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打完嗝再来个嘴炮
河心岛不大，大约两平方公里。小岛是个小型农庄，与两岸有两座公路桥相连。
在周边的广袤葱茏的丛林的衬托下，河心岛成了异类。两幢小楼保存完好，农田被精心分割成一个个小方块，每个方格里都种植着不同的作物。
岛上的jumper似乎非常爱惜庄稼，只在田间路上活动。数十台农业智能混杂在魂兽中间，自顾自地忙碌着。
Ж型翼飞机后发先至，飞机飞临小岛时，机载智脑显示何有道的小飞机距此地还有二百公里。
飞机悬停在小岛上空。通过机载智脑的投影，大家观察到小岛两岸的丛林里，也有jumper活动的踪迹，数量应该不少。
“我去把两座公路桥炸掉，大伙儿在岛上压力小一些。”石岩山说着，打开机舱门跳了下去。
鱼人女族长也对骆有成咿哩哇啦地说了一通，她要把鱼人勇士们召来，守卫河心岛周围水域，防止jumper泅渡。
骆有成可以肯定jumper不能长距离游泳，否则也不会被圈养在海中孤岛上了。但河心岛距离两岸最窄的地方只有一两百米，这点距离对jumper来说，未必是天堑。为了以防万一，骆有成同意了这个提议。
刀行建议传送更多的护卫队员过来，剿杀周边丛林里的jumper，被骆有成否决了。
骆有成同意鱼人勇士过来，是因为在水中意识波传播的距离很短，赤蝠、常院长能控制鱼人勇士的可能性极小，但岸上的护卫队员面临的危险要大得多。骆有成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为那么多人制造超低频意识波心门，书院也没有几个意识波屏蔽器。没有保护的队员如果被控制，在同伴背后下杀手，麻烦就大了。
有骆有成这么一个老板，不知道是书院护卫队员的幸还是不幸。在大部分时间里，这些队员连工具人都做不成。
骆有成让飞机将自己送到小楼上方。
“外面，就交给你们了。”说完，他抱着已经完成合体的小花痴以及裸狒狒美美跳下了飞机。他们穿透了屋顶，穿过了二层楼板，落在地面上。小花痴从二爸怀里跳下来，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不时趴在地板听一听。
突然，她招了招手：“二爸，这里。”
……
外界过了一个小时，骆有成的分魂在钟摆精神病院已经度过了十天。常院长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速实在太快了。
在入院的第二天，骆有成种在分魂深处的种子就苏醒了。分魂很快想起了自己是谁，来做什么，又是如何被关进精神病院的。
这次常院长没有搞出一大堆疯子灵魂来膈应分魂。他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户没有门的房间里，与世隔绝。与他常伴的只有一台整日滴滴答答的挂钟。每隔十二个小时，挂钟就会敲响一次，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能闹出点声响的东西。
由于分魂已经彻底清醒，钟摆对他失去了作用，但它仍旧不厌其烦地嗒嗒地摇摆着。单调的声音让房间里的分魂越发感到乏味。每天，他徒劳地在墙壁上敲敲打打，思索脱困之法。今天，挂钟第二十次敲响。
当最后一响钟声落下，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弟弟，我是你哥哥隗逄临。”
“哥哥，你在哪里？”
“我还在我的身体里。赤蝠去对付你的
主魂了，放松了对我的压制。我的时间不多，你照我说的去做。”
“我听着呢。”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心石和静念石的妙用吗？你把它们融合了吗？”
“融合了。”分魂回答。
“太好了。以融合物为材料，创建你自己的精神世界。然后尝试将你的精神世界与墙壁沟通，一旦你的精神世界入侵成功，这座精神监狱再也困不住你，你可以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分魂高兴地回应道。
“常院长就在这座精神监狱的最深处。失去了常友林的肉身后，他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这些年他一直藏在rampager（横行者，这里指的是蜘蛛鹅）的体内，没有人类大脑的滋养，他的灵魂衰弱了很多。你击败他不是难事。速战速决，你的主魂需要你的帮助。”
“好！”分魂干脆地答道。
声音的主人消失了，没再说话。
分魂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心念一动，他的脚边出现了一片草地，草地迅速向四周漫延，铺满了整片地板。
随后，在青草间，一棵幼苗破土而出，野蛮生长，不断抽枝散叶，很快长成了一棵有着巨大树冠的大榕树。紧接着，不断有新苗长出，草地上绽放出各色的鲜花。
“我的世界是开放的，就让蓬勃生机，替代这方死气沉沉的空间。”
分魂大喝一声，青草向墙壁上漫延。
挂钟的钟摆摆动的节奏不再恒定不变，时而快，时而慢，像一个心率不齐的病人。
分魂不由皱了皱眉，在墙壁上攀升的草地又退了回来。钟摆的节奏又逐渐恢复了正常。
分魂在心里想，破钟是什么意思？是恐惧，还是兴奋？他陷入了长考。
整整半天，分魂不再有任何动作。
钟摆嗒嗒地摆动着，精神囚室再次被单调枯燥无聊的氛围笼罩。
……
何有道的小飞机是架直升机。他倒是想开架好飞机的，最起码得武装直升翼吧！但殷老头把他的职位一抹到底，这架破直升机是他唯一能通过身份验证的机型。
直升机的速度和何有道焦急的程度成反比。短短六百多公里，飞了两个多小时。这一路，何有道一直在心里咒骂自己的老丈人。
直升机到小岛上空时，何有道的瞳孔不由地放大了。
他来晚了！好在，他脑子里，和主人的感应一直在。
何有道让机载智脑投影了岛上的场景。
jumper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整座小岛。在两幢小楼前，站着三道人影。两侧是一男一女，可中间那个金灿灿的橄榄头是什么鬼？看那家伙的身体曲线，应该是女性。男人和女异形头上为什么要绑一根抹额，现在流行复古头饰了吗？
先不去管那个女异形，站在她旁边的女人为什么要戴耳麦背扩音器？女人手里还拿着一瓶水，她是流浪卖唱的艺人吗？
男人手里拿着中空的金属管做什么？何有道可以肯定那不是炮管，倒像是根烟囱。
此时的何有道就像心里被问号填满的小朋友。但他毕竟身居高位多年，沉稳的素养还是修炼出来了。在岛上杀了这么多jumper的怪人，一定是敌人！面对敌人，不用去问为什么，杀了便是。
何有道向两名下属打了个手势，随后向机载智脑下令降低飞机高度。两名属下打开两侧的机舱门，身体挪到边缘，一个举枪，一个端炮，随时准备开火。不过，他们还需顾及那两幢小楼，只能等直升机调整好角度。
“流浪.女艺人”丽格格望着缓缓下降的直升机，拧开瓶盖，将一瓶碳酸饮料全部倒进了嘴里。
何有道的好奇心又来了，这帮怪人一点都不害怕啊！这时候还有心情喝水。
“呱呃~”
嘹亮的嗝声在这片天地间回荡，光听这声音就让人反胃。
何有道心中一凛：嗝都打得这么威武霸气，这女人是高手！他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呕吐声，酸腐味、尿骚气、屎臭味接踵而至。
何有道立刻意识到打嗝是“卖唱女艺人”的能力，不惊反喜，一心想着“这个能力好强大，我要偷过来”。他转头看向两个属下。
力量型的郁东还好，没吐出来，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嘴里塞满了橡果的花栗鼠。再看看他的裤子，也没湿。郁东用手在嘴上拍了两下，咕噜一声，胃里反上来的东西又被他吞了下去。何有道暗暗赞叹了一声，力量异能确实了得，上下两口的肌肉控制力非常强。
再看小白脸库什拉，表现就太糟糕了，上吐下泻，没有一道门是关严的。
接着，何有道发现自己完全是个没事人，明白自己已经成功地剽窃到了打嗝的技能。他试了一下，打不出嗝，随手打开了手边的小冰箱，取出一罐冰啤酒。
郁东虽然是力量型，脑子却不是肌肉做的，他立刻明白上司要做什么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电磁炮，用两根手指塞住耳朵。
低头呕吐的库什拉余光瞥见郁东的动作，一边吐，一边将捂在胸口的手移向耳朵。
“呃~”何有道打了一个嗝，不算太响，没传出直升机。他的两名属下虽然捂住了耳朵，却捂不住翻江倒海的肠胃。
郁东终于没忍住，第一口被他吐出来了，第二口又被他吞回去了。
库什拉更不堪了，第一次吐得太欢畅，胃里空了，这次只能吐黄水，下面则开始窜稀了。
郁东忍住呕吐的**说：“头儿，这能力不能在直升机里用，我俩扛不住。”
何有道深以为然，在直升机里打嗝只会坑队友。但他的啤酒喝得太快，喝得太多，忍不住又打了个小嗝。库什纳又开始呕，郁东倒是能扛，没再吐，但有如万钧雷霆的肠胃，让他忍不住想打屁。
他对队友说，更是在鼓励自己：“我只放个屁，应该能控制住的。”
接着郁东小心翼翼地让闸门开了一个小口，好让肚子里的气悄悄溜出去，可没曾想气太多，收不住，还带出了一大团黏糊糊的温热。郁东一气之下，干脆放开了，肚子总算轻松了不少。
库什拉有气无力地笑着说：“肠胃不舒服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一个屁。”
郁东气恼地回怼：“总比你好，你脚下那一滩，不用勾芡，也能看出是屎。”
因为两个手下泄了肚里的存货，也泄了气力，何有道给智脑重新下达命令，让正在下降的直升机向上爬升。就在这时，岛上的男人突然把手上的“烟囱管”放到了嘴边，另一端的管口对准空中的直升机。
何有道一惊：这是干什么？嘴炮吗？
第六百七十一章 第一次交锋
嘴炮是个哑炮，威力却不小。
何有道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在爬升的直升机却剧烈晃动起来。这一晃不打紧，把何有道胃部残余的气体摇出来了，他又打了一个嗝。
刚刚缓过一点劲的库什纳又中招了。他低头去吐，恰巧机身一侧，他一头栽下了飞机。他能在枪林弹雨中走一遭，不代表他从百米高空落下能平安无事。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被死心塌追随的头儿用一个酒嗝送上不归路。
何有道想去抓住他的忠臣，慢了一拍。他只能趴在直升机的地板上，双手死死地抵住两侧的舱壁，用哀伤的双眼目送着忠诚的下属渐落渐远。
失控的直升机打着旋儿下坠，在地面上被摔成平板的库什纳越来越清晰，何有道大声喊道：
“兄弟，你先走一步，哥哥们马上来了，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走。”
同样狼狈不堪的郁东十分感动，体壮如牛的汉子流下了感伤的眼泪。头儿虽然很不靠谱地在直升机里打了三个嗝，但他对自己和库什纳是真的有感情。
不知是不是何有道诚挚的话语感动了上苍，机载智脑居然神奇地把直升机控制住了。此时，直升机距离地面只有三十多米。趴在地上的何有道暗暗吐了口气，他嘴上说着要去陪兄弟，但他真的不想死。他爬起来说：
“兄弟，哥哥们帮你报了仇，再来陪你。”
何有道坐回观察位，往下面一看，心脏又不争气地打起鼓来。金光灿烂的女异形助跑两步，身体腾空而起，化身成一颗金色的炮弹，向直升机飞来。
轰~机身巨震，尾梁断裂，直升机再也稳不住了。
何有道这时候顾不上自己的忠臣了，仗着速度快，他在直升机落地前窜了出去。落地后又滚了几圈，翻进了一条沟渠里。
我去！这群怪人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奇怪。何有道快速盘算要偷谁的能力，大嘴炮还是人形炮弹。
他现在有疾速躲闪和打嗝两种能力，嗯，这两种能力好像很难融合。大嘴炮是远程攻击，和疾速躲闪也没有交集。疾速躲闪和人形炮弹倒是可以融合，速度会更快，没准还能转弯，那就是人形导弹。
何有道很快做出了决断。这时，他又想起了摔成一块饼的库什拉，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模仿他的能力了，心在隐隐作痛，是真的心痛。正是因为有疾速躲闪的能力，他才能很容易地主动学习到第三种能力。
“库什拉，老子要帮你报仇。”何有道恶狠狠地咕哝道，他这回是真心的。
轰的一声，直升机爆炸了。何有道头一缩，心想郁东也完蛋了，这个壮汉子多半没跑出来。仅有的两个忠臣都没了，何有道气得想骂娘。没等他骂出声，土块、玉米叶子像冰雹一样落下来，他赶紧抱住头，身体团成一团。
等尘埃落定，何有道从沟渠里探出头。直升机火势正旺，透过洞开的舱门，隐隐能看到火中扭曲的人形。所幸的是四月的玉米还是幼苗，不会引发田间大火。随后他看到金灿灿的女异形，正头顶着一段直升机尾梁向远处跑去。
何有道不想女异形跑远了，他还要偷她的能力。他想打个嗝阻止女异形，可惜啤酒为他积蓄的三个嗝全部被他用来坑队友了。他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往四周扫射，扫中了一个扭曲的小冰箱，直升机爆炸时弹出来的
。小冰箱旁躺着变形的啤酒罐，裂了一条小缝，正像螃蟹一样噗噗地往外吐泡泡。
何有道乐坏了，两个忠臣的死亡都已经压制不住他内心的欢喜。他如一只敏捷的猫科动物，从沟渠里窜上来，又窜到小冰箱旁。小冰箱里还有两罐完好的啤酒。他把这两罐啤酒塞进了裤子口袋，然后捡起变形的啤酒罐，拉开拉坏，咕嘟咕嘟喝下去。
这会儿，我们的鱼人女族长正手脚并用，把她的尖脑袋从直升机尾梁上拔下来。
“嗝~”泉豆娜听到有人在打嗝。不是丽格格，丽格格完成一波攻击后，就丢下扩音设备跑了。
泉豆娜腹部绞痛，喉咙口好像有一只手在挠。她身体向前一倾，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蒙住嘴，扭头一看，何有道站在几米开外，笑嘻嘻地看着她。
鱼人的身体结构和人类还是有不少差异的。尽管何有道得了丽格格的真传，但泉豆娜因为特殊体质并没有当场出丑，她还能忍得住。她捂嘴的手顺势往额头一摸，发现抹额不见了，赶紧转身，手伸进直升机尾梁上的圆洞里掏摸，那是她用脑袋钻出来的。
泉豆娜抓出一根粗布条，迅速系好。何有道第二个嗝来了，这次没对泉豆娜造成影响，第一次嗝引起的不适也缓过来了。何有道一愣，这才明白布带子的作用。要让打嗝能力有效，他必须扯下别人脑袋上的布条，所以，他的第二项能力成了鸡肋？！
泉豆娜恶狠狠地瞪着何有道，打算拿自己的尖脑袋在何有道身上穿个窟窿。这时，“空气炮”队员跑了过来，对着何有道就是一嘴炮。何有道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滚，落地后哈哈大笑，喊了声“学会了”，快速向远处跑去，留下了一路残影。
泉豆娜和护卫队员面面相觑，他们猜测何有道多半是偷学了泉豆娜的能力，但不明白他为什么偷了能力就跑路。
何有道不是真的跑路，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能力，把它们融合在一起。
原以为何有道不会看上他们的能力，现在何有道的三项剽窃能力被填满，他们的任务意外地圆满完成了。护卫队员对泉豆娜说：
“不管了，咱们撤了。”
护卫队员的话音刚落，就发现身边没人了，只见一颗金灿灿的炮弹，笔直地飞向小田纳河，到了河中心，像被人踩了急刹，猛地停顿下来，直直地落进水中。
“跑得真快。”护卫队员抱怨了一句，丢下手里的烟囱，向一片树林跑去。
……
骆有成在小花痴的引领下，抱着小狒狒美美往地下沉。美美不喜欢在固体里穿行的感觉，液化的土壤让它不安，它使劲往骆有成怀里钻，恨不得躲到他的身体里。
时间不算长，几分钟后，他们身处一个地下洞窟里。洞窟的四壁都有一条通道，通道口不太规则，不像是人工或机器开凿的，像是动物挖出来的，让骆有成想起了肥城监狱医院的地下洞穴。
鉴于有肥城监狱医院的前车之鉴，骆有成没有贸然进入通道，他抱着小狒狒原地坐下。
小花痴说：“二爸，通道里有动静。”
骆有成点点头，示意他已经发现了，“是jumper，做好战斗准备吧。”
在通道里出现魂兽，骆有成一点也不惊讶。赤蝠想用jumper消耗他的意念力
，让他陷入疲惫中。
小花痴分裂成五个，又合并成两个。这次留下的是老大消消火和老二削一刀。骆有成给消消火一对拳套，给削一刀一把长刀，自己头上则悬浮着三柄飞刃。叔侄进入了戒备状态。
骆有成沉入自己的意识海，里面有两个分魂。
一个曾经接管了杰弗逊的身体，在骆有成离开飞机时，分魂把杰弗逊的身体留在飞机上的冬眠舱里；另一个是在瀚淞洞被困的那位，如今实力已基本恢复。
为了方便区分，我们把曾接管了杰弗逊身体的最强魂称为第一分魂；曾受困于瀚淞洞的分魂为第二分魂；目前被困在钟摆精神病院的为第三分魂。
骆有成问：“你们俩，谁来战斗？”
第二分魂说：“我来吧，出来后还没表现的机会。”
说完，他去接管了骆有成的身体。
用意念力战斗，很消耗精力。主魂和第一分魂需要养精蓄锐，以应对之后与赤蝠和他的两个分魂的意念拼杀。第二分魂的战力虽然不及主魂的一半，但对付jumper，依旧有大人欺负小孩子的嫌疑。
四条通道都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jumper不愧是跳跃者，速度快，动作轻巧。但也正因为它们动作太快，为了避免彼此碰撞，它们不能像体型横行者（骆有成称它们为蛛蟹怪）那样蜂拥而出，它们一个接着一个从通道口往外蹦，替第二分魂减轻了很多压力。
第二分魂控制着三柄飞刃，守住了三个通道口。jumper出来一头就被斩杀一头。消消火和削一刀两个小丫头共同守住最后一条通道，毫无压力。
没多一会儿，jumper的尸体把四个通道口堵上了，活的jumper也出不来了。蓝色的血液肆意流淌，小溪汇聚成小河，小河汇聚成小湖泊。第二分魂这会儿体会到什么叫无立锥之地。
一声沉闷的吼声从地底传出，似牛叫。这时，小花痴主动从消消火的身体里跳出来说道：
“二爸，他们发信号了，jumper撤了。”
得了小花痴的提醒，第二分魂依旧没有放松，他担心会有更凶猛的魂兽出现，严阵以待。
小花痴找了块干净的地面，趴下去听了听。又沿着洞壁走了一圈，不时贴在墙壁上听动静。
“二爸，没怪物来了。”小花痴笃定地说。
第二分魂也没闲着，他用意念力逮住了三只“蚊子”，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捏成了齑粉。监控没了，让第二分魂心情放松了不少，他高声喊道：
“常院长、赤蝠，我来了，你们还要在老鼠洞里躲多久？”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在第二分魂心底响起：
“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受不了你一拳一脚，可不只能藏着吗？”
第二分魂：“在黑莓农庄，传消息的是你吧？”
