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运筹帷幄的伯爵同学
平民议员和富人议员的争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已经从人文、历史、经济和外交方面轮番论证了自己的观点,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不可谓不精彩。www.uu234.cc
那三名军方议员也没能够在置身事外,因为大议会是不可以投弃权票的,所以作为中间人势力的军方议员,就显得格外重要。
三名议员虽然代表军方,但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因为康斯坦察的军队也是分成三块的。
一部分是康斯坦察的正式军队,承担守城和野战职能,以大盾长矛、强弓硬弩为主,装备也中最为精良,清一色的铁甲,也是人数最多的,共计八千人,分为四个营。
正式的军队虽然基本实现了职业化,但终究大部分都是农民出生,而且自己亲戚朋友也基本都在务农,这一位议员当然是站在平民的立场上说话了。
另一部分的军队,希什曼给他们取名为卫戍军,是负责康斯坦察城门海关、治安管理的军队,实际上和警察的性质差不多,装备基本都是短剑、长矛、圆盾和短弓手弩,甲胄则以皮甲为主。
卫戍军说是军队,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战斗任务,就是一个警察部门而已,权力还不小,所以有钱人们都很希望自己的亲戚儿女能够进入到卫戍军当中,现在的卫戍军被这些人渗透得很厉害。
所以卫戍军的代表明显是倾向于富商们的。
而剩下的最后一部分,则是那三千狩猎队的代表,这群人的组成很复杂,有不甘平凡的农民,有被判死刑的罪犯,有被解放的奴隶,还有一些寻求冒险的富家子弟。
狩猎队中当然穷人较多,但是他们是依靠财团的支持才建立起来的,此时狩猎队的代表,是前任是狩猎队队长,一个年过六十却依旧精神矍铄、龙行虎步的白胡子老头。
这位老伯爵时代的狩猎队队长,资历极高却出身卑贱,卑贱到连名字都没有,一直以代号活到现在,如今康斯坦察的人都亲切地称他为“老爷子,”现在连他也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现在平民议员方面四票,富人议员方面也是四票。
剩下的就是狩猎队议员、希什曼还有副议长三人没有投票了。
副议长已经听女秘书给他读完了议案,也默默听着双方争吵了好一会儿,耷拉着眼皮,缓缓转向希什曼,声音嘶哑地问道:“大议长,您怎么看?”
副议长的声音很小,但他这一句话,却让双方都止住了争吵,齐刷刷地看向希什曼。
伯爵大人的意见至关重要!
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希什曼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卡尔议员,现在市政厅已经确认会出现财政赤字了吗?”
市政厅长卡尔垂首道:“是的,大议长先生,目前具体的数额还没有计算出来,但是可以确认,以年初的预算来计算的话,是绝对会出现赤字的,而且缺口还不会很小。”
“嗯。”
希什曼说道:“那也就是说,已经确认了要增收赋税,现在只是讨论要从哪里征收,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市政厅长卡尔点头道:“大议长先生总结得很精辟。”
希什曼又点了点头,笑道:“那我支持增加商税。”
“大议长!”
商人议员琼斯没想到伯爵大人这样草率就决定下来了,随即将焦虑的目光转向副议长。
副议长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说道:“我支持大议长的决定。”
“这……”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希什曼在内,都没有想到副议长会是这样的反应,他难道不该据理力争一下吗?百分之二的税可不算少了。
希什曼则马上就想通了,暗骂着老狐狸。
肯定是夏洛克那群威尼斯商人,赶着自己去见伊索达尔的空隙,把提高商税这件事情抢先告诉了副议长。
而副议长一定是听出来了希什曼是早就有意增加商税的,这才干脆来了个顺水推舟。
“大议长、副议长,我有一个提议。”
琼斯议员还不死心,坚持道:“将税收平摊,农业税上涨三个点,商税上涨一个点。”
希什曼和副议长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是最不可取的,看似公平,实则同时得罪两方势力,真不知道老琼斯当了这么多年的商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副议长先开口道:“不妥。”
“嗯,是不妥。”
希什曼也说道:“不过也有可取之处,这样吧,商税上涨一个点,农业税不予增加,怎么样?”
市政厅长卡尔一愣,说道:“大议长,一个点可能不太够……”
“我知道。”
希什曼打断道:“所以我决定出售五百匹马补充赤字。”
市政厅长卡尔一听有些摸不着头脑,卖马?康斯坦察的马如此高价买入,现在为了这么点事,就要出售马匹,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市政厅长卡尔也没说什么,只要不增加农业税,卖马就卖马吧。
而琼斯议员也不再说话了,说实话康斯坦察的税率真的是低到令人发指了,仅仅一个点的话,完全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伯爵大人还要卖马?
马匹现在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远的不说,只要把马往君士坦丁堡一牵,利润能丰厚得让人眼珠子都掉下来,康斯坦察有马匹出售,获利的还是他们这些商人。
跟马匹的利润一对比,百分之一的商税,加了也就加了吧。
皆大欢喜?
不,弥补赤字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总会有人不满意。
康斯坦察的马在哪?狩猎队。
“不行!老子不同意!”
狩猎队议员拍案而起,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扫了一眼众人,中气十足地说道:“狩猎队的马自己都不够用,谁敢卖老子的马,别他妈再想让狩猎队的弟兄们出城卖命去!”
众人纷纷扶额,这老爷子是个另类,资历高、脾气倔,大家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讲道理?没有人会站起来跟老爷子讲道理,因为多年的经验告诉众人老爷子脾气一发,是什么道理都讲不通的。
别看老爷子已经从狩猎队退休了,他要是振臂一呼,狩猎队百分之百罢工,这造成的损失,可就不止几个点的税率那么简单了。
“老爷子,您消消气,消消气。”
希什曼被老爷子那一声吼得有些耳鸣,说道:“我没说要卖狩猎队的马。”
老爷子一愣,不卖狩猎队的马,那卖哪儿的马?
“老爷子您先坐下。”
希什曼招呼道:“我问您,康斯坦察的马从哪儿来的?”
老爷子缓缓坐下,哼了一声道:“当然是从北方的佩切涅格人那里买来的。”
老爷子提起这事就来气,那些佩切涅格的游牧蛮子近些年太不像话,双方明明说的是友好互盟,佩切涅格人却屡屡劫掠康斯坦察的陆上商队,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而为了向佩切涅格人买马,康斯坦察不仅忍气吞声,每年还得无偿提供给佩切涅格人一大批粮食和金币作为岁贡,这是康斯坦察军队最憋屈的事情。
希什曼看着三位军方议员的表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点头道:“向佩切涅格人买马,太贵了。”
听到这句话,就连一直耷拉着眼帘的副议长眼睛都亮了起来。
难道伯爵大人找到了更好的马匹来源?向谁?库曼人吗?那些蛮子除了烧杀抢掠,还知道经商?
“是这样的,诸位。”
希什曼说道:“我先说一下我准备提的议案,那就是断了佩切涅格人的岁贡。”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希什曼给侍从递过去一个眼神,侍从会意,将一份羊皮卷放到了众人桌前。
“诸位请看羊皮纸上的内容,根据可靠情报,康斯坦察多年来提供给佩切涅格人粮食,使得那些佩切涅格人已经形成依赖,基本上没有了产出粮食的能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养马上。”
希什曼看着众人吃惊的模样,微笑道:“一旦我们断了岁贡,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琼斯议员呆呆道:“佩切涅格人会饿死?”
“狗屁!”
老爷子说道:“那些狗日的会来劫掠我们!”
“对!”
希什曼一拍桌子道:“他们会来抢劫我们!因为康斯坦察从来没有反抗过他们,佩切涅格人早就把康斯坦察当成了任人屠宰的小绵羊,如果我们无动于衷,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倾巢出动!甚至会来攻城!”
三位军方议员脸上浮现出了兴奋的神采,知道了希什曼想要干什么。
“然后!”
希什曼说道:“然后,这些来到康斯坦察城下的人,将一个都不可能回去,北方的草原,是我们的,是康斯坦察的。”
这一席话说出来,就算是最懦弱的商人议员,也不禁心跳加速了起来,这样一来,岂不是康斯坦察会有一个稳定的马匹来源了?
康斯坦察的贸易,将再上一个台阶!
众人看着希什曼,这么多年过去了,伯爵大人建立大议会和市政厅后,基本上就是吃喝玩乐,不再管事了,这让很多人不免看轻了希什曼许多。
甚至因为希什曼权力的下放,很多人都没把希什曼当一回事了,市政厅和大议会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了,还去巴结他这个伯爵干嘛。
但今天这一幕,让众人又回想起来了。
回想起来了七年前的那天。
保加利亚军队的尸体飘满了多瑙河口。
十二岁的希什曼站在城墙上,当着康斯坦察所有民众的面,一刀砍下了保加利亚国王的首级,然后向全康斯坦察的民众宣布:你们有了一位新的伯爵。
副议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希什曼那年轻而英俊的侧脸,这个年轻的伯爵,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情的?
一年前?
两年前?
还是……最早答应给佩切涅格人大批粮食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这一天了?
第十七章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今天的中央广场十分热闹。www.uu234.cc
因为今天是大议会召开的日子,每次大议会结束之后,便会将通过决议的内容公布在中央广场的布告栏上。
每次公布出来的东西,那可都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谈资,所以很多的人都会在今天在中央广场等着大议会的人来张贴公告。
果然,一声沉重的钟声响起,大议会正式结束,包括希什曼在内的十一名议员从大议会那宏伟的建筑中鱼贯而出。
广场上的民众看到大议会台阶上希什曼等人的身影,纷纷振臂欢呼、吹起口哨。
“伯爵大人!”
“赞美太阳!”
希什曼和众议员微笑地向人群招手示意。
大议会的侍从们从众议员身后走出,手里拿着一张宽大的羊皮纸,穿过人群来到布告栏前方,将手中的羊皮纸贴了上去。
众人欢呼着围在了布告栏前方,几个识字的人站在公告前,大声朗读着公告的内容。
“第三届大议会,第四次会议,秉持公正、公平、公开原则,坚持康斯坦察的利益至上,坚持……”
“行了行了别念了!”
人群早就不耐烦地打断道:“挑重点!直接念议案!”
“对,念议案就行!”
“快点儿!快点儿!”
在一片嘈杂的催促下,那人嘟囔了两句,又继续念道:“第一项议案,由卡尔议员提出,从即日起,提高康斯坦察商业税税率百分之一,大议会全票通过。”
“噢!”
人群一片惊呼,特别是那些穿着尖头皮鞋的商人,脸瞬间就拉了下去。
“第二项议案,由大议长希什曼提出,下月初开启新项目峰会,由市政厅负责举办,出售上等马匹五百匹,分十批次,每批五十匹,底价按成色五百至八百金元不等,现场竞标,价高者得之……”
“什么?!”
“我没听错吧?”
“马?!是马匹吧?刚刚念的没错吧?”
“才五百金元?!”
这次反应最大的,反而是那一群刚刚还愁眉苦脸的商人。
“噫!好了!有马了!”
商人们疯癫似地大声叫喊着,甚至有人直接抱头痛哭了起来,他们是多少年没有做过马匹的生意了,这一批马如果拿出去倒卖的话,光是在君士坦丁堡,那利润至少在一倍以上!
如果能够运到罗马城或者阿拉贡地区,那利润只会翻倍地往上涨!
赞美伯爵大人!
赞美太阳!
商人们接下来的东西都不看了,马上回去调动一切可调动的资金,联系一切可联系的商业伙伴,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生意,说什么也得把握住了!
做过马匹生意的商人,在这个都是以信誉担保的年代,在商界可是会永远都会高人一等的。
商人们纷纷离开了,念公告的人还在继续念着。
每念出一条,人群便会爆发出一阵欢呼,重建下水道、开垦新农田、制定最低工酬、提高军队薪水、增加工厂补贴……
在一条条的议案中,所有阶层的人都得到了更多的利益。
希什曼看着欢呼的人群,很是满足,但同时他还思考了更多的事情。
识字率还是太低了,把教会赶走以后,学校什么的都得自己兴办,而且要让平民的孩子进学校,就注定了学校不可能收取过多的费用,康斯坦察的资金还不足以支撑起那样一个庞大的教育系统。
其次就是报纸了,那可是开启民智的好东西啊,人们这样争先恐后地看公告,说明报纸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还可以给市政厅带来一大笔可观的收入。
可是康斯坦察造出来的那粗糙的纸,还有那落后的印刷技术,哪里还做得出像样的报纸,就算做出来了,那也是成本极其高昂,只会形成一个资金黑洞,更别提什么盈利了。
欧洲中世纪这落后的基础科技哟,希什曼经常想要是自己出生在中国该多好。
啧,也不一定,太阳消失之后,全欧洲都陷入了动荡,中国那边不知道也乱成啥样了,要是出生在平民家庭,那不得哭都没地哭去。
“伯爵大人。”
“嗯?”
希什曼沉醉在幻想中,没注意到一名卫兵来到了自己身边,问道:“什么事?”
那卫兵小声道:“伯爵大人,那个鲍德温四世国王的随从想要见您,安德烈队长让我把他带过来了。”
那个医院骑士雷纳德?
希什曼问道:“他人呢?”
“在卫戍室里。”
“带我过去。”
“是!”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公告上,希什曼向副议长交代了一声,便随着卫兵离开,来到了卫戍室。
这里的卫戍室,就是给卫戍军驻扎在城内各个地点办公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派出所一样。
希什曼一走进卫戍室,就看见了穿着全身板甲的雷纳德站在大厅中间,两个卫兵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随身戒备着。
“伯爵大人!”
雷纳德一看到希什曼进门,便马上弯腰行礼,态度很是谦卑。
希什曼挥挥手,让所有的卫兵先出去,接着问道:“雷纳德骑士,本伯爵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你还要问马匹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这场谈话了。”
“不,不!伯爵大人!”
雷纳德骑士想着鲍德温陛下给他说过的那些话,恭谨道:“伯爵大人,我来是给您送一份大礼来了。”
“大礼?”
希什曼饶有兴趣道:“什么大礼?”
雷纳德微笑道:“医院骑士团。”
鲍德温四世说过,康斯坦察受到君士坦丁堡的威胁,是急需要重骑兵来制衡的,他需要医院骑士团,所以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雷纳德身上。
雷纳德死死盯着希什曼的脸色,果然后者面部肌肉难以察觉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果然如此,国王陛下真是神机妙算!
雷纳德踌躇满志,继续微笑道:“伯爵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希什曼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啥玩意儿?医院骑士团送给我?我没听错吧?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鲍德温四世是完全算错了这个年轻伯爵的心思。
希什曼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冷落鲍德温四世,不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仅仅是因为一方面出于对麻风病的考虑,只能把他们安排在外城区。
而另一方面,希什曼可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耶稣基督什么的从来也是不感任何兴趣的,管你是什么耶路撒冷国王,看在你史上有名的情况下见你一面,剩下的咱各走各的路就行了。
还想让我赠以金银、含泪送别不成?
至于希什曼跟雷纳德的偶遇,那真的只是偶遇而已,只不过刚好碰见狩猎队归来,这放在鲍德温四世的眼中,就完全成了希什曼在给他们秀肌肉了。
所以面对雷纳德莫名其妙把这么大个馅饼摔在自己脸上,希什曼竟然一时忘了张嘴。
希什曼疑惑道:“我要医院骑士团干嘛?”
“伯爵大人,您不用再试探我了。”
雷纳德胸有成竹道:“面对南方君士坦丁堡圣甲骑兵的威胁,您难道不需要一支可靠的骑士为您效力吗?凭您手下的那些猎人们,可以跟圣甲骑兵正面作战吗?”
对哦!
希什曼恍然大悟,他其实一直都想组建一支重骑兵队伍的,一部分是为了满足希什曼对中世纪骑士的浪漫幻想,但同时重甲骑士确实是个好东西,那玩意儿可是中世纪的坦克。
但骑士的人选、训练、衣甲、骑枪、战阵什么的,康斯坦察在这方面完全是空白,要从零开始组建重骑兵队伍,花费实在巨大,而且你就算建起来了,这些重骑兵又哪来干嘛使呢?
作为战略威慑,未免性价比也太低了吧?
