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纯净人类
来人有三位,除了议事会主席胡启言、副主席任文涛,还有一个长着西洋面孔的女性。
这个女人是生面孔,接机时未出面。她四十出头、五十不到,身穿土蓝色的制服套裙,身材保持得很好。年轻时应该是绝色美人,哪怕现在人到中年,风韵尤甚。栗色的头发盘在脑后,鼻梁高挺,眼瞳就像海中的蓝洞,澄澈却又深邃。
骆有成承认她的蓝眼非常漂亮,但也让人不自在。那双眼睛似乎能洞悉一切。
这位女士名叫司理娜,是安全事务部部长。有混混骚扰尊贵的客人,她自然要出面解释和安抚。见到房间里的几人时,司理娜眼里闪过一丝讶色。但她的微表情控制得很好,淡淡的微笑粘贴在脸上,赶也赶不走。
司理娜的情绪波动逃不过骆有成的感知,对方的情绪是惊讶!惊讶!惊讶!震惊!司理娜在震惊什么,骆有成就不知道了,因为意识囚笼不允许骆有成扫描对方的意识海。
三人向骆有成一行诚恳致歉,并承诺今后保安部和安全事务部将派人随行保护。这是骆有成最不乐意的,不过对方是好意,他对这座堡垒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也就没有拒绝。随后,胡启言请骆有成单独一叙。
骆有成不满道:“这里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不用回避。”
胡启言说:“事关辉山的机密,还请骆先生与诸位多多包涵。”
骆有成目光一凝,这位胡主席似乎是从今晚的闹剧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等不及想提前摊牌了。骆有成能感知到胡启言深藏于心的焦虑情绪。
……
密谈的地点在地下八层的一间密室里。书院方仅骆有成一人,辉山方三人。胡启言说任文涛和司理娜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骆有成没同他较劲,要说秘密的是胡启言,他当好一个听众就行了。然而,胡启言并不甘于让骆有成做一位听众。
胡启言说:“在说出秘密之前,我想向先生求证两件事。”
骆有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启言问:“前两年,在滇省有不明势力与鬼窟发生冲突,是否是贵方所为?升平三千人逃离,在玉关给鬼窟做局的也是贵方吧?”
骆有成没有从三人身上感受到恶意,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承认的,他假装困惑道:
“什么鬼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胡启言说:“先生别忙着否认,我们和鬼窟同样是仇人。十六年前,股东势力联军攻打辉山,没占到便宜,后来就没再招惹我们。”
骆有成不知道这段历史,回去要找上官旭求证一下。即便有过冲突,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国与国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利益。势力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十六年足以改写很多东西。总之,在对方没拿出诚意前,打死不能承认。
胡启言向司理娜点了点头,后者拍了拍手。房间里的一扇门打开,驶出来一台人工智能。智能来到几人面前,伸出两条机械臂,投射出两个人像。
骆有成眼睛眯了起来,使他看起来十分危险。
两个人像,一胖一瘦,都是骆有成。胖的人像是骆有成被殷老板囚禁在関岛的凯皮璃囚笼里时拍摄的,瘦的这是现在的影像。影像的面孔上叠加了许多点和线。
“胡主席,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启言没有回答,回答骆有成的是人工智能的合成音。
“匹配成功,二者属于同一个人。”
骆有成没有急着否认,人脸识别系统如果连这个能力都没有,早就该淘汰了。就像他无论胖瘦,舅爷爷留下的房产的门禁系统,从没有拒绝过他一
样。
“你们在调查我?”骆有成笑着摇摇头,“这样不太友好。”
胡启言歉意道:“我们要托付的事过于重大,不得不谨慎从事,还请您原谅。”
骆有成问道:“你们是殷老板的人?”
“我们和他没有交集。”胡启言否认了,“这段影像是一个双料间谍发给我们的。”
“双料间谍?意思是他把你们的情报出卖给殷老板,又把殷老板的情报出卖给你们?你脑子有病吧!这样的人你们还留着?”
胡启言说:“和生命复兴公司相比,他们是阅历丰富的成年人,故事多;辉山是未经世事的孩童,能让人看得上眼的秘密很少。在这样的信息贸易中,我们赚足了信息顺差。否则,我又怎么可能找到你?更何况我们和殷老板都有共同的敌人。”
骆有成笑笑,不愧姓胡,的确是只老狐狸。只是不知道殷老板那只老狐狸知不知道那位双料间谍。
据胡启言讲,前些日子,生命复兴公司向所有员工发送了一封邮件,告诉他们,如果见到影像中的人,一定要躲。实在躲不开的,那就对他客客气气,绝不能触怒他。这次骆有成差点端了殷老板在藏地的导弹机动部队,殷老板确实被搞怕了,特地向下属发出了警告信息。
骆有成心里有点小得意,他问道:“即便影像中的胖子就是我,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胡启言说:“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骆先生家兄弟两人,瘦的是哥哥,胖的是弟弟。原来两位其实是一……”
骆有成不等胡启言“原来”,他双手一拍,笑道:
“没错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是哥哥骆有成,胖子是我弟弟骆远成。我们是双胞胎,我弟弟瘦的时候,和我的相似度达到99%以上,人脸识别系统根本无法分辨。”
骆有成心想鬼才会承认呢,没准以后还会把自己养肥,以骆远成的身份去搞搞事。他有肥胖因子和抽脂美容师,想变胖变瘦不要太简单。
辉山的三位高层面面相觑,他们是绝对相信人工智能的识别校验结果的,但眼前这位不承认,他们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只要他们是鬼窟的敌人就好。
“贵方是除鬼盟?”
“没错。”骆有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有双料间谍在,这事瞒不住,反正除鬼盟也是他跟殷老板瞎诌的名字。
“玉关之战是贵盟的手笔?”
骆有成犹豫了,以前在滇西北搞事,弄死的都是鬼窟的炮灰,鬼王可以不在乎。但玉关之战,涉及到太多的股东势力,骆有成目前还没做好和天下为敌的心理准备。
然而,骆有成的犹豫,却被胡启言当做了默认,他继续问道:
“荣城的几支势力,应该都是除鬼盟的成员吧?外院、北湖、德人居?”
辉山对荣城的势力分布这么了解,肯定是安插了眼线的。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抓获的间谍或特工,没有一位来自辉山。
骆有成的气势有些逼人:“你怕是对除鬼盟有什么误解吧?谁告诉你的?”
胡启言说:“各地的定居点我们都做了了解,实力强大的几支都是鬼窟的股东势力。唯有荣城的定居点,体量庞大,却没听说和鬼窟有什么牵扯,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外院,防御力量恐怕还在辉山之上。除了荣城,我想不出除鬼盟会在哪里。”
骆有成心里咯噔一下,外院的城防确实太显眼了,树大招风啊!世上不缺聪明人,胡启言能想到,其他势力自然也会想到。难怪最近外院抓到那么多特工!
但骆有
成心里也并不怎么担心,以外院的防御能力,只要没有内鬼,哪怕鬼窟董事会势力倾巢来攻,至少也能坚持个把月。何况还有隐世的内院,内院的飞城系统已经完工,进入调试阶段。大不了带上所有人,飞往某个偏隅之地休养生息。世界那么大,无主之地那么多,哪里不能生活?
胡启言的话也给骆有成提了个醒,留给他,留给书院的时间真的不多了。青云那边还是早点发动得好,把水搅浑了,谁还有精力盯着外院?
骆有成冷笑道:“你的功课倒是做得很好。不过,北湖和德人居,他们那点实力,我还真瞧不上眼。”
骆有成算是承认了外院是除鬼盟的一员。至于北湖和德人居,必须摘出去,他们军事力量薄弱,他可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了。”胡启言不在意骆有成的态度,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的两位下属也十分激动。
骆有成道:“等等,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好人?”
胡启言说:“你们外院收留难民,给他们安排工作、分配住所,这些难道是坏人该干的事?”
骆有成胡搅蛮缠:“难道我不能养着他们,到时候用来和鬼窟交换利益?”
“之前我确实有这样的疑虑,但确认了你们是鬼窟的敌人,我没有顾虑了。”胡启言诚恳地说,“事关人类的延续,我们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
“先别忙着托付,我们来说说眼线的事。你们在荣城放了多少特工?”
相对于人类生娃的大计,骆有成更在意外院的安全。哪怕辉山是潜在的友军,但在他骆有成的地盘上安插探子,会让他很不舒服。
何况每个大佬都在讲文明延续,鬼王说他要用异形繁衍;殷老板说给他二十年,他也能解决这个问题;常院长说他可以造魂。这几个人,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在画大饼?关于人类生娃,骆有成的耳朵早已听得疲劳了。
回答骆有成的是安全事务部的司理娜,她说:
“我们没有安插特工,只是在每个定居点设了一位观察员记录居民的生活状态。我们没有野心,只想知道谁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
骆有成问:“既然如此,那位双料间谍又是怎么回事?”
司理娜回答:“那是一位商人,被我们抓住后,策反的。”
“他知道我来了吗?”骆有成不太想让殷老板知道自己的行踪。
司理娜说:“他去了北方,大约要过半个月才回来。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但那时您早就离开了。”
骆有成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什么该说,什么该隐瞒,辉山心里应该有数。
司理娜道:“您和殷老板打交道,还是要多留几个心眼。”
骆有成知道辉山是在表达诚意了,他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
“他有用生物芯片控制思想的手段,这不是正常人能做的。”司理娜随即递过来一片存储器,“他的野心极大。有关生命复兴公司的信息,都在上面了。我们不害人,但不能不防。”
骆有成早在心里给殷老板贴上了坏人的标签,别的不说,就凭他是超级博士病毒制造者的儿子,骆有成就不可能把他当做朋友。他接过存储器,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你们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胡启言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下定决心:
“我们一直保护着人类的希望,一群没有被病毒感染过的纯净人类,他们可以繁育后代。”
听到这话,骆有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 密室会谈
辉山定居点是依托辉睿航空航天科技有限公司建立起来的。辉睿航空航天主研太空航天仓,暗地里还在研究外太空武器。后者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他们打了一个很大很深的洞,在地下建起了实验室、洁净厂房和生活区,俨然是一个地下小镇。
作为绝密级单位,职工和家属几乎终身不会离开地下厂区。为应对突发事件,比如战争、灾厄,冻库里常年储备着足够厂区三百余人两年消耗的食品。
胡启言、任文涛和司理娜,是三百多位幸存者中的一员,也是百人夏蝉敢死突击队的成员。
夏蝉敢死突击队的作用不是冲锋陷阵杀敌,而是组团到地面上来探险。敢死突击队来到地面,是在灾变爆发的一年后。那时,地下厂区已经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食品库存还够一年之需,但他们不能坐吃山空。
夏蝉之名,意指蛰伏数年,一朝破土,便是生命的终点。敢死突击队来到地面后,四处为地下厂区收集食物。这些人是回不去的,收集食物是长期的工作,另外,他们也不可能冒险把病毒带到那片净土。
突击队到达地面十天后,陆续有队员发病死亡。一个月后,百人突击队只剩下十六人。他们没有抛弃地下的伙伴,而是在辉睿公司厂区原址,建立定居点。通过不断吸纳流民,逐渐壮大定居点,最终达到了现在的规模。幸存的十六人,构成了辉山高层的班底。纯净人类的秘密,他们也保守了二十年。
敢死突击队践行了夏蝉的意志,他们以自己的死亡,来换取种群延续的希望。
听完辉山的故事,骆有成肃然起敬。这是一群高尚的人,也是一群值得信赖的人。其实,从他们绝不放弃定居点的老人,已经能窥见他们的人品。
“四万人的定居点,人多眼杂,你们是怎么保守住这个秘密的?”骆有成问,“或者说,你们是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食物送到地下厂区的?”
任文涛说:“食品库管是我们的人,做做出入库假账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下面的人不多,不到三百人的食物很容易计入过期或变质食品报损。食品冷藏库后面有个夹层,有两台装卸智能,它们会定期打开夹层,运走一些食物。”
“你们没尝试让他们走出地下厂区?”骆有成问出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很蠢。一旦走出净地,那还是纯净人类吗?
任文涛说:“十五年前,确实有三对育龄夫妇来到了地面,幸运的是活下来一男一女,不幸的是他们也丧失了生育能力。超级博士病毒已经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将和我们长期共存。除了让他们躲在地下,我们不知道如何安置他们。”
骆有成补充道:“不仅是人类,还有动物、植物。超级博士病毒能整合其他病毒的囊膜糖蛋白,把自己伪装成任意一种病毒。它是唯一一种能跨种群传播的病毒。即便人类都死光了,他们只要走出庇护所,依旧会被感染。要么死亡,要么变成我们。”
他俨然像一位病毒学专家,将他从“舅爷爷”那里得到的信息讲了出来。让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反智。
密室里的四个人陷入沉默,地下有人类希望的火种,但他们经不得风雨,只需要一丝微风,就能把他们吹灭。相对于这些纯净人类,骆有成更期待大姐米豆豆的研究能有所突破。想到这里,骆有成投射出小姑娘夏琦的影像。
“我们也有灾变后出生的孩子。”骆有成说。
“孩子是被感染过的?”胡启言激动地问。
“孩子的母亲是在感染后受孕的,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只有这个活了下来。”
“你们掌握了孕育的方法?”司理娜声音颤抖,“能让我试试吗?”
她已经四十六岁,一旦进入更年期,再想要孩子难上加难。然而,骆有成很无情地摇了摇头。
“你们认为孩子多少岁?”
胡启言和司理娜猜八岁,任文涛猜九岁。
“小姑娘今年十六岁了。”骆有成叹气道:
“孩子出现了返祖、毛发旺盛、生长发育迟缓、重要器官先天畸形、智力发育迟缓等现象。”
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就废了。
“我大姐正带领一支精英团队攻关,消除生育药剂带来的副作用。在这个难题没有攻克之前,生育药剂不会用于临床。”
“需要多久?”
“科研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一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有时候解决问题或许就是灵光一现。”
胡启言等人点点头,他们都曾搞过科研。但只要有方向,希望就不会太远。不过,他们对想要托付的事也产生了犹豫。
将近三百个纯净人类,说得好听点,是人类的希望。说得不好听,是末世幸存者的包袱。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将保护他人的种子,看做自己的使命。骆先生一方的生育药剂一旦研制成功,谁会在意几百个素不相识的纯净人类?
骆有成感知到他们的沮丧,似乎生育药剂对他们的打击很大。稍稍一想,他抓住了问题的根结。
“你们迫切希望找到一个强大而且可靠的盟友,是希望转移……纯净人类的‘监护权’?你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司理娜说:“定居点内有股暗流,骨干成员的情况我们已基本摸清。但幕后指使者是谁,有何目的,是否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是否和外部势力勾结?我们暂时还没头绪。辉山变得越来越不可控。”
骆有成说:“所以,今晚你们就任由那几个小丑蹦跶,想把幕后的人引出来?”
骆有成之前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派了一个观察员,保安部的人员又姗姗来迟?想来是把己方的五个人当饵了。
司理娜说:“真的很抱歉。”
骆有成笑道:“你们不担心他们伤了客人?”
司理娜说:“我能看出谁是异能者,他们都是普通人。在您面前,他们只能自取其辱。”
骆有成兴致盎然地与司理娜目光对视:“用你的蓝眼瞳吗?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司理娜不假思索地回答:“控制毛发,身体能有效抵御火、毒、电。您的大脑非常强大,但我暂时看不出是什么能力。您的几位同伴,也都是强大的异能者。”
骆有成的控制毛发、火防、毒防和电抗,是通过觉醒药剂激发出的身体的能力。而他的意念能力,源于广旭哥给他服用的启魂丹,司理娜不能完全窥破也是正常的。
司理娜又列举了柳莹、江小瑜和刀行的能力,都分毫不差。
“人才啊。”骆有成大笑,当着胡启言的面发出最不要脸的邀请,“跟着我吧,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司理娜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笑容僵硬。
胡启言说:“如果骆先生这次帮我们度过难关,你想一口吃下辉山也是可以的。”
骆有成急忙摆手:“两万老人,放在哪个定居点都吃不消。这个包袱还是你们自己背。不过,我倒是可以每年给你们支援一部分食品,或者帮忙安置五千名以下的老人。”
“那就谢谢骆先生了。”胡启言急忙开口,生怕骆有成反悔,他的那张老脸笑开了花。
骆有成也不以为意,他本就准备搭把手。他继续说道:
“我还可以帮你们找出幕后黑手,消除隐患。”
胡启言迟疑道:“我们都不想看到定居点动荡甚至流血。”
骆有成暗叹一声,真是群老好人,如果没有这座堡垒,这些人恐怕坟头草都换了十几茬了。
“谁说一定要杀人?”骆有成笑道,“司阿姨不是说我大脑强大吗?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测谎能力,比最先进的测谎仪强了百倍。”
听到“司阿姨”,司理娜一直努力维持的微笑,奇迹般地消失了。每一个女人,都有不服老的心。
骆有成继续说道:“但我有个条件,不能像前年那样,只驱逐首恶,不安分的家伙统统要撵走。”
胡启
言:“这……”
任文涛:“主席,我认为骆先生说得对,治标不治本,顽疾就会反反复复。善待未必有善报,他们只会认为我们软弱。”
司理娜:“我赞同,我们收留他们,保护他们,但这些白眼狼永远不知感恩。现在蠢蠢欲动的,依旧是那几拨人。”
骆有成:“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司理娜:“安排好了。那十个人就是他们抛出来的导火线,人被保安部抓了,明天一定有人会闹事,就等他们跳出来了。”
骆有成:“你确定能掌控局面?万一堡垒里的年轻人全部被他们煽动了呢?千万不要小看了人们的从众心理。尤其是你们前年只处理几个组织者,会让很多人产生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
司理娜点点头。
“我再问个问题,这座主堡,内部没有安装武装守护吧?”
胡启言说道:“我们武器只会对准敌人,怎么可能对准人民?”
骆有成手一摊:“那就是没有喽。如果有心人暗地里挑唆,游行示威变成暴力事件,老人沦为被施暴的对象。请问,以贵方保安部的人手和能力,能保护他们吗?”
