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
骆有成一觉醒来,天色大亮。透过窗户向外看,天是灰的,云很厚。老式座钟挂在左边的天空,时针指着八点的刻度,钟摆嗒嗒地晃动着。因为睡饱的缘故,这次他没有因为钟摆犯困。他觉得肚子很饿,出了房门走向食堂。
食堂里,很多穿着灰格衣服的人在吃早餐,只有少数几个空位。骆有成确认自己的衣服与这些人是同一个款式,于是他去领了自己的早餐两片面包、一个煎蛋、一杯牛奶。他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对面的人正抓着空气往自己嘴巴里塞,脸上的表情满足且幸福。
骆有成小心地把两片面包和煎蛋铺在桌子上,杯子放到一边,拿起托盘啃了起来,脸上同样满足且幸福。
对面的人很快用完了早餐,用不存在的纸巾擦了擦嘴,拿起装着丝毫未动的面包、煎蛋和牛奶的托盘走向回收区。
骆有成觉得自己也吃饱了,他喝光了牛奶,拿起了面包和煎蛋,把托盘放在上面,往回收区走。他把托盘和杯子丢进潲水桶,把面包和煎蛋放在摞成一摞的托盘上,把上衣口袋翻出来,抹了一下嘴巴。
走出食堂,他看到很多穿灰格衣服的人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似乎在等什么。他也走了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广播在喊号,每喊一个,就有一个人站起来走到一个小窗口面前,里面会递出一个大杯和一个小杯。小杯里装着红绿白三色的药片,大杯里装着水。那些人吞下药,然后把水喝完。
广播里在喊269号,喊了两边都没人站起来。这时大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剩下的人都开始四下张望,骆有成也跟着他们一起伸长脖子。突然有张脸探到骆有成胸前,头来回摆了几下,用手指点了点骆有成的胸口,说:
“你是269号。”
骆有成低头看了看胸牌,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胸牌,这才慢慢走到窗口。他接过大杯,咕嘟咕嘟把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净,然后把药片丢进嘴里,像嚼糖豆一样咬得嘎嘣作响。
广播喊了278号。278号走到窗口,很嫌弃地对骆有成说:
“你是个疯子,连药都不会吃。”
骆有成迷茫地问:“药该怎么吃?”
278号得意地将小杯的药倒进嘴里,嚼糖豆一样咬得嘎嘣作响。嚼了一会儿,他把药片碎末吐进了小杯,端起大杯喝了一小口水,咕噜咕噜漱起了口。他把漱口水小心地吐进小杯,又重复了一次漱口的动作,再次把水吐进小杯。然后他拿着小杯晃荡,确保药末已经充分溶解,才一口把大杯的水喝干净。然后他拿起小杯,小口地品咂用口水溶解的药液。
“晚辈,学会了吗?”278号乜眼看着骆有成。
骆有成张开嘴,吐出舌头,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发现还有许多药片碎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滋溜”一声,278号像喝老白干一样,把口水药液一口饮下肚,拍拍胸口,打了个愉快的药嗝。他把大杯小杯丢进了回收桶,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骆有成急忙把自己的大杯小杯丢了,跟在这位“前辈”的身后。
路上,看到一个女人,用力摇了两下门把手,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女人又停下了。她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磁卡,折返回来,用磁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扭动门把手,房门打开了。她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嘴里嘀咕着:
“又忘了锁门。”
她把门带过来,扭了两下门把手。确定门锁好好了,才转身离开。走出几米远,又小跑回来,再次用门禁开门,关门,埋怨自己忘了锁门。
278号路过
她时,不屑地说:“152号是个疯子。门一直都是开的,她还以为自己关过门。”
152号听了,打开房门,冲进去趴在床上号啕大哭。
278号又教育了一个晚辈,很得意,小曲哼得更大声了。骆有成跟着他来到娱乐大厅。门口附近的一张小桌子上,摆了一个围棋盘,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下棋。他们自顾自地摆着棋子,用棋子摆出了黑白两色的对角线,在棋盘上画了个大大的x。然后他们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落子。
278号问道:“你们在下什么棋?”
男人回答:“五子棋。”
278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不下了?”
女人回答:“到头了,没地方落子。”
278号皱紧眉头,问道:“没地方为什么不把棋盘挪到地上?这样你们有更多的空间下棋。”
两位棋友恍然大悟,他们小心地将棋盘移到地板上,撅着屁股继续画更大的叉。
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女人。女人面前摆着一个首饰盒,她正在里面翻检着,嘴里不停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又找不到了?”
278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
“什么找不到了?”
“我妈留给我的传家宝,刚才还在里面呢。”
女人把首饰盒里七零八碎的小物件全部倒在了桌上,平铺开。内容十分丰富,回形针、顶针、硬币、线圈、橡皮擦、水果糖、螺钉、水龙头的过滤网……女人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来回扫视着。然后她拿起一个暗绿色的塑料哨子,高高举了起来,兴奋地说:
“我找到了,妈妈给我的传家宝。”
女人把哨子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小心地摆放在首饰盒的正中央。然后她把一大堆零碎一股脑都捧进了首饰盒,盖上盖子,吐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空水杯喝了一口。接着她又打开首饰盒翻找起来,嘴里咕哝着传家宝为什么找不到了。
278号本来准备离开,听到女人的咕哝声又走了回来。他问:
“什么找不到了?”
女人说:“我妈留给我的传家宝,刚才还在里面呢。”
278号皱紧了眉头,当女人把塑料哨子再次高高举起时,278号一把夺了过来,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又碾了几下。塑料哨子变成一片绿色的碎渣。278号说:
“没有传家宝了,你以后不用找了。”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管这该死的传家宝了,我自由了。”
278号满意地点点头。这时,身后的一男一女吵了起来,因为他们把棋子摆得太远,地板也快不够用了。
278号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走向下一张桌子。他就像一位人生导师,纠正着人们犯下的一个又一个错误。骆有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如一名学徒。娱乐室只转了一半,洪亮的钟声响起。穿着灰格衣服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涌到窗前,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上的老式座钟移到了正中央,钟声里夹杂着钟摆摆动的嗒嗒声响。当第十二声钟响落下,娱乐室里爆发出欢呼的声浪:
“吃午饭喽……”
骆有成被人群裹挟着像食堂走去,他伸长脖子左顾右盼,没有看到导师278号。
骆有成在食堂领了自己的饭菜,一碗蛋炒饭、一条热狗、两片火腿和一碗紫菜蛋花汤。他拿着托盘四下张望,看到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这人正把米粒一粒粒往桌上摆。骆有成走过
去,坐到了他的对面。那人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骆有成说:
“滚开,不要影响我作画。”
骆有成端着托盘走到邻座坐下来,眼睛盯着那人的米粒画,把手中的纸壳勺子一点点掰碎。他掰得很细,丢在饭碗里,用手搅拌了一下,然后把饭倒在托盘里,开始舔碗。
278号导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骆有成身边,他教导道:
“饭不是你这样吃的。”
他把自己的饭碗倒扣在桌上,将米粒一粒粒摆在碗底,低头用舌头在碗底舔了一圈,米粒没了,碗底很干净。278号导师示范完正确的吃饭姿势,又指着隔壁桌说:
“像他那样吃也可以,可以一次吃完。他的花画得不错。”
骆有成又把目光重新投向邻桌。邻桌凶巴巴的男人用米粒在桌上画了一坨大便,他很细心地在大便的上方用米粒勾勒了三条弯曲的细线,寓意这坨东西很新鲜,热气腾腾。
男人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俯下身,舌头一点点向桌面靠近。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过头,对骆有成露出狰狞的微笑。骆有成吓了一哆嗦,怯生生地收回目光,用余光偷偷地瞄。男人的舌头在桌面上快速游走,像扫地机一样,所过之处,清洁如新。
骆有成立刻觉得自己饱了,他端起托盘,向回收处走去。他把食物倒进一摞托盘里,把托盘丢进潲水桶,翻出上衣口袋抹了嘴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午饭后是午睡时间,所有人都会回房休息。
等他醒来,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口,看天空中的座钟。座钟在西面,时针指向三点,钟摆嗒嗒地晃动着。
骆有成走出房间,走向娱乐大厅。他又看到了278号导师,哼着小曲在各桌之间穿梭,不断地纠正着人们犯下的错误。骆有成很乖巧地站到了278号导师身后,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从一桌走到另一桌。
这天下午,278号导师帮助了一位小女孩。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个比她高一倍的毛绒玩具前。毛绒玩具肚子上的布裂开了,露出了里面填充的丝绵。小女孩大部分时间是在发呆,有时她会扯住裂缝的两边,试图把头钻进去;有时会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笨拙地在裂口上插来插去。
小女孩说妈妈的肚子破了,她既想钻进去,又想把妈妈的肚子缝上。
278号导师这次倒是提了一个接近正常人思维的建议,他让小女孩去找根拉链缝上去,想钻进去的时候把拉链拉开,想妈妈肚子完好的时候就把拉链拉上。
小女孩为此开心了一会儿,但她很快又不高兴了,因为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拉链。
时间过得很快,窗外的天黑了。穿着灰格衣服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涌到窗前,抬头望向天空。
座钟已经从天空消失,西边的地平线上还有一抹亮光。东边的地平线上,一口圆形的挂钟正在升起,圆钟的下面依旧吊着钟摆,嗒嗒地左右晃动。
一人说:“太阳落山了,月亮出来了。”
另一人说:“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第三个人说:“月亮每天都这么圆。”
278号导师说:“晚饭时间到了。”
娱乐大厅里爆发出欢呼,骆有成被人群裹挟着走向食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骆有成像一个忠实的跟班,每天跟在278号导师身后,看着他纠正别人的错误。
骆有成就像行尸走肉,他没有发现,他体内另一股意志正在奋力挣扎着。
第三百六十三章 掉包
骆有成犯了一个错误。
按照他的既定战略,他用超低频意识波保护罩包裹核心意志和重要记忆,隐藏起来,留下一个灵魂躯壳示敌以弱。过一段时间再用核心意志接管灵魂,打一个翻身仗。这样既不会让常院长过于忌惮,又能入他法眼,被视为同路之人。
谁曾料到,没有核心意志的干预,没有保护罩的庇佑,他的灵魂不堪一击。只是看了一眼钟摆,他就在疯人院里沉沦。那个羸弱的灵魂躯壳,变成了禁锢他核心意志的枷锁。
座钟升起,圆钟落下。圆钟升起,座钟落下。日复一日。
钟摆疯人院的病人们每天做着同样的事。278号导师每天用同样的方法纠正着他们的错误。骆有成每天跟在导师后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灵魂对核心意志的禁锢也在一天天地松动,核心意志虽然还不能完全挣脱,但已经能够透过灵魂看到外面了。
有一天,278号导师突然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模式。
他把拿到的药锤成粉末,对着药粉打了个喷嚏,然后站到药粉尘里大口地吞吸。
他用锯子在152号女人的房门上开了个人形的洞,把152号嵌在门上,对她说:“以后你的头和奶在外面玩,屁股帮你看家,两头都顾了。”
他说爱吵架的男女下的不是五子棋,而是飞行棋,棋都飞到棋盘外了。他让男女呈大字趴在地上,在他们的脑袋,手背和脚底各放了一颗棋子。他说一人五颗,这才是五子棋,谁的棋子先掉下来谁就输了。
他把女人高高举起的传家宝(一颗黄色的塑料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女人说这是要传给自己的儿子的。他说那我就当你儿子吧。女人喊着儿子和278号抱头痛哭。
他把一碗米饭撒在凶恶男人即将完工的米粒画上,说对方画的是狗屎,让对方看看他的沙画。他把米粒在桌上铺平,伸出中指在中间画了一坨屎,画上热气,做了个深呼吸,接着将桌上的米粒吹到了凶狠男人的脸上。临走时他说:
“饭是这么吃的。”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走到278号面前,和颜悦色地对他说:
“经过院方的会诊,一致认定你已经完全康复,现在你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278号高举着手,向他帮助过的病友们挥手告别。病友们不吃饭了,他们簇拥着278号来到大厅,看着他跨出医院大门,被一辆轿车接走。
骆有成没有了可以跟随的导师,他暂时还不能胜任导师的工作。所以,他每天沿着导师走过的路线走一遍,他只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在灵魂深处,他的核心意志正努力地想把外部羸弱的意志掉个包。
……
大墟定居点内,刺杀土皇帝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开展着。
三个地下民间势力的首领想上位,沙尘要完成刺杀任务,双方一拍即合。一方表示愿意全力配合沙尘的行动,铲除黑恶势力;一方表示己方只为惩恶,弘扬正义,不会干预大墟内部事务,大墟依旧是大墟人的。主宾尽欢。
任务的第一步是剪除党羽,让土皇帝想求救的时候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不能提前惊动对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掉包。
左松武之下,最有威胁的有六个人:总理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掌卫事大臣、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大墟府尹。
听官名都挺牛的,不是正国级就是副国级,最次也是从一品。其实大墟也就万把号人,官员们手下能使唤的人真不算多。但不能否认他们在这片地界上真的很有权,他们说句话,大墟的百姓都要抖一抖;也不能忽视他们异能者的身份。
沙尘为了掉包,专门把身在江夏的文兰和周子然都叫了过来。这两人的演技在沙尘是数一数二的。
这些天,沙尘的队员们已经把这些人的仪态、脾性、喜好、习惯性动作都摸透了,声音依旧有些差异,队员们用上了变声器。
今晚月黑风高。刀老爷子昨天也做了预言,说除了刑部尚书,其他掉包计划都特别顺利。沙尘决定让刑部尚书多享受一晚美好的人生。
打主力的是沙尘除老大之外唯一的战斗人员春风,他负责总理大臣、掌卫事大臣和兵部尚书。自残系高手王涛对付大墟府尹。领侍卫内大臣则由外援女巫负责。林小妖、周子然、文兰和猎狗,都是文职人员,只管换人,不管杀人。
……
有三神兽助攻的女巫是率先发动的。
领侍卫内大臣府邸在大墟东南部,离肥城监狱医院不到一公里。出于对常院长的敬畏,本地人很少到这边的街区来。
领侍卫内大臣是武职,相当于“大墟国”的总司令。但这位总司令却特别好静。他的府邸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选址,一来安静,二来他想要一个大花园,三来他能站在高处远眺大潮湖。总司令有个习惯,每天吃完晚饭,就会一个人来到后花园散步。
这是难得的机会,因此女巫不能像春风那样,等夜深人静了才动手。工作进展十分顺利,只是轮胎八哥有点不听话,估计还在为哥神牌八哥粮被没收生气。
这天晚上,总司令还是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徜徉。后花园的灯光设置很巧妙,让这里始终定格在黄昏时分的静谧中。总司令不时驻足,闻梅赏菊。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要屙尿。”口音极其古怪,他没听懂。他喝了一声是谁,四周静悄悄的。他以为是幻听,正要离开,忽觉自己的膀胱无比充实丰满。这里是自家的后花园,总司令没有犹豫,解开裤子,提出了水龙头。水龙刚出洞,又有个声音说:
“连环屁。”
总司令一边拉尿一边放屁,滋味极其酸爽。
躲在灌木丛后的女巫痛苦地捂着额头,与轮胎沟通,让它发个大招干掉总司令。于是轮胎说:
“屙粑粑。”
女巫知道没办法依靠一只闹脾气的破鸟了,急忙看向黑咪和小帅,黑色的一猫一狗立刻蹿了出去。
刚刚系好裤腰带的总司令只觉得肚里翻江倒海,连脱裤子的时间都没有,肚里的那点存货就像泥石流一样势不可挡,奔流而下。总司令确定不是幻听,他被人阴了,也不管屎落裤裆了,手摸向自己的枪套,嘴巴也张开了。
总司令的异能叫无声的咆哮,和小帅一样,也是次声波攻击。可惜他晚了一步,小帅的次声波攻击先到,把他的招式打断了。总司令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在他对次声波有很大的抗力,性命无忧。紧接着一只小黑猫吊着他的裤腰带用爪子拨了两下枪套,又立刻逃走了。
总司令拔枪对准前方,发现手里只有一个枪柄。这时,他听到了死神的声音:
“心动过速,心肌梗死。”
八哥轮胎见到功劳要被猫和狗抢走了,那样它的哥神鸟粮就永远拿不回来了,一发狠,用出了终极大招。总司令至死都没明白,自己这么健康的身体,怎么会得心脏病。
新任领侍卫内大臣周子然从地洞里钻出来,只换了前任的上衣,裤子被糟蹋了,不能用了。
几个隶属于地下势力的普通人把总司令的尸体从地洞里拖走了,女巫也撤了。周子然一人留在花园里,静静地思考怎么解释裤子的问题。
……
总理大臣的府邸在皇宫东面,占地五亩,很大的一个宅子。因为土皇帝偏爱古风的缘故,“大臣”们也纷纷效仿,修建宅院的时候也拼命地往里添加古典元素。宅子里有两栋别墅,一栋住着总理大臣和正房,一栋住着五个妾氏,另外还有一栋四
层公寓楼,库房兼佣人宿舍。
大宅外面有两个哨兵,站在石狮子两边。毕竟是总理大臣的卫兵,站姿没得挑剔,身板笔直,目不斜视。这也是作死了,大晚上的,又没有哪个讨嫌的本地人敢到总理大臣家门口遛弯,搞这种仪式感做什么?所以,当一身黑衣的春风贴在右侧哨兵身边,乐呵呵地拿出一瓶哈哈哈康乐奶,哨兵才发现自己右边的余光被黑色挡住了。
春风把伪装成小奶瓶的冰冻枪抵在哨兵的脖子上,挑了一下眉,“请你喝奶,别客气。”
哨兵身子一僵,春风搂着他慢慢把他放倒,温柔贴心。身边传来啪嗒一声,另一名哨兵被女仆嘘嘘扭断脖子丢在地上。春风叹口气,教导道:
“现在是暗杀时间,不能弄出动静。”
嘘嘘:“咯咯……”
“任务期间不准咯。”
嘘嘘听话地闭嘴了。
春风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家女仆美妙身材,点了点头。嘘嘘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弹力紧身服,曲线玲珑曼妙,身材无可挑剔。按春风的说法,这么美丽的线条,遮掩起来是对美的亵渎。春风热爱美的事物,时不时瞄上一眼,就能在生活和工作中充满能量。
春风向身后招了招手,从黑暗中跑出几个本地人,他们都属于地下民间势力。春风把收尾的工作丢给他们,自己走到大门前,轻轻叩了三下,两轻一重。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内闪出一个人,穿的是古装仆佣服饰。
春风问:“都搞定了?”