那个声音嘿嘿笑着：“弟弟，不是告诉你谷雨前后来吗？”
第二分魂：“谷雨前后恐怕是你魂力最强的时候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时，意识囚笼和骆有成的主魂同时出手了，一条孱弱的灵魂被丢进了意识囚笼。
骆有成的主魂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用合成魂传音，老不死的家伙太谨慎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路在我的脚下
合成魂就像格式化过的空白存储器，记忆空空如也，只有一套给了“标准答案”的题库用来应对同骆有成之间的对答。
题库很小，只有十道题，表明这些是赤蝠愿意回答的。题库之外的问题，合成魂会用“嘿嘿嘿”来作答。现在合成魂省事了，“嘿嘿嘿”都不需要，骆有成对它进行了搜魂。
题库中有一道题：
问：你什么时候才敢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答：等。
这让骆有成十分困惑，赤蝠在等什么？难道等一等，老胳膊老腿就能变成金刚不坏，战神附体？还是说他在等谷雨节气的到来？
关于母亲，赤蝠说她死于流匪之手，是他帮助隗逄临安葬了母亲，所以，他同样对骆有成有葬母之恩。所以骆有成应该学习他哥哥，主动把身体交出来。
关于母亲的画本，赤蝠是这么回答的，那些画的确是骆有成母亲画的，是画在纸上的。把画导入电子画本是赤蝠找人帮忙做的，画本里收录了骆有成母亲的绝大部分画稿。
骆有成猜测，没有收录的画稿，或许暴露了赤蝠的弱点，绝对是对赤蝠不利的。赤蝠之所以要让他把画本挖出来，是为了让他积累足够多的怒气值，确保他能在谷雨时赴约。
最让骆有成痛心的一道题莫过于哥哥在哪儿。答案是哥哥的灵魂已经被彻底抹灭，就在哥哥用分魂送来静念石后不久。赤蝠在答案中说，隗逄临就像一棵顽强的小草，割了又长，稍稍不注意，他就跑出去搞事，最终赤蝠不得不忍痛把他连根拔除。
赤蝠的题库里，没有提到五个小姐妹，但他肯定是知道的，否则半个月前的信息里也不会提到要骆有成带上她们。
骆有成现在明确了信息传递者是赤蝠，心里有了一丝担忧，他不知道赤蝠对小侄女们做了什么手脚。于是，他再次把小侄女们的意识体拉进了自己的意识海。
“帮她们再做个体检。”骆有成对意识囚笼说。
意识囚笼：之前不是已经为她们做过一次清理了吗？
骆有成：再检查一下。
意识囚笼告诉骆有成，赤蝠如果做了手脚，上次就应该被清理干净了。那些被不属于小丫头们的黑色意识早就被电索烧成了飞灰。但骆有成依旧执拗地要求做体检。
意识囚笼拗不过，只好让小丫头们一个个进入囚笼，用蓝色电索为丫头们做了一次彻底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丫头们干干净净，绝对没有被外来意识体污染。而且小丫头们现在开启了魂智，有了心门，赤蝠想入侵意识难上加难。
这下，骆有成总算放心了。
小花痴从囚笼里出来后，跳到骆有成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
“二爸，我知道那个魂是从哪里过来的。我带你去找他们。”
骆有成开心地在小花痴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五姐妹中，削一刀和消消火是武力担当，小跳蚤和小糖豆擅长躲闪和防御，小花痴是战五渣，但她的特殊能力却是对骆有成帮助最大的，一是穿墙，二是敏锐的感知。
在开启魂智之后，小花痴似乎又获得了对意识体的强感知能力。
五个丫头的意识体回归了本体，骆有成也用主魂接管了身体。
……
常院长的精神世界，第三分魂终于停止了长时间的思考，他在老榕树下起身，对着挂钟说：
“我要让你失望了。”
挂钟用滴答声回应他。
第三分魂继续说：“我现在不需要一个世界，只需要一条路。”
钟摆停摆了一秒，随即又嗒嗒嗒地摇摆起来。
第三分魂不去理会挂钟的反应，他平静地看着挂钟。草地上绽放的鲜花合上了花瓣，变成花苞。花苞缩小，收进了枝叶中，枝叶又变成嫩芽，嫩芽回到土中。大榕树也同样如此，如时间倒流。
钟摆以恒定的节奏摆动着，但如果觉察力足够敏锐，就能发现它现在摆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点点。
第三分魂的世界演变仍在持续，草地像退潮的海浪，从两侧向中间收缩，最终只留下一条通往挂钟的路。那条路攀上墙壁，延伸向挂钟。越靠近挂钟，那条路越细——极佳的透视效果。最终，路进入了挂钟，最终抵达了表盘的中心，两根指针的交点。
第三分魂对挂钟说：“我不喜欢被人误导，路在我的脚下。”
挂钟颤抖起来，似乎想从墙面上逃脱，但它被那条路束缚住了。
第三分魂沿着长满青草的路向前走去，看似走得不紧不慢，但仅仅是几个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沿着路走进了挂钟，抵达表盘中心。
指针停止了走动，钟摆也不动了，挂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是个难缠的小家伙，不过……很有趣。”
囚室的四壁消失了，挂钟也消失了，只留下一条笔直的覆满青草的路，路的尽头，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扇门。
第三分魂：“你想凭借它阻挡我。”
“囚室都困不住你，何况一扇门。”门内的声音说，“隔着门说话，我会有安全感。”
“我认识的常院长，轻易不认怂。如果认怂，一定是在憋坏招。”
门内的人没接茬，他问道：“你怎么想到的？”
“想到什么？如何识破你的误导，还是如何破局？”
“都想听听。”
“你不该自称隗逄临，我哥哥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
“是我的疏忽。”门内的人说。
“你不该告诉我，赤蝠放松了对哥哥的压制，所以他能来这里找我。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又哪是别的意识体说来就能来的？如果我哥哥真能自由出入你的精神世界，我只能说你是来吃屎的。”
门内的人叹着气说：“又犯了一个错。”
第三分魂继续说：“你诱导我创造完整的精神世界，无非是想研究我的精神世界，找出其中的弱点和破绽，好给我的主魂致命一击。所以，我不会去创造完整的世界，一条路足矣。”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是这个理。不去创造，就没破绽。很巧妙的
破局之法。”门内的人感慨道，“我跟他们说过，这法子行不通。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
“你问完了，我就进来了。”
第三分魂身后的路骤然收缩，化成一把长剑。剑入手，他未做停顿，大剑向孤门劈下。
……
何有道带着些许遗憾，从隐蔽处走了出来。他对融合了疾速躲闪和人形大炮的人形导弹能力是非常满意的，尤其是施展这个能力的时候，身体坚不可摧。
可惜第二种学习能力被打嗝给废了，除了坑杀了两个忠诚的属下，再无建树。他现在只有三种好用的能力，不过对付那一男一女一异形应该够用了。
这时，他脑海里出现了主人的传信，让他赶紧去地下洞窟。他快速跑向小楼，临近了，他猛地做了个急刹。
他发现对方换人了，打嗝女、嘴炮男和黄金橄榄头都不见了，两男两女分散守在小楼附近。男人帅气，女人漂亮。他们的颜值尽然让何有道产生了一点点自惭形秽的心绪。
何有道一心只想去地下保护主人，没了和四人为敌的心思。四人头上都有布条，打嗝是没用的。还是利用速度冲进小楼，进入地下洞窟。
两男两女显然不想成就他心愿，一个金发美女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想打架，让开。”何有道没好气地说。
金发美女没让开路，戏谑地看着他，像个拦路劫色的女流氓。
换在平时，何有道还有心思和养眼的美女打打趣，此时主人之命堪比召回岳飞的十二道金牌。他脚一跺，就要化身人形大炮，把美女撞飞。
金发美女身子一晃，变成了一团蓝火，恐怖的高温让周围玉米苗迅速脱水燃烧。因为何有道已经剽窃了三项能力，饱和了。凤凰没了顾忌，上来就使大招。
何有道吓得往后窜出十几米，刚刚如果使用能力早一点，撞上去就不是炮弹了，而是炮灰。
他心思急转，考虑要不要丢掉大炮捡大火。他倒是想，但主人好像等不及。丢掉学来的异能要几分钟时间，再学习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得靠近找机会，弄不好会被蓝火烧成灰。学到的能力还要打五折，就算侥幸学到，融合新能力还要几分钟。
何有道放弃了重学的念头，脚一蹬，如炮弹一样从另一侧飞了出去。不远处的江小瑜背后展开一对双翅，却见何有道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向小楼的屋顶冲去。他准备破开屋顶 进屋了。
江小瑜惊讶之下，竟忘了去拦截。
石岩山扯着大嗓门叫道：“这是什么操作？在族长那里是只能走直线的炮弹，到他这里变导弹了。”
刀行拔出长刀向小楼冲来。何有道对刀行的速度颇为不屑，他用嘴模拟着炮弹尖啸的声响，快速地向小楼屋顶接近。突然，一道电弧从屋顶射出，击打在他身上。
何有道一哆嗦，险些一头栽下去。怎么屋顶还有埋伏？来了多少异能者？还好化身炮弹时更方面的抗力都有提高，何有道的身体只是微微麻痹了一下。他急忙转了个方向，往高处飞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绝望的何有道
何有道要疯了。
他直着飞，拐着弯飞，向高处飞，往低处飞，不论他怎么飞，飞到哪里，飞得再快，都有一个长着翅膀的漂亮女人如影随形，手中的长剑在他身上叮叮当当地砍着。她那模样，就像追着犯了错的灰太狼用平底锅穷追猛打的红太狼。
人形导弹状态，何有道铜皮铁骨，除了削铁如泥的飞刃，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他的身子。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却成了巾巾吊吊的烂布条，乞丐的着装都要比他高大上。
何有道在飞行的时候还要防止刀客、女火凤、闪电男、钢铁男和两个隐形刺客（春风和达伽娜）的拦截。其中以女火凤、刀客和隐形刺客的威胁最大。火凤的威胁来自她的能力，刀客和刺客的威胁则来自手中的兵刃。刺客的利刃他很熟悉，是用回旋刀（飞刃）改造的。
何有道其实不怎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看出来了，这些人只是阻止他靠近小楼，并没有下死手。而且他的速度够快，擅长躲闪。否则，凭两个隐形刺客手中的利刃，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真正让何有道内心癫狂的是，突然冒出来的这批异能者，他们的能力都比黄金橄榄头、打嗝女和嘴炮男的异能更强大更诱人。如果他偷到了火和闪电、或火和隐身、或闪电和隐身，任意一种组合，配合疾速躲闪，都能横推在场所有的人。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何有道发出灵魂拷问，只引来了一片哄笑声。
何有道立刻想明白了，前面三个异能者是大户人家丢出来的粗茶淡饭，他们把他当乞丐了。等把他喂饱了，他们才把一盘盘美味珍馐端上桌。他看的着，吃不下。狗大户委实可恶透顶！
由于体能消耗太大，何有道的速度越来越慢。他进不了小楼，一个人对抗那么多人更不现实，何有道准备找jumper做帮手了。有jumper帮忙分散一下这些人的注意力，他就有可能钻空子进入小楼。
他在手腕上的召唤器上点了一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召唤器实际上是一种低频电磁波发生装置，jumper对电磁波的感应非常敏锐，很容易被吸引。人或动物的意识波也是电磁波的一种，jumper就是依靠对意识波的侦测来狩猎的，这是jumper作为魂兽的特质。
何有道在空中急转，看向小岛两侧的公路桥。一看不要紧，差点破功从空中栽下去。他到河心岛后，注意力一直被黄金橄榄头、打嗝女和嘴炮男吸引，没留意到桥已经被炸断了。
他想，完蛋了。jumper过不了河，他就不能去保护主人，主人对不听话的下人惩罚是很严厉的，轻则头痛难忍，重则魂飞魄散。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他看到数十头jumper跃入水中，开始泅渡。这让他非常惊讶，在他的印象中，jumper是不亲近水的。
看到jumper游出了七八米，后面还有更多的jump
er跳进水里，何有道放心了。他落回地面，从破烂的衬衣上撕下一块白布，随意地挥一挥。江小瑜落在二十米开外，警惕地望着他。
石岩山走过来，大声问道：“投降了？不打了？”
何有道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打了，一直在天上飞着吃不消，我得歇会儿。”
人形大炮由泉豆娜来用，只是在获取初速度爆发时要消耗一点体力，之后就全靠惯性。何有道把它改良成人形导弹后，能在天上一直飞，灵活得像只鸟，但也在随时随地消耗体能。他现在是真的累了。
石岩山说：“你山寨的能力，说句不中听的，华而不实。在场的几位，你能对付谁？”
何有道承认钢铁男说的是实话，鸟女人速度太快；火凤女他不敢靠近；闪电男虽然电不死他，也能让他浑身麻痹；隐形刺客他连影子都看不到；刀客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何有道根本没有勇气往刀光里撞；就连面前的钢铁男，战斗意识也强得惊人，何有道冲向他的时候，他往后一躺，双腿一蹬，兔子搏鹰，一脚把何有道踢得转了个方向。
这也怪何有道错判了形势，以为岛上只有黄金橄榄头、打嗝女和嘴炮男三人，迫不及待地用掉了最后的剽窃机会。
何有道问：“你们拦着我，就是为了不让我去对付骆有成？”
石岩山大笑着说：“你想对付我哥，十个你都不够他拿捏。只不过，今天的主角是我哥和赤蝠，你一个配角凑什么热闹，要脸不？”
何有道也不想与骆有成对上，玩意识的人和他主人一样都是变态。关键是他们的能力他学不来，没有匹配的硬件。
此时，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期盼骆先生击杀主人，那他就不用像个奴隶一样再被主人吆来喝去，更不用担心自己某一天突然暴毙。这个想法刚刚爬上他的脑门，心悸感也随之而来。他赶紧驱散了这个念头，主人能洞察人心。
何有道闷闷不乐地说：“别光顾着和我扯嘴皮子了，想想怎么解决你们接下来的麻烦吧。”
石岩山嗤嗤地笑着：“我们会有什么麻烦？”
何有道：“你看看河里面。”
石岩山启动飞行靴，装模做样地四下看了看，又落回地面。
“河里有什么？风平浪静。”
何有道皱皱眉，脚一蹬，弹向天空。江小瑜同时振翅高飞，戒备的眼神就像债主看着随时准备跑路的老赖。
何有道面色大变，刚才跳到河里的jumper全都不见了。河心岛四周的对岸，倒是散布着数百头jumper，却不肯下水。更诡异的是在河心岛西北方向，有十多头飞行类jumper在空中盘旋，它们飞过了小田纳河，却不肯再前进一步。
何有道视线下移，看到下方有个女人。何有道想起了万兽王——骆有成的三妹，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连魂兽都能控制。何有道又在召唤器上敲
了一下。对岸游荡的jumper接到了指令，略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跳进了河。
何有道没有返回地面，他在空中转着圈，他想知道jumper在水里发生了什么事。江小瑜寸步不离地盯着他。
何有道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让他绝望的一幕。上百头jumper在河里游得好好的，忽然毫无征兆地沉入水中，再也没冒过头。更离奇的是空中盘旋的飞行jumper，此时也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自杀了。它们如泥牛入海，再无踪影。
“水里有什么？”何有道问身后的江小瑜，声音有些发颤。
在陌生人面前，小瑜妹子一向是傲骄的，她没理会何有道。
何有道只好落回地面，向看起来还算和善的钢铁男求教。
石岩山说：“先容我卖个关子，等我哥干掉赤蝠，我再向你揭晓谜底。”
天空中传来另一个声音：“哈披，还想让跳跳虫来找我们麻烦，老子一口一个啄死它们。来嘛，你还有啥子招数，全使出来。要不你就莫得机会了。”
何有道抬头一看，是一只八哥。轮胎一口蜀地方言，何有道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弄懂了它的意思。连八哥都成精了，他还玩个屁啊。接着，成精的八哥给了他致命一击。
“老子看到你像个穿天猴一样飞来飞去就觉得心烦，你不准飞，你啥球本事都没得！”
何有道感到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他变得无比得虚弱。诅咒？这只破鸟能剥夺他的能力！他不服，他要上天，要逃离这一群怪胚。但他能做到的，只是在原地跺了一下脚。
小破鸟还是第一次下这种诅咒，换成何有道全盛时期，未必能奏效，但何有道体能消耗太大，身体虚弱，就着了道。小破鸟见诅咒成了，立刻嘚瑟起来：
“像个哈婆娘一样跺脚爪子（像女人一样跺脚干什么）？尿胀慌了哇？胀慌了你屙噻。”
何有道顿时觉得膀胱有难以言表的肿胀感，接着下腹一松，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黔驴技穷了哇？没得手段了哇？那都躺倒起。”小破鸟扑腾着翅膀，兴奋地在空中飞来飞去。
何有道身不由己往地上躺，他羡慕死破鸟的能力了，说诅咒就诅咒，说剥夺就剥夺。接着，他突然想到自己剽窃来的三种能力没了，不是又能偷学新的能力了吗？我要学诅咒，何有道在心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感应了两种被动学习能力，好像什么也没偷到。他又主动去偷，也不奏效。他的山寨能力，也被剥夺了。
这时，丽格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往何有道屁股上扎了一针。
石岩山拍手笑道：“打了异能抑制剂，更保险了。”
何有道陷入了深深的绝望。驰援主人无望，救兵又搬不来，他不敢想象主人腾出手来会怎么对付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躺在地上，期盼主人死去。
第六百七十四章 奇点大爆炸
