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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录事参军     重生之官道txt下载     重生之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满厅春色关不住

    百货大楼当时还属于国营企业,也是延山县最大的商场,环绕着百货大楼的街面上是一些五金店土产店等等,唐逸和齐洁漫步街头,看着黄橙橙的日晕下略显萧条的县城,唐逸微微叹口气,和十几年后农村县城那高楼林立,繁华热闹的景象不可同日而语。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邓丽君的歌声从一家小商店前飘来,那家商店前围了几个人,唐逸看过去,不由得会心一笑,原来是卡拉O,刚刚进入大陆没多久的新鲜玩意儿,延山县城还没有酒吧歌舞厅,老板将电视音响在街边一摆,供人演唱,一元一首歌,算得上延山歌舞厅的最初级阶段了。

    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上去唱的,都在嘻嘻哈哈的打趣玩儿,唐逸停下脚步,指着卡拉O笑问齐洁:“要不要去唱一首?”

    齐洁连连摇头,她可不想给唐逸留下爱出风头,不稳当的印象。毕竟那时候大庭广众下唱歌会给人比较时髦,说难听点就是比较疯的感觉。

    唐逸笑笑:“怕什么,走,去唱一首,支持下新鲜事物嘛!”说着话拉着齐洁挤进了人群,对老板道:“大哥,我来一首,就唱十五的月亮吧!”其实唐逸倒想唱些流行歌曲,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就成了《十五的月亮》,心里苦笑,大概自己越来越像个领导了,出来玩儿都不自觉拿腔作势。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洛腮胡,粗眉大眼,带着东北人特有的豪爽,大笑道:“成,小兄弟,你是今天第一个客人,我不收你钱!”

    音乐响起,唐逸拿起话筒,本来还在抱怨自己玩都不会放松时,可是当音乐响起,唐逸轻轻哼出“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心情突然一变,一种不可抑止的激昂从心间升起,大概因为唐家本就是军人世家,唐逸以及养父的情感不可避免的带有军人情节,唱着唱着,唐逸渐渐融入其中,歌声越发高昂,这一曲《十五的月亮》真是被他唱得慷慨激昂,荡气回肠。歌毕,围观者热烈的鼓掌,洛腮胡老板大高挑大拇指,喝彩道:“小兄弟,唱得好!你……你是军人?岁数不像啊,可不是军人,怎么会唱得这般传神?”

    唐逸微笑不语,轻轻放下话筒,却被齐洁抓了起来,齐洁笑道:“我也献丑唱一首。”对老板道:“我唱首滚滚红尘。”

    滚滚红尘是陈淑桦的歌曲,九十年代陈淑桦的歌曲可是红透半边天,唐逸也特别喜欢她歌曲的那分缠绵。

    滚滚红尘的歌词曰: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歌曲缠缠绵绵,齐洁更是唱得千转百折,那曼妙的歌喉仿佛带着穿透力,字字透进听众的心灵,齐洁唱得动情,边唱边用她那动人心魄的大眼睛瞥着唐逸,就仿佛,在向唐逸表白着什么,那歌曲的几分哀怨,几分缠绵,浓烈的爱意都被这艳美的少妇发挥到极致,围观的人鸦雀无声,全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之中。

    唐逸被齐洁媚媚的大眼睛盯得一阵心慌,一阵心猿意马,直到齐洁歌毕,震天掌声响起,唐逸才略略回神。

    齐洁拉起他走出好远,唐逸清醒过来,忙抽出胳膊,却见齐洁笑咪咪的看着自己,道:“怕什么,吓得脸都白了!”

    那边老板还在高喊:“小兄弟,大妹子,以后多来捧场啊!我保证不收钱!

    走到工人俱乐部的时候,齐洁停下脚步,道:“去看场录像怎么样?”唐逸微微点头,这阵子罐头厂的事还真挺累人的,休息放松一下也好,张弛有度,劳逸结合才能作好工作。

    还是坐在老位置,录像厅的下午场不知道为什么,比晚上人还多,当时的延山县城有三处录像厅,工人俱乐部,大礼堂和电影院,工人俱乐部座位最少,环境却是最好,海绵软座,不像大礼堂和电影院,硬邦邦的木椅。

    唐逸和齐洁坐下不久,灯光就暗了下来,正片开始前的十几分钟是放一些录像的精彩片段,看着荧幕,齐洁用肩膀拱了拱唐逸,道:“喂,想什么呢?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儿。”饭桌上听杜大伟讲述唐逸的轶事,齐洁觉得很新奇,外加说不出的骄傲激动,现在心情还没平静下来。

    唐逸笑笑道:“政府那点事儿,有啥可说的,不过齐洁,刚才见到卡拉O,我就在想啊,如果开一间卡拉O酒吧,让劳累一天的人可以放松消遣,喝酒唱歌,生意铁定好。”

    齐洁柔软的手突然扭到了唐逸的耳朵上,气呼呼道:“说了叫我姐姐,你怎么就是不听?还有,咱俩是来玩儿的,你那生意经,政治经少和我念叨。“虽说是扭着唐逸耳朵,却根本没用力,小手柔柔软软,捏得唐逸耳朵痒痒的,酥酥的,倒好象在给他按摩。

    唐逸享受着耳边的惬意,笑道:“当然,这种生意不能由女人来做,去酒吧的人太杂,三教九流的人太多,也太乱。”

    齐洁突然叹了口气,小手轻轻放开唐逸的耳朵,顺势理了理唐逸的头发,有些怜爱的道:“你天天都是想这些事,累不累?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

    唐逸道:“现在哪是休息的时候啊?”说着叹了口气,确实是,唐逸现在心里可是有一团火,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如果自己再不能干出一番事,那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会看不起自己的。

    说着话天棚上最后几盏夜灯一起熄灭,录像的正片开始放映,片名是《龙虎争霸》,开始就是激烈的枪战,也不知道那进行枪战的两拨黑西装谁是谁。

    唐逸心思根本就没在录像上,*着软软的椅背,开始思索陈家坨下一步工作应该怎么走,这盘棋应该怎么下。

    想得正出神,却觉得齐洁软绵绵的身子慢慢*过来,肩膀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接着清香扑鼻,齐洁那盘得花一样精致漂亮的发簪慢慢*在了自己的胸前。

    唐逸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胳膊伸出,将齐洁环绕在怀里,手搭在了她柔软的肩头,软玉温香,唐逸惬意的呼吸着鼻间的甜香,感受拥抱那香香软软的舒适,这种红颜知己似的感觉很舒服,既没有什么负担,又有那么些暧昧的情愫,如果真的突破了男女之间关系的那层纸,恐怕就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了,唐逸也决心不让自己和齐洁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现在这种关系就很好。至于女朋友,情人,唐逸现在还没心思考虑这些。

    “唐逸,谢谢你。”齐洁没头没脑却充满柔情的话语很低,低得细不可闻,唐逸却听得清楚,用力搂了搂齐洁的肩,没有说话。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充满温情的气氛中时,荧幕上画面一变,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在浴池边调情,极为露骨,那女人还风骚的露出胸部,看得唐逸一咧嘴,这是啥啊?好像有点印象,是香港某个三级片的片段,名字却忘了,几分钟后,镜头又变成枪战,但不过几分钟,镜头一变,成了古装,荧幕上几个古装妩媚女子搔首弄姿,极尽挑拨之能是,这个唐逸有印象,香港的聊斋,唐逸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就是早期大陆那种粗制滥造的三级带子,将香港三级片片段掺和进去,外面包装却是什么枪战片,怪不得下午场这么多人,原来都是看“黄片”来了,在那个年代,三级片绝对被大众视为“黄片”。

    “这是什么呀。”看着荧幕上两个女人裸着洁白的背卿卿我我,齐洁脸上火热,一头扎进唐逸怀里,再抬不起来,唐逸这个郁闷,气氛正温馨,突然被她们搅了局。

    要说08年的唐逸就是日本AV也看过不少,更别说甚至视频网上都能找到的三级片了,本来想起来走人,却被齐洁软软的身子抱住,她却是羞得动也不敢动,无可奈何的坐好,不由得朝荧幕看了过去,要说经典的三级片其实比AV更好看,更撩人,唐逸看着那几名后来成功上岸的艳美女星,此时搔首弄姿,袒胸露背,作出一个个诱人的姿势,心里鄙视之余,却不自禁的觉得身子渐渐热起来,毕竟,唐逸可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正常人,自从来到1991年,将近一个月,却是女人的手都没怎么碰过,以前不想这事儿也就罢了,此时怀里抱着美艳不可方物的大美女,眼睛里看得是两名美女在一起缠绵,鼻子里是阵阵诱人的香,唐逸如果还没有反应,那他真的可以向教科文组织申报现代柳下惠的称号了。

    听到唐逸呼吸渐渐急促,齐洁偷偷抬起头,艳美的脸蛋怔怔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渐渐蕴含了几丝笑意。

    唐逸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那团火,心说再看下去自己的窘态可就被齐洁发现了,正想拽起齐洁,却觉得大腿上一暖,齐洁那柔软而充满弹力的长腿压了上来,风衣下,她穿着黑色弹力套裤,是那时流行的前卫服饰,修长的双腿被弹力裤裹得紧紧的,曲线毕露,小脚上秀气的黑筒靴更使得她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干什么?”唐逸愕然问道,齐洁却不说话,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双腿却是夹住了唐逸*近她的那条腿,唐逸能清晰感觉到她大腿的光滑,柔软和弹力。

    齐洁似乎还觉得不够,突然将纤手伸进了唐逸衣襟,在唐逸胸前轻轻摩挲,虽然隔着衬衣,但那只小手柔软而又顽皮,在他胸前划着圈圈,唐逸呼吸越发粗重起来,嘴里道:“快拿开!”但声音之无力,甚至自己都听得出自己是在敷衍。

    接着唐逸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接着按在了一片高耸之上,饱满,滑腻,弹力十足,就算隔着几层衣物,唐逸还是能感觉到齐洁那高耸的山峰之妙,手颤了一颤,竟然如同触了电似的不自觉弹开,却又接着抓了上去,那种美妙滋味难以描述。

    正在意乱情迷,贪婪的摸索,唐逸的手突然被打落,突然的变故使得唐逸一惊,神智略为清醒,转头,却见齐洁艳丽的面庞就在眼前,满眼媚笑的看着自己,嘴里调侃道:“小家伙,你也不是柳下惠啊!”

    唐逸又好气又好笑,这不你勾引的吗,但齐洁已经缩回身子,整理衣服,含笑看着唐逸:“咱们走吧,被人看到羞死了!”

    俱乐部里温暖如春,外面却是寒气迫人,冷风吹来,唐逸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步步迈下录像厅前的石头台阶。刚刚心中的烦扰渐渐被冷风吹散。

    好大一会儿,齐洁才从里面匆匆赶出,墨绿色风衣已经掩住了她的惹火身材,只是脸上有些红晕,尤为妩媚。

    唐逸挠挠头,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惭愧,这关键性的一年,自己本来不想因为女人分心,落错子可是会满盘皆输,可是美色当前,自己却根本禁不住诱惑,难道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随即自嘲的一笑,自己又是什么英雄了?

    齐洁笑眯眯挎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低语道:“今天晚上别走了怎么样?姐姐家的床可是又大又舒服……”

    唐逸连连摇头,镇上可是有一堆事儿呢,齐洁随即咯咯笑起来。轻轻掐了唐逸一把:“看你,还当真了!你倒是想!”

    唐逸看着笑得娇艳如花的齐洁,心里一阵郁闷,心说你还真把我当作未经人事的孩子了!哪天有时间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一次!

第十六章 支部书记和小组组长

    第一更五千字,投票啊,下午还有一更

    “书记,不好啦!罐头厂出事儿啦!”办公室小李慌慌张张冲进了镇长办公室,将正写材料的唐逸吓了一跳。

    “慌什么慌!”唐逸皱皱眉,轻轻放下钢笔,将那一页页写满英文字母的白纸整理好,这才抬头问道:“什么事?慢慢说,看你!成什么样子?”

    谁也不知道唐逸最近没日没夜的在写什么,一行行C语言的英文代码,程序函数,这个小镇谁又看得懂?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就是十几年后可以和windowsxp相抗衡的linux操作系统的源代码,linux源代码对所有人开放,唐逸又是个狂热的计算机爱好者,上大学时每日有空就是研究它的源代码,制作自己个性十足的视窗操作系统。而最近这些日子有些空闲,他无聊之下,就凭印象将这些源代码写下来,琢磨着或许将来会有些用处,虽然有些东西已经记不大清,但整体框架还没有大问题,尤其是网络接口和安全方面,那是唐逸最喜欢研究的部分,也记得最清楚。至于linux真正的缔造者,想来今年刚刚写出linux的雏形freax,和唐逸这个经过十几年发展,无数科研人员,黑客完善后的linux图形操作系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李有个习惯,就是比比划划的说话,就算在领导面前也改不掉,为这个不知道挨了柳大忠多少次申斥,唐逸倒是不在乎这些小节。

    小李一只手抹着额头的汗,另一只手比比划划,急声道:“唐书记,工人们都闹起来了,老陈看样子压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唐逸听了也有些意外,好端端工人们闹什么事儿?急忙道:“那咱们去看看!”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和小李匆匆出了门,路上问起小李详情,他却是一问三不知,刚刚只是接到了罐头厂老陈打来的电话求助,听到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细问,急忙去向唐逸汇报。

    罐头厂在镇西几百米,红色砖墙上有白石灰刷成的标语,“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在党的领导下大步前进。”砖墙上是刺刺的铁丝网,正东是可供两辆解放卡车并行的大铁门。

    罐头厂里环境还不错,工厂常见的那种渣滓地面,下雨天不会泥泞,也不像水泥路旱天有落尘,几排平房前都植满花草,就算大厂房四周,也栽了些常青的松柏,别的不说,对于绿化这一点原来的厂长柳家顺作得还是不错的。

    厂房那边的吵嚷声隔得老远就可以听到,唐逸和小李拐过去,就见厂房铁门四周,聚集着二三十名工人,一个个情绪激动的吵吵着,新任厂长陈方圆苦着脸解释,他虽然是镇上的能人,但毕竟没作过领导,哪里见过这架势?一边说话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胖胖的身躯直打哆嗦,唐逸真怀疑他这样的基因是怎么生出陈珂那种美人胚子的。

    陈方圆一转头看到唐逸,仿佛见到了救星,大声喊道:“唐书记,您可来了,快来快来!”说着挤开人群,颠颠跑到了唐逸身边,长长出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暂时放进了肚子里,方才他真担心这些激动的工人失控。

    见到唐逸,那些工人也收了声,毕竟是镇上领导,这点威慑力还是有的。唐逸皱眉问陈方圆:“怎么回事?给我说说。”刚刚上任就捅了漏子?唐逸不禁有些上火。抬头看到王二成站在工人堆儿里,那天去他家后陈珂哭哭啼啼的,是以唐逸对他印象极深,于是也对他招招手:“王二成,你也过来,和我说说情况,为什么吵?你作工人代表,其他人,都给我散了!”

