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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右撇子     正义迷途txt下载     正义迷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五章 挟持

    “小烨,对不起,我……我打不过他。”

    孟菁苍白着脸色说道,之前被马杰他们折磨出来的伤口并没有好彻底,甚至,孟菁时常会感觉到胃部刺痛,早上洗漱时偶尔也会吐出血水,可能是胃炎犯了,也可能是那天被他们打到胃出血。

    但不管怎样,因为林桓之前的威胁,孟菁今天特意穿了长衣长裤,因此严烨和谢河只能看出她很虚弱,但却不知道她受了重伤,还以为这是被吓的。

    “妈妈,你别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严烨安慰着孟菁,尽量先稳住她的情绪,而后才厉声道:“马杰,无论有什么恩怨,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我妈妈没有关系,你这样对一个女人,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吗?”

    马杰冷笑了一声道:“笑话!我还怕被人笑话?”

    谢河拉着严烨,钳制住他不要冲动,说道:“你想要什么?要钱的话,我给你,我觉得你和林桓他们也不算是一路人,至少追求不一样,若是为了钱,没有必要搭上别的。”

    林桓立马看向马杰道:“不要听谢河乱说,把孟菁控住好,带过来。”

    林桓有些担心,他虽知道谢河这人一直心怀不轨,但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能叮嘱马杰小心,免得几句话又掉进谢河的陷阱里。

    马杰嗤笑了一声道:“林桓,你凭什么让我把她带过去?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林桓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为了生活的更舒服一些,不得不听你们使唤,现在好了,筹码在我的手里!”马杰转而看向严烨,强硬道:“以后,你们都只能听我的,否则……就要小心你妈妈的命了,毕竟我可不是林桓,还和你们讲究那么几分面子,我可是非常心狠手辣的,知不知道?”

    说着,马杰的手微微用力了下,刀刃立刻在孟菁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孟菁被吓得条件反射性的瑟缩,那日的凌虐在她的一生中都会留下不可湮灭的阴影,比起林桓和张文德,马杰这张脸对于孟菁来说,更像是一个恶魔。

    “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看着孟菁脖子上缓缓渗出的鲜血,严烨立马慌了,他对于马杰的了解全部来源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只知道对方有些心理变态,他确实和林桓不一样,毕竟林桓就算再可恶,也不会刻意地主动去伤害孟菁。

    看着这一群人现在都受制于他,马杰发出了兴奋的笑声。

    “好啊!我好好说话,严烨、谢河还有秦洲是不是?那你们现在听不听我的?”

    “听,我听!”严烨连忙拽了拽谢河和秦洲,道:“他们也听,是不是?”

    谢河垂下眸子,微微颔首,算是应了,秦洲表情不羁的骂了一声,若这人是谢河的母亲,说不定他还会考虑一番要不要听?但这是严烨的母亲,严烨曾经算是对自己有恩,秦洲不得不听,只能点头。

    看着屈服的三人,马杰嘴角的弧度扩的更大了。

    “那好!”马杰忽然指着林桓和张文德道:“你们现在去给我杀了他们。”

    什么?

    “你疯了!”严烨睁大眼睛,第一个出声骂道:“杀人犯法,你不要命了吗?就算你看他们不爽,也没有必要杀人吧!”

    谢河眉头更皱了,他仿佛明白了马杰的想法。

    秦洲抿着唇,某种积攒着越来越多的怒意,忽然间,秦洲跨上前去,想要趁着马杰手中的刀离开孟菁脖子的瞬间制住他。

    但可惜马杰反应极快,在秦洲刚刚动身之时,刀口又重新架在了孟菁脖子山,转而一脸警惕地看着秦洲道:“你想做什么?”

    秦洲止步,满眸子怒火。

    “秦洲,不要冲动。”严烨紧张道:“求你了。”

    秦洲无法,只能慢慢退回严烨的身边,不再做其他动作。

    马杰道:“很好,你们现在决定好了吗?谁去杀了他们?”

    谢河终是忍不住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于杀了林桓?据我所知,他对你还不错吧!”

    “还不错?”马杰冷笑一声道:“哪里还不错了?他们从来没有将我当做自己人,我不过从你们那里拿了些钱,他们就对我拳脚相加,还要我把拿的钱给他们补上,如此这般,不杀了他们难道留着过年?”

    谢河闭了闭眼睛,似是对于这个理由很是无语,他不由看向林桓笑道:“你看,让你平时好好做人,你看,现在竟然沦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林桓冷哼一声道:“人人喊打?那又如何,你以为就凭他这一番话,就凭你们几个,还真能杀了我?”

    “就是!”张文德捂着伤口,艰难地扶着墙站直了身体,他喘着气道:“就算老子受伤了,一只手打你们也绰绰有余!”

    “妈的,嘴还挺硬!”马杰呵斥道:“你们还不快去?难道真不顾这女人的性命了?”

    严烨犹豫不决,老师只教他如何迅速又准确地解开一道题目,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究竟该怎么办?

    “小烨,不要听他的。”孟菁忽然大喊,她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口也一定要告诉严烨:“小烨,不要管妈妈,你们不能杀人啊!不然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妈妈没事,马杰他也还是个孩子,妈妈不会有事,他不一定会杀了我。”

    “艹!臭女人,你他妈这么快就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马杰的手又重了几分,孟菁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

    严烨很是焦虑,但谢河却在这剪短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那天晚上?究竟是哪天晚上?你对孟阿姨做了什么?”

    严烨猛然反应过来,他看向林桓质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会对我妈妈做什么的吗?”

    “问的好,问的妙啊!”若不是马杰现在正挟持着孟菁,他真想拍手陈赞:“严烨,你的确该好好问问林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桓怒视着马杰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什么胡言乱语?林桓,他究竟说的什么?”

    严烨有些受不了,他在想,要不干脆报警算了,将一切事情交

    给警察,严烨现在是真的后悔,他当初真不该退让,在林桓囚禁孟菁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报警的啊!

    顿时无人言语了,只能偶尔听见马杰得意的笑声,大家都在等着林桓的一个答案。

    林桓无言,倒是张文德自己忍不住先开骂了:“马杰,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那件事明明是你自己做的,我们问你要钱,是因为没有将你当成自己人吗?还不是因为你私自干了那种蠢事,当时没有把你打到住院,已经是很对得起你了。”

    不等马杰反驳,严烨再次忍不住出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说清楚?妈,要不你来说?他们我都不信,我只能选择相信你了。”

    孟菁垂泪欲泣,她实在是不想回忆当时的情形,但是严烨已经被急出了眼泪,现下形势又如此严峻,孟菁想,她已经拖累了儿子这么久,也该为他做些什么才对。

    “小烨,无论发生了什么,妈妈现在都没事,你不要相信他们,也不要搭理他们,既然相信妈妈,那就报警吧!将这些事情交给警察来处理好不好?等没事了,妈妈再慢慢告诉你真相。”

    严烨心里犹豫不决,这是他一贯的通病,面临大事总是犹豫不决,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谢河见严烨左右不决的模样,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别担心,要不就听阿姨的吧?”

    严烨的手刚摸上了裤兜,马杰的眼神便又凶狠的几分,这是,秦洲却忽然压住了严烨的手臂道:“别冲动,你这样容易激怒他。”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声音,本就因为孟菁而心下大乱的严烨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正确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马杰有些不耐烦了,他道:“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说!严烨,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几天,大约是周一那一晚吧!林桓和张文德并不在家,他们出去自己玩了,可惜你不知道,否则还能趁机来救下你妈呢!”

    严烨握拳,仔细听着马杰的话,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马杰接着道:“不过,那天晚上我来了,你知不知道?林桓和张文德还真是心大,明明是在囚禁别人,竟然将主卧的钥匙就压在枕头底下,这不正好给我机会?不巧的是,那天我在你和谢河那里受了气,于是你可怜的妈妈就成了我发泄怒气的工具!”

    马杰的笑声越来越古怪刺耳,他道:“就在那一晚,我发现林桓和张文德说的果真不错,远离用点燃的烟头去烫伤别人,真的很有成就感呢!你看着她躺在地上,却没有力气反抗,灼热的烟头躺在她的皮肤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就像是我们吃的烧烤一样,这种感觉,秦洲同学应该深有体会吧!”

    秦洲怒视着马杰,被这种磕碜的人提起他心中噩梦,真是令人恶心。

    马杰又道:“噢!对了,林桓和张文德第二天早上才回了,所以你猜你妈妈现在这一身长衣底下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样子?哈哈……还有,晚上你妈妈昏迷过去的时候说她口渴,你说我们哪里会给她烧水喝?只能贡献点自己的体液给她喝了,严烨,你要不问问你妈妈,喝尿的感觉如何啊?哈哈哈……”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六章 永绝后患

    “畜生,你他妈是畜生!”

    严烨双目赤红,他的脑海中只剩了恨意和耻辱,他看着马杰大笑着的脸,直觉得这张脸令人无比的愤怒,想要即刻撕碎他,这般想着,严烨什么也不管了,他趁着秦洲他们还沉浸在马杰话中的时候,直接抽走了秦洲手中的小刀,便冲着马杰冲了过去。

    怒火攻心之时,他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生命正在遭受严重威胁的孟菁。

    “马杰,你去死吧!”严烨赤红着眼睛喊出这句话,人已经扑了上去。

    “严烨!住手!”

    “小烨,不要!”

    “别过来!”马杰一般吼着,一边挟持着孟菁往后退去。

    但严烨现在满脑子都是马杰刚才的话,这个人那般的折磨欺辱他的母亲,身为人子,怎么可能忍得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严烨一边靠近着马杰,嘴里一边喃喃地念道,明显是已经失智进入了疯魔状态。

    “不,谢河,快点阻止他。”

    孟菁顾不得自己的生命危险,她在朝着谢河喊着,在孟菁的眼里,无论她自己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和折辱,她的儿子这一生都不能背上任何污点,即使他的出发点是正义的。

    谢河拍了一把秦洲,道:“快阻止他。”

    两人迅速上前左右两边将严烨拉住,正好这个时候,马杰又带着孟菁退进了严烨的卧室内,马杰迅速将放进关上,然后在里面反锁,这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严烨刚才那模样,显然是连命都不想要了,也因此,才让惜命的马杰一时有些害怕。

    但关上了房门,马杰立马又装起了大爷,他收起了手中的刀,直接给了孟菁一个耳光骂道:“臭女人,赶紧让你儿子乖乖听我的命令,否则,我会杀了你。”

    “呸!”孟菁啐了一口,瞪着马杰道:“你做梦。”

    马杰:“艹!”

    屋外。

    严烨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着:“你们放开我,凭什么拦住我不让我杀了那个人渣?你们凭什么拦住我?”

    说话间,严烨的嗓子中带上了哭腔,他这是在恨自己。

    见房门关闭,谢河与秦洲这才松开了严烨。

    谢河道:“你冷静一些。”

    “那是我妈妈,不是你妈妈,你让我怎么冷静?马杰他们对她做了那种事情,你以为我只想杀了他了,我甚至想将他千刀万剐。”严烨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这无济于事。”现在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激动和暴怒之下,谢河自己必须保证冷静。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有用的?”严烨指着客厅道:“听马杰的话杀了他们吗?”

    谢河抿唇,没有说话,他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马杰忽然隔着卧室的门喊话道:“严烨,你妈妈的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和林桓还有张文德,若不是你们让我受气,若不是林桓给了我你家里的钥匙,若不是张文德没有收好主卧的钥匙,将它随意放在枕头底下,你妈妈根本不会遭受那样的事情,你要恨的人是他们

    才对。”

    严烨冷笑一声道:“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了?”

    马杰道:“我说了,只要你们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我自然会放了她,这么简单的事,你办不到吗?”

    “不要乱说!”孟菁道:“小烨,不要听他的,妈妈没事。”

    严烨大口的呼吸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见转头看向林桓和张文德,那两人没有趁着刚才那一阵混乱逃离,反而是做起了吃瓜群众,在隔岸观火。

    虽然秦洲很感谢严烨当时救了他,但此刻也有些受不了对方的优柔寡断。

    “让开。”秦洲一把推开了严烨,上前直接一脚踹上了卧室门上的把手,准备徒脚将门踹开。

    ‘哐哐’踹了几脚之后,卧室内的马杰果然坐不住了,他喊道:“你们在做什么?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孟菁。”

    秦洲翻了个白眼,他脚上的动作没停,从刚才的表现来看,马杰这个人十分自私,是个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真的杀人?

    毕竟杀人犯法,那可是要坐牢的。

    严烨眨了眨眼睛,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小刀塞进谢河的手里,而后跑进厨房跳了一把菜刀,虽没有张文德拿走的大,但也足够了。

    拿完了刀,严烨走至门前说了声:“让开,我来。”

    秦洲看到严烨手中的工具,忍不住笑了笑,他退后了两步,将地方给严烨让了出来。

    而后,秦洲没有在此地多待,反而是拍了拍谢河的肩膀,然后慢慢走向了林桓和张文德的所在地。

    谢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丝毫想要阻拦的意思,他握了握手中的折叠刀,顺手扔进了裤兜里。

    严烨拿着菜刀,直接往把手上看去,在前面几刀落空之后,严烨掌握了技巧,又是连砍了七八刀,摇摇晃晃的把手终于坚持不住掉落在地上。

    就是这一瞬,严烨一脚将门踹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立于窗前的两人,马杰依旧挟持着孟菁。

    严烨晃了晃脑袋,手中的刀指着马杰道:“放开她。”

    看着严烨手中的刀比之前大了不止一两圈,马杰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你不放,我就会害怕,我一害怕,刀就拿不稳了,万一一会手一抖将她脑袋割下了,那可就不好了。”

    “你不要冲动,我们不会过去。”谢河一边拉着严烨,一边和马杰说着。

    马杰都:“那你们往后退。”

    谢河只得强硬地拽着严烨往后退去。

    “你放了孟阿姨,这是我们和林桓还有张文德之间的恩怨,和你没关系,你插手进来对你并无多大好处。”

    马杰嗤笑道:“谢河,我刚才说的话还不明白吗?只要你去杀了他们,我自会放了这女人,难道你以为我这是在插手你们的事情吗?只要林桓和张文德死了,以后在蓝湾县我就是老大,谁敢不听我的?”

    “妈的神经病!”严烨啐骂道。

    谢河蹙眉,他的大脑飞快转了两圈,但都没有想出什么极佳的应对之策,只得退出门外,看向林桓和张文德。

    秦洲不知什么时候又很那两人缠斗在一起了,虽然秦洲刚才那一刀刺在了张文德的腹部,但刀刃太小,伤口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刚才林桓趁着他们这边乱的时候,已经从客厅的柜子里拿了药箱,简单给张文德止了血。

    虽然作用极小,但也不至于张文德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

    因此,这个时候,虽说主要是秦洲和林桓在缠斗,其实是秦洲在一人对付两人,虽说张文德受伤,但秦洲自己也受伤了,并且,那两人的打架经验丰富,秦洲一时竟然落于下风了。

    谢河的眼眸瞬垂下,严烨的目光全部黏在孟菁和马杰身上,生怕马杰一个手抖出事,外面的事情没人关系。

    “你放了孟阿姨,你说的事情,秦洲已经在做了。”

    什么?

    严烨的眼神瞬间移至了客厅,他看着秦洲红着眸子,在奋力和林桓打斗着,严烨的心中生出一股不明的意味,这人,难道真的想要杀了他们两人报仇吗?

    “小烨,快劝劝你朋友,不要做傻事啊!”孟菁紧张地冲着严烨喊着,见严烨犹豫不决半天没有动作,她又看向谢河道:“谢河,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听阿姨的话,不要做错事情好不好?”