长剑斩下，门应声被劈成两半。出现在骆有成第三分魂面前的是黑色的虚无。
“嘿嘿，又要玩脑洞吗？”第三分魂笑道，“你的脑洞，就是黑洞。”
没人答话。
第三分魂把长剑往前一抛，纵身跳到剑身上，他不准备学主魂开飞船，打算化身剑仙了。飞剑往前飞了一小段，又停了下来。
第三分魂想想不对！常院长给了一个虚无空间，他就踩着飞剑飞，这是跟着常院长的思路往陷阱里钻的节奏。意识之战，讲究的是唯心，拼的是脑洞，看谁能出其不意。
第三分魂离开长剑，脚踩虚空。长剑塌缩成小点，在黑暗中发出的刺目的光芒。
“你想借用宇宙大爆炸的假说，宇宙始于奇点？”虚无中传来一个声音。
第三分魂哈哈笑道：“声音需要传播介质，能听到你的声音，说明你创造的不是真正的虚空。这里和宇宙不搭边，我为什么要模拟宇宙大爆炸？”
“呃。”那人被呛声，没反驳。
说话间，耀眼的奇点开始膨胀，转眼成为光芒万丈的恒星。
黑暗中的人发出一声嗤笑。第三分魂口口声声说他做的与宇宙无关，骗鬼呢？但他也看出此恒星非彼恒星，里面似乎在孕育着什么东西，难道是三足金乌？对面的年轻人思维跳脱，短短一瞬，从玄幻跳到科幻再到奇幻，要小心应对才行。
恒星突然发生爆炸，无数火团飞向四面八方，在黑暗的虚空演绎了火树银花不夜天。
咳咳，黑暗中传来了咳嗽声。食言而肥的年轻人终究还是搞了一次大爆炸，让他猝不及防。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等恒星熄灭火光散尽，他没有看到三足金乌，而是一把金剪刀浮在虚空中，熠熠生辉。
第三分魂大声说：“我不认可你的虚无宇宙，在我眼里，这里仅仅是被幕布遮蔽了光线。我要用金剪刀裁剪幕布，为你做一件寿衣。”
金剪刀一开一合，黑色被剪开，光亮透过缝隙拼命地往里面挤，跟随着金剪刀，不断驱散黑暗，扩大着光明的地盘。
这一招叫“诡变随心”，骆有成从老师那里新学的本事。
有句话叫“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唯心论。“诡变随心”就是这个意思：你想创造一片无尽虚空困住我，但我不认可这是虚空，我就觉得这是用黑布围起来的暗室。因为我不认同，所以你是错的，我就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做出改变。非常蛮不讲理的破局之法。
“你……你是他的学生？”急促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这个“他”毫无疑问代指九少爷李想。骆有成对那个世界的故事知道的不多。托尼哥倒是啰啰嗦嗦地提到过一些，他不是会讲故事的人。在托尼哥的讲述中，连人物关系都理不清，骆有成一向是把它们当做催眠的睡前故事来听的。
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个世界的赤蝠是被九少爷李想击杀的，赤蝠的一念残魂蛰伏起来，趁时空通道打开时，逃到了地球。
第三分魂淡淡地说：“你应该想到的。”
“是该想到，没有高人指点，你怎么可能成长得这么快？”那声音恨声说，“那个蠢女人居然传信说只有程序员和兔子在帮你。”
第三分魂问：“哪个女人？”
没人回答。
第三分魂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金剪刀裁剪的速度更快了。黑暗被剪得稀碎，露出了幕后的世界和幕后的人——一个会议室，一个栗发白人坐在会议桌上首。骆有成第一次见到常院长，也是在他精神世界的会议室里，一模一样的坐姿。赤蝠的分魂好像都喜欢这个调调。
“杰弗逊？”
幕后人不是常院长，第三分魂倒也没觉得很奇怪。骆有成看到蜘蛛鹅，下意识地认为操控者是常院长。但它出现在杰弗逊的工厂里，或许这种魂兽不止一只。
杰弗逊挤出很牵强的笑容：“你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许多倍。”
第三分魂说：“你的奉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杰弗逊说：“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话不能说得太满。”
“面对恶魔，怎么说都不算过分。”
杰弗逊淡淡地说：“不敢以恶魔自居，我从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常院长收集灵魂，用他们做实验，难道不是恶魔所为？”
“他们死了，我们不收集，灵魂也会消散。我们只是在废物回收利用。”
“他们本可以在你们的精神世界正常的生活，但你们把他们变成了疯子和傻子。”
“养活他们，要耗费我们的能量。他们作为我们精神世界的寄生虫，难道不该付出点什么？共赢才能共生嘛。”
“这样活着，不如死去。”面对杰弗逊的强词夺理，第三分魂愤愤地说道，“还有你，自从你到了j·维尔市，有多少人死于非命？不要告诉他们的死与你无关。”
杰弗逊说：“心怀恶念，才易受人蛊惑。我只是略微激发了他们的怒气，杀人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和我无关。”
第三分魂反驳道：“情绪失控，会减弱认知局限和行为控制力，你不去撩拨，冲动是可以避免的。”
“为什么不能自控？我曾经遇到一些人，手指都要触到击发钮了，最终还是把枪放下了。像这样的人，我甚至愿意帮助他们平复情绪。冲动是罪恶之源，容易失控的人，你不能说他是好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除暴安良。你可以去问问殷有伦，这些年维尔市的治安是不是好多了？”
“扯淡。”第三分魂不想听杰弗逊满嘴喷粪了。
说到恶，每个人心里或许都住着一个恶魔，有动机或者念头就算犯罪，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罪犯了。事实上，没有外界的强刺激，大部分人都能压制住心中的恶念。
第三分魂加快了缝制工作，不多时，一件黑色寿衣就成型了。他大喝一声“去”，寿衣套在杰弗逊身上。杰弗逊漂浮起来，身体被寿衣拉得笔直，两只手交叉在胸前，长长的袖管绕到杰弗逊的身后，打了个死结。穿上寿衣的杰弗逊像一具挺尸了。
杰弗逊哈哈笑起来了：“你以为你胜利了？
“你能动？”
“的确动不了。”杰弗逊老实地回答。
第三分魂没有因为杰弗逊束手而喜悦，他施加在寿衣上的意念力并不强，对手毫无反抗之力，太弱了！难道又是孙子辈的分魂？他向杰弗逊提出了这个问题。
杰弗逊说：“父魂和主魂一起，哪有工夫与你纠缠？”
果然是孙子辈的魂！
“难怪你没有使用精神病院的力量，只是把我关进了囚室。在精神控制方面，你比常院长差得远。”
“我们子魂和父魂完全不在一个量级，怎么比？我们的任务也不是抹杀你，把你拖在这里。能分散骆小哥的力量，我们就算寂灭也值了。”
第三分魂心一紧，不敢再与杰弗逊的子魂啰嗦。他要赶紧从这里出去，支援自己的主魂。
寿衣的衣领向上绵延，包裹住杰弗逊的头颅，杰弗逊的子魂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
“没用的，你休想从这里安然离开。”杰弗逊的子魂在套子里喊，声音不太清晰。
第三分魂不理他，心念一动，会议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岩浆池。他把杰弗逊的子魂丢进了岩浆。杰弗逊的子魂与骆有成第三分魂的实力相差太大，换成杰弗逊或常院长，动动念头，没准就把岩浆池变成游泳池。
入池后的杰弗逊很快被烧成了飞灰。然而，从会议室的墙壁里挤了出来三个“杰弗逊”。
“没用的，为了留住你，父魂在这里留下了许多子魂。”
第三分魂四下望望，每一面墙壁里都钻出三到四个栗色头发的白人男子。
他能感应到，这些子魂有强有弱，但最强的也没超过刚刚送入岩浆池的那位。那位是真正从杰弗逊灵魂上分离出来的意识体，而这些子魂则是用比较强大的灵魂改造的，可以称之为假子魂。实力弱于子魂，强于合成魂。
蚁多咬死象，第三分魂不敢恋战，他正准备发动意念力，刺破这片精神世界，突然心生悸动。
周遭的空间化作合金墙，怀着浓浓的恶意，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十三个假子魂一起发力，誓要将第三分魂留在这里。
凭着敏锐的直觉，第三分魂开始往身上套意念力护罩，套了一层又一层。套了十层，他依旧不放心，又在内部加了一层超低频波保护膜。
这时，前后左右的合金墙壁已经触及第三分魂的护罩，再看十三个假子魂，他们已经被压平了，贴在墙面上，就像二十一世纪电视里的人物。他们不断嘶吼着，咆哮着。第三分魂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看嘴型可能是“你去死吧”。
随着金属墙的压迫，第三分魂不断收缩着自己的形体。他越来越小，最终小到肉眼不可见，从小如尘埃到分子团，再到原子、质子、基本粒子。
第三分魂想，我要成一个奇点了。事实上，杰弗逊的精神世界坍塌成了奇点，第三分魂则是奇点中更小点。
蜘蛛鹅的意识海里，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紧接着，奇点发生大爆炸，就如宇宙之始，一切从无中生有。
第六百七十五章 幻梦重现？
杰弗逊工厂的地下通道里，承载着精神世界的蜘蛛鹅死了，它不可一世的、始终高昂着的鹅头终于垂下了。
它的意识海里就如大爆炸之初的宇宙，只存在基本粒子，到处充斥着五彩斑斓的光影。
有一颗粒子却与众不同，它不发光，体积也是其他粒子的十数倍。它悬浮在光影中，缓缓转动着，就像一个黑洞，吞噬着周围的发光粒子。随着它体积不断膨胀，吞噬的效率也越来越高。
到后来，它开始成片成片吞噬光雾，它的四周再无光彩，漆黑一片，与远处光怪陆离的华彩大相径庭。它吞噬的范围有限，尽管仍有光雾缓缓向它接近，但效率实在太低了。
黑暗中传出一声低吟——类似于爽完以后对老婆发出的言简意赅的总结陈词，大家都懂的。
“好纯净的意识粒子。嘿嘿，杰弗逊以为自己丢了个王炸，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便宜我了。”
黑洞里走出一个人，正是骆有成的第三分魂。
“当人肉炸弹很好玩吗？最讨厌这种莽夫，没有技术含量，打不过就自爆。还好我有被炸的经验。”第三分魂嘟嘟囔囔自说自话，“这些都是好养分，全收集起来，一粒也不能少。”
在大爆炸中，第三分魂也不好受，十层意念力护罩全部破碎，最后一层超低频波保护膜，在堪堪挡住爆炸的余波后，也碎裂了。
如果不是有前车之鉴，提前做了准备，第三分魂会重蹈覆辙。而且这次爆炸的烈度远甚于常院长分魂的自爆，纯净的基本粒子，根本不可能留存下一点意识。在这场意识爆炸中，他成了赢家，现在是他收获战果的时刻。
第三分魂哈哈笑着，冲向一片片光雾，所到住处，虚空失去了光彩。
“我是用这些基本粒子壮大自身呢？还是照葫芦画瓢，做个炸弹去炸赤蝠？好纠结啊！”第三分魂陷入了幸福的苦恼。
……
骆有成在小花痴的牵引下，穿过数层土层，进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空空如也，只在一侧的墙壁上开了一扇门。门很大气，很复古的中世纪欧式雕花对开门。然而，就是这样一扇木门，却让骆有成和小花痴踯蹰不敢踏入。
感知敏锐小花痴说里面很危险。骆有成也有同样的感觉。
第二分魂在骆有成的意识海说：“我先进去探探他们的底。”
“不行。”骆有成和第一分魂同时说：“第三分魂被困后，我们的力量被削弱了一部分，不能再分散了，必须同进同退。”
骆有成想起母亲最后一张画稿，他和五个小侄女共同面对四个人影。
如果预言应验，那么四个人影中，肯定有赤蝠。常院长和杰弗逊也应该在其中。还有一个人影，身高体型都像是一个女人，或许就是信息里提到的外援。
因为骆有成与哥哥见面的场景没有再现的缘故，骆有成认为预言是可以被改变的。所以他才会去j·维尔市阻杀杰弗逊，试图改变敌我力量对比。
从目前来看，他是吃亏的。他虽然缴获了杰弗逊的肉身，灭杀了杰弗逊的子魂，但他也失去了第三分魂。骆有成不知道控制着蜘蛛鹅的是哪一位，但他有很不好的预感，或许控制蜘蛛鹅的也是一个孙子辈的魂。如果是这样，
他就亏大了。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退缩绝不会成为骆有成的选择。
“小花痴，你怕吗？”
小花痴老老实实的说：“我怕，但二爸会保护我的，对吗？”
骆有成摸了摸小花痴的脑袋，承诺道：“二爸绝不允许他们伤害我的宝贝们。”
小花痴抓住了骆有成的手，挺起小胸脯，斗志昂扬地说：“我们去打坏蛋。”
“等等。”骆有成抽回手，从黑戒中又取出一顶小圆帽，戴在包着头巾的美美头上。现在小狒狒有了三重保护，骆有成用超低频波模拟的心门、头巾和小圆帽，每一样都能防止意识入侵。
他对美美说：“进去以后，尽量躲在高处，用你的催眠能力干扰他们。”
小狒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骆有成抱起美美，牵着小花痴的手，向厚重的大门走去。
……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与大门一样，内里的装修是欧洲中世纪风格。屋子里很黑，窗帘严丝合缝，密不透光。电子火焰在墙壁上的装饰“油灯”里跳动着，宛如鬼火。昏黄和黑暗是房间的主色调，唯一的亮色是燃烧的壁炉。
壁炉前站着一个人，背影瘦削，比骆有成高了小半个头，穿着一件中世纪燕尾礼服。
骆有成心脏停跳了半拍。这与他在幻梦中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近亲情切，骆有成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只想哥哥转过身，让他能看看哥哥的脸。他嘴唇哆嗦着，一声“哥哥”被卡在了喉咙里。
“是爸爸吗？”小花痴先发声了，接着消消火、削一刀、小跳蚤和小糖豆纷纷从小花痴的身体里跳出来，怔怔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男人把自己站成了雕塑。骆有成和五个小萝莉也把自己看成了雕塑。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久到在场的人都忘记了时间，久到在场的人忘记了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窗帘滑动起来，如同拉开了舞台的大幕。阳光野性十足地跳到室内，骆有成和五姐妹不得不眯起眼，并抬起一只手挡在额前。小狒狒美美不明所以，也举起了自己的小猴爪。
燕尾服落到了地上，男人也开始慢慢转身。一切就如幻梦中预演的。
来了，来了，骆有成在心里念叨着。
在骆有成和五姐妹的殷殷切切的期待中，身穿西装马甲的男人终于把身子转了过来。他很年轻，右耳垂上有一颗大痣，眉眼上和骆有成有几分挂相。与骆有成在幻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年轻人的胸口挂着核桃吊坠，额头佩戴着镶嵌心石和静念石的抹额。
“哥哥。”骆有成嗫嚅着。
“爸爸。”
和骆有成的将言不敢言相比，小丫头们喊得格外得大声。她们扭头看向骆有成，只要二爸点头，她们就会冲向爸爸。来到这里，她们更愿意听从二爸的指挥。虽然爸爸赋予了她们生命，但与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三个小时。她们与二爸相处得更久，更为亲近。
此时，她们的二爸眼里却只有面前的哥哥，看都没有看她们。她们的爸爸眼里也只有对面的弟弟，也不看她们。她们几乎雀跃起来的步子被定在了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隗逄临冲着骆有成笑了笑
，准备开启核桃挂饰，想了想，又放下了。他指着五个小丫头说：
“看到她们，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事，看来我不需要多说了。欢迎你的到来，我的兄弟。”
“哥哥，你还好吗？”骆有成的脸上，已不知不觉抹上了泪痕。
“不太好，我的自由时间很少。”隗逄临摇头说，“他带着两个分魂出去找你们了，或许很快就会回来，我们说话的时间不多。”
接着，隗逄临向五个丫头招了招手，“孩子们，过来让爸爸抱抱。经过今天这一战，爸爸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你们，再抱你们。”
小丫头们的脚又开始雀跃起来，她们依旧扭头看向骆有成，但骆有成的目光还在他哥哥身上。
隗逄临失笑道：“生恩不如养恩，孩子们还是和你亲。”
骆有成这才去看丫头们，他向孩子们点点头。
“爸爸。”
丫头们跑向隗逄临，小花痴最快，缩地成寸都用出来了，一眨眼就到了他面前。隗逄临弯下腰要去抱小花痴，就在这时，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美美。”骆有成低声呵斥道。
美美抬起它满是褶皱的猴脸望向骆有成，滚圆的眼睛里除了无辜还是无辜。它是只单纯的猴子，只知道他们进来是为了打坏蛋的，它的任务就是让坏蛋睡觉。当小丫头们跑向隗逄临，它认为要开战了，所以毫不犹豫地施展了能力。
不过它无辜的小眼神没有得到回应，抱着它的男人正一脸惊惧地望着对面的人。
“都给我回来！”骆有成大喊，“幻象，给我破！”
骆有成向隗逄临发出灵魂冲撞，试图使他眩晕。随后，他向五个侄女发出精神冲击，好让她们清醒。
在隗逄临被美美的催眠能力影响的一刹那，幻象出现了一丝破绽，骆有成发现自己依旧在昏暗的房间里。虽然屋内洒满阳光的幻象很快又恢复了，骆有成的神志在那一刻也清醒了。这里是地底，哪来的阳光？
老而不死是为妖，赤蝠的几千岁没有白活，是有真本事的。骆有成和小丫头们已经够小心了，但穿门而过的一瞬间依旧中了幻术。所幸不怎么懂事的美美让赤蝠露出了马脚。
现在掌控哥哥身体的是赤蝠。赤蝠看到过骆有成母亲的预言画，他试图还原预言画中的场景，将来敌引入意识陷阱。
五个小姑娘反应极快，小花痴在二爸喊出那一声时，立刻回到了原位。另外四个丫头也都收住了脚步，小跳蚤和小糖豆利用姐妹间合体的吸力，瞬间钻入了小花痴的体内。
老大消消火和老二削一刀虽然停下了脚步，看她们的表情，却是想上去打一架。
“回来。”骆有成再次喊道。
消消火和削一刀才不情不愿地与小花痴合体，被她吸入了体内。
骆有成随即又向赤蝠发出两道灵魂冲撞，赤蝠维持不住幻术，幻象崩塌了。
他们依旧在昏黄的房间里，掌控着哥哥身体的赤蝠如泥塑般站在火炉前。事实上，他一直没有回头。而他的两侧，多出了两个人影——常院长和杰弗逊，他俩是面向骆有成的。
常友林和杰弗逊的身体都被骆有成没收了，因此，眼前的两人，是意识体在现实中的具现。
第六百七十六章 我日精神病康复中心
诡异阴沉的氛围中，常院长说话了：