    陈方圆在唐逸身边小声嘀咕:“刚才就他吵得最欢…….”唐逸一瞪眼,陈方圆吓得将下面的话咽进了肚里。

    那边工人也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儿,最后王二成似乎说服了他们,那些工人都慢慢散去,王二成有些扭捏的走到唐逸身边,这憨厚的汉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唐逸马上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不要以为是在给我添麻烦,不要难为情,说说吧,为什么吵,你是工人代表,你先说。”

    王二成咧开嘴傻笑几声:“唐书记,您……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唐逸微笑道:“记得你的名字可不见得帮你说话,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二成挠着头,结结巴巴道:“就是,就是,厂里不是欠我们几个月的工资吗?我们想找新厂长解决。眼看,眼看要过年了,总要置办点年货……”

    唐逸一皱眉:“工资?镇上不是答应你们年底会和县里财政一起解决吗?怎么又瞎闹,这和老陈又有什么关系?”

    王二成见唐逸神情不悦,不敢隐瞒,急急道:“可,可不是我们瞎闹,是书记说的,他说如果再不要工资,日子久了,这事儿就可能黄了…….所以我们才…….再说,冷库里的大凤梨现在卖了还能值几个钱,如果……如果作了罐头卖不掉还不如……不如现在就分了呢…….”

    唐逸听得云里雾里的,“书记,哪个书记?大凤梨又是怎么回事儿?”

    陈方圆清清嗓子,低声道:“唐书记,还是我说吧。”唐逸点头,他才接着道:“书记就是现在的厂书记柳家顺…….”

    “我说你等等,等等,你刚才说啥?什么厂书记?”唐逸一头雾水,陈方圆诧异的道:“柳家顺现在是厂党支部书记,是镇上决定的,难道您不知道?”

    唐逸这个气啊,不消说,又是柳大忠的主意,什么厂党支部,就这种小工厂,不过几十个工人,能有一两名党员就不错了,也值得设个党支部?这分明就是变相叫柳家顺进罐头厂争权嘛!

    唐逸沉着脸又问:“大凤梨又是怎么回事儿?”

    陈方圆解释道:“咱们冷库里有上千公斤上好的大凤梨,这些工人张罗着卖了,开些工资过年,这不我也拿不准是把它们卖掉还是作罐头吗?”

    唐逸奇道:“为什么卖掉?作罐头不挺好的吗?”

    陈方圆干咳了几声,不敢接声,唐逸却知道自己肯定想错了,笑道:“有什么想法就说,你现在也熟悉情况了,我这个门外汉说错什么也不丢人。”

    陈方圆陪笑道:“那是那是,唐书记,您不在罐头厂您不明白,做罐头的果子一般都是,都是……”唐逸接口:“烂果?”陈方圆干笑道:“烂果倒不至于,不过都是用些歪瓜裂枣,市场上卖不掉的那种果子,可是,咱们冷库的大凤梨却是最优质的那种顶级果子,现在卖的话能卖两三块一斤呢,作成罐头算成本的话或许还不如这样卖掉。”

    唐逸轻轻点了点头,以前的罐头厂为什么不按市场原则办事,而是购买优质凤梨作原料,其中肯定有猫腻,但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唐逸也不想查,水至清则无鱼,以前的陈年旧账如果自己都要翻的话,只会给自己的工作带来更大的阻力,自己应该着眼于未来,而不是过去。

    唐逸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觉得优质凤梨和劣质凤梨做出来的罐头有区别吗?”

    陈方圆干笑道:“那肯定是有区别啊,原料好,作出的东西当然味道更好,只是这区别不太大,完全弥补不了原料进价上的差距。”

    唐逸微微点头,道:“那这样,我倒有个建议,现在是冬天,你冷库里的果子不多吧?如果再卖掉这些凤梨那工人怎么办?继续停工?我看还是要把它作成罐头,但包装你想想法子,作得精致点,最好作成过年包果子的那种礼盒,两瓶一盒,价钱可以定高点,包装上一定要注明是优质凤梨,假一赔十,至于销路,就暂时定在县里,你可以去县城电视台作个广告嘛,将咱们那些优质凤梨拍一下,还有,送货的时候可以对各个小卖部商店采取先送货后付款的方式,卖不掉的可以退回来,另外,给那些商店利润高点,他们自己就替你宣传了!我还不信,咱县自己的罐头厂还竞争不过外地的?”

    陈方圆听得有些愣神儿,唐逸又笑道:“当然,我是门外汉,到底怎么办还是你说了算,我就是提个建议。”陈方圆却没有吱声,似乎还在品味唐逸的话。

    唐逸不再管他,问旁边傻愣愣的王二成:“柳家顺呢?你去将他叫来。工资的问题你请工人们放心,肯定会叫大家过个舒舒服服的春节!”

    王二成用力点头,这位年轻书记的话他可是信服的五体投地,既然唐逸表态,他当然不会再闹下去,回身飞快的向一处平房跑去,那里是罐头厂党支部办公室。

    其实隔着窗户,柳家顺早就看到了唐逸,不过他知道自己这党支部书记没经过唐逸批准,所以也没敢冒头,等王二成来叫他,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咬咬牙硬撑,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还不信他能将自己吃了。

    看着姗姗而来的柳家顺,唐逸脸渐渐沉了下来,回头低声吩咐小李:“去打电话将柳书记叫来!”

    柳家顺忐忑不安的站在唐逸对面,这位年青的书记一直没怎么说话,皱着眉头思索问题,柳家顺的心却嘭嘭嘭跳得越来越快,就算以前县领导下来视察工作他也没这么紧张过,对面这年纪轻轻的人仿佛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等柳大忠健硕的身影出现,柳家顺才轻轻松口气,总算有了主心骨,挡箭牌,心里也有些意外,他请柳书记来干嘛?看来,这二把手还是二把手,拿主意的事还是一把手说了算,想到这儿,不禁微微有些得意起来。

    柳大忠面色有些不好看,这唐逸,有事自己不出面,叫别人打电话找自己,怎么?当自己随传随到吗?如果不是罐头厂的事儿,他说什么也不会来。

    微风吹来,不远处几株松柏轻轻摇摆,叶子上的落雪簌簌落下,绿意绽放,驱走了几分冬季的严寒。

    唐逸笑着和柳大忠招呼,说话却是开门见山:“柳书记,罐头厂党委书记的事儿是您定的?”

    柳大忠虽然五十多岁,但身体健壮,面色红润,那身体比许多年轻小伙子还壮实,声音洪亮,和萧书记有的一拼,“是镇党委决定的。”

    唐逸疑惑的道:“这不对吧,党委决定的为啥我不知道?难道我不是党委的委员?”

    柳大忠也知道这事儿办得不怎么地道,所以才耐着性子解释:“你那几天忙着跑县里,镇党委的会议你也没参加,这不,我正想通知你呢。”

    唐逸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柳书记,关于罐头厂设党支部的决定我不赞同,镇党委需要重新开会讨论这个问题。”

    柳大忠笑了,是那种讥刺的笑容,声音变得阴阳怪气,洪亮的嗓门显得说不出的怪异:“唐镇长,我说你怎么就喜欢和党委唱反调?年轻人不要有点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党委的决定是你一个人不同意就能推翻的吗?”他从来都是称呼唐逸行政上的职位,而不会称呼他书记。

    唐逸笑道:“柳书记言重了,这怎么是和党委唱反调了?我也是党委的一员嘛,有意见当然要提,何况现在镇上的经济工作是我负责的,罐头厂的改革项目更是我一手抓的,镇党委关于罐头厂的决议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为什么草草就下了结论?”

    柳大忠冷哼一声:“改革又怎么了?改革了罐头厂就不要党的领导了?唐逸同志,我觉得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啊!”

    陈方圆在旁边听得直冒冷汗,这大帽子扣下来,别说镇领导,就是中央领导也得掂量掂量啊,柳家顺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唐逸,暗暗为柳大忠叫好,心说我这叔叔这一军将的真是有水平。

    唐逸还是一脸微笑,声音更没有一丝情绪上的变化,还是那样平和,“柳书记,罐头厂怎么会不要党的领导呢?它还是在镇委的领导之下嘛?不过只有一两名党员的小工厂也要设个党支部?这不是要党的领导,这是形式主义,人浮于事,近些年中央的文件精神是精简机构,为臃肿的机关减肥,而不是设立更多的门门框框,罐头厂的党组织可以保留,可以建立个党小组吗,党员起模范带头作用,为陈厂长出出主意,提提建议,但是什么党支部?党支部书记?柳书记啊,咱们不能搞教条主义啊!”

    柳大忠脸色越发难看,气极反笑:“哈哈,我老头子搞了一辈子马列主义,老了老了,倒成教条主义了,哈哈。”

    唐逸还是不动声色,道:“闻道有先后,却是与年龄无关的。”说着回头对柳家顺道:“你这党支部书记算是免了!如果你还是舍不得罐头厂!那你以后就是罐头厂党小组组长。”

    柳家顺苦着脸看向柳大忠,心说完了完了,这党小组组长又是什么级别?不就等于被免职了吗?叔叔唉,你这不是害我呢吗?你怎么就跟不上话儿呢?

    唐逸对柳大忠笑道:“柳书记,关于罐头厂党组织的情况我会写好报告向上级申请的,就不劳您费心了。“一直以来,唐逸都不想和柳大忠针尖对麦芒的顶着干,但越发发现,这老头处处和自己为难,处处掣肘,当下也就再不留情面,不再客气。

    气氛凝固,陈方圆想打圆场,却不知道怎么插嘴,柳家顺支支吾吾道:“是,我,我服从党组织的分配。”思来想去,他心一横,服了软儿,扭过头,也不敢看叔叔的表情,他可不想成为柳大忠顶牛的牺牲品。

    柳大忠被远方侄子这句话气得肺差点炸了,一甩袖子,气哼哼转身就走,走没几步,却是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可见现在他心情的激荡愤慨。

    唐逸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第十七章 过年啦

    二月十四号是一九九一年的除夕,鹅毛大雪沸沸扬扬下了一天,延山县银装素裹,一派北国风光。

    看着窗外飘摇而下的雪花,唐逸轻轻叹口气,有些说不上的惆怅,大概是因为孤独吧?

    “唐书记,您真的在这里啊,没回家过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柳家顺陪着笑脸走了进来。

    罐头厂的事早就落下尘埃,最后唐逸并没有真的将柳家顺按在什么党小组组长的位子上,而是在镇党委讨论后,任命他为镇建设管理服务站站长,别看是镇政府,其实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农村经济服务站,社会保障事务所,国土资源所,计划生育服务站等等十几个部门,当然各个挂着衔的领导,手下其实没有几个兵。

    柳家顺对唐逸是千恩万谢,会后专门找唐逸感谢,真正参与了镇委的会议,他才知道现在的镇上,唐逸说话可比柳大忠响得多,他本来以为在这一面倒的会议中自己肯定被唐逸借机免职,任命为什么罐头厂党小组组长,可是唐逸却没那么做,而是一力主张给他重新安排工作,当他会后找唐逸表示感谢时唐逸只是淡淡说了句“你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我一向对事不对人。”把个柳家顺搞得很有些感激涕零的意味,这不,听说唐逸过年要留在镇上过,他急忙巴巴的赶来问候。

    唐逸笑笑:“没有,就这么几天假,还不够路上来回折腾的。”心里有些发苦,家?母亲远在海外,老爷子那里怎么都感觉有些生疏,那香山的别墅不像个家,倒像个牢笼。

    “那怎么成,大过年的您这儿孤零零的,要不,年夜饭去我家吃,我叫媳妇儿好好弄几个菜!”柳家顺话音还没落,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入,陈方圆胖胖的身子钻了进来,回手用力关好门,搓着冻得发木的手,抖落掉身上的雪花,这才笑呵呵对唐逸道:“唐书记,我是请您吃年夜饭的,咦?柳站长也在?”说着话才看到了柳家顺。

    柳家顺急道:“老陈,咱可得有个先来后到,唐书记是我先邀请的,要排,你也得排在我后面。”

    陈方圆圆脸上堆满笑容,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吧?听我家珂儿说你可是请唐书记吃过饭,我这是大姑娘上轿第一遭,您得让着我是不是?”

    唐逸笑起来:“得了得了,倒好象我成香饽饽了,今天我去老陈家吃饭,柳站长的饭吗等过完年我回请你。”

    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外面寒风刀子一般锐利,陈家距离镇政府不远,是一座整洁的小院,陈方圆这几年小卖部赚了些钱,小院子收拾的也似模似样,铁艺的栅栏,水泥坪前是一簇簇的松柏,房子也不是农家惯常的三间房,而是前三后三的六间复式建筑平房,客厅在过堂的东屋,装修的很漂亮,淡黄的瓷砖,黑色沙发,茶色茶几,黄色组合柜,布局雅致,照出照片就说是市里的居室也不会有人怀疑。

    唐逸坐进软软的沙发,笑道:“老陈,你这陈家坨的财神爷可是名副其实哦!”

    陈方圆连连摇头,道:“在唐书记面前,哪有我老陈的事儿?唐书记,如果您作生意,那我老陈敢说一句,您肯定大发,只是您志向高,不在乎小小的生意。”

    陈方圆脸上是诚挚的佩服:“唐书记,凤梨罐头全卖掉了,您那点子都绝了!知道吗?罐头厂的工人都在背后喊您恩公呢?以后做生意的事儿您可要好好指点我。”

    唐逸笑着摆摆手,真说起生意经,自己可是远不如陈方圆的,只是自己见识过二十一世纪的营销策略,更知道几年后产品第一注重就是包装,就是宣传,自己的观念比陈方圆更为开放而已,却不是真的有什么生意头脑。

    陈珂妈端上水果盘,烟盘,和瓜子糖果盘,笑道:“唐书记,你别和老陈谦虚,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家老头子这么佩服一个人,你别看他整天笑眯眯,其实傲得很呢,以前说起谁来都是不服不忿的,都认为没他强,但这些天,可是天天念叨您唐书记,您真的要多费心,多指点我家老陈。”

    陈珂妈已经快奔五张了,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眼角眉梢,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看来陈珂是遗传自她的基因,幸好陈珂没有她老爸半点影子,唐逸心里胡思乱想,嘴上笑道:“大妈您别忙了,我这人不懂客气,在这儿就和在家一样。”

    陈珂妈爽朗的笑道:“那就好,就怕您不当这是自己家呢。”

    唐逸点上一根红塔山,打量着屋里的布局,看似不经意的问道:“陈珂呢?怎么不见她?”

    说起陈珂陈珂妈脸上一黯,叹口气道:“这孩子,这几天都吃不下饭,她不是想参加今年升大专的考试吗?前几天的模拟考试好像考得不咋样。这几天天天哭呢。”

    其实唐逸来陈家也是想看看陈珂,过年前几天陈珂就请了假,一直再没见到她身影儿,对于已经习惯她这个小愣头青在身边晃悠的唐逸,这几天不见,还真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唐逸知道干妈的大学是认识养父后才读的,好像要几年后了,读的成人高校,却没想到她原来刚刚工作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准备参加中专升大专的考试了。

    “我去看看她吧!不就是模拟考试吗?还影响工作?我得批批她!”唐逸说得正义凛然,陈方圆和陈珂妈面面相觑,都傻了眼,这才想起女儿是他的下属,尤其是这几天为了模拟考试的事儿班儿都没上,自己老两口一时嘴快,倒闯了祸。

    在陈珂妈陪同下,来到陈珂的闺房,房间布置的很雅致,带着少女特有的芬芳,陈珂直挺挺躺在床上,头蒙着红缎子被,被子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小声啜泣。

    陈珂妈有些担忧的对唐逸低声道:“唐书记,要不,过几天再批评?您看她现在……怕也听不进去……”

    唐逸摆摆手,抬高了声音:“陈珂!起来!”