不仅是司理娜,就连胡启言和任文涛都沉默了。
“这是完全可能的,经历了两年前的失败,他们卷土重来时,很可能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骆有成说,“最坏的情况,保安部或你们安全事务部里也有他们的人,你们该怎么办?”
三人无言以对。十多年的平稳生活,让他们忘记了人民内部也会有矛盾,有斗争。他们没有意识到,随着人口老龄程度加深,尤其是年轻人供养的老人与他们完全没有亲缘关系,社会会被严重撕裂,社会矛盾会愈发突出。辉山高层沿用以往的经验治理定居点,只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沉默良久,胡启言苦涩地问:“骆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骆有成扶额说道:“你们还真是一群老实人。防患于未然懂不懂?有苗头就抓人啊。等闹大了,你抓得过来吗?”
司理娜:“未实施不构成犯罪,仅凭他人有主观意图定罪,也太草率了吧?”
骆有成慨叹一声:“司阿姨、司大姐,阴谋罪了解过没有?密谋策划就可以作为犯罪构成的行为。你们怕他们狡辩不认罪?没关系,我给你们找一个专业的审讯员。绝不动刑,保证他们连小时候尿几次床都说出来。你们甚至可以把审讯过程播放出来,给居民们一个交代。”
胡启言手向下一按:“就按骆先生说得办。”
“别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辉山有多少异能者?高层里有多少异能者?可靠的又有多少?”
对异能者,司理娜倒是如数家珍。辉山共有二十一名异能者,其中高层有五名,其余人都被收入保安部或安全事务部。高层中的五名异能者,除了司理娜,还有胡启言,任文涛、办公司司长霍进元、秘书长于青禾。
胡启言能力是天降陨石,他只要想,就能从天上召来一块石头,不过天生厚道的他,从没用这个能力来砸过人。任文涛和霍进元的能力都是生产辅助型,任文涛能让植物快速生长,霍进元能超控打印机,无需智脑建模,他就能打印出他想要的物品。
于青禾的能力比较诡秘,类似于简化版的空间穿行。前脚还在屋里和你说话,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庭院外了,完全无视障碍物。另外就是会武功,拳脚功夫非常好。
骆有成听着也无语了,高层里,有本事的两个,胡启言是菩萨心肠,于青禾心怀鬼胎。如果安全事务部和保安部的异能者被人策反,高层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偏偏他们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
骆有成说:“纯净人类的事,我们晚点再说,先帮你们清除定居点的隐患。”
胡启言下定决心后,人也干脆了:“文涛,发个通知,明天的会谈取消……不,明天早上再发,免得打草惊蛇。今晚,我们要专专心心地跟着骆先生做一场大扫除。”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扫除(1)
屋子脏了,就得打扫,不然就会长霉,生虫,住在里面的人会很难受。
辉山的主人算不得勤快人,住了二十年的房子,从没认真清理过。也就在前年发现了几只臭虫,动动手指弹走了了事。
当捕虫小能手骆有成一出动,身为主人家的胡启言、任文涛和司理娜就惊呆了,原来自己的家,就像久未清理的老旧厨房,随手拿开一只碗、一口锅、一个置物架,就能看到满地爬的小强。
清理工作是从安全事务部和保安部两个安全部门开始的。他们得到通知,到二十二层的空置礼堂集合。
半夜三更突然通知开会,肯定会打草惊蛇,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确认这两股力量是纯净的,队伍是纯洁的,才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们。
骆有成最担心惊扰到于青禾,这人的空间穿行能力相当于瞬移和穿墙能力的叠加,虽说穿行的距离不远,但堡垒里房间一间挨着一间,如果他在房间之间穿梭,想抓捕他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转念又想,于青禾一定自恃隐藏得深,从未露过马脚(辉山的高层直到现在还很信任他),未必会有什么动作。保险起见,骆有成让二姐去了主堡外。如果于青禾逃出主堡,在空旷地带,他再怎么闪,也不可能快过二姐。
安全事务部的探员和保安部的队员,心里有一百个问号。半夜突然集合,这是自十六年前鬼窟股东联军攻击辉山之后的第一次。所有人都意识到,定居点将有大事发生。心中有鬼的人,也希望在第一时间知道高层的意向。
安全事务部编制一百人。保安部地上二十个分部(第二十分部辖20、21、22层),以及保护地下行政区安全的特别分部,合计八百五十人,悉数到场。他们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安全事务部在前,保安部在后。
礼堂的简易主席台上,站着四个人,胡启言、任文涛、司理娜和保安部长何酉魁。骆有成则开启隐身,像个幽灵一样,在人群周围游荡。
“辉山是我们的家。”高台之上,胡启言定了基调,“因为有了它,才让我们在乱世有了立足之地,让我们不受外敌的欺侮,没有沦为鬼窟的**实验材料。在这里,我们能吃饱饭、穿暖衣、有房住,可以无忧无虑的休闲、狂欢。这里是所有人的庇护所。”
游走在人群周围的骆有成感知到了十几个人的愧疚情绪,他将这些人记在脑中。
胡启言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有人说,我们没有后代,没有未来。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即便所有的希望最终都化成了泡影,我也想让你们度过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一生。”
胡启言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现在,家里有了蛀虫。他们啃食门板,啃咬大梁,妄图把我们的家蛀得千疮百孔,毁掉我们的庇护所,让我们无家可归。不!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诸位是我辉山的柱石。我恳请各位,拜托各位,捉出家里的蛀虫,还我们的家一个清清白白。”
保安部长振臂喊道:“谨遵主席号令,捉住蛀虫。”
下方两部人员齐声喊道:“谨遵主席号令,捉住蛀虫。”
司理娜一边呼喊着,一边看向骆有成的方向。隐身状态的异能者,在她的蓝瞳里,
依旧像灯光一样闪亮。她心里有点着急,到此时,骆先生尚未向她通报两部内鬼的名单。
胡启言双手向下压了压,礼堂里安静下来。
“我胡启言管理辉山二十一年,从未发过火。大家都认定我是一个软弱的老实人,那是因为没人触及我的底线。今晚,你们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老.胡。”
胡启言单手一挥,礼堂上空骤然出现了十多块巨石,它们悬浮在半空,仿佛随时会落下来。两部的成员都倒吸一口冷气。好在胡主席只是立威,他手一收,巨石消失了。
“今晚的行动代号‘杀虫剂’,我希望能将蛀虫们一个不落地捉出来。抓捕名单,司部长和何部长随后会发送到分部长的通讯器上。”
此时,司理娜的大脑终于收到了骆有成的传音入密:
“第三排第二列、第五排第十二列、第六排第一列、第六排第十七列……”
司理娜在单片镜上快速记录着对应人员的名字。她越记越心惊,保安部竟然有六分之一的人被策反或收买。最让人惊心的是,保安部副部长文胜,赫然在名单中,这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异能者。更恐怖的是,名单中,异能者就有九人。
要知道辉山除去生产辅助型异能者,一共也就十七名战斗型异能者,再刨除位居高层的胡启言和于青禾,两部的战斗异能者,只有六人忠心于辉山。如果她知道骆有成已经把于青禾列为幕后黑手的重大嫌疑人,恐怕会彻底怀疑人生。
司理娜想,如果明天有人起事,靠这样的保安部队,别说去控制局面了,当场就会翻车。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麾下只有两名内鬼。
胡启言还在继续演说:
“此次绝密行动,我希望诸位能恪守职业准则,绝不向外透露一个字。”
众人齐声答道:“遵命。”
此时,胡启言也收到了司理娜发来的名单。老头脸微微一僵,立刻又恢复了正常,他说道:
“我念到名字的人请站到前排,我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其余人在点名后,立刻返回各自岗位,等候命令……文胜。”
保安部副部长文胜从队列里走出来,站到了前排。
“司徒羽、花芸、谷义、汤启……”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文胜的身边。
后面喊到的八个人均是异能者,也是文胜的党羽。文胜起初并不为意,让异能者完成特殊任务,本就在情理之中。但当胡启言喊出第十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文胜不淡定了。第十个人也是他的同党,但却是一个普通人。这意味着后面将不再有异能者入列。
党羽全部被点名,高层的死忠者却一个都没有。文胜意识到,他们已经暴露了。而后的名单,让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被点名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他的人。
文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在忍。毕竟忠于辉山高层的人还没走,他们人数占优,打起来自己这边讨不了太大的便宜。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被点名的共有一百四十三人,保安部就占了一百四十一人,另外两人隶属于安全事务部。
未点到名的人,列队跑步离开了,不少人心里还挺不服气,自己同样优秀,为什么没被点名?这些小心思就不说了,严格地说,这也算
一种积极向上的姿态。
等忠心者都走光了,胡启言才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留下来吗?”
这句话,把文胜最后一丝侥幸也浇灭了。他大笑道:
“知道又如何?胡启言,你真的老得糊涂了。如果你的帮手还在,我倒要怵你几分。现在就你一人,你真以为我们会怕了你的石头?”
文胜显然没把任文涛、司理娜和何酉魁放在眼里。在文胜说话的时候,三十名叛逆保安拔出配枪,跑向大门。
礼堂门被关闭,叛逆保安们一致将枪口对准大门。
胡启言道:“文胜,辉山哪里对不起你?”
文胜对着何酉魁的方向努了努嘴,“你问他啊,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踩在我头上?能不配位,必有祸端。何酉魁,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胡启言说:“这话,你也想对我说吧?”
文胜笑道:“有自知之明,恐怕是胡主席身上唯一的优点了。你,还有你们,软弱、无能、愚蠢,一群绵羊,却妄图统领一群狼,你们也配?”
文胜的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喧哗声,他转头一看,有三十多名叛逆保安昏倒在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骆有成动手了,他连续发出了三十多道灵魂冲撞,用力极猛。这些普通人连哼都没哼一声,集体失去意识。但倒地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前排的人。
文胜心想,原来老头还有依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动手!”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惊呼。礼堂门口,巴掌大的石块像雨点般落下。高度不够,这些小石块砸不死人,但也足以让人头破血流了。有一部分当场晕了过去,剩下也都捂着血流不止的头大呼小叫。这些保安从未经过战争的磨砺,这样的创伤足以让他们丧失斗志。
骆有成心中暗叹一声,胡老头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换做是他有这个能力,叛逆保安们可以在地上找血豆腐玩了。想归想,他的意念力一点也不含糊,四十多名叛逆保安的配枪被瞬间夺走。意念力扣动扳机,礼堂里枪声大作。保安们像被割倒的麦穗,一茬茬地倒下。
正准备具现第二批“陨石”的胡启言愣住了,手僵在空中。他的本意是让敌人失去战斗能力,然而,那位骆先生显然不在意叛逆保安的生死。
与胡启言不同的是,骆有成的控场能力给任文涛、司理娜和何酉魁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快速向后台跑去,司理娜和何酉魁一边跑路一边还向各自的属下发送抓捕名单。
就在胡启言愣神的工夫,四名异能者已经冲到主席台前。其中一人变身成一杆笔直的钢枪向胡启言当胸扎去。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枪头离胡启言还有五十公分的时候,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再不得存进。
胡启言从懵愣中醒来,看到近在咫尺的枪尖,也不由地一阵后怕。他不由地感慨骆先生的强大,以一敌多的同时,还能分心为他提供护罩保护。
没等胡启言召唤出“陨石”,“嗡”的一声,空气中浮现出一柄长刀,轻轻向上一撩。异能者变身的钢枪应声断成两节,鲜血喷溅在意念力护罩上,像一朵盛开的恶魔之焰[注]。
[注]恶魔之焰:作者杜撰的变异之花。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大扫除(2)
钢枪落地,还原成了身首异处的人。他至死都没机会去想,为什么钢铁枪身挡不住一把刀?因为他的世界已经停摆。
刀光依旧在流动,像翩跹的蝴蝶,灵动、轻巧、上下翻飞。接连三声惨叫,那三位异能者,连自己的能力还未施展出来,就已成了刀下亡魂。而刀的主人,始终未曾露面。
“这是辉山的内部事务,请外来人不要插手!”文胜大喊道。
他和剩余的四名异能者背靠背,警惕地看向四周。他们知道胡启言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的周围至少有两名以上的隐身异能者,很可能是那几位外来的客人。
十名混混工人被抓捕归案后,文胜曾以副部长的便利,调看了事发饭馆的监控。他知道络腮胡子力气很大,小姑娘速度很快,力量也不小。最让他在意的是能远距离控物的o型胡,是位非常强大的能力者。
文胜本以为这些客人被混混恶心后,会对辉山产生厌恶情绪。之后他接到的线报,都说客人回去后,再无人进出酒店。万万没想到,一个小时后,胡启言就和客人勾搭在一起了。他哪里知道,胡启言作为城堡的建造者,自然有他的秘密通道,要避过耳目轻而易举。
隐身的骆有成没空搭理他,他正专心致志地使用灵魂冲撞,让那些受伤的叛逆者一个个昏厥。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因流血过多死亡,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最痛恨背叛者,当年阿哈首领扭断背叛者曾永泉的脖子的时候,他不也没阻止吗?如果这些人在他的地盘,早就被他全部斩杀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么费劲?另外,他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他的相貌。整晕他们,其实是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至于那几个异能者,必死之人,何必在意?!
当最后一批保安晕厥,骆有成解除了隐身。
“果真是你!”文胜恨得咬牙切齿。
骆有成说:“饭馆里是有监控的,我们的能力你应该清楚。既然知道我们是胡主席请来的强援,你们又何必迫不及待发动?换做是我,会等客人走了再说。依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蠢才。”
骆有成说完,开始放声大笑。
文胜说:“我们从没想过在近期发动,我们只想天天找人恶心你们,让你们厌恶辉山,离开辉山,不要和胡启言达成任何合作。”
“呃。”骆有成笑声戛然而止,他无辜地望着主席台上的胡启言,说道,“得,这算不算误打误撞?”
胡启言闻言,也不知道该哭该笑。但不论如何,这些人的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刀行也显出了身形,他跳下主席台,手中的长刀舞了个刀花。
“别哔哔了,你们是想束手就擒呢,还是暴力抗法?”
文胜看向胡启言:“胡主席,别相信这些外来人。我们的矛盾,是家里人打架。他们包藏祸心,要图谋辉山。没有我们,您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文胜也算用心良苦了,为了挑拨离间,把敬称敬语全部找回来了。
骆有成又笑了:“我看上辉山什么?辉山有的,我都有。辉山没有的,我还是有。看中辉山的一群老年人?也只有仁厚的胡主席把他们当宝贝。你那套说辞不顶用,胡主席心知肚明。”
其实,文胜喊出那段话的时候,胡启言心里也咯噔一下。但他随即想
到在密室里,他说骆先生可以一口吃下辉山,骆先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有送到嘴边的不吃,非要抢着吃的道理。
胡启言说:“你们投降吧,趁着还没铸成大错,司法部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他是肺腑之言,今晚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看到死伤。但这话落在骄傲的文胜的耳朵里,就觉得分外地刺耳。他大叫道:
“胡启言,你个老混蛋,勾结外匪屠戮同袍。只要我今天能活着出去,定要在辉山人民面前揭露你伪善的真面目。辉山是辉山人的,容不得你一手遮天。”
胡启言气得发抖。
躲在后台的何酉魁忍不住,探出个头骂道:
“放你妈狗屁。辉山的一砖一瓦、每一块金属板、每一片凯皮璃,都出自我们议事会十六人之手。你他妈一个房客,居然跟房东叫板。我们可以收留你,也有权把你赶出去。你要明白,谁才是辉山真正的主人!”
文胜一愣。他加入辉山较晚,辉山议事会为了保住地下的秘密,也从未宣扬过这个定居点的来历。而早期加入的人们,也热衷于讲述自己当年在辉山的奋斗史。这就进一步加深了居民们对辉山历史的误解。最关键的是,文胜上面那位大人物,也总在不停地对他误导,以至于他一直认为定居点是大家共同建造的。
不能不说,这个由纯技术人员组成的十六人管理团队,宣传工作做得一塌糊涂。
文胜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何酉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能稳稳地坐在他的头上指手画脚。
“那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不成功便成仁。动手!”文胜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
话音刚落,叫花芸的女人,身体周围出现了无数柄小花伞,将她和司徒羽团团包裹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绣球花。一根根钢针从小花伞的间隙中射出,射向骆有成、刀行、胡启言和只露了个脑袋的何酉魁。何酉魁惊叫一声,脑袋缩了回去。
谷义的胸、臀和腿上长出了三柄刀,刀片垂直于身体。他旋转起来,冲向主席台上的胡启言。他就像料理机的搅拌刀,势要将遇到的一切搅成碎末。
汤启变成了一柄大木勺,飘在空中。木勺在空气中一舀,勺内顷刻间盛满了冒着蒸汽的液体。木勺一翻,滚烫的液体向骆有成当头浇去。
文胜也是变身系,他化身成一股龙卷风,向刀行扑去。
别说,这些人的能力都还挺唬人,放在书院,他们也可以在护卫队搏一席之地了。
对有反骨的异能者,骆有成可没有爱才之心。他的意念力兜住了液体也兜住了木勺。液体呈橘红色,不知是岩浆还是某种融化的金属?骆有成无意探究,他将木勺狠狠地向地上掼去。
木勺应声碎裂成数十块,随后化作不忍直视的血肉。那团橘红色的液体,却将地板砖烧蚀出一个坑。
骆有成的意念力随即包裹住了那朵巨大的“绣球花”。黑针从里面射出,打在意念力罩上,反弹到伞上,又弹到意念力护罩上,来来回回。里面的司徒羽长叹一声,喊了声我们投降,不再做无畏的挣扎。
谷义势如破竹,如桨叶般的刀片将主席台切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凹槽,就像有人将主席台咬了一口。这人是个莽夫,你和主席台较什么劲啊?跳到主席台上旋转不好吗?刀片距
胡启言的脚还有五十公分,转不动了,那里有堵无形的意念力墙,把他的刀片卡住了。
“主席,杀了他……为我报仇!”何酉魁再次从后台探出身,大喊一声。
这货额头上中了一针,脑门肿得快赶上老寿星了,乌青乌青的。这可不是平安长寿相,印堂发黑,那是福损寿尽之相。何酉魁喊完,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任文涛急忙拽着他的脚,把他拖回后台。
胡启言叹了口气,一块磨盘大的巨石落下,轰隆巨响后,谷义只剩一双脚留在巨石外。
再说刀行,他面颊上也中了一针,就像被毒蜂蛰了一下,火辣辣得疼。龙卷风已经向他袭来,他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劈下一刀。刀切入风中,却落到了空处。刀行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文胜的变身如此彻底,完全化作了风,没了实体。这架怎么打?