    谢河垂下眸子,皱眉思考了半天,终是点了点头,他拍了拍严烨的肩膀道:“我过去看看,你先在这不要轻举妄动,只需盯住马杰不要给他动手的机会就行了,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严烨抿唇,过了良久这才点头同意,但其实他的心底十分过意不去,如果真的要按照马杰的话办事,现在最应该动手的人是自己才对,毕竟被挟持的人是孟菁,就算要背负罪恶也应是他来。

    可现在事情一点也不受他把控,严烨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这里盯着马杰不要动手就行,而外面的事,却由秦洲和谢河来打理,严烨有些痛恨的想要离开,但他又迈不出脚步,他现在的眼神确实是一刻也离不开孟菁啊!

    于是,严烨只得死死得盯住马杰,他努力得镇静下来道:“马杰,说实话,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若是你想要钱,我们可以签订条约,以后我可以按月给你打钱,你没有不要这么冒险搭上自己,这得不偿失。”

    “是,我的确没有必要搭上自己,所以我才让你们去杀了他们啊!就算事后警察找上了门,我也不会有事,有事的是你们才对……”

    马杰没有半分悔改的意味,他甚至很是得意地说道:“难道我想要的仅仅只是钱吗?今日已经得罪了林桓和张文德,若不彻底解决他们,以后一定后患无穷,你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啊!”

    严烨猛然咬住嘴唇,他何尝不明白,可是永绝后患,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相当的困难,更何况,他想要的永绝后患除了林桓和张文德之外,更多的眼前这个曾经欺辱过自己母亲的男人。

    严烨握紧拳头,现在房间里没有别人,谢河和秦洲都不在,没人可以阻拦他教训马杰,但除了还被马杰控制着的孟菁。

    这一刻,严烨觉得自己开始失控,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恶魔从未出现,不是因为善良的制约,仅仅是因为那些罪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而已。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七章 凭你也想报仇?

    客厅内,秦洲依旧和林桓以及张文德三人混战,纠缠不休。

    谢河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严烨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甚至他都没有分出心神来关心这边,于是谢河也便没动,往远站了些,在茶几上随手拿了包马杰之前买的薯片,开了瓶饮料,并且顺手抽了张凳子坐在了客厅中央当起了围观群众。

    林桓打架的动作算不上优美,但是出招快准狠,且是专门和街头小混混练出来的招式,因此,林桓出手比起秦洲这个以往只是在学校里欺负一下学生的半吊子混混可是狠辣多了。

    虽然秦洲很想报仇,亲手将眼前这两人加之在自己身上的伤痛还回去,但是奈何敌人过于强大,因此秦洲在勉强迎上两人围攻的情形下,只能堪堪保住自己不会受到重击。

    余光瞥见充当吃瓜群众的谢河,秦洲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了。

    “喂!你不过来帮忙?”

    谢河反指了下自己道:“你在说我吗?”

    “废话,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人能帮我吗?”秦洲喘着粗气回答,他想,自己一会要是英勇牺牲了,肯定不是被张文德的菜刀砍死的,而是被谢河给气死的。

    “噢!”谢河若有所思的应了声,然后便将严烨刚才塞进自己的手里的折叠刀给秦洲扔了过去:“你的武器,接着。”

    秦洲刚刚躲过林桓的一个肘击,便看到一把刀冲着自己飞了过来,顿时,秦洲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栏,正好握住了刀柄。

    秦洲还在这千钧一发的情境中没有回神,从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给踹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艹!林桓,你他妈竟然乘人之危!”秦洲不爽地骂道。

    “趁你个蛋!天真,还想讲江湖道义?”林桓回嘴道:“不直接给你背开一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秦洲无言,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手上却暗暗握紧了折叠刀的刀柄。

    谢河勾起唇角道:“喂!武器我可给你了,别再说我没有帮忙了。”

    秦洲愤恨道:“你这算哪门子的帮忙?”

    林桓无语,这两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贫嘴,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文德,别管这边了,谢河的战斗机基本为零,你去对付他。”

    “好。”张文德应声,转头看向谢河,眸中尽是暴虐,想了想,张文德又将手中的菜刀扔给了林桓道:“这你拿着,秦洲有刀。”

    林桓也没有拒绝,在和秦洲的对抗中抽空接过了刀,说道:“你受伤了,自己小心一些。”

    “放心吧!”

    说着,张文德已经大步冲着谢河冲过去了,虽然他的腹部被捅了一刀,但是对付起谢河这个弱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在吃薯片的谢河听到林桓的话是便已心生不妙,尤其是看到满眼怒意的张文德之时,不安的感觉更重,于是,在张文德冲上来之时,李翊已经迅速地将手里的零食扔掉,并且顺手抄起了凳子,往后退

    了几步,警惕地盯着张文德。

    “反应还挺迅速。”张文德被李翊手中的凳子搁在一米之外说道:“你把手中的家伙扔了。”

    李翊冷笑了声道:“呵,我又不傻。”

    这张带着靠背的凳子恰巧将两人隔离开来,每当张文德想要上前时,便会被李翊挥舞着凳子给阻拦,一时间两人倒也没有办法打破这种局面。

    知道张文德现在因为受伤战力受损一时无法靠近自己,李翊便又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虽说有些重,但以他的力气完全可以负荷。

    “张文德,事情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打下去吗?”

    “为什么没有必要?”张文德狠厉道:“先解决了你们,完了再去解决掉马杰那个王八蛋,最后事情不就恢复到和以前一样了?”

    李翊看着张文德,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还想着恢复原样,继续从我和严烨的手中拿钱?天真!”

    张文德气急,谢河这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实在是令人恼火。

    “那就等老子把你们一个一个干趴下,到时候你就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怎么把你们身上的钱财一点一点榨取干净的!”

    说着,张文德便冲着谢河扑了上来,谢河下意识地用凳子阻拦,却被张文德抓住了凳子脚,谢河的力气不及张文德,凳子从他手里一点一点抽离的感觉还是可以明显感受到的。

    谢河沉着眸子看着张文德,他的余光又瞥向了正在缠斗中的秦洲和林桓,忽然,谢河吼了一声:“秦洲,小心林桓手上的刀。”

    就是这一瞬,因为谢河的分神,张文德一下子将他手中的凳子抽了过来,而后,在谢河逃离不急的情况下,便甩着凳子冲着谢河砸了下来。

    谢河下意识的转身护着头部,下一秒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劲朝着自己的背部砸了下来,谢河的身子骨毕竟弱,这么一下砸上去立马俯趴在了地上,虽然砸的是背,但他却感觉眼冒金星,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半天没有办法动弹。

    看着一下子被干倒趴在了地上已经半晕过去的谢河,张文德漏出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废物!

    谢河俯趴在地上头晕眼花,但他还是记得,就在刚才倒地的那一瞬,他亲眼看见了,秦洲虽然躲过了致命伤,但还是被林桓手中的菜刀划伤了肩膀,就这一会的时间,两人的身上分别都有了几道对方留下的刀伤,客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甩下来的点点血渍。

    秦洲满脑子都被复仇给占据了,曾经的他虽然任由别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学生之间的霸凌对于他来说都是小儿科。

    而在铁厂里度过了那十天,才是他毕生难忘的十天,换做任何人,在经历了那十天之后,都会想要亲手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报仇。

    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般想着,秦洲手下的动作比起之前又狠厉了几分,林桓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但那也只是对于秦洲出手判断失误的一瞬的招架不住,林桓从小就是街头混子,初中还未

    毕业便辍学做起了专职混子,平日里都以打架勒索为生,虽然看起来长的人模狗样,但是心脏。

    林桓本就没把秦洲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秦洲不过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原本林桓想着快速将他们三人中秦洲这个唯一的主力拿下,这样的话,严烨和谢河便再也成不了气候,但他没有想到秦洲这人忽然就像是开窍了一般,下手比起之前狠辣了许多。

    因为这般,林桓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对手,手上对战的动作也认真了起来。

    当林桓不再小瞧秦洲时,两人都开始认真对战,空气中,只剩下偶尔刀刃触碰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秦洲的鬓角已经蓄满了汗水,除了越来越热的天气之外,还有身上的几处刀伤被汗水冲刷过后发出的阵阵刺痛,但最让秦洲感觉到力不从心的还是下手越来越狠的林桓。

    对方打架的招式果然是从上不得台面的混子手中学到的,阴辣而卑鄙,专攻人下三路,秦洲很是纳闷,这样的人,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应该早被同行打死了吗?

    但现实是,林桓不仅没有被同行打死,甚至现在很有可能一菜刀下来将他砍死,于是,秦洲在想要砍死对方和不得不退后逃命中,越来越处于下风了。

    终于,林桓将秦洲逼退到了墙角根,秦洲的背触碰到墙壁的那一刻,心下直呼完了,这是一处死角,他无路可退,唯一能做的,就是正面出击,要么是他死,要么就是林桓亡。

    秦洲是个正常人,他心下有对于生存的渴望,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之中,他选择林桓去死。

    秦洲的眼神死死盯住林桓,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在林桓冲上来的那一刻,他抓住了唯一的机会,瞬时蹲了下去。

    林桓用力过猛,刀刃砍在了墙上,就在拔下来的那一刹那,秦洲果断的抓住了时机,将林桓拦腰一截,给推了出去,两人瞬时滚在地上,而林桓在那一秒钟来不及拔出来拿稳的菜刀,终是因为墙壁的承重不行掉落在地上,刀刃将地板砍出了一道疤痕。

    两人在地上扭打着,林桓的手中没了刀,但他还有着比秦洲更大的力气,两人翻滚间,林桓身处上方将秦洲死死的压制住。

    秦洲拿着折叠刀的右手被林桓左手死死地摁住钉在地上,双腿也被林桓的腿压制住,全身上下除了左手之外其余地方再无法动弹。

    林桓暴戾狠辣的眼睛盯着秦洲,忽然,他举起了右手,砸向秦洲的脑袋,一圈接着一拳。

    “就凭你,也想找老子报仇?”

    “废物,你他妈就是废物,老子能把你关在铁厂一次,就能将你关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你以为你拿把刀就能报仇了?老子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这辈子,就只能活在阴暗中,想要杀了我报仇,绝不可能。”

    林桓下手越来越重,秦洲也感觉到脑袋越发沉重,但林桓的这些话就像刀尖一样扎在他的心口,虽然将他扎的生疼,但却又像是提神剂一般,让他即将陷入晕厥的昏沉大脑又清醒了几分。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八章 坠楼

    张文德刚刚解决掉谢河,转头看见的就是林桓暴打秦洲的这一幕,只觉得心中舒畅,今日受到所有气仿佛都得到了舒缓一般。

    “林桓,要我帮你吗?”

    林桓抽空回了一句道:“不用,你进屋去看一下严烨和马杰,找机会拿下马杰。”

    “也行。”

    见秦洲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毫无战斗力可言,张文德便转身准备去卧室瞧瞧,也不知里面在做些什么,外面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无人出来看看!

    就在此时,秦洲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分出一丝心神和张文德说话的林桓给推开了些,机会只有一瞬,秦洲来不及使大脑清醒些,他现在心中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干掉林桓。

    秦洲迅速用左手拿过了依旧被林桓压制着的右手中的折叠刀,然后在林桓重新挥舞下拳头之时,刀尖扎进了林桓的胸口。

    林桓的世界在这一瞬就安静了下来,他睁大眼睛看着秦洲,那只砸向秦洲的拳头无力落在,从秦洲的脖颈滑过,他实在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优势在他这边才对啊!

    “嘿嘿,嘿嘿嘿!”

    秦洲的口中发出了一串古怪的笑意,他看着眼睛大睁的林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然后一把将刀口从林桓的心口抽了出来,林桓再发不出一句声音,他软软的趴了下去,倒在秦洲的胸口。

    张文德被秦洲这段刺耳的笑意吸引,回头正好看见了秦洲嫌恶地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林桓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鲜血从林桓的身下缓缓溢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团,将还躺在地上的秦洲的衣服也浸透了。

    “林桓!”

    张文德不再顾及屋内,他直接奔向了林桓的身边。

    秦洲模糊的视线中直觉一人朝他奔来,思觉这人是张文德之后,秦洲立马一股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远离了林桓好几米远,然后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折叠刀,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一边盯着场上的形势,一边默默的喘着气恢复体力。

    张文德小心翼翼地将林桓翻了过来,这才看清他胸口的刀伤,还在潺潺往外流着血,这一刀看似正中心脏,张文德伸出两根手指落在林桓的鼻下,只觉得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一时间,张文德有些慌了,他转头怒视秦洲,眼神中的狠辣仿佛想要立刻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谢河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映入眼前的便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情景,林桓仰躺在地上,胸口一大片血渍,张文德和秦洲互相怒视着对方,而秦洲的脑袋此时已经肿胀的如猪头一般,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暴打。

    “秦洲,这是怎么回事?”谢河慢慢往秦洲身边靠近了几步问道。

    “感谢你递给我的刀,现在仇已经报了一半了。”秦洲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从张文德的身上离开,他想将他变成第二个林桓。

    谢河垂目,他惊讶道:“林桓,他……死了吗?”

    “你他妈才死了!”张文德大骂道:“老子要宰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说着,张文德四下看了看,便转身

    走了两步,捡起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菜刀,冲着秦洲冲了过来。

    谢河怕死,见状便瞬间远离了秦洲几米远,以免这场战火波及到自己。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两道叫声,而后又传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叫:“妈,妈妈!”

    这是严烨的叫声,出事了?

    谢河心下生疑,正想着去屋内查看一番,但就在步伐迈出的那一刻,他迟疑的停住了。

    谢河转头看了眼正在厮杀的秦洲和张文德,两人都怀着对于对方的仇恨,他们的心里已经顾不上杀人犯法这条罪名了,杀红了眼的时候,只想尽快纾解心中的仇恨,哪里还管的上这么多?

    一长串东西快速在谢河的脑袋中转了几转,但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而后谢河还是迈开脚去了屋内。

    严烨正呆呆的趴在窗口往下看着,他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眼看就要掉落下去。

    谢河一手将他拽住,免得他真的出事,但没在卧室看见马杰和孟菁,严烨又这个样子,电光火石之间,谢河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烨,你没事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严烨呆愣着看着楼下,此时虽然天色已晚,但还是可以在灯光的汇聚下看见楼下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我妈妈,我妈妈她掉下去了,不行,我要下去找她。”说着,严烨便要转身准备下楼,但是发软的双腿已经使不出力气了。

    谢河咽了口唾沫,这个时候,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严烨家在九楼,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九死一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很快,警笛声还有救护车声都在小区外响起,孟菁是这个小区的住户,楼下肯定有人认识她,谢河想,最快十几分钟,警察就会找上门了,到时候这间房子里所有的事情都会暴露在阳光下,连同可能死去的林桓,即使他们没有杀人,但是这种事情一旦沾上,又怎么能洗得清呢?

    “严烨,你先冷静!”谢河抓住严烨道。

    “冷静个屁!”

    严烨骂了一句,但是双腿依旧使不出力气,原来人在极度恐惧和害怕中,不仅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哭不出来,就连也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他想要下去看看,但是却无能无力。

    “你……别动,我下去看看,他们还在外面,若是被他们知道,一定会乱套的。”谢河冷静说道:“反正你现在也使不出力气,不如将一切交给我可好?相信我。”

    看着谢河诚恳的眼神,一向依赖谢河的严烨终是点了点头。

    谢河想了想,又加了句:“手上还有力气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瞒不住了,报警吧!”

