司礼大太监,就看到了先后两拨倭国纳贡使臣?”虽然明知之后发生的事件太过惨烈,但说到底,这完全就是一个愚蠢自大王朝闭眼不闻世界的荒诞闹剧。一想到这个,马权心下又是好笑又好气:“然后,那两拨倭国人就在大雍扬州撕巴起来,打得鸡飞狗跳、火光冲天

    ?”

    “哎,其中之事一言难尽。原本两拨番奴都来纳贡,我天朝物产丰盈,也不在乎多来的这一群贪得无厌的鼠辈。只可惜,国纲**,这致使这两拨番奴残杀的起因,其实是我朝之故……”话到这里,张靖初已经羞得低下了头,毕竟涉及到国耻之辱,他这等饱受君辱臣死的读书人,还做不到马权那般没心没肺。

    “东文一氏中人,似乎对我天朝体制极为熟悉,到达南京后,率先派人重金贿赂了市舶司大太监。那等阉人见东文一氏有眼色、懂规矩,知礼识趣,竟不遵倭王正统,率先勘验了东文一氏的贡品,惹得倭王使臣不悦。随后朝贡宴上,那太监又安排东文一氏坐在倭王使臣上位,对其极为亲热,几番与东文一氏刻意嘲弄倭王使臣。终致使倭王使臣不堪受辱,宴会上便拔刀相向。之后两拨人在南京一路杀烧抢掠、如入无人之境,数万黎庶眼睁睁看着祸从天降……”

    听到这里,马权心中已然喟然一叹:那东文氏在大雍朝搞风搞雨百年有余,哪里还不知大雍朝什么尿性?可笑那些朝廷重臣,恐怕直至此时都不知道,那场争贡之役,完全就是人家明教的一场毒计!

    而更可怜的,就是大雍朝对付这等惨剧,非但没有痛定思痛。反而当起了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下旨将国门一关,以为就海内靖平了……

    天下,哪有如此简单的好事儿?

    若当初彻底隔绝倭国,自然相安无事。

    若后来因时制宜,开放与倭国的正常贸易,不让倭国尝到大雍的甜头,也不会引来海滨渔民的非法走私。

    若大雍朝睁眼观世界,看破倭国东文一氏的真面目,尚有知耻后勇的机会。

    可如今,一场惨淡荒谬的闹剧过后,大雍竟选择了最愚蠢的锁海之策。这让已经与倭国私下通商已有百年、且已经渐渐兴盛成一条产业链的渔民又该如何过活?

    此时,马权再度拿起那份邸报,看这那殿阁大学士一家尽皆被屠的消息。隐隐约约就从那白纸黑字间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似乎,在不久的时间内,一场席卷大雍全境的海潮灾祸,就要悄无声息来临了……

第二百零三章 福尔摩权

    “高邮县令侦破此案,有何确凿证据?”话题终于回到了原点,已然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马权,有种说不出的烦闷。UU小说他现在要迫切弄清楚,高邮县的灭门惨案,到底是否与倭寇有关。

    “捕快在焚毁的周府碎瓦残片当中,发现三把染血的倭刀。周府街坊也可作证,当天夜里,他们也曾听到一些奇声怪语,类似倭国的方言……”张靖初脸色阴戾,咬牙切齿说道:“那些海外番奴鲜廉寡耻,对我天朝上过向来奴颜媚骨,却不知骨子里竟如此残忍凶暴!周大学士去年刚四世同堂,想想那刚出生的幼儿,今年还尚在襁褓之中,这些人皮畜生,又怎么会下得了手?!”

    马权可不是张靖初这等士林之人,相反,见识了钱百鸣这等人面兽心、有己无人的家伙后,他对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反而更有一种说不出厌恶之感。当下截断张靖初的口诛笔伐,开口道:“种种迹象只能表明,这位高邮县令的背景很深厚。”

    “什么?”张靖初猛然抬头看向马权,愕然道:“你何出此言?”

    “因为从大老爷所说和邸报上所写,这桩灭门惨案,根本不是什么倭寇作乱!”马权一把将那又仔细看了一遍的邸报扔在地上,语气苦恼道。

    “这人证物证俱在,你?……”

    “大老爷,这等邸报,也就糊弄一下市井无知的百姓,您怎么也可能信以为真?”马权语气低沉,见张靖初闻言面露不愉,又赶紧安抚道:“大老爷,您心忧社稷、痛齿外患,因此才会一叶障目。只要跳出这邸报内容,你就会发现这其中疑点重重。”

    张靖初真没看出来这其中有什么疑点,可既然马权给了他台阶,他也只能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点头,轻哼一声道:“哦?……”

    “大老爷,您换位思考一下便可明白,假如我们是倭寇海盗,那是劫掠海上商船,还是选择洗劫县城?”见张靖初一脸迷茫,马权不得不更直白说道:“若我是倭寇海盗,必然会选择大雍海上商船,一来茫茫大海,进退自如,劫掠商船不过半天时间足矣,之后远遁千里,大雍水军纵然有心追剿,我也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可劫掠县城便不同,不仅城关重重,而且海边驻军甚众,风险太大。”

    “二来,海上商船之中,全是货物金银,一旦得手,无需搬运便满载而归。可洗劫县城财物分布便广散许多,大老爷您也知道咱大雍百姓的精明,咱海西县城里哪家哪户不挖个地窖藏银子?朱大昌那屠夫都把银子藏在猪圈

    中,您说我要是海盗倭寇,哪有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将这些财物找寻出来并搬到大海之上?”

    “总而言之,无论是从倭寇的历来作风还是理论推测来看,我大雍朝似乎还未出现过倭寇洗劫县城之举。这高邮县将此事栽赃到倭寇身上,不过想掩饰他治下不宁的现实而已。”

    张靖初听到这里都有些愣了,反应好半天才努力将马权这个奸诈无比的海盗形象驱逐脑海后,才似是而非说道:“你说得这些倒是有些道理,可难道仅仅就凭这条,便可断定周大人不是被倭寇所杀?还有,你又凭什么断定高邮县治下不宁?”

    “大老爷,这都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马权这时也没心情照顾张靖初的感受了,干脆摊牌道:“你看这邸报上所言,周府一门尽数被屠,但可曾报道过高邮县其他大户被洗劫的消息?更不要说,屠戮完周府后,那些贼人还专门放了一把火,虽说有掩盖行踪的嫌弃,却也不排除,这其中有故意泄愤的成分。”

    “再说,什么样的倭寇,可以深更半夜、连县城都没惊动便熟门熟路摸到了周府当中?这要么是高邮县有人与倭寇内外勾结,要么就是当地贼寇所为。而倭寇向来贪婪无度,所过之处又怎么可能只害周府一家而对其他百姓秋毫无犯?因此,小人猜测,这等灭门惨案,定是本地贼寇所为。而一县之内都出现可以将故殿阁大学上那样的深府高堡攻破的盗贼团,毫无疑问高邮县的治安很是堪忧。”

    “那,那倭刀,还有那奇声怪语你怎么解释?”张靖初此时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僵住了,看马权就好像第一次见面般,惊愕非常:“还有,你凭什么又断定这高邮县令背景深厚?”