刀行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被裹进风的旋涡中,螺旋上升,被卷到了高处。就在刀行被甩得头晕脑胀的时候,他的身体被抛飞,砸向墙壁。眼看着他就要和墙壁来一次亲密接触,一股柔和的力拉住了他,将他放到地上。
刀行晃了晃脑袋,说道:“有成,他没有形体,不好对付。”
骆有成也看出了文胜的非凡之处,完全无视物理攻击,但自身却有强大的破坏力。这不,连地板砖都被他扯起来了。胡启言向风里投了两块大石头,非但没有建功,反而成了文胜反击的工具。巨石被甩向胡启言,好在石头是老头具现的,被他收了。
空置礼堂里没有什么杂物,如果是换成卵石滩、伐木场、采石场,文胜的战斗力没准能增强十倍。如果这家伙不是死硬反骨仔,骆有成都有心招揽他了。
文胜也不恋战,他将卷在半空中的地板砖通通甩向骆有成,随后,化成一阵狂风,向一面墙壁的通风口刮去。
他是一阵风,吹完他就走,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胡启言惊叫道:“不好,他要从通风口逃走。”
骆有成也是一惊,还有这样的操作?难怪文胜有恃无恐。骆有成尝试用意念力罩兜住风,都没成功。
通风口的百叶护栏被掀飞。眼见文胜就要逃离,骆有成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对着通风口发出一记灵魂冲撞。如果说之前对叛逆保安用了一分力,这次至少用了八分力。没想到居然奏效了,风声停了,通风口出现了一个屁股和两条腿。文胜被卡在了通风管道里,人也昏迷了。
“收工!”骆有成拍了一下手。
这时,后台传来了司理娜悲楚的哭喊声,任文涛也不断呼喊着何酉魁的名字。胡启言急忙向后台跑去。何酉魁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骆有成看着“绣球花”,说道:“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条命,现在肯定保不住了。”
“绣球花”里的两人没说话,隔了不到十秒钟,里面发出两声闷哼。一柄柄小花伞,如凋零的花瓣,纷纷坠落,尚未落到地上,便化成了虚无。骆有成撤去了意念力罩。
司徒羽和花芸抱在一起,软倒在地。两人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根黑针,肿起老高,已然气绝。
骆有成叹气道:“放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不过,你们又是何苦呢?”
却听刀行说道:
“有成,我也中了一针,不会死吧?”
第五百八十九章 于青禾的阴谋
骆有成被刀行的话吓了一跳,他急忙去看刀行的脸,发现他脸上只有一个小红点,没有针,也没有乌青肿胀的现象。
骆有成用单片镜拍了刀行的头部影像,投射出来,说道:
“你死不了。我怀疑你的血腐蚀性太强,连毒针都能腐蚀。你看,针尾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刀行放心了。他跑去拖文胜。文胜被卡住了,没拖动。
两人又去看何酉魁。他的脸又黑又肿,难以把他和精瘦却又显得格外精神的中年人联系起来。胡启言三人哭成了泪人。他们朝夕相处二三十年,情感如同家人。
骆有成与何酉魁只有两面之缘,很难产生共情,想装悲伤都装不出来。只能对三人说:
“节哀。司徒羽和花芸自杀了,何部长的仇也算报了。”
胡启言抹着眼泪,“这次多亏了你。”
骆有成说:“文胜还活着,需要破墙工具才能把他弄出来。喊些人来帮忙吧。”
胡启言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赶紧拿出通讯器叫人。
骆有成和刀行又回到了通风口。刀行砸了砸通风口的墙体,又试着扳文胜的屁股,卡得太死,扳不动。
骆有成也用意念力试了一下,同样失败。
这里的墙体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印的,格外结实。如果把文胜全身的骨头弄碎,倒是可以把他强行将文胜拽出来。但这人留着还有用,骆有成没轻举妄动。
他沟通了意识囚笼,问它能不能搜索文胜的记忆。良久,意识囚笼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骆有成不能搜索,它可以帮忙。
骆有成与意识囚笼打了近三年的交道了,但他始终不能理解意识囚笼做出判断的依据。能否意识入侵,似乎并非完全以对象的善恶为标准。意识囚笼是他的行为监察员,他无法去质疑。
不过,他也有了新的发现,他一向认为意识囚笼是不能离开他的意识海的。现在才知道,不是能不能,而是愿不愿。
礼堂的大门被打开了,安全事务部的探员去而复返。他们带来了三十台医疗舱、一批工程机械和大量的合金型材。探员们已经被提前告知这里发生的事情,进门时并不显得惊讶。他们面色平静地将门口的叛逆保安移开,将所有的东西搬进礼堂。
两名探员守在礼堂门口,剩余的人各司其职。有人在操纵机械搭建囚室,这座空置的礼堂将被临时改造成监狱。有人查看俘虏的情况,重伤的丢进医疗舱,轻伤的捆缚后丢到一边。有四人拿着担架跑向主席台,还有五个人带着墙体切割机,来到了通风口处。
骆有成和刀行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了位置。骆有成不能离开,他要保证文胜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一旦让文胜清醒,他就会变成一阵风刮走,恐怕就永远抓不到了。
五名探员微微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问,立刻投入自己的工作。这五人看起来非常专业,他们在墙体上划线,讨论如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将墙体切开。骆有成怀疑他们在旧纪元
时,从事的就是基建或装修行业。
意识囚笼的反馈来了,它往骆有成的脑子里塞了一堆信息,让他慢慢消化。同时,它告诉骆有成,如果这人被处死,尸体别丢,可以废物利用。
骆有成忙追问原因。意识囚笼说这人是兼容性很好的容器,有一个叫赵冠文的队员的灵魂和他的契合度非常高,能借尸还魂。
赵冠文是赵冠武的哥哥,因绵蓝病毒(博士2)而死。后来赵冠武为哥哥报仇,摸到了関岛的军事基地。骆有成也是在那一次和殷老板搭上了线。
赵冠文的灵魂现在在魂乡里,虽然已经被数字化,但借尸还魂这种事,对林妈妈应该不算难事。
骆有成不了解赵冠文,但很欣赏他弟弟赵冠武。赵冠武虽说为人有点莽撞,但胆气和闯劲,不也是战士的优点吗?能复活他哥哥,不知道那小伙子会乐成啥样?
骆有成急忙问:复活后,异能力能不能保留?
意识囚笼:力量源于身体,存留的可能性很大。
骆有成的心情,如同三伏天喝了六月雪,舒爽!这意味着,书院又将增加一位顶尖战力。他问意识囚笼,其他的异能者尸体,还有没有可回收的垃圾。意识囚笼说没有,随后隐没在意识海的角落。
骆有成一点也不贪,文胜已经是非常意外的大收获了。他的心砰砰砰地跳着,脸上难掩喜悦,他对刀行说道:
“二姐夫,你辛苦一趟,回去把我嫂子接来。我要让文胜尽快受审、伏法!另外,找大姐多要几瓶异能抑制剂。我不可能一直守着他。”
能化成风刮走的人,真的不让人省心。按原计划,此时骆有成应该带着胡启言三人去会会于青禾。但现在,文胜比什么都重要。
刀行走后,骆有成就做两件事,一是翻看意识囚笼收拢来的文胜的记忆,二是不时给文胜补一记灵魂冲撞,让他无法醒来。
幕后的搅屎棍果然是于青禾。于青禾也出身于辉睿公司,议事会十六人中最年轻的男人,仅比司理娜略长,今年四十九岁。
根据文胜的记忆,于青禾对辉山高层的“软弱无能”不满已久,尤其厌恶定居点收留老弱病残。这两年,他突然有了取代胡启言的念头。其中的诱因是什么,文胜并不清楚。
于青禾对胡启言的那手“天降陨石”是心有忌惮的,暗中培植势力的动作十分谨慎。两年来,也就只有文胜一个亲信(至少文胜是这么认为的)。下面的叛逆势力,全是文胜策反组建的。前年的罢工潮,于青禾也没参与,放手交给文胜去做。于青禾许给文胜的好处是议事会副主席。
骆有成这次应邀而来,叛逆势力的确没有起事的意思。于青禾告诉文胜,胡启言打算将辉山最重要的东西作为筹码交出去,这关系到辉山的生死存亡,让文胜务必想办法把客人赶走。
在十个混混工人被抓捕后,文胜打算明早让一批工人打着横幅到酒店门口静坐示威,抗议外来者无端打伤工友,抗议保安部包庇外来者。一天不行就两天,规模不够再
增加。保安部如果播放冲突的监控影像,抗议者就拿出伪造的影像“以正视听”。总之,要胡启言请来的客人灰溜溜地离开辉山。
文胜会同时约束保安部和示威者,不会发生暴力冲突。
真正起事的时间,定在下月中旬,文胜会将两名莲都来的异能者接进辉山。
这两人的能力是殓尸,即将尸体伪装成正常死亡。哪怕那人碎成了肉块,他们依旧能让人认为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议事会的人对居民都很和善,于青禾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他们,为他们安排“正常而体面”的死法尤为关键。等于青禾上位,他就会逐步清除异己,并把定居点内的近两万老人送往鬼窟,换取股东的身份。
莲都的人不会白干,文胜并不知道于青禾给莲都许了什么好处。
骆有成猜测,能让莲都动心的,恐怕只有能够生育的纯净人类。莲都加入鬼窟股东会,不就是为了抓住渺茫的繁衍希望吗?如果能生而为人地繁衍,这个诱惑力远胜于以魅的形态存活。辉山没有基因学和医学方面的专家,因此,于青禾十有**允诺莲都一起研究地下的纯净人类。
骆有成的脸愈发阴沉,以至于胡启言在他身旁站了许久他才发现。
探员们已经将墙体破开,文胜的身子已经出来了大部分。骆有成见他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有醒来的迹象,急忙向他发出灵魂冲撞。
骆有成心有余悸,他没想到自己一发呆,居然过去了大半个小时。还好回神及时,否则守了这么久,还让文胜像阵风似的跑了,那多冤?
胡启言木愣愣地望着文胜。曾经,这也是他的爱将,被他视为辉山安全的柱石,而如今……老头一时五味杂陈。
骆有成暂时没去理会老头,他问探员:
“你们这里有冬眠舱吗?”
探员说有的。
“赶紧把他弄到冬眠舱里去,千万不能让他醒了。”骆有成实在不想做苦逼的灵魂冲撞运动了。
探员答应了一声,跑开了。
十分钟后,冬眠舱被运到了礼堂。看到文胜被放进去,骆有成总算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胡启言的肩膀说道:
“胡大爷,现在可不是伤情的时候。”
胡启言用手在眼角擦拭了一下,“人老了,容易伤感,十六个人,不齐整了。”
骆有成心说早就不齐整了,你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抓捕行动进行地怎么样了?”他想用这个问题转移老头的注意力。
“名单上的人抓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胡启言说,“司理娜去主持了,她现在暂代保安部长。”
骆有成心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司理娜暂代保安部长的事,没有传出去吧?”
胡启言说:“只和议事会的同事们通了气。”
骆有成问:“于青禾也知道了?”
胡启言诧异道:“于青禾有什么问题吗?”
骆有成一跺脚:“你糊涂啊!”
第五百九十章 半夜的示威
骆有成之前没有同胡启言他们三人说于青禾的问题,一是没有证据,仅仅因为对方在接机时的情绪就认定他是背叛者,过于武断。二来同这三人说了,假设他们也相信了,派人监视于青禾,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于青禾如果要跑,骆有成不认为辉山有能力抓到他。
在骆有成看来,只要文胜和他手下被俘的事不传出去,就不会引起于青禾的警惕。
但司理娜要接管保安部,必须有议事会的任命,这是绕不开的。安全事务部部长接管保安部,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保安部正副部长不能履行职责。于青禾就算是头猪,也会猜到文胜出事了。
骆有成长叹,千算万算,没想到漏洞会出在一纸临时行政任命上。
胡启言说:“不可能,我认识小于二十多年了,他很踏实,很努力,从没出过茬子……”
骆有成打断道:“工作努力和有野心并不矛盾,在高层里,只有你和他有战斗异能。”
胡启言:“可是……”
骆有成:“你知道我对情绪的感知能力。接机时,他是唯一有敌意的人。但他的敌意并不完全针对我的,也针对你们所有的高层。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与你们政见不和,但文胜暴露后,我几乎可以笃定,于青禾就是文胜背后的人。”
骆有成真觉得心累,他不能说自己看了文胜的记忆。这事传出去,所有人都会忌惮你,躲着你,谁乐意自己的**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他的这套说辞有点苍白。在没有拿出确凿的证据前,胡启言不可能相信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伙计会背叛自己。
胡启言:“证据呢?”
果然!
骆有成:“直觉!我的直觉从未犯错。稍安勿躁,审了便知。”
胡启言闻言就要向装着文胜的冬眠舱走去。骆有成没做理会,眼观鼻鼻观心。老头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骆有成哂笑道:“你不是要去审文胜吗?怎么,不去了?”
胡启言不接茬,他问:“审讯专家什么时候能来?”
骆有成看了看时间,说:“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在审讯结果出来之前,我希望你们封锁消息,这里发生的一切,仅限于你、任副主席、司部长以及在场的探员知道。”
胡启言点点头,他说除了临时委任必须通报,没有向外界透露一个字。
正在这时,任文涛急匆匆地跑过来。他说大量的居民正往二十二楼来,有不少人手举标语,抗议高层勾结外人残害本地居民。保安部正在各楼层设卡劝退居民。探员也在礼堂外的街口设置了警戒线。
胡启言问:“谁泄露了消息?”
骆有成说:“我相信剩下的探员和保安队员都能守口如瓶,问题只可能出在临时任命上。知道这项任命的只有你们高层。我敢说,这是于青禾搞的鬼。”
任文涛听到于青禾的名字,倒没有诧异,他比胡启言更信任骆有成,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也怀疑高层里有内鬼,于青禾的确是有能力的人,如果是他倒也不奇怪。不过这都快凌晨一点了,民众们不用睡觉的吗?他们怎么知道二十二楼出现死伤?而且还有你们参与?”
骆有成说:“半夜紧急集合,本就不正常,文胜在参会前一定会向上汇报。不到半个小时,保安部正副部长易主,傻子也能想到出事了。至于‘勾结外人’,你们认为还有什么锅比这个
更能激起民众的愤慨吗?无论我们出不出手,于青禾都会出这张牌。”
骆有成反复提于青禾,不论胡启言信不信,说多了,他脑子里自然会留下于青禾是叛徒的印象。
胡启言这会儿也终于想明白了:“你们一来,就出了大事,一般人都会往这方面联想。即便没有今晚的事,他们也会拿饭馆里十个混混说事。”
骆有成问:“于青禾对其他议事会成员有号召力吗?”
胡启言说:“应该没有,秘书长在议事会排位居末,而且他还那么年轻。”
骆有成建议道:“那最好把议事会成员全部集中到隔壁的会议室。所有的探员都在这里,这里比较安全。”
胡启言皱紧眉头:“您担心于青禾对他们下手?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
“文胜不就要杀你们吗?何部长因此付出了生命。”骆有成觉得胡启言真不适合做一名领袖,这时候了,还在讲感情。为了照顾胡启言的情绪,他说,“我不了解于青禾的个性,只是以防万一。”
任文涛比胡启言果决,骆有成这边还说着话,他已经把通讯器拿出来了,眼睛看着胡启言,等他下令。胡启言点点头,任文涛立刻开始联系同僚。
骆有成说:“也叫上于青禾吧,反正已经打草惊蛇了,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如果他对你们的敌意不深,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文胜自作主张,没准你们之间还能和解。”
这是宽慰人的话,骆有成看过文胜的记忆,知道于青禾不仅要给所有高层安排“体面”的死法,也给老人们送了鬼窟的归宿,还可能把地下的“纯净人类”当做试验品。心肠之歹毒,已是非常人。
任文涛打完电话,面色凝重地说:“于青禾的通讯器关闭了,汪梦没有接听。”
于青禾的反应让骆有成有点意外。如果换作是他拥有在堡垒里自由穿行的能力,一定会装作若无其事地上来看看风向,为何酉魁掉上几滴眼泪,和大家一起痛斥背叛者。
即便被戳穿了,再跑也不迟。只要连穿几堵墙,谁能抓得住他呢?甚至他都不需要跑,毕竟是未遂事件,以胡启言老好人性格,也就把他撵走了事。于青禾作为高等级异能者,走到哪儿都能找到饭吃。
于青禾的个性还是太过谨慎,或者说做贼心虚。不过想来也正常,激进一点的人,也不可能像他这样隐忍蛰伏这么多年。
骆有成对汪梦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主席助理。到底是于青禾挟持了汪梦呢,还是两人相互勾搭,沆瀣一气?
没等骆有成提出自己的猜测,胡启言已经联系了司理娜,让她追捕于青禾。
看到做事肉肉的胡老头突然变得雷厉风行起来,骆有成疑惑地望向任文涛。任文涛低声解释说,汪梦的父亲是主席的至交好友,也是百人突击队的一员。老汪罹难后,胡主席把汪梦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她出了事,胡主席怎么能不着急?