仆人说:“晚上的饭菜下了药,一大家子都睡熟了。不过老爷……”
春风不满道:“还喊老爷?”
仆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改口说:“那根老杂毛今天在书房里没出来,晚饭也没吃。我把食盒提上去,他让我放在门口。我刚才去看了一下,食盒没动。”
“那么,现在就他一个醒着的?”
仆人点点头。
春风赞叹道:“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一个奸细抵得上一支军队,这下省事多了。”
仆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有仆人带路,春风和嘘嘘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别墅三楼的书房外。而林小妖装扮的总理大臣,已经翘着腿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丝毫不担心春风的刺杀任务会失败。
食盒依旧在书房门口,这位总理大臣今夜似乎很忙碌。仆人退开后,嘘嘘站在里房门三米的位置,春风则躲在她对面的拐角处。春风示意他的女仆弄出点动静,女仆嘘嘘不知轻重地往楼梯护栏上一拍,动静贼大,护栏都给拍歪了。春风躲在墙角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过了半分钟,书房门开了,穿着件睡袍的总理大臣走了出来。看到一身黑衣的曼妙女人,总理大臣眼神一凝,双手提起就要发大招,突然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身子就动不了了。
春风用单片镜给林小妖发了条信息,很快就有几个仆人打扮的人跑上来,把总理大臣抬走了。春风很好奇总理大臣夜以继日地在忙活什么,走进了书房,发现两排书架隔得挺远,中间有扇门,门是半掩的。春风正要进去看个虚实,听到里面传出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老爷,怎么这么久?好了没有啊?”
另一个女人说:“是啊,老爷,我们都等不及了。”
总理大臣真的很忙,日理万鸡。有了正室和五个妾还不够,书房的暗室里还藏两个。这不?晚饭都顾不得吃。
春风给林小妖发去一条消息:妖姐快到书房,这里有两只饥渴的妖精在嗷嗷待哺。
他退出书房,带着女仆嘘嘘下楼,向已经换上睡袍的林小妖版总理大臣促狭地眨眨眼,和她擦肩而过。出了总理大臣的府邸,春风马不停蹄地赶往兵部尚书家。
第三百六十四章 意志之上
一夜之间,大墟最重要的五个人被掉包,高层却丝毫没有察觉。这要归功于实境训练系统特工训练手册,把一群文盲生生拔高成影帝影后。
第二天上午,“总理大臣”在自己的办公室召见刑部尚书,还特意嘱咐他把冷冰冰的女秘书带上。“总理大臣”的原话是这样的:
“最近上火,身子老是发烫,让你家的冰块给我降降温。”
这话模仿的惟妙惟肖,先总理大臣就是这么直白,这么不要脸。
刑部尚书带着冰山脸的女秘书,一路小跑进了总理大臣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跟大佬说上一句话,就被春风赏了一瓶奶。他冷冰冰的女秘书被真正冷冰冰的死鬼女人扭断了脖子,也变成了死鬼女人。
春风看了看女秘书娇艳的脸,遗憾地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他让自家的女仆把活死人和死女人藏进里间的卧室床下,等天黑后处理,自己则在“总理大臣”的帮助下,开始化妆。得抓紧时间,一会儿还要帮嘘嘘化妆。
六位目标人物,空负异能,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一招未发就被人莫名其妙地做掉了,死得很憋屈。
当天上午,“总理大臣”召开了一次内阁会议。其中一个议题是将卫队每年的冬季拉练提前二十天进行。理由是为了在跨年夜给皇上一个大大的惊喜,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冬季拉练每年年底都要进行,将卫队分成两部分轮流出去拉练,为期三天,有点野战练兵的意思。内阁成员们没有异议。只是他们没想到,跨年夜的惊喜只是个托词,真正的“惊喜”会在卫队被拉出去训练的时候送到。
“领侍卫内大臣”又提议,今年就不分成两拨轮流出去了,选三分之二的精兵出去拉练就行了,剩余的今年就不练了,节约时间。户部尚书反对,认为三分之一的卫队留守兵力太薄弱。
“领侍卫内大臣”本想开骂的,但想到总司令人设阴险、安静,于是向“掌卫事大臣”递了个眼色。掌卫事大臣是个火爆脾气,文兰把握这个人物性格是到位的,他噼里啪啦骂了十几分钟没歇气,但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最讨厌你们这些文职,脑子被驴踢了,胆子被耗子啃了。六百人的卫队还护不住一个大墟?那就算上内卫,还有那么多衙役捕快。
户部尚书吓得不敢开腔。这位负责皇上安全的大佬可是皇上的亲信,他得罪不起。
“兵部尚书”猎狗率先表示赞同,随后“刑部尚书”春风和“大墟府尹”王涛也都投了赞成票。在这些异能者大佬的意志之上,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没下旨,其他内阁成员也不敢再有意见。
为了安文职官员的心,“总理大臣”林小妖说:
“眼看着要跨年了,内部安定也是很重要的,这些天兵部刑部辛苦一下,打压一下反对势力,别让他们闹事。”
内阁会议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等内阁成员退席后,林小妖对春风说:
“用你师傅的黑子,把皇宫的通讯都接到我这里来。不能让文官们告状坏了事。要跨年了,咱们得让末始皇多听点高兴的事。”
春风会意:“咱们的意志,就是皇上的意志。”
万事具备,就等两天后卫队出门拉练了。
……
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
骆有成日复一日地从一个桌走到另一桌,他在这
里已经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但现实中,其实也就过了一天。
骆有成的核心意志终于接管了灵魂。他试探着去查看精神病人的记忆,意识囚笼没有出来阻挠。
于是他知道了,152号女人内心装着恐惧,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她因为有一次忘记了锁门,遭遇入室盗窃,中途回家的她遭遇了盗贼,被劫财又劫色。下棋的男女是对夫妻,每隔两天就要闹一次离婚,吵吵闹闹地在一起过了十几年。找传家宝的女人儿子死了。毛绒玩具肚子破了的女孩妈妈死了。用米粒画大粪的凶恶男人被人灌过屎。
骆有成本想用278号的方法,让自己比疯子更疯,从而获得疯人院意志的认可,离开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但隐隐又觉得不妥。他用了一天来反复斟酌推敲这个问题。
他记得常友林说,要走过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就能见到他。278号是从前门进来,又是从前门出去的,那么他算不算走过了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呢?骆有成思来想去,觉得不算。
他又回忆278号的行为,觉得他不是装疯,而是真疯,比所有的疯子更癫狂。一个精神极度混乱的人,难道能够获得常友林的认可?答案应该是否定的。那么出院后,这个狂乱的灵魂的归宿是哪里呢?骆有成突然想到了蛛网上一粒粒破碎的灵魂,他没有躯壳的灵魂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骆有成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就像一块田,把正常人变成精神病人,只是种田的第一步。当人彻底癫狂,灵魂支离破碎,果实才算成熟。果实会被切碎,成为蜘蛛鹅的口粮。因此,被疯人院意志认可,实则是一步迈入深渊。
骆有成依旧从一个桌子走到另一个桌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一个想法却在他意识里渐渐成形。
某一天,骆有成的胸牌突然变成了278号,他知道常友林已经不耐烦看他天天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骆有成化身为导师,接替了从前的278号。
广播里呼喊278号,他走到配药窗口,对前一个病人说:
“药不是那么吃的。”
他把手伸进窗口,抓住配药员的脖子把她提了过来,把小杯里的药倒进她的嘴里,又给她灌下一大杯水。配药员差点被呛死。他发现外面的天似乎亮了一点。于是他背着手,哼着小曲,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工具包背在身上。
骆有成一路哼着小曲,向娱乐大厅走去。
从前的278号出院后,152号被解救下来,门也修好了。这会儿她又在来来回回地折腾她的门锁。
骆有成对她说:“你恐惧不是来自门,而是你的心。你心有恐惧,心有痛苦。”
152号的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希冀,她终于遇到了懂她的人,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骆有成说:“给你三个选择:第一,把自己锁在屋里,把自己和痛苦、恐惧一起埋葬。”
152号摇头。
“第二,把痛苦锁在屋里,你在屋外,你可以假装它不存在。”
152号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骆有成交给152号一把榔头,“那就把门锁砸烂,让痛苦稀释,散发。没有了痛苦,你的恐惧也会慢慢消散。”
152号手拿着榔头,犹豫不决。骆有成不再理会他,他背着包,继续向娱乐大厅走去。没过多久,廊
道里传来砸门的声音。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在大厅里,他给了两位夫妻棋友一把锯子。
“你们共用一张棋盘,同在一个世界,但你们的交集小的可怜,只有一个交点。你们就像擦肩而过的两个路人,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共同的生活圈,有各自的生活轨迹,谁也不愿意改变。所以当你们来到棋盘边缘,就无处可落子。”
男人想了想说:“我们可以把棋盘移到地板上。”
“不论你把棋盘移到哪里,棋盘外的世界都不属于你们。棋落棋盘外,本质上是在逃离自己的世界,你们只会渐行渐远。你们在棋盘上打x,是对目前状况的自我否定。既然如此,何必强拧在一起?把棋盘锯了,从此只对自己负责。”
夫妻俩开始小声商量,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争吵。男人愤而拿起锯子,开始锯棋盘。女人赌气似的帮他压住棋盘,好让他锯得更顺畅。此时,廊道里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金属落地的声响。152号把门锁砸烂了。
骆有成向窗外望了望,天更亮了,不再只有灰色,中间掺杂了一些蓝色。台式座钟变淡了些,周围出现了一圈光晕。骆有成知道自己做对了,要获得常院长的认可,必须凌驾在疯人院的意志之上,拥有唤醒病人本知的能力。
病人也发现外面变天了,他们开始恐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各行其是。
骆有成没有走向寻找传家宝的女人,而是走到纠结毛绒玩具的小女孩面前。他低头问小女孩:
“你想要一个妈妈?”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骆有成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回女人的那张桌子。他从线圈上扯了一根线,从女人手里拿过她的传家宝一个黄铜色的顶针,用线穿了,挂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
女人着急地说:“那是我的传家宝。”
骆有成伸出食指摇了摇:“你要找的不是传家宝,而是一段传承。你想要一个孩子,她想要一个妈妈。现在你有了传承对象,她也有了依靠。”
骆有成对小女孩说:“喊妈妈。”
小女孩抱住女人的腿,怯生生地喊了声妈妈。女人愣了一下,突然弯腰抱起了小女孩放在她的腿上,她抱着女孩,泪水四溢。
身后传来男棋友兴奋的声音:“我自由了。”
女棋友也大叫:“再也不用和死男人下棋了。”
骆有成没有回头,他望着窗外。窗外,灰色已经褪去了一半,露出了蓝天,蓝天之上,是一轮白日。座钟缩小了,变淡了,成为虚影嵌在太阳里。钟摆的幅度小了许多,声音弱不可闻。穿灰格服的人涌向窗口,惊恐地望着变了的天,变了的太阳。
女人抱着小女孩没动。男女两位棋友各自举着半块棋盘又蹦又跳。娱乐大厅里第一次出现了152号的身影,她一手拿着榔头,一手拿着烂掉的门锁。
骆有成开口了:“常院长,还要继续吗?继续下去,我不保证这座疯人院还能存在。”
按照骆有成的本心,他的确想毁掉这座疯人院。但他自问在意识的运用上,和常院长差了十万八千里,与他放对只有吃亏的份。为了救回衡思梁和江杰林,他只能收敛住自己的脾气。
天空中传来一声呵呵,一道光桥穿透了无数面墙,来到骆有成的脚下。
骆有成一脚踏上光桥,低声道:“常院长,终于要见面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意识之战
骆有成出现在书房里,常院长坐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一张水波光幕。
“院长大人够谨慎。我可差点被困死在精神病院,将心比心,你不该坦诚相待吗?”骆有成嘴里讥讽,心里却暗暗吃惊,那层水波光幕,是货真价实的超低频波保护膜,和自己的超低频波膜比相差无几。他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
常院长笑道:“人老了,怕死,再多点谨慎都不为过。”
“常院长太过小家子气。”骆有成说,他左右看了看,“连把椅子都不准备吗?”
常院长惊讶道:“为什么准备椅子?在精神世界,坐与不坐,只是个形式。”
骆有成反问:“谈生意难道不该有点仪式感?”
“谁说要在这里谈生意?”常院长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哈哈大笑,“你能通过精神病康复中心的考验,还算不错,所以我愿意见你一面。但要和我做生意,还没资格。”
骆有成心想这老货口气确实很大,他讥笑道:“怎么?要我回去把你的精神病恶化中心拆了才够格?”
常院长笑眯眯地说:“小伙子,你错了。如果你把它看作精神病孵化中心,我会觉得你很睿智,或许会立刻改变主意,和你面对面坐着品酒饮茶,再谈笔大生意。”
骆有成点头说:“把正常人孵化成精神病人,再把精神病人孵化成彻彻底底的疯魔。叫孵化中心确实有道理。”
常院长说:“有道理吧?我这人和贾旦一样,都喜欢摆事实,讲道理。”
“贾旦?”
“不是他让你来的吗?让你到我这里来找你干姐姐的叔叔。”
骆有成遍体生寒,他没想到口口声声要互利共赢的贾旦,转头就把自己卖了。他成了贾旦的刀,也是贾旦出售给常院长的货品。骆有成不想让贾旦坐收渔利,很想中止对土皇帝的刺杀行动。可惜他和本体之间只有微弱的感应,无法把信息传递出去。
事到如今,他身处常院长的精神世界,已经没有了退路。为今之计,也只能火力全开,让对方忌惮自己,逼迫对方交出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
常院长笑着说:“小伙子,别那么紧张。你只需要说服我,你有资格和我坐在一张谈判桌上。”
骆有成没有了侥幸心理,人就放开了。他笑着说:“没想到老大爷也会这么热血,既然你有兴致切磋,小子自然愿意奉陪。”
常院长翘着食指对骆有成的方向不停地指点着,侧着头,呵呵笑个不停。
“我喜欢你的悟性。没错,实力才是硬道理。没有实力,我凭什么跟你谈,直接抢就好了。”
骆有成说:“你和贾旦一个腔调,我怀疑你就是那个傻蛋,或者傻蛋曾经在你的精神病院接受过培训。”
“我喜欢你的幽默。至于我和傻蛋是什么关系,真的不重要。”常院长哈哈笑道,他指着水波光幕说,“你只需要稍稍用点力,捅破这张膜。你进来和面对面的时候,我或许有兴趣解答你的一些疑惑。”
“同意。”骆有成说。
常院长右手握拳向空中一举:“年轻人精力旺盛,一张膜不会成为你的阻碍。我在里面等你。”
常院长的身影慢慢变淡,消失。
骆有成在这个笑面老头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他相信,这张膜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它的后面,或许是直达地狱的深坑。相比之下,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只是一道开胃小菜。
他跨前两步,伸手按在水波光幕上,得到的感受与之前意识刺探时完全不同。之前可以把这层膜比作气球或者某种乳胶套,
弹而有韧性。现在却变成了果冻,依旧弹,但轻轻一捅,就破了。而且,里面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深陷其中。
骆有成的手掌陷了进去,整条手臂也陷了进去,然后是整个身体。
如果有人在现场,看到的场景便是骆有成在一块方方正正的果冻里挣扎。但在骆有成的视野里,却是数不清的岩石碎块。他像一艘无意中闯进小行星带的飞船,或大或小的岩石携带着滔天怒火悄无声息地快速接近,企图把这个闯入者撞碎。
“喜欢我的甜甜圈吗?这是我的第一层防御,我把它称之为柯伊伯带。”常院长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
柯伊伯带是太阳系边缘的一条小行星带。
骆有成一边闪避着快速冲来的“小行星”,一边问:
“这么说,还有海王星、天王星、土星、木星、火星防御体系?”
常院长大笑着说:“我又不是天文学家,我的内世界也不是太阳系。我起名很随性的,不用太在意。其实我更喜欢叫他甜甜圈。”
骆有成懒得和他废话。他的超低频波保护膜鼓胀起来,变成一个球体,将他保护在里面。石块终究是团具形的意识,大大小小的“石块”冲撞在球体上,被纷纷弹开。骆有成不动如山。常院长“咦”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骆有成用意念力捕获了一块体积较小的石块,听到从中传出的灵魂嚎叫。骆有成脸色很难看,他愤怒地问道:
“你用灵魂碎片充当你的卫兵?”
常院长的画外音叹息一声:“你福气好啊,有心门。我就不行咯,没人帮我高筑城墙,只能劳神费力地就地取材,弄了这么个简陋的防御圈。”
骆有成继续问道:“278号,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从精神病院出院的人,你把他们的灵魂撕碎了做武器?”