“骆小哥，又见面了。四年不见，我对你日思夜想啊。”
骆有成见到仇人分外眼红，就是这货让自己当了两年的植物人。他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是，啊。我，也，无，时，不，刻，在，想，念，常，院，长。”
“年轻人，不要那么小肚鸡肠，你这不是好好的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我还是那句话，期待和你联手，一起打造永恒的意识世界。”
骆有成不屑地说：“老大都没说话，你做小弟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常院长说：“我说的话，自然是主魂授意的。”
骆有成指了指赤蝠，问道：“你老大一直背对着我们，是不屑于和我们干架？”
常院长笑着问：“你不觉得这样的造型很有逼格？”
骆有成故作恍然大悟状：“确实像个傻逼。”
常院长收敛了笑容：“骆小哥，我开始不喜欢你了。”
骆有成说：“不好意思，我也从来没喜欢过你。”
两人打着毫无意义的嘴仗。赤蝠只当没听到，如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另一侧的杰弗逊扯着嘴角，露出淡淡地嘲讽。
骆有成的意念力数次想接近赤蝠，都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仿佛那里存在着强大的斥力场，就如同小跳蚤的斥力一样，只针对意念力，不针对物理攻击。
打又不打，聊天吧，又都是没营养的废话，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骆有成很不耐烦地问：
“你们在等什么？难道你们还真有援兵？”
常院长老神在在地说：“等等你就知道了。”
骆有成可不想和他们这么耗着，傻子才会等敌人的援兵来才动手。比他更等不及的是消消火和削一刀，消消火是暴脾气，她已经戴上了小拳套。削一刀是有脑子的，她知道对面的三个人在用拖字诀，拖下去对二爸对她们是不利的。
小跳蚤想都没想，和二姐合体了。她的斥力配合二姐“无视防御”的能力，可以让那道无形屏障形同虚设。小糖豆进了大姐的身体，消消火擅长近战，小糖豆可以为她增加防御力。小花痴抠了抠脑袋，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最终她选择了大姐，她可以帮大姐增强灵活性。
骆有成立刻明白了小侄女们两种组合的意图。这五个丫头打算去对付常院长和杰弗逊。他微微摇头说：
“你们五个合为一体，帮我拖住白皮猪，剩下的两个我来对付。”
消消火和削一刀想反驳，她们的话还没出口，第一分魂出现在骆有成身边，他的具象显形比常院长更凝实，与真人无异。消消火和削一刀石化了，她们的三个姐妹也出来了，表情和大姐二姐一模一样。
她们的二爸是个低调的人，从不炫耀自己的分魂，小姐妹们被多出来的二爸搞蒙了。小花痴好奇地问：
“二爸，你和我们一样，也有很多兄弟，能分分合合吗？”
“这是我的分魂……”骆有成顿住了，他发现现在解释时间不对也不合时宜，“这事以后再跟你们说吧。”
丫头们压住心中的好奇，她们一向听二爸的话，点点头，纷纷钻进削一刀的身体。以削一刀为主，是最好的选择，她无物不破的特性，对意识体同样
能造成伤害。
骆有成没有放出第二分魂，准备拿他当杀手锏用，反正赤蝠也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分魂。
小狒狒美美心有灵犀，它向对面的三人同时发动催眠术。随后它从骆有成的怀里跳出来，攀上一根罗马柱，爬得老高。
美美的催眠术让常院长和杰弗逊出现了短暂的恍惚。骆有成率先发动，意念力不能突破斥力屏障，他还有如臂使指的头发。他的头发快速生长，捅破那层膜，直刺赤蝠。
第一分魂则散去了具形，藏在骆有成的发丝之间，安全地渡过了斥力屏障。随后，他再次具形扑向了常院长。
……
削一刀借用小花痴的瞬移能力，一步跨过屏障，人高高跃起，手中的长刀劈向杰弗逊。
长刀临近时，杰弗逊刚刚从迷茫中挣脱出来。
普通的物理攻击，杰弗逊不会躲也不屑躲，砍就砍了，伤不了他的意识体。但小丫头的这一刀，他不敢接。他的意识里早已警钟长鸣，也是他现在没有身体，否则必定汗毛倒竖。
他逃了，作为意识体，没有身体这个累赘，逃跑只是一个念头的事。他出现在不远处，口里大喊一声“鬼降临”，随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削一刀。
然而，小丫头纳头便拜的情形没有出现。削一刀在空中舞了个刀花，再次向他扑来。
骆有成心中冷笑，降服小丫头们的暗语，赤蝠他们果然是知道的。难怪赤蝠借哥哥的名义传信时，嘱咐一定要带上五姐妹，是想让五姐妹临阵反戈一击呢。只是他们没料到五姐妹的精神束缚早已被意识囚笼抹去了。
为了迷惑赤蝠们，骆有成和意识囚笼在临行前，还对五姐妹的意识海做了伪装，让她们看起来只比普通人特殊一点，还仿造了一个控制印记。
杰弗逊面孔微变，他将手插入自己的胸口，从里面掏出一把电磁枪，毫不犹豫地按下击发钮。不能为己所用，那就毁掉吧！
这把电磁枪并不是杰弗逊用意念具现出来的，而是一把物理意义上真正的枪。杰弗逊把枪裹挟在意识体内，就如托尼和广旭把异界的果子夹带到地球来一样。
杰弗逊带着枪，是想在迫不得已的时候用来对付骆有成，就算对方不惧子弹，也能产生干扰。此时，这把枪被用来对方小丫头了。
杰弗逊怕误伤到主魂的身体，不敢扫射。他举枪对准削一刀，有节奏地点射。
削一刀的面前浮现了一层巧克力膜，薄薄一层，子弹就是穿不透，在激起一圈涟漪后，便顺着巧克力膜向下滑落。
杰弗逊作为意识体具现物，本来能够自如地控制表情，但他现在不愿也没有心思去控制情绪，惊愕、惋惜和愤怒交织在脸上。
眼前闪过一道刀光，杰弗逊双手举枪去挡，刀光划过电磁枪的枪身，就如切开一块豆腐。
杰弗逊又消失了。片刻后，他出现在十来米外，意识具现形体从头颅到胸口，被切成了两半，一手拿着半截电磁枪。
“好厉害的小娃娃。”杰弗逊赞叹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抢，被切开的身子又合在了一处，刀痕消失。他看起来完好如初了，但这一刀对他的魂体是有伤害的。如果被这丫头砍上几十上百刀，不说魂飞魄散，至少得丢半条命。
他又从身体里抽出一根合金棍，舞了个棍花。“我原来
那具身体痴迷华国功夫，会不少兵器。我继承了他的记忆，也会一招半式，就陪你比划比划。”
说完，他提着棍，冲向削一刀。
削一刀虽然跟着二姑夫刀行学了很多套刀法，但她更喜欢从前大开大合的路子。否则她二爸骆有成怎么会给她取个削一刀的破名呢？
“哈。”削一刀脆生生地大喝一声，再次跃起，长刀向杰弗逊当头劈来。
杰弗逊不敢再硬接，身体一闪，长棍一捅，撞在长刀的侧面，破了刀式。削一刀顺势长刀横扫，这次轮到杰弗逊跳了，他跳起来以后合金棍砸在刀身上。总之，他的棍子就是不跟小丫头的刀锋硬刚。
削一刀有大姐的力量加成，有老三的缩地成寸，老四的灵活，老五的防御。但毕竟是肉身，不似对手这样的意识体，躲闪只需动动念头。两人你来我往，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削一刀的肚子里突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呵斥声：
“老二，你傻了吗？二姑夫教你的刀法你都忘了吗？”
……
另一边，常院长和第一分魂也在激烈斗法。
相比斗狠逞勇的杰弗逊，常院长更喜欢发挥自己的专业所长——意识搏杀。
常院长和杰弗逊虽然都是赤蝠分割出来的一段意识体，但毕竟在外独立经营二十年，又多少受了宿主和周围环境的影响，有了自我个性和不同的思维方式。
因为宿主常律师是文人，常院长更喜欢用脑子——用脑子坑人，用脑子杀人。这不，常律师假装被第一分魂追得四处乱窜，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墙角一盆形似鹅嘴的多肉植物中。第一分魂没多想，也追了进去。
随后鹅嘴就闭合了，从花盆里探出一个鹅脑袋，向四下张望了一下，旋即又缩了回去，继续把自己伪装成一盆多肉植物。
第一分魂追进去，才发觉不对劲，这里是钟摆精神病院。
不过，第一分魂也不是那么好摆布的。骆有成的战斗意识和意念力，较之四年前增长了四五倍不止。第一分魂有骆有成五成多的战力。而常院长由于常年寄宿在蜘蛛鹅体内，没有大脑的滋养，魂力削弱了两三成，远非他经营肥城监狱医院时鼎盛。
此消彼长，第一分魂要压过常院长一头。
不等天空的挂钟和楼顶的招牌浮现，第一分魂就抹去了眼睛，以意识为眼。他知道只要看上一眼摆动的钟摆，就会迷失本心。现在他的脸上只剩耳鼻口，模样看着有点瘆人，但钟摆也对他失去了作用。
“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九个字在楼顶浮现了，挂钟也出现在天空，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大门，向第一分魂跑来。
这一场景维持了不到十秒就发生了变化。
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倒着跑回了康复中心，再也没出来。
天空的挂钟在变形，上半部分迅速收窄，最终变成了一个竖着中指的拳头。
竖中指的拳头颜色十分鲜亮，金光灿烂，比日更光明，驱散了乌沉沉的云，天空开始泛蓝。
诡变随心！第一分魂比第三分魂用得更纯熟——我认为不合理的，都随我心意改变！
精神病院的灰楼变成了黄金宫，招牌也变了，九个大字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楼顶——
我日精神病康复中心。
第六百七十七章 赤蝠
骆有成的头发卷住赤蝠，向后一拉。拖出来一个，原地留下一个。拖出来的是哥哥的肉身，留下的是赤蝠的意识体。没了躯壳的赤蝠收缩斥力屏障，在他的意识体外形成了一个护罩，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骆有成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那道屏障针对的只是意念力，对实体没有作用，他直接走过去，不会有半分阻碍。或者，他可以用借助头发把自己拉过去。接近赤蝠后，和他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现在，赤蝠舍弃了肉身。骆有成的头发可以穿透斥力护罩，但伤害不了意识体。能伤及意识体的意念力，又被护罩排斥。骆有成面对赤蝠，就如狗咬乌龟——无从下嘴。
骆有成把哥哥的肉身拉到跟前，只看一眼，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
哥哥的模样太惨了。他被毁容了，脸上有大片因烧伤留下的疤痕，如同布满环形山的月球表面。疤痕还很新，死皮还没脱落干净，大部分创面长出了褶皱的粉嫩新肉。如果不是右耳垂上的痣还在，骆有成都不敢确认他的身份。
哥哥的两条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应该是骨折后没有得到很好的修复。
赤蝠说：“知道我为什么不转身了吧？怕把你吓到。”
骆有成怒骂道：“你这个畜生，强占了肉身，为什么还要折磨他？”
赤蝠的主魂具现的仍旧是隗逄临的形象。他耸耸肩，双手一摊，很无辜地说：
“这可怪不着我，是你哥哥自残。如果不是我阻止，这具肉身早就被他毁了。”
“我哥哥还活着？”骆有成探出一股意识进入隗逄临的意识海，里面空空如也，“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不在了。”
“我刚刚把他彻底抹杀。他太调皮了，总是趁我不备就出来捣乱。在面对你之前，我必须消除后方的不安定因素。”赤蝠看了看在不远处对战的杰弗逊和削一刀，说道，“我这人最不喜欢打打杀杀，老三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上了杰弗逊的身子，居然成了武夫。”
骆有成愤恨地说：“杀兄之仇，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真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赤蝠一副恨其不成钢的表情，“你这哥哥鬼精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又钻出来了。我也不是第一次抹杀他的意识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又出现了。他就是属韭菜的，割了一茬又长一茬，也不知道他把根藏在哪里了。”
骆有成恢复了平静，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赤蝠。赤蝠仿佛也很乐意跟眼前的年轻人分享他哥哥的故事。
“你哥是个天才。夺舍之后，我动了爱才之心，没抹除他的灵魂，只把他镇压在意识海深处。”
骆有成忍不住反驳道：“鬼才相信你爱才，你只是想把他变成你的走狗。”
“这不就是爱才吗？”赤蝠呵呵笑了，“我原本打算，等他驯服，我就收他为弟子。我小看他了，他居然能无师自通那么多手段，甚至趁我不在的时候，突破精神枷锁，他先后放出了五个分魂，创造了萧美人，偷走了我的心石和静念石。”
“我哥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分魂？”
“又不是一次割裂出来的。等一个分魂湮灭了，他再孕育新的分魂。这么说吧，他释放的魂，都是一次性的，出去了就没打算回来。”
有成明白了，哥哥的分魂在完成任务后，会在外飘荡，意识体不断衰减，直到湮灭。
赤蝠夸赞道：“能不断地孕育新魂，对他这种从没接受过意识训练的人来说，非常了不起了。我的意识锤炼了几千年，也只能孕育出两个子代分魂。”
骆有成不禁有些自傲，他锻炼意识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年，已经有三个子代分魂了。当然，赤蝠的分魂还能孕育孙代分魂，这是骆有成的子代分魂不具备的能力。
赤蝠感慨道：“你哥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可惜了。”
“我哥做的，都没瞒过你。”骆有成说着，一个想法突然从他脑子里跳出来，“你没有阻止我哥创造孩子，送我心石，难道你是有意的？”
“不然呢？”赤蝠谈兴上来了，乐于解惑，“独角戏没意思，有人唱对台戏，才会变得有趣。你现在有资格和我同台唱戏了。”
骆有成怀疑道：“你的目的真这么简单？仅仅是为了培养一个对手？”
“就这么简单。”赤蝠哈哈笑着，“你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也假装不知道。谁想到他在做完这些事后，开始自残，用他的话说，即便我占有了这具身体，也要让我生活不能自理。”
“这对胳膊，是他在石台上硬生生砸断的。”赤蝠模仿着手臂向下砸的动作，唏嘘地说，“他对自己是有多狠哪？”
“我让老三找来了最好的骨科医生。你看看，这年头最好的医生就这水平。不过那次治疗，这双手勉强还能用。你说，一个年轻人，怎么能自私到这种程度？那具肉身，住户可不止他一个。”
骆有成冷笑。
“我一气之下，只能挥泪，挥泪……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挥泪斩马谡。”
听到这里，骆有成不由握紧了拳头。
许是很久没和外人聊过天的缘故，赤蝠话特别多。他的子魂杰弗逊在与小萝莉打生打死，主魂只当没看见，有聊不完的天。
“我以为他彻底死了，离开肉身也没了顾虑。谁知道一年后，他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又一次把手臂砸断了。和他斗真累啊，就算我离开一会儿，我都必须彻底封锁意识海，收捡起所有的刀叉，把身体绑在床上。回来又要反过来做一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隐藏灵魂之根的，藏在哪里？就连我都不可能藏这么深。”
赤蝠几乎把自己描述成苦逼的房东，而原主人隗逄临则成了赶不走的恶房客。
骆有成为哥哥不断与赤蝠抗争而骄傲，又为哥哥心痛。灵魂一次次地被抹杀，一次次地复活，复活后还要忍受自残的痛苦，炼狱也不过如此。
赤蝠又讲了毁容的经过。就在骆有成来黑莓农庄做客的前两天，赤蝠和常院长的意识体去了老三杰弗逊的工厂。去干什么不言而喻，肯定是商量要不要对付骆有成以及如何对付骆有成。
用赤蝠的话讲，屁股还没坐热，就一阵心悸。这是夸张的说法，意识体的屁股坐不热，也不会心慌心跳。赤蝠一念返回密室，就看到骆有成的哥哥正把头伸进壁炉里。赤蝠赶紧接管身体，把他烫得捂着脸满地打滚。
在意识被抹除之前，隗逄临告诉赤蝠，他想烤熟脑子，让赤蝠的灵魂无处寄生。这是隗逄临实施的最为激进最决绝的一次斗争，脑子
烤熟了，废了赤蝠的容器，也意味着隗逄临将彻底死去，他将无法在依靠灵魂之根复原意识体。
赤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么瘦弱的身躯，是怎么挣脱束缚带的。至少他控制着这具躯体时，是挣扎不开的。
隗逄临最后一次出现，就在骆有成看破赤蝠幻术的那一刻。从前，赤蝠要泯灭隗逄临的意识，他都束手待毙，不做抵抗，坦然地迎接死亡。这次隗逄临却主动向赤蝠发起攻击。赤蝠像泥塑一样一动不动的时候，就是在镇压隗逄临。
“他变了，像狼一样凶狠。”赤蝠说，“不，这个比喻不确切，他有狼性，但太弱了，像狼崽子。”
骆有成陷入了自责，哥哥悍不畏死地与赤蝠意识搏杀，他却和常院长啰嗦了那么久，白白浪费了哥哥为自己制造的机会。
“你应该为有这样一个哥哥而骄傲。”赤蝠大声鼓励道。
骆有成心里奇怪，这不应该是赤蝠这种奸恶之徒对待敌人的态度，但他的确为哥哥骄傲。
骆有成与哥哥相比，是天之骄子，握有无数资源，有老师、托尼哥和广旭哥的悉心教导。哥哥是天之弃子，失去了肉身，被精神枷锁镇压在意识海深处。但他用无师自通的手段不断与赤蝠抗争。
隗逄临作为一直跟在预言画师身边的儿子，明白母亲选择了自己作为牺牲品，以护佑弟弟。他不仅没有埋怨，反而在及其艰难的处境下，帮弟弟埋下后手，为弟弟提升实力。懂大义，重情义，百折不屈，这样的哥哥，骆有成怎么能不为他骄傲呢？
赤蝠贪婪地做着深呼吸，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一个没有五脏六腑的意识体，哪里需要呼吸？
骆有成没有注意到，他脑子里回想着哥哥的骄傲，心里升腾着哥哥的骄傲。
赤蝠的气势在不断攀升，骆有成浑然不觉。
……
另一个小战团，杰弗逊完全落在了下风。削一刀被大姐喝醒，不再大开大合，走起了灵动多变的路子。杰弗逊只是获得了功夫谜的记忆，不是真正的高手。