    “嗯。”严烨应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报警。

    见严烨已经在裤兜里摸手机了,谢河的眼睛暗了暗,便迅速从房间里出去了。

    严烨的双手一直在发抖,手机装在裤兜里,他掏了很久才将手机拿到手里,点开通讯录,想也没想的拨通了冯远的电话。

    “喂,是冯大哥吗?我……我是严烨,我妈妈她,她从九楼掉下去了……”

    “对,就在我家……”

    “冯大哥,你快点来啊!我……是我错了,我该早点报警的,冯大哥,我害死了我妈妈……”

    可能是有了信任的倾诉对象,严烨的声音中终于慢慢加上了哽咽,他说话断断续续,冯远一时之间无法从他口中听出事情的原委,只知道,死人了,今夜又是个不眠夜了。

    “你先别急,警方刚才就接到了报案,已经在赶往现场了,不到几分钟就到了,救护车也赶往现场了,先别担心,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找邻居帮忙,我现在先联系小区的保安,总之,先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冯远立刻找人联系了小区的保安,而后才发出了一道无奈的叹息,他们刚才的确接到了报警,但是没有想到,坠楼的竟然是严烨的妈妈,真是世事无常。

    严烨脑子一片空白的坐在卧室的地板上,他在等着谢河的回应,也等着警方的上门,他觉得等了很久,除了楼下的吵闹声,整个房间内却安静的要命,使人从内心发出恐惧。

    谢河为什么还不上来?妈妈她……难道真的……

    严烨猛然晃了晃脑袋,他将心中不安的想法甩出脑袋,他不信。

    慢慢的,严烨扶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他在原地立了一会,使发麻的双腿恢复了些知觉,这才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屋子。

    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明明大脑一片空白的严烨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这股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充斥了他的口鼻,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往前越浓重。

    严烨的心中蓦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他加快了速度穿过从卧室门口到达客厅的这段不算长的走廊。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血红血红的一片,严烨的大脑有一瞬的缺氧,他头晕目眩,只觉得天地间就剩下了红色,严烨捂着脑袋,他用了最后一丝清明,终于看见了倒在防盗门不远处的谢河。

    严烨踉踉跄跄的走至谢河身边,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谢河!谢河!”

    严烨将谢河搂了起来,他只看见对方的衣服被鲜血染尽,整个人毫无生气。

    严烨浑身都在颤抖,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不畅,手指慢慢探向了谢河的鼻息,他感觉到温热呼吸的那一瞬,严烨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还好,还好……

    紧张到极致的结果,便是因为严烨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而导致有些大脑缺氧,在得到谢河还活着的消息之后,严烨终于放松,空气一瞬涌进严烨的大脑,但他却倒地昏迷了过去。

    最先赶到的是冯远找到的保安,从打电话到保安找上门,其实也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但由于严烨太过于陷入自我世界,这才感觉过了十几分钟。

    警方赶到之后,冯远留下了一队人在留下封锁处理现场,另一队人则跟着他上楼。

    就在刚才,冯远接到了保安的电话,这才知道,这起案子远不是一起简单的坠楼案,而是比他们预计中的严重了很多倍的案子。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冯远立即联系了警方加派人手,这个夜晚,于很多人而言,都不是一个平常的夜。

第四卷-第一百五十九章 现场

    饶是冯远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整个客厅内所有的状况全部映入眼帘时,冯远还是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给震惊了。

    项立诚几乎是下意识的背过了身子,这一年来,他的晕血症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很多出血量不多的案子,但是此时这个房间号为902的客厅内的惨状,还是让项立诚的恶心不由自主地从心里溢了出来。

    冯远当机立断,他顾不得破坏现场,立即走到了严烨和谢河身边,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得到了两人依旧生还的结果,这才稍稍放心了些,道:“快叫医护人员上来。”

    “已经叫了。”

    冯远顾不得其他,他定了定心神,努力使自己回归到刑警队队长的职责上,这屋内的人,不管是死者还是未死者,可都算是老熟人,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他这个蓝湾县刑警大队的队长,可谓是难辞其咎。

    冯远又走至另外三人的跟前分别探了下他们的鼻息和脉搏,除了秦洲还有些微弱的呼吸之外,另外两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没了。

    但眼下秦洲的情况也是很遭,他的整个脑袋都被鲜血染了,一个八厘米左右的刀口,从脑门越过右眼直到耳根,冯远想,就算是救活了,他的右眼也废了。

    杜泽上前递给冯远一双塑胶手套,皱眉道:“队长,刚才楼下来消息,坠楼的两人均已死亡,再加上现场的,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四人死亡,剩下的三人还是未知,而且涉案人员基本都是未成年,这起案子性质非常恶劣。”

    “我知道。”冯远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打算忽视这起看似打架斗殴致死案件下的本质,他道:“先叫现场勘查人员来提取证据,还有封锁现场和所有小道消息,将下面的围观群众清理干净,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走漏消息,以免引起骚乱。”

    “我知道了。”

    就在去年,福苑小区才除了一家四口自杀案,不到一年的时间,再一次出现了此等恶劣时间,这不仅仅是对福苑小区住户的一个打击,更是对蓝湾县治安的一个挑战。

    医护人员很快到达楼上,将严烨、谢河以及秦洲三名还有呼吸的少年给抬了下去,至于剩下的两人,只能等取证完毕带回局里。

    看着一台台担架将三名少年抬走,冯远在急忙之中还是拉住了一名医护人员道:“麻烦一定要尽全力救下他们,他们才十三四岁,未来还很长。”

    医护人员看了冯远一眼,想着这个时候在这的肯定是警察,便回了句:“医生肯定会尽全力,你别拉着我耽误时间。”

    冯远当即松开了医护人员,愣愣地说了声“抱歉”,然后看着他们离去。

    当下,就在警方取证之际,冯远的电话直接打到了a市市局局长叶全的手机上,而后又经由叶全通知到了省厅,一夕之间四死三伤,并且都是未成年人,这已经算得上是特大案件了。

    虽然案子发生在蓝湾县,但已经足够引起省厅的关注了。

    当下,省厅立即派了一支队伍来到了蓝湾县支援县局办案,并且告知冯远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事

    情真相,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很大的负面社会舆论,到时候他这个队长肯定要肩负很大的责任。

    所以,不仅仅是为了死者,更是为了他自己,这起事件也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

    挂了电话,冯远双手使劲了搓了几把脸,突然从身边伸出了一只手,递给了他一张湿巾。

    冯远笑了声,接过湿巾擦了把脸,使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这才和旁边的人说道:“缓过来了?不难受了?”

    项立诚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队长,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可以了。”

    冯远拍了拍项立诚的肩膀道:“别说对不起,既然可以了,那就行动吧!”

    “……嗯。”

    的确,与其花费时间懊悔,不如把心思放在案子上,项立诚的晕血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过了自我埋怨的时间段,这会很快的回过神来就去忙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走过,冯远终于接到了一个来电,戴光荣是警局的老人了,他刚才跟随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只要一有动静,他便会立刻联系冯远。

    “戴叔,怎么样了?”

    戴光荣叹了两声气道:“冯队长,秦洲伤重不治,他死了。”

    冯远闭了闭眼睛,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那个孩子,之前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但自从黄去世后,他的生活也改变了许多。

    “那么……严烨和谢河呢?”

    “严烨没有受伤,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已经醒了,谢河受的伤不重,估计过一会也会醒来。”

    “那就好。”冯远放心了些,道:“戴叔,询问一下医生,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将严烨带回警局,我要亲自审问他。”

    “没问题,医生说他可以走了,但要注意休息,我现在马上带他回局里。”

    挂了电话,冯远将现场的事情交给杜泽后,便和项立诚一起赶回了警局。

    路上,项立诚颇为迟疑的问道:“刚才勘察现场的同事说,造成林桓和张文德身上的致命伤的凶器,都在现场找到了,而且,其中有一把凶器就在张文德自己的手中,队长,你说这次的案子,会不会……凶手已经死了?”

    “……事情还未调查清楚,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

    项立诚抿了抿唇又道:“队长,那严烨怎么办?孟菁身亡,严棕还在服刑,他现在没有监护人。”

    冯远皱了皱眉道:“其他人的监护人都通知到了吗?”

    “都通知了,但谢河的父母可能明天才能赶回来,就剩下严烨没人通知了。”

    冯远皱眉,经过上次严棕的案子之后,他也知道了,严烨也基本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了,再远的亲戚根本不会闲到来管他。

    “联系严烨的家庭教师……沈钰。”

    “沈钰?”

    “对,是沈钰。”冯远道:“除了谢河之外,近来和严烨接触最多也最频繁的就是沈钰了,或许他会知道一

    些事情,另一方面,此次事件肯定对严烨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创伤,需要有一个熟悉的长辈来开导他。”

    “那好,我现在就联系沈老师。”

    冯远到了警局的时候,戴光荣已经带着严烨在办公室内等着了,这孩子的脸色很是苍白,手里端了背戴光荣塞给他的热水,一口也没顾得上喝,双眸空荡荡的,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一样。

    “严烨?”冯远走上前去敲了敲严烨眼前的桌子,试图将他的神思拉回来。

    严烨眨了眨眼睛,听闻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立刻回头,手下颤抖了几分,杯里的水溢到手背上,他也毫无知觉。

    “冯大哥!我妈妈怎么样了?谢河怎么样了?还有其他人,他们,他们……”

    原来戴叔什么都没跟他说呢!看来是要将解释的事情交给自己了,冯远有些焦躁,他一向最头疼处理死者家属的事情了。

    不过,他又看了眼严烨,在这警局中,这孩子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了,由自己来开口,肯定会比旁人好一些。

    “严烨!”冯远的手搭在严烨的肩膀上道:“我想知道现场的一些事情,这需要你的配合。”

    “冯大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告知的,但你得先告诉我,我妈妈是不是,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严烨的声音从激动到平静,就像是他已经事先预知了事情的结局,但是自己不肯承认真相而已。

    冯远捏着严烨肩膀的手力气渐渐加重,他道:“根据规矩,我们需要去审讯室,你现在可以吗?若是不行的话,我可以再等等。”

    “我可以。”严烨立即抢答,甚至他为了使冯远相信他所说的话,猛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坚决。

    “那好,你跟我来。”这是严烨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于公于私,冯远都不会阻止他。

    审讯室内,鉴于严烨还是未成年,因此警员特意搬来了一张带有靠椅和把手的软椅,以期望严烨可以坐的更舒服,更放松一些。

    冯远看着严烨搭在把手上,依旧有些颤抖的手,说道:“严烨,准备好了吗?如果可以了,我就要开始提问了。”

    “我可以了。”严烨握了握拳头道:“不过,冯大哥,在您提问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冯远沉静了几秒钟,他径直看着严烨,他知道严烨是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半响,冯远最终决定相信这个少年的坚强和韧性。

    “你问吧!”

    “冯大哥,我妈妈她……是不是死了?”

    严烨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冯远,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和语句,也生怕是自己听错。

    “是,她和马杰一起,坠楼当场死亡。”

    严烨猛地靠在了椅背上,他死死地抓着把手,急促地呼吸着,他的心里在消化着这个消息,这个他明明早就有了答案,但却一直在心里欺骗自己的消息。

    他的妈妈死了,他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章 回忆

    严烨的眼泪虽然是无声的,但他又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源源不断,让审讯的两人心中都为之不忍。

    冯远忍不住起身,走至严烨身边,右手搭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

    “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我们今天可以暂时结束这场对话。”

    严烨猛然摇头,几乎将冯远搭在他头上的手甩下去。

    “不,冯大哥,我可以的,你们想知道的,今天我都会如数告知,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严烨的双眼中闪耀出坚定的光芒,就在这一瞬间,冯远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

    “那好,我们依旧开始。”冯远收回自己的手,走到审讯桌前坐下,这才继续问道:“先从你知道的部分开始吧!据我所知,林桓和张文德从少管所出来的时候,年关还未过,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月,你们是什么时候又聚在一起的?”

    冯远一边问着,一边给身边因为严烨而陷入悲伤情绪的项立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记录。

    严烨抽了抽鼻子,他努力地使自己忘记悲伤,开始回忆着整个事件的始终。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哪一天出来的,但我记得他们是在正月十五的那一天找上我的,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去谢河的家里补习,九点多的时候,补习完毕,然后我和沈老师一起离开,我们回家顺路,到了我们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和沈老师分开,我记得,我回到家刚刚掏出钥匙打开门之后,那两人就从我身后冲了出来,想来,是等了很久了。”

    冯远道:“这是他们出少管所之后第一次找你?”

    “是。”

    “找你做什么?”

    “要钱。”

    “要了多少?”

    严烨想了想道:“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家,我担心钱财外漏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贪念,所以只给了三百块钱。”

    “三百块钱!”冯远有些不可思议,他道:“他们拿了三百块就走了吗?”

    严烨点了点头道:“但我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当初秦洲被他们囚禁的时候,是我和谢河报的警,他们在少管所待了五个月,肯定恨死我们了,三百块钱怎么可能打发的了他们?”

    “那第二次呢?他们第二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严烨回忆道:“第二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大概是我妈妈出狱后的四五天,他们趁着我在谢河家里补习的时候,假装是我的同学,以离家出走为理由,求我妈妈让他们住在了我家里一晚上。”

    “我回去之后,他们又威胁我,让我求妈妈让他们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否则,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冯远道:“你答应了?”

    “对啊!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严烨抽了抽鼻子道:“他们囚禁伤害了秦洲那么久,结果只在少管所待了五个月,我除了答应之外还能怎样?报警吗?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出来,还没来得及杀人放火,就算

    我报警,肯定一两天又会出来,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冯远沉默,他甚至有一瞬间的羞愧,是对自己对于这种情况无能无力的羞愧。

    冯远只能可以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问着和案子相关的问题。

    “林桓和张文德就那样在你们家里住下了?那么马杰和秦洲呢?他们又怎么会出现在你家了?”

    严烨道:“虽然林桓和张文德一再警告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他们会对我妈妈下手,但谢河太了解我了,我们又每日都在一起,因此很快就被他发现了不对劲,我将事情告诉他之后,他便提议要去我家里看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谢河去了我家里之后,林桓和张文德肯定会很生气,吃完晚饭,回到卧室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就打起来了,但我和谢河打不过他们,他们将我们绑起来之后,又将,又将我妈妈绑了,在这之后,他们便开始以我妈妈为筹码,要挟我们两个听话。”

    冯远心中叹了口气,他没再问为什么不来报警这个愚蠢的问题了,事情已经过去,当初报没报警对于现在来说已经无用了,更何况,严烨和谢河只是两个十四岁的少年,当时那种情况,亲人的生命被握在两人恶迹斑斑的少年手中,他们肯定会因为害怕而不选择报警。

    “他们都要你和谢河做什么?”

    严烨道:“主要就是要钱,他们可能是从我母亲嘴里得知,我父亲入狱,我们家的钱都在我的身上,所以便将我当成了一个提款机,每次都是要一两千的现金,不多,但是他们将我家里占据了,而且每周只让我见我妈妈一次,时间就在周日下午,这也是我们今天为什么会全部汇聚在一起的缘故。”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住在谢河家里,对了,马杰也是这个时候跟着他们一起住在我家的,一起的,还有两个名字分别为瘦子和疯子的青年,但他们两个今天没来。”

    冯远又问:“那么秦洲呢?是他们叫秦洲来的?”

    “不是。”严烨摇头道:“这段时间,其实除了林桓和张文德之外,马杰也会经常带着瘦子疯子在学校门口围堵我和谢河,从我们身上搜刮零用钱,除了这周一,他们一次要了两千之外,其余的时候,拿的都不多。”

    冯远道:“既然你们已经给了林桓和张文德钱,为什么还要给马杰他们钱?林桓和张文德知道吗?这和秦洲又有什么关系?”