骆有成对于青禾再次看低了一分。绑架人家闺女算怎么回事,这就彻底撕破脸皮了啊,再没回转的余地。想到这里,他突然说道:
“于青禾想逃。鼓动居民示威,是想制造混乱,为他逃跑制造机会。汪梦是她的人质。”
任文涛认同骆有成的看法,但他无能为力。或者说,整个辉山,面对一心想走的于青禾,都力不能及。他长叹一声,对胡启言说:
“主席,我们去会
议室吧。他们上来了,很多事情要和老伙计们说清楚。”
胡启言心情差到了极点,失去了一位老伙计,义女又生死不知。但他现在也只能故作淡定地前往会议室。
虽然他不是专业政客,但毕竟在定居点领袖的位置上做了二十年,养气的功夫还是有的。他如果乱了方寸,下面的好些官员也得慌。
大家都是搞科研出身的人,赶鸭子上架做了高层。对外的交流也不多,想找个官僚来模仿也不成。当然,背叛者于青禾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还没彻底暴露就自乱阵脚。
在城堡里,卫星电话无法使用。骆有成借了任文涛的通讯器往酒店房间里打了个电话,柳妹子听到有成哥的声音立刻喊道:
“有成哥,刚才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屋里,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突然消失了。吓死我了。”
骆有成问:“长什么样?”
柳莹说:“个子跟你差不多,挺精壮的,戴了兜帽,模样没看清。”
“你就待在房间里,我马上下来接你。”骆有成挂了电话,对胡启言说,“于青禾试图绑架我妻子,但又放弃了。给我派个探员带路,我去把她接上来。”
任文涛说:“公共通道都被集会的居民堵住了。我陪你走秘密通道,几分钟就能回来了。”
骆有成跟在任文涛身边,匆匆向隐秘悬浮梯走去。
任文涛说:“于青禾如果真是文胜的幕后老板,应该看过饭馆里的监控影像。您妻子的速度和力量未必弱于他。我猜测他去你们的房间,主要是想印证你们是否参与了对文胜的抓捕。”
骆有成与任文涛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觉得任比胡启言更适合做定居点的领袖,头脑敏捷,行事果断,没有胡老头的迂腐气和菩萨心肠。所谓慈不掌兵,胡老头能一直坐在主席的位置,一是因为威望和资历,二是辉山还没出过大乱子。他对任文涛说: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于青禾没对我妻子下手,应该是没有把握,所以他选择了更容易得手的汪梦。于青禾能带人穿行吗?”
任文涛想了想说:“我倒是没见过,也没听理娜说起过。”
“没见过未必代表他不行,否则的话,公共区域的监控早该捕捉到他的影像了。司部长一直没传回消息,说明还没找到他。”
“如果他有这个能力,救回汪梦就困难了,房间里极少安装监控的。尤其是居民区。”
骆有成说:“为今之计,先彻底斩断他的羽翼。当他发现大势已去,以他谨慎的性格,只会逃得更快。我二姐现在守在城堡外。按司部长的说法,于青禾每次穿行的距离不超过三十米。在空旷地带,他逃不过我二姐的追捕。”
“好。”任文涛点点头,随即问道,“您准备怎么清剿他的党羽呢?”
“我相信集会的人,大部分是被从众心理裹挟的不明真相的群众。但一定也会有不少漏网之鱼隐藏在人群里,随时准备发难。你派一位探员跟着我,我们只需……”
骆有成向任文涛讲了自己的计划。
任文涛拍手说好,“不用找其他人了,我陪你走一趟,我和保安部的人沟通更方便。”
说话间,两人已经通过秘密通道来到了十五楼的酒店。
将柳莹送到二十二楼的会议室后,骆有成和任文涛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各个楼层,清除混在人群中的于青禾的党羽。
第五百九十一章 除尘涤垢
所谓的党羽,也就是些杂鱼混混,一群对定居点收留老人不满的人。他们结成几股小势力,妄图“说服”软弱的议事会。
因为这些人两年前闹过事,都在事务安全部备过案。司理娜的抓捕名单也是根据备案名录列的。
保安部今夜突然发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总有机灵的逃过了抓捕。正当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接到了一条神秘信息。于是,原本定在早上的示威活动提前发动了。
这些人躲在人群里,他们知道,以保安们的尿性,是不敢穿过人群来抓人的。否则,他们会立刻把和平示威演变成暴乱。
邱二是第七联络组的小组长,主要负责串联、组织协调和造谣。他带领的示威人群被堵在前往高楼层的巨型悬浮梯外。
悬浮梯的门前,有两排保安队员组成的人墙,他们的身子藏在电击盾后。保安分部长戴着“大嗓门”头盔向示威人群喊话,让示威者返回各自的家中,等“天亮后”议事会会给大家一个真相。
分部长所说的“天亮”,即早上六点,城堡里的场景发生器会模拟日出的场景。人们会在这个时候起床,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示威人群没有离开,也没人喧哗,所有人以静默对抗对话。
邱二此时心里惴惴的,神秘信息之后,他再没有收到任何指示。在维持楼层秩序的保安队员的人墙中,他也没看到“同行者”的身影。按理,至少应该有七八个“同行者”保安分布在各楼层。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邱二十分迷茫。如果在要害部门的“同行者”都已遭不测,那么他们这些负责在外围呐喊助威的人,是否还要继续与定居点当政者正面对抗?
突然,他的通讯器发出了一声“哔”,有信息来了。信息只有两个字:“暴乱”。
邱二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握住了乒乓球大小的“燃烧球”。他还没把小球掏出来,前方不远处的人群发出了喧哗声。他望过去,看到有人身体软软地靠在另一人身上。人站得太密集了,想倒在地上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没等邱二通过背影辨认出晕倒的人,身后又有人发出惊呼。他扭头一看,同组的皮梓秧头垂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呼喊声不断响起,邱二不停地循声望去,他骇然发现,晕倒的人,都是他的“同行者”。
随后,邱二感觉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在昏迷前,他似乎听到保安分部长在喊,“有人晕倒了,赶紧救人。”
保安部队的人墙撤走了两面电击盾,留出了一条通道。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一辆辆担架车,来到了示威人群前。
由于不安定分子尽皆昏迷,没人带头挑事,示威人群也很规矩,他们尽力让开道,好让医护人员去救人。
距离示威人群十来米的地方,隐身的骆有成对化了妆的任文涛传音:
“这个楼层干净了。还有六个楼层,咱们要抓紧时间了,刚才那些人的情绪波动很大,好像准备发动了。”
任文涛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当骆有成和任文涛通过秘密通道来到六楼时,一百多人的示威人群已经在冲击电击盾。由于人群过于密集,前排的人被电击后,后两排的人也同时触电。六楼的代
理分部长在不停地喊话,让人们保持克制,以免出现踩踏伤亡。
有人向保安部队投掷了燃烧球,火球还在空中,就被警用守护发出的水炮浇熄了。
“群情激愤”的状态下,骆有成很难分辨出谁是于青禾的党羽,谁是被裹挟的群众。他不管三七二一,灵魂冲撞群发,示威者像收割机下的庄稼,一排排地往前倒。
好在越是往下的楼层,示威者越少。因为很多人在保安部封堵通道前,已经去了高楼层。
任文涛简单向代理分部长交代了两句,又匆匆赶往下一楼层。
五楼的分部长是个很果决的人,骚乱一冒头,他立刻用水炮驱散了人群。三、四楼的人都很少,没闹出多大动静。
二楼场面几乎失控,好在骆有成及时赶到,控制了局面。这个楼层的分部长原是被石头砸毙的谷义,发展的“同行者”也是最多的。代理保安分部长没有经验,电击盾墙一退再退,有五名队员被燃烧球灼伤。
一楼是名流的居所,这些人是最怕看到骚乱的。和其他楼层相比,这里格外宁静。这里的保安队员很少,只有四个人,其他人都去各楼层增援了。有两个人盘膝坐在地上,和保安队员理论是否应该让外来势力插足辉山事务。
骆有成最不喜欢这种瞎哔哔的人,直接让他们晕倒。
不断使用灵魂冲撞,骆有成的精神消耗也很大。回到二十二楼,骆有成让任文涛帮自己找了间静室,盘膝而坐,记忆头盔覆盖在脸上,让镶嵌在头盔上的心石和静念石帮自己恢复精力。
任文涛的通讯器亮了,他看了一眼说道:
“在八楼、六楼、三楼都捕捉到了于青禾的影像,汪梦在他手里。他的确有带人穿行的能力。”
骆有成有些懊恼地说:“麻烦啊,我该早点把我的猜测告诉你们。”
任文涛说:“骆先生不必自责,您说早了,我们也未必会信。”
这时,司理娜打来电话,说接到一楼住户的举报,于青禾从他家穿过去了。
没多久,司理娜又传来消息,说堡垒外的监控发现了于青禾的身影,汪梦却不见了。江小瑜正在追捕于青禾。
任文涛指示司理娜尽快找到汪梦。
骆有成立刻去了楼顶,飞出城堡。在高高的城墙范围内,已经看不到江小瑜和于青禾的身影。不过现在出了城堡,骆有成的卫星通讯器可以使用了,他急忙拨打了二姐的电话。
电话没接通。东南方向,距辉山城墙一公里处,爆出一团亮光,十分夺目。
骆有成急忙开启夜视仪,向事发地点飞去。半路上,他遇到了往回飞的二姐。
“被他跑了。”江小瑜有些沮丧地说。
于青禾虽然空间跨越的距离不远,但闪动的频率极快。比直线速度,于青禾肯定比不过江小瑜,但他异常灵活。
如果把江小瑜比作迅捷的猎豹,那么于青禾就是草原上最有经验的羚羊。他每一次空间跨越都在折向,行踪飘忽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让江小瑜每次扑击都无功而返。
而就在刚才,于青禾放了大招,他突然浑身金光闪闪,险些亮瞎了江小瑜的眼。闪烁之后,附近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也就是说,于青禾是有远距离
穿梭能力的,但或许消耗非常大的原因,他只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
“跑就跑了吧。”骆有成反倒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于青禾这人胆子还是不够大,以他的能力,躲在城堡里搞暗杀,议事会的人一个也逃不掉。于青禾之所以选择逃离,骆有成猜测有两种可能:
一是一向温和的议事会主席突然发难,让他乱了方寸,他不清楚胡启言掌握了他多少秘密;
二是对他们几个外来者的忌惮。毕竟像文胜这种高等级异能者都翻车了,他自忖自己不可能有能力独力应付。
姐弟俩往回飞,在距离城墙三百米处,突然听到密集的机械运转的声音。城墙的墙体上,露出了一个个黑洞,各类武装守护将狰狞的炮管、枪管对准了姐弟二人。这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追着于青禾离开的时候,城防系统没有任何做出任何应对。
姐弟俩的第一反应是于青禾穿回了城堡,并夺取了辉山的防御系统的控制权。
骆有成和江小瑜向后飞了几百米,落到了地面上,防御系统并没有向他们开火,它的目的似乎仅仅是警告。好在对峙的时间并不长,在姐弟俩做出应对之前,一辆小型飞翼从城墙上飞出,武装守护也缩回了回去。
飞翼停在姐弟俩附近,任文涛从飞翼里出来,连声向他们道歉。
原来,辉山的城防系统,是由智脑完全控制的,管进不管出。任文涛解释说任何人离开辉山,即便是对辉山有敌意的人,城防系统都不会做出应答。但如果想进入定居点,必须获得身份认证许可。
换句话说,城防系统永远不会开枪打你的屁股,但如果你想硬闯,它会打你的胸。
这种防御理念有点奇葩,但也体现了辉山议事会的仁慈。骆有成对此不敢苟同。就像城堡内部不设防一样,只要想办法混进去,有太多的空子可钻。
坐飞翼回去的路上,骆有成问任文涛,如果于青禾潜回辉山,他们会怎么应对。任文涛说议事会已经在讨论了,比较可行的方案是改变局部区域的重力场制造空间扭曲。辉睿公司是做太空舱、太空站设计的,在人工重力领域已经有很成熟的技术。
骆有成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他不得不承认,这群书呆子治政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在专业领域的确有过人之处。
江小瑜依旧在城堡外部警戒。骆有成和任文涛进了城堡。
没有了挑事者,集会的人群在得到官方十二小时内通告真相的承诺后,纷纷散去。
司理娜依旧没有找到汪梦,胡启言无心理事,善后工作交给任文涛全权处置。
骆有成陪着任文涛盘点了一下战果:俘获于青禾党羽合计四百八十二人。死十二人,其中异能者八人,普通叛逆保安四人;伤九十五人。
临时搭建的牢房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最多的一间,关了二十多人。
任文涛看着都觉得心惊,如果不是先下手为强,这些人暴起发难,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辉山危矣。
骆有成心说,如果你知道于青禾的计划,恐怕心脏病都要犯了。
此时,任文涛的通讯器亮了,他高兴地说:
“你姐夫把审讯专家带来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
在真心话姐姐的引导下,文胜几乎没做抵抗,就把于青禾的阴谋全倒了出来。
他们建立了“同行者”组织,意图让辉山定居点“改朝换代”。当文胜说出于青禾打算只留一万青壮年,其余人全部送往鬼窟换取股份时,好几名议事会成员心脏病发作,险些没救过来。
任文涛戏嘲说该感谢于青禾二十多年来的不杀之恩。
临近天亮时,汪梦的尸体在一层的某户居民家里被发现,她躺在储物室里,脖子被拧断了。
心灰意冷的胡启言宣布辞去议事会主席的职务。议事会成员在挽留无果的情况下,推选任文涛为主席,并聘请胡启言为安全顾问。
天亮时,各楼层的空旷场地上,循环播放文胜的审讯录影。文胜一遍遍述说着于青禾的计划,“同行者”们的阴谋。
城堡里的居民彻底震惊了。
虽然有人不满辉山的老龄化社会结构,但多数人对议事会是心存感恩的。正是因为辉山议事会的存在,才让他们在乱世有食有衣有居,生活质量甚至不逊于旧纪元时期的安定社会。
当有人意图将这个社会打破,将绝大多数人当做垃圾丢进鬼窟那个大焚化炉时,寒意从居民们的内心泛起,沁入四肢百骸。就在数个小时前,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懵懂无知地跟随着别有用心的人,向议事会施压。
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船在水中不知流。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平静生活更幸福的呢?
林小妖的审讯工作仍在继续。四百八十二人,是极大的工作量。“同行者”们不可能交代更多让人震惊的细节,但作为量刑定罪的依据,审讯环节必不可少。
一半保安队员和安全事务部探员都到主城堡外巡逻,防止于青禾偷偷溜回来。
数百台建筑打印机在城墙内施工,它们将再打印一道内墙。内墙和外城墙之间的间隔是两米,地面之下埋设重力场设备。届时,两墙夹层区域为二十倍重力。于青禾想穿过这个区域,估计直接沉底,能不能保持清醒或者活下来都不好说。
当日下午,上万中老年民众们自发聚集到二十二楼,要求议事会处死文胜。谁想他们死,他们自然希望谁死,这是相互的对等态度。
从高处向下望,二十二层楼的横竖两条街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黑白相间,白色要多于黑色。
议事会里不乏像胡启言这样的善良老头,他们建议驱逐。
此言一出,立刻招致大家的反对。文胜可以化身成风,除非封闭城堡的所有通风口,否则文胜随时可以潜入城堡进行报复行动。至于终身监禁也不现实,能彻底禁绝气流的囚笼听着就很魔性,很不现实。
最终,议事会以11票的绝对多数票,满足了民众的要求。文胜将被施以绞刑。
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探员们在礼堂外搭起了绞刑架。
绞绳刚垂下来,两名探员就架着被抑制了能力的文胜过来,把他的头塞进了绳套。
文胜刚断气,就有人用担架床把他的尸体运走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缝衔接,就像探员们在驱赶着文胜去投胎一样。
围观群众们都看傻了,他们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从愤懑向欢畅转换,一切都结束了。就算影视剧,也不会有这么仓促草率的行刑。
但无论如何,于青禾的最大帮凶已死,人群纷纷散去,返回各自的家或者工作岗位。
文胜的尸体被快速地装进了冬眠舱。做事的探员也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说绞刑没有仪式感,单单给死人用冬眠舱这事,就足够他们讨论几个月了。他们只是办事人员,上面怎么说,他们怎么执行,总不能去质疑上级。
会议室旁的静室里,任文涛对骆有成说:
“文胜的尸体已经按您的要求处置好了。能多嘴问一句,您为什么要他的尸体?”
骆有成笑着说:“知道是多嘴还问?”
任文涛没生气,他说:“我总要知道把尸体交给你会不会对辉山不利。”
“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骆有成说:“请你放心,我骆有成从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我能认为这是承诺吗?”
“可以。”
“行,那我就不问了。”任文涛是个干脆人,文胜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不信死人还能活过来,“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纯净伙伴吗?”
“看看可以,但如果你想把他们当包袱丢给我,我可不要。”
骆有成对这群纯净人类的态度很矛盾。要说对他们丝毫不敢兴趣,那是假话。
无论是制造太空舱的,还是参与研发太空武器的人,都是行业内的顶级专家,是旧纪元遗存的宝贵财富。他们帮助设计堡垒,制造武器,和地面的人们共同铸造了这座可以打退数万联军的钢铁堡垒。
对于这样的人才,骆有成怎么可能不动心?他一直想着为奸夫哥拉起一支精英团队呢。
只是为纯净人类新建安置点,所花费的代价,是生物安全实验室的百倍甚至千倍。建设周期也会非常长。
南洋苏岛上的地下小镇,本是非常好的去处,只需要稍加改造,完全能营造出无污染的生存环境。但那里离书院太远,殷老板也喜好在那一带活动,不安全。
即便他有现成的安置点,如果在转移途中,纯净人类如果不慎被超级博士病毒感染,也得不偿失。要保住他们,最好原地不动。
任文涛强调道:“他们是人类的希望。”
骆有成说:“如果说生育能力,我还真的不在意。不能见光的希望又怎么能算是希望?他们的子孙,难道还能回到地面上吗?”
任文涛无语以对,对方已经向他们展示过能够在地面上行走的希望——一个满身是病的小女孩。他沉默地走着。
骆有成不解地问:“城堡里的蛀虫都被清理干净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任文涛说:“文胜虽然没说于青禾与莲都做了什么交易,但想都能想到,他一定把地下的伙伴卖了。我很担心十六年前的联军围攻会重演。”
骆有成安慰道:“既然能挡住一次,就能挡住第二次。”
两人走到一扇合金门前,任文涛校验了身份,带着骆有成走了进去。
“我们吃着老本,他们却在四处搜刮着旧纪元留存下来的技术。我不相信我们能永远守住这个乌龟壳。”任文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不停瞥向骆有成。
骆有成警惕地说:“我怎么总觉得你在挖坑等我往里面跳呢?”