    被子里的啜泣突然停下,接着红绸被猛的掀起,陈珂直挺挺坐起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到唐逸就在眼前,自己并没有听错,陈珂有些懵,傻傻道:“唐……唐书记,您,您怎么来了?”

    雪白的毛衣紧紧裹住她苗条的身段,胸部曲线优美诱人,唐逸心一跳,忙将目光转开,咳嗽了一声道:“小陈,不就是个模拟考试吗?你哭什么哭?工作也不搞了,这还是其次,你叫你爸你妈怎么办?大过年的陪你掉眼泪?你就不能让他们过个安稳年?”

    陈珂本来就委屈,家里骄纵惯了,再被唐逸疾言厉色的训斥,眼泪唰唰的掉,赌气道:“我在家哭碍你啥事儿了?你,你管的倒宽!工作,工作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还不成吗?”

    陈珂妈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女儿敢这样和唐逸说话,其实这也怪唐逸,没事儿就喜欢逗弄陈珂,时间长了,陈珂当然就不怎么怕他。

    唐逸没想到真把她逗急了,心说看来高考现在在她心里还真是挺重的,搔搔头,陈珂妈轻轻拉拉他:“唐,唐书记,咱,咱先出去,我,我回头好好数落她…….”

    唐逸摆摆手,看着陈珂梨花带雨的惨兮兮的模样,一阵好笑,伸手道:“模拟试卷发下来没?哪科考的不好,我看看?”

    陈珂抹着眼泪,也不理他,陈珂妈忙走过去拉开写字台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卷子,递给唐逸道:“您看看这是不是?”

    唐逸翻了翻,是语数外模拟题,其它科目还好,,数学56?“56?”唐逸不由得扑哧一笑,干妈原来学习上还是个草包,这可是一百五十分的题啊。陈珂气得咬着嘴唇瞪着他,看样子恨不得咬唐逸一口。

    翻着数学试卷,唐逸越看越觉得好笑,干妈咋这笨啊?简简单单的函数原理好像都没弄明白。

    “笑什么笑!好像你什么都懂,什么都厉害似的!”陈珂不知道怎么,从唐逸进来,眼泪倒是渐渐止了,好像心里的委屈在顶唐逸时一股脑都吐了出去,只是看到唐逸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气。

    唐逸笑道:“我懂得东西不多,不过吗,这学习我还懂一点,你知不知道,我可是高考的状元。”唐逸说得是自己上一世。

    “嗤,吹牛,你们党校和高考是两码事儿!”陈珂撇撇嘴。

    “我上党校前可是参加高考了!”唐逸笑着拿着数学卷子走到陈珂身边,指了指其中一道函数对称求值的题,笑着道:“就说这道题吧,你根本没理解函数取值范围的概念,你这样…….”说着拿过笔在纸上比划着为她讲解,陈珂开始满脸气愤,渐渐转为惊异,最后一拍脑袋:“呀,我怎么就没想到。”

    唐逸笑道:“还拍,越拍越傻兮兮。”

    陈珂白了他一眼,接着眼睛一亮,大眼睛却转动起来,唐逸微笑道:“我可以帮你补课,但你的态度可得改改,以后不许顶撞我,还有,没人的时候管我叫老师!”

    陈珂妈笑得脸上开了花:“哎呦唐书记,您真是宽宏大量,不但不计较,还愿意教她,这可就好了,陈珂这大学有指望了,唐书记,您可真是个能人!”

    “去,还不快起来,给唐书记炒几个小菜?”陈珂妈慈爱的申斥着陈珂,又对唐逸笑呵呵道:“这孩子干啥都不行,就是炒菜拿手。”

    唐逸笑着点头,干妈的厨艺那还有得说?

    陈珂笑嘻嘻起床,唐逸和陈珂妈回到客厅,陈方圆听到唐书记要作陈珂的老师,笑得合不拢嘴,一劲儿道:“唐书记真是关心下属,不亏是模范领导。”

第十八章 小楼一夜听雪(上)

    新年伊始,万象,镇政府在初八就已经开始正式办公,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节的中午唐逸在办公室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萧金华的声音很兴奋,第一句话就是:“小逸,来,妈亲亲你!”说着电话里响起了“滋滋”的声音,想来是她用嘴在亲话筒。

    唐逸吓了一跳,老妈哪根筋不对了?上辈子可从来没见她这么失态过。

    “小逸,妈信你的真信的没错,哈哈,赚钱了,妈也不小心发了笔战争财。”唐逸看看墙上的日历,“二月二十九号”,就在昨天海湾战争宣布结束,联合国军在空袭了伊拉克三十八天后,仅仅用4天就结束了地面战斗,精锐的伊拉克共和国卫队毫无还手之力,令当时所有的军事分析家大跌眼镜。

    “没想到战争真的这么快就结束,哈哈,老妈一直在石油期货作空,这次可是赚翻了!”萧金华的声音异常兴奋,唐逸微笑,当时国内还没多少人真正了解期货,但二十一世纪,就算不玩股票和期货,对这方面也都大概了解一些。

    作空又称买跌,因为期货并不是现货交易,可以买空卖空,也就是你手里没货,也可以在价格高昂时与人签订合约卖出货品,然后价格下跌时再买进货品平仓,这就是买跌。

    伊拉克战争打响,石油价格猛涨,人人都知道战争结束时就是油价回落之时,人人都知道应该战争结束前几天买跌最好,但买期货和约到期就必须平仓,这地面战斗会打多久?如果持续时间长,你长期买跌的话光每次平仓就赔死了,当时谁又能想到地面战争会在四天内结束?要知道,这次战争以前,东方学者甚至认为这又是一次越南战争,美国会在地面战斗中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甚至会因为人员伤亡过重受不了国内压力而撤军。

    四天结束战斗,只怕也就唐逸相信,还有那半信半疑,为了相信儿子而相信儿子的萧金华。

    而在二十八号美国宣布海湾战争结束时油价暴跌了二十多美元,要知道当时油价才十几美元一桶,海湾战争时涨到了三十多美元,作空的利润达到了近200%。

    “妈,你赚了多少钱?”唐逸知道老妈贸易公司很小,就算真的完全相信自己,把资金全放入期货市场也赚不了多少钱。

    “哈哈,赚了这个数…….”萧金华得意的笑着,大概伸出了手指才发现儿子不在面前,咳嗽了一声,拉长声音道:“一…百….万!”

    唐逸楞了一下,一百万?有些怀疑的道:“美金?”

    萧金华笑道:“那当然,老妈事前可是将公司都抵押了,就赌一把儿子你的眼光,要是赔掉公司,证明你眼光浅薄,那老妈怎么放心自己在外面搞公司?就真的要像老爷子说得那样,回国照顾你了!可是没想到,儿子你还真有一套!”萧金华爽朗的笑着,唐逸心中却是一暖,想不到老妈是这份心思,这大概也是一种釜底抽薪了。

    “妈,今天是十五,我还以为你想我了才打电话的!”唐逸突然抱怨了起来,是为了冲淡心中的悸动。

    “十五?呀,真是的十五,我这忙的都忘了,小逸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手下那几个白人雇员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脑子有问题似的,昨天以后,他们再看我就全是崇拜得五体投地的表情,哈哈,老妈可是真正扬眉吐气了一回。”萧金华的思绪跳跃得很厉害,显然还没从亢奋中冷静下来。

    “对了,我给你寄了一些钱,你喜欢什么自己买吧,就作为今年的新年礼物。”萧金华停顿了一下道:“钱我寄到北京了,老爷子那边应该很快就给你办好。”当时国外个人汇款还很不方面,西联汇款刚刚和还没和电信分家的邮政合作,别说延山县,就是延庆市也没有西联汇款的网点,所以萧金华只有将钱汇到北京,再由北京汇到唐逸的帐号上。

    挂电话前唐逸大致和萧金华谈了下苏联的形势,虽然唐逸也略微听过美国的万塔计划是搞垮苏联经济的罪魁祸首,但一来众说纷纭,非定论,倒是传闻居多。二来也不能在老妈面前表现的好像自己未卜先知,所以对这些唐逸也没多讲。

    不过唐逸却清楚地知道苏联解体后卢布的大幅贬值,苏联刚刚解体的第一个季度跌幅就达到了900%,其后到发行新卢布时看似新卢布一元兑换旧卢布一千,实际上按美元和新旧卢布的汇率,旧卢布等于跌了一万四千倍。

    所以唐逸玩笑似的说起苏联如果解体,卢布必定大幅度贬值,如果现在能在苏联用高息融资,或者能从苏联国家银行取得大额贷款,再用到手的卢布去购买物资,苏联的私有化证劵,甚至直接兑换成美元,等苏联解体时如果卢布大跌那肯定赚翻。又笑言如果老爷子肯在苏联老朋友面前替母亲说上几句话,贷出巨款,那这次战争财与之比起来不过是毛毛雨。

    当然,唐逸最后也笑着说:“看我,这都快成痴人说梦了,好像人家苏联真的要解体一样,妈你可别笑我。”

    萧金华没有笑,声音渐渐低下来:“小逸,妈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哦,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政治,别,别太累了……”

    唐逸用力的点头,低声道:“妈……元宵节快乐…….”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觉得鼻子一酸,再说不出话…….电话两头都陷入了略带伤感的沉寂。

    下午,还没从和老妈叙话中那份伤感摆脱出来的唐逸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是齐洁的弟弟齐军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很小心的说起今天是元宵节,晚上一家人吃饭,说是自己父母一再张罗姐姐的婚事,晚上可能会邀请别人介绍的男人和姐姐见面,唐逸听了笑道:“那是好事儿啊,你姐姐也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说是这么说,唐逸挂了电话怎么想怎么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工作上的事儿挺忙,也无暇他顾,不多会儿就将这点事抛到了脑后。

    ……

    冬日的北方黑得特别早,唐逸从银行出来时,还不到六点钟,夜幕已经降临,大街小巷,灯光璀璨,流彩的灯笼交相辉映,煞是漂亮,将整个延山县城装饰的梦幻般绚丽,比较之下,天上的那轮玉盘反倒暗淡无光,大街上行人如织,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赶来县城游玩赏灯。延山的元宵节灯会从十五开始,一直延续了半个月,正月三十是最后一天,许多没来得及观灯的人也在这最后一天涌进了县城。

    在大街上流连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唐逸又溜达到了龙井饭店,饭店外挂着牌子“今日停业”,小饭店内温暖如春,隔着雾气蒙蒙的玻璃,唐逸看到里面一张圆桌旁,坐着几个人,艳丽的齐洁赫然在座,除了认识的齐军外,还有两个老人,想来是齐洁的父母,另外还有一位精神劲儿十足的小伙子,黑色皮夹克,利落精神,英气勃勃。

    突然想起齐军那天打给自己的电话,这小伙子,就是齐洁父母给她张罗的对象吧?

    唐逸蹙起眉头,默默站了一会儿,看着里面笑颦如花的齐洁,笑了笑,扭身走进了人群。

    在工人俱乐部看了场录像,去招待所订房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客满,唐逸苦笑一声,人要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难道自己今天要露宿街头?那时候的延山也就政府招待所环境还不错,杂七杂八的小旅馆唐逸可不想去住,那还不如在大街上溜达一宿呢。

    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大街上灯丛闪烁,游人已经渐渐稀少,唐逸站在招待所铁艺栅门前的灯箱旁,唉声叹气,实在不成只有找一家干净点的旅馆了。

    “唐……唐逸?你怎么在这儿?”女子清脆而又娇媚的声音,很熟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唐逸心里叹口气,县城真是小,就这么出来的一会儿也能遇得到。

    回过头,招待所旁的砖路上,齐洁正满脸惊喜的走来,今天她穿了一件黑皮大衣,膝盖下黑色棉丝袜紧紧包裹着她秀气的腿,精致的黑皮靴,更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的蜜桃味道。

    唐逸从来不会将喜怒哀乐轻易的流露,笑了笑道:“怎么一个人看灯?”

    齐洁走到唐逸身边,亲热的挽起唐逸胳膊,嗔道:“那我还能和谁看?再说了,这都多久不见了?你来县城也不说看看姐姐!”

    齐洁的身子暖和和的,倒帮唐逸驱走了几分寒意。唐逸上下打量着她,微笑道:“今天穿得挺漂亮,怎么?刻意打扮了?”

    齐洁挺了挺酥胸,神气的道:“姐姐我哪天不漂亮了?是你不注意……咦?我说你这话有点不对味哦!”

    唐逸搔搔头,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说话怎么酸溜溜的?

    “咯咯,吃醋了?”齐洁打量着唐逸神色,突然咯咯娇笑起来,“怎么?知道有人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了?不想我嫁人?”

    笑了几声,见唐逸神色不对,忙收敛笑容,将红唇凑到唐逸耳边小声道:“放心吧,我正打发他呢……这家伙烦死人了,老借我爸妈的名义来小饭馆找我!”

    话说的暧昧,唐逸心中一畅的同时突然觉得好笑,自己是她什么人啊,怎么感觉这么怪异。

    齐洁又眨着妩媚的眼睛问道:“喂,我说你怎么自己一人在这儿傻站着呀?”

    唐逸苦笑道:“倒霉呗?这不,招待所没空房了,我正准备找一小旅馆对付一宿呢。”

    齐洁蹙起秀眉道:“那哪成?小旅馆太脏了。”又想了一下,笑道:“要不,去我那儿凑合一晚上?”

    唐逸有些迟疑,齐洁却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挽着他胳膊向小饭馆方向走,嘴里道:“还杵着干嘛?这天冷死了,灯也没啥新鲜的,不耐看,咱还是快回家暖和暖和吧!”

    小饭馆是齐洁租的二层楼,二层有几间空房作杂物室,齐洁平日也吃住在饭店,*西一间房间就是她的卧室,收拾的典雅整洁,梳妆台上摆满了化妆品,双人床上的紫色床罩艳艳的,台灯发出幽幽的粉红光晕,加上淡淡的女人香气,很有些绮旎的感觉。

    唐逸推开一间杂物室,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物事,顺手带上,皱眉道:“这怎么睡?”

    齐洁笑道:“谁让你睡这儿了?你睡我的房间。”唐逸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我,我不习惯和人同住的……”说完差点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都说得什么话啊,怎么在她面前自己就好像变成了傻瓜?

    齐洁吃吃的笑了:“呦,谁和你睡一间房?看把你美得!我去楼下搭张床睡,小玲有时候不回家,所以我买了张弹簧床,就在杂物室里,你没看到?”

    唐逸老脸一红,忙道:“还是我去楼下搭床睡吧。”

    齐洁道:“那可不成,楼下只有电暖气,门户不严,那风呀嗖嗖的,凌晨冷得紧,你身娇肉嫩的哪架得住?”