    “倭刀一事,更是高邮县令欲盖弥彰的一个证据。仅海西糜府,便有护院三十人,那些倭寇若是真来洗劫灭门。其一便是周府之内有内鬼,可令全府之人尽皆缚手就戮,而倭寇为隐迹藏行,自不会留下刀具;可若是周府稍作抵抗,又怎么可能连一具尸体都未曾留下?这其中缘故自然是因倭人身材矮小,与我大雍百姓体态区别甚大、极易辨认之故。”

    说完这句,马权摊了摊手,已经有些无心藏拙:“至于说那奇声怪语,又一次证明周府确实是经过抵抗的。夜间百姓听到模糊的喊杀之声,又被高邮县令刻意误导,说成是倭寇叫喊之声,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至于我为什么说高邮县令背景深厚,其实也不难猜测。这等鬼蜮伎俩,我区区一个县衙司户

    都可以看出来,朝中那些久经宦海的大臣,难道一个个真的是酒囊饭袋之徒不成?可有人看破却不点破,竟任由这样一件荒谬的事件刊登在邸报上,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那高邮县令背景深厚吗?”

    张靖初神色先是震惊,随后黯然,最后深深陷入一股沉默当中:“不错,那个高邮县令,是当朝工部尚书曾大人的侄子……”

    说完这句,张靖初的目光烁烁,脸色又渐渐变得坚毅起来。马权见状,心头直呼不妙,装逼果然会害死人,当下赶紧起身、转向,一副作势就要跑的样子。而张靖初一腔豪言壮语还未出口,便见马权一副这样怪异的行径,当下大怒道:“臭小子,你跑什么?!”

    “你马上就要害死小人,小人此时不溜更待何时?”马权口中说着,却真未跑出去,见张靖初已快要怒发冲冠,赶紧又一口气解释道:“小人知道大老爷您听了这番歪理邪说后,又按捺不住熊熊报国之心,欲要写奏报呈送户部。而从你一向刚正的为人来看,想必您不会这些解疑都揽在自己头上,必然要将此事牵扯到小人身上。可是,您却从未想过,这样一封邸报发出去,非但不会给您换来清正睿智的名声,反而会第一时间引来朝中那些高官大臣的汹汹反扑。小人身为当事人,又仅仅是一个不入流的司户,自然会成为第一受害者……”

    果然,此时的张靖初已抓了一支狼毫在手,闻听马权这句话后,那只手准备研磨的手久久停在了空中。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后,张靖初才颤抖着手中的狼毫,一脸灰败、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向马权问道:“真的不能写吗?”

    马权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重重点了一下头:“大老爷,真的不能写。”

    “那好,”张靖初回答干脆得简直令马权吃惊,可随后他的脸就变得苦不堪言。因为张靖初竟嫣然一笑后,无赖说道:“此事就交由你办理了,相信你不会令本官失望的。”

    “大老爷?……”马权双眼眨眨,有些怀疑张靖初精神不正常了:“那是高邮县……我一小小海西司户……连品级都不上,在朝廷大佬面前……好吧,就跟一只蚂蚁差不多……大老爷!”

    最后一声,马权叫得又委屈又心酸,都快要哭出来了。可张靖初好像就真着了魔一般,连番含笑用手势打断马权的话,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而见事情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的马权,最后只好轻咬了咬牙,恨恨地一跺脚,扭着小屁股郁闷走出了签押房。

第二百零四章 又有事儿?

    海西的晚秋一般没什么好天气,可今日眼光明媚地都有些刺眼。www.uu234.cc

    走出签押房的马权,就那么愣愣的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出神,心中不由深深感叹起人生真是悲喜无常。前一刻,他还如福尔摩斯一般向一县大老爷滔滔不绝、尽情展现着那抽丝剥茧和高瞻远瞩的魅力。可下一刻,他便已然开始为自己发愁了……

    当然,县老爷不是傻子,马权更不是。他很清楚,张靖初最后一刻看着自己虽然是笑着的,但心中指不定已哀痛欲绝。毕竟,张靖初也知道,那封奏折送不到新皇手中,就会被截留下来,进而引来他根本所料不及的一桩祸事,直至将他罢官免职。

    马权觉得,张靖初将这件事儿交给自己去办,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至于能不能办成,他心中想必应该已经有了准备。简而言之,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而想到这里的马权,就觉得大雍这个国姓,其实有些悲哀了。毕竟,张靖初在死马当活马医医,而整个大雍朝又何尝不是已病入膏肓?从建朝初期可三番远征倭国,到如今倭人在朝廷赋税重地扬州便敢拔刀相向、甚至视大雍兵士如无物,烧杀抢掠半月余最后还残留半部返回了倭国。而大雍朝竟毫无骨气地将国门一关了事,如此明显的现实,傻子都能看出大雍朝已现出盛极而衰的征兆了。

    更不要说,如今大雍朝西方、北方和东方的异族已有重新崛起之势,面对大雍这块肥肉蠢蠢欲动。大雍能在群狼环伺的世界里矗立到现在,不得不说它的福泽非常的浓厚。可惜,按照历史正常轨迹,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五胡乱华的时候,马权不知道历史会不会重蹈覆辙,又完全没办法向人诉说……

    因为,说了也没人信。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那灿烂的阳光露出一抹苦笑,嘲弄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悲天悯人起来:自己不过一介小小的穿越众,难道真因之前有位穿越前辈,就一定要挽狂澜于即倒,才不负穿越一回?

    马权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得知海边倭寇之事后,心头便有种挥之不去的沉甸甸压抑。

    “啊,果然是令史大人,寻你一趟真不容易。”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马权赶紧换上一张小脸

    ,见是刑房的刑书朱逸。赶紧施礼道:“啊,是朱大哥,听你刚才的话,你似乎有事儿寻我?”

    “不是我找你,是四老爷找你。”朱逸一把拉住马权,生怕马权会魔法当下消失了一般说道:“早上听贞儿说你今日来县衙了,我还不信。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没白等,快随我走,四老爷已经寻你两日了……”

    “哎哎,慢些,等等……”马权知道自己在县衙已成传奇,忍不住老脸还是红了红。可听清楚朱逸口中的话后,急忙甩开朱逸的手,疑惑问道:“四老爷?我跟吴典史可没什么来往啊,为何四老爷会寻到我?”

    “唉!”朱逸随即恍然一笑,拍着自己的额头解释道:“是哥哥我疏忽了,还以为你都知道这事了呢。这些天你不来县衙,不知道刑部的批文已经下来吧?那个祸害十七名良家妇女的王粮长,过不了几天,就要砍头示众了!”