任文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知道我们是做航空航天的,天上多少有几颗卫星,其中
有两颗叫‘真实之眼’。玉关那一战,别人看到的是轰炸后的满目疮痍,我们看到的,却是你们毫发无伤。”
骆有成知道这群人虽然仁慈,甚至有些迂腐,但绝不能把他们当傻子。既然瞒不住,他也就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这么说,场景发生器对‘真实之眼’无用?”
任文涛笑着点头。
骆有成想明白了,难怪三位高层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就赖上了他,对他无比信任。
“你在打蜂巢天幕的主意?这项技术,我们可是独一份哦。”
任文涛说:“原来叫蜂巢天幕。这种护盾,闻所未闻,我明白它的价值。我们愿意用一颗遥测卫星‘真实之眼’、一颗攻击卫星‘虚空之剑’为代价,换取这项技术。”
骆有成心中暗喜,他的卫星虽然多,但毕竟是商用卫星,遇到大面积云团就抓瞎。“真实之眼”能窥破虚妄,“虚空之剑”能攻击敌对势力的卫星,补足了他在外太空的短板。但骆有成并不满足。他随着任文涛走进一部悬浮梯,等厅门关闭后,他说道:
“我手里的卫星也不少,军用卫星虽然能锦上添花,但还不够。”
任文涛很做作地叹了口气:“我虽然有心促成这笔交易,但力不从心啊。”
骆有成觉得这小老头的装模做样还挺可爱,他轻咳一声:“蜂巢天幕能抗住百万吨级的核弹打击。”
任文涛装不下去了:“所言属实?你们还需要什么?大可以提。”
骆有成说:“我们有最坚固的盾,却没有最锋利的枪。”
骆有成虽然不太懂武器,可当城墙里的武装守护对准他时,他也能看出对方的武器至少高了书院一个等级。
任文涛说:“没问题,你要什么武器的技术资料,我们都能提供。”
对于安于固守的辉山来说,坚固的盾比什么都重要。
骆有成想了想,觉得即便有技术资料,忙碌的奸夫哥也未必有时间造。他决定帮奸夫哥减负。
“算了,咱们也别交换技术了,以物易物吧。你们给我们两颗卫星、武器若干,我们负责帮你们把蜂巢天幕安装到位。”
任文涛权衡片刻,说道:“我和议事会的伙伴商议后,再回复你可好?”
相对于实物,任文涛显然更想得到天幕的技术。骆有成决定加码:
“我听霍进元司长说,你们很缺智芯。像贵方这样的高科技公司,为什么会缺这东西?”
任文涛倒没笑话骆有成的外行话,他解释道:“科技越发展,产业分工越细。一台设备,它的零件可能来自世界各地上百家公司。我们的智芯,是鹏城睿元科技公司提供的,原本有两万多片的库存,这二十多年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骆有成记得鹏城睿元科技公司是贾旦曾经供职的公司,这货还把光刻机车间埋了起来。骆有成无意指引辉山去做考古发掘队员,书院就可以生产智芯。他调笑道:
“巧了,这玩意我多得用不完,就把它们平铺在桌上当茶杯垫。”
任文涛知道他在开玩笑,翻了个白眼,也笑道:
“我觉得,咱们的生意应该能做成。”
骆有成:“不用上会讨论了?”
任文涛傲气地说:“这点小事,我就能做主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在地下小镇做客
骆有成和任文涛谈成一笔大生意,心里十分舒爽。
他对任文涛说:“让你的人找到我二姐夫,我要让他回去接两个人。”
任文涛:“?”
骆有成解释说:“要什么武器,数量多少,又要给你们多少智芯,这些总不能我们两位当家的谈。咱俩像菜市场的小贩讨价还价,实在太掉价了。我让他回去带两位谈判专家来,让他们和你们商务部长谈。”
任文涛:“讲究。”
一位保安部分部长找到了正在主堡外帮着戒备巡逻的刀行,把通讯器递给他。骆有成让他回去把奸夫哥史湘云和易慕付华接来。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交代完正事,骆有成发现悬浮梯还没到底。
“地下很深?”
“有点深,大概还要两分钟。”
骆有成的“舅爷爷”喜欢挖洞,他也习惯了钻洞,但这么深的洞,他还是头一回钻。闲着也是闲着,他打听起攻击卫星。
“虚空之剑,听着很厉害。装配了什么武器?动能,激光,粒子束还是微波?”
任文涛表情尴尬地说:“使用这些武器,就相当于向他国宣战了。当时,国际上也不允许发射这样的卫星。”
骆有成脸一黑:“连武器都不配备,还叫什么攻击卫星?感情你拿一个破烂来忽悠我?”
任文涛急忙解释道:“攻击的目的是为了让敌方的卫星失去作用,未必需要摧毁。‘虚空之剑’有锁定、追踪和自由变轨能力,一旦追上敌人的卫星,就会释放六台太空智能,对敌方卫星喷涂干扰物,把它变成瞎子、聋子、哑巴。”
骆有成撇撇嘴:“明明是太空喷漆工,非要取‘虚空之剑’这么高大上的名字。”
按任文涛的说法,对方如果有“清洁工”卫星,去除干扰物后,卫星依旧能正常运作,不至于过度激怒敌对方。但关键时候用一用,也能起到很好的战术作用。
骆有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让对方的卫星失明失聪一段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了。他很愉悦地接受了“虚空之剑”不是剑的现实。
随后他又想到了自己家里的两颗“卫星维修工”,它们能修理自家的卫星,那么能不能拆卸别人家的卫星呢?这个问题需要和远庆二号深入探讨一下。如果可行,那他就有了三颗攻击卫星,想想都很美。
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很严峻的问题,辉睿研究的太空武器,会不会都是“太空喷漆工人”之流?他非常严肃地向任文涛提出了这个问题。
一而再再而三地领域外的小白质疑,任文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囧。他依旧耐心地说:
“喷涂智能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何必挖那么深一个洞?我们研究的是真正的太空武器,一旦进入战时,就会立即装备在卫星上,发射升空。”
“轨道武器也有?”
“有,不过现在恐怕没法把它送上天了。”
骆有成默默地把轨道武器从心里的小本本上划掉。
……
目的地是一间观察室。里面有一对四十来岁的男女,男人叫安元生,女人叫毕婕。他们是地下小镇的观察员,也是地下小镇和地面的联络员。
在十五年前,是没设这个岗位的。地下小镇有什么需求,都直接与地面联系。
这岗位是专为
两人而设。十五年前,三对育龄夫妇来到地面,结果只剩下一男一女。他们的心境比百人敢死队差了几个层级。他们不愿留在让他们伤心欲绝的地面,也无法回到地下小镇,就到这里做这种可有可无的差事。
他们原本有各自的爱人,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彼此的爱人。
观察室有一大半区域,都是监控影像区,可切换二十个主场景,三百多个分场景。覆盖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居民的家。这是小镇上的人要求的,他们说万一小镇上的人集体出了事,至少有人帮他们收尸。
安元生和毕婕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他们行走在不同的场景里,进入不同的分场景,找到熟识的朋友,和他们聊聊天。和生活在小镇里区别不大。
与其将这里叫做观察室,倒不如称之为探访室。
任文涛带着骆有成进来时,安元生和毕婕正在朋友家做客,“喝”下午茶。当然不是真的喝,他们只是拿起返真实境里的杯子做做样子。
“副主席,你怎么带陌生人进来了?”安元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任文涛还没回答,毕婕向他点头致礼,拉着她丈夫离开了影像区域。这个女人很守规矩,她认为丈夫质问副主席既不合礼数,也不具备权限。上级做事,自然有上级的道理。
任文涛没去管他们,切换了主场景。
入眼是蓝天白云下的一片小洋楼。地下小镇也使用了很高端的场景模拟器。置身在场景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风的流动,云在天空慢悠悠地飘荡,偶或挡住太阳,在地上留下一片阴影。远方,还有重重叠叠的山影。群山是小镇人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小洋楼像线路板上元器件一样,排列得整整齐齐。任文涛说这里研究所的宿舍。
临近一栋小楼时,骆有成看到三个孩子在玩耍,大点的十二三岁,另外两个估摸着在**岁之间,应该是三兄弟。
孩子们喊任文涛为“任叔叔”。骆有成的八卦心一下被提起来了。任文涛六十出头了,不喊任爷爷,至少也要喊个任伯伯吧。
任文涛笑着摸摸孩子们的头,问道:
“你们的爸爸在吗?”
“在家呢。”孩子们说。
任文涛说:“你们去玩吧,我们去找你爸爸说点事。”
孩子们却没离开,好奇地望着骆有成:“你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吗?”
骆有成说:“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孩子们用他们从影音书籍里学到的知识,提出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比如很远的地方有没有高山,有没有大海,有没有摩天大楼,有没有和他们一样的孩子?
骆有成莫名感到心酸,他说:“都有的,等你们有一天走出地下小镇,哥哥带你们去很远的地方看山、看海、看大楼。”
任文涛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孩子们兴奋地和骆有成拉钩。返真场景异常真实,当骆有成触及到孩子们的手指时,仿佛连接到了他们的心灵。孩子们得到了骆有成的承诺,围作一堆,兴奋地在地上画着世界地图,讨论起很远的地方。
“走吧。”任文涛走向一栋小楼。
“这是三兄弟?”
“都是关所长的儿子。这老小子,有干劲着呢。我们让小镇里的人多生,他就以身作则,可劲地造人。上面还有三个,都
成人了,老大都可以当这些孩子的爸爸了。”任文涛解释道。
“关所长比你年龄还大?”
“快七十了。灾前生了三个儿子,只有老大跟着他。老二、老三在海市工作,前妻在那边帮着带孙,估计都没了吧。现在的老婆又帮他生了三个小的。”
骆有成揶揄道:“为了人类的火种,关所长很拼啊。”
任文涛嘿嘿笑了两声,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开了,白发苍苍的研究所所长关佑庭把二人迎进了屋。
主、分场景的切换非常自然,与现实几乎没有区别。骆有成对辉睿的技术又高看了一分。
“文涛,这位是……”关所长怔怔地看着骆有成,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陌生人了。
任文涛笑着说:“你们是人类的希望,他是你们的希望。我就想看看希望与希望的碰撞,能不能融合成更大的希望。”
不仅是关所长,就连骆有成也听不太懂任文涛在说什么。
任文涛招呼骆有成坐沙发,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骆有成没敢坐,毕竟这里只是场景,他很担心屁股会穿过沙发来到地上。任文涛坐了下去,稳稳当当。于是,骆有成对辉睿的科技观感又拔高了一分。
主客三人坐定后,关佑庭对着里屋喊了一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端上四杯咖啡。
这是此间的女主人,叫覃芹,小楼外三个孩子的妈。女人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很好,给人的感觉还很年轻。关老头如果努把力,没准还能在田里种活一颗种子。
覃芹在关老头身边坐下。虽说有点像父女恋,但看得出来,两口子的感情非常好。
看到任文涛端起杯子,骆有成也试着喝了一口,咖啡的香醇瞬间在口中绽放,微苦微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在胃部释放的热量。到此时,骆有成对辉睿的生活科技实力彻底叹服了。从外而内,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太真实了。这种体感,比独行的奸夫哥的作品更高明。
卖了半天关子的任文涛终于开口了:
“这位是骆先生,他手下有一支顶尖团队,在基因和病毒学方面非常有建树。我带他过来,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帮你们走出地下,生活在真正的阳光下。”
骆有成悟了,这小老头热切地邀请他到地下参观,原来是打得这个算盘。
但事情还没完,任文涛继续说道:
“伙伴们大都老了,命这东西,谁说得清楚,说没就没了。假如我们……”
覃芹说:“文涛哥说的什么话,您还年轻着呢。”
任文涛有些伤感地说:“酉魁和小梦今天走了。”
关佑庭和覃芹大惊。待任文涛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夫妻两人向骆有成跪下了,感谢他挽救了辉山。骆有成急忙把两人搀扶起来,好一阵安慰。同时,顺着他们心意,痛骂于青禾。
等两人情绪稳定下来,任文涛继续说:
“外面的世道越来越乱了,于青禾随时可能带人回来。假如上面的伙计都不在了……”
任文涛突然看向骆有成,“骆先生,您愿意接管辉山,帮我们继续守护火种吗?”
骆有成这一次没有去责怪任文涛演悲情戏,算计深,他很郑重地点头,接着问道:
“任主席,你们为什么会信任一个陌生人?”
第五百九十四章 心中有光和远方
骆有成问辉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任文涛说了一个让他吃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答案。
任文涛说三年前,他梦到一个消瘦的年轻人,告诉他如果辉山遇到困难,荣城的骆先生能帮他们化解危机。年轻人还再三叮嘱,此事只能胡启言、司理娜和他三人知晓。
人都会做梦,梦醒时,对梦的记忆或许会很清晰,但遗忘会来得很快。或许不用等到吃午饭的时间,关于梦的记忆,就能忘得干干净净。但这个梦在任文涛的脑子里异常清晰,仿佛是被镌刻进去的。而且会时不时跳出来秀一下存在感。
那日吃过晚饭,任文涛再也忍不住了,敲响了胡主席家的门。
令他惊讶的是,胡启言也做了同样的梦,对梦中年轻人形象和话语的描述,与他的梦如出一辙。他们又喊来了司理娜,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三人被年轻人同时托梦了。
从那时起,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荣城。那会儿红旗渠、自在城和蝶恋花都已经覆灭,荣城有两个定居点,一个是北湖,一个叫外院。两地生活观察员发回的消息称,这两地对先生敬若神明。
尤其在北湖,先生更是被尊为恩神。说他将入侵的蝶恋花数万大军杀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以一人之力,覆灭一支势力。总之,被传得神乎其神。
三人知道民间传闻多有夸大,末世没有哪个势力能组织数万大军,但这位骆先生无疑是站在金字塔最高层的顶尖异能者。
这三年,他们听了不少关于先生的赞歌。虽然是观察员道听途说的,但民心所向,可见一斑。而且,北湖、外院乃至去年才成立的德人居,那里人们的幸福度是做不了假的。
这次上官旭到辉山来做生意,胡启言听说他去了荣城的北湖,便起了请他牵线搭桥的心思。
骆有成嘿嘿笑道:“我以为隐藏得很好了,还是太优秀了啊。”
三人想附和骆有成不要脸的自夸,嘴巴张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啥。最终只能频频点头,场面不尴不尬。骆有成心说还真是一群老实人,缺乏基本的幽默感。最终任文涛问道:
“骆先生可知道那位托梦的年轻人?”
骆有成说:“我又没做过那梦,人长啥样?我为啥会知道?”
他知道托梦的必定是他哥哥骆远成。这位陌生的哥哥的活跃期集中在三年前,又是托雷洪给他送心石和静念石,又是赋予小萝莉们生命,没想到还给辉山的三名高层托了梦。或许那段时间,控制他身体的赤蝠出了什么状况,而现在赤蝠已经把他完全压制了。
他想不明白的是,哥哥既然能魂游这么远,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最终还是通过托尼哥的幻梦见了一面。幻梦展示的是未来的某个场景,也就是说,骆有成和哥哥骆远成真正见面,是在未来。
关于他和托梦人的关系,骆有成没打算告诉任文涛。这是**,不能为外人道。
被骆有成呛声的任文涛也不好意思纠结这个问题,只能把问号埋在心里。他定定心神说道:
“‘真实之眼’在外院西南方向发现了两处隐藏的人类定居点,人口不多。如果他们与贵方无关,那您还是要多加留意。”
说罢,任文涛将两处定居点投
射出来,精度不算高,1k左右的分辨率,地面的建筑和走动的人影还是能看清楚的。正是书院内院和武今镇。
“这是真实之眼拍摄的?成像一般啊。”骆有成被人看到了秘密,心里有点慌,他和任文涛掰扯起“真实之眼”的成像效果。
“如果是静态影像,最多能达到4k。”任文涛重新投射了一幅静态影像,嘴角似笑非笑。
影像中,骆有成正站在书院主宅前和胡永胜说着话。
骆有成脸绷起来了,自家的大院子被人看光了啊!
“查探别人的秘密,这可不算友好啊。”
任文涛急忙摆手解释道:“我们动用‘真实之眼’的目的,还真不是为了窥探贵方的**。我们只是想看看你们周围有没有隐藏的敌对势力,也能给你们提个醒,表达我们合作的诚意。没想到看到了贵方的秘密基地。”
情绪感知告诉骆有成,任文涛没有撒谎。
骆有成说:“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的。”
任文涛说:“我们希望和贵方结成盟友,成为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我认为有必要坦诚。我们对贵方的了解,要比您想象的要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信任您,初次见面就将我们守护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合盘托出的原因。”
面对任文涛的真诚,骆有成并没有很高兴,反倒显得忧心忡忡。
“您不愿意吗?”任文涛眉头微微蹙起,隆起了一个不算明显的川字。
骆有成说:“不是,我在想‘真实之眼’的问题,你们能看破我们的模拟场景,其他势力会不会也发现了我们?”
“这个您放心,‘真实之眼’是我们独有的军用技术,绝无分店。”任文涛随后又解释说如果不是有人托梦,他们也不可能去专门关注荣城,更不会有机会发现那两处隐秘场所。
骆有成心稍安,但跑掉的于青禾依旧是个隐患,他继续问道:“于青禾有没有调用真实之眼的权限?”
“他只是行政秘书,这方面既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隐秘定居点,仅限于胡主席、小娜和我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骆有成高兴起来,“任主席这么直率,我们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从今日起,书院就和辉山结为盟友,守望相助。等我们的**官一来,立刻让他草拟盟约。”
“原来你们的组织叫书院。刚听说外院时,我就觉得名字怪怪的。藏匿起来的应该是书院的内院吧?另一处是从升平镇迁移过来的人?”