所以这件事情只好搁置了。
现在雷纳德的一席话,给希什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
医院骑士团那么多人,不是现成的重骑兵吗!连甲胄装备都省去了!
而且医院骑士团折戟耶路撒冷,全团上下找不出几匹马来,那么多的骑士失去战马,这不摆明了是清仓大甩卖吗?
希什曼突然感觉自己怎么那么蠢,连这点事情都没看出来。
“怎么样?伯爵大人?”雷纳德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
怎么样?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希什曼一边暗自夸着雷纳德,一边说道:“雷纳德先生,您有权力做这个决定吗?”
“当然。”
雷纳德说道:“医院骑士团永远忠于耶路撒冷的王。”
哦!原来是鲍德温四世让他这么干的啊!
希什曼心里有了底,问道:“雷纳德先生,您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
雷纳德说道:“陛下临走之时,您需要出城送别,并当众亲吻陛下的脚趾。”
“嗯。”
希什曼知道了鲍德温四世这是想拿康斯坦察作为政治资本了,点点头道:“鲍德温陛下去罗马后,康斯坦察会支持他的。”
雷纳德一愣,觉得希什曼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说道:“伯爵大人,是亲吻陛下的脚趾。”
这个单纯的骑士哟!
希什曼不准备跟他解释了,说道:“你回去告诉鲍德温陛下,如果他能把圣殿骑士团一起弄过来,我送他一个康斯坦察大议会的席位,这可比亲脚趾有用得多。”
雷纳德愣着点了点头,这个刚刚被希什曼夸做天才的骑士,此时完全没有听懂希什曼在说什么。
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上)
希什曼站在康斯坦察外城的城楼上,现在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www.uu234.cc
一个穿着毡衣毡靴,腰间悬着长剑短弓的骑兵正在城楼下用奇怪的语言谩骂着,城楼上没有一个士兵露头。
那骑兵留着小胡子,满面凶光,长了一副中亚黄种人的外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表情,希什曼知道,那就是佩切涅格人派来讨要今年的岁贡的。
那骑兵在城门楼下继续谩骂着。
希什曼转头对一旁的安德烈队长问道:“你听得懂吗?”
安德烈队长摇摇头。
希什曼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人理,而且对方还听不懂,那老哥居然还能一个人在城门下骂那么久,精神还真是可嘉。”
半晌,城楼下的骂声停止了。
希什曼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知道自己的计划差不多已经成功了一半。
“伯爵大人。”
安德烈小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要跟佩切涅格人动手了?”
希什曼问道:“谁告诉你的?”
“这段时间大家都这么说。”
安德烈嘿嘿笑道:“现在您拒绝了岁贡,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希什曼眉头微皱,自己已经告诉大议会此事一定保密了,虽然也没指望能保密多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泄露了出来,这实在有些可疑。
大议会内部有人泄密?
希什曼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
“伯爵大人,您真是厉害,我手下那些小兔崽子,很多都以为您是怕了佩切涅格人了。”
安德烈在一旁拍着马屁道:“您终于要跟佩切涅格人翻脸了,要是真打起来,那群小兔崽子肯定会嗷嗷叫地往前冲。”
希什曼撇了安德烈一眼道:“觉得我怕事的那些人里,肯定包括了你吧。”
“不,不,哪敢。”安德烈连连否认。
他否认也没用,希什曼知道因为自己这些年对外的妥协和让步,军队里的少壮派很是不满,虽然那些屎盆子都是扣在大议会的脑袋上的,但希什曼可是有一票否决权的,所以连带着希什曼也没能逃过去。
军队敢战是好事,不过有自己的思想就不太对了,民族意识的觉醒,也很可能带来下克上的危机。
希什曼想着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是该好好整训一下军队了,要是变成了二战日本那样的军队,搞不好就给自己来个兵变什么的,那麻烦可就闹大发了。
“伯爵大人您放心。”
安德烈拍着胸脯道:“那些佩切涅格人要是敢来,我一定让他们半步也进不了康斯坦察。”
嗯,听到这句话,就说明秘密泄露得还不是很多。
如果仅仅是防御战,希什曼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佩切涅格人长期劫掠的话,只会得不偿失。
希什曼要的是歼灭战,将多瑙河以北的地区,尽数划归康斯坦察的统治之下。
这样,希什曼才能安全地前往巴尔喀阡山脉,去寻找那个传闻中,瓦拉几亚大公的秘密城堡。
是的,希什曼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前往北方巴尔喀阡山脉而铺路而已,这一点除了希什曼和伊索达尔之外,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希什曼想要干什么。
向佩切涅格人手里买马确实很贵,给佩切涅格人的岁贡确实很多,而且佩切涅格人确实偶尔会劫掠康斯坦察的商队。
但这所有的成本都计算在里面,康斯坦察只要能够拿到这些马匹,最终都是稳赚不赔的。
而一旦灭掉了佩切涅格人部落,这就意味着康斯坦察得自己去多瑙河以北的草原上发展畜牧业了。
自己产出优质马匹,确实看上去非常诱人,但这就意味着康斯坦察需要前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到北方的草原上。
茫茫草原,四野漆黑,危机四伏。
以前这些风险都是佩切涅格人承担,而现在换成康斯坦察了。
真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才能扭亏为盈。
希什曼这一次所做的,完全是杀鸡取卵的行为。
商人逐利,肉食者鄙。
……
……
副议长拄着拐棍,在自己那个漂亮秘书的搀扶下从马车上颤巍巍地走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副议长大人。”
“副议长。”
路上的行人纷纷向副议长打招呼,而副议长也和蔼地笑着,向众人挥手致意。
要说副议长,那绝对是康斯坦察仅次于希什曼的二号人物,配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字。
作为副议长,很多希什曼不方便做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当这个恶人,所以副议长在外的风评并不怎么好。
但好在副议长本人对自身形象维护得较好,自己可以说是康斯坦察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家财万贯却生活从不奢侈,而且给自己贸易公司下的员工福利非常之好,对人也异常和蔼,这才让他虽然背了那么多黑锅,却还能够得到民众的尊重。
副议长被女秘书扶着走进了自己宅邸,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女佣递过来的茶水,顺了口气问道:“都散布出去了吗?”
女秘书走到副议长跟前道:“已经散布了,现在军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伯爵大人要对佩切涅格动手了。”
副议长抚摸着拐杖,点了点头,他是看得出来,从长远角度出发,灭掉佩切涅格人对康斯坦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伯爵大人如此英明,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
副议长沉重地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为了不让商人们因为加税而反弹,从而做出的无奈之举吧。
副议长无可奈何,从康斯坦察的利益出发,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自己让人散布出去的消息能够被佩切涅格人得知,从而能有所防范,不要像保加利亚的老国王那样被赶尽杀绝。
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跟佩切涅格人之间的裂痕总能够修复的,可一旦整个佩切涅格灭种了,想要康斯坦察自己生产出马匹,那真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
副议长的眼神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女秘书,问道:“在大议会,伯爵大人一直在看你,你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
“你觉得,伯爵大人是看上你了吗?”
副议长满是皱纹的手拉着女秘书坐在了他的跟前,缓声道:“今天本来准备提出让伯爵大人迎娶拜占庭长公主的,我见伯爵大人一直看着你,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女秘书红唇微张,她可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有些诧异道:“可是我已经不是处女,而且……”
“伯爵大人不是在乎那些的人。”
副议长打断道:“听说伯爵大人以前有过一个女奴,七岁那年就被人玷污了,可伯爵大人还是把她买了回去,而且对那女奴非常之好,从来没有因为她被人玷污过就厌恶她,甚至还有坊间传闻,说那女奴到现在都一直是伯爵大人的情人……”
“副议长大人,那只是传闻而已。”
女秘书黛眉微皱道:“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奴,哪里还有什么情人的说法。”
“那女奴是真的,而且伯爵大人对那女奴非常好也是真的,只不过伯爵大人废除奴隶制之后,那女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副议长看着女秘书漂亮的脸蛋道:“威尼斯来人了,总督大人很急,他们想让夏洛克的女儿鲍西娅接近伯爵大人,现在跟热那亚那边竞争很激烈,过段时间总督大人可能亲自来康斯坦察,被派去接近伯爵大人的人,也不会只有一个了,所以你很有机会。”
女秘书想到伯爵大人英武的面容,俏脸微红道:“可是,副议长大人,您刚刚不是说想让伯爵大人迎娶拜占庭公主吗?现在威尼斯那边……”
“说到底,你我终究还是威尼斯人,伯爵大人成为了威尼斯的女婿,对我们很有好处。”
副议长和蔼笑道:“但伯爵大人能娶长公主安娜是最好的,能与拜占庭结为同盟,以后黑海的贸易都将以康斯坦察牵头,而威尼斯那边则远远比不上拜占庭,毕竟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副议长说完最后一句话,突然一愣,不知不觉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从康斯坦察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甚至现在要牺牲母国威尼斯的利益,自己也毫不犹豫地偏向了康斯坦察呢?
“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副议长细细咂摸着这几个字,愈发觉得这不再是一句空的口号,甚至整个康斯坦察的人民,都在以这句话为导向思考问题了。
伯爵大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副议长放下拐杖,背靠着椅子,仰头看向天花板,闭着双眼道:“我累了。”
女秘书的脸更红了,只见她喝退了所有的佣人,接着便开始为副议长宽衣解带了起来。
这是她和副议长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就连家里的佣人都很少知道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已经维系了多年。
如果自己成为了伯爵夫人,那岂不是……
女秘书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十九章 山雨欲来(下)
以多瑙河为界,似乎将这个世界的文明划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www.uu234.cc
多瑙河以南,是富庶的康斯坦察,有着永不熄灭的火光,城外大量栽满小麦的农田,络绎不绝的商队,人声鼎沸的港口,一切都是那样的欣欣向荣。
而多瑙河的北方,则是一片黑暗。
基辅罗斯公国、诺夫哥罗德大公国等地区,早就已经被游牧民们攻陷,现在北方的茫茫草原已经成为了游牧民们的天堂。
那些信仰长生天和多神教的游牧民残忍而嗜血,虽然手里有着让南方封建主们垂涎不已的马匹,但那些游牧部落背信弃义是很常见的事情,派过去买马匹的商队基本有去无回,久而久之,没有人敢和这些游牧民做交易了。
而这些游牧民们经常四下劫掠,弄得整个欧洲人心惶惶。
在这个各种意义上都处于黑暗的时代,封建主们在只求自保,很多人甚至连自己下辖的村庄都放弃了,一心只龟缩在城堡里,哪里还会有心思与这些游牧民们对抗。
而像拜占庭帝国、神圣罗马帝国这样体格庞大的巨人,面对骚扰尚可反击,也没有人会对北方那贫瘠的草原感兴趣。
所以多瑙河以北,变成了人们眼中的蛮荒之地,那里只有草原、风雪和吃人的异教徒,没有任何人敢踏足北方。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希什曼准确地把握了佩切涅格人的需求,以大量的岁贡和对劫掠忍气吞声为代价,与佩切涅格人建立了脆弱的贸易往来。
这就是康斯坦察马匹的来源。
康斯坦察与佩切涅格人只隔了一条多瑙河,地理优势得天独厚。
而且给佩切涅格人大批的粮食,也就只有康斯坦察这个建立了先进农业税收体系的地方才能负担得起。
所以基本可以说,整个欧洲的封建国家,只有康斯坦察能够拿得到北方草原上的优质马匹。
而像拜占庭帝国,圣甲骑兵虽然闻名天下,但也只能向康斯坦察购买战马。
拜占庭帝国当然也尝试过自己养马,但那蹩脚的养马技术和水土环境,养出来的马不仅数量稀少,而且也只能用来拉车驼物,根本达不到战马的标准,尝试了几次之后,也只好放弃了。
现在希什曼向佩切涅格人动手,虽然短期内有利可图,但老实说除了康斯坦察的人以外,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不太看好希什曼这个举动。
放着珍贵的马匹来源不要,非要跟佩切涅格人翻脸,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虽然康斯坦察有城墙保护,但那些农田可都在城外呢,佩切涅格人小股骑兵不断骚扰抢掠,你要花多少的资源才能抵御?
草原骑兵,是欧洲封建主的噩梦。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年来康斯坦察不断提供大量粮食,已经使佩切涅格人失去了生产粮食的能力了,这一点很重要,希什曼也是吃准了佩切涅格人不会轻易就放弃康斯坦察的岁贡。
岁贡断了,佩切涅格人的粮食从哪儿来?
自己生产?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产出来?
吃牲口?现在自己的牲口只有马,哪里舍得吃啊?
去抢?等着康斯坦察自己送来多好,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抢?现在的村庄都建起了栅栏围墙,抢劫的收获是越来越小了,这不也是吃饱了撑的慌吗?
多瑙河北方的草原上,燃起了点点的火光,那是佩切涅格人部落所在的地方。
原本佩切涅格人的部落从来都是火光通明的,但现在,他们不得不节省着使用木柴油脂了。
因为好几天前,康斯坦察的人就应该把今年的岁贡交上来,包括大量的粮食、布匹、灯油、肉脯等等。
但是没有,康斯坦察只派来了一个使节,他没有带来任何的东西,只有一封康斯坦察伯爵的信。
信上那位伯爵表示,今年康斯坦察因为遭受了天灾,船只沉没、水淹港口、粮食歉收,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所以请求今年的岁贡延期上缴,并且减少数量。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往年来说康斯坦察的岁贡都是非常准时足量的,固定在每年的四月初。
佩切涅格人现在是完全没有储存的习惯,每当岁贡将近,无论是囤积了多少的粮食肉类,在这几天都是尽情地挥霍,基本上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佩切涅格人的新节日了。
可是今年,他们的节日看起来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在吃完了所有的存粮之后,康斯坦察的岁贡,并没有如期到达。
阔尔阔台是佩切涅格人的部落首领,他就是当年与康斯坦察建立了贸易关系的部落首领,凭借着康斯坦察的物资,阔尔阔台统一了佩切涅格人八大部落,成立了佩切涅格汗国,阔尔阔台自立佩切涅格可汗。
虽然这个可汗的水分很大,跟更北方的库曼汗国比起来那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但佩切涅格汗国的实力,已经足以威慑保加利亚和匈牙利两大王国了。
此时阔尔阔台的寝帐中,阔尔阔台正躺在床上,搂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一名明显跟佩切涅格人相貌迥异的金发美人。
阔尔阔台作为佩切涅格人的大汗,自然是弓马娴熟、体格雄壮,在某些功能方面当然也是极强的,那金发碧眼的斯拉夫美人放在阔尔阔台的面前,就显得无比娇柔。
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得住阔尔阔台的征伐,但这位斯拉夫美人虽然身体柔弱,却从来都是能够主动迎合他。
这个斯拉夫美人,是阔尔阔台跟随库曼汗国一起攻下基辅罗斯公国的时候掳掠来的,被掳掠来之后,这个金发美人并没有怎样哭哭啼啼整天以泪洗面,而是非常主动地取悦阔尔阔台,并且积极学习他们的突厥语。
这让阔尔阔台很是满意,这个金发美人在各方面的出众表现,使她很快就成为了阔尔阔台最宠爱的小妾,甚至有想把她扶正的心思,只是考虑到部落之间团结的问题,最后无疾而终。
阔尔阔台喘着粗气,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很是宠溺地看了躺在床上的金发美人,随即穿起了衣服,走出寝帐外。
在寝帐的外面,一个中年男人被扒光了衣服绑在石柱上,浑身伤痕,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人便是那康斯坦察派来的使节。
“大汗!”
“大汗!”
一众游牧民见到阔尔阔台从寝帐中走出,纷纷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一人义愤填膺道:“大汗,不能再等了,我们的粮食已经撑不了三天,再这样下去就要杀马了!”
“是啊大汗!那康斯坦察竟敢不交岁贡,分明是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大汗,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带着本部的勇士们,必定满载而归!”
“是啊大汗!”
“大汗!不能再等了!”
阔尔阔台很想挥手赶走这群烦人的蚊子,扭头叫道:“巴达台!”
“在!大汗!”
一个看上去贼眉鼠眼的人凑了过来,这人就是在康斯坦察城下,用突厥语一口气骂了好几个小时的佩切涅格骑兵。
阔尔阔台问道:“康斯坦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叫巴达台的骑兵谄笑道:“大汗,那些康斯坦察人胆子小得很,我在城门口骂了半天,他们硬是没有一个人敢露头接话的,我们的勇士一到,我料想他们肯定缩在被子里尿床了!”