    马权仍旧一脸迷糊:砍就砍呗,关自己屁事儿?

    “哦,是这样……”见马权还是不明白,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嗯,好像是四老爷得知近来徐州境内又有明教余孽开始兴风作浪,欲寻你商议一个稳妥的对策……喂,别再摆为什么偏要找你的那副委屈样儿,如今县衙之内,谁不知道就数你鬼心眼儿最多?你小子哄得了别人,可哄不了县里真正有实权的老爷们。”

    朱逸这番解释乱七八糟,马权还想再问,可朱逸早不耐烦,连拉带拽就带着马权进了刑房。

    可怜县里‘二尹三衙四老典’,二老爷县丞有专门的县丞衙,三老爷主薄也有单独的主薄衙。唯独最后这位不入品级的典史没有自己的地盘儿,只能跟刑房挤到一块儿。

    不过,典史毕竟是县衙的首领官儿,可不能真当马权这种典吏一般混到没彰显自己威风的地方。刑房之内一处单独的大院与其他班房、捕房和刑房分离开来,就是专门负责海西一县治安的核心所在:典史厅。

    朱逸看起来在刑房混得不错,直接带着马权就进了典史厅。一入内便看到吴典史正在座位上坐立不安,跟猴子吃了辣椒一个德行。看到马权后立刻笑出了门牙,仿佛多年好友一般亲热道:“马贤弟,可是让我一番好找啊……”

    马权赶紧行礼问安,可吴典史却赶忙挥手

    打断马权:“贤弟这就见外了,你我年岁相差不多,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马权脸上仍旧笑容依然,可心中却难免腹诽:当初自己还是一白衫书办、跟胡捕头街头打架的时候,您老没跟我客气过……

    朱逸这时望着吴典史,表情也有些纠结您胡子都一大把了,好意思跟人家马权这十六岁少年称兄道弟啊?可吴典史现在没功夫搭理朱逸,微微挥一挥手,示意朱逸他现在可以离去了。

    “不知典史大人唤小人来,有何差遣?”马权这时问得很小心,他是知道王丞是真和那些明教教徒有来往的,更怕吴典史得知就是他亲手在王丞密室杀了那小鱼儿。毕竟那日虽然他提前掩藏了尸体,又交由云霸天处理。但保不齐哪个环节会出了差池:“难道典史大人得知那王丞真与那些明教教徒有所勾结,生怕行刑那日明教那些人前来劫法场?”

    “狗屁明教!”吴典史很粗俗地鄙视了一番,但看马权那神色,随即又担忧道:“马贤弟认为这王丞真与那些明教教徒有干系?”

    “不是您让朱刑书这样说的吗?”马权都有些迷糊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嗨!原来马贤弟也没看透这谎言啊……”吴典史终于反应过来,拍着马权的肩膀让马权先坐下,再仔细解释道:“贤弟啊,我可不是怕什么那些狗屁明教教徒,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在朝廷的百余年的打压下,都快要绝迹了。虽然我们徐州这里的确又有苗头儿,但却跟这次秋决没半点关系。”

    马权闻言恍然一动,总算明白吴典史明白在担忧什么了:“典史大人不是担忧那些逆贼,而是怕那些…那些人?”

    “不错,贤弟果然神机妙算、一点就透!”吴典史夸了马权一句,随后又满脸忧愁道:“贤弟啊,你现在也知道哥哥的难处了。你说这王丞虽然后来不知为何就不承认他乃锦衣卫的身份了,可我却是听说,前几日钱府就有朝廷的锦衣卫现身。你说,这是不是王丞已经搬来了救兵?他脖子上的吃饭的物件,我到底是砍还是不砍?……”

    “呃……”马权挠起了头,实在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回答。不由双眼忧郁望起了前方:今天难道又诸事不利,怎么来一趟县衙,一下就出了两件烦心事儿?

第二百零五章 明火燃处千万朵

    大脑急速转动,马权依稀都能听到他脑细胞因不堪负荷大片死去的哀嚎。www.uu234.cc同时,他还要拼命憋住脸上的一抹苦笑,这实在很考验人的意志。

    吴典史不担心明教教徒,却担心那些正经八百的锦衣卫。但马权却知道,这真正要担心的,绝不是什么锦衣卫,反而就是那些造反成瘾的明教教徒!并且,从徐州府又有明教势力露头的迹象来看,马权隐约觉得,明教这伙势力是要冲着自己再来了。

    “贤弟,哥哥知道你能谋善断,请你给指条明路吧!”等了半天,吴典史已经有些不耐,抱拳请求道。

    “呃……”马权仍旧挠头,一团乱麻:“这脑袋是必须要砍的,刑部的批文已经下达。大人若不执行,上不能报效朝廷,下对不起海西那十七名无辜的妇女……”

    “那砍头的时候,兄弟能保证那些锦衣卫不来大闹法场?明的那些锦衣卫哥哥不怕,自有上面人去打口水仗。就怕那些已经潜藏在民间的王丞同伙,兄弟你不知道,这些人隐藏得太深了,可能就是你平时吃早点的熟识的伙计,甚至,有可能就是我们县衙的衙役……”说完这句,吴典史还小心看了一眼窗外,忧心忡忡:“他们一旦来劫法场,咱县衙那些平时只能跟地痞流氓斗一斗的捕快,可完全不是对手啊。”

    马权闻言深深地点了点头:这典史也不完全是吃干饭的,虽然推论完全错了方向,但能想到这些也算误打误撞。毕竟,他眼前还真藏着一位锦衣卫指挥使。

    不过,刚才吴典史的一番话,倒真给了马权一点启示:“大人,您也知道,那些锦衣卫早就被剥夺了功名实权,若是真来劫法场,倒也无妨。只要大人恪尽职守,将其一网生擒便可。剩下的,还是上头那些人打口水仗,怎么也牵连不到大人身上啊!”

    “贤弟说笑了。”吴典史苦笑道:“就凭咱县衙这些人手,人家来了完全就是砍瓜切菜啊……”说完还失望地看了马权一眼:这些难道你以为本官没想到,找你不就是为了解决咱实力不行嘛。要是县衙有着五百精兵,那还怕个鸟?

    “人手方面不是问题,大人难道不知糜府中就有徐州大侠云霸天?再加上云大侠亲手调教出来的三十护院及糜贞儿率领的衙役,这些人手只要布置妥当,咱有心算无心,难道还能让人将法场真劫了?”

    典史听到这里,一下就开窍了。有时候,并不见得一个人多么聪明能办成事儿,完全是人家有着自己的眼界和资源可调用。糜家护院的主意,吴典史是想也没想过的,可马权张口就来,这就是差距。

    “不错,贤弟言之有理,糜家只要肯出手相助,真不怕那些人来。”说完这句,吴典史竟举一反三,笑哈哈向马权说道:“贤弟,听说你跟城东无忧馆那里,也有些门路?”