常院长说:“如果愤怒有助于你突破防御圈,你可以把怒火烧得更猛烈点。”
骆有成马上冷静了,他到这里只是为了解救衡思梁和江杰林,不是为了和老恶魔辩是非曲直。
常院长的身份愈加扑朔迷离,他会使用超低频波,他知道心门。心门是老师那个世界的叫法,骆有成开始怀疑常友林也是被人夺舍的。
这个老头意识运用极其灵活,绝非他这个菜鸟可比。手段也极其残忍,比如超低频波防护膜之后的灵魂碎片。他原以为从疯人院出院的疯魔只是变成了蜘蛛鹅的食物,没想到还有一部分用在了此处。
面对这样的人,忌惮只会让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冷静应对是唯一的出路。骆有成驱动着超低频波保护球向前滚动,准备用球压一条路。
常院长赞叹道:“少年老成,心性坚毅。多给你几年时间,我只配给你提鞋子。我很看好你,好好享受你的游戏时间。”
常院长的声音消失了,场景也跟着转变了。原本自西向东运行的“小行星”,纷纷长出了翅膀,变作大大小小的鸟,从四面八方向骆有成扑来。嘈杂的鸣叫,组成了令灵魂颤栗的声浪,各种恶意的极端情绪充斥在其中。
骆有成分化出八股意念力,像大网一样向八方撒去。每张网都兜住了上百只恶灵之鸟(灵魂碎片)。“网”急剧收缩,塌缩成苹果大小。这些充斥着极端负面情绪的灵魂被挤压融合成一只意识极度混乱的恶鸟。
骆有成收回“网”,八只新出炉的混乱之鸟敌我不分,四处进击。骆有成将扑向自己的混乱之鸟扫进鸟群,混乱之鸟就地展开屠戮。它们的战斗力极强,用喙一啄,就能让一只恶灵之鸟寂灭。
骆有成如法炮制。很快,这方空间只剩下上百只混乱之鸟在捉
对厮杀,无暇理会骆有成了。
骆有成将超低频意识波保护罩收缩,变成一套盔甲穿在身上。他迈步向前走去,没多久,他碰了膜另一张水波光幕。
之前的膜变成了果冻,这一张却比牛皮还坚韧。
骆有成笑了,意识的比拼,比的不仅是谁更强大,还要比创意。骆有成承认常院长在意识的运用上比自己更灵活多变,他也感谢常院长为自己拓宽了思路,让他能够现学现用。
他心念一动,手掌变成高频震荡刀,嗡嗡震颤着,刺向水波光幕。光幕一暗,变成了青灰色,无数线条在快速延展。眨眼的功夫,光幕变成了一面高大的城墙。
骆有成收了震荡刀,多了一把巨锤,抡起就要往墙上砸。城墙突然往后退了十几米,咔嗒声响过,城头出现了三台武装守护,每台守护都有二十根枪管。
“卧槽,还能这么玩?这还是比拼意识吗?”骆有成忍不住爆了粗口,“不要脸啊!那现在比比谁更不要脸。”
骆有成现炒现卖,思想比常院长更开放,反正是在精神世界里,不用担心步子迈大了会扯到蛋。他的灵魂体变成了一台黑金机甲,左臂二十管科斯米林速射枪,右臂电磁炮,左右两肩一边三颗微型导弹。最不要脸的是背上还背着地对地导弹发射架。不等对方应变,骆有成把所有的弹药都打出去了。
地对地导弹是最离谱的,导弹打出去你总得飞一会儿吧?骆有成的导弹没有弹道,直接在城墙上爆炸了,而且还是带核弹头的,腾起了好大一朵蘑菇云。最牛的是冲击波到了他跟前就得了前列腺炎尿分叉了,到了他身后才又合拢。冲击波势如破竹地把后面上百只拼斗中的混乱之鸟冲成了灰灰。
常院长忍不住开了画外音:“臭小子太不要脸了!猝不及防。”
骆有成意犹未尽地化身成百丈高的搬山巨猿,扑过去对着残垣断壁一阵猛踩。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常院长使坏,轰隆一声,地陷了。城墙处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搬山猿不见了。
骆有成变回了本尊,身体向下坠落。四周一片漆黑,下落的时间线被常院长无限拉长。骆有成落了许久,都没见底。有这个时间,玩个地球对穿都足够了。骆有成正思索如何破局,他的周围出现了点点星光。
一切都静止了,骆有成静静地在太空中漂浮着,无法动弹,无法呼吸,身体内的水分变成了身上的寒霜。
骆有成心里大骂:“这老头太恶毒,要把我当太空垃圾处理了。”
看似闹剧的意识比拼,每一步都隐伏着大风险,稍不留神,灵魂就可能灰飞烟灭。
骆有成心念急动,一颗行星被他拉过来垫脚。他身体快速缩小,脚踏实地。阳光普照,春暖花开。他伸了个懒腰,让发僵的身子得到伸展。打了个响指,面前出现一套休闲座椅,他坐在遮阳伞下,品着茶,翻阅着一本纸质书,书名是《天地宠儿:帅哥吊打常老鬼》。
骆有成摇着头笑了笑,不走这一趟,还不知道在精神世界里,意识可以这么玩。
他玩闹心刚起,警兆突生。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星辰,正在快速变大,在他愣神的那会儿功夫,已经变成篮球大小。
骆有成骂了一句:“老不要脸的,玩小行星撞地球啊。”
他急忙打了个响指,休闲桌、休闲椅和遮阳伞迅速组装成了一架小型宇宙飞船。
在小行星冲破大气层的时候,宇宙飞船逃离了这颗星球。
驾驶舱内,骆有成对着半面火海的星球竖了个中指。
“老不死的,小爷陪你玩玩星际穿越。”
第三百六十六章 常院长的邀约
小型飞船在太空里航行了很久,四周的星辰位置都没有发生变化,这是一段没有终点的太空旅程。
“想放逐我?在太空中迷失?”骆有成开动脑筋,他搓了搓下巴。理工类的书他没读过几本,但名词还是知道几个的,不就是瞎想吗?值得一试。
他沉声道:“曲速引擎准备。”
飞船陡然加速,周围的星光变成了一条条光线。骆有成觉得还不够,打了个响指说:
“还应该有个虫洞。”
前方果真出现了虫洞。飞船穿越虫洞,来到了一颗褐黄色的行星。科盲骆有成用胡闹的方式把常院长出的难题破解了。
飞船降落在这颗荒芜的行星上。皲裂的土地像一张大网,裂纹肆无忌惮地漫延,如常老头一般无法无天。骆有成不知道常院长下次会怎么收“网”,但走到这里,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见招拆招。他往前走了一段,看到光秃秃的土地上的光秃秃的树干。
那是一块指路牌,上面钉了四块牌子。向左是灵魂集中营,向右是灵魂集中营,向前是灵魂集中营,向后还是灵魂集中营。树干上刻着一排醒目的大字:条条道路通魂营。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应该是后面补充上去的:
我在魂营等你,嘤嘤嘤。
骆有成完全没想到恶魔也会皮,冷不丁让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既然无论往哪个方向,目的地都是魂营,骆有成不再多想,继续前行。但龟裂的土地太大,入眼是看不到边际的荒芜,单调而又乏味。骆有成要给自己的旅途找点乐子,不是说思想在哪里,人就在哪里吗?骆有成的身影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频闪,他一步跨出数百里。只是这片土地永远没有尽头。
“不是在魂营等我吗?你的灵魂集中营呢?”骆有成对着天空大喊。
常院长没有回应。
骆有成皱眉思索。大地的裂纹没有如他所想,变成大网来抓他,那么常院长很可能真的在魂营等他。但魂营在哪里?他想到了路牌,东南西北都指向灵魂集中营,魂营肯定在这片天空之下。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几十万还是几百万里了,连一个建筑影子都没见到。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自嘲道:
“思维还是太僵化了。”
骆有成平心定气,意念发散开来,以他以为中心,黄褐色的土地色彩在消退,越发变得透明。大地的裂隙,变成了玻璃上的暗纹。骆有成蹲下身,在玻璃上敲了敲。
“不把天窗打开吗?那我只能把它跺碎了。”
在骆有成身边,一扇天窗悄无声息地向旁边滑开。骆有成纵身跳了进去。
常院长拍手笑道:“后生可畏。”
骆有成回了一句:“老而不尊。”
常院长这次没有食言,他在房间里安置了一张长条会议桌,会议桌卡在墙洞里。常院长在那一头,骆有成在这一头。实际上,两人依旧在两个房间里,隔着一张长长的桌子,透过墙洞遥遥相望。
“你还是那么谨慎。”骆有成摇头说道。
常院长说:“越老越惜命。”
骆有成说:“我
并不想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我只是来做笔交易。”
“那我们就来谈谈交易。”
“能让我见见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吗?”
常院长招了一下手,两个透明的囚笼从他的背后移了过来,立在他的身旁。囚笼里是两个无精打采的灵魂,低垂着头颅。
“能让他们把头抬起来吗?”
衡思梁双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抬了抬。两个灵魂像被人托着下巴,头颅渐渐抬起。确认两个灵魂的身份后,骆有成不由皱紧眉头。他们的状态十分糟糕,按古话说,就是三魂七魄丢得只剩下一魂一魄。
“你怎么把他们折磨成这样?”骆有成恼怒道。
常院长没有回答,只是挥了一下手。两个囚笼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骆有成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换个角度讲,两个灵魂的情况已经算很好了,至少没有被撕成碎片喂鹅或者用来做防御“甜甜圈”。他说:
“那么,我现在讲解一下那个小手段的原理和方法。”
常院长摆了摆手,说道:“那些雕虫小技就别拿出来了,都是我玩剩下的。”
他话音落,墙壁那头会议桌的六把空椅上就坐了六个常院长。
骆有成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既然你会具象显形,何必答应交易?”
常院长哈哈一笑,招了招手,六个常院长站起身,排着队走进他的身体,与他融合为一。他说:
“这可不是你那糊弄人的小手段,这是分魂。”
骆有成也就这会儿没有身体,否则估计得惊出一身冷汗。
具象显形和分魂看着相似,其实有着极大的区别。具象显形是通过中频意识波模拟的带情绪的影像,它能糊弄人,却没有战斗力。分魂则是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虽然能力会削弱,但战斗力是实打实的。常院长轻描淡写地分割出六具分魂,骆有成不得不重新权衡两人间的实力对比。
常院长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生意是要谈的,但我对小打小闹的交易没兴趣。要谈就谈笔大生意。”
骆有成问:“什么生意?”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有资格坐到这张会议桌前。你很强,也很年轻,有着无限的潜力和空间。那么,我想问你,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骆有成说:“我不敢自诩为救世主,但世界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我总要尽我所能……”
“哈哈哈……”常院长用笑声打断了骆有成的话,“救世吗?不,不,这个世界已经崩溃,它不需要拯救,也不值得被拯救。就算重塑了文明,也不过苟延残喘几十年罢了。与其在一堆破烂上下功夫,倒不如创造一个新世界。”
骆有成默不作声,虽然他好奇常院长所谓的新世界,但直觉告诉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没有人能逃脱生老病死,**终究会化作尘土,但……”常院长站起身,隔着长桌,目光灼灼地望着骆有成,“只要我们愿意,可以让灵魂长存,我们建立一个意识形态的世界。”
骆有成讥讽道:“让世界变成你精神
世界里的大疯人院吗?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兴趣。”
常院长摆摆手说:“钟摆不会一直存续的。它的存在,一来是为我提供一些自保的手段;二来是让我加深对灵魂的理解。其实,你完全可以把钟摆看成是灵魂研究机构,把我当作一个科研人员。或许你的抵触心会减弱一些。”
骆有成道:“恰恰相反,我更加厌恶了。”
常院长笑道:“年轻人,就是死脑筋。监狱医院里的一百个人,他们的灵魂都在沉睡,我可一个都没动。疯人院里的灵魂都是我买来的,他们的**都死了。没有我的精神世界,他们的灵魂早消亡了。”
骆有成说:“但我看到的是,这些人的灵魂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们的灵魂被撕碎,成为怪物的口粮,成为你所谓的‘甜甜圈’。死了都不得安生,换做我,宁愿灵魂寂灭。”
常院长显得很有耐心,他继续劝说道:“我就跟你掰扯掰扯。基因研究,需要志愿者吧?试新药,需要志愿者吧?再说器官移植,但如果没有失败的先例,你以为医生就能凭空掌握这项技术?医学能进步,是因为有许多普通人为之牺牲换来的,但它却拯救了更多人的性命。我要建立一个能够长久存续的精神世界,为什么本该消失的灵魂不能做出一点牺牲?”
“胡扯。”骆有成撇撇嘴,但他却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常院长觉得骆有成的态度有所缓和,继续蛊惑道:“来吧,加入我的团体。我们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是神,规则由我们来书写。”
骆有成摇头道:“我不相信灵魂能够永远存续,它终究是一段意识波,哪怕再稳定,它也终究有衰减消失的时候,当所有的灵魂消亡,你的精神世界还能剩下什么?难道你还能凭空创造出灵魂?”
“那你认为什么是灵魂?”常院长反问道,不等骆有成回答,他继续说,“灵魂是记忆同性格、情绪、世界观的融合体,后三者结合起来,我们可以称之为人性。记忆只是一个故事,有了人性才能被称之为灵魂。”
骆有成点头,这也正是他对灵魂的理解。
“故事可以被撰写,被复制,被剪辑。难的是人性,现在,你是不是理解我为什么要建立钟摆精神病院了?”
骆有成摇摇头。
常院长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许多**,影响着一个人的性格、行为以及世界观。这些**缠绕交错,人性变得十分复杂。当一个人做出决定时,你很难判断什么在影响他。”
骆有成赞同这个观点,人性远比记忆要复杂。
常院长很满意,继续说:“但是,每个人都有核心**,这个**凌驾于其他之上。但它就像被无数藤条缠绕的嫩枝,你很难发现它,更不要说把它剥离出来。在精神病院,核心**会被持续放大强化,不断生长,由嫩枝长成大树,你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大树的形态。这时,就可以砍去藤条,收割大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骆有成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不想多插言,趁着常院长高兴,他想知道这老货到底在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七章 常院长的救世观
常院长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收割了核心**,也获得了对应的行为模式。但骆有成继续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常院长虽然遗憾对方智商不在线,但考虑到对方在意识领域强大的天赋,他依旧愿意为对方解惑。再说,人若太聪明了也不好控制不是?
他说:“每一个人的核心**不同,有善有恶,有大有小,有圆有方。看似性格相同的人,核心**被放大后,表现也是迥异的。我几乎能从每一个灵魂那里收获不同的核心**。这种单一的人性是可复制、可编辑的。我拥有庞大的记忆库,也有了人性库。只需要再多一些样本,我就能创造出完美的灵魂。”
“这么说,你已经创造出不完美的灵魂?”
常院长嘿嘿一笑,向后招了招手,一群灵魂排着队走了出来。性格各异,有的活泼跳脱,有的阴郁寡言,有的血气方刚,有的多愁善感,有的暴躁刚愎……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练手之作,见笑。”常院长自谦道,“性格还有些单一,不够完美。如果我有数百万基数的人性样本库……”
“我可以创造出几亿、几十亿甚至几千亿完美灵魂。”常院长闭上眼,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一个欣欣向荣的完美世界。”
骆有成没有表情,但内心已被震惊地无以复加。他不认为常院长在拿现成的灵魂忽悠自己,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灵魂被常院长打上了独有的灵魂标记。就像一件商品,在出厂时要打上厂商的logo一样。
每一个灵魂,在路过常院长时,都会虔诚地双手合十,向他叩拜俯下身,去亲吻他的脚背。常院长成为这些灵魂的信仰。
骆有成说:“外界传言说你只能囚禁100个灵魂,传言不实啊。”
常院长撇撇嘴:“那群愚民,懂什么?”
骆有成问道:“这个所谓的完美世界,恐怕要依托你的精神世界吧?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你创造的灵魂成为你的子民。”
“嗯,我存在,世界就存在。”常院长点点头,“你也可以加入进来,成为这方世界的神。”
“你自己做你那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神不是更好?”
“我是生意人,不能杀生,获取样本的难度太大,速度太慢。但你不同,你有势力,你可以发动战争。我们合作,很快就能建立起一个庞大的人性样本库。”
“呵呵,好大的胃口。数百万样本,这恐怕是世上所有幸存者的总数了吧?”
常院长抿着嘴点点头。
骆有成道:“所以,你想用牺牲现实世界的人口为代价,来完善你用精神创造的世界?你难道没有罪恶感吗?”
“恰恰相反,用一个走向末途的世界,换来充满生机的新世界,我觉得自己的事业很崇高。人类已经不能繁衍,现实世界的消亡已经成定局,不过是早几年晚几年的事情。相对于羸弱的**,灵魂可以存续更久的时间。既然如此,为何不换个思路来救世?”
真他妈的有道理,骆有成差点无言以对。
从表象上来说,林妈妈和常院长似乎在做同样一件事,
建立一个以灵魂为主体的第二世界。但林妈妈给了人类灵魂生存权,并通过人工智能的学习成长,在潜移默化中获得人性,成为新的灵魂。而常院长则是把旧的灵魂撕碎,复制剪辑拼接成新的灵魂,打上自己的烙印,成为他的顺民、奴隶!
从情感上,骆有成更偏向于林妈妈的做法。或许有人会对有灵魂的人工智能有所抵触。常院长的剪辑出来的灵魂,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人工智能?
尽管骆有成内心对常院长充斥厌恶和愤怒,但他还不打算同他翻脸。常院长的每一句话,都包含了大量的信息。他要从常院长这里套出更多的话。他假意迎合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与你合作也是可能的,但我有一个疑惑。”
常院长见骆有成态度转变,很高兴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样的世界几乎不会消耗现实中的资源,地球环境不会因为人类社会的发展遭受破坏。说实话,我很动心。”骆有成先送上了一颗蜜枣,“但是,**会消亡,灵魂也迟早会消亡。一旦有一天你不在了,你创造的世界也会同时消亡。”
常院长笑道:“我理解你的顾虑,你毕竟太年轻,你可知道,保养良好的灵魂可以存续多久?”