骆有成点点头。
“敢从鬼王手里抢人,书院是独一家。为英雄干杯!”任文涛开心地拿起咖啡杯,和骆有成碰了一下。关佑庭和覃芹也加入了进来。
任文涛对两人说:“你们知道吗?骆先生他们已经初步掌握了让被感染人类生育的技术,只需要攻克几个难题。所以我想,以他们的技术,终有一天,你们也能走出去,享受阳光和新鲜空气。”
见任文涛把转到地下小镇,骆有成举杯向关佑庭夫妻俩遥敬,“说说小镇上的情况吧。”
关佑庭轻咂了一小口咖啡,开始讲述,他很少用形容词,更喜欢用数据说话。
他说在百人敢死队前往地面后,研究所里只剩下197
人,往后的二十多年,有人死去,也有新生命诞生。现在所里有293人,其中有206人都是在灾后出生的,育龄夫妇共有67对。
骆有成问:“等等,你是说这二十多年地下小镇……研究所里死了110人,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关佑庭说:“都是老科学家,年纪老了,还有得病的,走了。”
关佑庭说当年在这里工作的两院院士就有十二人,现在一个都没有了。他们是国家和社会的宝贵财富,可有什么办法?谁也逃不掉生老病死。但他们都乐于指点年轻人,知识的传承没有断代。
骆有成非常惋惜,如果他们能撑到现在,只需要十二粒胶囊,就可以让十二位院士延寿数百年,没准还能像外公外婆一样,返回年轻态。也只能想想,世上没有如果。他做起了人口生育力评估:
“育龄夫妇67对,新增人口206人,二十一年,平均每对夫妇生养三个孩子,战斗力不行啊。”
任文涛被逗乐了:“你以为女人是母猪?只知道可劲地生?”
覃芹:“文涛哥,怎么说话呢?”
“口误,没比喻好。”任文涛赔笑道,他又对骆有成说,“他们要教育孩子,自己还要学习、工作。生养的孩子太多,怎么可能顾得过来,总不能光生不养吧?别的不敢说,所里新生的孩童,文化知识没一个拉下,长大后和他们的父母一样,个个都是精英。”
听到这话,骆有成心中生起强烈的保护欲。这些人受困于地下,却依旧不忘知识的传承,说明他们心中还有光,还有远方。
他说道:“我大姐的确有一支基因学家组成的团队,但她的首要任务是解决被感染人群的生育问题,研究方向不同。你们明白吗?”
关佑庭面色有些暗淡,他已古稀,还想看一次真正的太阳。
任文涛却说:“没关系,我们有时间,只要不离开这个庇护所,人们会一代代生息繁衍,直到有人把他们解救出去。”
关佑庭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地面人类没有生育能力,死了就彻底绝代,那些人的问题更紧迫。他说:
“对,我相信至少我们的子孙还有机会看到真正的太阳。至于我们……我们的返真场景也能以假乱真。”
骆有成建议道:“其实,你们可以穿防化服到地面看看的。”
关佑庭说:“无尘防静电服我们倒是有的,但那玩意防不了病毒啊。”
“我可以让上官旭送一批来,都是从前的库存,数量不会太多,你们省着点用。现在没人生产这东西了,用一点少一点。”
“太感谢了。”关佑庭激动地说,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暗淡下来,“算了,不要送来了。我们一出去,地下的秘密就暴露了。地面上的伙伴已经做出了太大的牺牲。世道不太平,我们不能因为一点私心,就把辉山置于危险中。”
“是我考虑不周。”骆有成歉意道,“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舅舅曾尝试研发超级博士病毒的灭活疫苗,可惜功败垂成。实验室的资料被技术拾荒匠盗走了。如果能抓到那个人找回资料,研究出疫苗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眼中荡漾起希望之光。
第五百九十五章 琐事杂记
三天后,骆有成带队返回书院。
书院付出不少,收获也颇丰。最大的成果是和辉山结成盟友。
刀行说辉山就像贪睡的狮子,不缺尖牙厉爪,就是懒得动弹。但在骆有成看来,辉山的防御性策略,是因为他们的顾虑太多。地下小镇(他们更喜欢称之为研究所)的纯净人类,城堡里的近两万老人,都是他们的羁绊。
骆有成很乐于看到人们安居乐业,也很喜欢爱好和平的势力。他不需要辉山同其他势力兵戈相向,只要辉山能向书院提供更精良的武器即可。
辉山满足了他的要求,除了两颗军事卫星外,他们还愿意向书院出售六套完整的高智能城防系统。智能防御系统完全无需人工干预,一旦启动,就可自行歼敌,精准而且高效,杀伤率惊人,平均三发子弹就能杀一敌。
凭借智能城防系统,安于固守的辉山不需要军队,只有维持内部秩序的安全事务部和保安部。因此,辉睿公司从未研究过单兵作战武器,也不可能向书院提供。算是小小的遗憾。
六套系统分别用于装备六个定居点:书院内院、外院、北湖、德人居、甘联体和武今镇。只有大后方稳固,骆有成才能安心地向鬼窟和其股东势力叫板。
为此,骆有成几乎搬空了六个中心城市黑箱分拣中心的物资用于支付军火费用。
当然,北湖、德人居、甘联体这样的书院参股势力不可能白拿防御系统,他们将以分期的方式,每年定量向书院提供特产品,比如甘联体的高品质畜禽产品、德人居的打印材料、北湖的服装。
……
骆有成回到书院后的第一件事,是将装有文胜尸体的冬眠舱运到了魂乡。
按理,只要是关于灵魂的事,林妈妈都会表现出近乎狂热的兴致。但对借尸还魂,林妈妈兴趣缺缺,因为这意味着魂乡将失去一个居民。赵冠文在系统里扮演npc中规中矩,表现还算比较优秀的。
骆有成放出了何酉魁和汪梦的灵魂。林妈妈当即眉开眼笑,说半年内会把活蹦乱跳的赵冠文送到骆有成面前。
骆有成又放出了文胜等九名异能者的灵魂,说道:“我还帮炼狱抓捕了一些囚犯。”
林妈妈差点扑上来亲先生小哥哥,被骆有成机敏地躲开了。
林妈妈笑得像一朵灿烂的迎春花,“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过来接他。”
何酉魁和汪梦的灵魂,是骆有成在征得他们同意后收取的。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当听说能以另一种形态继续生存下去,两人都没做犹豫。至于九名背叛者的灵魂,骆有成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抓捕。意识囚笼对此也没干涉。
骆有成没有将此事告诉任文涛或胡启言。这样的隐秘,还是少说为妙。辉山三人组观察了书院三年,信得过骆有成的人品。但骆有成与他们只是初见,交浅不言深。等今后彼此彻底信任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
因为和任文涛谈到了超级博士病毒的疫苗,骆有成也终于想到了偷偷溜出去的小妹梅朵。从魂乡出来后,他给小妹打了个电话。对方报告的消息让骆有成喜上加喜。
前些日子,梅朵的小团队不仅抓住了黄鼠狼,拿回了丢失的资料,还说服了这位高等级技术拾荒匠到荣城定居。黄鼠狼答应
,以后寻获的技术资料,一律出售给书院。因为梅朵给他许了他无法拒绝的价码。
骆有成不吝夸奖之词,大大表扬了小妹和她的团队,随后不满地问: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报告?”
梅朵如果早几天汇报,和辉山的交易中,书院或许能拿到更多的好处。
电话那头说:“抓到就想跟你汇报来着,但您的电话打不通。”
在辉山的城堡里,卫星电话是没信号的。
“咦,你不是梅朵,你是夏平平?你们又换体了?”骆有成听到说话人的声音是梅朵的,但语气不是她的,梅朵和他说话可不会用敬语。
电话那头的夏平平哭着说:“哥,赶紧把换体环收回去吧,我要被梅朵折腾疯了。”
夏平平的换体后遗症很严重啊!夏平平长相虽然娘,但性格还是很man的,遇事冷静,处变不惊。这特么都哭上了,彻底变娘炮了啊。
骆有成安慰了夏平平两句,让他们赶紧回来,那份疫苗研究资料非常重要。
挂了电话后,骆有成找意识囚笼商量,希望等小妹和小妹夫回来后,能为他们做“思维矫正术”。意识囚笼半天没回应。骆有成退了一步,让意识囚笼为两人清理意识垃圾和碎片,意识囚笼答应了。
……
骆有成一整天都很忙碌,他不是打电话,就是开远程全息会议,联系不同的人或者智能。
有成哥的勤奋把柳妹子都感动了。时隔两年后,这妹子终于想起自己也是有本职工作的,带着凤凰去牧场和室内农场巡视了。
骆有成首先联络远庆一号,让他分出点资源给智芯制造进程。远庆一号答应地很勉强,然后没好气地说,如果再不帮他升级改造电磁波综合实验台,他会罢工。
骆有成好言安慰,说等史湘云做完飞城的调试工作,立刻着手改造实验台。他也会到场,协助意识波测频工作。
安抚好远庆一号,骆有成又迎来了远庆二号的抱怨。贱皮子智能说自己好久没挨骂了,蔫头耷脑没精神,不想工作。骆有成不得不花了一个多小时,用最恶毒的语言“安抚”了远庆二号,终于能愉快地聊天了。
骆有成将“真实之眼”和“虚空之剑”的控制权转交给远庆二号。二号对两颗军用卫星的评价很高。
骆有成提出要把两颗维修卫星也变成破坏者。二号说可以为它们重新设定程序,但维修工的机动性和猎捕能力肯定不及军用卫星,只能作为备选方案。骆有成这才明白自己小瞧了有着高大上名字的太空喷漆工。
随后,他又给北湖、德人居、甘联体、武今镇的当家人打电话,让他们做好安装智能城防系统的前期准备工作。
一通电话打完,都快到晚饭时间了。骆有成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商士隐来电话了。
……
商士隐的团队在幹州城活动了近半个月了,对青云公司的人员渗透、监听、城防勘测、部队布防侦测、挖掘逃生通道等准备工作都在有序推进。商士隐想汇报的不是这些,而是王蓓蓓从路府传出来的消息。
王蓓蓓演绎的是一个懂得逢迎男人和女人、安心相夫理家的人畜无害的小女人,她对定居点的大事从未表现出一丝兴趣。当女董事长郑青云和总裁路仁清
偶尔说起工作时,她会有些不耐、有些急迫地将两人拉入温柔乡。
蓓蓓是一支融合剂,让原本相互戒备的男女一二把手彼此水乳 交融,不分你我。尤其是蓓蓓给他们用上“燃你”助情剂后,郑董和路总的情感火苗也在噌噌噌地往上窜。
郑董现在已经不回避下属的目光了,几乎每晚都往路府跑,一二把手俨然成了一对恩爱夫妻,而蓓蓓自动降级为最贴心的通房丫鬟。
每次三人的恩爱互动之后,王蓓蓓都会假装体力不支,呼呼大睡。那对“恩爱夫妻”就会躺在床上聊工作。青山的机密,就从这张大床通过王蓓蓓这个载体流到厨房,再通过厨娘御手洗丸子流进猎狗的耳朵里。
从王蓓蓓传出的消息,青云的两位当家人,已经在怀疑鬼窟的能力和诚意,他们认为通过转变成魅来完成文明的迭代,很可能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因此,他们已经向另一大股东势力玉象发出了邀请,商谈结盟事宜,一起向鬼窟施压。
邀请玉象的原因,是他们的当家人心中也有类似的猜疑。商谈的时间定在下月中旬,玉象会组队前往青云。
商士隐建议将刺杀的时间定在玉象代表团抵达青云后,甩锅对象自然也由莲都变更为玉象。暗杀对象则由两人变为一人,刺杀郑青云,留下路仁清。鉴于郑青云和路仁清现阶段如胶似漆的关系,路仁清一定会为郑青云对玉象发起铁血复仇。
暗杀完成后,蓓蓓仍将留在路仁清身边,寻找机会策动他把刀锋指向鬼窟。不过,王蓓蓓想要在刺杀后继续留在青云,必须吃些苦头,挨上一刀是免不了的。
骆有成对变更甩锅对象、刺杀对象和王蓓蓓将演出的苦肉计,都没有异议。其实,他觉得商士隐比他考虑得更周全。
……
两天后,梅朵和夏平平回来了,正好是换体环完成充能他们把身体换回来的时间。
骆有成收回了换体环,正要责骂小妹几句。一旁的叫化儿递过来一坛酒,尼玛手里还拎了两坛。
“百花酿?”骆有成立刻把小妹丢一边去了。
这酒还是他去涳仟县找刀行的时候喝过,那一次,百花酿助他意念力突破了瓶颈。原本还有三坛,刀行也答应全部送给骆有成。因为酿制不久,搬迁的时候没拿走,依旧让它们埋在地下。
梅朵因为担心被哥哥骂,给叫化儿和尼玛许了很多好处,让他们一起想讨好哥哥的办法。叫化儿和尼玛就带着他们去了涳仟县,把三坛酒挖了出来。三年过去了,年份刚刚好。而且这本就是先生的东西,自己不用付出什么,还讨好了先生。
骆有成带着酒回了主宅,把三坛百花酿与换体环存进了保险柜。
他皱着眉头看小妹夫。受梅朵影响,“夏娘娘”现在走路都开始扭屁股了,只要给他换上女装,无需施粉黛,无需飙演技,就是妥妥的美人。骆有成瞪了小妹一眼,说道:
“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说借一天,愣是被小妹玩了将近一个月。
梅朵抓着骆有成的胳膊晃悠,不停地喊好哥哥。这姑娘的性格倒是受夏平平影响不深。在小妹撒娇卖萌的攻势下,骆有成只能作罢。
他请意识囚笼为两人整理转移了意识碎片。效果立竿见影,夏平平恢复了正常态。
第五百九十六章 给你变朵花
骆有成在希望之光生命研究中心找到大姐米豆豆,把米汉良的加密存储器交给她。
希望之光生命研究中心是为米豆豆团队新建的办公实验中心。这栋建筑是橡胶岛上的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复刻体,建筑外观和内部结构完全相同。团队成员感受到了书院的良苦用心,工作起来十分卖命。
米豆豆嘴上说不在意父亲的研究成果,但行动出卖了她。拿到存储器后,她立刻去找史湘云破解秘钥。
在史湘云的实验室里,骆有成将装着各式各样的存储器的箱子放在工作台上。他叨叨着梅朵四人这段时间的收获和功绩,想趁机为四人组在奸夫哥这里讨要点好处。
米豆豆急着让史哥哥破解秘钥,连推带攘,把“捣乱”的弟弟撵了出去。
半夜的时候,骆有成的卧室门被敲响了。骆有成打开门,看到红肿着眼睛的大姐。
米豆豆说:“父亲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再给他两个月时间,历史会被改写。”
世上没有如果,灾难也不可逆。
骆有成安慰了大姐许久,告诉她,还有近三百名未被感染者等待拯救,其中有两百多人是在灾后出生的。
米豆豆说她会组织一个课题组,继续她父亲的研究。如果地面人类注定要灭绝,那就让这一批纯净人类,成为人类文明的火种。
……
随后的日子,骆有成空闲下来。
他打开了黑箱保险柜,取出了一坛百花酿,配合心石、静念石,锻炼起他的意念力。
他的意念力现在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分化成千百条,就像多了千百条手臂,但他认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一是控制精细度,二是控制的力量。
控制精细度方面,他希望自己可以操控意念力去同时完成数十上百乃至上千件完全不相关的操作。他对“不相关”的定义非常严苛,认为同时控制或袭杀数十个目标,是同一件事。一股意念力挖鼻屎,一股意念力抠脚丫,这是不同的事。
骆有成自然不屑用这样简单而且恶心的动作来锻炼意念力。他从分拣中心找了各种各样的益智玩具,比如鲁班盒、魔方、积木、孔明锁、百变尺、九连环等等,同时对它们进行操纵。
理想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现实是自己家的熊孩子。两坛百花酿喝完,骆有成也不过将能同时操作的益智玩具数量从八提升到十七,离他的目标还远着呢。
百花酿对他的帮助非常大,甚至远超心石和静念石的作用。骆有成面对仅剩的一坛酒,莫名感到恐慌。
他找刀行要来了百花酿的方子,求助于二爷爷姜廉兴。
对刀行来说,不好找的药材,在骆有成和姜廉兴这里不是事。姜廉兴照方制作了药丸子,让骆有成以酒送服,效果比百花酿也只略逊一分。骆有成将之称为“百花丸”。
转眼又到了小萝莉们苏醒的日子。骆有成把训练场地移到了小侄女们的游乐场。
小萝莉们见到了真正帅气的二爸,黏黏糊糊都不愿意走,连电影都不看了。谁说犯花痴是小花痴的专利呢?五个小姑娘多少都有点。
而且二爸玩的那一手真叫绝了。三十多件玩具漂浮在空中,魔方被打乱了又被拧成整齐的六个面,式样完全不同的孔明锁鲁班盒在分分合合、百变尺像魔蛇一样扭动成不同的形状……
骆有成和孩子们有了共同的游戏,孩子们去抓这些玩具,骆有成
控制着玩具极力躲避,同时还要完成对它们拼装或扭动。
骆有成给孩子们准备了丰厚的奖品。为了抓到玩具,孩子们非常拼,不断分体合体,小小的身躯满屋乱飞,各类组合能力被她们用得眼花缭乱。几个孩子中,最具优势的要数小花痴了,她如鬼魅一般,神出鬼没。被她抓住的玩具也是最多的。
孩子们苏醒后,柳莹也不干正事了,她也是追逐赛中的一员。她虽然是风一样的女子,但风跑不过意识。她成功的次数极低。
这样的游戏一直持续了十五天,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能力都有了飞速的提高。在小萝莉们沉睡前,天空飞舞的玩具多达六十个。
意念力的精细化控制并不是骆有成最大的收获。由于长期服食“百花丸”,他的意识波愈发凝练和强壮。尤其是在在超低频意识波方面,他收获了意外的成果。
前文说过,使用超低频意识波能看到刚刚死去却尚未逸散的灵魂;能够分割自己的意识,创造分魂;但最强悍的能力却是创造。
骆有成现在有了三个分魂,只比主意识体稍弱。令他开心的是他在“创造”能力上取得的进步。
一日,小两口上了床。骆有成向柳莹伸出一只手,在妹子惊愕的目光中,他的掌心有一点绿芽萌发,迅速抽枝散叶,红色从枝叶间探出,膨胀、饱满、绽放……
骆有成将一枝玫瑰递给柳妹子。
妹子接过玫瑰,指间轻轻触碰着每一片叶、每一片花瓣。花的形状、色泽、纹路与自然中生长的玫瑰一般无二。柳莹惊喜道:
“有成哥,你怎么做到的?”