    吴典史说的还算客气,可本意就是想让马权再从无忧馆哪里借来一些人。这家伙为保住自己的饭碗,半点不讲官匪两路的原则,果然是地方上出来那种荤素不忌的土八路。

    “嗯,海西治安不好,他们的生意也受影响,小人这就去同他们说说。”好在马权也不打算浪费这支力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些对付那些明教徒,他务必要一网成擒。

    “好好,”吴典史这才喜笑颜开,可没一会儿,他又担忧道:“我们如此紧锣密鼓布置,是否需知会大老爷一声?”

    “当然要。”马权点头道:“此事明面上我们还打着怕担忧明教教徒作乱的旗号,但真实目的,必须知会大老爷一声。如此,大人顺利顺利再立下一功,大老爷脸上也有光彩。”后一句话,马权没说,有功自然一起赚,那出了祸,大老爷也能担待几分。吴典史这等久历官场的人精,自然听得懂。

    “小人这就去糜府、无忧馆那里知会一声。这两日小人会在县学办理入学事宜,大人若再有安排,可唤人去那里寻小人。”马权抱拳起身,在吴典史的千恩万谢中离开典史厅。

    可就在马权刚离开的时候,朱逸又推开典史厅大门:“大人,门外有一年轻公子,说是大人远房的外甥从江宁远道而来投奔您。”

    “江宁?外甥?”吴典史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好像十分意外道:“难道是我那乘风外甥?”

    “不错,那人的确说他唤作乘风。”朱逸话未说完,吴典史就跑出了典史厅。院外就见一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的书生牵着一匹骏马而来,那等风姿气态,简直让一旁的马权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观众了。并且,他身后那匹马也非常漂亮,据身旁糜贞儿的解释,那是一匹著名的乌云踏雪的宝马,马身上漆黑一片,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这样的马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非常的难得。

    可惜,未待吴典史和这书生执手相看泪眼,没贞儿身侧的白雪便开始烦躁起来。侧过身子开始尥蹶子,那匹乌云踏雪竟然猥琐的往后退,不敢往跟前凑。

    马权赶紧好不容易制住发怒的白雪,很奇怪性子温和的白雪会这样暴躁,可糜贞儿这时却瞅了一眼那匹马不屑地道:“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牵的还是一匹阉马。白雪是战马,当然不喜欢和它在一起。”

    这一小变故,立时让那书生原本喜悦的脸色变得多了丝苍白,赶紧松了马缰不管自己的宝马,极力保持风度对着吴典史深鞠一躬,彬彬有礼但还是带着一丝惊吓的颤音道:“舅舅,外甥乘风前来叨扰了……”

    “呃,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表姐家出变故了?”吴典史倒是十分关心他这表外甥,赶紧问道。

    “无事,只是江宁高邮县发生了倭寇灭门惨案,双亲不想乘风学业受打扰,便遣人护送乘风至舅舅这里。一来可以安心学业,二来,期望可以拜在薛大人门下……家丁护卫已至舅舅家中,闻知舅舅还在县衙,乘风特来拜见一番。”这乘风有条不紊回答着,随后还望着马权、糜贞儿等人,都遥施一礼,的确是个有教养温和的读书人。

    “哦哦,原来如此。”吴典史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这乘风引入典史厅以叙家常。

    众人见没什么事儿,也都各自散去。马权惋惜看了那匹宝马后,也与糜贞儿一同向主薄衙走去。没有人知道,吴典史和乘风进了典史厅后,直接便进了值班后房,还关上了门窗。

    转过身来,吴典史的脸色就阴沉起来,如狼一般盯着那来访书生,小声沉凝道:“明火一现盛世燃。”

    那书生神色不变,微微回道:“教谕天下真龙吟。”

    吴典史这才神色一缓,又问:“明火燃处千万朵,不知生就哪一枝?”

    “海外仙岛乃本根。”

    两人一面说,一面已开始悄悄打着手势,探问了一番。吴典史已确定了这书生的身份,最后俩人竟同时默默吟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明教五行锐金旗副掌旗手吴不名,拜见少公子!”吟诵完明教教义,之前那油滑胆小的吴典史,猛地向那玉面书生拜下,眉目中竟也带起一股上位者的味道。

第二百零六章 刀

    “恭贺少公子在高邮县一举,成功诛灭伪朝故大学士一门,如此一来,伪朝定会大为震怒,举动失常。www.uu234.cc只需再有一招不慎,那扬州一地百姓,皆可为我明教教徒。”吴典史大赞道。

    “不,此事不是我们做的。”这位明教少公子一口否决,可就在吴典史惊愕非常的时候,他又转而一笑,露出一抹几乎可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记住,这件事永远跟我们明教无关,是高邮县那些愚夫愚妇义愤所为而已……”

    吴不名这才转惊为喜,可这位自称柳乘风明教少公子却好像有意同吴不名作对一般,又在吴不名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绽放时,语气突然一沉,道:“本座在扬州之事总算有些眉目,可以抽出一些时间来徐州看一看。只是想不到徐州分舵,令本座很是失望啊!”

    “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吴不名再度重跪在地,语气羞愧。

    终于,柳乘风看了吴不名一眼,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掌握话语的主场气氛后,才抬手示意吴不名起身。

    “回少公子,非是属下不尽心办事,实在徐州江湖势力斑杂。尤其无忧馆一派,处处与我明教为难,徐州分舵几件密谋,均被无忧馆暗中破坏……”

    可柳乘风似乎没有听到吴不名这番话一般,双眼望着紧闭的窗子,悠悠问道:“刚才那人,就是我们要找之人?”

    “正是。”

    “看起来挺平凡一人,除了眼睛贼溜溜之外,似乎没什么过人之处……”柳乘风转过头来,漫不经心问道:“难道他的武艺,还在你之上?”

    “那人,似乎除了一点轻功之外,并无其他绝学。”吴不名脸一红,有些尴尬。见柳乘风面有愠色,又赶紧解释道:“可这人却网罗了不少江湖高手,蝶影无双糜贞儿、徐州一只鹰云霸天,甚至还有江湖剑术排名第三的流冰火影快剑流火,均成了此人的贴身保镖。并且,这还只是表面之人,属下怀疑这人幕后还有其他高手暗中保护。据闻,前些时日,江湖号称一出必胜的霸刀寒风这条独狼,也在此人手下折戟沉沙……”

    “哦?”柳乘风明显有了兴趣:“如此说来,他能躲得过绝情谷那些有胸无脑女人的刺杀,便不全是运气了。再加上他还躲过了你智多星设下的一番毒

    计,想必此人的智谋也非同一般喽?”

    “阴柔诡谲、心机深沉,皮厚心黑,不择手段!”吴不名瞬间恨恨给出四个评语,看来对马权的怨恨已深入骨髓。不过,最后还没忘了拍柳乘风一记马屁:“不过,既然少公子驾临海西,这马权就算是只孙猴子,也逃不出少公子的五指山!”