“不知。”
常院长自得地笑道:
“我已经四千多岁了,还可以活很久,嗯……”他抿着嘴想了一下,“以目前的情况看,活个万把岁不成问题。”
骆有成心道果然,常友林被人夺舍了,难怪他会对昔日的好友下手。此人必定来自老师的那个世界,对他的真实身份,他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常院长继续说:“地球文明有多久?不到六千年吧?我的世界,存续六千年不是问题。况且,不是还有你吗?等我大限,我把这个世界传给你。你还可以找继任者,一代代传承下去,亿世永存。”
骆有成礼貌地说:“感谢你的赏识。”
常院长兴致盎然:“我们的子民不用被衣食住行困扰,不用担心生老病死。我们还能带着亿亿子民穿越茫茫宇宙,以地球的科技,即便过上千年,也未必能进入星际航海时代。我们能!生命形态意念体化,是文明进阶的必然趋势。”
对生命形态的进化方向,骆有成无法置评。他不是哲学家,也不是生命科学家,在这之前,他甚至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一个没有进取心的群体,注定只能沦为常院长的玩物。常院长现在玩意正浓,一旦玩腻了,没准就被他搓吧搓吧丢进垃圾桶里去了,亿世永存不过是个笑话。
他装作不解道:“意念体怎么可能穿越茫茫宇宙?”
“怎么不能?我不就是……”常院长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玩味地看着骆有成,食指对他指指点点,“小子,你在套我话。你有两位引路人,你不可能不知道意识体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
骆有成装作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两位引路人?难道你是……”
“你猜到了吗?”常院长哈哈大笑,面孔也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果蝠脸,“没错,我就是赤蝠。”
骆有成站起来,竭力用惊恐和愤怒的语气指着赤蝠说:“你,你当初要夺舍我。”
赤蝠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这不是没成功吗?你也没有什么损失,我倒是丢了一段分魂。要说吃亏的还是我。”
“可我……”
赤蝠摆手打断了骆有成的话,这老货不要脸地说:“既然身份亮明了,我就和你讲讲,免得你我之间生出间隙。”
接下来的时间,赤蝠讲了很长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以写一本书,在这里不宜累述,只能简单归纳一下大意:
在那个世界,有一个群体,叫做种魂师。人们吃的、用的、穿的……所需的一切,都是种魂师用种子种出来的。但种魂师是少数,魂盲(普通人)占大多数。所以,那个世界出现了一个怪像:人数极少的种魂师养活了一大批混喝等死的懒汉。
他想改变这种现状,却遭到了一群因循守旧、思想固化的人的反对。在故事里,赤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与顽固势力抗争的孤胆英雄,最终因寡不敌众,**被毁,灵魂逃出那个世界,辗转数百年,来到了地球。
这个版本与骆有成从托尼哥那里听到的大相径庭,但老货愿意扯,骆有成也只当听故事。
赤蝠说,他到地球的时候,恰逢当时sdr病毒肆虐,地球人口万不存一。他可选择的余地很小。最终他选择了与他精神契合度最高的常友林灵肉交融他的灵和常友林的肉。
骆有成心里骂了句mmp,夺舍就是夺舍,非要说成灵肉交融。
“既然你已经有了交融对象,为什么还要夺舍我?”他故作不满地问道。
“他身体不太好,年纪也大了,不足以支撑我完成大业。所以那些年我释放了许多分魂,满世界寻找最适合的灵魂载体。”
“所以你找到了我。”
“对,还有北美的隗(wěi)逄(páng)凌,你们是最完美的灵魂载体,但那时你们太小了,不能承受庞大的灵魂压力,我需要耐心地等你们长大。”看到骆有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赤蝠咳了一声,“我的真实目标是隗逄凌,你只是我丢出来的诱饵,干扰项。”
“为什么我会是干扰项,隗逄凌比我强?”骆有成表现得像个要强的二愣子,他知道赤蝠更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
“你们同样优秀。但你是那位的家乡人,从情感角度来讲,你这里他一定会严防死守。”
骆有成问:“那位是谁?”
“一个顽固的道德婊。”赤蝠咒骂了对手,无意再说那个人。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的两个引路人和我相比,孰强孰弱?”
骆有成答:“你强。”
“如果不是我放水,你以为凭那两只菜鸟就能击散我的分魂?”
骆有成知道他在胡扯,广旭和托尼虽然没有他强大,但也不弱。灵魂强大,固然可以存续很长的时间。但灵魂是需要载体的,比如肉身,或者某人的精神世界。赤蝠的分魂长期脱离载体,虚弱是不可避免的。声东击西的说法可能为真,但未必没存了把两个完美容器同时收入囊中的打算。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图穷匕首见
对赤蝠的说辞,骆有成装作诚惶诚恐:“我要感谢赤蝠大人不杀之恩。”
“还是叫我常院长吧,我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赤蝠说,“至于说不杀之恩,扯淡!我活了几千年,手上还没沾过血。”
尊重本人意愿,这里还是把赤蝠叫做常院长。常院长杀没杀过人,骆有成不知道。但常院长如果想杀人,的确不需要沾血。往别人脑子里一钻,直接鸠占鹊巢。当然,常院长认为这不是杀人,而是灵肉交融,是一种恩赐。
用常院长的话说,这具身体交给原主人,就是浪费。一个律师,在末世能做什么?常院长当初遇到原主人时,那家伙正在拾荒。但常院长,让这具身体发挥了最大的价值。
常院长又说了,他善待了身体的原主人,没有用他的灵魂做研究。原主人的灵魂现在在沉睡中。常院长很大方地说:
“等我不需要这具身体了,我可以还给他嘛,他就当睡了一觉。”
睡一觉,就从中年人变成老头,这事谁遇到了都得疯。但我们的常院长却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骆有成说:“你有了隗逄凌,但并没有把身体还给常友林。”
“还有些事情需要这具身体去处理,他迟早会拿回他的身体。”常院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手一挥,说道,“来讨论一下我们的合作。”
常院长的提议正合骆有成的心思,他现在只想带着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走人。一个玩弄意识数千年、能横渡虚空且可分身无数的老妖怪,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付的。他说:
“我对势力发动战争,让你得到大量的灵魂,我除了带走衡思梁和江杰林,还能得到什么呢?”
常院长说:“我可以把我的成果和你共享。”
“那能不能展示一下你的成果呢?”
“当然可以。”常院长手指敲了敲会议桌。
会议桌面上出现了一排长方体,每一个长方体内都封存了一个放大版的神经元细胞,有细胞体,有轴突,有突触,有神经末梢。每一个长方体内封装的神经元颜色各不相同。
“人性就是一个神经元?”骆有成觉得常院长在忽悠自己。
“当然不是,人性是无形无色的,我把它们具形成神经元,并为它们着上不同的颜色,只是为了方便搜索查找。”
桌面上的长方体就像饮料厂流水线上的瓶瓶罐罐一样,排着队,开始转动。盯得久了,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骆有成打起精神,这一次,他可不敢让常院长再把自己催眠了。
长方体“流水线”突然停了下来,常院长用手指点了其中一个。这个长方体飞了起来,悬停在空中。里面封装的“神经元”是紫黑色的。
“它的主人你应该很熟悉,你的前任278号,自大、虚荣、无知、愚蠢,却好为人师。但又不能否认,他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
常院长在解说的的时候,长方体上也频闪着278号的影像。
随后,常院长又展示几条核心**。恨不得天下人都倒霉的**属于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对亲情极端渴望的**来自于一个大家庭的家长,但他亲自将五个子女从身边赶走。一位画家的核心**是烧毁世上所有的名画。
“这些都是比较极端的个例,也有不少人表里如一。”常院长总结陈词,“但不能否认,人性十分复杂,即便是核心**,也不是单一元素构成的
。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样本。”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里你已经收集了上千条人性,还不够吗?”
“远远不够,完美的灵魂,需要庞大的样本库支撑。你不希望我们的亿万子民都是从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机器人吧?”
骆有成点点头说:“我赞同。”
“我还有一个庞大的记忆库。”常友林又敲了敲桌子,长方体的“流水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蛋壳型建筑,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三维码墓碑。“你的两个同伴不是一直想扫这些三维码吗?还劳神费力地让死人在打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放他们进去,和你共享这个记忆库。”
防护壳上出现了一道门,门缓缓打开,门洞间有光波流转。绿洞水深近百米,有将近十个标准大气压,但湖水却没有倒灌进来,可见这层光膜有多坚韧。
骆有成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贺洪漳和汪泽俊不要进这扇门。但事与愿违,光膜里探出一个脑袋,是水鬼王贺洪漳。他四下看了看,很快钻了进来。汪泽俊紧随其后。一名鬼侍立在门口,前胸在门内,后背在门外。水鬼王担心后路被断,专门叫来一个鬼侍看门。
两人进入墓园后,立刻分头扫描三维码墓碑。
常院长挥挥手,桌面上的影像消失。他对骆有成笑了笑,说:“我已经表达了我的诚意,现在轮到你了。”
骆有成装傻道:“我回去后立即筹备,一个月后逐步清理各个势力。我会尽可能减少俘虏的伤亡,让你抽取他们的记忆。”
常院长手指不停地击打着桌面:“你是想和我签订君子协定吗?但我从来不是君子。”
骆有成反问:“常院长是想面对面签一个电子协议?”
“我们玩意识的,哪需要这么麻烦,我们在意识里就可以完成协定。”
“我需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敞开心门,我帮你再加一把锁。”
“哈哈哈。”骆有成大笑,“常院长,你玩笑开大了。”
一直以笑面虎示人的常院长,此时脸上哪里还有笑意,“我很认真。”
骆有成面色冷峻,他沉声道:“你要把我变成你的奴隶?”
托尼哥同骆有成絮叨时,曾经提到过心门枷锁,是赤蝠用来控制部属的一种独特精神烙印,部属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常院长说:“说奴隶,那就太伤感情了,它仅仅是上下级相互取信的要素。”
“我们只是生意伙伴,不是上下级。说到取信,也是相互的。我在你精神世界建一个意识囚笼可好?”
常院长叹气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我的真诚没有打动你吗?你真的因为纠结一把锁,而不愿意完成这份意识协定?”
骆有成说:“如果我来为你上锁,我是愿意的。”
常友林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你若是配合,自然皆大欢喜。反之,正好试试我为你量身定制的囚笼合不合身。”
“我把我诓进来,就是打算囚禁我?”
“难道是为了让你带着两个灵魂轻轻松松离开?我敢向你透露这么多秘密,自然是有把握的。不做我的人,就做我的囚。”
“这么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常院长站起身,在会议桌那头来回踱步。“你至情至性,这点我非常欣赏。所以,
当你看到他们的境况,我想知道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会议桌上同时出现两个影像。一个在墓园,防护壳上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鬼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正在扫码的贺洪漳和汪泽俊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向鬼侍的方向跑去。另一个影像是井口,井沿裂成六块,向中间闭拢。和骆有成同来的四人以及他的肉身,被分别关在防护壳和深坑内。
“你肯定不想他们死,对吧?”
骆有成是不可能让常院长把控生死的,一旦种下心门枷锁,那就身不由己了。不要说救不回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连二姐他们四个人,都有可能面临被抽取灵魂的危险。
“我已经答应了合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小伙子,我活了四千多岁,不是四岁。是你至始至终把我想成一个弱智,这能怪谁?”常院长嘿嘿干笑两声,“你进入我的精神世界,就没有想过这个结果?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以你的天赋,不能为我所用,必然成为我的大敌。”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弱智,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无耻没有下限。”
“嗯,你的评价很中肯。”常院长说,“那么你的选择呢?我可以保证,只要给你上了心门枷锁,立刻放他们离开。”
“你的保证就是一个屁。”
“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思考。”
骆有成所在的房间发生了变化,会议桌消失了,墙洞也没了。四面墙向中间挤压,并变得透明。很快变成了与囚禁衡思梁、江杰林相同的囚笼。而他的四周,充斥着无数这样的囚笼。这里就是灵魂集中营。
常院长贴心地在骆有成的囚笼前投影了两幅影像。影像里,贺洪漳和汪泽俊正在拼命拍打防护壳。地洞内,刀行把骆有成的肉身绑在背上,与江小瑜背对背,刀剑出鞘,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常院长走到囚笼前,笑眯眯地问骆有成。
骆有成问道:“贺老鬼一向为人谨慎,他怎么会主动走进蛋壳里?”
常院长说:“是你叫他们进去的啊。”
他打了个响指,骆有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进来吧,我已经和常院长达成协议,他同意共享记忆库。
骆有成骂道:“骗子。”
常院长说:“他们不进去,我还不敢跟你翻脸,常友林可不会武功。”
“你不怕打起来把你的记忆库弄坏了?”
“没事,我还有备份。”常院长嘿嘿笑道,“你说我是饿死他们好呢?还是累死他们呢?”
不等骆有成回答,他自顾自地说:“还是让他们活动一下筋骨吧,这里好久没热闹过了,打架饿得快一点。”
地洞里,距离升降梯不远的一块岩壁上,开了一道门。蛋形建筑的下方,也开启了许多小门。多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怪物从门里爬出来。它们都长着蜘蛛腿,却有着螃蟹的坚硬外壳。个头大的体长有半米,小的也三十公分。装配的武器花样繁多,大鳌,螳螂臂,尖刺居多,少数品种还有翅膀。
常友林饶有兴致地向骆有成介绍道:“它们和小鹅一样,都喜欢拿灵魂作小点心。小鹅的手段是灵魂攻击,你们的防护太严实。所以我只能派这些战士和你的伙伴玩玩。”
在骆有成五人陷入危局的时候,“大墟国”那边动静也闹大了。末始皇发威了,示威群众正四散奔逃。
第三百六十九章 皇上要出宫了
卫队头天出门,大墟民众第二天一大早就扛着“惩治**”的标语走上街头,矛头直指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恳请皇帝立刻罢免这两位官员。
将这两个人作为针对目标,是沙尘和地下势力反复权衡的结果。这次集会要展示出爱皇帝爱大墟的情怀,否则把末世皇吓到了,他会继续当乌龟。最好的由头是惩治贪腐,群众容易响应,末始皇也很乐意充盈“国库”。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长期把控油水衙门,捞钱又狠,人缘也不咋地。他俩遭殃,估计大多数同僚都乐见其成。
户部和工部的两货差点吓尿了,有实锤啊!在大墟的十几年,他们可真没少贪。两人的家财不说富可敌“国”,也相差无几了。只要上面有心查,一查一个准。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皇上”那里自辩,甚至考虑捐出大部分家财。可门还没出,就被一群衙役捕头拿着[电击]枪和手枪堵回去了。
“刑部尚书”春风板着脸,他的“女秘书”嘘嘘的脸比冰霜更寒冷。
“你做的好事!你哪里也别去了,跟我去刑部吃牢饭吧。”
户部尚书正要怒斥这位同僚,一名捕快举起[电击]枪扣动了扳机。户部尚书像得了羊癫疯,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户部尚书的几名警卫要拔枪,也被撂翻了。衙役捕快都是地下势力的人假扮的,下手丝毫不含糊。
到工部尚书家堵门的是“掌卫事大臣”文兰,这位负责皇上安全的大佬更没费什么事,连话都懒得说,直接让人把工部尚书一家子十几口人绑了。
控制了两位官僚后,两人并没有向皇上去汇报,而是派人去街上维持秩序。
游行的人群在大墟的街上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皇宫前的广场上,吼了十分钟口号后,静坐示威。
这些群众都是被地下势力“忽悠”来的。群众哪里知道当官的贪了多少,他们只知道大墟的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多,日子要过不下去了。所以当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时,怨气变成了怒气。一呼百应,大墟九成的居民都响应号召,加入了示威游行的行列。
示威的目标不是自己,文官们也乐得看个热闹。虽然大家没有一个是清白的,但和户部、工部两位尚书一比,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个清官。当然,大墟最大的贪官还是总理大臣。但总理大臣现在在安慰示威的群众,他们也不好去添乱。
这会儿,丽妃王蓓蓓正搂着末始皇左松武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他罢免两位尚书,并出面平息民愤。
王蓓蓓为了能在游行的时候“陪伴”在皇上的身边,从昨晚开始,她就使出了浑身解数。末始皇都觉得,有了丽妃,其他后妃都味如嚼蜡。直到小皇上再也站不起来了,末始皇才停止了对丽妃的征伐。
早上的时候,末始皇睡得正香甜,被“总理大臣”的电话吵醒了。他眨了半天眼睛,才闹明白了户部和工部两位因为贪赃枉法激起了民愤,这会儿整个大墟的人都在示威呢。“总理大臣”还给皇上发了许多报表和影像,是两个尚书贪赃的证据。
末始皇虽然安于享乐,但报表还是看得懂的。当即怒了,这两货居然比他还有钱。
王蓓蓓火上浇油,一惊一乍地说:
“啊呀,这么多钱,我们都能再盖两座皇宫了。”
“啊呀,这么多珠宝首饰,够姐妹们用几辈子了。”
“啊呀,他们的伙食比皇宫开得还好。”
……
王蓓蓓每啊呀一声,末始皇头上的火苗就旺一分。但惜命的末始皇还是不打算亲自出面,七年前的刺杀事件恍如发生在昨日。他想让总理大臣平息此事,但蓓蓓不干了,这种赢民心出风头的好事怎么能让给总理大臣呢?不能啊,这是皇上的专属荣耀。
王蓓蓓绞尽脑汁,列举了皇上亲自平民怨的种种好处,归结起来就三点:第一,铲除了两大蛀虫,杀鸡儆猴,还大墟一个清明。第二,查抄了这两家的家产,抵得上国库三年的收入。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会赢得万民的爱戴。
王蓓蓓说:“皇上啊,您想想,总理大臣摆平了这件事,他的声望就会噌噌噌……”
王蓓蓓目光逐渐上移:“噌噌噌……”
末始皇目光跟着上移。
王蓓蓓目光继续上移,仰头看向十多米高的天花板:“噌噌噌……”
末始皇也看向天花板。
王蓓蓓头已经没法再抬了,于是她说:“噌……都窜到天上去了。一个臣子的声望要是盖过皇上您……”
“咦……”王蓓蓓夸张地打了一个哆嗦,“想想都可怕。”
末始皇陷入沉思,爱妃说得太有道理了。
王蓓蓓趁热打铁,她拍着高耸的胸脯说:“皇上,臣妾陪您去,有危险,臣妾站在您身前,有欢呼,臣妾站在您身后。”
末始皇看着爱妃胸前仍在激荡的波浪,再看看那双清澈的电眼明眸,脑子开始抽抽。他抬手在眼角抹了一下,自己的这个爱妃,说话虽然有点土,但真的很感人啊。
“好,朕去。”说完,末始皇向里间的盥洗室走去。
“皇上。”王蓓蓓向另一个方向指了指,想说悬浮梯在外边,但没敢说。她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末始皇手掌按在盥洗室的镜墙上,镜墙滑开了,里面居然也是一部悬浮梯。王蓓蓓想想跟进去,被末始皇用眼神止住了。看着轿厢门闭合,王蓓蓓心里着急,但脸上还得挂着笑。
她在心里大骂怂蛋、草包的时候,轿厢门又缓缓打开了。末始皇向她招了招手。她像小鸟一样欢快地飞了进去。
末始皇的手掌在光板上按了一下,说去九楼。悬浮梯缓缓上升。
王蓓蓓的脑子里就像装了一只跑圈的仓鼠,转得贼快。她这会儿最担心的就是末始皇跑到金字塔顶的房间里喊话,或者九楼有个大型的全息影像投影仪,能投射到广场上。那样她这些天付出的努力全白费了。
王蓓蓓不是没想过给末始皇喂瓶奶,简单粗暴又不失温情。但进入皇宫要过两道安检,一道人工,一道人工智能,身上的每一寸缝隙都不会放过。别说冰冻枪小奶瓶,就连一张纸片都夹带不进来。
在王蓓蓓寻思各种可能的时候,九楼到了。
九楼就像个大实验室,里面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设备,王蓓蓓一样也不认识。王蓓蓓是继末始皇以及不知所踪的设计师和建筑打印师之后,第四个踏足九楼的人。她像个单纯的好奇宝宝,对着一台台机器不停地啊呀:
“啊呀,这个麻花圈是做什么用的啊?”