    唐逸听得哭笑不得,这是劝自己住在她房里的口气吗?

    “就这么定了,你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赶6点的早车吗?”齐洁说着给他介绍二楼的布局,紧挨齐洁房间的就是卫生间,安装了电热水器,可以淋浴,唐逸笑道:“怎么没有浴缸,我好久没舒舒服服泡澡了。”这话是真的,唐逸还真有些还念二十一世纪的生活,齐洁白了他一眼:“等你给我买呢,也不看看多大的地儿,放得下吗?”

    要说在镇上,毕竟是公用澡堂,唐逸还真没洗得这般舒服,看着热水冲洗下身上那线条分明的肌肉,唐逸自得的笑笑,似乎重生以来身体也越来越健硕,精力旺盛得有些吓人,自己曾经连续写了一晚上报告,第二天还是精神抖搂,没有一点儿疲累的感觉。

    在全身各处抹上“力士”沐浴液,唐逸感觉怪怪的,这,都是齐洁的私人用品吧,再看看卫生间,洁白的狭小空间里,齐洁每天就是在这里洗浴?唐逸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性感妖娆的女子出浴图,忙大力挥头,将胡思乱想抛开。

    冲去身上的沐浴液,雾气腾腾的镜子里,唐逸自得的摆了几个pose,然后才用毛巾慢慢擦干身子,洗漱的水池台上,一枝崭新的牙刷已经挤好了牙膏,端端正正摆在水杯上,唐逸心中一暖,齐洁倒真是细心,肯定是她刚刚收拾洗手间时帮自己置好的,当时自己还奇怪呢,以为是有啥女人物事不能被自己看,在里面窸窸窣窣忙了好一阵。

    刚刚刷好牙,吐掉嘴里的水,卫生间的灯泡突然闪了几下后熄灭,小屋里一团漆黑,唐逸急忙喊道:“喂,别闹!啥也看不到了。”说完才发现,卫生间的窗户外,整个县城已经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大街上那灯树银花,也渐渐熄灭。

    怎么正月就停电,还是元宵灯会闭幕的日子,唐逸摇摇头,伸手摸索着毛巾,不小心却碰到一团软软的衣物,接着啪一声,东西落地,唐逸猛地想起来,这是自己脱下的内衣裤,放在了洗漱台旁的洗衣机上。

    呀的惊呼一声,蹲下身子去摸,地上湿漉漉的,内衣内裤也全部湿透,却听外面齐洁喊道:“叫什么?我还没叫呢,不就是停电吗?怕什么?”

    唐逸摸着手里湿湿的内衣,一阵苦笑,这就叫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还遇顶头风,今天自己算倒霉到家了。

    只听齐洁又催促:“喂,我说你洗好了就赶紧出来,我洗把脸,刷刷牙,赶紧趁下面还有点热乎温儿躺下,再过一会儿楼下可就冰天雪地了!”

    唐逸这个窘啊,犹豫了好久,自己总不能在这里呆到衣服干吧?结结巴巴道:“我说齐,齐洁,你家有换洗的内衣嘛?我,我不小心将内衣弄脏了……”

    “啊?”齐洁啊了一声后随即咯咯笑起来:“喂,我说你存心占我便宜怎么着?我这里哪有男人的内衣,要不我的内衣你换上?”

    “算,算了!”

    “唉,要不这样吧,我把床铺好,然后下楼,你赶紧给我钻被窝,我再回来给你晾上衣服。”过了会儿,齐洁有了主意,唐逸一琢磨,也只能这样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齐洁蹬蹬的高跟鞋声音向楼下走去,边走边咯咯笑:“喂,我说你快点啊,要不等会我上来春光外泄,被我占了便宜可别怨我。”

    唐逸也不理她的调侃,听到她的脚步声渐渐到了楼下,急忙拉开门,几个箭步窜进了齐洁的房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又手脚并用,将软绵绵的被子压好,这才大声喊道:“好了!你可以上来了!”

    这次齐洁到没有进屋调侃他,听着洗漱间里窸窸窣窣的,应该是齐洁在帮他整理衣物。

    齐洁的被子又轻又暖和,是鹅绒双人被,床是软软的席梦思床,看来她倒挺会享受生活,唐逸躺了一个多月镇政府宿舍的硬板床,很难得的享受下以前的小资生活。

    被子香喷喷的,是齐洁身上的香味儿,唐逸光溜溜躺着,闻着枕边淡淡的香味,不由得一阵阵心猿意马,卧室里梳妆台上点了根蜡烛,烛光柔柔的,给人带来淡淡的遐思。

    “喂,衣服都晾好了,明早儿应该能晾干,你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齐洁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旁,脸上满是笑意的看着唐逸。

    唐逸被她看得阵阵不自在,好像她能看到被子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一样。

    “那我下去了。”齐洁笑笑,准备下楼,唐逸轻轻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齐洁,不是停电了吗?那电暖风能用吗?”

    “废话,你说能不能用?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惦记我一下,不过你放心,就一晚,熬熬就过去了。”齐洁无所谓的笑笑。

    别说电暖风,现在二楼的暖气也渐渐凉了下来,全城停电,没有吹风机,锅炉根本烧不起来,唐逸也感到室内的温度在一点点儿下降,不由得皱眉道:“这供电局长我看他是不想干了!这不是给县委抹黑吗?元宵灯会最后一天出这么个大纰漏。”

    齐洁笑道:“得得,这些还是留着开会时你再唠叨吧,和我这小老百姓唠叨不上。”

    唐逸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但谁叫自己现在理亏呢,好不好今天没地儿去,又打湿了衣服,想和她换位置都没办法开口,这口窝囊气还得咽下去。

    “齐洁,要不这样,咱俩都别睡了,在这屋儿呆一晚上……”

    “去去去,孤男寡女的那算怎么回儿事?”齐洁白了他一眼,转身蹬蹬蹬下楼。

    闻着鼻子里淡淡的甜香,唐逸辗转难眠,第一次裸睡,偏偏在一个异常妩媚的女子被窝里,那异样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噗”一声,蜡烛的火苗跳动了几下,渐渐熄灭,开始眼前一片漆黑,窗外圆月清澈如水,淡淡的月光洒落床头,习惯了黑暗后,室内的一切在月光下纤毫必现,反而添了几分朦胧的美。

    唐逸也不知道第几次翻身了,恍惚间,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由楼下传来,慢慢到了二楼,接着门一推,寒风吹入,一条黑影跟着闪了进来,唐逸吃了一惊,定睛看去,月光下,齐洁脸色有些发青,她双手蜷在胸前,一边搓手一边哈气,看来是冻得受不住了。

    唐逸不由得扑哧一笑:“怎么?不是叫你在这屋儿呆着吗?偏要去受罪。”

    齐洁回手用力关上卧室的木门,全身还在打颤,唐逸奇道:“有这么冷吗?”看齐洁穿得挺厚的,黑色皮衣也披在身上。

    齐洁没好气的道:“我就这一床被,我又不喜欢盖小玲的被子,叫你穿着衣服在楼下躺一会儿试试!”

    暖气早就变得冰凉,卧室虽然比楼下暖和,却也强不了几分,齐洁来回踱步,驱走身上的寒意,突然大喊了一声:“不管了不管了,丢人总比被冻死强!”说着将身上黑皮大衣解下扔到梳妆台上,几步窜到床边,踢掉小脚上的绒布棉拖鞋,在唐逸目瞪口呆中掀起绒被,吱溜一声钻进了被窝。

    唐逸吓得险些没跳起来,幸好双人被够宽,齐洁占去了不到一半,又将两人中间用被子压实,道:“放心,我碰不到你的!就这样对付一夜吧,毁不了你的清白!”

    唐逸苦笑道:“我是怕毁了你的清白。”

第十九章 小楼一夜听雪(下)

    唐逸吓得险些没跳起来,幸好双人被够宽,齐洁占去了不到一半,又将两人中间用被子压实,道:“放心,我碰不到你的!就这样对付一夜吧,毁不了你的清白!”

    唐逸苦笑道:“我是怕毁了你的清白。”

    齐洁气呼呼道:“我哪还有什么清白,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一疯女人,就怕沾上我一点儿腥吗?”

    唐逸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火气,干笑了几声,也不知道如何接口。

    绒被看起来很大,但被两个人盖,又都小心翼翼不碰到对方,中间还用被压出一条边界,那就显得不够宽裕了,不一会儿,唐逸就觉得被子后面嗖嗖的往里冒冷风,轻轻拉拉被子,想把后面盖好,却不想齐洁将自己那半边被压的挺瓷实,一分一毫也拽不过来。

    “喂,齐洁,我后面有点儿冒风。”齐洁背着头,只能看到她花儿一般精致的盘头,唐逸说了好几遍,她还是理也不理唐逸。

    “齐洁,给我点被子,我冷!”从晚上来这儿,齐洁就好像对唐逸满是意见,唐逸开始忍耐,但现在已经渐渐有点忍耐到了极限,提高了嗓门儿。

    “你冷我就不冷了!被子一人一半,盖不好是你的事儿!”齐洁这次有了反应,说的话更令唐逸郁闷,唐逸不由气道:“那为啥用我的一半搭边界?搭边界的被子为啥不用你的?最起码应该一人一半儿吧?”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想不到我唐逸也有今天,和一个小女人理论着争一小截被子。

    “是你想搭边界的!”齐洁没好气的顶了回来。

    唐逸被噎了一下,随即气道:“你就不想搭边界了?”

    “我不想!”齐洁的话还没说完呢,唐逸已经一把大力扯过棉被,塞在两人中间的边界一下消失,“你不想?那我也不想,咱们就别要边界了!”

    “咦,不要就不要?我怕你啊?”齐洁突然将身子翻过来,精致的小脸儿上满是笑意,好像阴谋得逞的那种小得意流露在脸上。

    齐洁黑色弹力毛衣,黑色弹力棉袜将身子裹得紧紧的,从被子缝隙看过去可以一眼就看到她曲线毕露的腰身,唐逸心嘭嘭的跳了起来,和这样娇媚的美女躺在一个被窝里,更妙的却是自己不着一缕,而这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却是衣着齐整,这种奇妙的滋味只有唐逸这个当事人才能体会到。

    唐逸感觉得出下体的变化和小腹的火热,急忙偷偷向下缩缩身子,却见齐洁好笑的看着自己,调侃道:“怎么?怕春光外泄?”

    唐逸叹口气道;“齐洁,我说你别老把我当孩子成不?现在的情况你就不怕危险,不怕我把持不住?”

    “你还能吃了我啊?就你?还是处男吧?你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码子事儿嘛?”齐洁鼻孔里嗤了一声,满脸的不屑,说着话,穿着黑色棉丝袜的小脚伸过去,在唐逸腿上掐了一下,感觉到唐逸吓得缩腿,不由得咯咯娇笑起来,娇笑声还未停,唐逸突然一伸手,猛地将她柔软的身子搂进怀中,接着齐洁就感觉到一团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腿上。

    唐逸搂紧她滑腻柔软的身子,将自己的欲望毫无掩饰的顶在她身上,看着她突然略显惊惶的俏脸,唐逸觉得今晚的恶气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轻轻笑道:“那我今晚就吃了你!”

    齐洁惊惶的用双手推唐逸的胸,那软绵绵的小手在唐逸赤裸的胸上划来划去,痒痒的,酥酥的,也不知道是推拒还是挑逗,唐逸只觉得欲望更加火热。

    “你,你放开我,不要……唔……”齐洁鲜艳欲滴的红唇已经被唐逸含住,大力吸吮起来。

    不理会她的挣扎,捉着她的手,将她压在身下,撕拉声中,唐逸已经将她的紧身毛衣扯掉,紧接着,黑色棉袜,白色的乳罩也落在了地上,齐洁那雪白硕大的乳房马上挣脱束缚,跳了出来,那雪白柔美的长腿,也暴露在唐逸的视线下,还有那盈盈一握的秀气小脚,白葱似小脚上那十点淡红的脚趾甲,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诱惑力。

    唐逸的手颤抖着,身子也颤抖起来,手里揉捏着那团柔软,坚挺,硕大。唐逸只觉小腹烈火熊熊燃烧,却觉下身一凉,被齐洁柔弱无骨的纤手握住,微微的冰凉碰触着那团火热,那种滋味,简直如同飞上九霄。

    唐逸惊奇的看向齐洁,却发现她满脸无奈,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我帮你发泄出来,你放过我好不好?”

    唐逸笑笑,不置可否,头慢慢伏上齐洁雪白的酥胸,吸吮雪白胸脯上那两点嫣红,齐洁无奈的叹息着,一只手动作着,另一只手推拒着唐逸的头,使得他不能很轻易的侵犯到自己。

    齐洁花一样精致漂亮的盘发左右摇摆,躲闪唐逸的亲吻,“来,给我好好亲亲……”看着齐洁鲜红的小嘴,唐逸捧住她的娇艳脸蛋。怎么感觉有几分强迫的味道?虽然感到有些不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强烈的征服快感。

    看着身下的齐洁,惹火的雪白胴体被自己紧紧压住,高耸的乳房,雪白修长的双腿,一条腿上还穿着黑色裤袜,更增添了几分诱人。

    “恩。”齐洁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当唐逸吻上她嘴唇之际,齐洁伸出丁香小舌,慢慢回应,马上就被唐逸恶狠狠吸进嘴里,粗暴的吸允着,齐洁无奈的听之任之。

    唐逸含着齐洁的小嘴,虽然感觉到齐洁香香的小舌刚才带给自己的愉悦,但他现在只想将她的香舌含在自己嘴里,拼命的品尝。

    唐逸的手摸索着,体验着女人细腻柔软粉嫩的身子带来的快感,本能的反应,手沿着齐洁软的腰肢,慢慢抚上了她丰满的大腿,滑向大腿内侧……“不要”齐洁一声惊呼,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动作越发加快……

    “啊……”唐逸吐出重重一口粗气,好久没体验过的那种美妙的滋味再度出现,似乎比起以前,更加强烈,更加销魂,那一刻,他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剧烈的喘息着,软软伏在了齐洁身上。

    齐洁看着他,无奈的叹口气,从床边的木桌上揪出几张纸巾,慢慢擦拭手上的粘液。

    过了好一会儿,齐洁轻轻推推唐逸:“快躺好,你不冷吗?……啊”齐洁刚刚动了一下,马上惊呼起来,双腿之间,碰触到一团坚硬。

    唐逸压在齐洁柔软而又丰满的身子上,小腹的热气渐渐再次升起,听到齐洁娇呼,下身更猛地被两条粉嫩的大腿轻轻夹了一下,再也忍耐不住,双手猛地搂紧齐洁光洁的后背,嘴再次恶狠狠含住了齐洁的小嘴。

    “不要……住手……”齐洁左右躲闪,却被唐逸死死搂住,唐逸的嘴慢慢亲遍她的全身,亲吻她花一样精致的秀发,手贪婪的把玩着她精致秀气的小脚,齐洁慢慢不再挣扎,只是无奈的躲闪着脚上的搔痒。

    在唐逸的抚摸亲吻下,齐洁眼神渐渐迷离……

    “不要……”齐洁喘息着,柔柔的声音多了一丝媚意。

    “不要……不要……哦……”最后一声“哦”,似呻吟,似喘息,似痛苦,似满足……就这声低吟已经令人血脉贲张,心痒难搔。如果再看到齐洁此时小嘴微开,凤眼含春,秀眉微蹙的妩媚模样,真不知多少男人会疯狂……

    喘息声渐渐变成低低的呻吟,再变成媚媚的娇呼,最后,齐洁都不知道自己咬着枕巾,却在忘情的媚叫,不知道自己柔软的双臂用出全身的力气搂紧了唐逸,不知道双手在唐逸的背上用力的抓着,长长的指甲抓出一道道血痕,更不知道自己雪白丰满的大腿时而用力盘在唐逸腰上,时而死死缠住唐逸双腿,到得后来,却是双腿分开,雪白的秀足用力弓起,蹬在床单上,很用力很用力,艳艳的紫色床单被她那红红的脚趾甲画出一条条美妙的痕迹……

    她只知道,在唐逸猛力的冲刺中自己渐渐迷失,身子如同飞上天,销魂蚀骨就是这种滋味吗?媚叫的齐洁只记得当时大脑空白一片的自己闪过的唯一念头……

    ……

    唐逸紧紧搂着齐洁柔软香滑的身子,紧了紧两人身上的被子,心里有些内疚,毕竟自己对于女朋友成家之类的事还没细细想过,也给不了她什么承诺,虽然新世纪男女朋友分分和和很正常,一夜情更是青年男女的家常事。但唐逸对男女之间的事却看得很神圣,如果真的发生了关系,那肯定就要负责。而且,刚才好像还是自己强迫了她。

    齐洁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还有些迷离,唐逸刚想说话,却见齐洁吃吃的笑了,接着她轻轻在唐逸肩膀咬了一口,红红的指甲在唐逸胸前绕着圈圈儿:“好小子,不是第一次吧?”