    “给马杰钱的事,林桓和张文德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至于秦洲,他是主动找上我和谢河的,正月十五那晚,林桓和张文德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其实我打电话通知过谢河和秦洲,让他们小心,也是因为如此,秦洲又瞧见过马杰问我们要钱,于是他便猜到了我们可能受林桓威胁,他让我们带他去见林桓和张文德。”

    冯远闭了闭眼睛,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秦洲这孩子以前也是个暴脾气,只是沉寂了很久,所有人便以为他真的成了没牙的老虎,当初林桓和张文德那样对

    待他,如今秦洲主动上门,怎么会善罢甘休?

    “他想找林桓和张文德报仇?”

    “是,但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严烨咽了下口水道:“今天下午,我们按照往常的时间回到家里,到了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三个人,林桓、张文德和马杰,你也知道,张文德和秦洲的脾气都不算好,两人一见面就炸了,后来,林桓让他们把我们抓起来,于是,就打起来了。”

    “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打起来了?”

    “也不算莫名其妙!”严烨想了想道:“原本,今天是每周我和妈妈见面的时间,但今天因为秦洲的来到,他们忽然就不让我们见面了,争执了几句,谢河又将马杰从我们这里拿钱的事情给抖了出去,本想让他们内讧,但是林桓没有上当,他想像上次那样将秦洲抓起来,于是我们就打起来了。”

    “噢!对了,秦洲是有备而来,他带了一把折叠刀,张文德见他拿了把刀出来,于是便怒冲到厨房去,也拿了把菜刀出来。”

    冯远和项立诚对视了一眼,菜刀、折叠刀,这就是那两把致人死亡的凶器了。

    冯远想了想道:“可是我们的人在你的卧室里也发现了一把菜刀,还在……马杰的坠楼现场发现了一把水果刀,所以,现场其实总共有四把刀才对。”

    “没错!”说至这里,严烨又想起来马杰对于孟菁的所作所为,他愤恨地握紧了拳头,牙齿咬着嘴唇,在奋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严烨?”

    “我没事。”严烨猛地回神,他大口喘息了几下,这才说道:“冯大哥,你不是在问现场为什么有四把刀吗?”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的话,可以推迟一些再说。”

    “可说到底还是要说的不是吗?”

    冯远无言,没再说话,因为严烨的话是正确的。

    见此,严烨道:“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混迹社会已久的混混,我们自然打不过他们,我们打起来的时候,秦洲主要对付张文德,我和谢河则去对付林桓和马杰,但其实林桓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足以,所以也就没人察觉到,马杰竟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去了主卧里,挟持了我妈妈……”

    说道这里,距离接下来的主要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严烨死死咬着嘴唇,那些记忆犹如潮水般争先恐后的涌入自己的脑海,一瞬间,严烨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晕厥。

    冯远和项立诚都没有打断他,他们在等严烨自己平缓过来。

    这个时候,其实他们其实已经接近到真相的边缘了,难怪孟菁会和马杰一起坠楼,原来是马杰挟持了孟菁!

    严烨坐在原地大口呼吸了一会,使自己激荡的内心稍稍平稳了些。这才接着往下叙述。

    “这个时候,其实我们第一轮的打架已经结束了,我和谢河都是些皮外的淤伤,倒是秦洲和张文德,他们两个手上有刀,秦洲的折叠刀捅在了张文德的腹部,张文德也将秦洲的肩膀砍伤,所以,我们都暂时停下了……”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一章 痛苦

    说到这里,严烨自然而然又想起了之后的时候,因为马杰将他们伤害孟菁的事情说了出来,自己一时悲愤,夺了秦洲手中的刀直接冲上去想要杀了马杰,却被他躲进了卧室。

    而这些事情,严烨将一件一件,毫无保留的告诉冯远。

    严烨在秦洲和谢河的帮助下,用菜刀砍掉卧室门上的把手,冲进去之后,便看到马杰用匕首挟持着孟菁,他要求他们去杀了林桓和张文德。

    他不知道秦洲是什么时候又和那两人打到一起的,严烨的所有心思都在孟菁的身上,生怕马杰一个手抖,带走了自己最爱的妈妈。

    直到他们和马杰协商无果,谢河提出,他去外面看看秦洲他们,严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外面打架啊!

    虽然严烨深知此刻事情已经非常严重应该报警了,但是他不敢,他不敢拿孟菁的生命做堵住,万一……

    他不敢去想象那个万一。

    “小烨,去报警吧!”

    虽然孟菁被人威胁着,但她也听到了谢河的话,外面又打起来了,若是再不加以制止,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她知道林桓、张文德还有现在挟持着自己的马杰,这些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若不报警,最终的结果无论怎样,吃亏的肯定是严烨和谢河这两个好孩子。

    孟菁现在只能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你闭嘴!”马杰手上的刀又重了几分,凶恶道:“臭小子,你要是敢报警,老子现在就宰了她。”

    严烨目龇欲裂,他盯着马杰手中的刀刃,道:“你先放手,你说的事情,我会答应,你放了我妈妈,我去帮你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我去杀了他们,你不会有事,只要你放了她,这件事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严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事情到了现在这步局面,全都怨他,要是当时林桓和张文德囚禁秦洲时他没有报警,若是林桓和张文德以孟菁第一次要挟他的时候,他就报警,现在的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秦洲他们不会在外面打起来,马杰也不会有机会伤害孟菁,孟菁现在更不会被人挟持。

    严烨理所当然的将这些错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了,若是马杰一定要林桓和张文德死,他也希望这件事由他来终结。

    马杰咧嘴笑道:“很好,早点有这觉悟不就行了?还免得她遭受这些皮肉之苦。”

    “小烨,你想干什么?”孟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虽然被利刃挟持,但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她道:“不要听他胡说,你现在就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孟菁的表情很是严肃,自从她出狱以来,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弥补严烨,也因此严烨已经很久没有在孟菁的脸上看到这般凝重的表情了。

    “妈妈,我,对不起。”严烨低垂着脑袋说道,他的手中还捏着刚才砍门把手的菜刀,但这把菜刀却没有为他增添一点点气势。

    孟菁道:“小烨!抬头看着我。”

    “妈妈?”严烨抬头。

    “小烨,答应妈妈,无论发生

    什么事,都不要走错路好吗?”说着,孟菁坚韧的眼睛中也带上了一抹红,她道:“答应妈妈好吗?你爸爸已经因为做了错事入狱了,妈妈不想再看到你的人生被毁掉。”

    “闭嘴!”马杰低喝一声,他没有拿刀的手一拳砸向了孟菁的脑袋,用行动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严烨,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想要她的命可谓是易如反掌,你当真不去帮那两人干掉林桓和张文德吗?”

    严烨的拳头紧握,左手的指甲掐进肉里,右手却握紧了刀柄,谁能告诉他?这个时候究竟该怎么办?

    孟菁不愿自己的儿子做这种艰难的选择,突然间,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了马杰的隔壁,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铁锈味瞬间充斥了口鼻。

    这一口咬的实在是用力,马杰当即叫了出来,但叫声并不能消除疼痛。

    “臭女人,你快给老子住口!”

    被咬住的是马杰拿刀的手,虽然他的刀还在手里握着,但是刀刃却没有办法再下去一分,除非他现在先将孟菁制止。

    严烨的眼神一瞬锁在了马杰的手上,他握着刀快速上前,想趁此机会将孟菁救下。

    但无论孟菁的咬合力多强,她始终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前不久刚受了重伤还未治愈的女人,不等严烨上前,马杰就已经摆脱了她,并且刀柄直接砸在孟菁的脑袋上,鲜血顺着她的太阳穴直流。

    “你站住!”

    严烨下意识的止步,他又晚了一步,明明妈妈已经给她创造好机会了啊!

    那一砸使得孟菁有些头晕眼花,鲜血又滴落在了睫毛上滑进眼睛,使得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在一片红色的朦胧之中,她只能看见严烨倏然止住了脚步,然后视线慢慢向上移动,孟菁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严烨同样赤红的眼中。

    直到这一刻,孟菁才猛然发现,她的儿子长大了,她一直都将他视为小孩子的儿子长大了,长大到她现在已经可以平视他了,再过两年,她就需要仰视他了吧!

    严烨看着满脸是血的孟菁,他感觉自己的脑门即将炸裂,连带着声音也阴翳了起来。

    “马杰!你在做什么?你敢打她!”

    马杰毫无悔改之心,他道:“你刚刚可是看见了,是她自己先咬我的,否则,我怎么可能打她?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你赶紧的,去外面看看谢河和秦洲那两家伙完事没有,如果林桓和张文德死了,我自然会放开她。”

    严烨咬牙道:“可就算他们死了又能怎样?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我们因为杀人入狱了,你以后都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一分钱。”

    “谁说你们会入狱了?”马杰咧嘴道:“我觉得谢河刚才说的挺对,蓝湾县虽然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但是林桓和张文德一向在外面混日子不回家,就算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发现,到时候你们把尸体处理了,警察也不会发现。”

    艹!

    严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谢河这家伙,就算是恐吓林桓,也没有必要将杀人抛尸说的这么清楚吧!这会可不是坑了自己?

    马杰的这番

    话自然也落到了孟菁的耳中,她眨了眨眼睛,尽量使视线清晰了一些。

    “小烨,不要听他的。”

    “妈妈!”严烨迷茫的看着孟菁,他喃喃道:“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我打不过他们,救不了你,也不能阻止他们在外面打架,我是不是个废物?”

    “不是。” 看着这番颓丧的严烨,孟菁不由红了眼眶,眼泪从眼里滑落,竟以外的将眼中的血冲刷掉了些,视线更加清晰了一些。

    原来他们这会已经退到了小阳台的窗边,因是夏季,半人高的窗户还大开着,夜风吹进来很是舒服。

    她还记得,当时装修房子的时候,他们原本想在这里给严烨修一个小飘窗出来,但他嫌碍事,就没动,于是窗户这里就空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小阳台,没有放什么家具,马杰再往后退,就无路了。

    孟菁眨了眨眼睛,道:“小烨,在妈妈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棒的男子汉,不要妄自菲薄,现如今,只是形势所迫而已,等到这些事情全都了解,答应妈妈,以后做一个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的男子汉好吗?”

    严烨下意识地点头,但这个时候,他还不清楚这些事情要如何解决?

    谁知下一秒,孟菁的后脑勺就撞向马杰的脑门,力道之大,竟然将马杰的鼻血都撞了出来。

    马杰正想动手让她安静,却没有想到,在下定决心这一瞬,孟菁的力气很大,她拉着马杰转身,想将对方从窗户推下去,马杰一时不慎,还真没站稳被孟菁从窗户给推了出去,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却突然抓住了孟菁的胳膊,半个人挂在空中,全身的重量都在孟菁一个人身上。

    孟菁被马杰拽着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她下意识的抓了把窗帘,却抓了一个空,两人就这般顺势一齐从窗户摔了出去。

    而严烨,在反应过来冲上去的时候,只抓到了孟菁的一片一角。

    “妈!妈妈!”

    接下来,就是严烨痛彻心扉的喊声,以及闻声赶来询问的谢河。

    这段事件经由严烨口述出来只有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听着的两人,却仿佛跟随他一同经历了那段痛彻心扉的回忆,很久的一段时间,审讯室内都是安静的。

    冯远和项立诚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严烨自己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也同样在给自己时间好好来消化这件事。

    对于严烨来说,这段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恍若隔世,孟菁坠楼的画面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了几十遍,但这和自己亲口向别人叙述出来,将自己血淋淋的心刨开给人看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的确需要些时间来好好重新回顾一下整件事情的始终,因为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孟菁坠楼之时,是她单纯想要将马杰推下去好解决这件事情,还是她想拉着马杰一起自杀。

    最后那个画面,孟菁好像是被马杰拽下去的,又仿佛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但孟菁已经死了,案发现场又只有严烨一个人,这个问题,除非严烨自己想通,否则这一生都没有人再回答他。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会教坏他们吗

    “好点了吗?”将严烨的表情慢慢的平静下来,冯远这才接着问道。

    严烨点了点头,他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情绪平复了很多,剩下的伤痛,只能靠他自己化解了。

    孟菁是自杀,还是想要杀马杰然后被马杰不小心带了下去,这个问题冯远原本也想要问严烨,但是见严烨眼神中尽是迷茫,刚才也没有具体描述清楚,想必他自己也不清楚,故而,冯远换成了其他的问题。

    “你刚才说,你妈妈坠楼之后,谢河便进来了,他进来做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林桓和张文德都已经死了吗?”

    严烨道:“谢河是听见我的声音进来的,他一看见屋里就我一个人,便知道出大事了,我那个时候满心都是我妈妈,想要下楼去看看,但是因为紧张腿一直都在打颤,于是谢河便说,他代替我下去看看,让我报警,接下来,我就给冯大哥你打了电话。”

    冯远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是可以佐证的。

    严烨接着说:“谢河当时说的是,他们还在外面,所以让我报警,想来,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活着,我报完警之后就在房间里坐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所以我就扶着墙站起来想要出去看看,没想到,便在客厅里看到了那样一幕。”

    “我担心谢河出事,立即跑到他身边,确定他还活着之后,我便不知为何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偌大的审讯室,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道叹气声。

    冯远问道:“所以,你最后出去看到的那个画面,就是现场最后的样子了?你晕过去之前,他们都死了?”

    严烨的眼神有了一瞬的迷茫,他道:“我也不能确定,当时客厅里全都是血,我担心谢河出事,所有直接去看的他,也没来得及查看其它三人是否还活着,便晕了过去。”

    冯远皱眉,如果严烨没有说谎,那么这些事情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从他追着马杰进入到卧室里面之后,客厅的事情他便一概不知了,他们若想知道林桓、张文德以及秦洲的死因,便只能从谢河的口中得知了。

    可……

    冯远有些犹豫,现场证人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谢河的十四岁生日要等到十月份才会过,那他现在就算是未满十四岁,这放在未成年人保护法中,可谓是未成年人中未成年了,他担心谢河亲眼目睹了案子的发生,是否会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冯远看着严烨,这孩子都能这般坚强起来,谢河肯定也会的。

    出了审讯室,冯远让严烨先去值班室休息一会,稍后再决定之后的事情,因为项立诚告诉他,沈钰来了。

    没过多久,冯远再次带着项立诚出现在了审讯室,与此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刚刚到警局的李翊。

    这个时候,冯远并不想和李翊废话,也没有和对方提起往事,而是直奔主题。

    “严烨和谢河最近有异常,你知道吗?”

    案发的第一时刻,警方就已经封锁了消息,虽然九楼死了三四两伤并且都是未成年的消息没有透露出去,但是福苑小区有两人坠楼,

    现场被警车和救护车包围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毕竟现在的网传速度太快了。

    “严烨和谢河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

    严烨的家就在福苑小区,而冯远现在将他召来警局,不但不是和他算清以前的总账,反而开口就提及严烨和谢河,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冯远停顿了两秒钟,才道:“警察提问,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行了,不需要知道其他的。”

    李翊想了想道:“今天晚上,我在网上看到的最新消息,福苑小区有两人坠楼,还配上了视频,虽然是路人拍摄的,但我在里面看到了警察和救护车,想来是真的了,而就在这之后不久,你们的人就找上了我,而你开口就问我严烨和谢河最近出什么事了,以严烨的个性,自家小区里出了坠楼事件,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对我说的,但是他没有,要么是他还不知道,要么就是他没空说或者没法说,加上视频中有人说是坠楼的是一男一女,再联系到严烨的母亲已经出狱,难道这坠楼的女人就是严烨的母亲?”

    在做着笔录的项立诚简直惊呆,这人难道是在现场?

    冯远敲了敲桌子,道:“继续。”

    “……噢!”

    项立诚愣了两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句‘继续’是和他说的,而后手下立马生风,键盘敲得哐哐响,将李翊刚才的话一字一字的记录下来。

    冯远对于李翊这样抽丝剥茧的推理能力推理能力已经习惯,否则,他怎么可能犯下这么多事都没有留下证据全身而退?