“啊呀,这里有好大一坨屎,为啥是白色,不涂成黄色?”
“啊呀,这玩意就像一群蛇在那啥,好恶心。”
……
末始皇咳了一声:“爱妃,肃静。”
王蓓蓓噘着嘴,找张椅子乖乖地坐了下来。
末始皇打开一幕光屏,手指笨拙地在上面指指点点。王蓓蓓心想完了,这货真的要隔空喊话了。爱岗敬业的蓓蓓开始寻思皇上亲身接见群众的好处和隔空喊话的弊端。她还没想好大道理,那边末始皇已经完事了。
“爱妃,我们走吧。”
王蓓蓓乖觉地跟在皇上身后,脸上不忘挂上浅柔的微笑。心里却想着完蛋了,这次任务的五百积分要泡汤了。
她现在还差四百个积分,就能升级她专属训练室的通关奖励。据说升级后,系统会在实境里增加一个美貌的外星男人。因此,王蓓蓓对这次任务特别看重。外星男人啊,听说过,没玩过,王蓓蓓的心在流血。
王蓓蓓心事重重地跟着末始皇回到了寝宫,听到末始皇让她伺候更衣。王蓓蓓疑惑地望着末始皇。
末始皇说:“不更衣,难道穿睡袍去接见民众?”
王蓓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欢快地跳起来,但肢体却是优雅的。她慢条斯理地为末始皇换装,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我们刚才上去做什么?”
末始皇没隐瞒,他说:“那是一台气候调节器,可以增强朕引天雷的威力。”
王蓓蓓心里开骂了,你这怂货草包,你是要去接见民众啊,还是杀民众啊。嘴里却柔柔地说:
“皇上考虑地周全,任何时候,皇上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换完装,金灿灿的末始皇给总理大臣打了个电话,让大臣们在楼下候着。
末始皇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招来了自己的龙辇。龙辇差点把王蓓蓓的眼睛晃瞎,前面是六匹黄金机器马,辇身是黄金打造的,上面还镶嵌了大颗大颗的宝石,就连车帘,也是金丝编织的。
王蓓蓓跟着骚包的皇上进了骚包的龙辇。骚包的机器马迈着整齐的步子,哒哒地向门外走去。龙辇还没靠近悬浮梯,就停了下来。东宫西宫两位正副班长带着十一个女同学等在悬浮梯门口,皇上的荣耀时刻,后妃们不想让丽妃一个人专美。末始皇掀开轿帘,淡淡地说:
“你们回去吧,有丽妃一个陪着就行了。”
末始皇的话,后妃们不敢违逆。她们带着些许失落,让出一条道,跪在两边,口呼臣妾恭送皇上。
龙辇到一楼的时候,九个太监和几十个宫女跪在悬浮梯两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蓓蓓心里一喜,她的生物镜显示匹配成功。她的老大商士隐就在太监群里,她立刻给他发了信息。她告诉老大,末始皇寝宫的盥洗室里有独立悬浮梯通往九楼,那里的天气调节器可以成倍地放大末始皇的异能。同时还给商士隐发去了末始皇的掌纹和虹膜。生物镜通讯距离虽然很短,但成像效果绝对杠杠的。
大厅里,总理大臣带着内阁成员恭候着,山呼万岁之后,簇拥着龙辇向皇宫外走去。
皇宫之外,原本只有薄云的天空,此时却是乌云压顶。
第三百七十章 刺皇
云层压得很低,乌漆漆的,还能看到电蛇在里面游走。
大墟的群众有点慌,不就是要求惩治两个贪腐吗?怎么就变天了?原本盘坐的人换了一个姿势,纷纷跪伏在地上。
三位地下势力的领袖更慌,他们知道这次的真正目标是末始皇。他们身体微微发抖,生怕一个炸雷落下来把自己变成电烤鸡。但身为民团领袖,养气功夫还是有的,至少表面看来很坚强。三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位说道:
“皇上就要出来了。咱们也趴着吧,别杵着当避雷针了。”
三位领袖慢慢跪伏到地上,心里莫名觉得踏实了许多。三位还是有本事的人,至少把他们手下的人训练地素质十分过硬。一群衙役捕快见缝插针地跪在维护秩序的卫队士兵之间,地方选得十分讲究,方便他们突然发难。士兵们一看,都是些公家人,没多做理会。
女巫一身黑衣,跪在集会人群的最后方。在她身边,趴着黑咪和小帅,肩头上还有一只黑鸟。黑咪和小帅因为天怒,身子微微发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破鸟轮胎很想嘲笑它们,但嘴巴上被套了闭嘴器,正焦躁不安地在女巫的肩头跳来跳去。
商士隐在龙辇向外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上那辆车上的时候,就开溜了。他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也不知他在里面捣鼓什么。
末始皇的龙辇驶出了皇宫,金马金辇比他的黄金宫还亮眼。后面跟着一众大臣。大臣们抬头看到乌压压的天空,文官们都有些站立不稳。同样的场景还是出现在七年前,“大墟国”十年庆典上,末始皇引天雷把七名刺客烧成了焦炭。自那以后,皇上就不怎么爱出宫了。
平日里大家都觉得皇上的审美品味特别骚包。但在乌云压顶时,皇宫和金马车就成了他们心中的光明所在,恨不得眼睛上带个钩子,抓住了不放。
“总理大臣”林小妖也没想到末始皇出个宫会闹这么大动静。虽然心惊,但这会儿是最好入戏的时候。等了半天,末始皇都没下车,她只能对着龙辇作揖。死去的总理大臣是最媚上的,整个大墟,数他家的古典元素最多。他还特意苦学了一阵子文言文,只要面圣,必然拽文。冒牌货林小妖虽然不习惯,还是学着那种强调一板一眼地说道:
“严政辰和田行亮贪赃枉法,有负圣恩,如今天怒人怨,恳请陛下严惩二僚。”
末始皇隔着车帘子问:“这两个人……此二人现在何处?”
“已经押往刑部大牢,伏望圣断。”
“你发的那些证据,朕都看了,别审了,费事,毙了吧,就这么着了。”末始皇在车里说了一堆大白话,又觉得不妥,提高嗓门补充道,“如此奸佞之徒,朕绝不姑息。”
“总理大臣”林小妖叩首:“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管是冒牌的还是正牌的大臣们纷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广场上的群众们也跟着一起喊。近万人的声音叠加起来,有如山
呼海啸。末始皇挺眼睛微闭着,头靠着椅背。如果没有七年前的刺杀,他还是很乐意经常出宫听听这个声响的。
王蓓蓓轻轻推了推末始皇的胳膊,示意他可以下车了。末始皇站起身,垫脚打开了龙辇天窗的遮光板,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满意地点点头,抬脚往车门口走去。
“大墟国”学古制,学了个四不像。建了个皇宫,在里面装了皇后妃子、宫女太监,好歹把宫廷礼仪一整套搬过来啊。事实上,宫里的规矩真的很宽松。这不,皇后和妃子们在三楼的观景台看热闹,太监宫女们在宫门口看热闹。倒是方便了商士隐行事。
商士隐变成末始皇左松武的模样,偷偷进了悬浮梯,校验完掌纹和虹膜,悬浮梯直接把他送上了五楼。进入寝宫,走进盥洗室,打开镜面墙,系统竟然没有发现这是一个冒牌货,他就这么顺顺当当地上了九楼。
末始皇掀开车帘子,回头发现丽妃没有跟上来,问道:
“爱妃不跟朕一起去吗?”
王蓓蓓说:“现在是皇上的专属荣耀时刻,我站在旁边不合适,皇后和姐妹们看到也会不高兴。”
末始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他已经被振聋发聩的“万万岁”震晕了头脑,忘记了恐惧。他向王蓓蓓点点头,走了出去。一名身高近两米的魁梧汉子立刻跑了过来,他双手搭在马车上,胸部和小腿诡异地弯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梯子。
这个汉子是内卫队长,负责保护皇帝安全。在古代就是禁军统领。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倒不是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忠心,同时对危险极为敏感。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跟着末始皇了,虽然左松武不认这个儿子,但他心里是把左松武当爹的。七年前那场刺杀,他帮末始皇挡下了五颗子弹,差点把命丢了。
末始皇左松武踩着便宜儿子的人肉梯子,下了马车,在两名内卫的护卫下走向广场上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座高台。六匹机器马掉了个方向,向广场边走去,把舞台让给伟大的末始皇。马车一走,原地就只留下一个阶梯状的内卫队长了。
这位队长的变形异能好像出了点状况,变起来容易,恢复起来有点困难。末始皇已经在高台上准备演讲了,队长才把弯折的小腿骨勉强恢复了八成。职责告诉他,此时他应该守护在陛下身边。于是这位弯脚杆队长,挺着重度鸡胸,以一种怪异地姿态坚定地向高台走去。
金灿灿的末始皇坐在高台的龙椅上,意气风发,仿佛又回到了他建立“大墟国”的时代。他双手虚抬:
“诸位爱卿平身。”
冒牌和正牌的大臣们从地上爬了起来。
“朕的子民们,你们也平身吧。”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头抬了起来,有人揉搓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也有人抬头看看翻墨黑云,觉得还是趴着更安稳。站起来的人看看四周,又跪了下去。
末始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觉得人民还是爱戴
他的,那么喜欢跪,就多跪一会儿吧。
这会儿,内卫队长终于走上了高台,在龙椅侧后两米的地方站定。他的弯脚杆又直了一些,鸡胸也从重度变成了中度。
末始皇清了清嗓子,说:“严政辰和田行亮,身为朝廷大员,辜负了朕对他们的期望,朕很痛心。他们都是跟随朕十多年的老臣子,但国法无情,朕绝不会姑息养奸。此二人,已经被刑部羁押,择日行刑。”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再次高呼万岁。卫队士兵们也跟着忘情地高呼着吾皇万岁,他们没有发现一条黑影从他们端着的枪上飞掠过。
黑咪发挥了超常的速度,它像一阵小黑风,从一杆枪飘到另一杆枪。小帅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示威人群的最前方。
末始皇微笑地望着下方,频频点头。鸡胸和弯脚还没完全恢复的内卫队长突然往前冲,他感知到了危险,想挡在陛下的面前。一只八哥落在他的头顶上,小声说:
“弯脚杆,走路都打偏偏了(走路东倒西歪的意思),跑你妈个铲花,要到(摔倒)。”
内卫队长一下仆倒在地,八哥飞走了。末始皇正在享受子民们久违的爱戴,没注意到队长的情况。但另外两名内卫注意到了,他们都是内卫队的老人,其中一个立刻冲上前,挡在了末始皇身前。七年前,内卫队长就是这么做的,从小队长一跃成为队长。
可惜的是这名内卫今天遇到的是神一样的狙击手老鹰,注定没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他的身子刚刚闪到末始皇身前,一颗子弹就穿透了他的头盔,射进了他的头颅。内卫一仰头,倒在了末始皇怀里。末始皇的金衣上,绽放出点点红梅。
从内卫队长启动,到内卫毙命,不过短短六七秒的时间,内卫的反应可谓神速。
末始皇把内卫往地上一丢,差点瘫软在龙椅上。正要大喊救驾,听到下面有人大喊:
“云散了,天亮了,要变天了。”
末始皇望了望天,乌压压的云层退散了,这会儿有点天高云淡的意思。他脸色大变,知道气候调节器出了问题。九楼他只带丽妃上去过,一定是那骚蹄子搞的鬼。他愤怒地看向远处的马车,手一指,一道小臂粗细的闪电划破天空,击中了黄金马车。
大臣们被突然的变故吓坏了,像一群受惊的鹌鹑,四处乱跑。不仅是正牌的文官,还有冒牌的武官。毕竟沙尘的这些冒牌货,都不怎么会战斗。会战斗的那个,这会儿已经以八倍速钻进了黄金马车。
黄金是极佳的导体,通体用黄金打造的马车就像避雷针,把雷电导入了地下。所幸的是车内的软饰都是绝缘的,所以王蓓蓓除了脸跟纸一样白,裙子湿了一大片,没有大碍。春风抱起王蓓蓓,几次突闪后,来到了一段空旷的街道。他揭开雨水井盖,让王蓓蓓躲了进去。
安顿好王蓓蓓,春风兴奋地搓了搓手,嘎嘎怪笑两声:
“皇帝老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三百七十一章 厉害的皇上是笨死的
春风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会合了“女秘书”嘘嘘后,春风口里喊着救驾,向末始皇跑去。
场面极度混乱,因为刚才末始皇引天雷击杀了几个人。群众们纷纷向广场南面的出口跑去,地下势力的三个领袖正组织人手疏散人群。
卫队的士兵想去找刺客,一抬枪全散了架,当即傻楞在原地小黑猫现在拆枪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内卫的情况好一些,至少还有十多个人手里还有一条完整的枪。内卫的素质在这时也体现出来了,无论有枪没枪的,都悍不畏死地向末始皇的位置聚拢。
被末始皇引雷击杀的人中,其中一个是礼部尚书。末始皇喊救驾,结果这老头拔腿就跑,末始皇一怒之下把他变成了电烤猪。也活该礼部尚书倒霉,他人胖不善跑,胆子又小,被这场变故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发现同僚们都跑出好远了,偏巧这时候皇上看到了他。
随后末始皇又往集会人群里引了几道闪电,但他的闪电威力一道比一道小。
老鹰又开了两枪,把末始皇泄愤的举动打断了。高台之上又多了两具尸体,堵枪眼的内卫队长和另一名内卫都是被一枪爆头。
这时候,原本跪在地上的衙役捕快们突然发难,[电击]枪对准了没有武器的卫队士兵,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只黑鸟,在前来救驾的内卫头上盘旋,怪腔怪调重复着脑中风、脑梗塞、脑溢血。率先倒地是拿枪的内卫,之后是手持军刃的内卫。
看到这一幕,末始皇歇斯底里地大吼:“反了,都反了!”
他平日依仗的总理大臣和几位武官,此时都不见了踪影。倒是有几个文官,在几百米外对着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到了这时,他终于知道自己掉入了一个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楚承(总理大臣的名字),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你想取代朕,成为大墟的皇帝。”
末始皇的大吼没人回应,他的想法无可厚非,他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总理大臣。他不知道,楚承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他了。忠诚的内卫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在绝境中,他的恐惧在退却,勇气在一点点攀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带着一群小弟争夺大墟的时代。他曾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夫,那时的他恐怕也没想到,安逸日子过得越久,胆子会丢得越多。好在,大墟最强大的异能者在这一刻回归了。
他的手向空中的黑鸟一指。轮胎很机灵,立刻向下俯冲。在铅笔粗细的闪电落下时,它躲到了一名内卫的身后,把对方当成了避雷针。
“你娃背时(倒霉),遭雷劈。”
奔跑中的内卫向前仆倒,身体不停地抽搐。
末始皇嘴角抽了抽,想给小破鸟再来一下。突然,他的脸变成了古铜色。“当”,一颗狙击弹头集中了他的额头,弹头掉落了下来,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坑。这是末始皇的被动技能局部防御,当危险降临的时候,能瞬间强化身体局部组织。
末始皇揉了揉额头,古铜色迅速从脸上消退。他愤怒地望向远方,两眼开始泛红,肌肉也鼓胀起来。已经放亮的天空又有转暗的趋势。
奔跑中的“刑部尚书”春风吓了一跳,他早知道末始皇有一项隐藏的异能,心里寻思着难道是狂化?打断狂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对方心情放轻松。他硬着头皮喊道: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只要老臣有一口气在,也要保护陛下安全。想对陛下不利,就先踏过老臣的尸体。”
末始皇脸色一松,又一紧。指着往卫队士兵身上捅刀子的衙役捕快问道:
“你来解释,那是怎么回事?”