小狒狒美美还在不断给他添乱，时不时催眠他一下。虽然对他影响不大，但半秒的停顿也是致命的。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杰弗逊的意识体已经被砍了十几刀。
杰弗逊的魂体都开始有些透明了。如果透过他的身体去看壁炉，隐隐可以看到红光了，就像把灯影牛肉放在眼前的效果。手中的合金长棍，已经变成了两根擀面杖。
美美又对灯影牛肉一样透明的杰弗逊发动了一次能力，杰弗逊微微一顿，接着身体被劈成了左右两片。
杰弗逊又消失了，他再次现身的位置，在骆有成的身后。两半身体合在一处，比灯影牛肉还要透明一些。杰弗逊不声不响，举起手中的擀面杖，向正在为哥哥骄傲的骆有成后颈敲去。
“二爸，小心。”削一刀急忙出言提醒。
这时，美美的催眠又来了。杰弗逊的擀面杖停顿了一下，再敲击时，已经没了力道，敲在骆有成脖子上就像给他做捶打按摩。
骆有成惊醒过来，心中大骇，赤蝠的话术了得，不知不觉又被他摆了一道。他的意念力正要卷向杰弗逊，赤蝠出手了。
赤蝠的意识体化作了龙卷风，刹那间把骆有成裹进了风暴中心。
第六百七十八章 强援：天工开物
赤蝠刮的不是物理学或气象学所说的风，而是意识风暴。
意识风暴拉扯着骆有成的主魂，试图把他拖离肉身。骆有成的心门异常坚固，任由风暴在头顶翻卷，主魂巍然不动。与此同时，他正与隐藏在意识海深处的意识囚笼快速交换着意见。
片刻之后，骆有成的主魂开始摇摇晃晃，仿佛站立不稳的样子。头顶的风暴见状，旋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主魂的身子晃得更厉害了，脚后跟也慢慢离开了地面。
风暴中，传来一条意念：
你和你哥哥一样固执。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为你们这样的对手骄傲。但我不得不说，你们的思维过于僵化，把好和坏分得太清。这世上哪里是非黑即白？我们的理念有分歧，有分歧可以讨论嘛，你可以尝试说服我，对不对？与其对抗，不如到我的精神世界来，喝喝茶，谈谈天，说说地，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骆有成传回一条意念：道不同，不相为谋。
赤蝠继续用意念交流：思想僵化，实锤了。战胜的涵义，不仅仅是消灭敌人，也包括改变敌人的立场。如果你能让我这个行恶数千年的人向善，那得是多大的功德？何况到了我们这个层次，想彻底抹除对方很难。只要有一颗灵魂种子被保存下来，回归是迟早的事。
骆有成承认赤蝠说得有道理。他这一次气势汹汹而来，赤蝠不可能不留后手。假如他把一颗灵魂种子藏匿在某个人体内，天下之大，找到这个人无异于 大海捞针。几十年、数百年，赤蝠会重新降临这个世界。能彻底扭转他的观念，的确是一劳永逸的事。
骆有成：你改邪归正，可能吗？
赤蝠：不试试，谁又能知道呢？来吧，你可以尝试说服我，我也可以试图劝服你。无论什么结果，一定是皆大欢喜。
骆有成：那可不一定，或许我们谁也说不服谁。
赤蝠：那时候，我们再用实力说话。
骆有成回应了好，不再抵抗，他的意识体被卷入风暴。他的意识海变得空空荡荡，第二分魂没有立刻从意识囚笼中出来接盘。骆有成的身体没了控制，软倒在地，与他哥哥的肉身躺在了一起。
小狒狒美美大急，抱着罗马柱吱吱地叫唤着。
杰弗逊哈哈大笑一声，散去了具形，如轻烟一般，打算钻入骆有成的大脑。削一刀先一步跨越到二爸的身前，手中的刀舞出一片刀幕。与此同时，她体内的小糖豆释放了一个巧克力护罩，把爸爸和二爸的肉身保护起来。
十几米外，七八团意识体拼合在一起，凑出了完整的杰弗逊。他的意识体虚幻了不少，现在不是灯影牛肉了，像果冻一样透明了。这是他试图强行闯过刀幕的代价。
杰弗逊气得哇哇大叫，又无可奈何。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小丫头。小丫头也开启了魂智，心门结实得很，别说他，就连主魂也没办法入侵。
除非他能像主魂一样，刮起意识风暴，强行把她们的意识和肉身分离，再与她们展开意识层面的对决，他才可能有胜算。毕竟这五个丫头启魂不久，是意识领域的新嫩白菜。但他没有主魂这样的实力，想也是白想。
这时，杰弗逊身边的空气出现扭曲变动，一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杰弗逊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女人不高兴地说：“你们出尔反尔，还怪我了？原本是要到谷雨才来的。”
杰弗逊：“那小子不是提前行动了吗？”
女人神色稍缓，解释说：“仿造的意识体漫游舱没调试好，出了点茬子，差点被卷进时空乱流，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杰弗逊问：“怎么不让那个程序员帮你调试。”
女人说：“我和他早分手了。他很警惕，
交往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怀疑我。尤其是在我把他灌醉以后，跑来观察那小子，他就对我疏远了。”
杰弗逊：“你给骆小子送胶囊的那一次？”
女人：“是。”
杰弗逊：“你莽撞了，吴广旭是预言师的学生，直觉很灵。”
女人：“无所谓了，我掌握了意识体漫游舱的原理，足够了。吴广旭这人很没意思的。”
杰弗逊点头说：“也是，你如约来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骆有成的意识海中，第二分魂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知道了此女的身份，这个女人就是吴广旭苦追一百年后方得手、又在一个多月后闪电分手的金美佳。
金美佳曾经降临骆有成的意识海，撞破了他和柳莹的好事，也为他送来了一瓶吴广旭为他准备的延年益寿的胶囊。广旭哥再来的时候，提到金美佳，明显变得冷淡。后来托尼哥来，说广旭已经和金美佳分手了。
骆有成虽然对这个女人观感很差，但绝不会想到她尽然和赤蝠同穿一条裤子。
这时，第二分魂听杰弗逊对金美佳说：
“你帮我对付这五个丫头，我去占据那小子的肉身。”
“五个？”金美佳眯起眼，望向站在巨型巧克力豆前正严阵以待的削一刀。过了一会儿，她像自行车铃铛一样铃铃铃地笑起来，“有意思，五位一体，这几个丫头也算不错的容器，不过比起骆有成还差远了。”
杰弗逊说：“她们的组合能力很强，能伤到意识，你小心点。”
金美佳铃铃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早看出来了，你这个弱鸡，都快被她们削成透明人了。”
杰弗逊恼怒地说：“希望主魂在这里的时候，你也能这么放肆。”
金美佳收敛笑容，冷声说：“别拿赤蝠来压我。他曾经做过我的主人，但我早就破了他的精神枷锁。赤蝠已经不是六百年前的赤蝠了，我在变强，你们却在衰退，我希望您你看清楚形势。我愿意应约，只是馋那小子的身子。”
杰弗逊想发怒，最终忍住了，他叹口气说：“等镇压了姓骆的小子，他的身体借你用一年。”
金美佳舔了舔嘴唇，“他老婆美艳无双，人家迫不及待想和她互动了呢。”
杰弗逊骂了一声：“**。”
金美佳恬不知耻地说：“我愿意把**理解为赞美。”
杰弗逊说：“别装了，你不就是想研究他的意念力。”
“你们不也怀着同样的目的吗？”金美佳又开始铃铃铃：“意念力，意念力啊！九丘一万多种魂师，居然找不到一个有这样能力的人。”
杰弗逊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你去捉住那几个小的。我去带那具容器进意识屏蔽室。”
金美佳撇撇嘴：“本事低微，脾气很大。”
说罢，她走向削一刀。
削一刀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她长刀一举，小胸脯一挺，咋呼道：
“别过来啊，你长得不丑，我不想砍你。”
金美佳说：“你们这么小的年纪，打打杀杀地像什么话。骆有成太不像话，都把孩子教成什么了？”
削一刀可不想听这个女人叽歪。刚才这女人和杰弗逊的对话她全听见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想占了二爸的身子，然后上了她的二妈。叔叔不能忍，婶婶也不能忍。敢动二爸，就是她们五姐妹的死敌。这女人再强大，削一刀也必然要削她一刀。
削一刀高高跃起，长刀当空劈下。
金美佳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画，口中念道：“天工开物，至极而生。”
空气中平白多了一面盾牌，无视防御无物不破的削一刀，没能将盾牌砍破，只在上面劈了个深槽。金美佳一晃
，出现在十米外。那面盾牌也很快消散了。
金美佳拍着比驼峰还夸张的胸脯说：
“啊呀呀，小妹妹好凶，姐姐好怕怕啊！姐姐不能在这儿待了，小娃娃都要杀人。”
她手指又开始凭空作画，口里依旧念着那句“天工开物，至极而生”。金美佳的面前出现一扇门，她推开门，跑了进去，门旋即合上。
削一刀一步跨越十米，正要去推门。肚子里传来小花痴的声音：
“二姐，咱们要丢下二爸和爸爸吗？”
削一刀手缩了回来，她回头看看球型的巧克力护罩，又看看对着巧克力护罩虎视眈眈的杰弗逊，一时进退两难。
削一刀的肚子里又有人说话了，这次是小糖豆：“那个弱鸡破不开我的护罩的，意识体也不行，除非二爸自己想出来。”
小糖豆信心满满，开启魂智后，她的巧克力护罩也变聪明了，智能识别，全靠刷脸，像门禁一样好用。
杰弗逊阴沉着脸，几分钟内他已经两次被人骂成弱鸡。他什么也没说，免得小丫头又跑来对他劈砍。
听了小糖豆的话，削一刀放心了，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削一刀皱了皱小眉头，绕着门转了一圈，发现这就是一扇孤零零的门。门前门后门左门右都空无一物。
“那个女人跑哪里去了？”削一刀诧异地问。
她的四个姐妹都出来了，她们也都围着门绕圈。
杰弗逊阴恻恻地开口：“门后是她的世界，不通过那扇门，你们永远别想找到她。”
削一刀说：“你巴不得她把我们引走，你好对我们二爸动歪脑筋。”
杰弗逊立刻望着天，仿佛黑黢黢的天花板上有繁星点点，有银河灿烂。
小花痴气恼地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不要脸的人馋二爸的身子？我告诉你们，你们休想，帅帅的二爸是我们的。”
小跳蚤羞恼地戳了戳小花痴，小花痴这话歧义太大，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五个恋父，同样馋着二爸的身子。
“二姐，不怕，他进不去。”小糖豆说完，白了一眼和果冻一样透明的杰弗逊，骂道：“弱鸡。”
削一刀是五姐妹里最有主见的，她权衡了一下，对小花痴说：
“三妹，穿门。”
削一刀率先和小花痴合体，剩下的三姐妹也纷纷进入了小花痴的身体。
“那我穿喽。”
“穿吧。”小花痴的肚子里，四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花痴一只脚进入了门内，这扇门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阻碍。只是当她进入门内，五姐妹再也无法维持合体状态，纷纷跌落出来。
小跳蚤惊叫：“我们怎么是灵魂状态？”
小糖豆也粉脸失色：“我们的身体被留在了门外。”
消消火往地上砸了一拳：“我们回去。”
削一刀说：“三妹，我们现在没法合体，但手牵手应该是能穿墙的。”
小花痴弱弱地问：“可是门在哪里？”
小姐妹们转身，哪里还有门？她们置身在一个大型游乐场里，这里充斥着各种大型游乐设备——她们在电影里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
金美佳坐在高空秋千上，附身对小萝莉们说：
“哪个孩子不爱玩呢？这才是你们这个年龄该来的地方。短时间为你们布设了这么多游乐设施，耗费了我一大半的精力，我得去歇歇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金美佳的身影消失。
消消火跳着脚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放我们出去。”
小花痴、小跳蚤、小糖豆跟着一起骂。
只有削一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手托着下巴，拧眉沉思。
第六百七十九章 赤蝠的坑
杰弗逊望着门边倒着的削一刀，又看了看硕大无比的巧克力豆，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他走到削一刀身旁，消失了。下一刻，削一刀动了，她坐起来，然后摇摇头，又倒下了。又过了一会儿，从削一刀身体里爬出来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是消消火。她也摇了摇头，说了声“还是不对”，躺到了削一刀的身旁。
接下来，杰弗逊操控着小花痴、小跳蚤的身体相继钻出来，让她们整齐地躺成一排。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小糖豆。
“耶，这次对了。”小糖豆（杰弗逊）欢喜地蹦了起来。接着他低头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喃喃说，“主魂说得对，我就是太容易受宿主的影响。我要控制住我自己啊。”
杰弗逊嘴上这么说，行为上却丝毫没有控制的意思，他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你敢骂我是菜鸟，我现在要打死你。”他用小糖豆的小拳头捶打小糖豆的胸脯，用小糖豆的手去掐小糖豆的腿，疼得龇牙咧嘴。他很快停止了这种“自虐”行为。
“不划算，痛觉都由我来承受了。”
他用力揉了揉微微泛青的掐痕，然后看向巨大的巧克力豆，情不自禁地咯咯咯笑：
“谁说我打不开护罩，现在不就行了吗？哼，菜鸟，你才是菜鸟。”
杰弗逊控制着小糖豆的身体，蹦蹦跳跳地跑向巧克力护罩。
小狒狒美美看不到白皮猪，也没见到那个浑身骚气的女人，整个房间能活动的只有“小糖豆”，它大着胆子从柱子上爬下来，又爬上了大巧克力豆，冲着“小糖豆”吱吱地叫。似乎在询问是怎么回事，它没有催眠那几个姐妹，为什么她们都睡着了。
“小糖豆”没好气地挥手骂道：“滚开。”
美美不明白这个平日很好相处的小伙伴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凶，它很委屈地跳下了护罩，挠了挠头，又重新爬上了柱子。
杰弗逊赶走了讨厌的小猴子，把小糖豆的手按在护罩上说：“收。”
护罩纹丝不动。
“咦，姿势不对？换个姿势。”
他把小糖豆的两只手都按了上去。
“收。”
护罩依然故我。
杰弗逊恼怒地抠了抠脑壳，“咋不灵呢？”他没有急于再次尝试，坐下来细细体会这个新宿主的能力。过了几分钟，他控制着小糖豆重新站起来，整个身体都趴到了护罩上。口里嘀咕着：
“求求你，让我收了吧。我真的很努力在学这个能力了，拜托，拜托啦！”
于是，奇迹出现了。巧克力护罩表面开始融化，巧克力浆沿着球面流动，向小糖豆的身体汇聚。杰弗逊欢喜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巧克力浆，甜！
护罩溶解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层几乎在眨眼间就融入了小糖豆的体内。失去了护罩的支撑，杰弗逊在猝不及防之下，让小糖豆的身体仆倒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了骆有成的躯体——那具最佳容器。
杰弗逊当即舍弃了小糖豆，扑向了最好客、最包容、最亲和的容器。
骆有成的确是好客的容器，杰弗逊刚刚进来，就送给他一间二十平的独立居室，四面通透，通风采光条件良好，360°全景视野。
第二分魂站在意识囚笼外，笑呵呵地望着杰弗逊，嘘寒问暖：房间够不够宽敞啊？不够我们可以扩建；对房间条件满不满意？需要添置家具家电可以提……
杰弗逊抓着意识囚笼的栏杆，惊愕地望着第二分魂：“你，你居然有三个子代魂？”
“嗯嗯，主魂一向为人低调，财不露白嘛。”第二分魂点头道。
杰弗逊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他听常院长说过意识囚笼，但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意识囚笼是受骆有成主魂控制的，骆有成主魂去了赤蝠的精神世界，意识囚笼为保护骆有成主魂，应该也会跟了去。他自己为自己编织了美丽的误会，把自己骗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杰弗逊知道意识囚笼的厉害，没了反抗的念头。
第二分魂说：“你的灵魂太肮脏了，先给你洗个澡，然后用你换回我们可爱的小侄女。”
杰弗逊紧张的情绪稍稍松弛，能不死最好。但他没能控制住骆有成的肉身，和金美佳的约定也无法完成，不知道金美佳会作何感想。他现在只能祈祷金美佳善待五个小女孩的灵魂。
豆大的雨点从上方落了下来，杰弗逊当即发出一声声惨叫。雨点打在他身上，就会剥离掉一些意识，很深切的、透过灵魂感受到的剥肤之痛。这场雨，既是对杰弗逊灵魂的洗涤，也是搜索记忆的过程。
赤蝠和他的子代魂的谋划完完整整地呈现在第二分魂面前。
赤蝠的谋划分为两个阶段，设定的目标一个阶段比一个阶段低。
起初，赤蝠指引骆有成找到母亲的画本，通过画本激起他旺盛的怒火，保证他在谷雨能准时赴约。这时，赤蝠和子代魂们信心满满。他们不仅要夺取他的肉身，获得意念力，还要将他的灵魂作为自己的养分。
其中，萧美人五姐妹和融合后的心石、静念石就是他们的两大杀招。
赤蝠知道隗逄临背着他做的事，却没有阻止，因为他想借萧美人和心石静念石做手脚。
隗逄临在萧美人灵魂里做了控制印记，只要喊出“鬼降临”，萧美人就会认主。赤蝠没有修改这项设定，但他增加了一项优先级设定。从他和子代魂嘴里喊出的“鬼降临”，优先级要远高于骆有成，这样，五个小丫头就会临阵倒戈，骆有成会变成孤家寡人。
骆有成却不喜欢做主人，喜欢当二爸，让意识囚笼抹掉了控制印记。这是赤蝠们万万没想到的，谁不愿做说一不二的主人呢？但他们遇到了骆有成这样的异类。
另一个杀招是心石和静念石的融合物，它们作为构筑精神世界的材料，本身没有问题。但精神世界是一个人灵魂的内在具现，只要找到精神世界的破绽，以点破面，对方再无抵抗之力。
杰弗逊工厂的孙代魂蛊惑第三分魂创建完整的精神世界沟通精神病院，一是找弱点，二是想用精神病院同化第三分魂的世界。如果能完成同化，骆有成的第三分魂甚至能被策反成内奸；再不济，找到骆有成的灵魂弱点，也能将他一击而溃。
但第三分魂巧妙破局，赤蝠的谋划再次流产。