    唐逸本以为她会使出女人的招数又哭又闹,谁知道她是这种反应,不由得怔住。

    齐洁笑眯眯道:“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得逞了!怎么样?我手段还算高明吧?你这大书记都上了钩!以后我可就是你的人,是你的正式情人,再想一个月不理我可不成!”

    唐逸哭笑不得,却听齐洁又道:“起来把,我换换床单,等一会儿暖和了再去洗澡。”唐逸也觉得床单湿漉漉的不舒服,当下笑着起身,刚刚激烈运动过,倒不觉得冷,但猛然看到齐洁撤下的床单上斑斑落红,唐逸怔住,再看自己大腿上,也沾了几丝血迹。

    “不用奇怪!我是第一次。”齐洁将床单扔到地上,道:“好冷,咱先这样将就一会儿吧!下面的床单也是干净的!”也不去找新床单,就拉唐逸躺好,盖上被子,舒舒服服*在唐逸怀里,两只雪白的小脚顽皮的踩着唐逸的脚背画圈。

    唐逸却是晕晕的,“第,第一次?”

    齐洁将头*在唐逸胸口,幽幽道:“新婚的那天我和他就因为敬酒的事怄气,赌气几天都没理他,谁知道他就出了车祸……唉……这就是命吧…….”

    唐逸听她说起以前丈夫的事儿,也不好接口,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齐洁笑道:“看我不像黄花大闺女吧,这都是逼的,一个寡妇,如果不泼辣点儿,厉害点儿,还不被人欺负死?再说男女那点儿事,没结婚前我就比谁都明白。”

    “你呀,不要有负担,我是不是第一次又怎么了?我可从来没想过作你的女朋友,如果你因为我是第一次就疏远我,那我可不干!想我作你女朋友,那我也不干!”齐洁似乎知道唐逸的心事,笑眯眯用精致的小脸在唐逸胸口蹭了蹭。

    沉默了一会儿,齐洁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其实……我早就等这一天了…….我,我早就想告诉你,你怎么对我都成,我,我心里,早就把我当成你的女人了……你想和我作朋友……就作朋友,想我作……作你的情人……我,我当然更开心…….可是我从来没作你女朋友的想法,所以……你不要有负担……今天,今天也是我主动的。”

    其实唐逸仔细琢磨今天的事儿,固然有停暖的因素,但何尝又不是齐洁推波助澜,使得自己一步步走入她的温柔陷阱,她对自己也是煞费苦心了,太热情,担心自己反感她,讨厌她,所以才走出这么一步略带激将的棋,而这一切,是为了作自己的情人?

    “我不会给你惹任何麻烦的,就是死,我也不会影响你。”齐洁最后宣誓似的郑重的补充了一句。

    唐逸晕晕的,唐逸啊唐逸,你何德何能,使得人家这样对你?从你帮她第一天起,你敢说自己没有私心吗?一个小女人一门心思为你着想,你却装腔作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吗?

    唐逸有些惭愧的道:“齐洁,我,我有这么好吗?”

    齐洁痴痴看着他的脸,轻轻点头。

    好一会儿后,齐洁突然咯咯笑起来:“你呀,好什么好,不过我看你前程似锦,先押上宝而已!”她知道唐逸喜欢轻快的气氛。

    唐逸笑道:“优质潜力股?”

    齐洁奇道:“那是什么?”唐逸略微解释,她娇笑道:“对,就是潜力股!”

    唐逸沉吟了一会儿,从床头柜上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存折,递给齐洁道:“这个给你用,以后别卖盒饭了,太累,做点儿别的生意。”

    齐洁笑道:“呦,你还有私房钱啊?”顺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却变了,惊呼道:“五万?”

    唐逸笑道:“你什么眼神儿啊,再看看后面是几个零?”

    “五十万!”齐洁仔细的数了数,惊讶的嘴巴却再合不拢。

    “这样,我告诉你作甚么生意……”唐逸话还没说完呢,齐洁已经急急打断他话头:“唐逸,我知道你们领导干部都有油水,但你还年青,这方面一定要把持住,尤其是这种巨额的贿赂,咱绝对不能收,你自己说说,你一个镇书记别人送五十万,那以后你还不啥都得听他的?”

    唐逸笑笑,在齐洁精致的小脸蛋上吧嗒亲了一口:“放心吧,这钱光明正大,不是什么脏钱,别瞎操心!”

    齐洁还是不能释疑,“那……那这钱?”

    唐逸板起脸:“难道我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我是哪里人?你知道吗?我的亲属又是干啥的,你知道吗?”

    齐洁气哼哼道:“你不和我说我哪知道?”

    唐逸点点她秀气的小鼻子,道:“简单和你说一点吧,我是北京人,这钱是母亲给的,她在美国做生意,前几天赚了些钱。”

    唐逸母亲汇来的是五万美元,虽然那时候人民币疲软,黑市上可以用一美元兑换十块人民币,但官方汇率是八块多,唐逸知道,剩下的钱肯定是老爷子那边儿给补的,凑了个整数。

    齐洁松口气,她经过这些天,又怎么不知道唐逸的为人和他的精明冷静,只是被那巨款吓得乱了方寸。

    “这钱,你先买两套房子,你父母和弟弟一套,你一套,我以后来县城也有个地方落脚。”那时候延山刚刚盖了第一批商品楼,当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商品房,也是以单位名义兴建,但对外销售的那种,当时一套八十平米左右的房子才四五万块钱。

    齐洁媚眼如丝,笑着白了他一眼:“怎么,吃上瘾了?”

    唐逸伸手在她柔软的翘臀上拍了一把,惊起一声娇呼,又道:“剩下的钱呢,买个两三百平米的门市,好好装修一下,像我以前说的,弄个卡拉O酒吧,如果还能剩下钱就再开几个游戏厅,那东西挺赚钱。”

    齐洁扬起精致的小脸问道:“咦?你不是说女人不适合作这种卡拉O酒吧的生意吗?说那生意三教九流的人太多,女人作容易变坏。”她对唐逸的话倒记得清楚。

    唐逸笑道:“那是一般的女人,你是谁啊?你已经够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齐洁气得在唐逸胸口狠狠咬了一口:“你去死吧!”心里却暖洋洋的,知道唐逸这是相信她。

    其实唐逸也知道现在在延山开卡拉O酒吧那超前是够超前了,其实赚不了几个钱,这种消费是需要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才赚钱的,需要大环境,人们有钱了,有空了,才会去这种地方消遣,但现在的延山,还远远不够。倒是游戏厅能赚些钱。

    不过唐逸的本意本也不是想让齐洁赚多少钱,就是免了她辛苦,给她作些清闲而又有些赚头的生意,如果真想赚大钱,那就要离开延山。

    齐洁将存折压在枕头下,笑道:“既然是你给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唐逸赞许的点点头,猛然发现自己似乎越发喜欢齐洁,她总是知道该怎么做事自己才舒心,就说这钱,换第二个女人肯定会推脱一番,但齐洁就知道,自己既然给了,就肯定会让她收下,而且自己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她坚持不要或者假意推脱都会令唐逸多费口舌,多烦扰一些。

    “不过唐大书记,看来我真的钓了一个金元宝啊!”齐洁一脸媚媚的笑,感受着她紧紧挨着自己缎子般光滑细腻的肌肤,唐逸心中又一次火热,突然搂紧她,吻上她的红唇,齐洁惊呼一声:“不要…….真的不要…….”喘着气在唐逸耳边讨饶:“我……我那里疼死了……你没看到,都又红又肿吗?”

    “哪里?我看看?”

    “讨厌,你…….你躲开……”

    接着唐逸的惊呼传来:“呀,真的肿了…….来,我疼疼你……”

    说笑喘息声,满室皆春。

第二十章 香韵不在人知

    仅仅一个多月,罐头厂的改革已经取得了成效,第一个月的销售量大抵可以抵得上支出,只略微亏损,罐头厂的工人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在月底拿到了工资。而第二个月的订单已经可以确保略有盈利,当然,这是在没有计算大凤梨罐头的利润情况下的收支情况。不但镇上领导班子精神一振,县委的会议上,萧日点名表扬了陈家坨镇的改革工作。

    唐逸也顺理成章的开始对镇上另一家小纸箱厂进行调研工作,并且在各村长参加的会议上要求村干部们解放思想,鼓励剩余劳动力出外打工,鼓励经商,并且承诺陈家坨的工商所对个体经营一定全力支持,如果个体户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向自己反应。

    唐逸在工作之余,周六周日也开始在县城电大进修,唐逸当然不会是想读电大文凭,他早就思量过了,九十年代,学历派渐渐主导了国家各个部门,过些年,自己这个党校文凭可有些不够用,如果能拿个经济学硕士肯定会给自己以后的评定添分儿,但党校本科却不能直接报考在职硕士,唐逸只有先凑合拿个电大本科,然后再攻读名校的硕士学位。

    唐逸读的是经济管理学专业的春季班儿,三月开学,课程都安排在周日,几十号儿人一起收看省电大录制的教学录像,当陈珂听说唐逸去读电大时,嘴巴差点撇到天上,说“电大的学生也想作本姑娘的老师?我丢不起这人!”把唐逸气得直翻白眼儿,当然,陈珂说是这么说,这些天下来,对唐逸的“学习”能力,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自我感觉唐逸说他是高考状元好像真不是吹的。

    周日下午,唐逸上了一讲课就溜了出来,其实很多人都不怎么去上课,只要考试过关就成,这种录像老式教学,唐逸更是听得索然无味儿,自我感觉那瘦瘦的教授好像还没自己理论水平高。

    看看表刚三点多,于是溜溜达达来到三街,三街是当时延山最繁华的城区,百货大楼,百货商场都坐落在三街的十字路口上,自行车车流就好像后世的汽车车流,川流不息,唐逸也将卡拉O酒吧的地址选在了这里,一栋三百多坪的二层临街门市,仅仅用了二十多万,放在新世纪是不可想象的,门市里烟尘弥漫,只有几名工人在赶工,唐逸刚进去,就被工人当作闲杂人等轰了出来。

    在龙井饭店也没见到齐洁,唐逸实在无聊,又颠颠的赶到了永胜楼,刚刚建好的楼群都是清一色五层楼,深黄色的楼体,楼群之间略微点缀些花池,不过在当时来说,环境已经很不错,只是延山春寒,花池尚不见绿意。

    走在楼群里蜿蜒的砖路上,数着一个个楼栋号儿,这是唐逸第一次来这里,选房的事全由齐洁作得主,齐洁挑的两套房是十一栋和三十八栋,一个在小区的最北角,一个*着小区南边的水泥路,这也是齐洁为唐逸着想,免得唐逸和齐洁父母碰头儿,齐洁和家里只说买了一套房,就这父亲还盘问了几天,齐洁说做生意赚了些钱,又和朋友借了两万,餐馆生意好,分期付款能周转开,齐军也帮着圆谎,才将父母哄了过去。

    三十八栋二门301,还是不见齐洁,唐逸闷闷下楼,琢磨着难道她在父母那儿?于是信步向北走去,今天是横下心了,就不信找不到她。

    来到十一栋的楼底,唐逸又犯了难,总不能就这样上去吧?见到齐洁的父母该说些什么?难道说您二位好,你家宝贝丫头是我的情人?

    正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劳驾!油了油了!”这是北方工人常见的用语,意思是快些闪开,不然就弄脏您咧。

    唐逸忙向外闪开,一个穿着蓝色劳动服的工人扛着一袋儿水泥从后面挤过来,经过唐逸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略为惊奇的道:“唐……唐哥?”

    唐逸凝神看去,工人的头从水泥袋旁探出来,这才看到他眉目,却是齐军,只是往日那帅气的小伙子现在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劳动服,头发,脸上满是灰尘,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

    “唐哥,你是来找我姐的吧?”齐军“嘿呦”一声,猫着腰将水泥袋慢慢放在在地上,这才站起来擦着额头的汗问唐逸,看得出,这活儿不轻松。

    唐逸拍拍齐军的肩膀笑道:“军子,看来最近改造的不错,你姐没白疼你。”又问道:“你姐在楼上不?”

    齐军挠了挠头,笑笑道:“哥,我可是全听你的,你说让我军子往东,我绝不往西,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军子!干嘛呢!”身后传来老人的吆喝声,军子吓一跳,急急对唐逸道:“哥,我姐以为你一下午都有课,和李小翠逛街呢,不说了,我上去了,不然老头子又该唠叨了!”

    唐逸笑着点头,也看到了楼角拐过来的一个老头儿,灰色列宁装的胳膊肘,膝盖都磨得有些破损,露出白色的线头,背有些弓,头发花白,脸上有明显的老人斑,看起来精神也不大好,唐逸知道他肯定是齐洁的父亲,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虽然老人满脸皱纹,但看脸庞轮廓,依稀能看出年青时是个美男子。

    “军子,你和谁搭话儿呢?又在偷懒吧你?你姐赚点钱容易吗?咱能省就省,看叫你干点活你这不甘愿!”

    “不是,爸,这是我一朋友,好久没见,就唠了这么两句就被您看到了!这些天的活儿我少干了吗我?”听到父亲当唐逸面数落自己,齐军有些心虚,就怕唐逸对自己印象不好,

    “朋友?”老人打量着唐逸,心里在嘀咕肯定又是儿子的狐朋狗友。唐逸笑着和他问好:“老人家,您好啊!”