春风叫冤道:“陛下,与臣无关,那些都是府尹的人。”
又一个声音传来:“陛下,臣有罪,臣御下不严,那群衙役被人收买了,等平定叛乱,臣自当领罪。”
“大墟府尹”王涛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向这边跑来。这伙计刚才估计用自残转嫁的手法阴了不少内卫,因为光凭小破鸟一张嘴,内卫被撂翻的速度不会那么快。
“你们都站住,楚承去哪里了?”末始皇已经开始怀疑总理大臣,和总理大臣交好的刑部尚书和大墟府尹自然也不敢信任。
“不知道。”两人很无辜地摊了摊手。
末始皇很纠结,如果这两位是忠臣,那是最好不过了,有两位异能者护驾,生命安全就有了极大保障。但如果对方是楚承派来刺杀自己的,一旦近身,很难对付。而且他还要应对不知藏身在哪里的狙击枪手。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靠自己。
末始皇就普通人的智商,狂化开始之后,脑子越发转不过来了。他丝毫没有去考虑,一旦狂化状态结束,孤立无援的他应该怎么应对困局。末始皇被打断的狂化进程继续,双目迅速变成血红,身形在变高变大,云层又重新向下压。他现在只相信自己,他要用自已的力量把周围的一切轰得稀巴烂。
王涛猛地往胸口砸了一拳,末始皇身子一颤,但狂化仍在继续。
哈士奇小帅对着末始皇刨了刨爪子,末始皇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春风身子一晃,人已经到了末始皇的背后,震荡刀刺向他的后腰,入肉一寸,就被卡住了。末始皇侧转身,一脚踢出。饶是春风机敏,躲得快,还是被踹中了左侧腰腹,身体向后飞出了十几米远,跌落在高台下。
嘘嘘看到自家贱人吃了亏,顿时大怒,一个飞踹,踢中了末始皇的肚子。这一脚势大力沉,足以将一辆飞翼的门踢变形。末始皇倒退十几步,跌下高台。高台下传来末始皇的咆哮声:
“无论你们是谁,都要死。”
在广场上空,一团乌云骤然降下,云中不时有光电闪过。狂暴的末始皇变得极其可怖。春风一咕噜爬起来,对着高台上的女仆喊道:
“嘘嘘,上护甲。”
嘘嘘对这个命令不理解,歪着头看向春风。春风大急,自家的女仆是个易燃品,哪敢让雷劈。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闪身回到了高台,手速发挥到了极致,一秒之内就把女仆的职业装外套脱了下来,又在女仆的腰间拍了一下。看到护甲开始延展,他才松了一口气,启动自己的护甲,并随手脱掉了刑部尚书的制服。
王涛也开启了护甲,把全身防护得严严实实,向远处逃窜。他的自残式攻击对末始皇无效,留在这里除了做避雷针帮不上忙。小帅也不助攻了,拼命往广场南面跑。机灵的轮胎和黑咪早就跟着女巫躲进了南面的一栋小楼里。
冒牌的衙役捕快这会儿也顾不上捅刀子了,加入了逃亡的大军。至于离皇宫近的大臣和宫女太监,早早地就躲进了宫殿里。
末始皇其实挺悲催的,在沙尘暗中除掉了他的六个依仗后,剩下的大臣一个也靠不住。他攀住台沿,重新回到了高台上。在这里,他完成了狂化的最后一步,身体粗了一圈,个子高了一截,已经两米出头。他除了眼睛是血红的,浑身上下全是金色,头发和裸露的肌肤都金光灿烂,当然,还有他那件骚包的金色龙袍。
当~狙击弹再次集中了他的额头,这次连个凹坑都没留下。
当~当~当~当~
老鹰连开四枪,分别命中心口、腹部和两膝。除了让龙袍留下了四个弹孔,没什么卵用。
随后,接二连三的石块飞了过来,美女巨人刘娇娘也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她可以把飞翼从天上打下来,但面对金人,只能徒呼奈何,留下一地的碎石块。
狂化完全态的末始皇如一尊金色天神,刀枪不入,睥睨天下。
春风最瞧不得这种炸天裂地的姿态,带着嘘嘘重上高台。嘘嘘刚才还能把末始皇踹下高台,这会儿却不能撼动他一星半点。末始皇任由春风和嘘嘘围着他劈砍踢打,自己只顾平摊着双手,专
心引雷。
春风尝试了几次,就拉着嘘嘘退开了。春风四下望了望。那些被小破鸟和王涛暗算的内卫们趴在地上,抬起头,崇敬地望着高台上的金色天神,丝毫不担心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雷电劈成焦炭。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春风对这些忠义之士挺尊重的,他对末始皇说:
“等等,你的人还没撤走。”
末始皇没有理会他,金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云层也越来越低。
春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但对方眼珠都没动一下,似乎狂化状态屏蔽了他对外界的感知。春风拉着自家女仆的手,跳下高台,在广场上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他对身上的护甲很自信,它可是在实验室里通过了五十万伏电压的电击测试的。
这时,他收到了师傅的文字信息:还不跑,闪电几亿伏的电压,你身上的玩意未必扛得住。
春风最信师父的话,他立刻抱起自家的女仆,八倍速连续两次爆发。刚窜进一栋楼房,室内的墙壁就被闪电照得惨白一片。春风转身看了一眼,立刻闭上了眼睛。
无数电蟒扭动身躯开启歌舞派对,广场是它们的舞池,雷声是它们的舞曲。只是dj太疯狂,自带光效太刺目,将狂欢演绎成浩劫。
“完了。”春风心想。刚才他进入楼房前,看到广场南边还有上百名群众没有撤离。他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原来是女巫。
女巫对他说了什么,雷声太大,完全听不到。他不舍地将怀里的女仆放下,向上指了指。女巫会意,走向步梯。他们绕过几名瑟瑟发抖的避雷群众,上了二楼,找到一个空置的房间,把门窗全关了,才算把声音切了一半关在外面。即便这样,两人对话都得靠吼,比夫妻对吵还费力。
女巫很担心雷轰个不停。春风说末始皇是个蠢货,等把力气耗完了就是死期。
如果天气调节器一直开着,末始皇还真可能没完没了地引雷。但他现在完全依靠狂化的力量,狂化期间腿不能动,眼不能视,跟个桩子一样。
春风说:“如果我是他,肯定一边引雷一边往宫殿里跑,进了皇宫,武装守护一开,谁能奈何他?”
女巫说:“他这么蠢,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春风说:“其实刚进入末世那会儿,不是看谁脑子聪明,是看谁拳头大。”
女巫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末始皇的能力非常强,只要身边有足够的护卫力量,他就是拥有大规模杀伤能力的人形天灾武器,他是战略级的威慑力量,让一个定居点的人低头真不算难事。
末始皇的狂化状态持续了十多分钟,在此期间,电闪雷鸣始终不曾间断。
春风感慨道:“真强,可惜十多年的安逸生活让他把脑子丢掉了。”
闪电骤停,广场上留下了数百具人形焦炭,除了内卫和卫队士兵,还有一百多名没有来得及撤离的民众。广场周边的行道树九成以上都被劈断,有不少树桩被点燃了,就像有人在广场周围插了许多火炬。
春风打开窗子跳了出去。高台之上,末始皇肌肤和头发不再是金色,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形态,正摇摇晃晃。出于忌惮,春风在他脖子上用震荡刀割了一下,立刻闪身离开。他在远处站定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这次未能施展局部防御异能。
此时的末始皇,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老鹰刚刚开了一枪。在他的脖子上,鲜血从两寸长的伤口喷出。末始皇从喉咙里发出胡噜胡噜的声音,仰头栽倒。
末始皇火力全开的狂化终于把自己玩死了。
春风冲着末始皇骂了句傻逼,与女仆汇合后,立刻前往藏匿王蓓蓓的雨水井。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墟的地下势力想怎么收尾,那是他们的事。
一个小时后,沙尘的一行人在定居点外的前哨观察站汇合,却迟迟没有等到女巫。
第三百七十二章 院长失算了?
大墟的刺杀行动一共持续了两个小时。肥城监狱医院里的战斗还在持续。
相对而言,江小瑜和刀行比较轻松,蛛蟹怪兽虽然多,但能飞的屈指可数。两人飞到空中,干掉了为数不多的长翅膀怪物,地上的怪物就除了少部分弹跳好的,大多数只能在地面打转。两人原本就是顶尖好手,又有皮皮酱速度、力量和防御的加成,对付这些硬壳怪物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水鬼王和电鳗王那边要艰苦得多。两人的优势都在水中,只要重新回到湖底,他们的能力能增长数倍乃至十数倍。因此,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重新打开那扇门。
两人背靠背站在门的附近。汪泽俊十根手指都在放电,组建了一个半圆的电网防御圈,把怪物们挡在外围。似蛛似蟹的怪物对电网很忌惮,生物本能让它们想远离电网,但有一股意志却在驱动它们上前包夹。
汪泽俊在它们后退时,会撤去电网。只要它们上前,一道蓝光电网会瞬间收割数十乃至上百只怪物的生命。它们挨得实在太近了,一只触电,会串上一串。
贺洪漳在汪泽俊身后,不断引动湖水冲击那扇门的上半部分,鬼侍则不断用脚踹踢着门的下半部分。他们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门已经变形,顶部出现了半掌宽的缝隙。
那层水波一样的薄膜化解了很大部分冲击力,以至于作用在门板上的力小了许多。
汪泽俊问道:“老贺,你还需要多久?我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汪泽俊哪怕是块超大容量电池,电量也总有用完的时候。
贺洪漳恨恨地望着那层依旧坚挺的膜,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突然,他猛地一拍脑袋,自己钻了牛角尖,犯傻了。这层膜只防水,不防人,他一直在做着事倍功半的傻事。
于是他把在打洞的十多个鬼侍全招了过来,让他们在外面击打门板,门内的鬼侍则抓着门板的上缘使劲往下搬。贺洪漳自己则攀附在防护壳上,像壁虎一样,向水压电站的方向爬去。如果切断了电力供应,或许这层膜就不再起作用。
贺洪漳一动,数百只蛛蟹怪立刻追了过去。汪泽俊这里的压力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汪泽俊收到了贺洪漳的消息,往后退了几步,将电网防御圈的半径缩短了一米,身体负担小了很多。他八指放电已经能支撑电网,他会时不时地抬起左右两根食指,向远处怪物扎堆的地方释放一道闪电。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一直处于防御状态的汪泽俊电死的怪物也有四五百只了,但和怪物的总数相比,死亡的只是个零头。汪泽俊的压力依旧很大。门已经被鬼侍砸开了打开了十多公分的口子,再努把力,就能打开一个逃生缺口。
此刻,常院长的精神世界里,老头看到怪物的性命一只接着一只被收割,不怒反喜。
“杀,再多杀点。你们以后可没机会杀怪了。”
骆有成一直在积蓄力量,之前和常院长玩意识对战,精神有些疲惫。这会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听到常院长的话,他问道:
“你又做
了什么手脚?”
常院长得意地说:“你以为他们防住了意识波就万事大吉了吗?愚蠢,今天再你免费给你上一课。致幻药剂、神经毒素或者某些特殊的信息素,都可能影响人的意识。这些小虫,在死亡时会释放致幻信息素,当信息素累积到一定的量,你的伙伴们就会迷失自己。那时候,他们就任我宰割了。哈哈哈。”
“仅仅是信息素吗?”骆有成也哈哈大笑,他的伙伴都种上了生物芯片,可以阻隔信息素对大脑的影响。
常院长心里有问号,骆有成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蛛蟹怪死亡得越多,常院长的脸色越难看。按理六七百只蛛蟹怪的死亡,足以让这些人产生幻觉了。又过了两分钟,常院长终于沉不住气了。也不知道他使用什么方法控制设备,总之深坑里,防护壳里,钻出了一台台武装守护。
骆有成终于动容了,他们四人的护甲防御力一般。因为镀了钮金属的缘故,不怕威力强大的粒子束武器,反倒是发射子弹的二十管速射枪更有威胁。骆有成不确定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之下,皮皮酱能否支撑得下来。至于汪泽俊,护甲稍强于其他几位,也不算保险。
骆有成正想稳住常院长,这时,深坑的影像黑了。防护壳内的影像暗了不少,但通过从水面照射的自然光仍然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防护壳内正在转动的武装守护全部停了下来。
常院长暴跳如雷,他派了那么多蛛蟹怪追击水鬼王,居然还是让对方把电断了。他也没心思在精神世界里实况转播了,收了投影。
现在轮到骆有成笑了,他说:“你的牌出完了,轮到我出牌了。”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常院长意念一动,他的意识体连同其他囚笼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骆有成所在的囚笼在黑暗中载沉载浮。骆有成强大的意念力穿透了囚笼,如一柄利剑,向上直刺。
常院长惊呼一声,他的精神世界,被意念力捅了个窟窿。骆有成的意识体追随着意念力,逃出了常院长的内世界,回归了本体。
江小瑜和刀行没有打开照明光源,在黑暗中追击着怪物。在夜视镜的帮助下,他们的行动没有受到影响。蛛蟹怪在武装守护露头的时候,就开始潮水般退却,但江小瑜和刀行速度太快,反倒让他们追进了蛛蟹怪来时的通道。
骆有成意识一回归身体,意念力立刻贴着地面,沿着通道向前快速延伸,到通道尽头,意念力往回一卷,像裹墨西哥鸡肉卷一样,将这条通道内的数百只怪物全部卷了进去。再一发力,硬壳碎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当他收回意念力时,通道里留下了一个直径达两米的压缩肉卷。
江小瑜惊喜道:“弟弟,你回来了?”
骆有成歉意地说:“二姐,叔叔的灵魂我没能带回来。”
出乎骆有成意外的是,二姐只是微微有些遗憾,并没有因此伤悲。她说:“你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她已经想通了,与其为一个渺茫的希望冒险,倒不如好好珍惜身边的亲人。
与此同时,由于失去了电
力,防护壳门上的那层坚韧的膜消失了,湖水涌入防护壳内,大量气泡则向外逃逸。在湖水压力和鬼侍们的击打下,那扇门终于不堪重负,倒伏下来,湖水很快弥漫了墓园,水位快速升高。站在水里,汪泽俊被消耗地七七八八的精力和能量也在快速地恢复着。
水鬼王也回来了,身后还追着一群蛛蟹怪。这些怪物并不怕水,只是在水里的动作,要笨拙一些,相比游泳,它们似乎更喜欢爬行和跳跃。贺洪漳不时用水浪推一下怪物的身体,生怕它们赶不上。看他这模样,不是在逃命,而是在引怪。
看到电鳗王,贺洪漳笑道:“小汪,看我给你做个三明治。”
话音落,封装着那群蛛蟹怪的水墙被立了起来,“这是肉饼,再来两块面包。”
“肉饼”的两侧,又升起了两道水墙,“面包夹肉。”
“哗”的一声巨响,两块“面包”同时撞击在“肉饼”上。贺洪漳的“三明治”只维持了一秒,因为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水墙落下,激起了一阵大浪,浪头里,满是身体偏平、肠穿肚烂的怪物尸体。
一个水鬼王,一个电鳗王,两人都号称是水中的王者。贺洪漳特意跑到汪泽俊面前表演,有点较劲的意思。电鳗王不愿示弱,潜入水中,向一群蛛蟹怪迅速逼近,水下电光闪过,近百只怪物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
两个王在较量,十多个鬼侍也在不断砍杀。鬼侍们的兵器五花八门,刀和渔枪可以算是正儿八经的武器了,其他则是地钻、旋风铲、套在手臂上的挖掘臂。数千只怪物很快被肃清了。这时,防护壳内水位超过那扇门,就停止了上升,因为空气无法再溢出。
“我突然很想毁了这个地方。”水鬼王指了指蛋型建筑下方的小门说,又对着鬼侍吩咐了几句,当即有六个鬼侍转身离开,去准备高爆雷。
汪泽俊也赞同,虽然他们是听到先生的声音才进来的,但随后就遭到了怪物的攻击。他们上当了,那么意味着先生的处境可能也很危险。他们这边动静闹得越大,先生那边承担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但他的先生,却没有恋战的意思。骆有成三人从通道内退了出来,从竖井飞了上去。江小瑜和刀行两个皮皮酱拥有者轮流轰击,很快把上面的井盖轰碎了。三人回到地面,看到五米开外站着一个人。这人穿着病号服,说他歪瓜裂枣是在赞美他。他的脑袋长得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窝瓜。
“就这么走了吗?小伙子,你要的灵魂可还在我手里呢。”声音是陌生的,口吻却是常院长的。
骆有成怒道:“你居然随随便便夺舍一位病人?没有营养液维持,你不怕他的**死亡?”
常院长呵呵笑道:“**死了,灵魂正好用来做研究。死几个病人,谁又敢说什么?”
“你……”
常院长一摆手打断了骆有成的话:“我在医院附近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很纯粹,很阳光。我就纳闷了,在末世居然还能遇到这种人。结果……”
常院长卖了个关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死去,活来
骆有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他和参与刺杀末始皇的团队反复强调,不要靠近肥城监狱医院,但不排除有人不听话。如果有个不听话的人,这人一定是他的三妹女巫。
果然,常院长下一句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她的记忆被人动过……姑娘,再走近一点,让我看看清楚。”
骆有成急忙使用情绪探测,但这家医院也是一个囚笼,高频感知、中频感知被局限在高墙内。
窝瓜脸版的常院长挂着猥琐的笑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的痛苦记忆居然被封印了,这是你的手笔吗?你的成长速度让我感到惊讶。我更舍不得你走了。”
看着常院长,骆有成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这人之前用二姐等四人的性命要挟,现在又轮到了三妹。他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得这么理智气壮。
“你准备怎样?”骆有成说起话来有点底气不足。
“封印堪称完美,但对我来说,打开封印,就像捅破一层膜那么简单。如果你不想她有事,就乖乖地让我种下心门枷锁。”
骆有成很后悔来了肥城,莽莽撞撞就进了监狱医院。他苦笑道:“我成了你的走狗,难道你真能放过她吗?”