    “不不不,”柳乘风连连摆手,好像嫌手中没有扇子能完全衬托他的淡然一般,略带遗憾撇撇嘴道:“我来海西,可不是为了他。可听你说他这般有趣,我倒要同他多接触一番……”

    “这个不难。”吴不名终于有些释然,道:“此人已拜海西薛贼门下,少公子虽然错过了薛贼的初试。不过凭少公子的文采风流外加小人的一封求荐信,想必混入薛贼门下不成问题。如此,少公子与此人便为同窗。”

    “嗯,不错。”陆乘风拍了拍手,表示对这个安排很满意。随后看柳乘风欲言又止,他微微一笑又道:“别问我来海西是为了什么,知道的越多,对你反而越没有什么好处。”

    “呃……”吴不名一时对这位自作聪明的少公子有些无语,只好掩饰道:“属下不敢,不过,还有一事,便是三日后,属下欲牺牲几名教众,于法场劫持此人,不知此事是否有碍公子大局?”

    “不妨事儿,你玩儿你的,我玩儿我的就好。”柳乘风也不尴尬,呵呵一笑:“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些时日,海西可曾出现过一位贵公子,身边还有一位无须长者和不少随从前来海西的?”

    “少公子是问?”吴不名脸色一滞,脑海中立时浮现出马文瀚的身形。详细告之柳乘风信息后,又有些郁闷:还说不让自己知道你来海西做什么,你一打听这人,我哪还能不知道你就是为了他而来?

    “唔,不错,你说那人也跟这个马权混到了一块儿?有意思……”柳乘风听后神秘一笑,随即换了表情,真似吴不名的外甥一般恭敬而出。

    待柳乘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典史厅,吴不名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可很快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但愿这位主儿,真如他所说,不会妨碍到自己的任务啊……

    很快,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忙忙碌碌的一天终于过去。

    跑完主薄衙,又去了趟芙

    蓉楼,最后回到了自己蜗居的马权,得到了一天来最好的一个消息就是:明日,确定了他在县学的学习时间后,端木思明正式开始教导他武艺。

    当马权终于从端木思明那张嘴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耳际旁似乎都响起了一段歌词: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前途漫漫任我闯,幸亏还有你这胖子在身旁……

    可是,今夜端木思明看起来却格外严肃,见马权一脸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样子,皱着眉疑惑问了一句:“我就是想不通,你小子脑袋瓜儿也不蠢,一些江湖人用拳脚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只要眼珠儿一转就行了,为何偏偏还要习武?”

    马权抽出腰间软剑,手指轻弹,咧嘴笑道:“说实话,用脑子解决问题是在太费劲。世人皆说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事实上,这个花花江山就是靠暴力打下来的。真到了用脑子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拳脚往往是最有说服力的……”

    端木思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你这话倒是有点歪理,不过,你所说用脑子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恐怕得等到天下大乱之时。这辈子,你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马权闻言,眼神深沉:“这可说不定,我断定几年内不劳你来回折腾,朝廷也会重启锦衣卫。也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是天下大乱的时候……”

    端木思明呆呆地望着马权,随后一声不吭开始在马权身上揉捏起来,脸色难看地跟死了亲人一般。可最后捏到马权腹部的时候,才惊讶出声:“咦……捡到宝了?”

    “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端木思明就这点不好,什么事儿都喜欢卖个关子,而且通常在马权最感兴趣的节骨眼上。最后仔细又检查了一下马权的根骨后,收手而立:“小子,说说,既然你想习武,那想先练何种兵刃?我传授的功夫,可不是让你上街卖艺的,你懂什么意思吧?”

    马权看了看手中的软剑,脱口就想说剑。可那一瞬,不知为何,他脑中就浮现出了寒风那几乎将天上太阳都遮蔽住了的惊艳一刀,鬼使神差说了一个字:

    “刀!”

    “好选择!”端木思明哈哈大笑离去,似乎十分高兴:“总算你还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软蛋!”

第二百零七章 入学路上

    “小文子啊,我也不期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www.uu234.cc退而求其次,你跟我说说,你来海西到底有啥阴谋,成不成?”马权嘴里正咬着一个苹果,胯下一匹温顺的骟马,虽说走在那群真正高头大马当中未免有些哆哆嗦嗦,可好歹终于摆脱了骑骡的窘境。

    对此,他还是深以为豪的,嚼了两口苹果后,又转头向马文瀚继续说道:“你可别说什么来海西就是要拜薛老头儿为师的,他名气是不小,但我知道,你这家伙可不是那种稀罕功名的穷酸士子。”

    此时的马文瀚似乎更不堪,胯下良驹耀武扬威,他却在上面举着一根嫩绿的黄瓜,咬了两口又吐了出来:“果然不是时令的瓜果,这温室大棚种出来的东西,味同嚼蜡。”随后看着马权猥琐一笑:“想知道我来海西干什么?可我偏不告诉你……”

    此刻清晨的秋风习习,马权一行人正在行走在海西郊外的半山腰上。除了马权和马文瀚两人之外,更有糜贞儿、流火、沐阳、单烁枫以及那位易管家和一队随从同行,个个骑马跨刀,可谓浩浩荡荡。可惜晚秋的路上倒是没什么秀丽风景,引得马权都巴不得半路上跳出来个拦路的劫匪,也可以让他热闹热闹。

    他们这次出来,不是为别的,而是开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向着书海生涯进发。目的地,就是这山腰上的海西县学。

    海西县学就坐落在这座不知名的山腰上,此山既不雄奇也不险峻。但因为有了薛大人的入驻县学,经常窜出几只野兔的山路上,都有精明的百姓开始摆摊儿买吃食了。而山上的寺院,香火也渐渐开始鼎盛起来。

    整个寺庙群分下寺、中寺、上寺。下寺座落在泗水之畔;中寺掩在半山腰的丛林中,距离下寺五里;上寺翘然于峰顶,距离中寺亦是五里。一条石梯小道盘绕岩边林中,将三寺串在一起。

    海西县学就寄身于这山腰中寺中,起先是以中寺后院为讲堂。其创办者将书院建在寺庙中,一是图这里环境清静、优雅,远离城市,正适合传道向学:二是这寺庙乃官办,物尽其用,是勤俭海西人的优良传统品质。

    薛大人入驻后,来县学求学的人数暴增,薛仲谦便在县衙的帮助下,又将上寺和下寺空置的禅院盘下来,修葺之后,作新增的教室、宿舍之用……想到一个古代的大

    儒都能改变一县风貌,自己一穿越人士至今还未挣出一介县城,马权有时就忍不住顾影自怜。

    “不告诉我没关系,反正我迟早也能看出来。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这黄瓜味道不好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大棚少了可以完全隔绝寒风、又吸收阳光的塑料薄膜,靠那些麻木草席糊弄出来的温室大棚,能种出这等反季节瓜果,已经殊为不易了。”马权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塑料这条发财之路,他早就发现了。可惜,那位穿越前辈做不来的东西,他也无计可施。

    “塑料?”马文瀚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色,不着痕迹地与自己身后的易管家对视一眼后,又恢复了如常面色:“那是什么物件,为何我闻所未闻?”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去了。”马权摆摆手,终于尽显穿越人士的优越:“就拿之前的跟你谈过的黑社会理论来说,你不是也闻所未闻?”