    齐军将水泥又扛上肩,道:“爸,咱上去吧。“

    “慢来慢来,军子,咱不正缺一人手吗?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帮帮忙,帮咱们干点活儿!”老人突然的建议差点把正用力扛起水泥袋子的齐军弄趴下,齐军可是越来越知道唐逸不是普通人,那能量不是一般的大,谁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十万?至少在延山,这样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而像唐逸这样年纪的,那是想也别想了。听到父亲让唐逸帮忙干活儿,齐军真是哭笑不得,道:“您叫人家干嘛?我和他不熟!爸,我说你怎么还落下见人就使唤的毛病?”

    “小兔崽子!”老人照着齐军脑袋就是一巴掌,“一天不打你你就不落枕!你的朋友我就不能使唤啦?”

    “你说,你姐赚点钱容易吗?这装修如果都找人来作,又要花几千块,咱能干的为啥找人!大侄子,你说是不是?”老人唠叨着,最后却是问唐逸。

    唐逸笑笑道:“大叔,您说得对!我也没啥事儿,就帮把手吧,不过我不大会干活儿,一会儿您多批评,多指教!”

    老人愉快的笑起来:“人啊,天生就是作活儿的,一学就会,那些说不会作活的人纯属借口!”又转向军子:“快,把楼上衣服给大侄子拿来换上!”

    于是,不多久,唐逸就已经穿着一身蓝色劳动服,锄泥搬砖背石灰,作了一次地地道道的劳动人民,齐军看着唐逸汗流浃背的楼上楼下跑,不时还被老人吆喝几句,他却满脸微笑,齐军也不知道心里啥滋味儿,如果说,以前齐军还对唐逸略微存有芥蒂的话,那从现在起,他是真真正正接受了自己姐姐情人的身份,就算是丈夫,又有几个能像唐逸这样做的?

    天擦黑的时候,齐老爹才叫了停,笑呵呵看着满头汗水的唐逸,道:“你这孩子比军子强,今天大叔请你吃好吃的,慰劳慰劳你!”又对齐军道:“去,给小徐打个电话,晚上咱都去你姐那儿吃。”

    齐军看看唐逸脸色,道:“一家人吃饭叫他干嘛?我姐不和你说了看不上他吗?”

    齐老爹瞪起眼珠子:“叫你打就打,那么多废话,你姐也真是的,人家小徐走出去不知道多少大姑娘抢呢,不嫌弃你姐是寡妇,她倒挑肥拣瘦的!”

    齐军见唐逸微微点头,这才应了声,心中却埋怨老爹糊涂,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收场,这可真叫一个热闹。

    ……

    龙井饭店又一次挂上了暂时停业的牌子,当齐洁看到唐逸穿着泥糊糊的劳动服,满头灰尘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吓了一跳,听说父亲指使唐逸作了半天活,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却甜滋滋的。

    “呀,唐……真的是您?”齐老爹和齐洁张罗饭菜,唐逸随便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倒了一杯热茶,这干了半天活,就是喝起最普通的茉莉花茶也觉得痛快淋漓,那叫一个畅快,刚灌下一杯热茶,旁边怯怯的传来女人的声音,唐逸转头一看,一穿着蓝色风衣的小媳妇儿正惊讶的看着自己,面容姣好,唇红齿白,唐逸还记得她,齐洁以前的婆家嫂子,李小翠。

    唐逸笑笑,微微点头,又低声道:“一会儿可别说认识我。”李小翠惊讶的看着唐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连点头,心里却叹口气,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唐书记是真的疼齐洁,这不?为了和老丈人拉好关系,竟然去干装修这种脏活儿。

    李小翠为了搭上唐逸这根儿线,隔三岔五就来找齐洁逛街聊天,今天和齐洁逛完街,听说唐逸在县城,为了在唐逸面前露露脸,巴巴跟齐洁回了小饭店,准备在小饭店吃了饭再走,谁知道唐逸是见到了,却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看得出,唐逸不希望齐家老爷子知道他是谁,以及他和齐洁的关系,八面玲珑的李小翠当然心领神会,和唐逸算是打过招呼后,就赶到厨房帮齐洁的忙,当然不忘在齐洁耳边低声调笑她几句,说几句唐书记真疼你之类即显得亲热又会取悦齐洁的玩笑话。

    饭菜摆了满满一圆桌,四荤四素,几盘冷拼,桌子正中间的小盆里是热气腾腾的东北特色菜,乱炖,豆角土豆粉条和切成大块的猪肉,香味四溢,唐逸闻得直淌口水,要说放以前,唐逸可不喜欢这种不怎么讲究的炖菜,今天也是累得饿了。

    齐洁招呼大家来圆桌落座,招呼唐逸时对唐逸眨眨眼,那小媚眼儿又勾得唐逸心脏嘭嘭乱跳。齐老爹却道:“等一会儿,还少一人呢,我叫小徐了!”

    齐洁愣住,转头看唐逸,见唐逸无所谓的对自己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埋怨齐老爹道:“你叫他干嘛?天天就知道瞎搅合。”

    玻璃门外有人敲门,饭店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映在那人的脸上,唐逸看得清楚,就是那天和齐洁一家人坐一起的那小伙子,黑色夹克,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唐逸尤其注意了一下他的皮鞋,也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是一个很讲究品味的人。

    齐军在齐老爹催促下懒洋洋开了门,小伙子进门就笑着和齐老爹,齐洁打招呼,亲热的搂着军子肩头在他耳边低语,唐逸笑笑,这种人自己见得不少,就是特会来事儿的那种人,在单位社会上都能混得开,但这种人想真正有大作为,却很难,因为他们灵魂里,好像欠缺了大人物应该具备的一种特质,或许,是一种气节吧。

    当小伙子看到李小翠时,却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喜的道:“这不是李姐吗?您怎么在这儿?”

    李小翠也是惊讶的道:“徐正阳?你来做什么?不会是你也想……”回头偷偷看了眼唐逸,心说这小子莫非也想搭上这条线儿?

    齐老爹奇道:“咦,小徐,你认识小李?小李是我丫头的朋友,亲姐妹一样。”老爷子还没老糊涂,知道不好说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徐正阳笑道:“叔,我不是捣买卖吗?这几天刚好求到李姐的爱人赵哥给我批点儿钢材,正愁赵哥不答应呢,既然认识齐洁,那就是自家人,事儿就好办了!”

    那时候市场还未完全放开,钢材煤炭等都属于国家调配物资,很多有门路的商人或者官员亲属都*倒卖这些物资发了财,这些人被称为“官倒”。李小翠所属的建设局在当时的八大局里可是分量很重的一个部门,也是得益于建设局当时负责统筹这些调配物资。

    齐洁听了徐正阳拉关系的话,俏脸一沉,冷冷道:“这话儿怎么说的,你是你,我是我,什么自家人,别叫人误会!”齐老爹笑骂齐洁圆场,徐正阳哈哈一笑,也不理齐洁的嘲讽,看起来很大度,心里却暗暗咬牙,等把你追到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老爹招呼大家落座,圆桌很大,坐六个人绰绰有余,齐老爹安排徐正阳坐在齐洁身边,徐正阳刚刚笑着坐下,齐洁板着脸站了起来,对齐军道:“军子,过来,和我换下位子!”说着径自走过去拉起齐军,自己坐到了齐军的位子上,倒顺理成章和唐逸成了邻座。

    李小翠笑道:“那我也换换座儿,我挨着军子坐。”错了一个位置,坐到了唐逸右边,徐正阳直皱眉头,看着灰头土脑,一副农民工打扮的唐逸一阵郁闷,心说我如果坐他那儿,左边挨着齐洁卿卿我我,右边挨着李姐可以趁机拉拉关系,那可有多好,这小子,这不抢了我的位子吗?

    “叔,他是?”徐正阳指着唐逸问齐老爹,齐老爹笑道:“小徐啊,他是军子的朋友,就不给你介绍了,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唐逸想不到和“情敌”第一次见面自己会是这个形象,他并不是想掩饰自己,只是衣服装在塑料袋里,想回招待所将身子洗干净再换上。

    徐正阳这人挺会调节气氛的,笑话不断,卖弄他的见识,开始李小翠对他的刻意讨好还有些自得,津津有味听着他高谈阔论,但徐正阳突然对齐洁冒出一句:“齐洁,晚上咱去看场电影吧?”李小翠当时就傻了,这才隐隐明白了徐正阳和齐家的关系,敢情是在追求齐洁啊?看看唐逸,李小翠有些懵,这徐正阳,这不寿星公上吊吗?霎那间,她已经将徐正阳从可以交往的名单中划掉,正襟危坐,再不凑趣向徐正阳问东问西。

    齐洁笑着拒绝,徐正阳心里一美,有戏!看着齐洁如牡丹盛开的妩媚笑容,骨头都轻了几两,很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他又哪知道齐洁在笑是她正沉浸于桌底下和唐逸玩闹的乐趣中。

    开始吃饭没多久,齐洁就把穿着精致黑皮靴的秀足踩在了唐逸的脚上,谁叫唐逸穿着一双胶鞋呢?那边徐正阳夸夸其谈,这边齐洁的小脚在唐逸脚背上轻轻的点踩,踩的唐逸心痒痒的,唐逸闪躲几下后,干脆用双脚将她的秀足捉住,两人开始了足与足的追逐玩闹,桌上笑语盈盈,桌下风光无限。

    “李姐,我和您说的事儿怎么样?听说赵哥进了人事科,位高权重,小弟这点事儿还不就是动动嘴皮子?到时候咱二一添作五咋样?绝对不亏了你李姐!”身子飘飘然,徐正阳自我感觉良好,趁机又向李小翠下说辞。

    李小翠一下沉了脸,冷声道:“这话儿怎么说的?你是巴不得我家那口子犯错误是不是?告诉你小徐,国家的调配物资怎么分配关系到国计民生,关系到国家建设!别说他赵山不会假公济私,就是建设局的头头脑脑也没有这么糊涂的!”

    李小翠突然翻脸,疾言厉色的训斥徐正阳,把徐正阳训得摸不着头脑,心说这是干啥?不给就不给呗,至于冠冕堂皇的讲大道理吗?局里那点事儿谁还不明白?

    齐老爹举起杯子圆场:“小李,小徐,今天不谈公事,喝酒喝酒!”

    对齐老爹李小翠马上换上了小脸,笑吟吟点头:“叔说的对,我就喜欢和叔唠家常。”

    碰了一鼻子灰的徐正阳有些无趣,再不长篇大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齐老爹闲聊,大口的喝着闷酒。

    齐军心里叹着气,心说徐哥啊徐哥,我真要叫你哥了,今天你就算吃个哑巴亏吧,谁叫你摸不清门路呢?齐军看得清楚,李小翠总是在唐逸夹了几口面前的菜以后就轻轻转动下圆桌,看似无意,但齐军却猜得出,她这是在帮唐逸转呢,在变相讨好唐逸。齐军可是见识过她以前在自己家人面前那高傲样儿,再看今天她的表现,齐军不得不叹口气,再次深深思索起唐逸对自己说过的话。

    “兄弟!出去给哥哥买包红塔山!劳驾你啊!”徐正阳将捏成一团的空烟盒扔进角落的纸篓,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放到圆桌上,转了一下,钞票就转到了唐逸面前。

    齐洁,李小翠,齐军全怔了怔,唐逸却是笑笑,拿起钱道:“零头我可就不给您啦?”

    徐正阳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齐洁一把将唐逸手里的钱抢过,笑道:“我去买吧。”徐正阳心中大乐,心说今天大美人是怎么了?难道真是精诚所至,她对自己动了心,不然为什么对自己这般殷勤?

    齐洁扭着小蛮腰向外走,唐逸也站了起来,笑道:“我也吃饱了,叔,我走了啊!再有活儿您叫军子喊我一声,我随传随到。”

    齐老爹笑得老脸开花,连连点头:“成成,这孩子真招人喜欢!军子,你送送人家!”

    拎着盛衣服的塑料袋出了小饭馆,唐逸紧跑几步,追上前面小步子走得婀娜多姿的齐洁,齐军识趣的回屋,拉上玻璃门。

    齐洁的黑色高跟小皮靴精致高佻,穿着它齐洁比唐逸矮不了多少,唐逸将手搭在齐洁肩头,齐洁却触电似的向旁边闪开,娇笑道:“干嘛?也不怕人看到。”

    饭馆在主街南拐的胡同里,路灯透梧桐树的树叶打下来斑斑点点,光线昏暗,更没有行人,唐逸看着娇笑如花的齐洁,心里恨得痒痒的,哪有这样给人当情人的?搂一下都不成?那晚之后,齐洁好像很怕与自己有什么亲密接触,自己就是想拉拉她的手都是别别扭扭的,就好像自己是老虎一般。

    出了胡同儿,眼前陡然一亮,主街上街灯如火,亮如白昼,齐洁笑着对唐逸说再见,准备拐去街口小卖部时,唐逸突然一把抱过她,在她粉嫩的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大笑着跑掉。

    旁边就有几个行人,目瞪口呆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这是做什么?农民工非礼大美女?如果不是齐洁看着唐逸背影的脸上满是温柔,早就有人大喊抓流氓了,不过齐洁没注意,身后昏暗的胡同中,有一双充满怨毒的双眼。

第二十一章 奋斗

    唐逸到招待所的时候按惯例要单人间,就是类似于星级宾馆的标准间,按照当时的物价,才20元一晚。谁知道前台大姐是个热心肠,看到唐逸一身农民工的装束二话不说给了唐逸二楼四人间的钥匙,还埋怨道:“出来赚点儿钱不容易,能省就省,四人间不也挺好的吗?”看样子唐逸再坚持下去就要批评唐逸大手大脚,铺张浪费。谁叫唐逸的身份证也是落户在了镇上呢?

    无奈下唐逸只好住进了二楼的四人间,五块钱,环境还好,东西两边各放两张床,床之间的桌子上还有台小彩电,就是洗澡要去公共浴室,唐逸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紧,也顾不得再讲究,和一群光溜溜的客人一起洗过澡,换上自己本来的衣服,和衣躺下,虽说招待所卫生方面做得挺好,但被别人盖过的被子唐逸也不愿意再盖,毕竟那时候县城宾馆的消毒措施还不那么到位。

    今天运气还不错,没遇到打呼噜的客人,熄了灯,厚厚的布帘遮住了窗外皎洁的月光,房内一团漆黑,唐逸却是睡不着,想起这些天改革遇到的种种问题,罐头厂基本上了正轨,倒没什么担心的,可是纸箱厂,却不是换个领导班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它的设备太陈旧了,急需一笔资金来引进新设备,不然还不如让它直接倒闭呢。

    缺口倒不算大,只需要几万块,但在当时可是个大数目,就头几年“万元户”还是富人的标准呢。当然,这笔钱唐逸也拿得出,但唐逸可不想将自己的资金和自己管区内的企业扯上任何联系,免得以后有理都说不清,就算是好心,将来也很可能会变成坏事。

    唐逸正犯愁呢,门突然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吓得室内几个人都坐起来问:“谁?”

    “做什么的?”