常院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他赞叹道:“她的能力很强,如果能掌控她,就掌握了一支异能兽大军。啧啧,人才啊。再近点,再近点,到我碗里来。”
骆有成不敢再存半点侥幸心思,他在意识海中按下了老师留下的召唤铃。
常院长却笑道:“别费力气了,这里被屏蔽了,你的求救不会收到任何回馈。”
骆有成一惊,他立刻给二姐和刀行发了信息:二姐,你的速度最快,冲出去,找到三妹,带她走得远远的。刀哥留下来策应我。
他心中决绝,哪怕主意识和常院长同归于尽,也要杀了这个老王八蛋。
收到信息,江小瑜稍有犹豫,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弟弟,向外冲去。然而,先前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的病人们,这时候都出现在了天井入口处,堵住了去路。江小瑜振翅飞向高处,一拳砸向天井的穹顶,闷响之后,穹顶的透明罩子纹丝不动。
这时,江小瑜又收到了弟弟的信息,弟弟说这些人的灵魂已经支离破碎,他们是活死人,让她不要有任何顾忌,冲出去,绝不能让常院长控制三妹。江小瑜立刻放弃了坚固的穹顶,向病人们俯冲。
常院长嘿嘿笑道:“这位女士,他们可是病人。”
骆有成呸道:“被你控制的一群死人傀儡而已。”
常院长还想说话,身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呼声。窝瓜脸上的鼻子眼睛眉毛挤成了一团,他低估了这群年轻人的心智。本想玩个道德绑架,结果对方直接把假“肉票”撕了。尤其是身后的女人,他原本以为是个菩萨心肠,没想到一出手招招致命。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骆有成身边的刀客,一刀把自己临时寄身的窝瓜脸劈了。常院长急忙从这具身体中脱身,但他一头钻进了泥沼中。他拼命挣扎,
但灵魂存身的空间却越来越小。骆有成用超低频波建了一座囚笼,又在外面包裹了一层意念力,常院长的灵魂想要脱困,无疑是痴人说梦。
骆有成说:“不要以为就你会建牢笼。不过我的牢笼不是用来囚禁的,我要用它来杀人。”
常院长说:“你毁灭了我,我精神世界里所有的灵魂都会为我陪葬。”
“又在说什么大瞎话。”骆有成嗤笑一声,“不过是你的一个分魂而已。接下来,我会找到你所有的分魂,请你等着我。”
骆有成说完,从牢笼上伸出了无数只手,抓住常院长分魂的身子拼命拉扯,常院长的分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尽管如此,常院长还是不忘威胁骆有成:
“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骆有成说:“我很期待。”
骆有成将牢笼送入自己的意识海。牢笼里,出现了一条绳锯,被两只手拉着,来回去地锯着分魂的魂体。分魂的叫声更凄厉了。骆有成这会儿特别希望自己是个老道的杀猪匠,这样他就可以对刺耳的噪音充耳不闻了。
“难听,得加快点节奏。”他这样想着。
于是,牢笼里出现了无数把绳锯,快速切割着魂体,魂体碎块们发出嘈杂的嘶嚎,就像一群猪仔被同时赶进了屠宰场。更多细小的绳锯加入进来,当常院长的分魂被切割成绿豆大小的颗粒时,叫声戛然而止。魂体碎粒化成一缕缕青烟。
出于对常院长的忌惮,他没敢直接撤去牢笼,而是试探性地将牢笼送到了意识囚笼出没的位置。这座嫉恶如仇的意识囚笼没有让骆有成失望,它很快在意识海中浮现,并吞掉了囚禁常院长分魂的牢笼。
意识囚笼如水墨画出来的,不像是实体,但不妨碍它恐怖的威慑力。已经化成烟的常院长分魂又在意识囚笼里显形,他恐惧地大叫:
“这是什么?”
骆有成庆幸地想,这个老狐狸果真不简单,都撕成渣渣了还能复原,差点又被他骗了。他对常院长的分魂笑道:
“你那么喜欢藏猫猫。那就好好享受你的游戏时间。”
意识囚笼里出现了一个石碾子,碾盘似乎有强大的吸力。在碾子出现的瞬间,常院长的分魂就老老实实趴在碾面上了,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没有拉碾的驴,更没有其他动力装置。碾滚自己动,一遍遍地在分魂上压过。分魂被骆有成揉搓时,还在鸡叫鹅叫叫得个凄惨,这会儿乖巧地连个屁都压不出来。
每压一次,魂体就淡一点。当碾了九十九次,魂体彻底消失了。意识囚笼慢慢下沉,消失在意识海的雾气中。
骆有成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原来意识囚笼不仅能约束自己,还有这般妙用。对付常院长这种精神领域的大能,骆有成认为自己多了一个必杀技。
刀行看到骆有成嘴角的笑容,问道:“完事了?累了吧?”
刀行不怎么明白意识领域战斗的凶险,但他知道,只要舅子先生身子一僵,他就要开始履行保镖的职责。这会儿见舅子先生手上有动作了,赶紧关
切地问候一声。以舅子先生和他二姐的感情,舔舅子和舔仙子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骆有成摇摇头,给刀行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只是干掉了一个很弱的分魂。仇已经结下了,必须消灭他的主魂和所有分魂,否则今后书院将面对常院长无休止的报复。
刀行急忙发信息表态:我不会让先生的肉身掉一根汗毛,除非我死。
骆有成回复:谢谢刀哥,你看到那只蜘蛛鹅了吗?
刀行:没有,那些怪物出现的时候,蜘蛛鹅就失踪了。
骆有成:找到那个蜘蛛鹅,它是进入常院长精神世界的桥梁。
有了意识囚笼这个助力,骆有成决定再与常院长来一次意识比拼。这时,刀行碰了碰他的胳膊,向地上那具被一劈为二的尸体指了指,说道:
“身体里没有血。”
骆有成这才注意到,这具尸体身下的那一滩不是血,而是浅棕色的液体,和医院给病人输的营养液一模一样。刀行蹲下身,手指蘸了一下,之间捻了捻,又用鼻子闻了闻,说道:
“有点像油脂,很黏。这些人还真的是活死人。”
骆有成望向天井入口,门边躺着十来具病人的尸体,都是被一剑封喉。或许是体液过于粘稠的缘故,喉咙上的小伤口没有一滴液体流出来,地面上干干净净。
五台智能家政推着很夸张的担架车在收拾残局,担架车有九层,一趟就能搬走四十五个病人,效率高得离谱。有四具“尸体”是自己爬进担架车的。骆有成眨了眨眼睛,这里的许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医理来解释,甚至连歪理都解释不通。
骆有成正要转身离去,二姐却又回来了。医院全封闭了,她无法找到出路。
骆有成跟着二姐在监狱医院里转了一圈,门窗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不透风的合金墙壁,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尽管监狱医院成了密闭的金属盒子,但病房区依然亮堂,这里和水下建筑用的显然不是同一个供电网络。
骆有成三人将三层楼的病房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收货,更不要说找到出口。但诡异的是,前脚走过时病房是空的,等走回来时,病人已躺在床上,身上的管子都插好了。在三楼的一间病房,他们看到了窝瓜脸,他被手术线缝合了起来,胸口一起一伏,和普通病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监狱医院太诡异了,以至于骆有成开始怀疑自己带着二姐和刀行进入了常院长的精神世界。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意识海、心门以及心门后的意识空间,又检查了二姐和刀行的电磁波屏蔽器,并同佩姆和达鲁两个皮皮酱进行意识沟通,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中。
刀行说:“智脑家政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骆有成说:“咱们小心点,这个地方太古怪。”
他们又看了许多间病房,其中几个病人的咽喉处还有剑伤。他们无一例外,都有呼吸。江小瑜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假死人。这时,病人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好玩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 瓮中谁捉鳖
真好玩,好玩得骆有成想砍人。不等骆有成吱声,刀行已经冲过去,手起刀落。
骆有成又抓到了一条分魂,这个分魂有点弱,完全没有反抗。骆有成再次把它送到意识囚笼所在的区域,这次意识囚笼出现地稍稍慢了一点。它吞掉分魂,然后用石碾子碾成空气。
隔壁房间传来一个声音:“还有我哦。”
骆有成和刀行立刻跑了过去。
一个又一个房间传来深情的呼唤:
“我一直在等,什么时候轮到我?”
“伦家都等不及了呢。”
“天了噜,你小子效率太低了,我头发都等白了两根。”
……
刀行一个病房接一个病房地砍人,骆有成一个病房接一个病房地捉魂。江小瑜脑子很凌乱,她不知道她的弟弟和她的追求者在搞什么飞机,更不知道这些死去又活来的病人是个什么鬼。
骆有成意识海中的意识囚笼一次比一次出来得慢,在碾压了十条分魂后,它彻底罢工了。骆有成一直忙着抓魂泄愤,这时才注意到手上的魂弱得一塌糊涂,徒有常院长的形,没有常院长的精气神。骆有成就像一位忙碌的收银员,以为生意不错,结果收了一堆假钞。
常院长能分魂,也能造魂。只是他造的这群假魂太假,就像有人用彩色复印机复印了一捆假钞,水印、光变、安全线之类的防伪标识也懒得模仿,就急匆匆地拿出来消费。常院长用这种方式和骆有成开了个玩笑,也成功地让骆有成的最大助力意识囚笼失去了耐心。
骆有成恼怒之下,用力一震,将假魂化作虚无。他让刀行不要再理会那些病人,现在要做的,是找到一条出去的路。只要二姐和刀行能带着自己的肉身离开,他就敢与常院长拼死一搏。
骆有成想找到那位护士,逼问出路,但他们的足迹走遍了整栋楼,也没见到那位中年女护士。不知道她是躲在楼中的某个密室,还是在封楼前已经逃了出去。骆有成的情绪侦测无法感应到她。
三人又回到了一楼的会客厅,这里的墙同样被合金包围。这种合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皮皮酱力量和速度加持下,刀行拳打脚踢加刀砍,在合金板上一点印迹都没留下。好在通往天井的门依旧开着,上面没有出路,他们准备去地下试一试。
重新走回天井,地面上那滩粘稠的营养液不见了,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抬头看看穹顶,发现穹顶也被合金板遮住了。
江小瑜恨恨地说:“常院长太阴险了。”
骆有成站在井边,长叹一声,跳了下去。江小瑜和刀行紧随其后。
三人打开手灯,在深坑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蜘蛛鹅的踪迹,于是走进了蛛蟹怪出入的通道。那个直径两米的压缩肉卷旁,聚集着一些怪物,啃食着同类的尸体。骆有成把肉卷滚了几圈,把它们变成了肉卷的一部分。
刀行问:“为什么常院长会以为这些不中用的小东西可以对付我们?”
骆有成说:“如果我们没有植入生物芯片,这些怪物的死亡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江小瑜和刀行听了也惊出
一身冷汗。
通道尽头,是一个坑洞,四米多深。跳下去后又一条通道,很长,很曲折。通道壁上砌了墙砖,十分整齐。此外还有许多岔道,俨然是一座地下迷宫。
在通道里走了五六分钟,骆有成停下来问道: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江小瑜仔细听了听,说道:“好像是电钻,还有碎石机。”
骆有成激活了腕式军刀,很快确定了声源。声源位于地下,直线距离倒是不远,只有三百米,但在迷宫中,要走到那里也不是易事。
“会不会是水鬼王和老汪?”刀行猜测。
骆有成觉得很有可能,他决定去声源处看一看。三人在迷宫中转来转去,声源时而近,时而远。兜兜转转过了五六分钟,眼看着距声源的直线距离已经不足二十米,声音却消失了。
刀行四下看了看,说:“通道都是一个样,我们好像迷路了。”
骆有成虽然有着非凡的记忆力,但这里的墙面整齐划一,很难找到参照的标记。而且,他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地下的声源上了,并没有记路。
“我们先在这里等等,等声音再出现的时候,我们再行动。”骆有成说。
但钻地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倒是通道里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迷宫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三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拐过两个弯,看到的却是堵路的石门。
供电恢复了。常院长的全息影像投射在三人的身后。他拊掌大笑:
“这叫什么?瓮中捉鳖,三只大鳖。”
刀行没有理会常院长,而是转身一脚踹在石门上。石门纹丝不动。
常院长哂笑道:“一米厚的石头,随便踢。这一路上有二十多扇石门呢。”
刀行后退五米,身子越过了常院长的全息影像。常院长很自觉地把影像挪到了远处。刀行助跑,身体腾空,一脚踢在石门上。嘣~,石门上出现了两道细长的裂纹。常院长这回没说话了。刀行又连续踢了五脚,石门上裂缝变成一指宽。
常院长说:“厉害,留下给我看家护院吧。”
骆有成的镖刃扎向嵌在壁顶缝隙中的投影仪,常院长的全息影像消失了。过了两秒,影像又出现在通道拐角处。
“到底是年轻人,心浮气躁啊。”常院长像看着一个不争气的儿孙,眼里是落寞和失望,“损失了十个分魂的老头都没说什么,你倒是耍起小性子来了。”
江小瑜喝道:“闭嘴。”
常院长啧啧地说:“小女娃娃脾气也大。你不想要你的叔叔了吗?嗯……还有这个老东西。”
常院长的影像旁,出现了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虚影。
江小瑜牙咬得紧紧的,气到了极点,浑身打着哆嗦。骆有成沉着脸,望着常院长的影像一言不发。
常院长手掌在脑袋上轻轻拍着,“人老了,容易忘事,还有一个人。”
他脚边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女子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人昏迷了。
骆有成和江小瑜大惊,“三妹。”
常院长笑着说:“这个女娃真听话,让她过来,她还真
的过来了。话说,你怎么不给她也准备个套子?这么单纯的女娃,一个人在外,没安全套可是很危险的。这不让我得手了吗?”
老不要脸的常院长故意把电磁波屏蔽器叫做套子,来恶心面前的三位年轻人。
刀行大怒,从背后拔出了[苗]刀。骆有成按住他的胳膊,对他说:
“何必和一个影像较劲,这个老货擅长作伪,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常院长说:“是真是假,你找到我不就知道了吗?”
骆有成说:“你放他们两个离开,我给你当狗。”
常院长大笑着说:“你给我当狗太可惜了。我要你给我当狼,开疆拓土。狗嘛,他们俩,还有地下的两个,很适合看家。”
刀行大骂:“你才是老狗,老王八蛋。”
“年轻人,就喜欢逞口舌之利。老狗也罢,老王八也罢,以后你们都得乖乖叫我主人。嗯,还有那个女巫艾伊莎,我太喜欢这孩子了,脑子不设防。做人嘛,就该这么坦坦荡荡。你们啊,向她学着点。”常院长摆出长者教训小辈的姿态。
三个年轻人没心思和老货打嘴仗了,刀行和江小瑜相视一眼,同时跃起,双脚蹬向石门。“嘣,”石门应声碎成四块,上面的两块落进了隔壁的通道。浓雾从石门那边飘了过来。
“雾里有毒!”