    见冯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李翊接着问道:“那么坠楼的男人是谁?不会是严烨吧?”

    冯远咧着嘴道:“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别瞎几把乱猜。”

    “……”

    “噢!你刚才在问严烨和谢河最近是否有异常是吧!”

    冯远直直看着李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翊蹙眉,似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才道:“说到不正常,也算是有吧!他们最近总是背着我说悄悄话,而且总会愁眉不展,不过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冯远道:“为什么没放在心上?你不是他们的家教老师吗?”

    “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他们的家教老师而已,又不是他们的爹,再说了,十三四岁的两个少年之间有共同的秘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小时候没有吗?而且马上临近中考了,他们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不也很正常吗?”

    冯远瞪着李翊,因为对方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也很有逻辑。

    “难道他们就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吗?”

    “没有,我们就是关系稍微能好那么一些的师生,他们也没必要什么都和我说吧!再说了,这学期完了……”

    不等李翊说完,冯远再次开口,他沉声道:“就在几个小时前,严烨的妈妈个另一少年从严烨的家里坠楼而亡,与此同时……客厅里还有三名少年死亡,其中一名是秦洲,谢河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昏迷。”

    这个消息的确很沉重,李翊听完后抿唇沉默了很久,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竟然会

    这般严重。

    “冯警官刚才不是说让我不要乱猜,只需要回你的问题就行了麽?现在怎么主动将案情告知了我,按理来说,这些都是警方的机密,冯警官就不担心受到处分?”

    冯远吸了吸气,他尽量使自己的态度和情绪都趋于平稳。而后才用沉静的声音说道:“严烨现在正在警局休息,他的母亲身亡,父亲在监狱,身边需要一个可以开导他的长辈……谢河亦是如此。”

    “噢?”李翊了然,他幽深的眸子盯着冯远,眼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笑意道:“冯警官觉得我可以胜任此事?就不怕……我教坏了小孩?”

    啪!

    冯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使得自己和审讯室内其他两人的心都颤了颤。

    李翊所说的,他……还真是没来得及考虑,难道自己的心里还相信着他不会做这种单纯的恶事?

    冯远心里很是矛盾,他知道严烨和谢河很信任李翊,虽然他们也可能同样信任自己,但自己毕竟是警察,近期又要忙于处理案件,安抚他们的事情其实由李翊这个老师来做是最为合适不过了,但……

    “小,沈老师,你会教坏他们吗?”

    李翊默然地盯着冯远,良久才回了句:“可能……不会吧!”

    “那么,严烨先交给你了,他现在其实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正好快要中考了,你可以带着他,若是每日都补习做些其他事情的话,或许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翊笑了笑道:“行,你要是不怕我拐卖小孩,他就交给我带走吧!”

    冯远又看了李翊一会,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没有说话。

    做完记录的项立诚看着两人似是剑拔弩张,但又更像是多年好友,他心里很是迷惑,他知道冯远似乎是认识这个叫沈钰的人,但沈钰好像一直都在否认。

    而且……

    项立诚看着李翊的眼神越来越疑惑了,他感觉到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因为李翊和这起案子确实没有关系,而他的证词也说自己并不知道严烨和谢河这段时间的事情,因此很快,冯远便结束了审讯,将他放出了审讯室。

    并且将在值班室发呆的严烨一同交给了李翊。

    严烨看见李翊的时候,呆滞了许久的眼睛渐渐红了,这是一种仿佛在漫长的孤独中待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熟悉亲人的感觉,让他感觉到整颗心都充斥着酸涩,体内一股激荡的激流仿佛全部都上涌到眼眶即将落下一般。

    “行了,严烨我就带走了,这几天我会帮他给学校里请假,若是有什么事,我也随时可以带他来警局,但我希望不要过于频繁。”

    “我知道了,谢谢。”

    李翊难得给了冯远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纯良笑容,而后带着严烨走出了警局。

    项立诚看着李翊离开的背影喃喃道:“队长,你真的很久以前就认识沈老师了吗?为什么我也觉得他很眼熟呢?”

    “也许以前在哪里见过吧!”

    冯远心想,你不眼熟才怪呢?通缉令可是全国性的,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见过,不过是现在想不起来了而已。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三章 酒

    “严烨,晚上睡在我家客厅可以吗?”

    到了家里之后,李翊还是决定将严烨安排在自己客厅,虽然他承认对方此刻很可怜,但这也不是他将卧室让出来的理由。

    严烨木然的点了点头,他的家已经被封锁了,而且就算没有被封,死了那么多人的家,他也住不了,谢河现在又在医院,他只能来投靠沈老师,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李翊想,其实若是他提出来想睡卧室,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将书房整理出来,反正这孩子又不会乱动东西,但是严烨什么都没有说,他像一只木偶一样,听着李翊为他安排好这几天的所有事情。

    “明天周一,我帮你和谢河请长假,反正也没几天就要中考了,到时候我直接带你去领准考证,最近就在家里复习吧!有我在,效率肯定比在学校还要高一些。”

    严烨只回了句:“嗯。”

    “那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严烨晃了下脑袋,正想拒绝,但话至口便,他忽然又看向了李翊的眼睛道:“沈老师,我想喝酒。”

    “……行!喝酒就喝酒,正好上次你冯大哥过来的时候带了几瓶啤酒,还在冰箱里放着,不过没有零食,干喝酒对胃不好,我们下去买些吃食可好?”

    严烨摇头道:“我不想动。”

    “那我下去买,你在家里等我。”

    说着,李翊不等严烨反应过来,便拿了钥匙走了,留下严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是不是给沈老师添麻烦了?

    李翊本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但他喜欢严烨这性子,单纯,再加上又是他调教了许久的学生,因此,他也愿意帮助严烨走出这段痛苦的经历。

    即使如此,想要借酒消愁,那便来吧!

    李翊的速度很快,他在距离小区不远处的酒店打包了几分炒菜,又在便利店添了些酒水饮料,顺便买了洗漱用品,回去时,严烨竟然还维持着之前的模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入定一般。

    “不是要喝酒吗?还愣着干嘛?去冰箱拿酒。”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让他闲着了。

    严烨瞅了李翊一眼,然后公事公办般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后才发现,李翊说的几瓶酒,总共也才两瓶而已,他觉得他被骗了。

    “没事,我刚才又买了几瓶,绝对够你喝。”

    李翊看着严烨手中的两瓶酒尴尬道,他这个人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未成年不能饮酒的概念,既然他想喝,那就喝个够。

    李翊打包的都是素菜,他将餐盒打开整齐地罗列在茶几上,然后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道:“吃吧!”

    严烨看着满满一茶几吃食,他猛然开了一瓶啤酒,直接从嘴里往下灌,冰镇的啤酒罐进久久未吃东西的胃里,激起一阵胃痉挛,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他没有停下,直到一杯啤酒下肚,严烨这才扔掉了空瓶子,看着李翊发呆。

    “喝得还挺猛!还要吗?”

    严烨迟钝的点了点头,然后李翊帮他重新开了一瓶常温的,塞进严烨手里道:“喝吧!”

    严烨看着手中的酒,他愣了一会,眼眶直接红了,他放下啤酒,道:“沈老师,我错了。”

    李翊道:“噢?哪里错了?”

    严烨刚才喝下去的冰冷的啤酒,这会反而像是全部化为了热流,一股脑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是我害死了我妈妈,害死了秦洲,还害的谢河受伤住院,沈老师,你说我当初要是没有报警,林桓和张文德是不是就不会报复我?那么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今天的事情与林桓和张文德有关?”李翊惊疑,他又瞬间反应了过来道:“在客厅里死了的人,除了秦洲之外,其余两人是林桓和张文德?”

    严烨点了点头,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翊这么惊讶,难道冯大哥没有告诉他吗?

    “严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话,能不能告诉老师?”

    严烨点头,他将不久前和警察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李翊听,对于严烨来说,这些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算得上秘密的,只能是他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说完之后,从严烨眼中落下的泪水更多了。

    李翊沉默了许久,他看着严烨,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是这样,那这样说,涉案的主要人员除了严烨和谢河之外全都死了,现下严烨的证词是他没有杀人,那么还昏迷在医院的谢河,他的证词会是什么?

    忽然想起谢河之前探听过他的口风,他问如果人想改变自己的现状,那该如何?

    他记得当时自己回答的是“拼尽全力,莫问前程”,李翊忽然间有些烦躁了揉了揉头发,谢河究竟是怎样理解这句话的?

    “严烨,我问你,当时你母亲坠楼之后,谢河忽然就冲进来了,然后他执意拉着你不让你出去是吗?”

    严烨的眼神是散的,因为酒精他的大脑反应有些慢,回忆也变得迟钝起来。

    良久,严烨才道:“那个时候我太害怕了,腿软,所以谢河才说他帮我出去看看,他让我报警。”

    李翊道:“那你能否确定,那个时候林桓、张文德以及秦洲他们三人都活着?”

    严烨眨了眨眼睛,他看着李翊问道:“沈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痛苦往往都伴随着神经敏感,看着严烨的眼神一瞬间充满了怀疑,李翊的心里有些堵,这种感觉他不是没有经历过。

    李翊笑了笑,他尽量表现的轻松一些道:“我就是想还原整个案发过程,如果可以早点查明真相,那就可以早些结案,你和谢河也能按时参加中考。”

    严烨低头,他的情绪又忽然低落道:“沈老师,我还能参加中考吗?”

    “当然可以。”李翊柔声道:“这不仅关系到你的未来,你要记得,这是你父母的希望,他们一向都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如今你的成绩好不容易上去,更加不更辜负他们的希望。”

    严烨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罐装酒瓶上,静悄悄的,半响,已经肿了的眼睛中又有一滴泪滑落,紧接着,便又是断了线的眼泪。

    李翊想,这家伙今天应该会将最近五年内的眼泪哭完。

    “沈老师,我,我……”

    严烨想说些什么,但是他说不出来,整颗心脏都像是被堵住一般,全部的意志都汇聚起来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的妈妈死了,而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这让他的脑子越发

    的昏沉胀痛,仿佛连续熬了十几个通宵一般,根本无法拥有正常的逻辑思考。

    李翊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去询问他案子的细节,但是这孩子刚喝了些酒,脑子一热还会和他敞开心扉说话,等过了今夜,从明天开始他肯定会慢慢学着坚强起来,最重要的是,细节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他得趁着严烨还记得的时候问出来。

    “那么现在,能告诉老师了吗?你确定,在谢河出门之前他们三个都还活着?”

    严烨抽了抽鼻子,他这才反应过来,李翊竟一直在等着他的大案。

    严烨垂目仔细回忆了下当时谢河的话语,这才点头道:“我确定,当时谢河和我说的是,他出去看看,林桓和张文德还在外面,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事情肯定会更糟,所以他们当时肯定还活着,而且,按照谢河的说法,当时也没有受多重的伤。”

    严烨说起话来还是挺严肃正经的,就是眼睛异常红肿,睫毛上还挂着眼泪,活像是一个被恶少欺负了良家妇女,李翊抽了抽嘴角,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包湿巾扔给严烨。

    “擦擦眼睛吧!这样下去明天可就没法见人了。”

    “噢!”

    严烨木然抽出一张湿巾,然后摁在眼睛上,冰凉湿润的感觉一下子包裹了整只眼睛,别说,还真挺舒服。

    虽然严烨一边哭一边用湿巾敷眼睛的画面看上去挺搞笑的,但鉴于他现在是真的伤心,李翊还是将心思转移到了案子上。

    “我记得你说,你母亲被马杰挟持的时候,你便将心思全部放在了他们两个身上,不再关注其余人,这个时候,张文德被秦洲的刀捅伤了腹部,而秦洲被张文德的菜刀砍伤了肩膀,其余人都没有受伤。”

    严烨点了点头。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还原现场所有的关键,就在于谢河的口供,以及现场凶器上的指纹,以及与死者身上致命伤口的对比情况了。

    见李翊眉头拧成一节,严烨忍不住问道:“沈老师,这有什么问题吗?”

    “噢!暂时没有什么问题。”李翊回神道:“谢河的伤应该不重,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能醒来,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他,怎么样?”

    严烨犹豫了下,而后才点头答应了李翊的提议。

    “怎么了?担心什么?”

    严烨拧巴了几下,还是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他道:“我怕……谢河他会怪我。”

    李翊心思转了转,便明白了严烨的想法,这孩子现在将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事情的起源是因为当初他执意报警,现在肯定觉得谢河受伤也是他的责任了。

    “不会的,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会怪你。”李翊伸手握住了严烨的肩膀道:“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严烨和李翊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再一次垂下了脑袋。

    李翊心中无奈,罢了,这孩子一时肯定是走不出他给自己画的圈了,慢慢来吧!

    “那就睡吧!熬夜久了,伤神。”

    “嗯,沈老师早点休息吧!”

    严烨连忙将茶几上的狼藉收拾掉了,他已经很打扰李翊,虽然他有些睡不着,但不能缠着李翊陪他一起熬夜。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四章 坚强

    每逢出了命案,第一夜是最关键的时候,刑侦大队的一干人等肯定都是要熬夜的。

    因此,大清早的个个都顶了一头乱发,和前几日的朝气焕发相比,个个都像是被妖怪吸了阳气般颓丧。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忙活了这么久,还是有好消息的。

    项立诚接了两个电话之后,便对冯远说道:“队长,医院那边来消息了,谢河已经醒了,还有现场的痕迹勘察报告,以及尸体的初步检验结果出来了,我们要先去医院,还是先看报告?”

    冯远道:“把报告发给我,我们开车去医院,路上看。”

    “好嘞!”项立诚在电脑上一阵操作,将所有的报告一股脑地发给了冯远,然后道:“队长,我现在去开车。”

    “去吧!”

    冯远点开邮箱,一边往警局外走着,一边看着报告,直到坐上了车,思绪还一直黏在那几份电子报告上面。

    现场的痕迹勘察和收集基本都是县局的技术人员做的,再加上省厅派来的援手,因此出报告的速度很快,准确率也高。

    根据尸检报告,秦洲身上有多处软组织受损,尤其是头部,曾受过很大力气的重击,剩下的便是三处主要刀伤,除了肩膀处的一道外,剩下的就是从脑袋划至耳边的致命伤了,根据报告上说,这一刀下手很重,伤口长八点二厘米,深三点一厘米,虽然当时没有一击毙命,但刀砍到了颅骨,当时的那一点微弱呼吸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伤口的形状,与张文德握在手中的那把菜刀1号完全可以吻合。

    林桓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但这一刀正好刺在了林桓的心脏,当场死亡。

    张文德的身上一共有四处道刀伤,腹部两刀,右手手背上一刀,胸口一刀,致命伤就是胸口这一道刺进心脏的刀,虽然警察到达现场时,折叠刀在秦洲的手里握着,但是从伤口的致命性来看,这一刀应该就是最后那致命的一刀。

    但尸检报告上说,其实腹部那两刀已经很严重了,即使没有心脏那一刀,若是救治不及时,张文德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根据严烨的证词,折叠刀秦洲一开始就提前准备好了的,他想要找林桓和张文德报仇。

    至于凶器上的指纹,菜刀一号上面有林桓和张文德的指纹,折叠刀上面只有秦洲一个人的指纹,而坠楼的马杰身旁的水果刀也只有马杰一人的指纹,倒是严烨所说的他用来砍掉卧室门把手的菜刀2号,上面就只有严烨一个人的指纹了。

    冯远想了想,昨天夜里因为检测报告没有出来,所有他们倒是没有针对严烨问关于凶器这方面的细节问题。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现场所有的涉案人员,除了严烨和谢河之外,全部身亡,所以警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还原案发当晚的现场状况,瞒只能瞒一时,他们得在民众舆论爆发之前,将事情调查清楚,好给公众一个交代。

    冯远再次想起叶全的交代,未成年人犯罪本就是人民群众尤为关心的事件,尤其

    是涉及到刑事案件,这些年以为网络的普及和发展,很多悲惨阴暗的事情被曝光揭露,群众对于未成年人保护法本就颇有微词,以致于每次遇见未成年犯罪,警方都要小心翼翼的取证调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降低警方的公信力。

    如今这起案子死了五个人,其中有四个都是未成年人,若是被爆出,肯定会引发全国性的舆论,现在能做的,就是先行将案子压下,然后尽快调查取证,争取在事情爆发出之前查明真相,并且要保护好幸存的两位未成年少年,免于舆论的争论和攻击。

    和以往需要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案子相比,现在的任务并不算重,但不知为何心里会特别紧张?