身处杰弗逊工厂的孙代魂临死前传回消息，赤蝠和子代魂们丧失了绝杀骆有成的信心。于是谋划进入了第二阶段，一个大目标被迫改成了小目标——夺取骆有成的身体。
赤蝠对骆有成的身体如此渴望，原因很简单：隗逄临将自己的头颅放进壁炉烧烤，虽然被赤蝠及时阻止，没有伤及根本，但还是有部分脑组织受损。隗逄临的大脑已经不是完美容器了。
赤蝠能忍受面部毁容、双手残疾，但不能容忍受
损的大脑。赤蝠替换身躯的愿望就愈发迫切了。
被迫启用的第二计划其实很简单，常院长引走骆有成的一个分魂，赤蝠再用谈心的方式引走骆有成的主魂，再由杰弗逊偷走没有灵魂的躯壳。然后赤蝠以牺牲一个孙代魂为代价，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是的，赤蝠对现在的骆有成已没了必胜的把握，尤其是从死去的孙代魂那里得知骆有成是九少爷李想的学生后，念头又少了一分。六百年前他就栽在李想的手里。他即便能战胜骆有成，也是惨胜，性价比太低，他不想从头再来。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骆有成一个子代分魂被困在杰弗逊工厂蜘蛛鹅的精神病院，现在或许已经被炸成了齑粉。另一个被困在这件密室里的蜘蛛鹅的精神病院，能不能顺利破局很难说。主魂则去了赤蝠的精神世界谈天说地。金美佳也及时赶到，困住五个小萝莉。
但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骆有成有三个子代魂。
赤蝠犯了典型的经验主义和骄傲主义的错误，他穷极数千年，也只分离出两个子代魂。而在他那个世界，两个子代魂就是极限。这是有玄学的理论依据的。道家不是有一气化三清的说法吗？本尊外加两个分身。
杰弗逊一边嚎叫，一边懊悔。
第二分魂笑嘻嘻地对杰弗逊说：“习惯给别人挖坑的人，自己也会掉进坑里。”
杰弗逊都没脸嚎了，这个坑太深了。有一首古老的改编歌谣，最能表达杰弗逊此时的心境：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你想拥有他，也许带着恨吧。
算计了几十年，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雨一直下，杰弗逊吼叫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怎么痛了，原本属于他的记忆被雨水一点点带走，意识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从果冻变成了清水。最终，属于赤蝠子代魂的记忆没了，只留下一部分户外用品店老板的记忆。
这是非常不完整的记忆残片，是赤蝠子代魂为了身份伪装刻意留下来的。其余部分，早就被赤蝠子代魂抹掉了。杰弗逊现在就像一张只写了几个字的白纸。
第二分魂还从杰弗逊这里得到了一个信息：他人的骄傲是赤蝠的养分。
赤蝠是个异常骄傲的人，吸收别人的骄傲情绪是他的能力之一，尤其是骆有成这种意识极为强大的人产生的骄傲情绪，是养料中的极品。赤蝠吸收得越多，他的意识体越强大。所以赤蝠一开口，就在不断鼓动骆有成为哥哥骄傲。
第二分魂微微闪过一丝忧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主魂是那样强大，就算赤蝠吸收了骄傲又如何？就像金美佳说的，赤蝠早已过了巅峰。一念残魂重修二十年，又能强大到哪里去？再给他百年还差不多。
“怎么处置他？”抛开了对主魂的担忧，第二分魂指着水一样透明的杰弗逊，将他之前的问题丢给了意识囚笼。
意识囚笼给了第二分魂两个选择：第一、把一部分属于赤蝠子代魂的记忆还给他，然后把他策反成内奸，既可以换回五个丫头，又可以在背后捅赤蝠一刀；第二、把他变成第二分魂的子代魂，也就是骆有成的孙代魂，继续在北美经营户外用品店。
第二个选择对第二分魂很有诱惑力，他是没有能力自己制造子代魂的。他纠结了好一阵子，最终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第六百八十章 闲谈与灵魂革命
骆有成此时正和赤蝠聊着闲天。赤蝠没有尝试去说服骆有成，也没给骆有成说服他的机会。似乎把骆有成带回他的精神世界，他就忘记了初衷。
赤蝠在和骆有成讲他的母亲，一个伟大的母亲。
伟大之一，沈琬琳是他见过的预测最准确预感最敏锐的预言师，就连吴广旭的老师肖恩都不及她。从赤蝠的嘴里，骆有成第一次听到了广旭哥授业恩师的名字。
伟大之二，沈琬琳有勇于牺牲和奉献精神。总之，赤蝠认为骆有成应该为这样的母亲而骄傲。
赤蝠把自己从沈琬琳的死中摘得干干净净。他说骆母死于流匪之手，她死得很惨，但却让大儿子免于一死。
流匪本来是要杀死母子俩的，但沈琬琳对流匪说：
“你杀我只需砍一剑，杀我儿子也只需一剑。你把对我儿子的那一剑用在我身上，我再让你多砍三剑，你放过我的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流匪头子感念沈琬琳的护犊之情，居然答应了。这是隗逄临听到的。事实上，沈琬琳被拉到远处处决时，还与流匪头子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的什么，隗逄临听不到。赤蝠猜测是给流匪头子做了预言，这才是流匪头子放过隗逄临的真正原因。
流匪头子很实诚地砍了沈琬琳五剑，先砍掉了她的双腿，又砍掉了双臂，最后砍掉了头颅。流匪头子也很守诺，丢下隗逄临走了，任他自生自灭。
听到这里，骆有成说：“你要以我哥哥为容器，难道没有派人保护他们？”
“那时候，中美洲爆发了一场大规模定居点冲突，我和老三忙着在那里收集灵魂。你妈妈这里我倒是安排了一个异能者，这个怂货看见流匪人多，没敢露面。等我得到消息，已经是七天后的事了。你妈妈的灵魂也散了，否则，倒是可以安排你们母子见一面。”赤蝠惋惜地说。
“你妈妈真的很伟大，她用自己的死，救了两个儿子。”看到骆有成有些疑惑的神色，赤蝠解释说，“因为你哥哥没出事，所以我的主魂依旧留在北美，否则我的主魂不得不远赴东亚，到荣城守着你了。”
赤蝠讲述的时候，骆有成情绪格外的平静，就像在听一个外人的故事。感知格外敏锐的他，早就发现赤蝠的气息在不断变化，比刚刚从他哥哥躯壳里出来时，强了不少。他猜测赤蝠的增强可能与自己的情绪有关，虽然不知道是哪种情绪，但他最好没有情绪。
赤蝠神情复杂地看了骆有成一眼。
“你为什么选择我哥哥而不是我？为什么尝试来夺舍我的魂那么弱？为什么你的两个子代魂不来？”骆有成发出了三连问，如同被人遗弃的小怨妇。
赤蝠则像一位称职的导师，很耐心解答了三个问题。
以隗逄临为容器，是因为沈琬琳告诉他，如果他敢去碰她小儿子，会招惹大麻烦，甚至会神魂俱灭。赤蝠鉴于沈琬琳神乎其神的预言能力，选择了相信。或许他并不是太相信，但他宁可信其有。
第一个问题有了答案，第二个问题的谜底也就随之揭开了。赤蝠派了一个很弱的孙代魂夺舍骆有成，并不是为了真正夺舍，而是为了分散程序员（指吴广旭）和兔子（指托尼）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暇顾及北美的隗逄临。
所以，第三个问
题不需要回答了。但赤蝠很厚道，附赠了一个问题和答案。
他解释为什么不在他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强占容器。因为婴儿的大脑过于稚嫩，这时候夺舍，强大的意识体会让婴儿大脑不堪重压，变成白痴或者疯子。
赤蝠说隗逄临向五个小丫头强行灌输知识是很冒险的行为，幸好她们是从属于帅德恒的第二人格，用的是帅德恒的脑子，否则就被隗逄临废了。
他接着说，最佳的夺舍时间，是在容器的大脑发育相对成熟的阶段，也就是十七八岁。
这个年龄段大脑有了一定的承压能力，同时对社会有了基础的认知，看待问题逐渐偏于理性，是一个能够开始沟通的年龄。隗逄临就是在赤蝠的“说服”下，主动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赤蝠占据这个容器没费吹灰之力。因此，吴广旭才没能来得及救援。
隗逄临的妥协和后来的反抗，都是出于保护弟弟的目的。赤蝠在此时特意提了一嘴，骆有成应该为这样的哥哥骄傲，可惜骆有成平静地像滩死水，让赤蝠有些遗憾。
赤蝠又告诉骆有成占据容器还有一个很好的时间段，就是在胎儿时期。胎儿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尚未形成。要取胎儿为容器，自然不能用意识体去占领，但可以种下一颗灵魂种子。灵魂种子会伴随着胎儿大脑的发育，逐渐成长。
这种方法的缺点也很明显，因为灵魂种子的信息容量极小，只能包含一些潜意识信息和执念。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社会认知、性格会受到父母和周围环境的影响。
种植灵魂种子，类似于转世。灵魂是你的，却因为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人生，变成不同的你。
用禅宗的话说，你是你，你不是你。
“长大的你，未必是你希望的你。”赤蝠这样总结，“而且，他缺失你的记忆，你强行把你的记忆灌输进去，很可能会导致人格分裂。所以，种植灵魂种子，绝不会成为我的选择。”
这些知识，都不是老师能交给骆有成的。老师不会更不屑去占有别人的身体，他想分身，意念一动，就能创造出一具完美的身体。
骆有成却需要这样的知识，他手里有嘘嘘的灵魂种子。嘘嘘的上辈子是春风的情人，骆有成希望她下辈子成为春风的小棉袄。他虚心地向赤蝠请教了种植灵魂种子的方法。
赤蝠虽然汲取不到骆有成的骄傲情绪，但乐得在这里拖延时间。因此，他讲解地极为详尽。
不知不觉，外界过去了一刻钟，而精神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天。两个都“忘记”了要去说服对方。
赤蝠特地在他的世界里为骆有成摆下了丰盛的宴席，就在两人入座的时候，赤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此时，正是杰弗逊自投罗网鸟入樊笼的时候。
赤蝠借口要去洗手间。他画蛇添足地解释，说他的精神世界过于真实，吃喝拉撒样样不能避免。
骆有成做了请便的手势，心里却在冷笑：你一个意识体，身下的鸟未必还能吐出一滴水？他知道赤蝠在拖延时间，他何尝不是呢？
赤蝠没用多久就回来了，表情轻松，因为他又重新感应到老三杰弗逊的意识，稍稍有些虚弱，但依旧健在。
赤蝠在席间与骆有成谈笑风生，说着不着边际的笑话。
宴席进行到一半，他却笑不出来了。
老二常院长，好像遇到了麻烦。
……
骆有成的第一分魂把挂钟变成了竖中指的拳头，把“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改成了“我日精神病康复中心”，依旧不满足。
他走进精神病院。那些精神病灵魂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怔怔地望着缺失了眼睛的第一分魂。
第一分魂心有所感，让眼睛重新出现在脸上。他面带微笑，环顾四周。每一个精神病灵魂都觉得他在看自己，从他的目光，他们感受到了力量。
第一分魂满意地对着他们点点头。然后他的头四十五度仰天，冲着天花板恶狠狠地竖起了一根中指。大吼一声：
“常院长，老子要爆你的菊。”
精神病院的病人们同时收到了一条指令。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划一地仰起头，握紧拳头，弹出中指，再恶狠狠地往空中一捅。
“常院长，老子要爆你的菊。”
成千上百个声音汇聚成声浪。天花板瑟瑟发抖，墙壁在打摆子，钟摆精神病院像遭遇了七级以上的强震。
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稳。”
天花板和墙壁立刻恢复了平静。
天空中的声音继续道：“秩序。”
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明暗展开拉锯，就像整流器损坏的日光灯。天空中举着金手指的金拳头挣扎起来，试图变回挂钟。楼顶的“我日”想变成“钟摆”。病人们坚毅的脸变得犹豫不决，举在空中的手指想放下，又舍不得。
第一分魂晃动着高举的中指，口中爆喝：“常院长，你想以一己之私，凌驾于集体意志之上？痴心妄想！不可理喻！”
天复明，金中指跟着第一分魂的节奏摆动，“我日”两个字变得更高更宽。所有的病人都摆动起高高竖着的中指：
“痴心妄想！不可理喻！”
天花板和墙壁再次剧烈颤动起来。
“集体意志不容亵渎。今天，我就以集体意志捅破你这片天。”第一分魂慷慨激昂。
病人们精神振奋，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是病人，自己不属于这里。
“全员都有，跟老子一起爆他的菊。”
第一分魂声音不算太大，却穿透了精神病院，进入每一个病人耳里；继而传导到常院长的整个精神世界，包括关押着数千个囚犯的灵魂集中营，进入每一个被囚禁的灵魂的意识中。
每一个病人，每一个囚犯都坚定地举起手臂，竖起中指。常院长的精神世界，即将掀起一场灵魂革命。
“常院长，老子要爆你的菊。”
多了四千多名囚犯的加入，更加声势浩大。如果说刚才是七级大地震，那么现在就是八级了。墙砖剥落，玻璃碎裂，招牌字“精神病康复中心”从楼顶栽落，碎成一堆建筑垃圾。
第一分魂在强震中毅力不倒，病人和囚犯在强震中毅力不倒，“我日”在强震中毅力不倒。摇摇欲坠的只有囚禁他们的牢狱。
第一分魂喊道：“大伙儿再加把劲，烈度到10，咱们能震碎这片天。”
“常院长，老子要爆你的菊。”
病人和囚犯吼得声嘶力竭，声浪直冲云霄。
第六百八十一章 金美佳发威
有麻烦的不仅仅是常院长，赤蝠更该担心杰弗逊。
杰弗逊还是杰弗逊，杰弗逊又不是杰弗逊。
意识囚笼有选择地归还了他大部分记忆。从本质上说，他依旧是杰弗逊。但他的立场完全变了。他为曾经蛊惑他人自相残杀的行为懊悔自责，为老二常院长用灵魂做实验痛心不已，为主魂在背后操纵的一切感到不耻。
杰弗逊还成为了骆有成的粉丝。他认为这个年轻人用七年取得的个人和社会成就，远高过赤蝠几十年、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经营。杰弗逊认为，对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应该投靠，而不是痴心妄想地想同化或收归己用。
这倒不是说，意识囚笼有多强大，能转变一个强大的意识体的立场。事实上，杰弗逊被转变是因为他的弱点很明显。
首先，杰弗逊只有赤蝠四成的实力，又在对战中被削一刀层层削弱意识体。他被意识囚笼困住时，连赤蝠一成的战力都不到。
其次，杰弗逊的意志力不够强，这是与生俱来的缺陷，导致他非常容易受到宿主的影响。也正是因为如此，意识囚笼才有把握去“修正”他。
被拨乱反正的杰弗逊做了二五仔。当赤蝠意识沟通他时，他传递了一切安好的信息。然后他控制着骆有成的身体，去敲了金美佳的门。
金美佳打开那扇孤零零的门，探出脑袋，看见门外的骆有成，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杰弗逊控制的骆有成骂道：“你什么时候能不骚？”
金美佳闪身从门里出来，她双手搭在骆有成的肩上，一对招子上上下下的审视。接着双手很不老实地向下滑落，滑过坚实的胸膛，然后……
然后她眩晕了半秒——小狒狒美美气不过她对骆有成动手动脚，对她用了催眠术。然后没然后了，杰弗逊控制着骆有成的身体向后退了三四步，和这个骚气女人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金美佳十分恼怒，相对柱子上的美美下手。
“何必和一个畜生过不去，它又伤不了你。”杰弗逊说，“我准备去意识屏蔽室，你来吗？”
“到了屏蔽室，你得把他让给我。”
杰弗逊略作思索，答应了。
杰弗逊抱起隗逄临的尸体，向前走去。金美佳跟在后面，那扇孤零零的门飘在她的身后。
小狒狒美美想跟上来，杰弗逊瞪了它一眼，说：“你就在那里等着。”
美美对这个骆有成有陌生感，它的猴脑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它最终没有跟上，目送着他们离去。
也就在这时，一个强大的意识体悄无声息地降临这间密室，竟然无人察觉。包括金美佳，包括和骆有成玩拖延战术的赤蝠，但不包括躲在意识囚笼里的第二分魂，因为这个意识体和他一脉相承。
降临的意识体是骆有成的第三分魂，在吸收了所有的基本粒子后，意识体强度已堪比主魂，厚重的超低频意识波保护膜隐藏了他的气机。他收到了第二分魂传递的信息包，知道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先检查了五个小丫头的身体，发现丫头们的灵魂消失后，帅德恒们依旧在沉睡。他想了想，没有喊醒他们。
随后，他追上了金美佳，无声无息地进入了那道门。
金美佳没有发现入侵者，她正在向杰弗逊抱怨意识屏蔽室离得太远，希
望他能走快点。又带着几分憧憬说，等得到容器，第一件事就是扒光衣服，好好研究一下这具躯体。
杰弗逊没有理这个女流氓，脚步快了几分。
……
第三分魂如一道清风，徐徐从游乐设施间掠过。他曾构建过精神世界，初窥门径。金美佳的世界是一项大工程，而且他能看出，这个世界是急就章，耗时极短。尽管如此，每一处设施都构建得极为精巧，运转起来与现实中高科技设备无异。
他想起托尼哥曾说过，金美佳的爷爷是那个世界最伟大的制器师。看来遗传的力量确实很强大！骆有成那时把托尼哥的唠叨当做催眠故事，听不了几句就睡着了，故事内容极其不完整，只是依稀记得金大师是个很正派的老人。
正派的老人家有一个非常浪的孙女，这好像和遗传不搭边。
第三分魂在悬浮摩天轮上找到了五个小丫头的意识体。
悬浮摩天轮和现实中的摩天轮不同，它没有轮，只有钢索牵住外围的悬浮座舱，让它们围成一个圆圈。此时的悬浮摩天轮停止了运转，座舱不再依次转动。小丫头们坐在最高处的座舱上。
也不知她们怎么做到的，舱壁被她们拆开了，摊成一块平板，她们百无聊赖地坐在平板边缘，小胖腿吊在外面。
消消火双手抱胸，拽拽的模样；削一刀单手托腮，愁眉不展；小花痴嘟着嘴巴，委屈吧唧；小跳蚤的屁股下就像装了弹簧一上一下，没心没肺的样子；小糖豆则往嘴里丢着她用意识模拟出来的巧克力豆。
第三分魂没有现身。他一旦出现，立刻会被金美佳察觉，那样，这里所有的游乐设施都会与他为敌。
虽然自信心大增的第三分魂并不觉得自己会害怕一堆游乐设施，但第二分魂向他转达了意识囚笼的意愿，要求他里应外合。金美佳现在还没被意识囚笼困住，那么第三分魂最好把自己藏好。
五个小丫头里，削一刀是最有脑子的，她对姐妹们的号召力远超大姐消消火。所以第三分魂找上了削一刀，对她传音入密：
“二妹，无论我说什么，做好情绪管理。”
削一刀果然靠谱，她依旧用手托着下巴，脸上无惊无喜，意识没有任何波动。她回应着：