听着巴达台的话,众部落头领纷纷哈哈大笑,康斯坦察那群软蛋,这么多年来我们劫掠商队,他们从没还过手,根本不足为虑。
不过康斯坦察越是懦弱,这些头领们便越是气愤,你这样一个脓包,还敢断了岁贡,真的是太小看草原的勇士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阔尔阔台沉吟道:“各位头人,我们去王帐商议此事。”
“好!”
阔尔阔台带着各个部落的头领,向王帐方向而去。
巴达台看着大汗离去,本想跟上去拍几句马屁,却没想到他身后的寝帐中传来一个声音。
巴达台回头一看,只见阔尔阔台大汗最宠爱的那个金发小妾正在叫自己。
那金发美人身上只裹着一件宽松的毡衣,面色潮红地,看上去娇艳欲滴。
巴达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眼神,这个小美人能如此得宠,那肯定也是有一些特殊的本事的,看看那千娇百媚的身躯,要是能让自己也享受享受,那真是死了也甘心了。
不过这可是大汗的女人,巴达台的想法也只能留在脑中想想而已。
那金发美人用吞吞吐吐的突厥语问道:“巴达台,出了什么事了?”
巴达台嘿嘿一笑道:“没什么事,康斯坦察居然敢断了我们的岁贡,大汗正准备发兵征讨了。”
金发美人吃惊道:“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巴达台说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金发美人突然拉着巴达台说道:“那你进来慢慢告诉我。”
那金发美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毡衣不经意往下滑了滑,似乎有意无意地露出了半个白嫩的香肩。
巴达台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
不行!不行!这可是大汗的女人!
不行!
这个女人危险!
巴达台脑子一片混乱,身体却似乎被金发美人牵着一样,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寝帐。
第二十章 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堡。www.uu234.cc
耸立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的不夜之城。
东罗马的首都、富人的天堂、文明的灯塔,拥有着伟大的狄奥多西城墙,将君士坦丁堡与外面世界的黑暗隔绝开来,吟游诗人们,将其描述为现世的伊甸园。
无数的贵族放弃自己的领地,带着所有的财产来到这里寻求庇护,同时也让君士坦丁堡的消费水平直线上升。
特别是香料、丝绸、马匹这些日渐稀少的货物,只要你能够把它带到君士坦丁堡来,一定会让你得到无法想象的丰厚利润。
原本康斯坦察其实有机会取代君士坦丁堡,成为东欧大陆上最璀璨的明珠,但因为希什曼一纸法律,废除了奴隶制度,又取消了贵族在康斯坦察的特权,再加上希什曼那个亲手砍掉国王脑袋的凶名,这才让贵族们选择了君士坦丁堡作为栖身之所。
没有奴隶和特权?就算是母马横幅酒馆盛名在外,也不会有人选择在康斯坦察长住下去。
这样一来,君士坦丁堡自然也成为了奴隶贸易最发达的地方,在这里贵族的人数多到令人咋舌,走在街上随便踩到一个脚后跟,那说不定都是来自小亚细亚或者北欧的某个大伯爵。
只不过这些人基本上也就只有一个空的头衔了,因为来到君士坦丁堡之前,他们已经变卖了所有的地产,包括自己的城堡在内。
君士坦丁堡众多的贵族,也使得奴隶供不应求,当然指的是上好的奴隶,那些瘦弱的男奴和不漂亮的女奴,价格反而比其它地方便宜很多。
一个被阉掉的强壮黑人奴隶,作为保镖出售,能够卖到和马匹一样的价格。
这或许也是一个历史的必然,虽然没有新大陆的加入,罪恶的三角贸易还是出现了。
商人们从亚历山大港出发,在当地买入大量黑人奴隶和偶尔能买到的少量马匹、骆驼,然后通过地中海将奴隶运至君士坦丁堡,换成黄金、白银以及一些奢侈品,然后再将这些货物运至康斯坦察,换成粮食、衣物、盔甲兵器以及一些康斯坦察特有的手工艺品,再回到亚历山大港。
如此循环往复,如果没有遇到海盗或者风浪,并且货物质量上佳的话,商人们往往一趟下来,资产能够直接翻倍。
君士坦丁堡作为这个三角贸易两次需要经过的节点,也就意味着能够在博斯普鲁斯海峡收两次关税,这也间接使得君士坦丁堡愈加繁荣。
而君士坦丁堡的狄奥多西城墙和两千圣甲骑兵,也足以让任何觊觎之人知难而退。
此时的拜占庭,正是由科穆宁家族的皇帝,阿莱克修斯一世掌控,由于皇帝还没有子嗣,也使得长公主安娜的地位炙手可热。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室哈布斯堡家族,已经多次派人来表示联姻的意向了,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那是教宗格里高利七世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个有野心的教宗自从与神圣罗马帝国达成了盟约之后就一心想着修补东西教会的大分裂,以此来名垂青史。
不过……分裂了几百上千年的教会,能够靠哈布斯堡家族的下半身就完成这项使命吗?
不光阿莱克修斯一世嗤之以鼻,普世牧首也是对罗马那位同行的天真感到好笑。
除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外,其它各地的国王也是对长公主安娜垂涎不已,那个匈牙利国王快五十多岁的人了,妻子新亡、情人无数,居然也腆着脸来表示对长公主安娜爱慕已久,夜不能寐。
恶心。
想起匈牙利那个满脑肥肠的国王,阿莱克修斯一世便只感到恶心,这样的人居然还想娶自己的女儿。
恶心透顶。
除了国王之外,下面就是一些公爵伯爵,没有一个人不在觊觎着那位美丽的长公主殿下,即使是入赘也根本无所谓。
拜占庭帝国的皇位自然是值得觊觎的,但长公主安娜那惊世骇俗的容颜,也令各个贵族神魂颠倒、朝思暮想,若能**一度,实在不枉此生。
只是那位美丽的长公主似乎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除非是参加皇室重大典礼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但听说只要是见过那位长公主殿下的人,都会无法自拔地爱上她。
种种传闻,不足而一,也愈发增加了那位长公主殿下的神秘性,相信如果不是那位阿莱克修斯皇帝去年一怒之下砍了一个冒犯他女儿的贵族的头,现在肯定有不少贵族天天削尖脑袋往皇宫里混,只为一亲那位长公主的芳泽。
但是,这样一个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却放在了某人的嘴边,甚至硬往里塞都塞不进去。
那个人就是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
阿莱克修斯皇帝站在露台上,看着灯火辉煌的君士坦丁堡,沉默不语,一旁的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着,似乎也在映示了他那复杂不安的内心。
阿莱克修斯一世作为一代明君有目共睹,他结束了东方与异教徒永无止境的战争,并且与南方的阿尤布王朝哈里发萨拉丁签订贸易协议,开放港口、友好通商,开创了如今的三角贸易。
他还积极与保加利亚王国修好,划定边界,解决了北方的边界争端。
在西边收塞尔维亚王国为其附庸,作为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缓冲区,同时也是前哨站。
在国内则削弱了各大军区的力量,集权于中央,废除了行将就木的屯田兵制,花费巨大财力组建职业化军队,使各个军区沦为空壳。
接着又重建税收体系,将帝国各地的财政牢牢把握在皇帝的手中。
这一系列的过程,阿莱克修斯一世砍掉了上百个贵族的脑袋,在这些贵族的尸体上,建立起来了一个崭新的拜占庭,不,是崭新的罗马帝国。
但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一切都还远远没有完成,因为君士坦丁堡商业的发达,是依靠贵族们那惊人的消费带动的,如果没有那些贵族,君士坦丁堡绝对不会有今日这样富庶。
这同时也预示着,君士坦丁堡将永远无法摆脱那些贵族们的影响。
那些贵族靠着雄厚的资金,掌握了君士坦丁堡大量奴隶和周围的土地,而他们所有的收入都花费在了日渐奢靡的消费中。
君士坦丁堡因为对奴隶和香料丝绸的需求,目前很繁华,但这已经到顶了,君士坦丁堡已经不可能更繁华了。
除非……
废除奴隶制,废除贵族特权。
这怎么可能。
阿莱克修斯一世那坚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的神情。
北方的康斯坦察,那个希什曼,他居然做到了,而且在七年前就做到了。
他怎么能做到?
他怎么敢去做?
他七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今天吗?
很多人当年不理解,希什曼为什么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杀那么多的人也要废除奴隶制,废除贵族特权。
现在至少有人理解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露出了一个苦笑,但又有些庆幸,幸好当年希什曼砍掉保加利亚国王首级的时候,自己当机立断杀掉了希什曼的弟弟,让他坐稳了康斯坦察伯爵的位置。
当希什曼砍掉保加利亚国王头颅的时候,阿莱克修斯一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希什曼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可是没想到,希什曼不仅的不简单,甚至复杂到阿莱克修斯皇帝都看不透。
威尼斯的总督当年为什么会支持这个怪胎,阿莱克修斯皇帝终于明白了,这是自己的失误,如果当年自己选择的是希什曼,而不是他的弟弟,哪里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自己堂堂皇帝,长公主安娜,至少是拜占庭帝国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想要下嫁于他,他居然拒绝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既然把安娜嫁过去,就没想过会让长公主安娜继承拜占庭帝国,阿莱克修斯一世很有信心自己再生一个皇子出来,而且皇后已经怀孕临产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想要康斯坦察,因为现在拜占庭帝国看起来繁荣,其实远没有表面那样强大。
因为帝国的土地和奴隶都在贵族手中,生产的粮食已经无法满足自身需求了,大批的粮食需要从康斯坦察进口。
阿莱克修斯一世不是阔尔阔台那个脑子只有肌肉的蠢货,他知道这样是非常危险的,等于帝国的生命线掌握在外人手中。
所以阿莱克修斯一世需要得到康斯坦察。
通过自己的女儿,通过长公主安娜。
不仅要得到康斯坦察的土地粮食,还要得到康斯坦察的经验,他们如何废除奴隶制和贵族的经验。
阿莱克修斯一世相信,安娜嫁过去之后有能力控制住那个伯爵,只可惜,安娜没能在那个伯爵年纪尚幼、根基不稳的时候就嫁过去,这样拜占庭帝国的势力才好渗透进去。
现在比起当年,安娜过去想要控制住康斯坦察的难度就高得多了。
不过阿莱克修斯一世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
安娜为了帝国,一定能做到的。
第二十一章 深宫中的长公主
“陛下。www.uu234.cc”
一位穿着黑色罩袍的老仆人来到了阿莱克修斯一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消息收到了,康斯坦察确实在十天前向佩切涅格人派出了使节,表示要减少岁贡。”
这个希什曼,又想干什么?
阿莱克修斯一世本身就是一个改革家,当然不会像那些短视的商人一样认为跟佩切涅格人翻脸会有什么好处。
除非康斯坦察有把握一口气吃掉整个佩切涅格汗国?
阿莱克修斯一世眉头微皱,即使吃掉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啊,难道康斯坦察想自己去那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去养马?
那得花费多大的财力物力?
阿莱克修斯一世觉得有些疲惫,不想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说道:“知道了。”
那老仆人并没有退下去,而是躬身道:“陛下,这件事情安娜殿下也知道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回头看着老仆人,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安娜居然比自己还先得知这些情报。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事肯定不是老仆人干的,那些安娜的支持者们,也未免把手伸得太长了些。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安娜殿下。”
老仆人拘谨道:“安娜殿下让我转告陛下说,康斯坦察的伯爵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佩切涅格人这次应该是要完了,如果可以的话,要么趁着双方拼杀之时突袭空虚的康斯坦察,要么就帮助康斯坦察灭掉佩切涅格人。”
阿莱克修斯一世心中稍安,安娜让老仆人带话,那就说明她没有瞒着自己,无论外人如何看待安娜继位还是新皇子继位,只要安娜一心想着君士坦丁堡的利益就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突袭康斯坦察?
或者帮助康斯坦察吗?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佩切涅格人的草原弓骑兵,一定会让步兵为主的康斯坦察焦头烂额,如果在双方战事焦灼之际,君士坦丁堡倾巢而出,真的很有可能就把康斯坦察一举拿下了。
只要拿下了康斯坦察,粮食、铁器、衣甲、马匹,所有君士坦丁堡紧缺的物资,都能迎刃而解,并且三角贸易的两个节点,都会掌握在帝国的手中。
此消彼长之下,帝国就有足够的本钱去动摇那些大贵族的根基,从而将权力真正的收归皇帝了。
这确实很诱人,但是……
阿莱克修斯一世想到了被希什曼亲手砍下首级的保加利亚前国王,那个年轻的伯爵非常聪明,也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君士坦丁堡一直在康斯坦察的南部虎视眈眈,虽然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些和谐都只是表面上的,只要有机会,双方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打入深渊。
自己能想到奇袭康斯坦察,难道那个年轻的伯爵不会想到吗?
不,他一定能想到。
阿莱克修斯一念至此,对老仆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老仆人弯腰退下。
阿莱克修斯一世依旧站在露台上,看着君士坦丁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仆人看着阿莱克修斯皇帝伟岸的背影,心生无限感慨,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老仆人一走出房间,便发现走廊的尽头有一抹华贵的紫色亭亭而立,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
老仆人加快脚步,走到那紫色的身影前,双膝跪地,恭谨道:“长公主殿下。”
“父亲说什么了吗?”
那一抹紫色的声音非常悦耳,就像是阳春三月枝头花开,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树枝上轻快地清鸣,似乎能扫去人们心头所有的不悦与阴霾。
在皇帝面前还显得游刃有余的老仆人,此刻面对这紫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紧张和激动,他连忙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只说他知道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雕满花纹的窗户照进了走廊,照在了那一抹紫色的身上。
少女轻声叹了一口气,似有忧心如醉,恍然间连月光都黯淡了几分。
知道了,意思就仅仅是知道了而已,不会再有任何下文了。
少女转身透过走廊的窗户望向窗外,说道:“知道了。”
老仆人极为谦卑地一头触地道:“那老仆告退了。”
“去吧。”
……
……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明伶俐,这么多年已经发展出了极大的势力,这股势力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皇后肚子里胎儿的性别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股势力很大,大到连他自己都摸不太清楚他们有多大,但阿莱克修斯一世一直坚信,只要皇后成功给自己生下一个男性继承人,那些支持安娜的势力自会大受打击,甚至烟消云散。
但阿莱克修斯一世没有想到的是,这股势力已经是他无法掌控的了,甚至连安娜自己都无法掌控,比如阿莱克修斯一世无比信任的老仆人,总理了帝国的大部分情报业务,虽然依旧对自己忠心耿耿,但实际上早就成为了安娜的忠实拥趸。
所以皇帝从老仆人那里得到的关于安娜的信息,永远都是正面的。
安娜自己有时候也很困惑,为什么从小就有那么多人对自己好,那么多人都来巴结自己,都将自己当成了下一任皇帝来对待,为什么这些人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女皇?
为什么?
安娜曾经很直接地问过老仆人为什么。
老仆人的语气诚恳地回答道:您的美貌犹如天上的白月,您的善良犹如慈爱的乳母,您的品质犹如清澈的泉水,您的智慧犹如古老的圣典,从您六岁那年第一次接触到您,我就确认了,您一定会成为罗马的女皇!