    到达县医院之后,冯远和项立诚直接往住院部而去,谢河就住在八楼的外科中的一间双人病房,但其实,现在病房内只住了谢河一个人,并且有刑侦大队的警察一直看守着。

    一早得到消息的李翊和严烨早就到达医院了,和警察出示了身份证之后,便给两人放行了。

    冯远和项立诚到达病房的时候,三人坐在病房内很是安静,冯远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对,毕竟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现下肯定热闹不起来。

    李翊看着冯远道:“你来了。”

    “警方收到消息说谢河醒了,所以我来看看。”

    李翊点了点头道:“那我和严烨先出去。”

    冯远颔首,没有拦他,这点规矩,他们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待李翊和严烨离开之后,冯远才抽出凳子坐在了谢河的病床床头,直直看着他。

    谢河虽然醒了,但少年人一下子掉了那么多血,还是非常虚弱的,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他抿唇看着冯远道:“冯大哥,我,刚才都挺严烨说了,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这家伙倒是坚强,看来他所担心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不会发生在谢河身上了。

    “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谢河笑了笑道:“没事,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缝了线等伤口愈合就可以出院了。”

    冯远点了点头,其实这个消息他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得知了,只不过两人毕竟熟识,对方又还是个孩子,冯远还真是没有办法直接开口问和案件相关的事情,不过现在见他状态不错,冯远便放心了。

    “虽然事情的始终我们已经从严烨那里听过了,但为了取证,现在还需你再重复一遍,就从再次遇见林桓和张文德说起吧!”

    谢河蹙眉想了一会,这才理清了些思绪,慢慢开口道:“正月十五那天晚上,严烨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林桓和张文德从少管所出来了,让我小心不要遇见他们,他当时说那两人从他这里拿了些钱,所以我问他要不要报警,严烨想了起上次他们那般对待秦洲后只判了五个月,而且是在少管所,便拒绝了,他说为了这点小事报警,他们肯定只会被拘留一会便又放了,到时候只会换来更加恐怖的报复。”

    “所以,你听了他的话,也没有报

    警。”

    “对。”谢河看着冯远道:“因为我觉得他考虑的没有错,所以便帮他瞒下了,瞒住了老师和同学,也瞒住了不久后便出狱的孟阿姨,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敢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并且要挟严烨连我也瞒住,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严烨家里住了好几天了。”

    冯远点头,这和严烨的话一致,“那么接下来呢?”

    谢河道:“我当时非常生气,生气严烨有事情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但他说快要中考了,还是拒绝报警,我便想先去他家里看看,原本是想要警告一下那两人,不要胡来,但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吵起来,激怒了那两个家伙,你也知道,我们肯定打不过那两个家伙,他们一气之下便像囚禁秦洲一般,将孟阿姨囚禁在了主卧,并且要挟我们不能报警,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接下来呢?”

    谢河苦笑了下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他们手里有了孟阿姨这个人质,严烨更不敢报警了,于是我们得经常给他们钱供他们吃喝玩乐,不过这些钱都是严烨出的,不仅如此,马杰也狐假虎威,经常背着林桓来问我们要钱,严烨说,我们一周只能见孟阿姨一次,但是马杰想的话,天天都可以见到,那家伙是个在背后阴损搞事情的人,严烨担心马杰会背着我们私下里折磨孟阿姨,所以每次都会给他钱。”

    “直到我们的事情被秦洲发现,他猜到了背后是林桓和张文德在搞鬼,便让我们带他去见那两人,他的态度很坚决,我们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只能约在周日下午带他一起去了,但没有想到,他是想要找林桓和张文德报仇,并且提前准备好了刀!”

    冯远蹙眉,事情说到这里,基本和严烨的口供没有差别,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接下来呢?你们到了严烨家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谢河道:“到了家里之后,因为秦洲的到来,大家又吵起来了,没吵几句便动手了,我们都没有想到,马杰会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去主卧挟持了孟阿姨,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水果刀,以孟阿姨的生命安全威胁我们,让我们去杀了林桓和张文德。”

    冯远插嘴道:“马杰明知道你们打不过林桓和张文德,还让你们去杀了他们?”

    “可能是因为他太着急了,都没有考虑这些问题,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打打斗过程中,张文德的小腹被秦洲刺伤了,他觉得我们三个只需要对付林桓一个就行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一直都在威胁我们去杀了林桓和张文德。”

    “之后呢?”

    “之后,在马杰挟持孟阿姨的过程中,他不小心暴露了一件事情,他在之前曾经伤害过孟阿姨,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严烨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如果有,那我也不想再提起,如果没有,因为尊重严烨和孟阿姨,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冯远笑了笑,没想到这小家伙心思这般细腻。

    他道:“这件事严烨已经说了,你不想说的话可以跳过,直接说接下来的事情就行。”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五章 当时我就震惊了

    谢河松了口气,他道:“接下来便是严烨因不堪孟阿姨受辱,他夺过了秦洲手中的折叠刀,直接冲上去想要杀死马杰,但是没想到,马杰的反应很快,他当即躲进了卧室,并且将门反锁,依旧在里面喊话,让我们杀了那两人才会放了孟阿姨。”

    冯远眨了眨眼睛,他的身子开始向前倾斜,看着谢河道:“这个时候, 你们是怎么做的?”

    谢河想了下道:“是秦洲,他先用脚踹了几下门把手,虽然没有踹开,但这给了严烨灵感,他直接去厨房拿了把菜刀,生生劈烂了把手,也因此,卧室的门才打开,我们才能进去。”

    “严烨自己去厨房拿的刀?”

    “是。”

    “那么,之前严烨从秦洲手上拿走的折叠刀呢?这种时候,他要将把手劈开,肯定是要两只手一起行动,那么他顺手将折叠刀放在哪里了?”

    “嗯……当时情况很是紧急,我没太注意,但想来是又塞进秦洲手里了,因为后来,我见到秦洲又拿起了刀和林桓他们打起来了。”

    冯远的目光直视到了谢河的眼底,想知道他有没有撒谎,但却在那眸中看到了一片澄澈。

    冯远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之后呢?卧室门开了,秦洲为什么又会和他们打起来?”

    “当时我和严烨的注意力都在孟阿姨身上,在和马杰谈判让他放了孟阿姨,没有注意秦洲是什么时候和他们打起来的。”谢河轻咬了下嘴唇,接着道:“但是马杰不肯,他执意让我们杀了那两人,也是这个时候,我发现秦洲和他们打起来了,所以就顺嘴告诉马杰,他说的事情秦洲已经在做了,让他不要激动,不要伤害孟阿姨。”

    冯远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处于愤怒之中,秦洲想要杀了林桓和张文德报仇从当时的情绪上来将是正常的,而且严烨家从卧室也看不到客厅的状况,谢河这个时候这般说,暂时稳住马杰的做法其实已经很理智,很聪明了。

    “你接着说。”

    谢河道:“我说秦洲已经在做那件事了,让马杰放了孟阿姨,但是最终我们协商失败,我担心秦洲一个人对上他们两个会吃亏,便去了客厅,想要看看状况。”

    冯远看了项立诚一眼,示意他做好记录,这个时候,严烨和谢河是分开行动的,直到孟菁坠楼,才再次将谢河吸引进卧室,因此,客厅内的事情,他们只能从谢河的口中得知了。

    “你去了客厅,秦洲和林桓在打架,之后发生了什么?”

    谢河回忆着昨日的事情道:“秦洲想让我帮他对付林桓,但张文德肯定不会答应,虽然他的小腹被捅了一刀,但他可能觉得对付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很是容易,便直接冲着我上来了。”

    “我急忙抽了张凳子防身用,想要给我们之间隔出一道安全的界限。”

    “但是张文德的力气很大,他直接握住凳子腿,将凳子从我手中拽了过去,然后,然后凳子便冲着我砸了下来,当时我便晕了过去……”

    “你晕了过去?”冯远大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可是在孟菁坠楼之后,你可是第一时间冲进房间去的?”

    “是这样没错。”谢河点头道:“但……冯大哥,你能不能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冯远安定了下来,并且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什么时候定力都不如一个孩子了?

    “对不起,你继续说。”

    谢河道:“我当时的确是突发性的晕了过去,但没过多久便醒了,我还记得,我当时醒来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林桓将秦洲压在身下,拳头不断击打秦洲的头部,我想爬起来去帮助秦洲,但我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秦洲突然一把将林桓推翻在地上,他手中一直握着的折叠刀直接刺进了林桓的胸膛……”

    “我当时直接被这副场面震惊了,张文德显然也是,我看见他冲上去抱住林桓试探他的鼻息,完了之后他就暴怒着拿起了菜刀冲向了秦洲,嘴里说着要给林桓报仇,我不确定当时林桓有没有死,因为我很快便被卧室的叫声吸引,想了想,我最终决定先去看看严烨,毕竟,我们才是好朋友……”

    接下来的证词便与严烨一致了,孟菁坠楼,谢河冲进去之后,严烨处于极度紧张和慌乱的状态,他想要下楼去看看,但是却没有力气站起来,于是谢河便提议让他报警,他去楼下查看。

    “之后呢?客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洲和张文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会双双身受重伤死亡?”

    这是警方最为之关注的问题,根据谢河刚才的证词,已经基本知道林桓是怎么死的了,那么秦洲和张文德呢?

    谢河咬着下唇,半响,他才扭捏着开口道:“我不知道。”

    “这是何意?”冯远皱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我当时着急想要去楼下看看,但出门必须要经过客厅,那个时候张文德和秦洲还在打架,我本想偷溜出去,但还是被张文德给发现了,他抓住了我,我挣扎着想跑的时候,他就一刀砍在了我身上,所以,我又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又晕了?

    项立诚做记录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蹙眉看向冯远,不知这个说法是否可信?

    冯远继续问道:“那么,你从卧室出去准备下楼的时候,他们两人有没有受伤?”

    谢河皱着眉,嘴巴微张,眼睛不时瞥向别的方向,里面一片迷茫。

    他道:“我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孟阿姨身上,所以也没太注意他们两人的状况,不过细想一下,当时秦洲的脸虽然肿着,但似乎还是干净的没有流血,至于张文德,我就不确定了。”

    冯远挑眉道:“严烨刚才告诉你现场了?”

    “……是我问他的,因为醒来就直接在医院了,我就比较关心昨天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冯大哥,如果这样违规的话,请你不要责怪严烨,都是我不好。”

    谢河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羞涩的乞求,仿佛冯远真的要因此事怪罪他们一般,这倒是让冯远心中感叹了一番,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但这种懂事与此时的案件无关。

    “我不会责怪他,只是你再仔细想想,当时他们究竟是什么状态?”

    “我,我想想……”谢河皱眉道:“当时张文德伸手抓

    住了我,我们是面对面而站,按照正常的思维,他的右手拿刀,我记得他握刀的手上满是鲜血,那想必应该是右手受伤了吧!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很快就晕了过去。”

    冯远颔首,这倒是没有说错,尸检报告上说张文德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刀伤,这一点严烨也不知道,所以这应该就是谢河当时看到的场景,他应该没有说谎。

    但他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便相当于没了人证,警方只能根据现场遗留的线索来判断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行吧!该了解的我们都了解了,你好好休息吧!”冯远拍了拍谢河的脑袋,正准备起身离开。

    “冯大哥!”谢河忽然喊住了冯远,他道:“马上就要中考了,我能不能回家回家复习?”

    冯远愣了下,而后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的伤还没好,想必医生也不会让你出院吧!要不让严烨帮你把书本带过来,你就在医院复习?”

    “啊!那……好吧!”无奈,谢河只能答应这个结果。

    病房外,谢河和严烨两人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冯远和项立诚走了出来。

    严烨迎了上去道:“冯大哥,谢河还好吗?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想问你两个问题。”说着,冯远的目光看向了李翊,摆明了想让他回避。

    好吧!李翊无奈道:“我去下洗手间。”

    直到李翊离开,冯远才问道:“严烨,我想再问问你,你说当时马杰挟持你妈妈,你顺手抽走了秦洲手中的折叠刀,想杀了他,你当时当真拿了刀?没有记错?”

    “没有错,我是拿了折叠刀。”严烨点头,虽然他不明白冯远为什么又要问他这个问题。

    “那么他们后来又退进了卧室,这个时候,你去厨房拿了菜刀,想要将门劈开,那么之前在你手中的折叠刀你扔哪了?”冯远再次问道。

    “之前的刀……”严烨回想当时的事情,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道:“我好像是塞进了谁的手里……”

    “是谁?”

    严烨蹙眉,好一会,他才放弃道:“冯大哥,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只想破门救我妈妈,折叠刀,那就是顺手的事情,不过刀后来在秦洲的手里,那应该是塞给他了吧!”

    “这么说,你也不确定?”

    “我是有些不确定,但冯大哥,这有什么问题吗?”严烨看着冯远,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问题。”冯远笑着拍了下严烨的肩膀道:“没事,我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你去看看谢河吧!”

    严烨点了点头,木然的起身进去了病房,冯远和项立诚也准备离开了。

    直到这时,李翊才从走廊的拐角处走出,正好和冯远撞了个正面。

    “呦!这要走了?”

    “嗯。”

    “案子查清楚了?”

    “没。”

    “那就祝你好运!”

    “谢谢!”

    两人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最终告别。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六章 未成年人更可怕

    回警局的车上,项立诚终于按耐不住想要提问了。

    “队长,你刚才跟严烨和谢河反复提到折叠刀,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你再回忆一下早上给出的现场勘察报告。”

    “队长,勘察报告又怎么了?”项立诚满脑子疑惑,他一边回忆报告的细节,一边道:“队长,我这还在开车呢!为了您老的安全着想,您还是不要卖关子了。”

    冯远捏了捏鼻梁道:“我记得,报告上说,折叠刀上面只有秦洲一个人的指纹,可他们两个人的证词,都说这把刀在严烨的手中出现过,但是刀上面并没有严烨的指纹。”

    项立诚恍然大悟道:“队长,你是说严烨和谢河在撒谎?”

    “这很难说,他们没有理由撒谎啊!尤其是严烨,孟菁坠楼死亡,再加上医院的检查结果,这些都可以说明严烨当时确实是悲痛欲绝晕了过去,而且,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我真的想不出他们……”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了李翊,冯远的眼神暗了暗,有些时候未成年人其实更恐怖啊!