“二爸，你怎么进来了？”
第三分魂意识已与主魂不相上下，削一刀误以为是她二爸。第三分魂没做解释，他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削一刀。
……
金美佳跟着杰弗逊进入意识屏蔽室。当屏蔽室的大门关上，金美佳就迫不及待地让杰弗逊让出骆有成的肉身容器。
杰弗逊说：“你进来吧，这个容器容纳五六个灵魂都没有问题。”
金美佳脸一寒：“怎么，信不过老娘？”
杰弗逊说：“是有点信不过。你彻底掌控这个容器的话，主魂都未必是你的对手。我必须留下来当观察员。”
金美佳俏脸阴晴不定，片刻后，她又展颜一笑，问道：
“骆小子的主魂不可能找到这里吧？”
杰弗逊答：“屏蔽室隔绝一切意识探查。”
金美佳又问：“我们要在里面躲多久？”
杰弗逊答：“等骆小子的主魂虚弱到可以被你一把推倒。”
金美佳铃铃铃地笑：“这个主意老娘喜欢，可你
们怎么做到呢？”
杰弗逊：“等主魂金蝉脱壳，外面那间密室会被封闭，禁止一切意识出入。并同时释放尘暴，吸收削弱骆小子的意识体。他虽然强大，但也不会撑过一周。”
杰弗逊是在胡说，外面的密室没有这样的功能，但金美佳并不知道。
“的确是赤蝠的风格。”金美佳铃铃铃地笑个不停，“那就随你们吧，反正老娘脸皮厚。如果老娘对这具身子做出出格的事，你别不好意思。”
杰弗逊：“我好歹是男人，你随意。”
金美佳一路打着铃铛，带着她的门冲进了骆有成的眉心。里面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刚刚进入骆有成的意识海，就有一团黑影扑过来，一口把她吞了进去。铃铃铃的声音戛然而止。
金美佳双手握着栏杆，愤怒地望着囚笼外的杰弗逊和骆有成的第二分魂，恨声道：
“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联合起来算计我？”
杰弗逊摇头说：“勾结的时间不算久，不到十分钟。我不仅要算计你，还要算计赤蝠。”
金美佳没了愤怒，只剩下不可思议：“你是他的子代魂，却要勾结外人谋算主魂？你想做老大？”
杰弗逊一本正经地说：“赤蝠伤天害理，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
金美佳笑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仿佛听到了一生中最大的笑话。她这次没有铃铃铃，而是哈哈哈。她捂着肚子，足足笑了五分钟。她毫无征兆地止住了笑声，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子，仿佛刚才笑的人与她完全无关。她面若冰霜地说：
“这位就是被你困在工厂里的骆小子的分魂吧？你以为把他放出来，就有对付我和赤蝠的底气？”
杰弗逊和第二分魂都没有做解释，冷冷地看着她。
金美佳被两人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她身后的那扇门陡然缩成一个圆，颜色迅速加深，成为深邃的黑，宛如无物不吞的黑洞。
“那就看看这个破笼子能不能困住我。”金美佳怒喝道。她的声音变得很奇怪，不再是清脆的女声，变粗变沙哑，向中性靠拢了。
她双手握住的栏杆，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形体虚幻了几分。被抽走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臂，流向后背，又透过后背，凝成一缕缕丝线，涌向黑洞。
第二分魂和杰弗逊两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金美佳的精神世界里，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开始高速运动，高高坐在悬浮摩天轮上的五个丫头被甩飞了出去。
第三分魂快速游动，将五个侄女一一接住，他一声爆喝：
“金美佳，别猖狂。”
听到从精神世界传出的声音，金美佳如同尿急一般打了个哆嗦，不由松了劲。
与此同时，意识囚笼爆发出金光，被抽走的丝线又顺着金美佳的身体流回栏杆。意识囚笼再次变得凝实。被金美佳握住的栏杆上游过两条蓝色的电蛇。遭受电击的金美佳不得不松手，向后退了一步。
囚笼的四角各射出一条电索，缠住了金美佳的四肢；囚笼中心，巨大的石磨渐渐成型；囚笼顶部，乌沉沉的云压了下来，云中电蛇狂舞。
意识囚笼怒了！一向沉默无声只用意念交流的意识囚笼突然发出惊雷般的爆喝：
“赤蝠，看你还要躲多久？！”
第六百八十二章 常院长死了
“赤蝠，看你还要躲多久？！”
意识囚笼爆喝的威力是如此之大，声音进入了金美佳如黑洞般的精神世界，进入了隗逄临空空荡荡的意识海深处。它甚至穿透了意识屏蔽室的大门，闯入赤蝠的精神世界，也闯进了蜘蛛鹅承载的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深入每一个意识的深处。
赤蝠、常院长都为之一滞。他们都是意识领域的大家，能轻易分辨出来，这声直入神髓的呵斥并不是向他们发出的。两人在各自的精神世界，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常院长想：还有一个赤蝠？那么我的主魂又是谁？
赤蝠想：还有一个赤蝠？那么我是谁？
他们俩都没有质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杰弗逊也迷惑不解地望着意识囚笼里的金美佳，囚笼的爆喝针对的是这个女人，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意识和这个女人并没有渊源，他不可能是这个女人的分魂。他也想着常院长同样的问题，我是谁？外面的主魂是谁？
……
在只有两人的宴席上，赤蝠对骆有成尴尬一笑，说自己又要上茅厕。
骆有成揶揄道：“茅厕的确适合思考‘我是谁’这一伟大的哲学命题。”
赤蝠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匆匆离席。骆有成分出一小段意识远远地缀在后面。赤蝠的确入了卫生间，但当他出来时，气息却弱了很多。
赤蝠金蝉脱壳跑了！
骆有成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了，他没等冒牌的赤蝠回来，直接掀了桌子。没有赤蝠主持的精神世界脆弱地像一张纸。骆有成将它连同冒牌赤蝠撕了个稀巴烂。
……
常院长是受意识囚笼爆喝影响最大的一个。
他的世界被山呼海啸般的“爆菊”声冲击得摇摇欲坠。他正把身躯化成天，极力维持精神世界的稳固。天空中，是常院长一张苦大仇深的大脸，因为劳累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皱纹挤做一团，死死抿住的唇，就像一朵含羞待放的菊。
相较于四年前，常院长的意识体衰老了，虚弱了。第一分魂不清楚导致这种变化的原因，他也没准备去搞清楚。这会儿，他只是觉得常院长是个很识趣很从众的人。大家想爆他的菊，他就把满是皱纹的嘴做成了菊。
意识囚笼的声音传进常院长的精神世界，并不比“常院长，老子要爆你的菊”更响亮，却稳稳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惊雷般地爆喝让常院长对自己存在的合理性产生了怀疑。
第一分魂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在天地都要为之变色的怒潮声中，那只竖着中指的金色拳头脱离了原来的位置，笔直地冲向天空中常院长那张大脸，确切地说是刺向常院长状如菊花的嘴。
没有任何悬念，中指插入了常院长的嘴里，集体意志发出了如涛如啸的欢呼，吼了这么久，他们如愿以偿地让常院长被爆菊了。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了纵横交错蛛网般的皲裂，如同被锤子敲打过的钢化玻璃。
第一分魂朗声说：“别挣扎了，你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第一分魂这句话的意思是常院长是来自外星的意识体，不该存在于地球。
常院长听在耳里，想的却是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新赤蝠。一个念头突然生出，让他心灰意冷：难道所谓的主魂、他和杰弗逊并不是原生意识体，而是同他们手下的改造魂、合成魂一样，是新来的赤蝠创造出来的玩偶或工具？
新来的赤蝠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金美佳！在他意识的深处，出现了一道裂缝，数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从裂缝中挤出来，他记起自己是谁了。他曾经叫公输盘，被迫委身于赤蝠，虽为下属，但一向与赤蝠貌合神离。
赤蝠后来对他做了什么？他记不得了。他能确定的是：他是以公输盘的意识为原料的改造魂，被赋予了赤蝠分魂的身份。
难怪！难怪创造真实灵魂的工作始终不能突破。十多年前如此，十多年后寸步未进。原来自己也是被制造出来的，又怎
能真正领会灵魂的奥秘。
一念至此，常院长以往所有的骄傲如同他挂在天空的脸一般支离破碎，他放弃了抵抗。
呯，大脸破碎。在灵魂们的欢呼声中，碎片如喜宴上的纸花，飘飘洒洒纷纷扬扬。未等它们落地，便消散了，归于虚无。
灰色的五层楼以及远处灵魂集中营的囚笼，都像六月里的雪，快速消融。很快，这个世界只剩下蓝天黄土和一群亢奋之后茫然无措的灵魂。
第一分魂仔细搜索了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常院长的一丝痕迹。但他找到了世界深处的蜘蛛鹅。这只魂兽的灵魂很没节操，立刻投敌叛变，认第一分魂为主。
第一分魂对它说想让这里的灵魂住得舒服一点，问它愿不愿帮助他们。蜘蛛鹅成了点头鹅，第一分魂不说停它不敢停下来。
第一分魂向蜘蛛鹅交代完，对“我日”两个招牌字说：“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我日”消散了。
他又对天空中捅爆菊花脸的中指说：“还举着手指做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放下来。”
那只拳头缩回了中指，滴溜溜地转起来，转成了明晃晃的太阳。
第一分魂对灵魂们说：“这个世界属于集体意志，你们想要什么，就在这个世界里加什么。”
灵魂们想要花草树木，于是这里多了花草树木。灵魂们想要山川河流，于是这里便有了山川河流。他们有了自己想要的房舍，有了宽阔的街道，以灵魂为居民的小镇被绿树和河流环绕。
恢复了正常意识的灵魂们如活人一般，开始互相串门，结识自己的邻居。
第一分魂看到了三个熟悉的灵魂，其中两个在一起，另一个在远处独自发呆。
第一分魂想了想，出现在一对老人身边。他们是从灵魂集中营过来的，两个衰老的灵魂见面后，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始终不愿分开。他们在彼此的耳边感慨，说没想到死了还能在一起，真好。
“衡老，常律师，你们好啊。”
第一分魂很突兀地打了个招呼，把这对不知道还想抱多久的年老灵魂强行分开了。
衡思梁和常律师的灵魂疑惑地望着第一分魂，他们只知道小伙子为他们打碎了囚笼，但他们不认识他。
“你认得我们？”衡思梁的灵魂问。
“我完成了衡老的复仇令，得到了丰厚的奖品。”第一分魂笑着说。
“复仇令？”衡思梁的灵魂太虚弱了，以至于他想了很久，才肯定地说，“有这么一回事。”
衡思梁的灵魂又问：“那么杀我的人是谁？我的委托人也死了，他就在我身边，你又从哪里获得了奖励密钥？”
“我是苏远庆的侄孙，舅爷爷收藏着常律师的律政智能……一只黑色公文箱，密钥是从智能那里得到的。”
第一分魂的话在常律师那里得到了应证。第一分魂说鬼王是杀死衡思梁的幕后真凶。
衡思梁的灵魂又想了一会儿，喃喃地说：“我曾怀疑是他，但我没证据。”
第一分魂很想把衡思梁死后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但这时，另一个声音传入这个精神世界：
“一号、二号，快来助我。”
声音的主人不是骆有成，一号二号也不是指第一分魂和第二分魂。第一分魂猜测一号二号多半是指赤蝠和常院长，或是常院长和杰弗逊。可惜这声音来得晚了点，常院长已魂飞魄散。
第一分魂急促地说：“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二老。”
说完，第一分魂离开蜘蛛鹅承载的精神世界。其实，第一分魂更想见见那个在远处发呆的灵魂，那是二姐江小瑜的叔叔江杰林。
现在只有等料理完强敌再说了。
……
骆有成的意识海中，金美佳摆脱了电索，把自己藏进了“黑洞”。黑洞被称为宇宙中的饕餮巨兽，金美佳的“黑洞”也不差。无论是石磨、电索还是能带走意识的雨
点，只要靠近黑洞，就会被它吸走一小部分。
但它似乎并不喜欢电击带来的酥麻的快感。当电索靠近时，它反而会生出一股定向的斥力，把电索排挤开。
意识囚笼收了石磨和雨，只让四根电索萦绕在黑洞周围，把它困在囚笼中心。
黑洞内部，金美佳的精神世界，则是另一场战斗。如第三分魂所料，他一旦现身，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将与他为敌。
大摆锤会毫无征兆地砸下；云霄飞车会不停地变换延伸轨道，试图用翻滚列车碾压他；碰碰车、卡丁车会组成一个车队追逐他；木马会脱离旋转平台，撒开四蹄来踩踏他；最扯淡的是自控飞机，支撑飞机舱的机械旋转臂可以无限延展，还能从游乐飞机上丢炸弹。
第三分魂顾及到五个侄女的安危，没有与游乐设施硬刚，他带着她们东躲西藏。无奈金美佳的世界游乐设施无处不在，一时间，他们有了举世皆敌的感触。
第三分魂问侄女们刚才是如何让悬浮摩天轮停下的。削一刀回答说小花痴敲了一下锣，摩天轮就停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第三分魂记得小花痴有一根小棒槌，敲在她和帅德恒单间的隔膜上会发出悦耳的钟声，是用来唤醒五姐妹的。打锣这事还真不清楚。
削一刀说从前和帅德恒换班的时候，如果睡不着，会给自己敲敲锣，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钟和锣，有点鸣金收兵的意思。钟是让帅德恒罢兵，锣是让小萝莉回营，倒是蛮有意思的。
第三分魂说：“小花痴，赶紧敲锣，让这些破玩意消停消停，别发疯。”
小花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棒槌，在空气中敲了一下。一点都不像锣声，倒像是单调而刻板的木鱼声。
“你们管这叫锣声？”第三分魂惊讶地问。
“就是锣声。”小丫头们固执地说。
到了27世纪，有宗教信仰的人真的不多，知道木鱼的少之又少。丫头们爱叫什么就是什么吧，第三分魂也懒得纠正。
小花痴不是锣声的锣声还真有用，正要投下炸弹的自控飞机停了。这些游乐设施或许掺杂了心石静念石融合物为辅料，但基础材料肯定是意识体。小花痴的“木鱼锣”似乎有静心的作用，能对意识体局部催眠。
第三分魂带着五姐妹一路敲着“木鱼锣”，就像给游乐设施施了定身法。不过定身法的作用时效太短，短则两三秒，长则三五秒，游乐设施又会活过来，追杀第三分魂和五个丫头。
小花痴想不通为什么刚才摩天轮能停那么久，现在却不怎么灵了。削一刀的答案是刚才骚气娘们没刻意控制这些设备，现在则是处处针对。
第三分魂觉得这样跑下去不是事，他让五个丫头不要离他太远，要注意自我保护。叮嘱完小侄女，第三分魂手里多了一柄开山巨斧，他要硬撼金美佳构建的巨无霸。
……
骆有成破碎了赤蝠的精神世界，跟着他来到意识屏蔽室。赤蝠直接钻了进去，骆有成却被大门挡在了外面。
“真该死。”骆有成的意念力撞在大门上，却没能把它撞开。没有大脑作为发动机，纯意识体释放的意念力不足二百公斤，威力十分有限。
“主魂，怎么啦？”第一分魂赶了过来。他尝试了一下，不出意外，他也被挡住了。“这门有古怪，它既然能阻挡意识，赤蝠是怎么进去的？”
骆有成无奈地说：“谁知道，或许他掌握了一种特殊的波动规律，让他能够穿过这扇门。”
第一分魂说：“短时间找出一种波动规律不现实，有没可能让门来适应我们的规律。”
一语惊醒梦中人，骆有成大喜：“没错，我们没必要去将就门，要让门来将就我们。”
骆有成的办法说来简单，意识体掌控的意念力不足以撞开这扇门，但他和第一分魂可以把无数股意念力作用在门上，整齐地有节奏地撞击，通过共振引起门的变形和动应力，最终破坏这扇门。
第六百八十三章 金美佳的真正身份
骆有成和第一分魂震碎了意识屏蔽室的大门，破门而入。
他们回到自己的意识海时，赤蝠站在意识囚笼外，正在质问化身成黑洞的金美佳。杰弗逊则抱着脑袋，痛苦不已。
赤蝠请来的援兵突然夺走了他的身份，而这个女人居然恬不知耻地称呼赤蝠为一号，并让他不计代价地帮她脱困。这让赤蝠怒不可遏。
“你到底是谁？你他妈到底是谁？”
小黑洞上浮现出眼耳口鼻，呈现出黑曜石浮雕的质感。浮雕比金美佳本人的面庞更精致，黑曜石质地的嘴唇一开一合：
“我是赤蝠，你是一号，他是三号，你们都是我的分魂……咦，我感应不到二号了，二号出事了吗？”
赤蝠发觉自己也感应不到常院长了，他先是一愣，但这份担忧很快又被心中的狂怒压制下去，他神经质地怒吼：
“去他妈的一二三号，老子才是赤蝠。金美佳，你到底要搞什么？”
黑曜石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似怜惜，似不屑，就像在看自己永远不会长进的孩子。
“一号，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确定要我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出来吗？”
金美佳的表情让赤蝠更加愤怒，他暴跳如雷：
“神神道道的，少他妈在这故弄玄虚，今天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我联合他们一起灭了你。”
金美佳叹息一声：“也怪我，当初的改造太彻底，让你们忘记了很多事情。”
说完，她开始哼曲了，黑曜石的嘴里发出了古怪的音调，原始苍凉，却又有唱诗班的庄重肃穆。曲子不长不短，大约有两分钟。曲子结束后，她吟唱了一句咒语，声音尖利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青月神降，红月魔临。”
赤蝠的魂体猛地一震，往昔的记忆从意识深处如涌泉般喷出。他立刻跪伏下来，以头抢地，大声说道：
“相毓拜见主人。与主人分别六百年，想死老奴了。”