老仆人的话像是在拍马屁,但实际上就是这样,老仆人从小就进入了皇宫,那时的皇帝还不是阿莱克修斯一世,老仆人用一辈子摸透了帝国和皇权。
就像年轻的贵族们惊鸿一瞥,便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安娜美丽的容颜,老仆人第一次接触安娜,便被她那无上的品质所吸引了,在老仆人的眼中,安娜在将来的某一天坐上她父亲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老仆人离开了,紫色的身影却还在走廊的窗户前眺望,远远看去,真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一样。
那少女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色束腰连衣裙,裙子并没有用铁架之类的东西支撑起来,而是自然地垂在身下,让整个身影显得单薄而娇弱。
那少女的衣着虽然华贵,但她并没有穿戴任何的珠宝,反倒显得有些朴素,但那朴素的装饰和紫色的华裙放在一起,居然堆砌出了一种别样的高贵,让人只敢远观,未敢亵玩。
而那令无数君士坦丁堡贵族为之疯狂的美丽,还是安娜公主绝美的容颜,如果说刚刚的场景从走廊看去就像是童话故事的场景的话,那安娜公主的容颜,就真的是只有童话故事才会出现了。
那真的不像是一张真实的面容,无论谁第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自己恍如梦境,那无一丝瑕疵、如牛奶般膏润的肌肤,那精致到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的五官,就像是维纳斯亲自给这个少女最纯洁的祝福,就像是从最伟大的画家UU小说,画出最美妙的画卷中走出的天使。
不,没有那个画家能画出长公主的美貌,那副容颜,绝对是受到了上帝最宠爱的眷顾。
长公主安娜独自站在窗前,就像是一副静止的油画。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在顾影自怜,而是在忧心于父亲的决定。
父亲是在是太保守了。
安娜能够理解阿莱克修斯一世,作为帝国的皇帝,当然要持重为上,不能用帝国的安危去赌一个未知的利益,甚至那个利益大到能够左右帝国的未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进攻康斯坦察,就是一次赌博,安娜能够想得到,阿莱克修斯一世能够想得到,希什曼自然也能想得到。
但为什么希什曼还是冒着拜占庭可能渔翁得利的风险,依旧要跟佩切涅格人翻脸?
实际上他也是在赌。
希什曼赌的是拜占庭帝国不敢,或者说阿莱克修斯皇帝没有那个魄力来进攻康斯坦察,现在看来,希什曼是赌赢了。
安娜黛眉微蹙,想着康斯坦察那个素未谋面的伯爵,真是一个胆大的家伙,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却把父亲的心思摸得无比透彻。
无数的贵族才俊追求她,无数的国王公爵觊觎她,安娜虽然对人的态度都一样,但实际上从来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中过。
纨绔、短视、浮夸、怕事、愚昧。
如果安娜愿意的话,可以随便用一些手段,就可以非常简单地将这些贵族从一个挥金如土的富豪,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但她不屑于那样去做,因为在安娜看来,那些人加起来,还不及北方的康斯坦察伯爵之万一。
废除奴隶、废除特权、建立议会、减免农税、大兴商业。
居然还敢拒绝自己的婚约。
“草野村夫,岂敢觊觎上邦公主。”
想起了希什曼用拉丁文写的那一篇,谦卑而又委婉的拒婚书,安娜的嘴角挽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有趣的人呢?
对了,好像很多年前自己还见过一个同样有趣的人,那个人好像就是希什曼的弟弟吧?
只可惜,在希什曼歼灭保加利亚的军队之后,安娜便建议父亲将他杀掉了。
第二十二章 兵临城下
阔尔阔台的寝帐中,那个斯拉夫的金发美人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一头柔顺的金发。
这个梳妆台是康斯坦察进贡而来,当然是由希什曼设计的,非常现代的梳妆台,也是康斯坦察的畅销品之一,几乎每个贵族的家中都会有一个这种梳妆台,给康斯坦察带来的大量的收入。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半透明丝质睡袍,也是为了讨好阔尔阔台,由康斯坦察进贡来的。
当然还有跟梳妆台一起,由康斯坦察生产的大量高级化妆品,这些东西由于阔尔阔台的宠爱,都给了金发美人一个人,让部落的其它女人嫉妒不已。
康斯坦察吗……
金发美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神游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寝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身影从门外呲溜一下钻了进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金发美人。
“啊!巴达台!”
金发美人一声娇呼:“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那贼眉鼠眼的巴达台,前几天趁着大汗与各部落首领合议的空子,尽情地与金发美人享尽床笫之欢,之后便一直失了魂一样地念念不忘,但也不敢再冒着生命危险接近寝帐。
没想到今天这巴达台为什么突然这么大胆,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来。
巴达台猥琐地笑着,一把撸下了金发美人的睡袍,把下巴磕在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说道:“今天大汗已经带各部落勇士前往康斯坦察了,没有十几天是回不来的,小美人,可想死我了……”
金发美人一愣,阔尔阔台带人去康斯坦察了?
没等反应,急色的巴达台一把将金发美人的睡袍脱掉,将她横抱起来丢在了床上,像饿狼似地扑了上去。
这可是大汗的女人!巴达台感到无比满足。
憋了许久的巴达台肆意纵欲,粗暴地发泄了许久,才因为体力不支,一下瘫倒在了金发美人的身上。
听到巴达台在自己的耳边粗重的喘息声,金发美人也全身香汗淋漓,不过她的眼神却不似刚才的迷离,而是毫无神情地看着天花板。
“巴达台,你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金发美人语气担忧地问道,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嘿嘿,不怕。”
巴达台在金发美人的耳边说道:“大汗把部落的勇士基本上都带走了,一共三千多人,走之前还特地嘱咐我看好他的寝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你不用怕被人发现。”
巴达台笑道:“小美人,这段时间,就让我好好伺候你吧,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啊!不要!”
金发美人故意娇嗔一声。
那巴达台果然忍不住诱惑,手脚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
……
巴达台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金发美人悄悄拿开了巴达台抱着自己的咸猪手,从床上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下在床上熟睡的巴达台,眼神中透露出默然与发自内心的厌恶。
金发美人赤脚走在地毡上,找到了巴达台扔在地上的衣服,在里面摸索着,果然找到了一把巴达台平时不怎么用的短刀。
金发美人回头看着依旧熟睡的巴达台,蹑手蹑脚地走到梳妆台前,将那把短刀偷偷塞进了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金发美人又回到了床上,躺在了巴达台的身边。
她有一个预感,自己很可能要从这种地狱一样的生活中摆脱了,所以自己必须做好准备,迎接着那一天的到来。
至于巴达台这个人,自己需要用肉身布施,让他能够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
就快到了,那一天就快到了。
……
……
“大汗!我们到了!”
一名斥候飞快地奔来报信。
阔尔阔台看着远方那高大的城墙,说道:“我又不是瞎子。”
斥候又道:“大汗,那城墙上没有一个人,我在城楼下叫了半天也没有人搭话。”
一名部落首领大笑道:“哈哈哈,果然如巴达台说的一样,这康斯坦察早闻风丧胆了。”
另一名部落首领搭话道:“听说这康斯坦察很是富庶,金银成山,美女无数,那基辅罗斯可是差远了,这次好教部落的勇士们放肆劫掠一番!”
“哈哈哈,上次可汗从基辅罗斯掳掠来的那金发美人,我可是眼馋得很,不知道这康斯坦察里面有没有那样的上好货色。”
“当然会有,听闻康斯坦察有一个母马横幅酒馆,里面的女仆个个漂亮之极,连有些贵族小姐都比不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哈哈哈!那待我杀进城中之后,定要抓几个回去,好好享受一番!”
“一定!一定!”
“哈哈哈……”
“.…..”
听着耳边各个头领的讨论,阔尔阔台可不那么乐观,这康斯坦察可不像平时劫掠商队或者劫掠那些只有木栅栏的村子,康斯坦察可是拥有着极为坚固的城墙的,自己这一行人没有任何攻城工具,就算康斯坦察的士兵再如何懦弱,要是坚守不出,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况且……康斯坦察的军队真的那样不堪吗?
阔尔阔台很怀疑,七年前,希什曼带领康斯坦察军队屠杀保加利亚贵族的事迹人尽皆知,那么一个狠人,为什么这些年过去之后,军队反而这样懦弱了呢?
阔尔阔台能当上可汗,开创佩切涅格汗国,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不会像那些部落首领一样,那么容易就轻视敌人。
“大汗!大汗!”
此时又有一名斥候从远方奔来:“大汗!搜查了附近所有的村庄,都不见人影,村中也没有一粒粮食。”
众人面面相觑。
自己这三千多人渡过多瑙河而来,本就是粮食不够,此时每人携带的干粮不过还够吃一两天的。
粮食的问题对佩切涅格人从来不是问题,以前一直有康斯坦察的岁贡养着,如果偶尔不够,那掳掠一下商队村庄,也是很容易就能够得到粮食的。
当年攻打基辅罗斯公国,就是一路劫掠过去,从来不需要考虑粮食的问题。
而现在,康斯坦察城外所有的村庄都空了?没有留下一粒粮食?简直闻所未闻!
这种恐怖的组织力,是佩切涅格人第一次见识到,整个欧洲,也就康斯坦察能够做到把周边的村庄牢牢把握在手里,让他们迁移,只需要一纸命令就行。
“混账!”
一名部落头领向那斥候道:“告诉勇士们!砍树!造梯子!”
“慢着!”
阔尔阔台拦下了那名斥候,村庄全部空了,说明康斯坦察早有准备,这让阔尔阔台感到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会是一个陷阱吗?
众部落首领不解道:“大汗,您……”
阔尔阔台皱眉道:“各位,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逼康斯坦察恢复岁贡,如果能不让部落的勇士遭受损失,那就尽量不要打。”
一名长相凶悍的头领道:“大汗,只要部落的勇士能够爬上那城墙,敢担保那群软蛋没有一个人敢拦我们,到时候打开城门,勇士们一举杀入劫掠痛快,好让那康斯坦察的小伯爵尝尝忤逆我们的下场!”
阔尔阔台很是头疼这些只知道烧杀的人,虽然打仗勇猛,但永远都是鼠目寸光。
“各位勇士,我从来没否认过你们的勇猛,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劫掠了康斯坦察,那他就可能永远没有能力再给我们提供岁贡了。”
阔尔阔台尽量说得耐心细致:“如果没有了岁贡,我们的粮食从哪里来?抢掠?打猎?还是吃草籽?”
什么?
什么叫劫掠了康斯坦察之后,就永远没有能力提供岁贡了?
难道把他们打怕了之后,他们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把更多的岁贡交出来,甚至比以前更多吗?
如果希什曼在场,他一定会无情地嘲讽这群土包子。
竭泽而渔懂不懂?杀鸡取卵懂不懂?
你们那突厥语什么破玩意儿,连个成语都没有,一个概念还要解释那么老半天,累不累啊你们?
虽然阔尔阔台说得已经很细致了,但还是有很多人犯迷糊,根本没有听懂阔尔阔台在说什么东西。
阔尔阔台也不想再花时间给这些人上课了,他们只需要服从可汗的命令就行。
……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希什曼站在城垛后面,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群游牧骑兵,豪情万丈地说道:“啧啧,看看这阵势,果然甲兵与刀剑才是男人的浪漫,真是想让人长歌一曲,一抒豪情。”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一旁的安德烈实在听不下去了,苦着个脸道:“您唱的是些什么东西?”
“这叫霸王别姬,跟我念,霸王别姬。”
希什曼得意道:“这是遥远东方某个伟大帝国的语言,安德烈队长,你知识水平还是太低了。”
佩切涅格人如期而至,南方的拜占庭帝国还没来背后捅刀子,这怎能让希什曼不高兴?
正当希什曼还准备显摆显摆,来一句风卷尘沙起,突然卫兵来报。
“伯爵大人!有一个人朝城墙过来了!”
“哦?”
希什曼饶有兴趣地往城门楼下看了一眼,果然有一个人遍体鳞伤地朝着城墙走了过来。
这不是自己派去佩切涅格的使节吗?
真是苦了这哥们儿了。
第二十三章 请君入瓮
阔尔阔台远远地望着康斯坦察的城墙,城头上已经燃起了火光,一台台巨大的弩车被推上了城墙对准了众人,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也在火光下时隐时现。www.uu234.cc
似乎上一刻还是人畜无害的康斯坦察,在一瞬间变成了军事堡垒。
“后撤!后撤!”
阔尔阔台急忙下令。
那些弩车发射巨矢,一般是对付攻城塔用的,但那一门门漆黑的大炮,那可是对付密集攻城的利器。
康斯坦察使用的火药,还只是很原始的黑火药而已,在经过希什曼那蹩脚的技术改进下,虽然好用了不少,但火炮最多也只能打两千米的距离,而且准头差得出奇。
最关键的是希什曼没能造出火枪来,那炸膛率高得吓人,要真用那玩意儿,还没开打自己这边火药库都得殉爆了去。
冷兵器的时代,看来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希什曼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放弃了火枪的开发,同时也可惜,自己没法看到经典的排队枪毙了。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火炮虽然落后,但作为打击士气的工具还是非常实用的,看到自己的战友被一颗铁球滚成肉酱,再坚强的士兵都会出现动摇。
尤其是骑兵,缺乏面对火炮的训练,往往一炮下去,人仰马翻。
至于用火炮杀敌?别开玩笑了。
这年头用的都是实心弹,一炮出去能给你碾死几个人就谢天谢地了,而且那长达五分钟的装填速度,而且最多打那么七八炮就得等炮管冷却。
你指望这个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希什曼表示自己的脑子还没出问题。
即使是这样,康斯坦察的巨弩大炮,还是吓得佩切涅格人慌忙后撤。
看着城墙上密集度极高的巨弩大炮,众部落首领暗自心惊,却又对阔尔阔台由衷敬佩。
大汗不愧是大汗,要是刚刚按照大家的想法攻城,先不说康斯坦察的士兵厉不厉害,光这些守城武器,就能给毫无准备的勇士们措手不及,施以沉重打击。
“大汗!那个家伙又回来了!”
一人高声叫道。
众人纷纷放眼望去,之间远处那个浑身是伤的使节,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阔尔阔台心中疑虑,说道:“带他过来。”
“是!”
那骑兵带着两匹马过去,将那使节接了回来。
“尊敬的大汗,尊敬的大汗!”
那使节浑身颤栗着,也来不及下马跪地了,颤声说道:“伯爵大人,不,希什曼已经答应了按期交上岁贡,并且今天就会提供一部分给您,而且还为各位准备了美酒佳肴,只求您冷静下来,不要攻城。”
众人松了一口气,康斯坦察阵仗摆得那么大,原来实际上还是一个软柿子,这要真打起来,自己一方可能讨不到什么好处。
阔尔阔台听了也是非常满意,只要岁贡能够恢复了,其它的什么东西一切都好说,自己目的能达到就行。
阔尔阔台点头道:“告诉你们伯爵,恢复岁贡之后,还要交付一批金银和武器盔甲,不然我们不会就此罢手。”
“是,是。”
使者连忙答应,又怯怯问道:“不知道您要多少金银和武器呢?”
“哈哈哈哈。”
阔尔阔台仰天大笑道:“那就要看你们伯爵的诚意了!”
众部落首领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不愧是大汗!
那使者骑着马,又飞奔到了康斯坦察城下。
众人屏息而待,不一会儿,康斯坦察巨大的城门轰然大开,一个人从城墙走了出来。
那使者又飞马回到了阔尔阔台跟前,说道:“尊贵的大汗,伯爵大人已经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请您跟我一起过去吧。”
就这么简单?
这也太顺利了吧?
阔尔阔台看着,城墙上的巨弩和火炮都已经消失,城门也大开着,确实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
“大汗,我们走吧!”以为部落头领兴奋地叫道,他坐下的战马似乎也被这喜悦感染,不安分地躁动着。
阔尔阔台还是有些犹豫,唯恐前方有诈。
“大汗。”
这时使者说了一句话,打消了阔尔阔台的最后一丝疑虑:“大汗,伯爵已经在城门口等着您过去了。”
伯爵在城门口?
众人又是一愣,看着站在城门口那个身影,那居然就是康斯坦察那个大名鼎鼎的伯爵?
“走!”
阔尔阔台一马当先,随即三千多骑兵,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朝着康斯坦察大开的城门飞驰而去。
这些被无数贵族视为恶魔骑兵的游牧弓骑,此时正一个个大叫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口号,抽出腰间的短剑弯刀、在空中不断挥舞着,七千余匹战马同时冲锋,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平原上,足以粉碎任何的抵抗力量。
就在这些骑兵离康斯坦察城墙越来越近,甚至马上就要冲进城内,将城门口那个身影踏成肉泥了。
此时阔尔阔台确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长啸,那些游牧骑兵们随即调转马头,沿着康斯坦察的城墙不断游荡着,展现出了极为熟练的马术,同时门口那个伯爵也避免了成为马下冤魂。
阔尔阔台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一脸恐慌的少年伯爵,还没开始说话,那伯爵便一下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在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懂那伯爵的语言,但这些佩切涅格人还是爆发出了一阵嘲讽的哄笑。
康斯坦察大名鼎鼎,全歼保加利亚国王全部军队,原来只是这样的一群货色啊,那这岂不是代表着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比这个更不堪吗?