    项立诚道:“可他们也没道理撒谎啊!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做了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但队长你也知道,有些时候青少年的心思很敏感的,也许很小的事情他们就会想到很多,他们担心警方追责,也许就会说谎也说不定啊!我小时候就因为考试不及格,模仿我老妈给卷子上签字,后来因为担心被老师和家长发现,就撒了好几个慌弥补之前的慌,好在最后没人发现……”

    项立诚不好意思道:“现在想想,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么严重,但你知道,小孩子总是喜欢将一点点芝麻大点的小事放大。”

    冯远忍不住笑了笑道:“项立诚同志,模仿家长签名并且欺骗老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项立诚无奈道:“队长,我们现在正在说案子,这件事不重要。”

    “对,没错,不重要。”冯远的眼神落到窗外,道:“现在重要的是,两名目击证人口中的证词结合起来到也还算完整,至于剩下的,就需要我们靠现场勘察和证物来还原案发当时的情况了,否则没有办法结案。”

    “是。”

    ……

    ……

    下午,谢河的父母终于从市里赶了回来,看见自家的儿子脆弱地躺在病床上,两个工作狂当即也受不了了,若不是谢河拉着,他们肯定会立即去警局要个说法,控诉蓝湾县现在的治安太差。

    谢河的父母都算是文化人,虽然生气,但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只告诫谢河这次的中考一定要参加,等考到了市里的高中,就可以不用待在蓝湾县了。

    谢河垂头应了一声。

    严烨和李翊见此,便和三人告辞,将病房中的这点时间留给了久未相见的一家人。

    “谢河之前不是说要在病房复习吗?正好你也请了假,你们两个干脆一起吧!”回家的路上,李翊见严烨闷闷不乐,便将话题转移到学习上面了。

    “嗯,等叔叔阿姨走了之后,我再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

    “最迟明天就走。”

    李翊一愣,“为什么?”

    严烨道:“以前就是这样,谢河的父母都是工作狂,美其名曰是为了追逐梦想,他们从来都不管谢河,以往谢河无论大病小病只要没死,他们基本都不会回来,像今天这种事情,他们也只是回来看看,若是没事,想必很快就会离开。”

    李翊知道谢河的父母一直不在家,但他以前都没有细想,这还是头一次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不过……

    即便是这样,刚才看着那一家三口的样子,严烨眼睛里流露出的羡慕是遮掩不了的。

    “那你今天先一个人复习,我们明天去谢河的家里拿他书本之后再一起去医院。”

    “嗯。”

    回到青乐坊之后,李翊找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试卷,让严烨趴在茶几上写卷子,而他自己却是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电脑,外加为数不多的书本,并且还都是初中的学习资料。

    但李翊的目标并不是学习资料,他直奔着电脑而去,开始了自己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技能。

    昨夜听了严烨的话,他对这起案子充满了好奇与怀疑,今日,在冯远离开后,他又从谢河的嘴里听到了严烨不知情的那一部分。

    两人的证词叠加起来非常完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河在晕过去之前,秦洲和张文德都还活着,他们两人是如何成功杀死对方顺便自己也死了的?

    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疑问,至于其他的,他需要看到尸检报告和案发现场的勘察报告才行。

    很久没有黑过别人的号,虽然有些手生,但对于李翊来说,破解冯远的邮箱密码并不难。

    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情,黑进警方的系统对于他来说虽然不难,但是很容易留下把柄,倒不如黑进冯远的个人账号和邮箱来的方便。

    只是那个傻子一直不知道而已。

    果然,邮箱里最新的邮件就是尸检报告和现场勘察报告了,虽然加了密,但这不难。

    李翊一字一字的将两份报告全部都看完了,他终于知道两人的证词哪里有问题了。

    折叠刀上面的指纹,还有……谢河表现的太淡定了。

    他第一次晕厥之后醒来那一刻就看到了秦洲杀了林桓,但之后去了卧室却对严烨只字不提。

    虽然那个时候严烨手脚发软,但要真的下楼去看现场倒也不难,但谢河却以他们还在外面阻拦了严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点点林桓已经死去的恐惧。

    虽然这种做法看似很合理,但是更合理的做法就是他们两人都在屋内,严烨刚经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他应该陪着严烨才对。

    但他偏偏一定要让严烨安静的待在卧室里面,而自己去外面,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去了外面,究竟做了什么?

    真的如他所说,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晕了吗?

    严烨说,那个时候他的神思完全不在线,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外面一直没有声音,他因为担心所以出去看了看,便看到了满屋子的血,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严烨在昏迷之前,警方还没有

    来,第一个到达现场是福苑小区的保安,从他收到消息再到破门而入,顶多六七分钟的时间,但是他进门的时候严烨已经晕倒了。

    那么,从严烨报警再到他出门查看,顶多三四分钟的时间,只因为严烨在想着别的事情,所以才觉得时间过了许久。

    如果谢河撒谎了,那么就肯定是他趁着这三四分钟的时间做了什么。

    对于林桓的死亡时间李翊倒是没有怀疑,正如他们所说,谢河和严烨根本打不过林桓和张文德,若是林桓当时没有死,只有三四分钟的时间,谢河根本来不及下手。

    那么……他真的说谎了吗?

    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但如果谢河没有说谎,那么折叠刀上面的指纹又作何解释,没有严烨的指纹,那就是说明在那之后,刀被人为的擦拭过,这个人会是谢河吗?

    李翊难得有些头疼,他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严烨、谢河和秦洲三张面孔不断在他的脑海里交替着,最终用来落幕的,却是很久以前,谢河左手拇指根部的烫伤疤痕。

    李翊猛然睁开了眼睛,谢河……

    这个家伙的城府很深,心狠手辣又漠视生命,想起他以前因为报复秦洲所设计并且推波助澜的一系列事情,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做了手脚,但他表现的真的太淡定了,并且叙述案发时的情形很是顺畅,倒像是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似的。

    没有明确的证据,这让李翊很是头疼,虽然谢河的形迹可疑,并且有黑历史可供追究,但现在李翊不能确定,他所怀疑的是正确的方向?还是说因为谢河之前所做的事情,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次的事件谢河也插手了?

    刻板印象真的是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啊!

    咚咚咚!

    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李翊的动作飞快,关闭邮箱页面和关闭电脑一条龙瞬间便完成了,而后他又在桌子上拿了一个文件夹,这才从容不迫地去看门。

    “卷子写完了?”

    “嗯,沈老师,您在忙吗?要是忙的话,我可以再做几套卷子。”

    严烨垂目,脸上的表情却带了些脆弱,虽然他很想装作懂事的样子,但现在正是情绪铭感的时期,内心还是渴望有人陪着的。

    “没有忙,在整理你们两个接下来一段时间要用的资料,我们出去吧!”说着,李翊往出走了几步,顺手拉上了书房的门。

    严烨不知李翊的想法,但听着对方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动了动,明显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直接去了医院,果不其然,谢河的父母见他的伤没有大碍,于是又留给了谢河一笔钱,然后去了警局做了简单的沟通后,便又火速离开了县城。

    严烨听谢河说的时候,心里特别酸楚,以前他只知道谢河也不容易,但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可以设身处地的理解谢河了。

    整日见不到父母,生活学习全靠自己一个人,虽然谢河有爷爷奶奶,但那毕竟是两个老人,家里的主要实务其实还是谢河这个小小男子汉在打理。

    虽然父母给的钱足够用了,但那种永远都像是一块没有安全感的浮木的孤独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七章 终于考完了

    警局对于案件的复原一直都没有停下,虽然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让案子泄露,但福苑小区除了坠楼的两人之外,楼上还有三死两伤,并且全部是未成年的消息还是透漏出去,并且在网上传开了。

    等警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度,想要依靠网警撤销消息的时候,舆论已经发酵控制不住了,这个时候将消息撤下掩埋,无异于火上浇油,百害而无一利。

    冯远在办公室开辟了一片安静的区域和叶全通话,警局外却是乱成了一团,a市各大媒体的记者为了抢到头条都堵在了警局门口,问他们讨要案子真相。

    “根据两名现场目击证人的证词,涉案的凶手全部死亡,凶器和致命伤也都一一对应,但还是有一些小问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和省厅派来的专家正在进一步的分析案发现场的遗留痕迹,争取早一点还原当时的情形。”

    冯远一板一眼的和叶全报告着案子的进展,完全没有将警局外的记者们放在心上,这种情况他以前遇见过很多次,都已经免疫了。

    叶全道:“现场存活的两名少年呢?他们有没有是凶手的可能?”

    “目前看来,没有,但我再做调查才能决断。”

    “一会你将案子的报告发过来,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两天了,我们都将案子压着,现在被暴了出去,外面有这么多家媒体虎视眈眈,若不再出来做个解释,舆论指不定怎么污蔑我们官官相护,充当地头蛇为虎作伥呢!”

    “现在发通稿解释?那要怎么定义这件案子?”

    “总之,现在一定得站出来出来说话,网民的热情也就几天,过了这个劲,他们自然会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你只管查你的案子,怎么定义这件案子,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了。”

    “……是。”

    听着这没有活力的答话声,作为老上司的叶全自然是知道冯远心里在想什么。

    叶全叹气道:“小远啊!你也算是有资历的警察了,应当知道这起案子的严重程度,五死两伤,七个人,其中六个都是未成年,这往小了说,是少年们打架斗殴不知轻重,往大了说,就是蓝湾县的治安不利,足够再将你这个刑警大队队长降职查办了,要不是看在你去年破了两起案子立了功,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当你的队长?”

    “是是是,叶局,我知道,我一定全力以赴查案,争取早日调回到市局。”

    “臭小子,记得就好!不过说起来,这事也算你倒霉,总之,搞定媒体和舆论,早日结案就行,我想想办法,将你调回市局,李翊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就算是降职调查,现在都一年多了,也该回来了。”

    冯远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说不想回去是假的,但是现在,李翊可是在蓝湾县啊!

    这话冯远没有说出来,但他保证,在回到市局之前,一定要劝道他去自首,要么就亲手逮捕他。

    挂了电话,冯远在电脑上调出案子的相关的报告,发去了市局,虽然叶全说他们会搞定舆论的事情,但一想到至今还未对上的凶器指纹,

    冯远的心里总会觉得慌乱。

    项立诚忽然匆匆从门外跑进来,喘了口气焦急道:“队长,外面的记者越来越多了,我们真的不管吗?”

    冯远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静等通知,警方稍后便会做出说明,若是再不依不饶在门口阻拦,便以阻碍警方执法为理由‘请’两个人进来坐坐!”

    “……可要真那样做了,哪些媒体指不定会怎么写呢!”项立诚十分惊恐。

    “无事,警方的通告马上就会下发,他们不会乱来的,对了,戴叔和杜哥到医院了吗?”

    “他们刚才就从后门走了,队长,您就不要担心了,就算这些记者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他们也肯定不知道在医院住着的是谁,在哪间病房住着……”

    “嗯,我知道,就是有些担心。”

    “队长,我明白,严烨和谢河两人说到底也都是受害者,原本就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若是再被记者找到,追着他们询问真相都是小的,最可怕的是将他们的事情公布在网上,那以后他们可要怎么生活呢?”

    “呦!我们诚诚长大了,都会讲道理了!”冯远忍不住揶揄道。

    “队长,您就不要调笑我了吧!”

    冯远笑了两声,之后又沉默了起来,半响,他忍不住从抽屉里掏出烟盒,点起了一根香烟塞进了嘴里,周身很快便烟雾缭绕了。

    “队长,您还在想指纹的事情吗?”见冯远愁眉苦脸,项立诚忍不住关心道。

    “嗯,这个问题解释不通,我会一直都过不去的。”

    项立诚眨了眨眼睛,道:“会不会是秦洲自己擦了?他们当时打架那么凶,手上身上全都是血,也许是被血盖住了也不一定,严烨只接触过那把刀一小会,之后都在秦洲的手里,就算是指纹没了,这也没什么大问题吧!而且,技术人员的结果不是说没问题吗?”

    冯远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道:“是啊!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一根烟到底,冯远掐灭了烟头,道:“无妨,我们只管查案子就行了,这玩意讲究一个证据,若是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就说明是我想多了,这没什么大不了,办案的时候向来如此,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就算是你知道那个人是凶手,也奈何不了他,我们得讲究程序正义。

    项立诚似懂非懂,但是看到冯远不再为难自己,他也便放心了。

    不出冯远所料,a市警方的通告在下午就出来了,在外面等待警方一个说法的记者在看到通告后,虽然还有人直追不舍,但大多数人都放弃了,不久,门口又恢复到了一片清净,但这网上可是不清净了。

    警方的通告无非是简单的说一下案子,然后再说明一下办案进程,实事求是,没有刻意隐瞒,但他们不想让群众知道的,一句话都没有泄露。

    网友的评论就五花八门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次涉及到这种案子,网上总会有人阴谋论。

    结果未出之前,他们会觉得是有钱有势的人在背后操控,不让事情发酵,若是结果出了,但却不令他们满意,便又会上升到法律层面,嘲讽我国法律的不健全给人钻空子。

    但好在,这种人无脑之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清醒且友善的,因此这种言论警方一般都不在意,除非真的有人借此传播谣言,才会出手整治。

    无论如何,舆论之事就这样渐渐过去了,刚开始热度高是肯定的,但随着案子的完结,人们大多都会忘记。

    ……

    ……

    谢河左肩上的伤口虽然从肩膀划至了胸膛,但是不深,只是出血面积大看着严重而已,因此伤口好的倒也快。

    就在谢河在医院养伤的时间,中考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临近,冯远刚开始几天,还不时地过来找两个小孩再次确定案发当时的情形,到了后来,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了,干脆也不来了。

    李翊只是中规中矩地帮两个小孩补习,虽然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怀疑,但他并不想现在发作,等考完了试,时间还长。

    很快,就到了中考这天,六月底的天已经燥热非常了,谢河的伤口虽然好了大半,但总归没有愈合好,纱布还贴在上面,再出一身的汗水,只觉得又热又疼又痒,但好在伤的不是右臂,不至于影响到考试。

    两天的时间一瞬而过,出了考场之后,严烨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些,近来的所有悲痛与伤心仿佛都散去了些,考完了试,他看着也真的成长了许多,接下来的路,真的要靠他自己走了。

    考完试当天,三人都没有提到出去庆祝这件事,毕竟现在出去庆祝大家也都没有心情,不过李翊今天倒是特意以陪伴严烨的理由,邀请了谢河在家里留宿,谢河没有拒绝。

    李翊原本的打算是在中考结束后便结束和严烨以及谢河的师生关系,他已经暴露很久了,他还记得冯远的话,若是中考结束后他不去自首,那么便由他亲手逮捕他。

    现在冯远被福苑小区的案子牵绊住,虽然暂时没有来找他,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李翊并没有打算现在就离开蓝湾县,毕竟他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这个问题,他需要谢河亲口回答他,这样,他才能决定之后究竟该如何抉择。

    是夜,万籁俱静,当整个世界都陷入睡眠时,李翊却从卧室里出来了,他孤身走到了阳台,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谢河走了进来,然后将推拉门关上,将客厅严烨均匀的呼吸声隔离在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孤立的天地。

    “夏日的星空,总是能让人回忆起很多往事。”

    李翊支着胳膊趴在阳台的窗户上,指尖夹着烟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又坏又孤独的慵青年。

    “……沈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河很聪明,他不会以为李翊这是单纯得邀请他来陪伴严烨的,因此,他晚上虽然闭眼了,但思绪却一直清醒着,现在终于是等到了他。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八章 贯彻到底

    李翊没有回头,他看着外面的星空道:“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好多了,谢谢沈老师这段时间的关照。”

    “这两天的考试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考第一名?”

    “嗯。”这点自信谢河还是有的。

    “既然这样……”李翊忽然转头直视谢河,再也藏不住眼中的锐利,他道:“那么,是时候该和老师好好说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什么……”

    “那天晚上,秦洲、林桓、张文德以及孟菁死亡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河握拳,手心里蓦然深处一股潮湿,他看着李翊道:“沈老师,这件事我和严烨不是已经反复说过很多遍了吗?您还想知道什么?”

    “折叠刀上面的指纹,是你擦的吧!”