意识囚笼一震，骆有成的主魂、第一分魂、第二分魂也跟着一震。今天是个吃瓜的日子，吃瓜吃多了也容易尿急。意识体们纷纷在骆有成的意识海里玩起了震动比赛，就像集体打起了尿摆子。
金美佳是真正的赤蝠，他们原以为的赤蝠其实是赤蝠的属下。这个瓜确实有点大，尽管在这之前意识囚笼已经为他们打过心理预防针。骆有成和他的分魂们没有急于动手，他们已经吃到了瓜肉，更想知道瓜瓤里是什么。
“金美佳”的黑曜石嘴唇向上勾起一个弧度，她/他很满意相毓（赤蝠）的态度。她/他望向抱着头打滚的杰弗逊，问道：
“侯魈，为何不拜见主人？”
侯魈（杰弗逊）稳住身子，喘着气，一字一顿地说：
“你，休，想，再，奴，役，我！”
“养不熟的猴崽子。”“金美佳”啧啧地说，“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你凭什么抗拒？”
黑曜石浮雕上的脸变了，眼睛变大变圆，下巴内收，吻部凸起，嘴唇向两边裂开，一直拉到两腮，两个鼻孔突出并向外分开，双耳向上立起，耳廓尖尖。这张脸是如假包换的果蝠脸了。
意识囚笼里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虚影，那是骆有成的老师九少爷李想留下的一点意念。
九少爷的意念问：“你什么时候占
据的金美佳的肉身？”
“六百多年前，你我第一战之后。”真正的赤蝠答，“既然我不是你和杨明泰的对手，我自然要找一条后路。这个容器和我很契合，我伪装成金美佳站在你面前，你不也没能发现吗？”
九少爷的意念说：“难怪我重创了你的主魂后，没多久你又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第二战我们灭了你的两个分魂，那时重伤逃遁的主魂已经是相毓了？”
真正的赤蝠答：“确切地说是相毓、公输盘和侯魈的集合体，只有他们三者合一，才能模仿出我的全部能力。”
九少爷的意念说：“你伪装得很好，我确实没有分辨出来。这次你休想逃脱了。”
“如果你的主魂在这里，我还有所忌惮。你现在凭什么？凭你残留的意念，凭这个破笼子，还是姓骆的小子？”真正的赤蝠猖狂大笑，“你过来啊，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
真赤蝠的声音如乌鸦般呱噪：“我过来前，把你的两台意识体漫游舱毁了，你的程序员怕是死的心都有了。哈哈哈……对了，我自己造的那一台也让人毁了，麻烦你去帮金美佳收一下尸，金老爷子唯一的孙女，总不能让她那么烂了。对了，地点就在双象镇相毓老宅的地下室。”
九少爷的意念面色沉重，没作答，他的虚影消散了。
话说到这里，旁听的骆有成对故事的前情后续也能猜出一二了。赤蝠封闭了相毓、公输盘和侯魈三人的记忆，将他们的意识体糅合在一起，重塑成自己的伪主魂。受重创后，伪主魂的残魂远遁。而赤蝠伪装成金美佳逍遥自在。
但赤蝠头上有两座山——自己的老师九少爷和另一个叫杨明泰的人，金美佳的身份也并非百分百的安全。他想远离那两个可怕的对手，所以在时空通道打开的时候，他操控修养了六百年的伪主魂残魂逃到地球，一方面帮他转移死对头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伪主魂也能帮他在地球上寻找适合的容器。
假赤蝠相毓来到地球后，分裂出两段意识体，也就是分魂常院长和杰弗逊。三人分头行动，分工合作。
赤蝠则以金美佳的身份接近吴广旭，学习意识体漫游舱的制作方法，伺机逃离那个世界。骆有成为广旭哥感到悲哀，他用了一百年才追求到的女朋友，居然是外女内男的雄性。他们好像还上过床！广旭哥要是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有恋爱恐惧症？
从假赤蝠（相毓）和杰克逊（侯魈）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们并不知道金美佳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操控，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赤蝠的操控手段应该是植入意识，让相毓和侯魈误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发自本心。直到金美佳到来，杰弗逊还在为骆有成肉身的归属权与她争执。
至此，骆有成也解开了另一个让他困惑的谜题：为什么赤蝠主魂和两个子代分魂的性格差异这么大？假赤蝠有些神经质，喜怒不定；常院长老奸巨猾；杰弗逊意识弱，相对鲁莽，更像个武夫。
骆有成也发现，经过意识囚笼洗脑的杰弗逊（侯魈）对赤蝠并不认同，是可以争取的助力。
骆有成与两个分魂意念交流，商量着对策。突然，他们同时感应到了什么，一起转头，一个瘦高的意识虚影正向他们走来。
“哥哥？”
来者正是骆有成的哥哥，那棵割不尽的韭菜、
那个杀不死的小强——隗逄临。他的意识体是那般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
骆有成的三个意识体顾不得假赤蝠相毓，他们同时迎向隗逄临。隗逄临看看弟弟的两个分魂，又看看主魂，笑着说：
“弟弟，你很不错。妈妈会很高兴的。”
骆有成的主魂说：“妈妈的骨骸，我已经带回去安葬了。”
隗逄临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他扭头看向跪在囚笼边的假赤蝠，眼里怒火熊熊。
骆有成的主魂急忙说：“哥，这里交给我好了，你赶快回去。你的身体，我会想办法帮你治好。”
隗逄临固执地摇摇头，说道：“这是我和他的仇怨，不亲手了结，我一辈子都不会痛快。”说着，他越过弟弟的三个意识体，向假赤蝠相毓走去。
骆有成发现初次谋面的哥哥性格相当执拗。他向第一分魂传递了一条意念，让他保护好哥哥。第一分魂随即跟在隗逄临身后。
真正的赤蝠发出尖利的笑声：“相毓啊，一个好好的苗子，被你折腾成这样，难怪他这么恨你。”
假赤蝠相毓说：“主人，我去抹杀这小子，再来相助主人。”
“他无关紧要，骆小子的第三分魂在我的精神世界里要闹翻天了，来吧，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真正的赤蝠说完，猛地张开黑洞洞的大嘴。
“遵主人令。”相毓身体往前一扑，钻进了意识囚笼，直奔囚笼中心的黑曜石浮雕。意识囚笼用电索拦截，都被他灵活地躲过，他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顺利地钻进赤蝠的嘴里。
隗逄临见状，虚幻的意识体连续闪烁，直接穿过囚笼，在赤蝠嘴巴闭拢前钻了进去。
这下颠覆了骆有成和他的分魂对意识囚笼的认知。在以往的印象中，意识囚笼是老师留下的意识体杀器，坚不可破，哪可能让意识体随意进进出出。但无论是假赤蝠相毓还是哥哥隗逄临，在他们眼里，意识囚笼仿佛不存在。
骆有成急忙沟通意识囚笼，才知道假赤蝠相毓的确有无视意识囚笼的能力。六百年前，以假赤蝠为主的伪主魂就是通过这个能力摆脱了意识囚笼的囚禁。至于骆有成的哥哥隗逄临，可能是从假赤蝠那里偷学到的本事。
骆有成这才明白意识囚笼为什么一眼能识破金美佳的身份，因为他们是老对头。也明白了为什么假赤蝠能直接穿过意识屏蔽室的大门。如果是这样，真赤蝠借助假赤蝠相毓的能力，的确可以无惧意识囚笼。
刚才真赤蝠说，所有的意识体漫游舱都已经被他毁坏了，要修好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意味着骆有成不可能等来老师、托尼、广旭哥的救援、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骆有成：放我们进去。
意识囚笼：他的精神世界关闭了，你们恐怕进不去。
骆有成一看，黑曜石般的浮雕果然消失了，意识囚笼中央只有一个黑洞。
话虽这么说，意识囚笼还是把骆有成和两个分魂收了进去，囚笼外只留下茫然无措的杰弗逊。
骆有成和两个分魂做了尝试，他们被黑洞排斥了。真赤蝠的黑洞只吸纳他想吸纳的东西。
意念力攻击也无效，骆有成一筹莫展。他只能暗暗祈祷，哥哥、第三分魂和五个宝贝侄女在里面安然无恙。
第六百八十四章 意识拼斗不是技术活
囚笼外的侯魈（杰弗逊）突然说：“让我进去。”
意识囚笼沉默，骆有成和两个分魂也沉默。在侯魈的往昔记忆没有唤醒前，他们可以相信这个倒戈的灵魂。但现在他们没有把握，哪怕他对赤蝠喊出“你休想再奴役我”。
侯魈（杰弗逊）冲着骆有成的主魂说：“让我进去。问问你的直觉。”
良久，骆有成的主魂点了点头。又过了一小会儿，第一和第二分魂也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们，侯魈不会做对他们不利的事。
侯魈刚刚被转移到了意识囚笼内，黑洞内就传出赤蝠的声音：
“虽然你不再听话，但你仍能为我所用。”
话音未落，侯魈已经被黑洞吸了进去。
……
真赤蝠的精神世界，第三分魂操控着开天巨斧，砍倒了一座座游乐设施。五个小丫头是意识界的菜鸟，除了敲敲“木鱼锣”，她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二爸身后。
游乐设施是意识体构建的，毁掉后重建的速度也很快。“天工开物，至极而生”被反复吟诵，垮塌的游乐设施又重新立了起来。双方在比拼破坏和建设的速度。
这一僵局在假赤蝠相毓到来后被打破。
相毓像个滑溜的小偷，他来来回回地穿过第三分魂的意识体，每一次都能从第三分魂那里带走一点东西。
这些东西都不属于第三分魂，是他吸收的改造魂爆炸后留下的基本粒子。他吃得太多，消化不了，只能揣在身上。所以，相毓就能很轻松地把它们偷走，就像经验老道的窃贼从别人的口袋拿走钱包一样简单。
如果第三分魂把基本粒子都消化了，变成自己身上的“肉”，相毓想拿走就不能用偷了，得用抢，得强行把它们从第三分魂身上撕下来。第三分魂现在实力与主魂相当，以相毓的实力，想抢很难。
相毓的特殊能力让他能在意识体中自由穿插，比泥鳅还滑。第三分魂拿不住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相毓不停地占着自己的便宜，眼看着他一点点、一点点强大起来。
路见不平一声吼。
为第三分魂打抱不平的是他们的哥哥隗逄临。
隗逄临的意识体很羸弱，看上去轻薄脆、软弱渣，他却有着假赤蝠相毓一样的本事。他轻松地从拦截的游乐设施中穿过，只要不是实体，只要是意识体演化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复仇的步伐。
隗逄临来到了相毓附近，后者正像辛勤的小蜜蜂一样在第三分魂的意识体上汲取营养。隗逄临向附近的五个小丫头发出一个信息包，随后，他像一条寄生虫一样钻入了相毓的意识体。
相毓在对第三分魂做什么，隗逄临就对相毓做什么。他不断吸收着相毓从第三分魂那里窃取来的基本粒子，不断壮大自己。
“我靠，你从哪儿学来的？”相毓怪叫一声，停止了对第三分魂的偷窃行为。
第三分魂趁机远遁，他确实被相毓的古怪能力搞怕了。他却没注意到，五个宝贝侄女这次没有跟着他。
“跟你学的。”隗逄临回答着，吸取的速度又快了两分。
“你他妈给我出来。”假赤蝠相毓大怒，手在自己意识体内胡乱地掏摸。
隗逄临比相毓还油溜，他在相毓的手臂上滑过，从他指缝间溜走，在相毓意识体的各个部位游走。相毓的手时而叉脑袋，时而捅肚子，时而撕裂大腿，时而掏裆。
相毓最惯用的招数，如今被用在了自己身上，比吃了翔还难受。他同刚才的第三分魂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隗逄临在自己的意识体内不断壮大。
真赤蝠也注意到了相毓的困境，他凝练出刀剑箭，穿过
相毓的意识体，刺向隗逄临。但隗逄临根本不怵，对这些意识体刀剑不躲不闪，我行我素地吞吃粒子。真赤蝠只能停止徒劳无功的攻击，转而把目标指向第三分魂，五个小丫头则被他无视了。
“早知道老子该彻底抹杀了你。”相毓骂道。
隗逄临嗤嗤地笑着：“这事你一直在做，你只是杀不了我。”
相毓语塞。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抹杀隗逄临一次，不久之后，这小子又会出现在他面前。与以往隗逄临引颈待戮不同，隗逄临这次对他发起了主动进攻。
相毓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隗逄临的本事是从相毓那里偷学的，他对相毓固有的意识体同样无可奈何。他的目标仅仅是相毓刚刚汲取来的基本粒子。如果相毓不吸收第三分魂的粒子，他的意识体对隗逄临来说，就无懈可击。
隗逄临吸收完相毓窃取来的基本粒子，停了下来。他对相毓说：
“我从你那里偷学的本事不多，但样样是精髓。接下来，我给你表演最精华的一招。”
“你小子别自爆。”相毓大惊，接着他又好言劝说，“你自爆只能让我受点伤，但你就彻底没了。我看得出来，这一次你的生命之根也在这里，你没法再复活。生命可贵，我们又何必闹个你死我活？”
“从你盯上我，我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隗逄临说，“我要开始表演了，你帮我看看做得对不对。”
“别，你知道你不可能伤我的根本。”
“没关系啊，我还有后手。”
隗逄临没再给相毓说话的机会，他在相毓的意识体内自爆了。隗逄临把没给自己留后路，自己连同生命之根炸成了基本粒子，从此彻彻底底消失了。相毓的意识体内部也被炸出了巨大的空洞，粒子云闪着华彩，让相毓看起来像一个人形的霓虹灯。
“哥哥，不……”正在与游乐设施拼斗的第三分魂猛地顿住脚步，他还没有来得及悲伤，就被一根旋转臂扫飞了。
离相毓不远的五个小姐妹结束她们之间的商议，她们达成了一致意见：
她们的生命是爸爸赋予的，爸爸不在了，她们没有理由不追随爸爸的脚步。
她们手牵手，被小花痴带着，一步踏进了相毓意识体内的空洞中，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吸她们的爸爸炸出来的粒子云。相毓意识体内的霓虹灯迅速暗淡下来。
相毓失去一大半意识体后，意识的流转呈现阻滞状态，他现在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骂骂咧咧：
“这他妈就是后手，去他妈的后手。”
隗逄临刚才向女儿们发出的，正是如何寄生在意识体中、如何吸收基本粒子和以及如何自爆的招数。
远处的第三分魂看到这一幕，痛得他的意识体无法自由流动，似乎有人将一根巨大的针管刺入他的心房，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一点点抽离。一只巨手趁机抓住了第三分魂，将他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第三分魂不断高呼“快回来”、“别做傻事”，五个小丫头充耳不闻。她们手拉着手，很快吸收完爸爸自爆后留下的粒子云。她们没有给真假赤蝠留下多少反应的时间，同她们的爸爸一样毅然决然地自爆了。
这次爆炸，彻底撕碎了假赤蝠相毓的意识体，甚至波及周围的十几座游乐设施，形成了一片范围更大的粒子云。
抓着第三分魂的巨手一抖，松了劲，第三分魂趁机逃离。他向粒子云飞去，他看到有五颗光点从粒子云中逃逸出来。
第三分魂将五颗光点拢在手心，它们是五个侄女的灵魂种子。第三分魂想哭，他无法流出眼泪，只能在声音中带上哭腔。他哀伤着，庆幸着，感叹着，咒骂着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还不算太笨，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希望。不像你们的王八蛋老爸，一点后路都不留。你他妈要死就死吧，拉上孩子做什么？”
第三分魂把五颗灵魂种子送入自己的意识体温养起来。嘴里喃喃道：“你们老爸给你们的，你们已经偿还了。以后，你们就做主魂的女儿吧，主魂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爸爸，不会像那王八蛋那么不负责任。”
那只巨大的手没有来追赶第三分魂，游乐设施也没有，赤蝠已经无暇顾及他。就在五个小丫头自爆后的几秒钟，游乐园的西北角又发生了一次大爆炸。
比爆炸声稍早一点，是侯魈（杰弗逊）的吼声：“赤蝠，我说过你休想再奴役我。你想把我的力量收归己用，那就看你接不接得住。”
第三分魂快懵圈了，自爆一场接一场，一个比一个爆得果决。
曾几何时，他的主魂费劲脑花开尽脑洞和常院长玩意识拼争，结果被常院长的分魂炸成了两年植物人。尽管如此，骆有成并没有意识到意识争斗，本就该这么决绝。
而此时，经历了四次魂体自爆的第三分魂终于醒悟了：去他妈的斗智，去他妈的脑洞，意识拼争不是技术活，想弄死比你强大的敌人，只能靠两个字——蛮干！
第三分魂冲进了小丫头爆炸后留下的粒子云，疯狂吸收基本粒子。他在蜘蛛鹅的精神世界里，积累了丰富的搜刮粒子的经验，效率不是一般得高。他飞到哪里，就将哪里变成空无一物的真空。
“哎，大家都在自爆，我不爆还真不好意思。”第三分魂一边收集粒子云，一边咕哝，“我又不能全爆，我还得保住女儿们的灵魂种子。”
他嘿嘿笑了一声：“我有躲炸弹的经验，不知道赤蝠有没有？最好没有……不对，这是他的精神世界，我在他的精神世界自爆，他往哪里躲？”
想通了问题的关键，第三分魂的干劲更足，效率提高了一倍。他很快收完了这片粒子云，向着西北角冲去。
侯魈自爆的破坏力比五个小丫头的还要大，游乐园西北四分之一的区域都被粒子云覆盖。粒子云的中心，有一个小黑洞，正在疯狂吞吸基本粒子。
第三分魂喊道：“哥们悠着点，给我留点。”
他在华彩的粒子云中快速飞行，身后留下一条粗壮的黑色轨迹。
“混账。”精神世界里传来一声爆喝。
接着，所有的游乐设施都消失了，赤蝠的精神世界化作了黑暗的虚空，只有西北角的粒子云还在闪烁着霓彩。一条粗大的手掌出现在粒子云上方，向第三分魂压来。第三分魂就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猴子，面对天空的“如来神掌”了无惧意。
“你的所有意识都在这只手掌上了吗？那我倒是省事了。”第三分魂在心里嘀咕着，“我得爆几成，才能炸烂这只破手呢？”
他抬头看了看带着抹灭一切的决心和意志从天空落下的巨掌，悸动从他的灵魂深处传遍了整个意识体。
“是不是太莽撞了？”第三分魂不由生出一丝悔意，他很快又坚定起来，“大不了一死……不行，我还不能死，还有五个丫头呢……不管了，先做炸弹。”
第三分魂快速地将吸收来的粒子从意识体中剥离，把意识炸弹塑造成了自己的模样。
“不够啊，要是能再多吸收点就好了。”这样想着，他手掌化刀，将自己胸部以下的意识体砍了下来，融进意识炸弹中，“我的魂力本来能超过主魂的，这么一爆，又成分魂里垫底的了。可惜我不会分魂，不然爆炸威力可能会更大。”
第三分魂满意地看了看意识炸弹，意识体快速缩小，缩成了一颗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