    “是矣,”马文瀚倒是颇有一番虚心向学的意思,听马权主动又谈到这个话题,赶紧开口道:“你至今还未与我谈过,大雍那些黑帮到底如何状况,又该如何根治?”

    “现状?”见马文瀚果然上钩,马权莞尔一笑:“这现状就跟那海盗倭寇没什么两样,扬州故殿阁大学士周府一案,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以马权的扯淡功夫,只需发挥出三分之一的功力,就足以把马文瀚说得晕头转向。才一炷香不到,马权就将话题成功转移,并原版照抄与张靖初的对话般将行凶之人不可能是海上倭寇说完后,他才小心翼翼观察了一番马文瀚的脸色。

    可惜的是,不知这小子是演技太好,还是马权察言观色能力不行。听完马权的歪理后,马文瀚脸上凝重惊讶之色倒有,但以往那等忿恨不耻的神态却少了许多。最后,更是如平常人般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惜我等百无一用是书生,此等朝廷大事,也只好作一番闲谈之资罢了。”

    马权正准备仔细观瞧马文瀚此话是否口不由心,却不料被一声义愤之语打断:“足下所言差矣,议政论政乃太祖陛下赐予我等读书人特权。尤其这等家国大事,更该联合上书直言。若天下士子皆足下一般只拿国事为风月,那我大雍何谈文风清明,又何谈家国一体?!”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开口

    之人,是一白衣翩翩,丰神俊朗的佳公子。

    “在下扬州柳乘风,与诸位一般同向县学求学,正感旅途恹恹、忽闻马大人高见,另辟蹊径,顿觉扬州高邮一事大有蹊跷,一时情不自禁出言,抱歉抱歉。”见马文瀚手下不满的看着自己,柳乘风忙和气解释道。身后那些随从,也都微微躬身致歉。

    可直到施礼半晌后,柳乘风都没听见对面有人吭声,不由纳闷抬起头。只见马权正和马文瀚挤眉弄眼,两人甚至还掏出了银子来回推弄,不知是何意思。二人身后,一剑眉星目、冷峻逼人的白衣剑客正眉毛微微上扬,显然正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二位?……”柳乘风脸微微有些发红,忍不住问道:“此举何意?”

    “没事儿,我们就是在赌一赌,你跟流火到底哪个更帅些……”马权笑着随口答道,好像刚才一番比山还高的见解,根本不是他说的一般。

    翩若惊鸿的柳乘风一听这话,勃然作色道:“岂有此理,原以为二位乃心忧天下的鸿鹄之士,想不到这么肤浅鄙薄!……”马权和马文瀚见自己做的的确有些过,赶紧拱手致歉。可想不到话还未开口,那柳乘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展开,挡住半张面孔道:“在下的容颜,岂能只值那三两赌资?小云儿,替本公子押五两赌我赢!”

    马权和马文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马权更是一把将柳乘风揽过来,拍着肩膀道:“有意思,有意思,你可比流火那闷骚自信多了!”

    “那是,整个扬州,谁不知我玉面书生柳乘风。我虽不在江湖,但江湖美男榜上,也有我的传说……”这柳乘风还真不经夸,给根杆儿就往上爬。

    一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流火也不好意思发作,最终憋着的一口气也没憋住,笑了起来。众人都是年轻人,打打闹闹最容易混到一块儿,直到书院门口时,这一行人都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只有一路上仔细数着来路之人的马权,发现不知何时马文瀚的随从少了一人后,脸上才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小样儿,装得的确不错,可还是图样图森破,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就派人去告密了……

    张大人啊,您交代我的事儿,我只能办到这里了,能不能成,就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能量了。

第二百零八章 入学考试

    入了县学牌坊后,山路崎岖,便不能骑马而行。而薛仲谦似乎料到这些士子都会带着大队的随从书童入学,特意在牌坊处立了标牌,只许学子入内,若有带一随从书童者,直接拒收。

    众人自然遵命,吩咐随从将马匹交由书院仆役打理,便沿石梯小道往中寺行去。小道旁的山涧里流淌着一条小溪,人在石梯上走,只听到叮咚叮咚的水声,却不见那厚重山林遮着的溪水,令人顿生山水灵秀之感。

    可惜美景不能当饭吃,这上山五里也实在要了这些文弱书生的命。一口气爬到中寺,马权看着日头都到头顶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明白端木思明为何让他先练好骑术,否则,每日这样走读,时间全耽误在路上了。

    一行人除了那几位武林高手外,马权、马文瀚和那位柳乘风都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待喘匀了气,书院的执事早在门外等候,还提醒他们整好衣冠。那些脚臭的,最好先去洗脚,免得待会儿进去脱鞋丢丑。

    马权早就感觉那脚已经开始发酸,闻言如蒙大赦。沐阳、单烁枫这两位不讲究的,也开始脱鞋抹袜,随后衣着最华丽的马文瀚也加入进来,最后就剩下流火、糜贞儿两人看着众人轻笑。瞬间令马权还是身边这位亲民天王柳乘风顺眼许多,你看人家,明明脚不臭,也专门凑热闹洗上一洗。

    最可怜就是这些小溪中的那些偶尔游过的鱼儿,无端遭受灭顶之灾。几十号学子集体洗脚,这顿攻击简直不亚于投毒。

    可没洗一会儿,马权眉头就皱起来。附近下游本来一些学子洗得好好的,却被一群光鲜玉色皂缘宽袖衫的学子赶了开去。马权之前就见过那些被赶开的学子,穿得都是素衣长衫,虽然干净整洁,但也有几个打着补丁的,显然都是一些贫寒子弟。

    如今的马权在海西县几乎都可以横着走,脾气也随之大了不少。见状二话不说,捡起一块石头就朝那些膏粱大户子弟的溪水处扔了过去,溅那些人一身水。

    “是谁?有种站出来!”带头赶走那些贫寒学子的一读书人猛地变脸,一开口半点读书人的修养也没有。

    马权遥遥一伸手,做了一个勾手挑衅的动作。那人立时就如被激怒的野猪一般要冲过来。可看马权这边也人多势众,衣着光鲜,还是犹豫了片刻。可最后看清马权的面庞后,脸色大变,咬牙切齿叫道:“是你?……县老爷的头号儿狗腿?”说完这句,一脸狰狞却伸手向后乱摆:“你们不要拦我,辱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非要与他决一死战!”