骆有成臭屁地说:“无中生有。”
“你还能变什么?”
骆有成想了想,一根角先生(不懂的自行百度)出现在他手里。
柳莹脸一红,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有成哥,你真坏。”
骆有成用意念力将自己和柳莹托在空中,衣物一件接着一件往床上掉……
当年,老师九少爷为骆有成展示神迹时,骆有成的第一个念头将它变成把妹的能力,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当然,创造分身才是骆有成的终极目标。本尊陪老婆,分身行走天下,想想都美。
……
时间转眼到了二月上旬,一日晨,骆有成接到了任文涛的电话。
任文涛说昨晚在城墙夹层的重力场区域发现了三具尸体,问他有没有兴趣看看。骆有成当即开着Ж型翼飞机去了辉山。
辉山新建的内墙和外墙的顶部是封闭的,人不可能从顶部掉下去。有能力把人送进城墙夹层自然是有穿越能力的于青禾,但现场并没有于青禾的尸体。
他们调看了城墙外的监控影像,了解了事发的经过。
在极远处有金光闪过后,城墙上响起了警报声。于青禾对城防系统的威力非常了解,因此他是武装守护的射程外,直接使用了远距离穿梭这种大招,却没想到辉山对他的能力早有防备。
大约过了半分钟,于青禾的背影出现在城墙外,快速向远方逃遁。
夹层内的红外监控显示,于青禾带着三人穿过外墙,就被强大的重力定住了,身体瞬间被压缩了十几厘米。于青禾丢下了那三人,努力把身体挤进了外城墙。普通人在二十倍重力下,恐怕撑不过几秒,于青禾却依旧能逃出生天,其身体之强悍可见一斑。
骆有成认为辉山城防系统只打正面不打
屁股的设定就觉得糟心。他叹气道:
“你们的城防系统真该改改了,本来有机会击毙他的。”
骆有成并非想批评辉山。在末世,“仁慈的领导”是珍稀品种。人若想恶,只在一念间;人要为善,要知善、明善,时时警醒自己向善,何其难得?如有可能,他也希望辉山的领导层能将“仁慈”的美德继续保持下去。
但现在是末世,一味的仁慈不能实现自保。
所幸的是辉山的居民多是老实人,二十来年也不过被煽动着闹了两次事,第二次还未遂。
任文涛对于青禾这个隐患非常头痛。于青禾这次吃了亏,下次必定会有备而来。任文涛接受了骆有成的意见,决定对城防系统重新设定。为了防止于青禾乘坐飞行器从空中穿越,任文涛决定将防空系统的警戒范围扩大到五公里外。
三具无名尸体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物品,大家也只能猜测他们是莲都的人,但没有证据。尸体的大脑里空空如也,他们死了不到六个小时,按理,灵魂不应该这么快消散。
骆有成提出要在附近转一转,任文涛陪着他漫无目的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骆有成:“六套城防系统什么时候完工?”
任文涛:“有两套可以交付了,剩下的至少需要等三个月。”
骆有成:“成,先给北湖和德人居装备了,那两家城防最弱。”
任文涛:“没问题,回头我就安排,三日后开始安装。”
骆有成:“要我派护卫队护送吗?”
任文涛:“不用,我们的运载飞翼是移动的小城堡,你们的人在,反而会影响它的火力输出。”
骆有成:“那我就不管了。这次过去,把除鬼盟的大盟约签了吧。”
除鬼盟本是骆有成糊弄殷老板瞎诌的名字,因为辉山的加入,骆有成有心真正建立起这个联盟。
任文涛:“好,我会劝胡主席去的,他将全权代表辉山。我也想他出去散散心。”
骆有成笑了,任文涛始终没有将自己彻底代入议事会主席的角色,对胡启言尊敬有加。不过,这是辉山内部事务,他管不着。
“胡主席还是那么消沉?”
“是啊,快一个月了,几乎没出过家门。”
骆有成笑着说:“你告诉他,我会给他一个惊喜,事关汪梦。如果这都劝不动,那就等他在家里窝着吧。”
任文涛一惊:“汪梦?”
骆有成没说魂是自己收走的,他把锅甩给了林妈妈:“我们那里有个会招魂的老太婆,她有一个大型系统,亡魂可以在系统里以数字形态复生。汪梦和老何的魂恰巧被她招去了。”
“您是开玩笑吧?”
“听说过南林吗?”
任文涛一脸茫然。为了保守秘密,辉山和外界接触得太少。
“总之,不会让胡主席失望的。”骆有成无奈地说,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些闹事的人,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还羁押着呢。”这是任文涛的另一桩头痛事。杀,不忍心;关,浪费粮食;驱逐又太便宜他们,犯罪成本太低,下回还会有人闹事。
“那就流放到我那里吧,我们刚建了一个监狱工厂,正缺人呢。监狱工厂生产的产品,给你们三分之一。”
任文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把烫手的山芋丢出去,还有回报,何乐而不为?
第五百九十七章 诈尸了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东面的娱乐功能区。
这里是人造的湿地公园,公园内有人工湖、步道、枯黄而繁密的芦苇丛、片片流翠的草坪、凉亭、仿古建筑……
湿地公园修建得中规中矩,算不上惊艳,但不失为“群宅”的辉山人休闲踏青的好去处。此处是他们唯一能安全地与自然亲近的地方。
“咦?”
骆有成突然看向一处中式仿古建筑。建筑两侧的门窗都是镂空的,一眼能够望穿。
“怎么?”任文涛疑惑地望着骆有成。
“在其他地方,这类木质建筑都已经腐坏了,难得看到保存这么完好的。”骆有成向那栋建筑走去。
“毕竟这里有人养护。”任文涛笑道。
他哪里知道,骆有成感兴趣的不是建筑,而是建筑里躲藏了三个外来的不速之客。
骆有成完全没想到,那三人的灵魂居然跑出了一公里,躲到这里来了。他通过镂空花窗看向屋角,三个灵魂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紧紧地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失去了**之后,三人的灵魂异常羸弱。每过一分钟,灵魂也会虚弱一分。或许过上一两天,灵魂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骆有成乐了,魂乡的炼狱,又多了三名囚徒。他不动声色地将三个灵魂缉拿归案,把他们丢进了意识囚笼。
在囚笼里,灵魂们反倒心安了,持续虚弱的状态消失了。求生的本人让他们宁愿遭些罪,但不愿化作虚无。如果他们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有如传说中地狱的炼狱系统,不知会作何感想。
“帮我看看他们的记忆,属于哪个势力?”骆有成对意识囚笼请求道。
意识囚笼反馈的信息是:你自己查吧。
这三人被意识囚笼打上了坏人的标签,它不再保护他们的**。骆有成也不客气,搜索了他们的记忆。
三人果然是莲都的异能者,其中两位是文胜提到的“殓容师”,另一名是职业杀手。
杀手叫方勇,能力很特别。当他经过一个目标时,会释放许多无形的丝线缠绕住目标,而目标一无所觉。当他远离目标时,他会突然收紧丝线,把目标切割成肉块。
两位殓容师都很年轻,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绰号,一位叫“拼接师”,一位叫“化妆师”。拼接师能分泌胶状物,把破碎的组织重新粘在一起。化妆师的能力是让皮肤看不出有拼接的痕迹。
从他们三人的记忆中,骆有成也获得了许多莲都的秘密。
莲都对辉山图谋不轨,想欺负书院的老实朋友,骆有成不可能让它如愿。他觉得商士隐的计划要改改,不能让莲都置身事外。莲都乱了,它才无暇去对付辉山。
“骆先生?”
“哦,好久没见过这么古色古香的建筑了。”骆有成装腔作势道。
任文涛看看那栋建筑,不过是很普通的仿古茶馆。节日的时候,老人们喝茶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他是理工男,对古建筑没有研究,正想出言讨教,却听骆有成说:
“我转够了,咱们去看看尸体。”
任文涛:“……”
骆有成对三人的尸体本没什么兴趣,因为意识囚笼判定它们不是好的意识容器。但骆有成想到了一个把莲都扯进浑水的主意,那些废物就能重新利用起来。
三人的尸体虽然不能用来借尸还魂,但骆有成的分魂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集训后已经非常强大了,完全可以强行“入住”,控制那些身体几天不算难事。
用这些尸体在青云搞搞事,完事了把尸体丢在青云公司外的密林里,再想办法让青云确认他们的身份。莲都就是黄泥
巴掉裤裆,不是事(屎)也是事(屎)了。到时,他们就会同时面对青云和玉象的怒火。
骆有成和任文涛回去的时候,却没见着尸体。原来保安部的人已经把他们带到定居点外的林子里,准备挖坑埋了。
骆有成说:“我觉得那几具尸体有问题,咱们赶紧去看看。”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死透了啊。”
任文涛心中虽有疑问,但依旧步履匆匆地跟着骆有成往定居点外走。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刚到埋尸之地,那三具尸体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起初动作有些蹒跚,后来在林子里奔跑起来。
正在挖坑的保安们从未见过诈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没人去追。任文涛张大了嘴巴,等人跑没影了,才回过神来。
“骆先生是神人啊,尸体果然有问题。”
骆有成也装模做样地张着嘴巴,听到任文涛说话才假装清醒过来。
“我随便乱猜的,没想到猜准了。”
任文涛:“……”
“你们回去,我去追。”骆有成话音落,人已飞上半空,向尸体逃跑的方向追去。
……
距离辉山定居点十公里外,有一个破败的小镇。镇北有一个购物广场,破碎的门窗躺在地上,灰尘如厚厚的棉被,盖在它们身上。
在购物广场的三楼,一处相对洁净的区域,骆有成与三具尸体相对而坐。
让尸体诈尸的不是别人,正是骆有成。他的三个分魂控制着三具尸体。莲都这三位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是很不错的,二十倍重力条件下,内脏没错位,骨头也没断。因为在强重力环境下时间太久,血液无法供应头部,脑缺氧而死。
骆有成问道:“控制尸体是什么感觉?”
等了几秒钟,杀手“方勇”说:“身体还好,脑子有点蒙,不像是自己的,很迟钝。”
骆有成说:“他们是脑死亡,还能用已经算不错了。将就用吧,搞完事就丢了。”
隔了几秒钟,三具尸体同时点点头。
骆有成又问:“他们的能力还能用出来吗?”
在三秒钟的延迟后,“方勇”起身,走到供顾客休息的长椅前,绕着它转了一圈,又走回来。当他盘膝坐下的时候,休闲长椅如同一堆散架的积木,哗啦啦撒了一地。
骆有成用意念力摄来一粒碎块。座椅是用一种高分子材料打印的,材质非常细密,柔韧性和硬度也不错。“方勇”却轻描淡写地用细线将它分割成了无数碎块,而且切面光洁平滑。这种质地的材料,需要用高频震荡刀才能切出这样的效果。
骆有成为尸体感到惋惜。假如这是一具完美容器,他也不需要费心费力地去练习创造分身了。就这具身体,鸠占鹊巢后,还能多一项切割异能。以后天下太平了,分身还能去建筑工地做个碎料工人。
但完美容器哪是那么好找的?赤蝠用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过找到他和哥哥骆远成这两具完美容器。常友林律师那具身躯仅仅是能兼容赤蝠的灵魂,远谈不上完美。此外,还有胡永胜,能兼容广旭哥和托尼哥的意识体;文胜能兼容赵冠文的灵魂。
像方勇和两位殓容师的尸体,用几次后,大脑会遭到不可逆的损伤,那时就再也指挥不动身躯了。
骆远成琢磨“方勇”的能力的时候,“拼接师”已经围着散乱的“积木”转了几圈,他的手上有无数细丝连接着“积木”块。
建设永远比破坏来得艰难。“拼接师”大约用了十分钟,才大喝一声,双手向上一提一拉。有如影像倒放,散落在地上的碎块纷纷复位,眨眼的工夫,完好的长椅重新出现在骆有成面前。
“精彩!精彩!精彩!”
骆有成鼓着掌说,随后他又摇头。连喊三声“可惜”。
“方勇”和“拼接师”表演完后,“化妆师”却没动作,骆有成看向他。控制着“化妆师”的分魂说:
“别看我,这具身体的能力只适用于皮肤,可没办法对石头抛光打磨。”
骆有成已经非常满意了。他吩咐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和任主席打声招呼,就来接你们回去。”
骆有成很快飞回了辉山定居点。因为辉山授予他“荣誉居民”的身份,智能城防系统这次没有为难他。
他找到任文涛,遗憾地说:
“不好意思,让他们跑了。”
任文涛问:“你觉得他们是装死,还是诈尸?”
骆有成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装死,传说中不是有龟息术吗?没准他们会。另一种可能是假死,他们在强重力场环境下,血液无法供应脑部,生命体征十分微弱,被医生误判为死亡。但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当重力恢复正常,他们就苏醒了。”
任文涛觉得骆先生讲得很有道理,他个人比较倾向第二种可能。
骆有成解释完,就告辞离开了。
骆有成并非有意想欺骗任文涛,他只是不想辉山卷入随后的动荡中。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实情,这群老实人可不怎么擅长撒谎。
骆有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第二天,莲都就派人上门要人。任文涛理直气壮地在城墙外投影了三人“诈尸”逃跑的影像,莲都的人只能作罢,打道回府。这是后话。
骆有成驾着Ж型翼飞机兜了一圈,到小镇接了三具分魂控制的尸体。
回到书院后,控制“方勇”的分魂抱怨道:
“这才多一会儿,动作又延迟了。”
骆有成把目光移向“拼接师”和“化妆师”,“你们也同样延迟了吗?”
大约过了五秒钟,两“人”说:“是的,又延迟了。”
好家伙,才过了两个小时,延迟又增加了两秒。骆有成赶紧带着三具尸体来到冬眠房。
冬眠房是摆放冬眠舱的库房,但冬眠舱却没一个是空的。冬眠舱里关押着间谍和从玉关抓回来的俘虏。
骆有成给胡永胜打电话,让他赶紧把人犯带走,送到监狱工厂去。胡永胜说监狱工厂的安保系统正在做最后的调试,要后天才能接收犯人。
骆有成突然想起被文兰、周子然等人顶替的关涛、贺宏等四人。这几人都是江夏的普通居民,因为文兰、周子然需要常驻江夏,所以把他们掳来后一直冬眠着。现在江夏已不复存在,四个人也可以放出来了。
骆有成叫来了一群帮手,开启了冬眠舱。关涛等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丽格格就给他们一人注射了一支安定。他们被担架车推走,送往外院。到了那里,胡永胜会给他们做思想工作,措辞大致应该是这样的:
江夏已经被青云毁了。外院去搜救幸存者时,在一处废楼找到了他们。不知为何他们始终昏迷不醒,在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下,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在今天醒过来了。总之,外院救了他们性命,外院是他们的大恩人。外院可以为他们提供食宿,安排工作。
想来,这四个糊涂虫应该会对书院感恩戴德。
腾出了冬眠舱,骆有成向控制尸体的三个分魂点了点头。
后者平躺进了冬眠舱。分魂们相继返回了骆有成的意识海,在冬眠舱里留下尸体。
注:为了推动剧情,有意忽略了血液凝固、尸僵等现象,请书友们不必较真。^-^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与恐惧
一周后,青云公司迎来了玉象代表团。
两家势力要密谋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玉象代表团来得不张扬,青云公司接待得也很低调,没有在青云民间掀起任何波澜。
青云和玉象的战略合作谈判十分顺利。双方一致同意,在随后的两个月内,双方将各自联络交好的可靠势力,结成同盟,共同向生命保护集团公司股东会施压,并要求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公布最新实验数据和成果。
消息从路总裁的床头辗转传回书院后,骆有成曾一度有放弃刺杀计划的打算。
青云和玉象联合对抗鬼窟,是他乐见其成的。两家如果因刺杀反目,联盟自动解体,则正中鬼窟下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此时刺杀青云当家人嫁祸玉象,都是一部臭棋。
整个晚上,骆有成想了很多,又打了很久的电话。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刺杀按原计划进行,但要加料。
……
傍晚的时候,骆有成来到幹州的临时基地,随行还带了三个冬眠舱。
见到先生,赵冠武比先生的忠狗商士隐还兴奋。如果不是先生严禁跪礼,小伙子恨不得跪下给先生磕头了。
骆有成对他说:“等完成任务,你就可以跟哥哥团聚了,不过,你现在的哥哥有点显老,你需要重新认识你哥哥。”
前天,骆有成就把赵冠文从魂乡接出来了。赵冠文的意识与文胜的身体契合度很高,目前正在丽格格的诊所注射肌肉营养针,同时锻炼运动控制和协调性。唯一的遗憾是二十七岁的灵魂装进了文胜四十来岁的身体。
“没关系……不,我是说,谢谢啦。”赵冠武激动地语无伦次。
“先生,您又变帅了?”人群中,一个女孩惊呼道。
骆有成一看,是胖姑娘蜘猪侠。
骆有成哈哈笑道:“我给书院找回来一对抽脂美容师,不用羡慕我,回去后,你也可以去找他们。”
“太神奇了,这才一个多月啊。”小胖妹继续惊叫,“驼驼,咱们回去也去抽脂。”
“我不去,胖是我的标签,胖很可爱啊。”胖驼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王涛问道:“先生,您也要和我们一起做任务吗?”
商士隐说:“先生的异能力特征那么明显,他老人家出手,我们还怎么栽赃嫁祸?”