江小瑜和刀行都有一定的毒抗属性,但他们却不是百毒不侵。他们脸上的半面甲快速向下延伸,遮住了口鼻。
常院长说:“装备不错,但没用的,只要你有肌肤裸露在外面,一样也会中毒。下面那几个水老鼠待遇和你们一样,可惜他们把下面房间的电断了,不然可以让你们欣赏一下。”
江小瑜的战甲为了方便翅膀的伸展,肩胛骨的位置是裸露的,自然不能保护住所有的肌肤。三人急忙向通道的另一头跑去。拐过两道弯,往前跑了二十米,又是一道石门。刀行连续侧踹。常院长的影像跟了上来,双手抱胸,微笑不语。骆有成急忙阻止刀行。
常院长笑着对骆有成说:“你脑子好使,就是脾气还得改改。那边自然也有毒气。这条通道之所以没放毒,嗯……我想观摩一下你们这群胆子大得无边的年轻人在恐惧和绝望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毒烟顺着通道慢慢向这边扩散。江小瑜和刀行面甲遮脸,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内心无疑是绝望的。此时刀行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解除了战甲,要脱下战衣,江小瑜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说:
“不要。”
刀行说:“如果仙子能逃出去,记得为我报仇。假如我被他迷了心智,成了他的走狗,你就一剑刺死我。”
常院长拍着手说:“好一对情深伉俪,很久没见过这么感人的画面了。”
说罢,这老货还装模做样地抹了抹眼角。
骆有成说:“我现在就敞开心门,任由你上心门枷锁。你放他们离开。”
常院长摇头说:“晚了,现在熊掌和鱼可以兼得,为什么只取其一呢?你当我是傻……”
常院长的话尚未说完,轰隆隆,地下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破声。
第三百七十五章 胜利?失败者的反转
轰隆隆的闷雷声不绝于耳。通道壁上的墙砖开始脱落,地面开始下沉。
常院长笑不出来了,他的影像已经开始扭曲。他恶狠狠地咒骂着:
“该死的水老鼠,居然用炸弹。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就永远埋葬在地下迷……”
常院长的话依旧没说完,影像消失了,通道内的灯也熄灭了。水鬼王和电鳗王的报复行动终于开始了。或许是爆炸把供电线路破坏了,常院长的地下基地再次停电。
三人打开手灯,快速地躲避着通道顶部掉下来的砖石。由于震荡和砖石的搅局,毒气很快扩散,通道内被毒烟占据,手灯光源射出,能见度也不足三米。
骆有成百毒不侵,这些毒气对他来说,和普通雾气没有区别,但江小瑜和刀行,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如被火烧,似被针刺。刀行一边腾挪着,一边脱下战衣。
江小瑜急忙喊道:“刀哥,把衣服穿上。求你……听话。”
不知不觉中,江小瑜改变了对刀行的称呼。如果是在平日里,刀行一定会喜滋滋地回一声仙子妹妹,但此时,他却顾不得许多。他不由分说甚至有些蛮狠地将自己的战衣套在江小瑜的身上。按下了按钮,战甲迅速蔓延,将他的仙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仙子,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你活着,帮我报仇。”
他的仙子又解除了战甲状态,把刀行的战衣脱下来还给他。一边闪避落石一边说:
“我这辈子已经背负仇恨太久,我累了,这个仇,你帮我分担吧。”
两人在落石如雨的通道里推诿着。
骆有成收到了达鲁的意识传讯,飞了过来,把刀行战衣上的兜帽解了下来,递给刀行,战衣交给二姐。说道:
“皮皮酱说了,这点毒它还能扛得住,人最多疼一下。二姐,你就把战衣穿上吧,也是刀哥的心意。刀哥是男人,吃点苦不算什么。”
他又对刀行说:“刀哥把面甲戴上,别让常院长趁虚而入。”
毒烟对皮肤的烧灼是持续的,皮皮酱达鲁也兢兢业业地为刀行修复皮肤创伤,刀行裸露的上身始终火烧火燎地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皮皮酱达鲁似乎忘记了阻断皮肤神经。刀行为了分散痛苦,呼喝着,不停地踢着侧面的墙壁。
爆破声已经停止了,地面震颤的频率小了许多,洞顶砖石绝大部分已经剥落,来自头顶的威胁小了许多。外面的轰响声越来越大,很像是外壁的土石在持续垮塌。
骆有成和江小瑜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加入到对墙体的破坏工作中。突然。墙壁上的裂缝像蛛网一样漫延,水从缝隙中渗透进来,水量越来越大。看来,迷宫外层的土石在爆破之后已经被水冲刷走了,现在这条通道和湖水仅一墙之隔。
骆有成招呼二姐和刀行离开了这一小段通道,他用意念力狠狠地撞击在那面墙壁上。墙壁崩开了巨大的裂口,随着湖水不断涌入,裂缝周围的土石像消融的冰雪,被快速侵蚀消解。终于,这面墙再也抵御不住湖水强大的压力,崩碎了。湖水裹挟着大量土石从洞口涌入通道内,浑浊的水流将三人冲出了很远,直到身体撞到石门,才停了下来。
水位不断上升,压缩着通道内的毒烟的空间,一团团气泡不断向外逃逸。三人屏住呼吸,等水流稍稍缓和,他们立刻游出洞口,缓缓上浮。
骆有成的头才探出水面,一名鬼侍向他们游来,骆有成通过意识与皮皮鬼[交流]了一下,得知水鬼王贺洪漳和电鳗王汪泽俊正在拦截常院
长的水空飞翼。三人腾空,看到三百米外,有一辆被巨浪压制拦截的水空飞翼,在水面上左右躲闪。飞翼大约有五米长,却异常灵活。
汪泽俊不时向飞翼释放一道电弧,试图破坏飞翼的电路。但水空飞翼的密闭做得极好,汪泽俊的电弧很难建功。
骆有成飞到飞翼上方,让汪泽俊稍事休息,他的意念力同水鬼王的水墙合力,将飞翼夹在中间。刀行从空中俯冲下来,长刀力劈,前挡玻璃应声而碎。蓝色的影子在飞翼前一闪,江小瑜已经钻进飞翼,站在常院长的身后,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常院长关闭了飞翼引擎,双手高举。
现实中的常院长,比精神世界里的常院长还要苍老,脸收缩地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皱纹密布,眼窝深陷。算一算,常友林的年纪也就六十出头,但眼前的老头看上去**十岁都不止。可见这具身体被常院长透支得多么厉害。刀行跳进飞翼,看着这张老脸啧啧地说:
“一条腿都跨进棺材了,还出来搞风搞雨。”
常院长裂开嘴,声音苍老而沙哑:“老的是这具身体,我的灵魂不老。”
骆有成没有理会常院长,他走到后排,查看瘫软在座位上的女巫。他粗略查看了一下女巫的意识,痛苦记忆的封印尚且完好,暂时也没发现其他不妥,让他松了口气。靠背后面探出了两个头,一猫一狗,但没有看到那只八哥。骆有成摸了摸小帅和黑咪的脑袋,才转身面向常院长。
“你败了。”
常院长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沙沙声,像是从老旧收录机里放出来的: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自以为是的胜利者姿态,你真的胜了吗?既然是玩意识的,那就在意识领域见真章。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居然用了高爆炸弹。不要脸啊,不要脸。”
刀行说:“你这老货不也封闭通道,使用毒气吗?说到不要脸,我们有太多的地方要向你老学习。”
骆有成不想和他打嘴仗,命令他交出精神世界里的所有灵魂。
常院长说:“我的私人财物,凭什么交给你?”
骆有成说:“换你一条命。”
常院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有本事,你就把这条命拿走,有这么多灵魂为我陪葬,值了。”
骆有成皱紧了眉头。在意识应用上,他的知识和手段还是太少,他不知如何把那个精神世界从常院长的意识中剥离。一旦杀了常院长,那些灵魂十有**会和常院长一起灰飞烟灭。
看见对方投鼠忌器的样子,常院长嘶嘶地蛊惑:“你不是有笼子和石碾吗?不如把我抓进去,碾几下说不定就把其他灵魂撵出来了呢?”
江小瑜急忙说:“弟弟,这人的话不能信,说不定憋着啥坏招呢。”
常院长等了一会儿,见骆有成没有动作。说道:“墨迹,不就是要我的命吗?你不拿,我给你。”
常院长的身体一头栽倒,灵魂急速地向外飞遁。但骆有成早已在外面编制了一张“网”,常院长的意识体冲出去,恰好自投罗网。
常院长的意识体挣扎地非常厉害,几次都差点冲破由超低频意识波和意念力共同构建的牢笼。意识体在里面变来变去,又是电锯,又是铁锤,最后把自己变成火箭炮,对着囚笼狂轰滥炸。常院长玩得不亦乐乎,骆有成不得不几次三番地加固牢笼。
骆有成深知老货狡猾,因此分了一股意念,探查了常友林的肉身,确定他的大脑里已经空空如也。他才专心地对付起常院长的意识体。在目前,
他除了囚禁,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对付院长。最稳妥的囚牢自然是他意识海中的意识囚笼,但骆有成还真不敢让它用石碾把常院长碾了,那样,被囚禁的灵魂可能真的回不来了。意识囚笼到目前为止,从未与骆有成进行过意识交流。
骆有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常院长的灵魂拉进了自己的意识海。因为碾压了多次假货而罢工的意识囚笼这次出现得很快,它不像平日那样呈现水墨画形态,而是有如实质,粗壮的黑金笼杆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这一次,连意识囚笼也动真格了。
常院长的灵魂进来后,也不挣扎了。他好奇地看着黑黢黢的意识囚笼,说道:
“之前从分魂那里模模糊糊感应到这么个杀器,到底不如亲见,冷酷、无情、暴戾、严苛。这么个好东西放在你这里可惜了。”
骆有成讥讽道:“你想要?我马上让它和你亲近亲近。”
常院长急忙摆手:“不急,再说会儿话,不都说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想听听我的临终遗言?”
骆有成总觉得常院长还有什么算计,但没有救回那些灵魂他又不甘心。出于谨慎,他将先前制作的包含了重要记忆信息的意识种子放在了意识囚笼背后保护起来。
“你把那些灵魂放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骆有成说。
“能不死吗?那我就谢谢骆小哥了。”常院长感激地看着骆有成,“说实话,活得越久,就越想活。”
骆有成很满意他的态度。他想,只要所有的灵魂都能被释放,他会努力尝试和意识囚笼沟通,对常院长囚而不杀。
常院长又摇头笑道:“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路没走过几年,饭没吃过几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在迷宫里的时候,我觉得你想和我同归于尽。你跟我说实话,你真不怕死吗?”
骆有成当时确实有这个想法,“我不怕死。”
常院长点点头,赞赏道:“那你可以死了。”
他的意识体发出刺目的强光,突然炸裂。就像在骆有成的意识海里释放了一颗千万吨当量的[氢]弹,撕碎了骆有成用意念力和超低频波编织的坚固牢笼,冲垮了如城墙般坚实的心门。意识冲击波在骆有成的意识海里肆虐,将这里搅成了一团混沌。
一切来得太突然。从常院长说出“那”字开始自爆,到骆有成的意识海被摧毁,仅用了一秒钟。意识囚笼只来得及吞下骆有成的意识种子、救下部分记忆碎片。
一声声惊呼,无法唤回被粉碎的意识。实际上,骆有成突然昏迷并没有引发大家太多担忧。几天后,他们发现骆有成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下,江小瑜等人护送着骆有成和女巫回了书院。水鬼王在这次战斗中赢得了书院的信任,也跟着去了。
从高空俯瞰,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半岛,有一大半沉入了水底,土石填平了绿洞,肥城监狱医院也成了水中的一道风景。尽管如此,听到动静的大墟群众依旧不敢靠近这个区域。今天,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太过刺激了。先是“皇帝”被杀,接着肥城监狱医院消失。他们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
当日夜里,从水中浮起一只蜘蛛鹅,它嘴里发出昂昂的笑声:
“小子,跟我斗,嫩了点。除掉一个劲敌,从此高枕无忧。昂昂昂~”
蜘蛛鹅滑动着八条腿,向大潮湖东南游去。它将经濡须河、扬子江入海,跨越浩瀚的太平洋,前往北美地区。(三卷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女巫失踪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书院都被愁云笼罩。冬去春来,一转眼已经到了阳春。
书院的群众们每天早上都会聚在主宅门前为先生祈福。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先生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柳莹辞去了农牧科总教习的职位,将种田的事宜全权委托给了宋时珍,一心一意地照顾有成哥。姐姐妹妹弟弟们也会轮流来替班,独独少了三妹女巫艾伊莎。
女巫是在回到书院的第二天中午醒来的,她回到她的驻地,发了一下午的呆。当天夜里,女巫连同她的数百只异能兽一起失踪了。留下来的只有八哥轮胎。小破鸟的理由很简单:
“那个屁婆娘,跟到她又没得哥神吃。”
这破鸟在先生陷入沉睡的情况下,认了商士隐为主。同样简单的理由:
“有哥神的人豆是(就是)爹。”
在新主人商士隐的强烈要求和两盒哥神牌鸟粮的诱惑下,小破鸟勉为其难地带着商士隐踏上了寻找女巫之旅。
三个月后,商士隐带着轮胎回来了。这时候田里的秧苗正精神抖擞地茁壮成长,商士隐却像在西伯利亚被冻坏的树苗,蔫了吧唧。他是被徒弟春风从飞翼里扶出来的。看师父心情不美,春风带在自家女仆,终日围着师父嘘寒问暖。
春风悲哀地发现,那个自信、高智、有情趣的师父抛弃了贱人家族的优秀美德,变成了阴郁、寡欢、贪杯的废人师父。他问师父是否找到了女巫,女巫是否安好。师父完全没有理会,只顾一口一口地闷酒,直到把自己灌翻,然后把一堆污秽的东西吐到徒弟或徒弟女仆的身上。
嘘嘘好几次想发飙,都被春风制止了。春风安顿好师父,就会带着自家女仆去洗浴。春风躺在浴缸里,让蒸腾的热力带走一天的郁结。嘘嘘温柔地为他揉肩搓背。一脚能踢死一头牛的死鬼女人,被他调教地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成就感满满的春风心情会变得无比美好。这时,他才会语重心长地对自家女仆说:
“师父心里苦,我们要多担待。”
嘘嘘会温柔地说:“咯咯咯……贱人。”
春风又说:“师父大不了我几岁,但在我心里,就像爹一样。你也要像孝顺爹一样孝顺他。”
嘘嘘再次温柔地说:“咯咯咯……贱人。”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嘘嘘又在骂人,其实嘘嘘的话不能从字面去理解,要听她的语气。她温柔的时候,表示她心情好了,她同意了。
日子一复一日地过去了,商士隐绝口不提女巫,也再未出去寻找过。
有一日,春风安顿好师父,带着嘘嘘从沙尘驻地里出来。听到小破鸟轮胎蹲在屋檐上骂街:
“烂酒鬼,就晓得喝,我是瞎了眼才认你当主人,说好的哥神呢?说好的哥皇呢?”
自从师父回来以后,喂养八哥的事就落到了春风的头上。春风没有黑箱分拣中心的权限,天天喂轮胎吃撩哥,终于把小破鸟惹毛了。
春风说:“轮胎祖宗,你撩哥不是吃得好好的吗?”
轮胎大怒:“撩哥是给鸟吃的吗?我陪烂酒鬼翻山越岭,立下汗鸟功劳,结果一回来就不认鸟了,还一声不响把答应我的哥神克扣了。”
春风眼珠一转:“这么说,你们找到了女巫?”
轮胎说:“当然找到了,不过烂酒鬼不准我说,我要说了以后再也没得哥神。”
春风拍着胸脯说:“我想办法帮你搞哥神,你悄悄告诉我。”
轮胎在屋檐上跳了两下,又来回走了几步,答应了春风的要求。
“告诉你可以,但我要见到货。”
春风让轮胎等着,带着女仆急匆匆地去找有权限的胡大总管。胡永胜听说有女巫的消息,二话不说,从分拣中心提了一件共二十四袋哥神出来。让春风慢慢套轮胎的话。
见到春风拿着哥神回来,有哥神就是爹的轮胎立刻飞到春风肩膀上,跟着他回到了公寓。
有了哥神,小破鸟依旧不开口。直到春风把哥神牌鸟粮的包装袋拆开,小破鸟才叫了两嗓子:
“屁婆娘杀人咯,杀了好多好多人哦。”
春风问:“杀了多少?”
小破鸟不再理春风,自顾自地啄食哥神。春风拿走哥神。破鸟轮胎很无辜地说自己不会数数,并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它负责吃,春风负责数,它吃了多少颗,女巫就杀了多少人。
轮胎一粒粒吃着鸟粮,春风越数越心惊。这才几个月啊,女巫怎么可能杀那么多人?春风心目中的女巫,是个很温和的人。无论是在双龙还是在肥城,她指挥阿猫阿狗都给敌人留了一线,制敌不杀敌。只有轮胎为了抢功会杀人,但轮胎的个鸟行为与女巫无关,女巫对它的约束力很低。
一会儿功夫,轮胎已经吃了一百多粒鸟粮了。春风拿走了它的食物,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给我报数?”
轮胎说:“给我,远远不够。”
春风很不信任地望着破鸟:“真的?”
“真的。”轮胎认真地点着鸟头。
轮胎吃掉第一百五十颗鸟粮,停了下来。
春风问:“她杀了一百五十个人?”
小破鸟说:“我现在吃不下了,一哈儿(一会儿)继续。”
小破鸟日复一日地吃着鸟粮,春风每天都会把轮胎吃掉的鸟粮记在本子上。
轮胎花了三天吃掉了一袋哥神。
轮胎花了三天吃掉了第二袋哥神。
又过去了三天,轮胎吃掉了第三袋哥神。
轮胎没有歇嘴的意思,还要继续吃。春风对它说:
“爬,你这个骗子。”
轮胎大叫:“不够,真不够,她杀的人,有多没少。”
春风指着小本子上的数字说:“十天你吃掉了三千一百六十七颗鸟粮,哪有那么多人给她杀,她屠了一个定居点?”
小破鸟摆了一下头,这个动作和人摇头是一个意思。
春风突然醒悟过来,他被破鸟耍了,“难道一颗鸟粮代表的不是一个人?”
轮胎说:“鸟粮就芝麻嫩个(那样)小,啷个(怎么)能代表一个人?起码一袋才能表示一个人。”
春风说了声“滚”,把哥神鸟粮锁进了保险柜。破鸟开始和春风讲价钱,从千粒一人到八百一人。春风说十粒一人不能再多,小破鸟降到三百粒代表一人不肯降了。春风再三追问,小破鸟才老实地说再降它吃得就超量了。
春风一算才死了二十人,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生死他见惯了
,前几个月,他们到肥城走了一趟,就害得几百个人被末始皇的雷劈死。春风觉得自己师父不可能因为这事神伤成这个样子,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在对小破鸟一番威逼利诱,并发誓绝不外泄后,春风用两盒哥神的代价换到一条“绝密”信息:
“屁婆娘认不到烂酒鬼了,她追杀烂酒鬼整整追了一天一夜。”
春风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女巫感情很好,号称书院铁闺蜜,但师父却被闺蜜追杀千里。这事还真没法去问师父,万一师父真做了啥禽兽不如的事呢?思来想去,春风觉得这事得跟准主母说道说道。
柳莹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吃惊,她觉得有必要和商士隐好好谈谈。正好江小瑜和刀行来了,柳莹拜托刀行照顾骆有成,她和二姐一起去沙尘驻地找商士隐。
商士隐回来后,一天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小时。这会儿刚刚午睡了起来,从酒柜里拿了瓶绵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江小瑜把酒瓶子从他手里夺了下来,“你要把自己喝死吗?”
商士隐耸耸肩,一摇一颠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江小瑜问:“三妹在哪里?她到底怎么了?”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我不知道。”
柳莹说:“我们是女巫的姐妹,我们有权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商士隐摇摇头。
柳莹又问:“如果有成哥问你,你会不会实话实说?”
商士隐回答得很干脆:“会。”
柳莹很强硬地说:“那请你跟我们说实话,有成哥没醒的时候,我有权代表他。”
“主母……”商士隐叹了口气,又坚定地摇头。
柳莹到底没有主母的范儿,她很快又软了,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有成哥关心三妹,我们同样关心。”
商士隐说:“不一样的,先生能解决问题,但你们不行。记得小瑜姐说过,女巫在肥城被常院长劫持过。”
江小瑜说:“你怀疑她被控制了?但弟弟给她做了检查后,表情很放松。”
“先生后来不是也中招了吗?”商士隐这话听似不敬,但却是实情。
柳莹急道:“她到底怎么啦?”
“她不认识我了。”商士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应该被篡改了。她把我当作仇人,追杀了一天一夜。”
“啊~”柳莹尽管已经从春风那里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在商士隐这里得到证实,还是很震惊。
“她在哪里?”江小瑜又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会说的。”商士隐很坚决地说,“我不想你们或者她有任何损伤。唯一可能把她找回来的只有先生,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你们就把她忘了吧。”
商士隐走到江小瑜面前,拿回了自己的酒瓶,喝了一口。
“你们以为我喝的是酒吗?我在祭奠我们逝去的共同岁月。”商士隐苦笑地摇摇头,“她好酒,所以前七天,我为她喝;后七天,为我自己。”
柳莹说:“你不能再喝了。”
商士隐又灌了口酒,说:
“放心吧,主母。到今晚,我的仪式就结束了,我就戒酒了。剩下的酒,我要等女巫回来,陪我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