    他身边那些学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个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人

    :我们没拦你啊,要上你就上啊?

    这学子看同伴没一个帮忙的,实在郁闷。好在书院的执事出来训斥了两句,才让他找到了台阶:“马权,你我都是读书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哼!”

    马权就傻傻看着这位大神离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终于不见人影后,才向身边的单烁枫问道:“那人是谁,我怎么欺辱他爹了?”

    “师傅,您没怎么欺负人家老爹,就是把人家叔叔赶出了海西,然后把人家爹扔进了朱屠夫的猪圈而已。”

    “哦,原来是钱百万的儿子。”马权嘿嘿一笑,不以为意:“这样说来,跟他的确有梁子,来这书院,总算有点乐子了……”

    一番话听得旁边的执事脸色都有些发青,那目光明显在告诉马权:你这小子真能装啊,当初面试的时候还彬彬有礼,现在一入学,尾巴就夹不住了?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执事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马权这次考试败北,落到自己手里好生教育一番,以免日后出去祸害他人。千万别过了考试,给薛大人添堵……

    几十号学子终于进了大堂,那是一座修竹掩映中的砖石建筑,在室内见不到任何时兴的座椅家具。地板是木质的,所有人都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矮几。

    薛仲谦正襟危坐,是一位峨冠博带、面容高古、长须飘飘的儒者。他坐北朝南,温和地望着几十名新进来的年青士子。士子们全都跪坐,身体微微前倾,以师礼拜见。

    “尔等乃诸试官特荐之人,盖体夫子‘因材施教’之训。为知尔等所长,本座今日特安排一次考试。”薛仲谦的话语,带有雅致的古韵:“若功学踏实,则可入‘仁’、‘义’、‘礼’三堂学习。一年后文理通者升入‘智’、‘信’二堂学习。再过一年,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升高级之‘率性堂’学习,积满学分,方可参加科举。”

    顿了一下,薛仲谦的目光扫了一眼马权所在的地方,才又开口道:“但若有奇异之才,今日通过考试,则无需按部就班,直入‘智、信’堂,由吾亲教之。”

    一番话说的似乎很简单,可马权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老头儿好生奸诈啊,第一年入学就分快慢班不说,还光教授那些绝顶聪慧的学子。今年他教‘智、信’二堂,明年就是‘率性堂’,而后年他又继续筛选,循环反复,那些第一年就被淘汰的学子,永远得不到他的指点……

    有这个必要吗?

    既然真入驻县学,那就依照县学规矩一视同仁呗,为何老家伙还要弄得这般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次见面的第一印象,马权就觉得这老头儿不简单。可一抬头,看到那老头儿的眼神儿正含笑瞟着自己,马权又赶忙低下头去,接过助教发来的试卷,夹起尾巴摒除杂念,开始预览试题。

    待助教便点上线香,宣布考试开始后。马权已看出这试卷上有十道题。分别为经义两道、试题帖诗两首、赋两篇、史论两道、数术两道……别说一炷香功夫,就是到天黑也答不完。

    来不及多想,马权提笔就先答自己最拿手的两道数术题。第一道是‘有九十一分之四十九,问约之得几何?’,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九章算术》中云:可半者半之,不可半者,副置分母子之数,以少减多,更相减损,求其等也。以等数约之。可这题拿到现代,就是小学三年级都能做出来,马权几乎脑子没都转,便写出答案:‘十三分之七’。

    第二道,马权一看就笑了,乃是著名的鸡兔同笼题。马权都有些想不通,为何古代人那么喜欢把兔子跟鸡装在一个笼子里,就跟现代人的水池都喜欢一边蓄水一边抽水一样。

    做完这两道题,那线香刚刚烧了个头。再看两首试帖诗,题目已经给定了,只需应试排律即可。这种诗,由于题材、格律的限制,很少能出真正的佳作。但这也正是马权所擅长的……他知唐诗押韵、吟诵用典,很快便写就五言六韵两首。

    这时,线香已经燃了快一半。

    马权一鼓作气,又将两道史论完成……这两道历史题其实就跟现代的论辩题一样,只要开头写个赞同可取的观点,之后再将自己的论述叙述一番便可。虽然马权的观点可能惊世骇俗一些,但好在那位穿越前辈已经打好了基础,他不怕薛仲谦看了自己的观点就会把自己当逆臣贼子拖出去乱棍打死。

    很快,两道史论也答完了,线香还剩下三分之一。

    剩下的就是对马权来说最难的经义……不但要先通过原来身体的死记硬背转化成他能理解的内容,还要根据这内容进行注疏论解,还要阐发出微言大义。这对远离四书五经的马权来说,注解倒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先看懂那篇经义是啥意思。

    待线香燃尽时,他堪堪做完一道。

    一炷香,七道题。马权轻叹口气,本以为能作完八道呢。至于赋两篇,马权觉得,自己实在对古代的散文有心无力……

    命众人搁笔后,将试卷吹干。助教便把卷子收上去,薛仲谦开始当堂批阅。

    马权环顾了一下众人脸色,见一个个都很低沉,心情顿时就美丽起来了:他不求自己最好,但求别人不好,他就感觉世界很美好了。

第二百零九章 名次

    一炷香大概是一刻钟,想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完十道颇具难度、亦颇费时间的试题,是根本不可能的。www.uu234.cc

    薛仲谦之所以这样出题,一是可以测试出这些学子的特长所在,好因材施教……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人一定会从最擅长的方面下手。二是测试这些学子的心理素质……一层层科举考试,能把人磨成鬼,没有强大的抗压能力,是无法坚持到底的。

    当然,还有第三个因素,是这样上来就没给这些心高气傲的学子一个隐性的下马威,让他们受一些挫折,少一些骄矜之气。

    在薛仲谦看来,只要中规中矩的答出两道题,就算才智尚可的。他根本不奢望,有人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然而把试卷浏览下来,老先生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心里直呼不得了,不得了……今年来了一帮怎样的妖孽?

    五十多个考生,全都答出了两道以上的题目有二十多人,其中答出三道以上者十五人,四道以上者五人,五道以上者三人,还有一人答出了七道……

    老夫子有些头晕。定定神,心说,不会是来了些孟浪子,胡乱答题凑数吧?便一份份的阅看起来,越看脸上表情便愈加飘忽不定,一会儿揪着胡子,一会儿啧啧有声,将辛苦营造出来的高深形象毁于一旦。

    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一个时辰,老先生才看完了最后一份试卷,他看看已经快等崩溃的学生们,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

    县学的刘教谕也跟着出去。

    两人到茅房里,痛快的放了个水,见老先生眉飞色舞,水花飞溅。刘教谕好奇问道:“这批学生到底如何?”