顿时一种天下之大,大可去得的豪情壮志,在每个佩切涅格人的心中燃起。
保加利亚如何?匈牙利如何?君士坦丁堡又如何?
连康斯坦察都视为劲敌,这群人也不怎么样,干脆自己这一趟直接杀向君士坦丁堡,让那群自称罗马人的家伙也给一笔岁贡算了。
当然,希什曼现在是不会知道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如果他知道这些佩切涅格人下一步居然是想去君士坦丁堡,那他肯定不会再对他们动手了。
此时那名通晓佩切涅格人所用突厥语的使者打马上前来,说道:“尊贵的可汗,伯爵大人刚刚说,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岁贡的粮食,但是金银铁器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不过伯爵大人已经为尊贵的可汗准备了酒席,马上就让人给送出来,请您在城外稍等。”
嗯,态度还不错。
等等,稍等?
在城外稍等?
把酒席送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相貌凶恶的部落首领厉声喝道:“这是要不准我们进城,在城外面吃吗!勇士们从部落赶来,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居然还敢这样对我们,勇士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不答应!”
“进城!”
“我们要进城!”
“进城去!”
使者将话翻译给了那伯爵后,之间那少年伯爵面色发白,不断以头抢地恳求着什么。
使者对阔尔阔台道:“伯爵大人请尊贵的可汗和草原的勇士们不要进城。”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偏要进去!”
那部落首领哈哈大笑着,朝着城门飞驰而入,吓得那伯爵连滚带爬地退到了路边。
有了他这一个领头人,三千多草原骑兵也跟在后面,口中呐喊着,飞奔入城。
阔尔阔台在一旁并没有阻止这一切,确实三千多勇士强渡多瑙河,来到康斯坦察早就人困马乏了,所有人都想进城休息……或者是进城劫掠发泄。
现在的康斯坦察,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少女放在众人眼前,而且没有任何防备,众部落勇士的心,早就被撩拨得跃跃欲试了,如果阔尔阔台此时还阻止大家入城的话,那会影响他的威信的。
现在阔尔阔台只求这次入城之后,劫掠得不要太过分,把康斯坦察一次弄得元气大伤,影响了以后的岁贡,可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看看这些酒肉!”
“不要抢!不要抢!”
“痛快!痛快!”
众部落勇士一进城,就看到了放在道路两边,准备给大家送出去的美酒佳肴,啃了好几天干粮的佩切涅格人,哪里还抵挡得了美食的诱惑,纷纷跳下马来,抢肉夺食,大快朵颐。
此时的城外只有了阔尔阔台一个人,他闻到了酒肉的香味,看了一眼瘫坐在城门边,一脸绝望的伯爵,也策马迈进了城门,接过部下递过来的酒肉,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
……
希什曼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外城区扎堆在一起大肆吃喝的佩切涅格人说道:“啧啧啧,安德烈队长啊,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一群人呢?”
他们没见过希什曼,就凭一面之词相信了出城迎接的那个是真的伯爵。
他们没有检查过酒菜有没有毒,就直接开吃了。
他们没有考虑过夹在两个城墙中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
这么简单就上当,这让希什曼觉得很没有意思,他还有许多后手都没来得及用出来就已经结束了。
安德烈拉着张胡子拉碴的脸,说道:“伯爵大人,我觉得不是他们太笨,而是您太……阴险了。”
那些佩切涅格人不是什么都没有考虑。
这时候显得愚蠢吗?
那只是因为他们所有人此时都认为,康斯坦察是没有防备的,佩切涅格人所有的戒心,都被希什曼一点一点地瓦解掉了。
“什么叫阴险!”
希什曼怒道:“这叫智慧!智慧你懂吗!”
安德烈一摊手,表示随您怎么解释吧。
“算了,去准备一下吧。”
希什曼看着那个正在喝着葡萄酒的阔尔阔台,说道:“让他们做个饱死鬼,也算我仁至义尽了。”
“是!”
第二十四章 月亮底下无新事(上)
佩切涅格人虽然作为一个半游牧的部落,在康斯坦察缴纳岁贡之前,一直都是过得非常清苦的生活。www.uu234.cc
太阳的消失,带来的是牲畜的大量死亡,虽然希什曼一直很好奇没有太阳之后,植物是如何正常生长的,但可以肯定,在漆黑一片的草原上,放牧的难度相比以前,一定直线上升。
所以佩切涅格人完全不能自给自足,只能跟随着像库曼人那样的大部落一起,四处劫掠,但现在所有的贵族坚清壁野,村庄圈地自守,使得每次的劫掠都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这让佩切涅格人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直到康斯坦察的出现,才改善了这种情况,这样一来佩切涅格人仅仅依靠养马,就能得到粮食衣物等极为重要的物资。
佩切涅格人凶恶的劫掠和不考虑后果的背叛,使得全世界,只有康斯坦察与北方草原的游牧部落建立了联系。
这一切都是阔尔阔台一手促成的,他作为佩切涅格汗国的建立者,当然是拥有着更为长远的目光。
阔尔阔台知道部落已经离不开康斯坦察了,所以他并不想纵容部落的勇士劫掠这里。
当然,阔尔阔台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当他看到那个懦弱的伯爵之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康斯坦察跟北方黑暗荒凉的草原比起来,真是人间天堂,那个希什曼伯爵何德何能占据这个地方?
阔尔阔台喝着淳淳香浓的葡萄酒,看着纵情狂欢的部落勇士们。
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才是!
先占领康斯坦察以为据点,然后南下寇略君士坦丁堡。
听闻拜占庭帝国长公主安娜生得美艳无双,只要将她掳掠过来,然后跟自己生下一个继承人,便可以入主拜占庭,让汗国彻底摆脱如今朝不保夕的局面,而自己也将被历史永远铭记!
阔尔阔台想着以后的伟大发展蓝图,心潮澎湃,觉得身体因为激动有些发热,又猛灌了两口葡萄酒,眼前发晕。
醉了?
阔尔阔台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看见有些部落的勇士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在不断地呕吐着,红色的葡萄酒从喉咙呕出,像极了鲜血。
“勇士们!不要喝得太急,哈哈哈哈。”
阔尔阔台大笑着,靠在一个架子旁,突然觉得腹中一整绞痛,喉头发胀、胃中翻腾,突然弯腰也呕吐了出来,葡萄酒、鸡肉、面包的混合物流在了地上,还夹杂着血的味道。
“不好!”
突然有人大叫了起来:“有毒!有毒!不要吃了!不要吃了!”
还没开始呕吐的众部落勇士纷纷惊觉事情不对。
只听“咻”地一阵破风声,一支利箭飞射而来,刺穿了大叫“有毒”的那人的喉咙,只见那人口中涌着鲜血,已是瞬间没了声息。
“有毒!”
“有毒!”
“不要吃了!”
“催吐!快催吐!”
“把吃的都给我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佩切涅格人顿时无比混乱。
阔尔阔台也清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然而当他把目光看向城门口的时候,只听见“咚”地一声,一个巨大的铁栅栏从城门口中间落下,把城内和城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康斯坦察的城墙为什么还有这种机关!
两边城头上火光四起,一队队身着铁甲的士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头上,士兵们每人手中拿着一把弩机。
随着一声号令,士兵们整齐划一地举起了弩机,对准了城内的佩切涅格人,其训练有素之程度,令人咋舌不已。
这是康斯坦察的正规军,在七年前全歼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之后,这是第一次正式亮相,其装备和人员素质,明显是那些负责看守城门、治安巡逻的卫戍军无法相比的。
可以说康斯坦察的正规军,是整个欧洲除拜占庭圣甲骑兵外,最为精锐、职业度最高的军队了,没有之一。
“诸位草原的勇士!欢迎你们来到康斯坦察做客!”
一个声音从外城的城门搂上传来,众人抬头望去,之间一个身着铁甲、肩批大氅、腰间悬剑的英武少年出现在城门搂上,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向城内的众人挥手致意。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康斯坦察的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名字太长不用记,直接叫我伯爵大人就可以了。”
城门上下,顿时都安静了。
希什曼愣了一下,一拍脑袋道:“翻译官!”
“在!”
此时一个熟人出现在了城门楼上,正是那个被派往佩切涅格人部落,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使者。
此时这个使者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虽然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地,但那神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使者下巴高高地扬起,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拽得六亲不认的模样,向着城楼下的佩切涅格人大声翻译着希什曼的话。
“无耻!”
“放我们出去!”
“诅咒你这个恶魔!”
佩切涅格人那翻译的话只听了第一句,便纷纷开口叫骂了起来。
希什曼摇摇头,演出效果不太好啊。
“希什曼阁下!”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人堆中传出,似乎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佩切涅格人纷纷闭上了嘴,将那人围在了中间,果然就是他们的大汗阔尔阔台。
希什曼也居高临下地看着阔尔阔台,笑道:“哟!草原上的王者,别来无恙啊!”
希什曼没有那种胜券在握,举手就能捏死敌人的时候,还要享受一会儿胜利的果实,大发善心给敌人们讲解来龙去脉,和自己如何运筹帷幄的习惯。
虽然那样确实很爽、很有成就感,但那样也是给了对方一个反杀的机会。
而此时希什曼愿意跟阔尔阔台废话两句,是因为下面的人基本都中毒了,绝对致死量的砒霜,自己只需要等着他们死就行了。
拖时间?这也是希什曼想做的。
“尊贵的希什曼阁下、康斯坦察的伯爵、黑海的主人、弑君者、威尼斯永远的朋友。”
阔尔阔台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希什曼流传在外的头衔,虽然他此时已经眼前发昏、天旋地转了,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希望您能放我们出去。”
“哦?”
希什曼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放你们出去呢?”
这一句话出口,佩切涅格人们又是一阵恶毒的辱骂。
阔尔阔台止住了人群的躁动,说道:“希什曼阁下,我承认您现在占尽了优势,然而我们现在在城内,登上城墙或许有困难,但是如果我们沿着城墙,在外城区一路砍杀过去,相信您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阔尔阔台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城墙上那体格健壮、身披铁甲的士兵实在令人胆寒,他原本的第一个念头,是想着可以直接杀上城墙,生擒这个伯爵。
但看到那些士兵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狭窄的登城楼梯上,只要拿大盾长矛一堵,自己这些大部分身穿毡衣、身无片甲的部落勇士,虽然作战勇猛,但再多都是不可能攻得上去的。
所以阔尔阔台只能发动骑兵的优势,尝试冒着城头的箭弩在外城区烧杀,以此来胁迫希什曼放人。
是的,阔尔阔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其它想法,只求能够活命。
当然阔尔阔台并不知道,当他喝完第一杯葡萄酒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尊敬的可汗……阔尔阔台可汗是吧?”
希什曼显然是知道阔尔阔台在想什么,微笑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吗?当年保加利亚国王带一万人来此,他们是怎么被杀光的吗?”
阔尔阔台没有说话,因为这件事情虽然有名,但大家并不知道希什曼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切,只是被吟游诗人们演绎出各种各样的版本,没有人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
希什曼见状笑道:“当时啊,保加利亚国王就站在跟你一样的位置,说着同样的话。”
阔尔阔台悚然,不知道是因为砒霜还是因为恐惧,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咬牙道:“草原的勇士,不是那些农民军队可以相提并论的!”
“嗯,你说得对。”
希什曼笑道:“那你试试吧,顺便一提,对付保加利亚国王的一万军队,我没有用砒霜。”
这一句,就把阔尔阔台接下来想说的所有话都堵死了。
众部落的酋长围在阔尔阔台身边,城墙上的弩机对准了他们,反射着熊熊的火光,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但确让城墙下的佩切涅格人心头发寒。
“大汗,我们怎么办!”
在城外叫嚣着要攻城的那个相貌凶横的部落头领,此时也完全没了主意,只看着阔尔阔台,等着他说话。
不料阔尔阔台双眼一闭,突然朝着城头上跪了下去,大声道:“佩切涅格汗国可汗阔尔阔台,向宽容的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投降!希望您能够放我们一条活路!”
“大汗!”
“大汗不能这样!”
“怎么能向这个卑贱的杂碎投降!”
“大汗您快起来!”
众部落首领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投降的举动。
但不得不说,这个阔尔阔台,不愧是建立了佩切涅格汗国的人,一般草原上的蛮子,哪里还知道投降这两个字。
可惜了这么个人才。
城墙上的希什曼叹了口气道:“尊贵的可汗,你知道的,保加利亚国王那一万军队的下场是什么,他们其中也不乏投降的人。”
这句话说完,所有的佩切涅格人都懂了。
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康斯坦察。
第二十五章 月亮底下无新事(下)
阔尔阔台知道,今天大家逃出去的几率已经非常渺茫了。www.uu234.cc
不过正是这种绝望的氛围,反而使得众部落勇士激发出了骨子里的强悍与嗜血。
“上马!”
“上马!”
阔尔阔台忍着剧烈的腹痛和眩晕感,跳上自己的战马,大声疾呼道:“勇士们!尽情厮杀!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佩切涅格人们爆发出了绝望的呐喊,虽然自己一行人身处外城区,即使造成破坏,也伤及不了康斯坦察的根本,但那又怎样?
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得让暗算自己的康斯坦察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行!
“杀!”
“杀!”
“部落的勇士们!随我杀过去!”
阔尔阔台飞马向前,沿着城墙向着外城区的南方杀了过去。
佩切涅格的骑兵除了一些已经毒发身亡,或是不能动弹的,竟然在此时爆发出了惊人的组织力,他们互相搀扶着,纷纷坐上了战马,跟着阔尔阔台一起冲锋。
这种决死冲锋,阔尔阔台自信就算是康斯坦察那些身穿铁甲的士兵,也一定无法抵抗,自己一行人只要杀进了居民区,就能让康斯坦察体会一下,惹到自己这群草原饿狼的下场。
阔尔阔台面部的表情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着,眼中也只剩下了疯狂的神色,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城墙上的弩手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群人?
他们为什么不发射?居高临下,应该能对我们造成极大的伤害才是。
然而下一刻,阔尔阔台就没有那么多疑问了。
只见前方的城墙上,突然有人扔下了一个火把,那火把触地,就像是一块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前方的地面就像是水中的波纹荡漾开来一样,熊熊的火焰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地面。
佩切涅格人前方的道路背火焰彻底堵死了。
地上有油?!
“不好!”
一众草原骑兵以精湛的骑术一个急停。
“回头!回头!”
“快回头!”
草原骑兵们立刻调转马头。
阔尔阔台回头一眼,只看见身后的道路不知何时,也已经被熊熊的烈火所包围。
两千多骑兵,就这样被堵在了城墙之间一个极为狭小的范围内。
完了!
这是阔尔阔台最后的一个念头,因为下一刻,弩机扣动的声音,和弩矢破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支弩矢从城墙上射出,精准无比地朝着阔尔阔台飞了过来,一阵锐器入肉和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弩矢精准无比地射进了阔尔阔台的右太阳穴,并从左脸颊的位置穿了出来。
又是“咻咻”几声,几支弩矢又精准地从各个位置射穿了阔尔阔台的脑袋。
阔尔阔台的头颅被弩矢扎入,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异常恐怖,这个草原上的王者,佩切涅格汗国的开国可汗,就这样一头从马上栽倒在地,当场气绝。
“大汗死了!”
“大汗死了!”
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佩切涅格人一下就崩溃了。
绝望中爆发的力量,只是为了向绝望反击,但此时的佩切涅格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击机会,前后都被烈火封死,杀上城墙的楼梯也被火焰隔开了。
现在的反击手段,只有拿出弓箭与城头对射,可自己这群人连握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哪里还拉得开弓?
纯粹的绝望,在佩切涅格人中蔓延着。
城头上不时响起破风声,虽然不是非常密集,但每一声响起,基本上都会有一名勇士的头颅被弩箭射穿,就此没了生息。
看着身旁刚刚还活着的勇士一个个倒下,也有人尝试拉弓反击,不过阔尔阔台死后,他们已经失去了有效的组织,射出的弓箭零零星星,很少有射上城头的。
就算有那么几支箭射上了城头,城墙上的士兵可是清一色的铁甲铁盔,此时见到佩切涅格人反击,甚至戴上了冰冷的铁面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佩切涅格人那些弓箭哪里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只有等死。
唯有等死。
“不要射了!不要射了!”