    唐逸也莫名其妙坐起来,却见门外几条黑影扑进来,还没反应过来,那几条黑影已经扑在了自己身上,接着就感觉手脚被人用力扭住,灯绳被人拽了一下,荧光灯闪了闪,房内马上亮堂起来。

    唐逸头被死死按在床上,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挣扎了几下,被扭在身后的手臂却被狠狠向上一扳,痛得唐逸倒吸口冷气,感觉那人再用力的话胳膊都可能被扭断。

    耳边就听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道:“就是他,就是这小子耍流氓,非礼我妹!”

    接着头发被人用力一採,头皮一痛,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头,就见身边,几个穿着绿色制服,胳膊上挂着红色“联防”袖标的人扭着自己,面前,是一脸嫉恨的徐正阳。

    穿着蓝色套裙的前台大姐拿着钥匙串站在一边,有些怜悯,有些怀疑的道:“真的是他?我看他不像那样人啊?”

    “大姐,好人坏人如果能从脸上看出来,还要我们警察干嘛?”一留着小平头的治安员一脸笑呵呵,又对几个联防员道:“张队等着呢,带走!”

    唐逸看着徐正阳微微一笑,这小子肯定是看出了自己和齐洁的蛛丝马迹,找来朋友拾掇自己。

    看着唐逸的笑容,徐正阳满心不舒服,他本以为唐逸肯定会吓得和自己求饶,谁知道唐逸却好像根本不害怕,反而露出这种极为可恶的笑容,使得徐正阳根本没有胜利者理应享有的愉悦。

    徐正阳哼了一声,走到唐逸身边,脸凑在唐逸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小子!看我怎么收拾的你叫我爷爷!”。

    唐逸脸上还是挂着那付笑容,没有说话,使得徐正阳又一阵郁闷,他彰显的强势似乎没起到什么恐吓的作用。

    联防员扭着唐逸出了门,临走前小平头对那几位战战兢兢的客人笑道:“抱歉了几位,您几位好好歇着,别怕,我们这是在为人民服务,像你们几位这种好人不是我们专政的对象。”

    唐逸笑着摇头,这小子挺贫,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

    “笑什么笑?”后面扭着唐逸的人一用力,唐逸就被压得身子一弓,头也低了下去,走廊里的客人都远远闪开,又都好奇的看着这场警察抓坏人的好戏。

    很快唐逸被扭到了二楼服务员的休息室,看来这里临时成了审讯室,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沙发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纸笔,大概是准备录口供。

    “蹲下!”联防员将唐逸狠狠推在角落里,小平头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正中间的胖子道:“张队,这就是嫌犯。”

    “张队,这小子有点不老实,先拷起来!”一名联防员从背后掏出了锃亮的手铐,准备将唐逸拷在角落的暖气管子上。

    唐逸抬头也看到了大模大样坐在中间沙发里的胖子,不由得再次微笑起来,还以为是哪号人物假公济私呢,原来是他,怎么这种不入流的事总能找到他。

    胖子张大了嘴巴,好像见了鬼似的看着唐逸,直到那名联防员过去准备拷唐逸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大声道:“等!等等!”

    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张自强,徐正阳和他沾点亲戚,平时也总在一起喝几杯,过年过节,徐正阳的红包他也收了不少,刚刚正值班的张自强接到徐正阳的电话,听说他要收拾一人,说是没什么背景,街上混的一混子,张自强也没有多问,马上带队赶了过来,刚刚偷偷数完徐正阳给的五百块钱的红包,正美呢,一转脸看到了被扭进来的唐逸,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几下,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冷汗,刷一下流了满头,这,这是怎么啦?上次的事儿还没个说法儿,这些日子自己可是千方百计讨好大队长陈达和,指望他帮自己说几句好话,怎么转眼间,自己又带队把这祖宗抓了?是他有病还是我有病?他,他哪是什么镇书记,分明是我的克星,灾星啊!

    徐正阳却是神气的很,他决心让唐逸认识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叫他知道一下什么叫能耐,什么人不可以得罪!

    “张哥,就他非礼我妹子,是不是叫兄弟们出去,哥你单独审讯一下,这种事听的人多了我妹可抬不起头。“徐正阳这是想把人支出去好收拾唐逸。那时候公安部还没有审讯犯人时必须两名警员在场的规定,也方便了警队一些害群之马刑讯逼供。

    “对对,你们都出去!”张自强觉得腿发软,站是站不起来了,但心里却知道这事儿不能张扬。

    别的联防员都说笑着走出去,小平头看了唐逸一眼,犹豫一下,终于也退出了休息室,紧紧关上了门。

    徐正阳得意的走向唐逸,一脸胜利者的笑容:“小子,你说你算什么东西,我的对象你也敢碰!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

    正措词准备怎么讨饶的张自强听到徐正阳突然冒出的话,差点儿没跳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溺水的人又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再浮不出水面儿。

    徐正阳走到唐逸身边,一把揪住唐逸的头发,对着唐逸的脸恶狠狠道:“你如果现在给我跪下,向我叫三声爷爷,并保证以后再不见齐洁我就放过你!不然今天就好好收拾你小子!”

    张自强呆了,傻了,自杀的心都有了,突然间,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噌一下就跳了起来,好像狮子一般扑过去,狠狠一脚正踹在徐正阳的腰眼上,徐正阳“哎呦”一声,被踹了个狗啃泥,看来张自强在紧要关头,竟然奇迹般恢复了以前在警校时的身手。

    唐逸拍拍身上的土,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看张自强:“成,够威风,够煞气,真是好大一位差老爷啊!”

    说着也不再理他,回身拉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门口几名联防员奇怪的看着他,小平头向里探探头,问道:“张队,就这样放他走了?”见张自强失魂落魄似的点头,虽然奇怪,却也回过身挥挥手,几名伸胳膊拦住唐逸的联防员这才放行。

    休息室内,徐正阳捂着腰眼哼哼唧唧爬起来,骂骂咧咧道:“张哥,你他妈是不是失心疯了!你踹我干什么?哎?我说你怎么放他走了?”

    张自强怨天怨地怨社会,扑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心都有,听到徐正阳的话更是一腔火气无处发泄,猛地扑过去照着他脸就是一脚:“你妈才失心疯了!我看你他妈就是我的灾星!”将他踹倒在地还不解恨,一脚又一脚的踹下去,直踹得徐正阳哭爹喊娘的求饶,又狠狠踢了他几脚后才住了手,打人也是个体力活,张自强抹着额头的汗,气喘吁吁骂道:“你他妈知道他是谁不?陈家坨的唐逸,我看你他妈也不知道!你就他妈知道玩女人!**你妈的!老子算被你害死了!”说着话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本章题目奋斗何解?两坨粪打架也)

第二十二章 坏水几瓢好养鱼

    一转眼又是一个礼拜,周六下午,镇政府办公室,唐逸坐在办公桌后,听着面前纸箱厂陈厂长诉苦,唐逸一阵头疼,官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方方面面关系要捋顺不说,就算你捋顺了关系,但真正做点实事儿更难,一个小小的纸箱厂就让人伤透了脑筋,难道纸箱厂真的要和历史上一样,最后全部变卖掉?或许历史真是不可逆转?

    可是望着陈厂长厚厚镜片后目光的期待,微微气馁的唐逸猛地又精神一振,自从罐头厂收到效益后,镇上许多人可是都信服了自己,纸箱厂的工人更是将自己当作了指路明灯,当时开现场会时那一双双眼睛中的期待,信任。现在唐逸想起来心中还暖洋洋的,自己,可不能叫他们失望啊!

    “资金的问题我再想想办法,不过陈厂长,我觉得就算换了新设备,纸箱厂也要转换经营模式,不能再用老思路经营,不能将目光局限在延山几个工厂的包装上,要走出去,毕竟咱们紧挨林场,木沫子可是便宜了许多,咱们产品的成本也要降下来!”唐逸说一句,陈厂长点一次头,后来干脆掏出小本本记下唐逸的话,说是回去领会唐逸的精神,唐逸有些哭笑不得,但那时候党员就习惯这样说话,唐逸也没办法。

    “哒哒哒”有人在外面敲办公室的门,接着门一推,进来个唐逸意想不到的人,徐正阳,夹着个黑色公文包,小心翼翼走了进来,看到唐逸满脸赔笑:“呀,唐书记,几天不见,您是越来越精神了!”

    “您二位这是在开会?要不我去外面等?”徐正阳作势要拉门,唐逸道:“我这事儿还要说半天呢,先说你的吧,过来坐!”唐逸指了指办公桌前另一把椅子,徐正阳笑呵呵坐下,看着黑色中山装的唐逸精神抖搂,一副青年才俊的派头,直把徐正阳恨得牙痒痒的,但却是陪笑道:“唐书记,我是找您道歉的,另外有点私事想和您单独谈谈,您有时间没?”

    唐逸微微点头,也想听他说些什么,刚想暂时将陈厂长支出去,却见徐正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唐逸愣了一下,他能感觉的出来,徐正阳并没有真正的服帖,难道,他还想和自己斗斗?

    唐逸笑笑,*在了椅背上,倒要看看他唱哪一出儿,摆手止住准备出去的陈厂长,笑道:“正阳,咱们都不是外人,有话就说。”

    徐正阳一阵犹豫,唐逸猜得没错儿,徐正阳确实是不服气,他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些钱,也算见过一些世面,对于镇领导他还真不怎么怕,被张自强暴打了一顿后可没有心甘情愿认栽,而是想办法怎么扳倒唐逸。

    思来想去,他有了一点子,就是给唐逸送钱,算是自己的赔罪钱,唐逸如果不收再另想法子,如果收了的话那就好办了,留下证据,以后再和唐逸套近乎,溜须拍马,一定要他以为自己真的怕了他,等他没了戒心,时机成熟时再举报他,抹黑他。

    徐正阳看着陈厂长一阵犹豫,吞吞吐吐道:“我……我有点事儿想和您私下说。”他故意吞吞吐吐的,就是让陈厂长对自己印象深点儿,让陈厂长猜疑自己和唐逸的关系,没准儿以后还是个证人。

    唐逸深深看了徐正阳一眼,笑道:“没事儿,陈厂长是自己人,不管有啥事儿,都可以当他面说,说吧,啥事儿!”

    陈厂长怎么听怎么感觉这小伙子是来求唐逸办事儿,心说我什么时候成唐书记自己人了?但见唐逸给自己使眼色,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听着。

    徐正阳犹豫道:“真的?”看着陈厂长,心说难道这位厂长真的和唐逸是权钱交易的关系,正疑惑,却听唐逸笑道:“陈厂长,上次你送来的钱我收到了,做的不错!”

    陈厂长楞了一下,旋即想起自己给唐逸送过一笔钱,就是纸箱厂卖旧设备的钱,还镇财政的欠款的,不过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儿,怎么唐书记又提?不过唐逸既然说了,他也只好笑道:“是,是……”

    徐正阳听得愣神,心说这小子不会这么张狂吧,当我的面儿随便提送钱不送钱的?抬头,却见唐逸对自己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公文包,徐正阳一颗心大定,心说原来他看出自己是来送钱的,这是给自己定心丸呢。

    想想可不是,年纪轻轻的领导,还能不好金钱和女人?而且齐洁为啥好端端有钱买楼了,肯定是这小子收的贿赂啊?

    越想徐正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琢磨了一下,就算自己误解了唐逸的意思,陈厂长不是唐逸的人,自己掏钱最多被唐逸装模作样申斥一次,而且自己可以再找没人的时间送给他,到时候陈厂长更可以作间接证人。

    怎么想徐正阳都觉得胜券在握,于是又装出犹犹豫豫的样子,磨蹭半天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大纸袋,道:“这,这是给您的,算是我向您赔罪。”

    纸袋鼓鼓囊囊的,任谁一看就知道是钱,唐逸接最好,不接骂自己的话最起码陈厂长心里有了这个事儿。

    陈厂长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心说完了完了,自己这可沾上腥了,怎么让自己看到这种东西呢。这时候站起来走太露行迹,更不妥当。

    唐逸哈哈笑起来:“好好!小徐真有你的!“伸手接过纸袋,徐正阳心中一松,透心窝子的舒服,唐逸啊唐逸,看你怎么栽在我手里。

    陈厂长脸上变色,他做梦想不到备受领导推崇,下级爱戴的唐书记是这么一个人,要不要去举报他?陈厂长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算盘。

    唐逸这时满面微笑的对陈厂长道:“老陈,本来我准备等事儿成再和你说,免得你空欢喜,这位小徐,前几天和我认识的,他说自己是县城里的财神爷,最喜欢出资帮地方建设,本来我还以为他吹牛呢,没想到真把钱拿来了!”

    “小徐,这是多少钱啊?是你说的三万吧?”唐逸笑呵呵转向了徐正阳。

    徐正阳怔住,随口道:“这是一万……”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唐逸在说什么,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哈哈,那也好,另外两万再等等也成。”唐逸又回头对目瞪口呆的陈厂长道:“老陈,还不谢谢小徐同志?这年头儿,这样的好人可不多见!另外两万小徐同志过几天也会送来的。”

    陈厂长激动的站起来,用力握住徐正阳的手,眼里闪着泪花:“谢谢小徐同志,谢谢小徐同志,您可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代表纸箱厂全体工人感谢您!”心里一阵惭愧,自己把唐书记当什么人了?真是老糊涂了!

    徐正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唐逸又道:“老陈,以后你就和小徐单独联系吧,钱上的事儿我过多参与不好。”笑笑道:“还有,虽说小徐同志只为支援国家建设,不为名不为利,但怎么也不能太让人家吃亏,回头找县电视台的同志说说,请他们给小徐同志作个专访,这才是真正的致富不忘乡亲呢。”

    “不……不是,这钱……”徐正阳急得结结巴巴,却被唐逸一个有力的手势截住了话头儿:“小徐啊!我知道你不图出名,但作了好事就应该受到表扬!你就不要再说了!”

    “老陈,一定要跟县电视台的记者同志说清楚,小徐是无偿赞助国有企业三万元,三万元啊,这年头多少人能拿出三万元支援国家建设?一定要大力表扬啊!”

    徐正阳差点没晕过去,心说我上哪再找两万块去?这些年虽然赚了些钱,但花销更大,这一万还是挤吧出来的,难道要我卖房子吗?

    刚要再说话,唐逸把头凑到了他耳边,低声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如果你再出妖蛾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人其实挺记仇的。”

    声音很低,也没有阴沉的意味,还是和唐逸平时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徐正阳只觉得后脊梁汗毛突然间一起竖了起来。

    “小徐同志,除了请电视台宣传您,我还准备用纸箱厂的名义送你面锦旗,到时候就要劳烦唐书记的墨宝了。”老陈掏心窝子的感激表露无遗,但他越是这么真情流露,徐正阳越是郁闷难当,只气得头脑阵阵眩晕,心脏好像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更听唐逸笑道:“老陈,锦旗一定要做得大点儿!”徐正阳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出了镇政府,轻风吹来,徐正阳头脑一清,街头嬉戏的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唱着歌谣“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儿生闷气,你拍二,我拍二,一个小孩儿掉眼泪……”

    徐正阳将公文包里的小录音机掏出来,狠狠摔在水泥路上,又发泄似的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生着闷气,抹着眼泪儿走向了公车站。

    而几天以后,当唐逸和齐洁一起看到电视上徐正阳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时,两个人险些笑翻天,齐洁笑得花枝乱颤,更掐着唐逸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呢?还不许人追我了?”