王涛有点小小的遗憾,有先生出手的话,那就万无一失了。
“不过先生会控制三具傀儡帮助我们。”商士隐说完,开始赶人了,“都别在这里废话了。今晚的行动容不得闪失,各自去检查一下准备工作,有没有疏漏?”
众人散去后,骆有成问:
“怎么没有看到鬼箭、神枪和五秒、七秒兄弟?”
商士隐说:“他们已经到接应点去踩点了。春风那臭小子,看到鬼箭就作脸作色。还把‘百变手’戴在手上,举着在别人面前晃来晃去。鬼箭真不好意思在这儿呆。”
“臭德行。”骆有成笑着说,“我都没想通,他怎么会对凤凰动情?”
商士隐凑近了一点,小声地问:“如果他俩真在一起了,您会反对吗?”
骆有成说:“如果凤凰喜欢,我反对有用吗?看他们的缘分吧。”
商士隐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前他对先生和主母的态度多有误解。徒弟的事,以后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以他的世故,他自然看得出凤凰对春风有意。鬼箭那头,多半是为了刺激春风。但刺激得不痛不痒,一只“百变手”,就把这姑娘的心意全暴露了。
商士隐正想着徒弟的事,冷不丁听先生说:
“皮皮酱在你身上那么久,你家兄弟到底醒没醒?”
“睡得酣着呢,恐怕没人能喊
得醒它了。”商士隐笑着说,“这几天我把皮皮酱借给王涛了,他正好用的上。”
骆有成苦恼道:“那我三妹怎么办?”
商士隐嬉笑道:“先生,您就这么想当我舅哥?要不您干脆也和我认个亲,我以后就喊您哥。”
骆有成笑骂道:“滚。”
商士隐大了骆有成七岁,骆有成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认商士隐当弟弟。至于认个哥,想都别想,诸位何时见过先生认过干哥哥干爸爸?
商士隐指着Ж型翼飞机,笑嘻嘻地说:“先生,我想滚上去看看那三具傀儡。”
……
当夜,郑青云和路仁清回来得有些晚。他们设宴为玉象代表团饯行,代表团明日即将返程。
与玉象确定了盟友关系后,青云的一二把手心情非常好,又酒到微醺处,心里都有一团热情的火。进了卧室,又看到惹火的王蓓蓓,火苗有了燎原之势。两个半老的家伙,自从遇到王蓓蓓,都感觉身子骨年轻了几十岁——轻飘了,轻佻了,也没个正行了。
郑大妈捂着胸口,夸张地喊:
“热!热!热!”
路大伯展开手臂,迈着碎步小跑,做滑翔状,像只快乐的鸟儿。
王蓓蓓笑嘻嘻地端上两杯凉茶,又取来一个小瓶,用吸管分别向两个茶杯里滴了两滴液体。
“云姐、清哥,喝点茶,解解酒。”
郑青云佯装嗔怪道:“你这个骚丫头,是让我们解酒呢,还是让我们给你解馋?”
王蓓蓓笑嘻嘻地说:“你们解酒,我解馋。”
在这两位面前,蓓蓓已经完全不需要使用异能了,本色出演,就能让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在水或饮料中添加“燃你”助情剂,是他们每晚恩爱前的常规功课。
两位大佬接过凉茶。以往,他们只喝小半杯。但今天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很口渴,把凉茶喝光了。
王蓓蓓抱怨道:“家里的‘燃你’用完了。这一瓶还是洗丸子说尽好话,才从凌晨队长家开的店里买来的。那家人也真是的,知道是咱路府的厨娘,还敢卖高价。”
王蓓蓓做事前,不忘给某人上眼药。但她说的也是实情。
凌晨是青云特战队的队长,相当于武装总司令的角色,是青云公司的第四号人物。凌晨是个狠人,十多年来,被他毁灭的大大小小的定居点两位数起。对万年和江夏的斩首行动,也是他的手笔。
特战队缴获了一车‘燃你’,大部分流入市场,一小部分则被凌晨扣在手里,放到自家店里卖高价。以往这种事也经常有,郑青云和路仁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凌晨凭本事缴获的战利品,留存数量也不算多,又能值几个钱。
路仁清安慰道:“小六别生气,明天,我去找凌晨要几瓶。”
郑青云也笑道:“早说嘛,凌晨送了我二十瓶呢,放在办公室的,明天我拿回来。”
王蓓蓓眉开眼笑。给凌晨上眼药的目的不是为了告凌队长中饱私囊,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路总,装着异能抑制剂的‘燃你’小瓶,货源来自凌家的店铺。她在为嫁祸凌晨队长做铺垫。
选择凌晨为嫁祸对象,一是因为他是青云最危险的人物之一;二是凌晨与莲都的司令曾配合作战,有一定的交情;三呢,作为青云公司的第四号人物,有点野心不为过吧?说他为了上位除掉一二号人物,理由也不算牵强。
王蓓蓓心里想什么,被“燃你”点燃了激情的郑董和路总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拉着王蓓蓓,开启了大混战的序幕。
(此处有很大朵的马赛克……)
待得厮杀声歇,空气中还弥漫着炮火留下的靡靡气息,我们的春风公子迤迤然出场了——他在角落里现形。
人肉搏时,是春风最好的动手机会。但善良的春风认为,郑大妈都要死了,就让她临死前做一回“饱女”。路大伯也要挨一刀,就把鸣响礼炮当做给他的补偿。
春风躲在角落里,大大方方做偷窥者,看了一场动作大片。他不得不承认,他曾经的老情人王蓓蓓,功夫愈发炉火纯青。她与他,已经不在一个量级。
春风身着保安制服,脸上蒙着面甲,手持利刃,踱着方步慢慢向大床靠近。
王蓓蓓惊慌失措地喊道:“你是谁?……保安,来人哪。有刺客!”
“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桀桀。”春风使用了变声器,声音极为尖细刺耳。
郑青云也顾不得穿衣服了,她举起手刀,向春风虚劈。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郑青云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对着春风劈了一掌。然而,她赖以成名的空气斩落在春风身上,成了世上最轻柔的风,连衣角都吹不动。
“我的能力……我的能力没了。”往日里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女强人慌了神,她扭头看向路仁清。
路仁清此时极为愤怒,但脸皮上却没有电闪的流光。他的“情绪风暴”能力也消失了。没有了异能的异能者,和普通人无异。他们也会恐惧,会感到无力,尤其是目前身不着寸缕,手上更没有武器。倒不是两位大佬托大,他们的能力,远比武器灵活方便,威力也更大。
郑青云和路仁清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宴会上被人下药,小六拿来的“燃你”有问题,还是眼前的蒙面人有克制他人异能的能力?这个问题,郑青云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明白了。
“桀桀~”
路仁清眼一花,眼前失去了蒙面人的身影。他眨了一下眼睛,发现那人又回到了原位。
路仁清不明白这种闪动意味着什么。他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射到脸上,他听到身边有人发出老母鸡般的“咯咯”声。他转头看去,瞳孔聚然收缩。
郑青云跪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从手掌边缘不停地涌出。她的眼神很快开始涣散,裸露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开创青云的女枭雄,以最不雅的姿态,死去!
“桀桀,轮到你了。”春风的眼神透过面甲,如一把利剑射在路仁清的脸上。
这位在青云呼风唤雨的魔王失去了能力后,绝望和恐惧的情绪就如春日的杂草,在心头疯狂地野蛮生长。
春风没再使用突袭,他手中的利刃一寸寸地向前逼迫,路仁清屁股搓着床单,一点点后退。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让他休克。
“不准杀我清哥。”
王蓓蓓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声,成为路仁清惊恐中唯一的慰籍。随后,他的视线被挡,站在他与蒙面杀手之间的娇俏玲珑的身体,此刻像一座伟岸的山。路仁清想哭,他最宠爱的女人,在为他挡刀。
路总的感动刚刚泛起,就听到王蓓蓓的惨叫。挡在他身前的女人,身体正一点点偏离他的视线,向一侧倒去。
“你……你杀了小六。”路仁清疯魔了,**的身躯完全不计后果地向蒙面人扑去。
“桀桀桀~”春风发出嚣张的笑声,手中的利刃再次刺出,刃尖从路仁清后背透出。春风用手一推,利刃从路仁清体内抽出。路仁清后退两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蒙面人。身体后仰,栽倒在床上。
春风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跑了。
路仁清呼吸变得非常艰难,生命力一丝丝地从身体中抽离。他努力支撑起身子,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青云、小六。”路仁清发出一声低呼,两行泪夺眶而出。
他一手捂住伤口,另一手撑着床沿,向设在床头的紧急呼叫器挪去。
第五百九十九章 殡殓组合
路府内部发生了大事,在府内常驻的保安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无法作为。
值班室、休息室、宿舍、浴室里,都是尸体,庭院里还躺着五具。
庭院里的保安,被杀敌先伤己的王涛间接接抹了脖子。
自从异能增强后,王涛的转嫁伤害值较之在江夏时提高了数倍。从前,他有多痛,敌人有多痛;他身上破点皮,敌人也就破点皮。现在,他只需轻轻划破自己脖颈的表皮,就能割断伤害转嫁目标的劲动脉和气管。他皮肤上的伤口会被皮皮酱迅速治愈,而被伤害目标只能捂着脖子无奈地等死。
王涛杀敌的效率不算高,他要等皮皮酱修复伤口,还要等被伤害目标落单并处于同伴的视野盲区。无论如何,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王涛也因此召来了皮皮酱卡纳的抱怨。卡纳第一次主动沟通宿主,在王涛的脑子里喋喋不休。说像王涛这种喜欢自残的人,没有哪个皮皮会喜欢,再出色的皮皮都会被他累死。
在杀完庭院内的五个保安后,王涛答应皮皮酱卡纳,不再抹自己的脖子。他协同渔夫和跳蛛,对保安展开了流水线袭杀。
流水线的工作流程是这样的:
王涛往自己脖子上一掐,被袭击的保安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来。接着,渔夫的鱼线甩过来,勾住保安,把他拖到角落或吊到墙上。口衔匕首的跳蛛会迅速跳过来下刀。
这样的配合,三人演练过很长时间,都是熟练工。杀一人,只需三秒。
……
春风出来时,外面的三个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王涛一肚子怨气:“怎么这么长时间?造小人都用不了这么久。”
春风说:“扰人春戏,天打雷劈!我从不做那种缺德事。”
“贱人!”王涛啐了一口:“我还从没见过谁把偷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合着我们哥仨在外面喝风,你在里面看你老情人戏龙凤?”
春风笑着说:“听说魂乡的**院还保留着,要不等回去我帮哥几个搞张月卡?”
渔夫和跳蛛相视一眼,颇为意动。王涛人要正经得多,他说:
“谁要你的月卡?王蓓蓓没事吧。”
“没事。”春风笃定地说,“单片镜开了医学影像模式,蓓蓓是右位心,那一刀肯定避开了要害。”
王涛啧啧道:“老情人也舍得下手,渣男。”
春风正要反唇相讥,渔夫晃着头上的两根“钓鱼竿”,急切地说:
“兄弟们,别闹,撤了。”
四人刚刚掀开路府外的雨水井盖,路府内就响起了尖利的警报声。路仁清总裁拖着重伤之躯终于按下了紧急呼叫器。
四人急忙躲进下水道,盖好井盖后,他们也不急着走,猫在下面听声响。
王涛这时突然反应过来“右位心”是什么意思了,兴致勃勃地要和春风讨论为什么王蓓蓓的心脏会长在右边。春风很不客气地用一声“嘘”中止了他的兴头。
没过多一会儿,听到有女人在喊“杀人啦,快来人啊”,是路府厨娘御手洗丸子的声音。生命复兴公司的女特工非常谨慎,直到警报声响才起来救人。佣人房和客厅的监控是没做手脚的,目的是为了证明洗丸子是清白的。
洗丸子喊了两声,就没声了,应该去救人了。
又过了一分钟,警笛声由远及近。似
乎有车压在了井盖上,压实了,声音变小了。
跳蛛顺着井壁爬了上去,把耳朵贴在井盖上。杂乱的脚步声进了路府,然后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了。跳蛛正打算离开,又有保安车接近。这次的警笛声很单薄,只来了一辆保安车。
车停下后,有保安慌慌张张从路府内跑出来。
“安副总,陈科长,出大事了。”
安副总即原保安科的安科长,献美人有功,被路仁清提拔为副总裁,分管后勤和安保。陈副科长顺势往上挪了一位。
安副总斥责道:“慌什么?说清楚。”
“郑董……人没了,路总和夫人重伤,能不能挺过去不好说。在府里执勤的兄弟们全部殉职。”
“什么?”安副总慌了,声音在打战,“叫救护车了吗?”
保安:“已经叫了。”
安副总:“监控看了没有?”
保安:“外面的监控被做了手脚,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安副总大怒:“陈科长,你们保安科干什么吃的?总裁府的监控被破坏,你们都没发现?”
陈科长中气不足,声音有点小,勉强能听到:“远程接收的影像很正常,可能……系统被黑了。”
安副总:“府里还有谁活着?”
保安:“厨娘,还有住在后宅的两位夫人。”
安副总:“先控制起来,不要动刑。陈科长,追踪大师什么时候到?”
陈科长:“在路上了,很快就会过来。”
安副总:“先去看看路总和夫人,他们可千万别有事。”
路仁清是安副总和陈科长的贵人,贵人要是两腿一蹬嗝屁了,他们的好日子可真要到头了。
脚步声远去,跳蛛回到下水道,说道:
“他们的追踪大师马上到了,我们要赶紧撤。”
王涛诧异道:“情报里没说他们有追踪大师。”
“或许情报有疏漏,咱们走。”
春风从黑戒中取出一支喷雾器背在身上,一边后撤,一边喷洒气雾。这种气雾能有效清除空气中的气味分子。
王涛问道:“四季酒店那边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春风说:“师父让我们这边完事就撤离。四季酒店有先生的三具傀儡,冠武在暗中接应,不会有事的。”
大家闻言,打开了手腕上的照明光源,强散光手电将下水道照得亮如白昼。上面的人要追下来还得有段时间,这时候没必要摸黑赶路。
大伙儿踩水而行,不时会惊扰到一群水蟑螂(非“龙虱”,而是能水陆两栖的变异蟑螂)。这些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昆虫,会像黑色的水波一样荡漾开去。一部分会离开水体,爬到两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跑出三百多米后,他们向上爬进了一条分支管道。
这条管道里没有多少积水,但管底零星分布着一些小水坑,所有人都小心地避开水坑。水坑里的是混合了胖驼驼口水的腐蚀性液体,一脚踩进去,腐蚀掉的或许不仅是鞋底,还有脚。这是给有可能追来的兵留下的陷阱。
……
在保安科的人和车一窝蜂地向路府涌去时,四季酒店那头也出事了。
玉象使团的两位成员准备乘坐悬浮梯回自己的房间。年纪大的姓董,年纪轻的姓宿。
悬浮梯的厅门打开时,从里面走出三位戴着兜
帽的客人。兜帽很大,三个人的脸都藏在阴影里,面容看不真切。乍一看,让人发憷,瘆得慌。三人似乎是慢性子,厅门开启几秒后,他们才慢慢地往外走。
老董和小宿觉得自己在看慢放影像,但他们不敢发火。眼前这三位,缓慢转动着头颅,有死鱼般的眼神,仿佛三具行走的死尸。
两人的能力都不强,胆子也不大。他们觉得有大石头压在胸口,几乎让心脏停摆。他们赶紧让开道,站在厅门一侧,如酒店服务员一般规矩,只差点鞠躬说“你们慢走”。
好容易挨到三人从身边走过去,两人急忙冲进悬浮梯。当厅门关闭悬浮梯上行的时候,小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老董,刚才那几个真他妈吓人,不会是僵尸吧?”
没人回答他,只有扑簌簌的声音,他的脚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脚踝处感受到温热。
……
十楼是玉象团队包的楼层。有人恰好在走廊上,听到悬浮梯井里传出来的凄厉叫声,他赶紧敲响同伴的门。
“出事了,快出来。好像是小宿的声音。”
悬浮梯门开了,小宿从里面扑了出来,鞋子、裤管上都是血。他抱住厅门旁的垃圾桶,吐了起来。三人跑过来,往悬浮梯里一看。老董不见了,悬浮梯板上只剩一堆分割得十分均匀的碎肉块,悬浮梯板像是被红颜料涂抹过似的。
三人是见过大场面的,并不慌张,脸色如冰霜般冷冽。
一人按下了悬浮梯的紧急制动按钮,中止悬浮梯运行;一人一面询问小董发生了什么事,一面调出通讯器光屏;还有一人跑向团长的房间,去向团长汇报。
越来越多的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副团长邓泰今夜喝了不少酒,他揉着昏沉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董被人杀了。”那人说完,就去敲团长房间的门。
房门没关,虚掩着。
邓泰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他和团长相熟十多年,知道对方是个十分注重**的人,绝不可能开着房门睡觉。不安感就像一群蚂蚁在啃食他的心脏。
“进去看看。”
邓泰推门而入,刚进客厅,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急忙向里间卧室跑去。卧室门锁着,邓泰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回应。
“高迎,把门打开。”
高迎的一只手变成橘红色,像燃烧的铁块落进奶酪,门锁部分瞬间被破坏了。邓泰一脚把门踢开。
团长穿着一身正装,仰面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右手搭在腹部,胸口撒了几朵紫色的曼陀罗。
“这……”邓泰脚步顿住了。
团长的状态太诡异了,他的微笑如出自雕刻师之手,固化在脸上。这里不像活人睡觉的卧室,而是死人安息的灵堂。
邓泰脸色铁青,“殓容师?”
见到老董尸块时波澜不惊的高迎此刻也面色发白:“莲都的那两位?”
“除了他们,我想不出有谁有这么高的殓容技术。”
高迎快步走到床边,去触摸团长的左臂。
“等等……”
邓泰制止地慢了些,高迎已经抓住了团长的左手。他并没有用力,团长的断手已被他拿在手中,从小臂上带下几块肉,切得整整齐齐。
“割裂者、拼接师、化妆师……莲都的‘殡殓组合’都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