“投降!我们投降!”
“求求您了,我们投降了!”
“伯爵大人!我们投降了!”
佩切涅格人用突厥语绝望地大喊着,纷纷跳下战马,跪倒在地,向城墙上不断磕头,他们大喊着,哭叫着,绝望着,草原上的饿狼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病犬。
而在城墙上,希什曼则向那些弩手大声叫道:“小心!都给我小心点!别伤了马!那都是小爷的马!平时练了那那么久,是男人就给我射准点!”
“.…..”
安德烈队长跟在希什曼后面,看着墙下的人间地狱,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七年多以前,保加利亚的贵族们也是那样跪倒在了地上,向着城墙上哭喊着求饶。
希什曼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而是派人下去把保加利亚国王接了上来,随即下令继续射击,杀死了所有的人。
希什曼的哥哥,希伯来那天也在保加利亚的军队中,大约也是死了,虽然不确认尸体是不是他的,但那天确实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而保加利亚的国王,则事后由安德烈亲自押到城墙上,在无数康斯坦察民众的围观下,眼睁睁看着十二岁的希什曼一刀砍下了国王的头颅,然后宣布国王想要纵兵劫掠康斯坦察,已被全歼,而自己将成为康斯坦察的新任伯爵。
那是何等的慨然。
安德烈又想起在那之前,十二岁的希什曼走进了军营找到自己,第一句话便说:“安德烈队长,你的忠诚值多少金币?”
安德烈当时并不认识希什曼,看着这个气质非凡、颇有英武之气的贵族少年,咧嘴笑了笑,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道:“一千个金佛罗林。”
只见十二岁的希什曼点了点头问道:“绝对的忠诚吗?”
安德烈一愣,说道:“绝对的忠诚。”
十二岁的希什曼笑了,因为年纪的关系,他的笑容还有些童真,他看着安德烈的眼睛说道:“我给你一千五百个金佛罗林,买断你个人的忠诚,你卖吗?”
安德烈看着希什曼认真的模样,知道了这个少年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敛容说道:“你要我干什么?”
十二岁的希什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问我是谁吗?”
安德烈一笑,脸上的道道伤疤像是活了过来,说道:“少爷,您刚刚买下了我绝对的忠诚,我要是还发问,那就表示我对您有怀疑,那不叫绝对的忠诚。”
“好!”
十二岁的希什曼按着腰间的佩剑站了起来,说道:“安德烈队长,我要你不择任何手段,在半个月内控制住康斯坦察的军队,有难度吗?”
安德烈听着希什曼这句话,这位少爷没有问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问有没有难度,那就说明他是一定要做这件事情了。
如果自己这时候说做不到,那这位少爷肯定会找另一个人控制康斯坦察的军队了。
到时候被清洗的人,就是自己了。
安德烈队长又笑了一下,他已经猜出了这个开口就给出上千金佛罗林的少爷的身份,于是说道:“没难度,不过如果您再加五百金佛罗林,我保证十天之内办到。”
十二岁的希什曼点头道:“好,我再给你加七百金佛罗林,越快越好。”
“是。”
安德烈突然单膝跪地道:“我的伯爵大人。”
七天后,安德烈用收买和暗杀,完美地控制了康斯坦察的军队,清洗了所有支持希什曼的哥哥希伯来的军官。
然后按照希什曼的计划,安德烈利用收买来的军官,向保加利亚国王写信,引诱保加利亚国王引兵前来。
保加利亚国王中计,被安德烈领军全歼,无一人生还。
……
……
峥嵘岁月,犹在昨日。
安德烈队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又看了一眼城墙下死伤一地的佩切涅格人,向前方的希什曼说道:“伯爵大人,我觉得不用浪费弩矢了,直接接受投降不行吗?”
“我的安德烈队长,七年前你就说过这话了。”
希什曼说道:“杀俘虏会影响外交声誉的,要是以后跟别人打仗,敌人知道我们杀俘虏,都死战不降怎么办?”
安德烈说道:“可七年前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没有中毒,今天这些佩切涅格人都吃了致死量的砒霜,死不死只是时间问题了,即使接受他们投降,那肯定也是会死光的,不用我们自己动手。”
希什曼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安德烈说道:“我的安德烈队长,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聪明了?”
安德烈笑道:“我要是不聪明,七年前就死了。”
“好吧,去做吧,接受投降,然后把人全部给我绑了。”
希什曼又补充道:“对了,先把那个耶路撒冷的国王,医院骑士团骑士,还有修道院的老神父给我找过来先,让他们看着。”
“看着?”
安德烈不解道:“让他们看着干嘛?”
“见证人啊!”
希什曼说道:“你不是聪明吗?这些人接受投降后全死了,总得有个见证人才行!不然俘虏是不是我们杀的,还不是任由一些王八蛋瞎编!”
第二十六章 老马,识途
佩切涅格人投降了。www.uu234.cc
他们所有的人都看着走过来的康斯坦察士兵们,眼中既是害怕,又是欣喜。
这些康斯坦察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铁甲,第一排的士兵还拿着一个跟人差不多高的铁皮盾,后面的士兵都是手持超过两米的长枪,腰间还挂着用于近身肉搏的短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着佩切涅格人列队走来。
康斯坦察军队产生的强大压迫感,让这些习惯烧杀抢掠的草原饿狼们双股战栗。
佩切涅格人在这样的压迫感下,连呻吟的声音都不觉压抑了,这样的一支铁甲军,别说是现在了,就算真的在城外野战,自己这些人正面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佩切涅格人束手就擒,任由这些铁甲士兵出列,将自己捆绑了起来。
城墙上,鲍德温四世和雷纳德骑士看着下面一地的尸体血污,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三千多骑兵,尽是青壮,身经百战、弓马娴熟,居然就这样被人像抓鸡一样一个个捆了起来?
雷纳德作为医院骑士,常年在耶路撒冷与异教徒作战,虽然跟北方的游牧民族没有过接触,但也是饱尝阿尤布王朝沙漠弓骑兵的厉害,并且在那些人手中吃过不小的亏。
听闻北方的游牧民族更善于骑射,比异教徒的沙漠骑兵难对付得多,此时居然就这么简单地被康斯坦察歼灭,而且康斯坦察除了几个在城墙上被流矢擦伤的卫戍军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伤亡。
这个战斗力,未免太过恐怖了。
雷纳德眼神复杂地看着身旁的一名铁甲弩手,这名弩手穿着抛光胸甲,里面则是一件制作精良的连帽锁子甲,这样的装备普通的刀剑绝对砍不进去。
而那铁甲的弩手头上还戴着一顶圆帽盔,这种圆帽盔还特地设计了帽檐以防雨水影响弩手视线,只要将锁子甲的帽子戴上,再把这顶圆帽盔套在外面,弩手的头部和颈部也能得到完美的防护。
除此之外,希什曼还给所有的士兵都专门配备了防范战场流矢的铁面具,穿上这一身装备,整个人就像是被装在了铁桶里面,除了钝器和极近距离的箭弩直射,其它的东西根本无法对这些士兵造成任何伤害。
弩手的装备已经如此,下面那些步兵的装备更是豪华。
每个步兵都是一套防护力度更强的圆盘甲取代了锁子甲,这也是希什曼自己鼓捣出来的超时代的东西,差不多是板链甲的设计思路,是牺牲了全身板甲的部分防御性能,以换取链甲的轻巧便捷,现在整个欧洲,也只有康斯坦察的军队装备了这种圆盘甲。
只需在圆盘甲之上,再套上一层抛光胸甲,就能够让康斯坦察的这些长矛步兵抵御本时代除钝器以外的大部分武器。
而唯一一批装备了全身板甲,便是那些拿着大型铁皮盾,顶在第一线的士兵了。
康斯坦察的盔甲武器全欧洲闻名,今天雷纳德算是见识到了。
雷纳德的盔甲是医院骑士大团长亲自赠予,出自米兰工匠大师之手,比起这些士兵的铠甲当然是略胜一筹。
但是那可是士兵啊,只是康斯坦察的普通士兵而已,他们的装备居然能够跟自己这样的医院骑士团高层骑士相媲美了,康斯坦察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才能够养得起这么精锐的一支军队!
雷纳德看到的那些清一色皮甲的卫戍军,已经非常吃惊了,却没有想到那还不是康斯坦察的主要战斗力。
圣甲骑兵闻名天下?
雷纳德摇摇头,要是真跟康斯坦察的军队打起来,那还真的不太好说。
同样被邀请来的鲍德温四世的心情,则完全不一样,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之前给雷纳德看狩猎队一人双马,并不是为了向自己秀肌肉,而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此时摆在鲍德温四世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秀肌肉。
那肌肉已经大到光从军事实力上来说,全欧洲基本上不存在能跟康斯坦察掰手腕的对手了。
那灵巧轻便,又防护强大的圆盘甲;那精准度极高,杀伤强力的新式弩机;那个个精壮,训练有素的士兵;无一不超出鲍德温四世的想象。
如果自己有这样的一支军队,那耶路撒冷,也不会被那些异教徒攻破了吧?
看着那些动作整齐划一,的康斯坦察士兵,鲍德温四世不由得暗自叹息。
“安德烈先生。”
鲍德温四世扭头看向一旁意气风发的安德烈,问道:“希什曼伯爵邀我来此,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哦,有,有。”
安德烈哈哈笑道:“主要是为了向伟大的耶路撒冷国王、基督之盾告捷,此次大破异教徒,正是有了上帝的保佑才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
“赞美上帝,赞美太阳。”
鲍德温四世知道希什曼对教会的态度,自然不会认为这就是真实目的,又接着问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嗯,还有一件事。”
安德烈笑道:“这些佩切涅格人,好像已经受到了上帝的神罚,看看他们痛苦的样子,应该不久就会死去了,想让鲍德温四世陛下做个见证,瞻仰一下神迹。”
鲍德温四世被安德烈的无耻梗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下面那些哭喊着捂着腹部,不断催吐的佩切涅格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中毒了。
瞻仰神迹?那伯爵应该是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离开康斯坦察了吧?
“赞美太阳……”
鲍德温四世实在说不出来那句赞美上帝了,问道:“不知道希什曼阁下在哪里呢?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他商议一下。”
“哦,伯爵大人啊。”
安德烈说道:“已经带人去了佩切涅格人部落了。”
“什么?!”
……
……
佩切涅格人的部落,今天迎来了死神的镰刀。
部落的年轻人们,基本上已经跟随大汗一起去了康斯坦察,剩下的老弱妇孺们,靠着剩下的些许粮食勉强度日,只盼着大汗和勇士们,带着粮食和美酒归来。
阔尔阔台可汗的妻子,被所有的佩切涅格人称为女主人,此时正在王帐中主持着一切。
阔尔阔台带领勇士们离开已经七天了,部落的粮食分配已经举步维艰,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主人有着草原女子独特的健壮体格和坚韧的品质,在部落中颇有威信,所以阔尔阔台在出发之后,很放心地把部落中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子。
此时的女主人正带领着阔尔阔台的八个小妾,主动喝着稀粥,这一举动也让部落的其它人服气,没有再因为粮食的问题来到王帐大吵大闹。
女主人看着那些愁眉苦脸的小妾们,心中冷笑,这些人仰仗着阔尔阔台,平时锦衣玉食,现在部落中出了一点小问题,便怨声载道地。
这些肮脏的妓女,迟早会祸害整个部落。
不过……
女主人扫了一眼那个阔尔阔台从基辅罗斯劫掠来的金发美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是劫掠而来,但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平时对自己恭恭敬敬,而且在这个部落困难的时候喝粥,也没有一丝抱怨。
虽然女人善妒,女主人也不例外,但女主人还是对这个金发美人另眼相看,听巴达台说,这个金发美人还经常劝阔尔阔台,应该跟自己的妻子同房。
这个举动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女主人都受用了。
对了,巴达台呢?
“巴达台!”
“在!在!”
一直在王帐外恭候着的巴达台,贼眉鼠眼地走了进来。
女主人看着巴达台的模样,虽然是自己丈夫最信任的部下,这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但好在办事还算得力。
女主人看着巴达台问道:“巴达台,最近有大汗的消息吗?”
“女主人,巴达台一直派人在部落外候着,还没有大汗的信使过来。”
巴达台说这话,眼神却一直在往那个正在喝粥的金发美人那里飘过去。
这几天巴达台可是享尽了艳福,尽情品尝了金发美人在床笫之间的滋味,虽然天天喝粥有点吃不消,但巴达台还是祈祷着阔尔阔台大汗能晚点回来,能让自己再抓紧时间偷偷腥。
女主人有些失望于这个回答,说道:“你下去吧,一有消息马上禀报。”
“是!”
巴达台又色胆包天地看了那金发美人几眼,退出了王帐。
一名小妾看着碗里的稀粥,实在喝不下去了,向女主人说道:“姐姐,算算路程,就算大汗要拖着几车粮食,那也该回来了吧?”
女主人点点头道:“时间是差不多了。”
那小妾又道:“姐姐,那我们何必如此节省,等到大汗回来,不是一切都有了吗?要是姐姐您饿瘦了,大汗回来会生气的。”
“是啊!是啊!”
“姐姐您千万不要饿着自己了。”
“.…..”
众小妾七嘴八舌地劝解了起来,唯独那金发美人稳坐不动。
“住嘴。”
女主人这两个字没有带任何的语气语调,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刚刚还嘈杂的王帐一下安静了下来。
女主人默然扫了一眼众小妾,说道:“谁敢再提粮食的事,就地打死。”
一股寒意在王帐中弥漫着。
就在此时,刚刚离开的巴达台突然跑了进来:“女主人!女主人!好消息!好消息啊!”
女主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即使是以她的城府,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忙问道:“巴达台,什么好消息!”
众小妾见到巴达台激动的样子,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是欢呼雀跃,喜形于色。
“报告女主人!”
巴达台喜道:“刚刚得到消息,大汗的马已经率先回来了,相信不久,部落的勇士们就该带着粮食归来了!”
“好啊!”
“好!”
众人欢呼着,女主人一直板着的脸,也放松了下来。
赞美太阳,大汗终于回来了。
……
……
明星荧荧。
佩切涅格部落远处的山坡上,一群身穿皮甲、外披绿袍、肩负长弓的骑兵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部落。
那是康斯坦察的狩猎队。
“看吧。”
希什曼骑在马上笑道:“我就说阔尔阔台的老马,一定找得到回家的路。”
第二十七章 一个恐怖的毛妹(上)
佩切涅格人们没有想到,跟在阔尔阔台战马后面的,不是满载而归的部落勇士,而是一群身披绿袍的恶魔。www.uu234.cc
这些绿袍恶魔骑着战马,弓术出奇地准,现在部落中根本没有几个青壮男丁,对这些绿袍恶魔的入侵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只见那些恶魔飞奔入了各个帐篷,一下便将整个部落控制住了,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成了俘虏。
此时女主人和小妾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王帐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再加上小妾们如麻雀般的叽叽喳喳,根本听不见王帐外的声音。
直到喊杀声到了王帐的门口,女主人才发现有些不对,大声叫道:“巴达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只见巴达台像狗一样连滚带爬地逃入了王帐,紧接着,几个身穿皮甲、肩披绿袍的陌生人跟着走了进来。
“啊”
小妾们见巴达台身上沾满了鲜血,高声尖叫了起来。
女主人看着那些绿袍猎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王帐厚实的门帘被掀开,几个身穿全身铁甲,手持铁枪的士兵又走了进来,在王帐两边列队整齐,高声叫道:“伯爵大人到!”
一人掀开门帘,只见一个身着华服,腰悬长剑、英武非凡的少年走了进来。
女主人看着那些铁甲士兵,脸色煞白。
而其它小妾则看着后走进来的那个英俊的少年,那少年很是白净,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长居部落,哪里见过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希什曼的出现反倒冲淡了这些小妾心中的恐惧。
跟着希什曼走进来的,是那名浑身是伤的翻译。
女主人认出了那翻译,终于确认发生了什么,绝望之余,还是强撑着站立在希什曼的对面。
“各位夫人,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希什曼温和地笑着,语气温柔地说道:“我是康斯坦察的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名字太长不用记,直接叫我伯爵大人就可以了。”
伯爵?