    谢河笑了笑,他道:“沈老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烨说过,那个时候,他从秦洲的手里夺过刀,想要杀了马杰,那么刀上面应该有严烨的指纹才对,但检测结果却是上面只有秦洲一个人的指纹,严烨说,当时他去厨房拿菜刀准备砍掉门把手的时候,不知道将折叠刀塞进了谁的手里,虽然很大的几率是秦洲,但也有可能是你,不是吗?”

    谢河咬了咬嘴唇,他道:“沈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在指责我说谎,欺骗警方吗?”

    “是。”

    李翊的不留情面,让谢河很是难堪。

    “沈老师,这就是您今天喊我过来的目的吗?这只是您的猜测而已,我没有理由那么做,我一向都敬重您,希望您也能尊重我,不要平白无故的冤枉我。”

    谢河丝毫不避让李翊探究怀疑的眼神,他直视上去,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李翊没有理会他眸中的熊熊怒火,他接着自己的问题说道:“在那之前,你问过我,人是否可以改变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命运,你也问过我,该不该去报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可这有什么问题?那个时候,我们受到林桓和张文德的压迫,我只是想从老师这里得到一些安慰,证明我们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谢河仍在努力向李翊解释着。

    “谢河,以前你若是说这种话,也许我会相信,但是现在,经历了秦洲和黄的事情,你觉得我还会信?还有来福,你看似温和,但是暴力和凌虐是藏在你骨子里的,这是我的问题,我竟然期望着你可以改变,你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连我都不能说吗?”

    说着,李翊的声音中带上了压抑的怒意。

    谢河看着李翊,他眼中的光渐渐淡了下去,他道:“沈老师,原来一个人在怀疑另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不管不顾,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的是吗?仅仅因为一个消失了的指纹?”

    “不要在我这里装无辜可怜,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做,以张文德砍伤秦洲颅骨的力气,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只受了这么点小伤?既然你说你昏迷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受到致命伤,那么

    张文德的力气应该更大才对,而且……偏偏是左臂,是因为你不想耽误了考试,所以特意选的左臂吗?”

    时间仿佛一瞬静止,一高一矮两个同样消瘦的人影立在阳台,他们对视着,眼中是双双都不肯认输的坚持。

    良久,谢河才率先一步垂下了眸子,他的唇边勾起了一道笑容。

    “沈老师,噢!我其实应该叫你李老师才对……”谢河笑着,他的表情不再似刚才那般想要努力像李翊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坚持,反而是带上了坦然的笑意,他道:“李老师,你这般质问我,那么你自己呢?前些日子我还查过,你的通缉令到现在还挂在网上呢!就算我做了什么,你是最没有资格盘问我的那个人!”

    李翊怒道:“我是你老师,你爸妈出钱将你托付给我,我怎么没有资格了?而且,你这样说,是承认了自己动了手脚吗?”

    “李老师,您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警方为什么通缉你,你做了什么?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然后我才能告诉你我做了什么。”谢河笑道:“这样很公平,是不是?”

    李翊奇怪道:“你为何一直对我的过往这般感兴趣?”

    “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神秘的一个人,而且,我也很好奇,冯大哥明明知道你就是他要找的通缉犯,但却一直没有逮捕你,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说因为你们的私交,他准备窝藏你?”

    “他不会窝藏我。”

    “这么说,是因为没有证据了?”谢河很会抓重点。

    李翊叹了口气,他在为谢河感到叹息,明明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但却总是做一些蠢事。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在警方的眼里,我触犯了很多罪行,他们想要抓捕我是很正常的,没有证据无法为我准确定罪也是真的。”

    谢河的眸子亮了亮,他道:“那么,您杀过人吗?”

    李翊的眸子看着谢河道:“我已经告诉了你警方为什么通缉我,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该告诉我你的事情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谢河一愣,没想到李翊会在这个问题上抠字眼,但这也没关系。

    他道:“好吧!我承认,我动了手脚,但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我现在不想告诉你?既然我们交换问题,那就贯彻到底,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杀过人?”

    “呵!”李翊冷笑了声道:“小子,和我玩心眼?”

    “那您究竟是选择回答还是不回答?”

    “有什么不能回答的?”李翊勾起唇角道:“杀人?如果你说的是亲手杀人的话,那么我没有?但死在我手上的人却不在少数。”

    谢河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道题超出了我要回答的范围,现在轮到你回答。”李翊道:“你说,你动了什么手脚?”

    “……”

    谢河怒视李翊,这人的回答这么似是而非,但是却又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怎么能这般可恶?

    李翊眯了眯眼睛,“你想耍赖?”

    谢河愤恨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谢河咬了咬下唇,还是说道:“我是动了手脚,折叠刀我也动过,是我把指纹擦掉的。”

    听到这个早已认定的回答,一直在李翊心口吊着的那口气终于落下,他的直觉和判断都没有错,他没有冤枉这个少年,但……说没有失望,那是假的,毕竟他教了谢河一年多,虽然对于他的一些行为存在质疑,但心里还是期望他可以改变的。

    谢河只是感觉李翊清冷的眸子中,更加看不清情绪了。

    “李老师,我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了?”谢河没有去纠结李翊情绪的问题,现如今已经谈论到这个话题,他得抓紧时间解决心中的疑惑,免得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他道:“您刚才说您没有亲手杀人,但是死在您手中的人却也不少,请问他们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谢河的眸子里的光又渐渐升了起来,这是他对于疑惑已久的问题即将揭开的兴奋。

    李翊道:“谢河,你真想知道这个答案吗?那你知不知道在你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若是我的秘密被你知道了,那你猜我会不会杀你灭口呢?”

    谢河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下,他的额头瞬间流出虚汗,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变化。

    “……沈老师,该我问你问题了,如果你想提问,只能留到下一轮了。”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李翊环臂靠在墙上,他道:“虽然我没有杀他们,但是我设计了很多起杀人事件,那些……人的杀人手法和流程,都是我为他们出谋划策的。”

    谢河炽热的目光直接落到了李翊的脸上,那些人?他说的人不止一个,他想知道李翊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杀人?但谢河也知道,这个问题,是要他用答案去交换的。

    果不其然,李翊又开口了:“该你了,说吧,秦洲和张文德是不是你杀的?”

    李翊这次换了个方式,他不再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循序渐进,而是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和最怀疑的问题。

    “……秦洲不是,张文德是。”

    话毕,谢河感觉自己的后背全都湿透了,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给了李翊,所以,他们现在是盟友了是不是?

    李翊被谢河那般炽热,疯狂的眼神盯得有些不爽,但他没有在这个关头打断谢河,毕竟,还未得到自己最想知道的细节呢!

    “李老师,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杀人?”

    谢河这次也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虽然他想知道李翊究竟帮了谁,杀了几人,但是那些都没有眼下的问题重要。

    为什么麽?

    李翊回想起往事,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嫉恶如仇,也都是那么的不相信法律,他始终坚信着自己心中为止坚持的东西,并且为了那份坚持,可以不顾一切。

    “因为,我想帮助那些受了伤害的好人,也想惩罚那些做了坏事的恶人。”

第四卷-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算受害者吗

    谢河心想,这个回答也太水了吧!

    “李老师,您这个回答,并不能说服我,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李翊却是笑了笑道:“无论你接不接受,这就是我的理由,你觉得很简单吗?”

    谢河点了点头。

    李翊道:“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为了不错杀好人,也为了不放过坏人,我得事先调查很久,才能确定,该死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该死?”

    “那要是你判断错了呢?”

    李翊直视着谢河充满疑惑和求知欲的眼睛,谢河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睥睨一切的蔑视和自信。

    他道:“以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是我怎么可能判断错误,我才是最不能容忍自己判断失误的那个人啊!”

    “李老师,我……”

    谢河正欲开口,李翊却打断了他的话:“谢河,不要耍赖,我们说好一人一个问题,现在我已经回答了你三个问题,接下来该你回答了。”

    谢河瞬间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但这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但他偏偏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在给证词上说了谎,想必是从孟菁坠楼后,你安抚了严烨之后去客厅后开始的,你说你刚出去便被张文德砍晕了,但其实没有,那个时候,张文德应该已经砍伤了秦洲的脑袋,秦洲倒地,但是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无法动弹,于是你利用了这个机会,杀了张文德,对吗?”

    谢河的嘴巴微张,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但没有想到,李翊会猜测的这般准确。

    “看你的样子,我猜对了,那么,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吧!”

    “我,当时……”

    事实到了嘴边,不知为何,谢河却有些说不出口了,虽然他承认自己杀了张文德,但可能真相是最后唯一的遮羞布了,一旦说了出去,他整个人便会暴露在李翊的眼下,不再有任何的秘密了。

    李翊眯了眯眼睛,道:“你后悔了?不想说?”

    “不是,我……”

    李翊打断他的话,“既然不是,那就说吧!一会别把严烨吵醒了。”

    “我……”

    谢河抿了抿唇,虽然心里有些抗拒,但还是缓缓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孟菁坠楼,和马杰一同死亡,当即谢河就决定先对严烨瞒下林桓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因为他还要解决最后一个麻烦,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以后都不会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

    因此,谢河在确定严烨暂时不会出去,并且会报警之后,便立即出门准备收拾残局了。

    但到了客厅之后,谢河便觉得上天也在帮他。

    可能因为林桓的死,张文德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意,从谢河进去卧室再到出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张文德的菜刀便已经从秦洲的脑门上砍下。

    谢河出来时,秦洲满头都是血,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难让人猜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倒是那把折叠刀,还紧紧的握在手中。

    至于张文德,虽然他砍伤了秦洲,但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中了三刀,失血过多,再加上气力消耗的过分,因此也倒在了地上,只是还未晕过去,眼睁睁地盯着谢河的动作。

    谢河走到秦洲的身边,他小心

    绕过了地上的血迹,不让鞋底沾到,然后蹲下去抽走了秦洲手上刀,走到张文德的身边蹲下。

    张文德警惕地看着谢河,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刚才和秦洲的一番打斗,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虽然他将秦洲砍倒在地,但是自己也爬不起来了,若是毫发无伤的谢河相对他做些什么,现在可谓是易如反掌。

    谢河狞笑了几声道:“你说说,你和林桓嚣张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林桓死了,马杰死了,秦洲死了,接下来,你也会死,到头来一无所有。”

    “你想干什么?”

    张文德立即挣扎了起来,但是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细的手将他按在地上,使他无法动弹,明明是以前他一巴掌就能拍飞的家伙,但是现在因为他的重伤,一只手就能让他无法动弹。

    这对于张文德来说,不仅是恐惧,更多的是耻辱。

    “我说了,你也会死,自然是想要杀了你啊!”

    说着,谢河手中握着的折叠刀,刀尖穿过张文德的胸膛,正中心脏,不差分毫。

    张文德大睁着眼睛,但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谢河仿佛故意一般将动作放到最缓慢,这在张文德的眼前呈现出来,就好像那种老式的静音影像被按了缓慢播放的按钮一般,利刃穿过皮肤,接触到心脏外膜,张文德仿佛可以听到刀尖刺破外膜抵达心室的声音,那是死神在向他招手。

    张文德在死前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确定了张文德死亡,谢河又走到林桓身边,再次探了下他的鼻息,确定林桓死亡,之后才又再次走到秦洲身边,他的鼻息已经很微弱了,谢河蹲在原地考虑了下,最终没有对秦洲下手,他撩起秦洲的衣服下摆,将折叠刀上面的指纹擦掉,然后将刀塞进了秦洲的手中。

    最后,才又查看了下现场,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之外,又走到了张文德的身边,握着他依旧紧捏着的右手中的菜刀,然后狠狠的砍向了自己的肩膀。

    谢河握着肩膀上的伤口,往后退了几步,最终倒在了距离防盗门不远的地方。

    在模糊中,他依稀感觉到了有人在探视他的鼻息,然后又有人倒在了自己身边,最后,脑子里想起了无数的叫喊声,慌乱声,在无数的声音中,谢河终于沉重地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已经在医院了。

    谢河慢慢地将这件发生在不久前的沉重往事道了出来,他看着李翊,皱眉问道:“李老师,您能理解我吗?原本,我不想杀人的,可是,是他们欺人太甚了,如果我不杀了张文德,那么他因为过失,甚至他可以说是防卫过当杀了秦洲,他还未满十八岁,肯定用不了几年就会出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他一定会找我们报仇的……”

    李翊沉声道:“所以你杀了他,永绝后患。”

    “对,没错,永绝后患。”谢河的眼神中带上了冰冷,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眼含恳求和期待看着李翊道:“可您不是说,坏人不能被放过,难道张文德的行为在你的心里算不上坏人吗?”

    张文德算是坏人吗?

    李翊想起以前那些人,然后再对比了张文德,最终他摇了摇头道:“他是坏人,但罪不至死,他或许该接受惩罚,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犯下什么必死的罪行。”

    “那么秦洲呢?你觉得他囚禁殴打虐待秦洲,也算不上是必死的罪行吗?”

    “谢河,既然你提起了秦洲,那你为何不想想,秦洲被林桓和张文德囚禁,这件事的起因究竟是什么?若是黄没有死,他会沦落至那种地步吗?”李翊满眼失望道,他想了想,又说:“我知道,林桓和张文德对于秦洲的恶只是他们这么多年所做的坏事中的一种,但我也调查过了,在秦洲之前,他们最多也就是在街头打架,威胁勒索钱财而已……”

    “难道这还不够吗?”谢河打断了李翊的话,他同样失望地看着李翊道:“李老师,我原以为你是个分辨的请是非黑白的人,你刚才说你想帮助受了伤害的好人,也不想放过坏人,可你连好人坏人都无法准确区分,你怎么帮助他们?”

    “是,张文德和林桓以前的确只是敲诈勒索而已,罪不至死,但你有没有想过,被他们敲诈勒索过的人,他们的感受如何?也许在那些人的眼中,那两人死过千遍都不足惜呢?”

    “你想用语言击败我吗?”

    李翊直接点出谢河的目的,这让谢河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恐惧,他的小心思在李翊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李老师……”

    李翊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般有自信从来不错杀一个人吗?”

    谢河茫然摇了摇头。

    李翊道:“那是因为在每一次动手前,我都会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我征求过受害者的意见,所以,这不是我不放过坏人,而是受害者自己,谢河,无论是严烨还是秦洲,和他们相比,你算得上受害者吗?”

    “我为什么算不上受害者?他们想要报复的人,又不止严烨一个,我敢肯定,他们更想报复的人是我,住在严烨家里,只是暂时而已!”谢河心下大惊,但他还是嘴硬不肯认错。

    “所以,你为了防止以后,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永绝后患了。”

    “李老师,您……这是何意?”

    李翊道:“我记得严烨说过,秦洲想要和你们一起去他家里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但秦洲非要跟过去,你便答应了,可现实是,只要你和严烨站在一边,不答应秦洲的要求,他也无能为力是不是?如果没有秦洲这个意外,严烨原本的意思是想等到考完试报警的吧!”

    “您的意思是……是我故意让秦洲去的?”谢河看着李翊喃喃问道。

    “不!”李翊看着谢河,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你顺着严烨、秦洲、林桓以及张文德的做法,纵容这一切,严烨没有那么多心眼,无论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只要没有太过刻意,他都会觉得是正常的,但实际上,中秋节那一晚严烨告诉你林桓和张文德从少管所出来那一刻,你就已经在想着该如何永绝后患了。”

    “谢河,回答我是不是?”李翊目光如炬直视着谢河。

    谢河觉得今夜的李翊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以前问过很多次,对方会不会帮助他,但他都会逃避,但是今夜,李翊却自己撞了上来,想方设法的从自己的口中探查真相,他不想藏着了?

    但也许这才真正的,没有任何伪装的他吧!

    谢河的目光回应过去,迎上了李翊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然后他勾起了唇角,发出了从容不迫的声音:“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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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迷途介绍: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但仍对社会与未来抱有美好憧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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