    “老夫名垂千古,海西县学跻身大雍四大学院之列,”老先生笑得胡子直颤道:“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评价如此高?”刘教谕咋舌道,他知道薛仲谦在教学是个很苛刻的人,你很难从这种人嘴里,听到几句赞美的话。

    “只怕评价太低哩。”薛仲谦摇头晃脑道:“当初张大人劝我执教县学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愿。当初在长安锦绣文华之地见识太多俊彦,毕竟对一县之地不敢报以期望。想不到多年以来苦求的人才,居然又在这垂暮之年一一显现,真是让人又欣喜又遗憾啊。”其实,单凭水平来说,这些学子,是无法打动这位饱学宿儒的。可他能有这么高的评价,是因为那群答题惊人的学子都是少年之才,是希望,是苗子,是璞玉!是一群前程远大的千里驹!

    “詹事大人,不能让他们太骄傲啊。”刘教谕看薛仲谦都尿到裤子上了,不

    禁担忧的提醒道:“满则溢出啊……”

    “嗯。”薛仲谦点点头,扎好裤带,刘教谕用水瓢,舀一勺清水为他净手后,便板起来脸,想重回高人模样。但还是忍不住咧嘴笑道:“真是造化啊……”

    “……”刘教谕彻底无语,终于想起正事,掏出两封书信道:“这是县老爷和县典史写给大人的两封信,两位学子有分寸,不想搞特殊,提前都交给了在下。”

    “唔,是马权和柳乘风?”薛仲谦看了信,不禁又大笑一声:“海西好福气啊。”

    “可是……”刘教谕有些踟蹰,最后还是问道:“不知大人可有把握,教导好那马权?大老爷可说,此子若是步入正途,则州府幸甚;若是误入歧途,恐怕天下不宁啊……”

    “那小子老夫早从玲儿口中听闻,的确头角峥嵘。可惜你们张大人还不清楚,越是这种人,才越好教导。”薛仲谦神秘一笑,终于走向前堂。

    听到脚步声响起,趁机活动酸麻两腿的士子们,赶紧重新坐好。

    薛仲谦回到蒲团上坐定,已经面沉似水,只是下襟的一块水渍破坏了高人形象。不过,老家伙毕竟是老狐狸,也不说话,就又来一记隐形神掌,唬得那些学子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这老头儿不开口,已经让助教按他之前分好的试卷名,开始将那些所谓‘功学踏实’的学子领入‘仁’、‘义’、‘礼’三堂。那些被领走的学子都知道,一旦被助教点到了名字,其实就失去了薛大人弟子的资格。就算日后自己腆着脸满世界吹,可一遇上剩下那些真正的关门弟子来,就是六个核桃和大个核桃这品牌和山寨的天壤区别。

    五十人走了三十多人,马权回头一望,心头却在暗喜。自己这边六人没一个落榜,那位半路杀出来的柳乘风插班生也赫然在列。至于那位钱百万的儿子,则第一个被助教唤了下去。

    最后,被点到名字的学子垂手站在大堂的门口,艳羡地看着仍旧跪坐在蒲团上的学子。刘教谕冷冷扫望了众学子,却率先一转话题道:“尔等既入县学,便应严守县学学规。时常省问父母;朔望恭谒圣贤;气习各矫偏处;举止整齐严肃;服食宜从俭素;外事毫不可干;行坐必依齿序;痛戒讦短毁长;损友必须拒绝;不可闲谈废时;日讲经书三起;日看纲目数页;通晓时务物理;参读古文诗赋;读书必须过笔;会课按刻早完;夜读仍戒晏起;疑误定要力争!以上十八学规,尔等须得谨记,每日晨起背诵,谨言慎行自律,触犯严惩不贷!”

    “我等谨记……”学子们恭声应道

    ,一下都有些忘了考试之事。

    而薛仲谦这老头儿最后补充发言,倒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老夫对县学这些学规持之两端。不过,尔等既然来此求学,便应一心向学,其余杂事,不可拿来学堂影响学习。”说到这里,老头儿声音沉了两分:“老夫久经宦海,见识过太多心机伎俩,若是有人在县学兴风作雨,立即逐出县学,绝无商量余地!”

    这番话说得众学子周身一凛,而马权更是发现钱百万的儿子眼珠攸地僵了一下,面有忧惧之色。还未想出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薛仲谦又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示意那些落选的学子退下。

    然后,当马权脑子里都没有考试成绩这根弦儿的时候,薛仲谦又拿起剩下那一摞卷子,叹息道:“毕竟看惯长安才文佳文,你们这些人……哎!”一个‘哎’字,把剩下这些人都浇了个透心凉:“统统都浮躁、浅薄、幼稚。一味的求快、一味的标新立异,真叫人失望。”

    “……”在学术权威面前,就连马权都以为长安的学子可以答完十道题的。别说其余的学子了,全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唯独马文瀚和柳乘风两人面露讶色,想开口却还是生生忍住。

    “嗯。”薛仲谦也感觉自己吹牛吹过了,便话头一转道:“但总还有些可取之处,下面便矮子里拔将军,说几个强点的。”说着,他拿起几份试卷道:“哪个叫马权?”

    “学生在。”马权怏怏直起身子。

    “嗯,一炷香里能答出七道题。看得出你所学甚广,颇有捷才。”薛仲谦缓缓道:“老夫最欣慰的,是你的史论,观点标新立异,颇有大家风范,可拔得头筹……”顿一下道:“但是要并列,因为你的两首应试诗,虽然格律用典都颇有功底,但比起另一位,还是差距不小。”

    “另一位叫……”说着他拿起第二份试卷:“哪个是柳乘风?”

    “学生在。”柳乘风连忙直起身子。

    “诗以言志,你做得很好,勤加练习,必成为有名的诗人。”薛仲谦笑笑道:“但这不是你并列第一的原因。老夫最欣赏的,也是你的史论。虽然从思想上要差马权一筹,但用语平实却文采飞扬,寥寥数语便可见风云之势!所以你是文第一,”又转向马权道:“你是理第一,不觉得委屈吧?”

    “不委屈,不委屈。”马权嘴上应着,但心里却委屈地都吐酸水儿:哥是穿越人士啊……穿越人士啊!来这个时空,才考个一县的第一名,还是并列。这完全不符合剧情啊,不该是技惊四座,让这老师都想拜哥为老师的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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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权? 武功加身冠名,十步杀一人,为权力。 知轻重,度长短,衡量万物保全自身,为权变。 神谋世间,宝剑出鞘,机锋无双摧敌胆,为权威。 霸凛天下,彪炳千秋,生杀予夺之,再铸辉煌,为权柄。 力、变、威、柄,权之四相,得此四相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初则隐介藏形于市井;升则风云变动,化身为龙,遨游于宇宙。 现代青年穿越大雍国,蓦然发现这座王朝的太祖竟然是与他一样的穿越者,悲愤莫名之间,只有从底层一步步爬将上来,靠着天生对权力的灵敏嗅觉,一步步化险为夷,最终——权倾朝野! 《三国新马超》后传,敬请大家关注。权倾朝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朝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朝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