那个康斯坦察的伯爵?
阔尔阔台大汗不是去……
希什曼自我介绍之后,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部落的勇士们,应该是失败了。
众小妾这才看向了那些全身铁甲的康斯坦察士兵,还有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铁枪,那寒光似乎照进了她们的血液,让她们整个身体都开始因为寒冷而颤抖了起来。
“尊贵的……伯爵大人。”
女主人强作镇定地说道:“我是阔尔阔台大汗的妻子,佩切涅格的女主人……”
“啊,尊贵的女主人,美丽与智慧的化身。”
希什曼向女主人行了一礼道:“我有一事相问,请问在座的各位都是阔尔阔台阁下的夫人吗?”
“是的。”
女主人端起架子说道:“请问我的丈夫现在在哪里?”
“哦,忘了这事了。”
希什曼笑道:“尊贵的女主人,按时间来算,阔尔阔台阁下应该已经飘在黑海上了。”
死了?
阔尔阔台死了?
大汗真的死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女主人还是如遭雷击,却忍住了所有的情绪,问道:“那伯爵大人来这里是想……”
“是这样的。”
希什曼扫了一眼在座的小妾们,笑着问道:“请问各位美丽的女士,有哪位已经怀孕了吗?”
众小妾哑口无言。
女主人因为屈辱和恐惧,额头上青筋暴起,忍着情绪说道:“伯爵大人,这些卑贱的妓女没有一个人怀孕,如果伯爵大人喜欢,可以把她们全部带走,仍您处置。”
女主人想着,只要能保住部落,什么事情都可以忍下来。
那些小妾此时本应该感到绝望,但看到希什曼英俊的脸庞,却没由来得在内心有些期待,阔尔阔台那个粗蛮的汉子,跟这个英武逼人的伯爵根本没法比,要是被他抓去当小妾,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被掳掠?自己这一些人本就是被阔尔阔台掳掠来的,再被掳掠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小妾们居然开始搔首弄姿,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看着,这些小妾说不定就直接上去推销自己了。
女主人看着这些像母狗一样摇着尾巴的小妾,厌恶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只有那个金发美人还是呆坐不动。
希什曼看着这些草原上的女子,先不论打扮,光长相就跟威尼斯和热那亚的那些小姐们差了十几条街,希什曼哪里提得起兴趣,还有那搔首弄姿的模样。
我的天,自己被不想被这些健壮的女人榨干了去。
诶?那个金头发的还不错,不过还是算了吧,尤朵拉这次跟着狩猎队来了,自己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希什曼摇了摇头道:“没有人怀孕,那可真是可惜了。”
众人都是一愣,难不成这个伯爵还有那样的爱好?
希什曼刚欲扭头走出王帐,却只见那女主人憋红了脸大声道:“伯爵大人,我怀孕了!”
她这一身大吼中气十足,估计就王帐那么厚的毛毡,也隔不了音。
这回轮到希什曼呆住了。
希什曼看到女主人那红着脸的模样,居然还带着几分娇羞。
女主人那吼出来的一声,像极了一个意外怀孕的女子,找到了自己这个薄情寡义的渣男,然后大声向世界宣布自己已经怀孕,需要渣男负责的要求。
女主人又红着脸大声叫道:“我已经怀孕!只要您放过部落,我会跟您去康斯坦察,您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不会反抗!”
尤朵拉本来在王帐外面,听到里面有动静,便走了进来,这一进来,刚好听见了女主人的这句话。
尤朵拉看了看女主人那至少一米八的健硕体格,又看了看希什曼,眼神说不出的失望,似乎在鄙夷希什曼的某些奇怪癖好。
希什曼呆了半天,见到尤朵拉进来,又跟她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走!”
希什曼一把拉着尤朵拉,走了出去。
这倒是让那个一心慷慨赴死的女主人没有想到,她还是红着脸,一个人站在主位,面对着小妾们异样的眼神,有些尴尬。
“尤朵拉!尤朵拉!你听我解释。”
希什曼双手搭在尤朵拉的肩膀上,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道:“我是想控制阔尔阔台的儿子,以此来让佩切涅格部落成为我们的附庸,但是我刚刚打听到阔尔阔台没有儿子,所以我才想着看看他的妻子小妾有没有怀孕的,不是有什么奇怪癖好,你知道吗?嗯?你在听吗?听懂了吗?”
希什曼摁着尤朵拉的双肩,不断晃动着她的身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尤朵拉没好气地说道:“伯爵大人,您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狩猎队里面一个小小的猎人,犯不着跟我这样解释。”
对啊!
希什曼转念一想,小爷慌什么?老子行的正坐得直,凭什么要这么急着跟尤朵拉解释这些!
但为什么,刚刚尤朵拉进入王帐,面对她那失望的眼神,希什曼总有一种被捉奸在床,被妻子投来失望而绝望的目光的感觉。
你妈的,为什么?
此时尤朵拉把头偏向一旁,又开口道:“伯爵大人快放手吧,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还以为您身为一个伯爵,对我这个奴隶出生的卑贱小猎人有什么想法。”
“别装!”
希什曼和尤朵拉、伊索达尔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希什曼十二岁以前都是一起生活的,哪会不知道尤朵拉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奴隶出身而自卑?
如果被自己从小熏陶了十几年的尤朵拉,还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那希什曼真是有负祖国的九年义务教育,枉为二十一世纪现代大学生了。
果然,尤朵拉憋不住了,绽放出了如百合花般美丽的笑容,清脆的笑声响彻了草原,让希什曼恍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我的伯爵大人。”
尤朵拉在希什曼的耳边,用挑逗的语气说道:“您的不介意娶一个奴隶出生的人为妻的,对吧?您小时候就说过,人人生来平等的,对吧?”
“.…..对。”
希什曼回答道,但这个字说出口,就好像直接答应了娶尤朵拉一样,很是奇怪。
尤朵拉靠近希什曼,沿着他的鬓角,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希什曼体味的空气,又诱惑似的问道:“那您也不会介意娶一个年纪比你大的人为妻的,对吧?”
希什曼那个后悔啊,小时候他可是经常用这个方式调戏尤朵拉,从身后抱住她,然后把脸埋在尤朵拉的头发里,说什么奴隶出身没关系,说什么年纪大也没关系,云云。
可那时候尤朵拉还是个害羞的小萝莉,这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开放的御姐了,希什曼可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一名猎人非常合时宜地跑了过来,急忙道:“伯爵大人,出事……嗯?”
那猎人看到耳根发红的希什曼,还有一旁用和善眼神看着着自己的尤朵拉小姐,知道自己坏了她的好事了。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猎人一咬牙关道:“伯爵大人!王帐出事了!”
希什曼双手捂着发烫的耳朵问道:“什么事,说。”
“那个女主人死了!”
第二十八章 一个恐怖的毛妹(下)
死了?!
刚刚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就死了?
希什曼一把掀开的王帐的门帘走了进去,发现士兵已经包围了这里,那些阔尔阔台的小妾们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www.uu234.cc
女主人倒在了主位上,脖子被人划破,表情异常狰狞,殷红的鲜血从脖子处的伤口不断往外喷涌着,明显已经断气了。
而自己一开始注意到的,那个金发美人,却满身血污地看着女主人的尸体,手里拿着一把正滴答着鲜血的短刀。
“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大人。”
那金发美人看到希什曼走了进来,立刻开口叫了他一声。
拉丁文?这个金发美人居然会拉丁文!
希什曼很是意外。
“伯爵大人!”
那金发美人丢下短刀,屈膝跪在了希什曼的跟前道:“我是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二世,弗拉基米尔莫诺马赫的女儿,叶菲米亚弗拉基米萝芙娜,是基辅罗斯大公国目前唯一合法继承人!”
基辅罗斯?
被库曼人和佩切涅格人一起灭掉的那个基辅罗斯?
希什曼心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个基辅罗斯好像是莫斯科大公国的前身吧,那莫斯科大公国不就是之后的俄罗斯吗?
希什曼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金发美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名叫叶菲米亚的金发美人说道:“伯爵大人,我也怀上了阔尔阔台的孩子,完全可以帮助您掌控佩切涅格人。”
希什曼一开始质问了半天,这个叶菲米亚都没有吭声,等到那个女主人站出来承认之后,又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一刀割开了女主人的脖子。
北方的毛妹都这么恐怖的吗?
那些小妾是根本没有怀孕,现在叶菲米亚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了阔尔阔台留在世界上唯一的后代了,如果希什曼想要挑一个傀儡统治佩切涅格部落,那叶菲米亚也就成为了这唯一的人选。
这个叫叶菲米亚的女人,难道从自己问出谁怀孕了这句话开始,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吗?
这政治嗅觉,未免也有些太敏锐了。
希什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菲米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令道:“所有人,出去。”
“是!”
那些忠诚的卫兵和猎人们,带着其它的小妾们,还有昏死在地上的巴达台一起走出了王帐,现在王帐中只剩下了叶菲米亚和希什曼两个人。
“叶菲米亚弗拉基米萝芙娜小姐?”
希什曼随便找了位置拍拍屁股坐了下来,问道:“你早就在谋划今天这个局面了吧?”
“是的。”
叶菲米亚依旧跪在地上,她不会像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样,认为这个少年伯爵是一个会见色起意的人,恭谨说道:“在得知阔尔阔台带兵攻打康斯坦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一定会失败,也料到您一定会到这里来。”
希什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为什么认为阔尔阔台必败?你去过康斯坦察?”
“不,没有去过。”
叶菲利亚说道:“不过康斯坦察岁贡中有不少新奇的东西,阔尔阔台都会首先赏赐给我,所以我大概估算了康斯坦察的实力,不是佩切涅格人能比的,所以阔尔阔台肯定会失败。”
“厉害,你很厉害。”
希什曼由衷感叹道:“你到这里多少年了?”
叶菲米亚垂首道:“伯爵大人,三年了。”
“嗯,三年了啊。”
希什曼点头道:“我记起来了,三年多以前基辅罗斯被库曼人入侵,曾经发书到康斯坦察求援,我没有理睬。”
“确有此事。”
叶菲米亚说道:“不过,您没有发兵救援是对的,您要是发兵了,跟库曼人起了冲突的话,康斯坦察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繁荣。”
“好,好。”
希什曼连连点头道:“我也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基辅罗斯公爵的女儿了,从你杀死了你的唯一竞争对手起,这佩切涅格部落确实非你莫属。”
“伯爵大人,佩切涅格永远是您的。”
叶菲米亚转头看着向希什曼,说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
所有的东西,自然也包括了叶菲米亚本身。
叶菲米亚此时的侧颜依旧沾满了鲜血,却在此时此景绽放出了一种别样的美丽,让希什曼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叶菲米亚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像那些女人一样搔首弄姿,但这样的勾引才是致命的。
希什曼暗自惊叹,好厉害的女人,就这么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居然让自己产生了那么一刹那的冲动。
“你……”
希什曼冷不丁问道:“你不会真名叫叶卡捷琳娜吧?”
“啊?”
这一句话让叶菲米亚摸不着头脑了。
“没什么,没什么,咳咳。”
希什曼干咳了两声,说道:“好吧,你起来吧,说一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第一,我加冕为新的女主人,让佩切涅格部落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未来的大汗,并与康斯坦察签订互不侵犯跳跃。”
“第二,部落通过康斯坦察,打通与其它国家的联系,购买奴隶鼓励生育,休养生息。”
“第三,从今往后,部落一切粮食从康斯坦察购买,禁止佩切涅格部落生产除家畜、马匹以外的任何商品。”
叶菲米亚很简短地说出了自己的构想,每一条都非常符合希什曼的心意,只要这么执行下去,那佩切涅格将永远成为康斯坦察的马匹生产基地,成为康斯坦察的附庸国,再无独立的可能了。
不过……
“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希什曼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向外界宣布臣服附庸呢?”
“您如果那么做也可以,不过我不介意。”
叶菲米亚说道:“因为康斯坦察以后肯定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自己去做的,那时候便需要佩切涅格部落来做,如果直接宣布成为附庸的话,那佩切涅格部落也不太好去做那些事情了。”
哪些事情?
比如杀人越货?
希什曼点点头,这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只要暗地里保持附庸关系就行,明面上佩切涅格还是可以去干劫掠的勾当,当然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有康斯坦察的一份。
这个叶菲米亚,真的是厉害!
这是希什曼今天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接着问道:“你需要些什么?”
“很多。”
叶菲米亚说道:“奴隶、粮食、铁器、衣物等等,我要拿到这些才能掌控部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派一支军队给我,人数不用太多,像那样的铁甲士兵,两百人就够了。”
“嗯。”
希什曼点点头道:“很合理,还有呢?”
“还有……杀了那些小妾,杀了那些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叶菲米亚说道:“包括那个昏迷的巴达台。”
“所有?”
希什曼皱眉道:“这里面不应该包括我的士兵,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叶菲米亚虽然心中觉得那样不是很保险,但是也没法忤逆希什曼,也只好点了点头。
“说来这么多,叶菲米亚小姐,你说的一切都很美好,但是有一点你忽略了。”
希什曼盯着叶菲米亚的眼睛说道:“我如何信任你?你如何保证你的忠诚呢?”
叶菲米亚嫣然一笑道:“伯爵大人,有一件事情您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质疑我的忠诚了。”
“什么事?”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什么?”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阔尔阔台的!”
“你说什么?!”
希什曼站立起来,脸色微变道:“这个笑话并不怎么好笑,叶菲米亚小姐。”
“有什么关系呢,伯爵大人,现在只有您和我知道这件事情。”
叶菲米亚的金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完全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您需要的只需要一个傀儡而已,我深得阔尔阔台的宠爱,部落里的其它人不会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那这样就足够了,只要佩切涅格人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阔尔阔台的就够了,至于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看着叶菲米亚的笑容和脸上的血渍,希什曼又沉默了,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其心机之深,连希什曼两世为人都有些猜不透,她真的会安心地臣服在自己的座下吗?
她如果有朝一日反叛了,该给康斯坦察带来多恐怖的一个敌人?
希什曼不愿意去想,不过现在看来,叶菲米亚是不存在反叛可能性的,她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就等于让自己抓住了她最大的把柄。
有朝一日只要叶菲米亚不听话,希什曼只需要放出这个消息,佩切涅格人自然会产生内乱。
希什曼在王帐中踱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我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只剩下这一副**了,如果伯爵大人喜欢的话,我非常愿意侍奉于您,保证让您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叶菲米亚垂首,以希什曼的角度,刚好能看得见她白嫩的半个酥胸。
希什曼自度无福消受,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叶菲米亚一滞,说道:“是刚刚昏迷在大帐中的巴达台,阔尔阔台出征之前,我勾引了他,巴达台也没让我失望。”
这个女人,从那时候就谋划了?!
好狠的人哪!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说杀就杀。
“知道了,难怪你特意提出要杀巴达台。”
希什曼说道:“巴达台我不会杀的。”
叶菲米亚的脸上少见地闪过一丝怆然,她知道这是希什曼仍旧在怀疑自己的忠诚,巴达台死的那一天,就是希什曼完全信任自己的那一天。
第二十九章 关于长公主的婚姻
长公主安娜看着手里的情报久久没有说话。
康斯坦察居然这么轻易就掌控了佩切涅格,对外宣称互不侵犯,但只要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明显的城下之盟。
被杀了包括可汗在内的三千多人,还互不侵犯?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一名怀了阔尔阔台孩子的小妾,现在成为了部落的女主人,那一定是希什曼精心挑选的傀儡了。
安娜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轻身走出房间,她那一袭紫色的长裙,在拜占庭的宫廷中极为耀眼,一路上的下人女仆,纷纷跪地行礼,安娜居然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然后跟这些下人和蔼地打招呼。
对于公主殿下能够记着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宫廷的人都知道,不过每当自己的名字从长公主安娜的双唇间吐出的时候,这些下人们还是非常激动,内心暗暗发誓为长公主安娜献出自己的一切。
阿莱克修斯皇帝的老仆人默默看着这一切,心想就算是皇后真的生下一名皇子,这宫廷中,哪里还有那名皇子的位置啊。
长公主安娜来到了阿莱克修斯皇帝的会客厅中,远远地便听见了皇帝狮子般的咆哮。
“告诉色雷斯公爵,如果今年的税他还不想交,那他的家人,明天就给我滚出君士坦丁堡!”
“是……”
“还有那个匈牙利国王,我已经明确告诉他了,安娜不可能嫁给他,她如果下次再派使节过来,不用再向我禀报了。”
“是。”
“东边的格鲁吉亚王,限他一个月内来君士坦丁堡,并上书请求附庸,不然下次萨拉丁再带兵进攻,帝国将不再提供援助。”
“是。”
“塞尔维亚最近遭遇了农民叛乱,军事总管,拟定一个计划,十天内正式发兵,帮助塞尔维亚平叛。”
“是.”
“.…..”
“.…..”
安娜在门外听着阿莱克修斯皇帝一条条的命令,确实无可挑剔,无论是外交、军事、财政,阿莱克修斯皇帝都表现出了极高的水准,把各方势力的心理摸得非常通透,每一个举措看似简单,却实际上都恰到好处。
相信无论是色雷斯公爵,还是匈牙利、格鲁吉亚、塞尔维亚,都会做出阿莱克修斯皇帝所希望的答复。
可是唯一的一点,安娜可有听到任何关于康斯坦察的事情,虽说老仆人主管情报,每次都会把最新情报最先交给自己,但也从来没有瞒过皇帝,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阿莱克修斯不应该没有反应才是。
安娜还在疑惑着,会客厅的门打开了,各个大臣鱼贯而出,看到安娜在门口,纷纷向她行礼,安娜也一一报以微笑。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安娜走进了会客厅,不一会儿,老仆人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莱克修斯皇帝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最信任的老仆人,眼神中那雄浑的精光似乎熄灭了几分,问道:“康斯坦察的事情,安娜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安娜微微颔首道:“是的,父亲。”
原来皇帝是把这件事情留到了现在。
“安娜,你快要十八岁了,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但是现在你得做出一个选择了。”
阿莱克修斯看着自己美丽如精灵般的女儿,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从小就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安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阿莱克修斯皇帝递给老仆人一个眼神,老仆人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纸大声地念了起来。
“阿拉贡国王乔桑。”
“卡斯提尔国王加西亚桑切斯。”
“法兰西国王菲利普。”
“.…..”
“.…..”
“色雷斯公爵加布里埃尔。”
“格鲁吉亚皇子达维特。”
“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
老仆人念完所有的名单之后,悄悄地看了安娜一眼,发现后者一直认真地听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安娜……”
阿莱克修斯皇帝靠在座椅上,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问道:“这些人,你选择哪一个?”
安娜微微一笑,那笑容让阿莱克修斯皇帝都觉得有些刺眼:“父亲,这些地方,您最想得到哪一块,女儿都会为您拿回来的。”
这个拿回来,自然是以牺牲安娜的**为代价,帮助帝国掌控那一片土地。
身为帝国的公主,自然是要以帝国的利益为先,生在拜占庭的皇宫中,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法抉择自己的婚姻,只能成为一个维系帝国利益的联姻工具。
就算安娜作为长公主,作为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不例外。
阿莱克修斯很疼爱安娜这个女儿,但由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利用,阿莱克修斯身为皇帝不能将这种感情表露出来,不然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从没出生开始,就会已经注定了是个悲剧。
所以阿莱克修斯不能表露出来,反而要表现得更加冷淡才行,才能让安娜的狂热支持者们有所顾忌,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阿莱克修斯皇帝是不希望将女儿的未来,亲手葬送在自己手中的。
“你自己选吧。”
阿莱克修斯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说道:“我相信我女儿的选择,能够给帝国带来最大的利益。”
安娜宝蓝色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我去康斯坦察。”
阿莱克修斯闭上了眼睛。
老仆人也在一旁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阿拉贡国王年事已高。
卡斯提尔国力太弱。
法兰西国王是个大胖子。
色雷斯公爵是个色胚。
其它的人选都有很多的毛病,只有康斯坦察的希什曼,无论是年龄、长相、国力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唯一的一点就是太聪明了,可能不太好掌控。
但阿莱克修斯皇帝和老仆人都相信,凭借安娜的智慧,对付那个希什曼完全是不在话下的。
而且在这些人选中,最符合阿莱克修斯皇帝女婿人选的,就是希什曼了,即使帝国和康斯坦察直接一直存在着明争暗斗,但在这些争斗的过程中,往往是帝国吃亏较多。
无论希什曼这个人对帝国的态度如何,至少他是勉强配得上安娜的。
老仆人佝偻着身子道:“陛下,我有一个疑问,但有些冒昧……”
阿莱克修斯皇帝说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是。”
老仆人说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因为威尼斯和热那亚人动手了。”
阿莱克修斯说道:“威尼斯的舰队今天刚刚抵达了君士坦丁堡,马上就要前往康斯坦察了,舰队上不仅有着他们为希什曼挑选的夫人,连威尼斯的总督都亲自去了。而且我听说热那亚人过几天也会去,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阿莱克修斯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别人都是死皮赖脸地派使节前来,求着帝国将公主下嫁过去,比如匈牙利的国王,每个月派个使节过来求婚,让阿莱克修斯不胜其烦。
再比如色雷斯公爵那个色胚,风花雪月情人无数,却发誓如果安娜公主嫁给他,他就洗心革面,断绝与其它所有情人的来往,虽然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但这份下定决心的样子还是很到位的。
唯独这个康斯坦察伯爵,搞得好像帝国非要把安娜公主硬塞给他一样,好生奇怪。
“陛下。”
老仆人又说道:“那康斯坦察伯爵,曾经拒绝了帝国的联姻……”
“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希什曼伯爵和安娜确实还年幼。”
阿莱克修斯皇帝说道:“不过现在康斯坦察内部,对希什曼早日确定伯爵夫人的呼声越来越高,前段时间康斯坦察大议会的副议长还派人送信,表示愿意劝说希什曼迎娶安娜。”
“父亲,我知道了。”
安娜牵起紫裙,向阿莱克修斯行了一礼道:“那我先告退了。”
“去吧。”
“.…..”
“陛下,我还是不明白。”
等到安娜离开后,老仆人再次问道:“为什么就这么草率地把公主殿下嫁出去?最终的原因不应该是您说的那样!”
阿莱克修斯皇帝看了老仆人一眼,也就只有他敢跟自己说这些话了。
“因为……”
阿莱克修斯说道:“皇后快生了,很可能是个皇子。”
老仆人愣住了,皇子要诞生了,所以皇帝才要那么着急把安娜赶出君士坦丁堡。
“退下吧。”
“.…..是。”
就因为这个原因,就要把君士坦丁堡最璀璨的明珠赶出去?
老仆人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年了,安娜公主也展现出了作为女皇的能力,但陛下还是没有把皇位传给公主的打算。
为什么?
为什么?
安娜殿下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女皇?
老仆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走廊上,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大人。”
“啊!”
老仆人大惊失色,一名身穿紫裙的少女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公主殿下!”
“大人。”
安娜看着跪倒在地的老仆人,说道:“不要去皇后那里了。”
老仆人脊背发凉,颤抖道:“您……您都知道了?”
安娜还是微笑着,此时的微笑却并不显得凄凉:“父亲那么着急赶我走,当然很容易就猜到了。”
安娜猜到了。
猜到了皇子要出生了。
也猜到了老仆人要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动手了。
“大人,不要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安娜在警告,但是那温婉的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感觉:“那毕竟是我的弟弟。”
“是。”
老仆人垂首。
但那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真的会有那么亲密吗?
要是先皇后没有死,那陛下就不会那么忌惮到现皇后身后的贵族势力,安娜也能够顺利地成为女皇了吧?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
安娜马上就要去康斯坦察了。
离开了君士坦丁堡,支持安娜的势力,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第三十章 女大公的来信(上)
佩切涅格人完蛋了,北方的道路终于打通了。
希什曼坐在市政厅会议室的首座,听着市政厅长卡尔在激动地念着本次大捷的收获。
“缴获马匹九千余匹……”
“好!”
不光是市政厅各个部门的大佬,连着整个大议会和军方高层,还有那些康斯坦察“国有企业”主管,都来旁听了。
市政厅长卡尔每念出一条,下面便会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人口一万三千余,多为女性!”
“好!”
如果康斯坦察能够贩卖奴隶的话,这些草原上的壮妇倒是能卖个好价钱,现在废除奴隶之后,引进给那些光棍农夫做老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些商人们则立刻发现了商机。
嗯,看来未来几年,奶制品和婴儿的服装应该很好卖。
“缴获羊,两千余只。”
“好!”
“上好皮革近万张!”
“好!”
“.…..”
“……”
众人高声欢呼着,最终嗓子都喊哑了,都还没有将他们的热情浇灭。
未损一兵一卒,便获得了这么多的利益,仅仅震惊二字,已经无法形容在座众人的表情了。
赞美伯爵!
赞美太阳!
念完了所有的收获,市政厅长卡尔也已经激动得满头大汗,这些东西的凭空出现,能够使康斯坦察的财政状况大大改善,很多之前不能做的工程,也可以开始动工了。
市长卡尔摘下了单片眼镜,大声宣布道:“所有除马匹外的物资,都会以拍卖会的形式打包向外出售!”
“赞美太阳!”
“赞美伯爵!”
最后这一句话把会场的热情推向了最**,这么多的紧销货物同时拍卖,肯定会低于市场价,无限的商机,无限的金元!
希什曼看着狂欢的人群,嘴角微翘,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
此时希什曼的独自离开当然是被很多人发现了的,但没有人去打扰他,大家都在等着市长卡尔宣布分蛋糕的具体事宜。
伯爵大人智慧超群,运筹帷幄,以前只是耳闻,今天终于得以亲眼所见,实在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
……
希什曼走出会场,一身绿袍的尤朵拉站在门外,显然是在等着他。
“伯爵大人。”
尤朵拉双手负在身后,故意把本来紧凑的皮甲挤了挤,把最完美的胸前曲线展现在了希什曼面前,抚媚一笑道:“让我待命,有什么事情吗?”
希什曼看着那快被两个硕大撑爆的皮甲,说道:“叶菲米亚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在母马横幅酒馆,伊索达尔妹妹在监视着她。”
尤朵拉见到希什曼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胸口,并不避讳,而是又往他的面前靠了两步,几乎就要与希什曼的身体接触到了,然后用挑逗的口吻道:“伯爵大人,想女人了吗?”
希什曼没有回答,而是偏过头去,话锋一转道:“不要暴露了伊索达尔,不然很多人就会知道母马横幅酒馆是我的产业了。”
“您是不想让别人打扰你跟伊索达尔妹妹幽会吧?”
尤朵拉娇嗔似地说道:“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带上我呢,小时候我们可从来都是三个人一起,伊索达尔妹妹也不会介意的。”
“那是小时候!现在都多大了!”
希什曼说着,又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尤朵拉的胸口,说道:“伊索达尔那边没让你带什么给我吗?”
“带咯。”
尤朵拉手指夹出了一份羊皮纸,得意地挥舞了两下,说道:“伊索达尔妹妹给你的情书。”
希什曼伸出手道:“别闹,快给我。”
尤朵拉伸出葱指,想要挑起希什曼的下巴,却不料被他灵敏躲开,只能摇头说道:“给你可以,但是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你什么时候带我进至高堡?”
“.…..”
“妮娜小姐已经去过了,上次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下来,不会食言的吧?”
尤朵拉故作委屈地瘸了一下身子,说道:“为了帮您抓住那个恶心的猪,我可是受了不轻的伤呢……”
尤朵拉与希什曼生活多年,早就知道希什曼的软肋在哪儿,他最见不得自己亏欠别人,尤其是那种舍命帮助他的人。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安德烈队长,当年拼死帮他控制了康斯坦察的军队,所以现在希什曼对安德烈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同时也给与了超乎寻常的权力,名义上是希什曼个人卫队的队长,实际已经隐隐成为了康斯坦察军队的总司令。
所以希什曼见到尤朵拉的这副模样,果然说道:“好吧好吧,这个月内,这个月内我一定带你去。”
尤朵拉又说道:“我也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中央广场拉着我的手,一直走到至高堡。”
希什曼一想,不久前才把妮娜那样拉进去,现在又换成尤朵拉,怎么感觉有种土豪劣绅强抢民女的感觉?
“行!”
希什曼咬牙道:“不过你也要答应帮我一件事。”
尤朵拉笑道:“说,姐姐我考虑考虑。”
“过两天,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人团会联席举办一次宴会邀请我过去,双方的总督都会到场,名为生日宴和感谢宴,实际上是要给我相亲了。”
希什曼说道:“大议会和市政厅很多人都受到了邀请,我会给狩猎队请柬,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要干什么你明白吧?”
“明白,不要让那些如虎似狼的小姐们把你活吞了。”
尤朵拉妩媚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朱唇,说道:“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我可不会把你就这么轻易地让出去。”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痴女一般的模样,心想你才是那个会把我活吞的人吧?
“不用怕,姐姐是不会对你用强的哦。”
尤朵拉看穿了希什曼的心思,说道:“好了,你自己看看伊索达尔妹妹给你写的情书吧,我在市政厅后门等你。”
这个尤朵拉,还算得上是聪明伶俐,如果不是曾经尝试过在希什曼的葡萄酒里面下某种奇怪的药物,来个霸王硬上弓,可能自己还真有可能干脆把她留在身边当秘书吧?
嗯,身材高挑的女秘书,然后穿上黑色吊带袜,美不胜收。
希什曼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脑补着场景,然而当他看到伊索达尔给自己的信之后,脸上的笑容完全凝固了。
什么情况?
派去调查瓦拉几亚公爵城堡的斥候被斩首了,首级刚刚被人放在了狩猎队军营的门口,好在情报人员及时发现,没有被人察觉这件事情。
而在存放首级的盒子下面,发现了一封信……
“尊贵的康斯坦察伯爵阁下,请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瓦拉几亚女大公,弗拉德四世,弗拉德三世采佩什之女。”
“对于两位来使的遭遇,我很抱歉,原以为又是一些宵小之徒,却没有想到是来自远方的尊贵客人,等到想要阻止之时,已经来不及了,请伯爵阁下原谅。”
“说起来,我与您的家族还颇有些渊源,但过了太多年,已经记不清是哪位姓希什曼的先生了,但您若想来拜访,我必然扫榻相迎。”
“瓦拉几亚女大公,弗拉德四世。”
在信的背后,是一张标记着瓦拉几亚大公城堡具体位置的地图。
而令希什曼感到脊背发凉的是,这信和地图,全部都是用鲜血写成,能够清晰地问道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瓦拉几亚女大公?弗拉德四世?
是个女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弗拉德三世采佩什才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穿刺公”吧?也是吸血鬼的原型。
这个弗拉德四世是什么情况?“穿刺公”的女儿?
“由于年代久远,记不清跟哪位希什曼先生有渊源了?”
希什曼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的父亲,他七年前才死,不至于到那种年代久远记不清楚的地步。
我的天,那这个女大公是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了?难道这些怪物都是可以长生不老的吗?
“有渊源?是有恩还是有仇呢?”
希什曼将那块散发着血腥味的羊皮纸收入怀中。
狩猎队中,有着伊索达尔发展的情报人员,各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不仅弓术娴熟,而且一身搏命的剑技也是出类拔萃的,这样的人作为斥候,从来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阔尔阔台带领着佩切涅格人前来围城,全程都是有着狩猎队的斥候跟着的,而那些警惕性极高的游牧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些斥候的存在。
这个瓦拉几亚女大公是怎么发现的?
伊索达尔已经再三叮嘱过这些斥候,遇到情况马上撤退,性命为重,情报次之,可这些斥候这次居然没能逃脱!
真的……是遇到怪物了吗?
血族?
希什曼快步走向市政厅的后门,尤朵拉早就在那等着他了。
“去伊索达尔那里。”
希什曼冷着脸说道:“你跟我一起来。”
尤朵拉牵出了希什曼的马,调笑道:“您还是决定让我加入了吗?”
希什曼飞身上马,说道:“你立刻跟过来。”
说完,希什曼策马飞奔。
看着希什曼的背影,尤朵拉也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也骑上了自己的战马,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