第二十三章 是是非非难思量

    三月的春风吹遍延山,天渐渐转暖,一丝丝绿意吐出,陈家坨镇政府大院中的杏树也绽放出粉红的花蕾,不知不觉的,镇政府办公室的玻璃窗户一扇扇都支开,再不用忍受烟雾缭绕的办公环境。

    唐逸轻轻吹着刚刚挥墨而就的字帖,满意的点点头,指着窗外的杏树对陈珂笑道:“红杏枝头春意闹,古人说这一个闹字境界全出,确然如此,又说写文章,不着一字而尽得风流,文章的意境贵在隐而不露,贵在不言中……”

    陈珂连连点头,清丽的脸上满是崇拜,由衷的道:“唐书记,你懂的真多,字也写得好。”

    唐逸心里美得紧,心说这字还不是你逼着练出来的?这些话也是你以后教我用得,想不到我也有教育你的一天,嘿嘿。

    “铃铃铃”,桌上的电话响起,陈珂接起电话,话筒里马上响起陈达和的大嗓门:“是唐书记吧?我老陈啊!陈大炮!”嗓门之大,坐在办公桌里的唐逸都听得清清楚楚,陈珂好笑的将电话递给了唐逸。

    “是我。”唐逸说话从来是言简意赅。

    “唐书记,有点事儿麻烦你,马局的侄子被扣在了陈家坨派出所,您能不能出面说一声,叫他们大事化小。”

    唐逸楞了一下,马局?那是公安局长马鹏华了,他侄子怎么会被扣在派出所?有些奇怪的问道:“老陈,你是拿我开涮是不?你们公安系统的事儿还不是你发句话?还轮得到我出面?”

    陈达和恨恨道:“还不是柳大忠作梗,他发了话,小李怕担责任,说什么也不敢放人,哼,柳老头真是想捅马蜂窝呢!”又压低声音道:“唐书记,马鹏华可是土生土长的延山人,关系网深着呢,心眼儿还小,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老柳老糊涂了,趟这浑水,非淹死他不可!”说着低笑起来,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儿。

    “唐书记,这事儿可拜托您啦,我可是和马局拍胸窝子保证能办成了。”陈达和挂电话前还不忘郑重嘱咐唐逸,可见他对这事儿极为热心。

    陈珂断断续续听得不大明白,唐逸放下电话后她问道:“唐书记,陈大炮求您办事儿?哼,他能有什么好事儿?”

    唐逸摇摇头,拿起电话,拨通了派出所,接替陈达和担任所长的就是原副所长,姓李,说话伶牙俐齿的,唐逸问起情况,他连忙将事情始末说出,原来,每到春秋,就会有菜贩子和水果贩子收菜收水果,卖到城市赚取差价,这类人又被称为“老客”。马鹏华的侄子就是一老客,不过他是那种没有任何经营证件的黑客,偏偏这次来陈家坨收芹菜时遇到工商所执法队,队员不认识他,要扣车罚款,他不但不配合,反而态度极为嚣张,动手打伤工商人员,最后被派出所抓了起来,李所长急着撇清自己关系:“唐书记,这不关我的事儿,是柳书记说我敢私自放人就追究我的责任,我,我也没办法啊,陈队那儿还劳您多解释解释……”

    唐逸挂了电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对陈珂道:“走,去卫生所看一看。”据说有名工商执法人员伤的不轻,住在卫生院里。虽然不齿马家那位公子,但对柳大忠的作法也相当不屑,也不知道他想作甚么?这都是对付老百姓的惯常作法,讹诈,如果真的伤得重,为什么不去县医院?

    ……

    陈珂今天穿着淡黄的夹克,淡黄的喇叭裤,青春飞扬,走在唐逸身边唧唧喳喳的,进了卫生院才总算安静下来,去找护士小夏了解情况,在小夏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了病房区,卫生院只有几间病房,不过干净整洁,环境尚算可以。

    推开二号病房的门,唐逸一眼就见到了病床上被绷带绑得跟个粽子似,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伤员,唐逸吃了一惊,大步走进去,病床边上坐着一名面色红润,花袄蓝裤子,农家女装束的少妇,见到唐逸忙站起来,忐忑不安的道:“唐……唐书记……”

    唐逸知道她肯定是被打伤的工商稽查员小陈的爱人,想不到她倒识得自己,微微点头,看着病床上的伤员,脸色凝重起来,这可不是作样子的模样。

    “小夏,他伤得很重?”陈珂问跟着进来的护士小夏。

    小夏“恩”了一声,“多处骨折,软组织挫伤,鼻梁也被打断了……”

    陈珂唬着脸嘀咕道:“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偷偷看了看唐逸脸色。

    “为什么不去县里彻底检查一下?”唐逸问道,他知道镇上设备有限,如果内脏出血什么的这里可查不出来。

    “哼,去县里?那还不是马鹏华说了算?”柳大忠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他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对唐逸冷冷道:“还是你们高,我刚刚打了电话,卫生院的验伤报告法院不承认,必须要县一级的医疗机构证明。”转向小陈的爱人,深深叹了口气,道:“小张啊,真的对不起,看来这事儿难办了……”

    农妇小张有些怯懦,低声道:“不成,不成就算了吧,那种人,我们得罪不起吧?”

    柳大忠瞪起眼睛,想说什么,但想起今天活动时碰的钉子,终于长叹口气,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候儿,病房门又被人大力推开,派出所长李富强简直是冲进来的,看到柳大忠和唐逸都在,怔了一下,随即急急道:“柳书记,唐书记,马建军被县局的人接走了,我,我拦不住啊,他们,他们还说要给马建军验伤,要告小陈打伤他呢。”

    柳大忠腾一下站了起来,怒目看着唐逸,气得脖子青筋直冒,大声质问:“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干什么?”

    小张脸色苍白,突然扑通跪在了唐逸面前,哭泣道:“唐书记,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不告了,再也不告了!”她听柳大忠话里透露,知道眼前的唐书记和县城那帮子人是一伙儿的。

    柳大忠嗓门简直要将房盖震翻:“唐逸,你还是国家的干部吗?这天下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就任由你们胡来?”

    看着脚边啜泣的农家妇人,看着慷慨激昂的柳大忠,唐逸心里五味杂陈,默立良久,慢慢走到柳大忠身边,轻轻拥抱住他,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面前这倔强的老头儿可爱无比,往日对他的厌恶,突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或许,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有老派领导那划山头,拉帮结派的不良作风,但他骨子里,却流淌着老党员那正直不阿的鲜血,这样的鲜血,才是我们党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啊。

    “柳书记,李文和案你也是想为他申冤是不是?”唐逸轻笑着在柳大忠耳边道。

    柳大忠被唐逸突然的亲热弄得手足无措,听了唐逸的话翻起眼睛道:“不然你以为我想干吗?哼,我到现在还不相信你真就清清白白!”说着用力推开唐逸。

    “柳书记,小张嫂子,你们放心,这天下还是人民的天下,还是党的天下!”唐逸用力挥了下手臂,斩钉截铁的道,“我这就去县里,找政法委书记反映情况!再不行,我就找萧书记!我就不信了,这好好的天能换了颜色!”

    柳大忠怔怔看着唐逸,陈珂却是眉开眼笑,喜滋滋看着唐逸,他,从来不会叫人失望,果然是一个真正的好干部。又过去扶起小张,在她耳边劝慰她:“放心吧,别怕,唐书记出面,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无条件信任唐逸。

    “柳书记,镇上的事儿就拜托你了!”唐逸笑着对柳大忠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陈珂颠颠小跑着跟上,紧紧跟在唐逸身后亦步亦趋,就像一个跟屁虫。

    “我,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起欺负人呢。”陈珂看着前面唐逸高大的背影,低声嘀咕。

    唐逸耳朵挺尖,笑着转头道:“欺负老实人有什么意思?欺负你这样的坏蛋才好玩儿!”

    陈珂撅起嘴,看着唐逸清秀坚毅的笑容,心脏打鼓似的快速跳动起来。

第二十四章 酒吧开业

    看着办公桌上用红笔圈起的日子“31”,明天就是三月三十一日,是齐洁的生日,唐逸琢磨着买什么礼物哄她开心,这段日子忙小陈的案子,一直都没落空去见她。

    不过案子总算尘埃落定了,在萧日的干预下,检察机关已经决定落案起诉马家侄子,证据确凿,他这牢饭是吃定了,不过想起那天在检察院门口见到马鹏华时对方那阴沉沉的脸,那阴恻恻的话儿,唐逸知道算是树下了一个对头。

    马鹏华大概很生气吧,话里话外都透着来日方长的意味儿,“唐书记,你是越来越能了,我老马不佩服你都不行!”

    唐逸并不后悔,让时光倒流,他还是会将马家那小子送进牢房,只是他不知道这种原则对自己的官场生涯到底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只能*时间来证明了。

    后来和陈达和也通了几次电话,陈达和唉声叹气的,虽然没说什么,但唐逸也知道他肯定对自己有些不满,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埋怨自己。

    不过想起小陈家人围住自己千恩万谢时眼里那由衷的感激,唐逸轻轻叹口气,自己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但在他们眼中,却是天大的恩惠,仿佛自己成了什么圣人一样,

    正在胡思乱想,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柳大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唐逸站起来,两人相顾无言,柳大忠走上两步,将手里拿得绿色茶叶罐往唐逸桌上重重一放,道:“这是给你的,我珍藏的龙井。”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去,唐逸微笑看着他的背影,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有所斩获的。

    ……

    三月三十一日是周日,延山县城主街上的两行垂柳吐出绿绿的嫩芽儿,春风姗姗吹到了最寒冷的地带。

    今天延山县城有一件新鲜事儿,繁华的二街拐角,鞭炮震耳欲聋,彩球飘飘,县城第一家卡拉O歌舞厅“夜朦胧”酒吧正式开业,歌舞厅前搭起了木头台子,从市歌舞团请来的艺人载歌载舞,围观的人将二街堵得水泄不通,舞台前人头耸动,彩声如雷,仿佛半个县城的人都挤到了这里。

    歌舞厅二楼包间儿,漂亮的蕾丝轻纱窗帘卷起,唐逸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人潮,笑着说道:“如果这些人都来消费那你齐老板可是发了!”

    包间装修的很漂亮,淡黄色的墙纸,典雅不俗,玻璃茶几旁围着半圈深黄沙发,巧笑倩兮的齐洁斜躺在沙发上,黑色紧身皮裙裙摆蹭得微微摺起,露出套着黑色棉袜的浑圆膝盖和曲线优美的小腿,想起齐洁黑色套装下那惹火的身材,和她媚意入骨的销魂滋味,唐逸嘴有些干,忙将目光转开,自从那晚之后,唐逸还没再碰过她,就是拉拉她的手,齐洁也好像火燎似的闪开,使得唐逸极为郁闷。

    观察着歌舞厅门口忙活的一条红色倩影,唐逸问道:“齐洁,你找的人*得住吗?我倒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不过你什么都交给她那你作甚么?”

    齐洁笑道:“和你一样啊,作幕后老板。你放心吧,小红是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绝对*得住,而且认识的朋友也多,可以带来大把生意。再说,我也不习惯应酬的日子了,以前开饭店时天天笑脸迎人,累死了,我也要尝尝做老板的真正滋味儿。怎么?你还非要把我当苦力用啊?”

    唐逸笑笑,知道齐洁找好朋友出面作经理,其实是为自己着想,免得她出面应酬让自己心里不舒服。唐逸想想也是,如果自己的女人每日在声色场所笑脸迎客,那自己还真会抓狂。

    齐洁也详细给唐逸讲了姚小红的背景身份,齐洁从小的好朋友,还没有嫁人,不过据说男朋友倒是有好几个,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倒挺适合做歌舞厅生意。

    “喂,你就这样说你的好朋友,这可不好!”唐逸坐进沙发,拿起茶几上的罐装可乐喝了一口,那时候饮料红酒品种不多,饮料里可乐雪碧是歌舞厅的主打。

    “人家才不在乎呢?她可开放了,花名万人迷,怎么,要不要我给你搭个线儿?”齐洁笑眯眯看着唐逸,一脸戏谑。

    万人迷?唐逸隐隐觉得有些耳熟,再细想却没什么印象,也就没往心里去,只是笑道:“不识其人,观其友!看来我说的没错,你呀,也不是什么好人。”

    齐洁贝齿咬着红红的嘴唇,气愤的看着唐逸,大声道:“是,我不是好人,好人哪有给人作情妇的?”那小模样娇俏又妩媚,唐逸一阵心猿意马,笑呵呵起身,走到窗边放下厚厚的绒布窗帘和内层轻纱窗帘,房间内马上暗下来,壁灯发散着幽幽的红光,整个房间也笼罩上了一层淡红的轻纱,多了几分绮旎。

    唐逸坐到齐洁身边,笑道:“算了,是我说错了,你是好人,是大大的好人,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人!”

    齐洁扑哧一笑,如牡丹盛开,唐逸再忍不住,伸手去搂她肩膀,齐洁收敛笑容,用力推开他的手,板起脸道:“给我老实点儿,少碰我这个坏女人!”说着向旁边挪了挪身子,双腿曲到沙发上,意思是用来和唐逸划清界限,却不知道那套装下黑色棉袜包裹的小腿是多么撩人,唐逸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抱住齐洁,亲吻抚摸,齐洁拼命挣扎,气息却渐渐不匀,唐逸将她身子一翻,背对自己按在沙发上,嘴里恨恨道:“你这小妖精,非要我动硬的!”将她皮裙掀到腰际,大力将她黑色裤袜和内裤扯到腿弯,雪白的翘臀和光洁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中,唐逸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不要,求求你了!”齐洁一脸哀求,却被唐逸死死按住,不能动弹。

    唐逸颤抖得手慢慢品味着她翘臀和大腿的细腻柔滑,嘴里笑道:“为啥不要,那天你不挺喜欢的吗?”

    齐洁眼泪都快流出来:“是,……可是……可是后来几天我都快疼死了……我……我怕……”

    唐逸怔了一下,敢情因为自己那次太粗暴,她心理上落下阴影了,据说很多女人性冷淡都和第一次有关,自己家齐洁可别落下这个毛病,把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刺激成性冷淡?那真是莫大的罪过。

    唐逸笑呵呵伏到齐洁香喷喷的身上,低声道:“别怕,那是第一次,自然疼,这回,我会很温柔的……”

    说是温柔,但当赤裸的小腹贴到齐洁柔软而又弹力十足的翘臀上时,唐逸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马上大力冲刺,听着齐洁的似呻吟似媚叫的哀求,看着她盘着花一样的长发,那色彩缤纷的发卡在自己眼前摇摆,唐逸心中被征服感塞得满满的,无意间一回头,却见对面墙上的镜子中,齐洁衣着齐整,就好似第一日见她一样穿着惹火的黑色紧身皮衣,自己却压住她,白花花的两条腿骑在她翘臀上,双腿之间,齐洁穿着黑色棉袜的秀腿膝盖跪在沙发上,拼命挣扎,更偶尔翘起小腿,用精致的秀足轻踢自己屁股,唐逸心下大乐,更加大动起来……

    ……

    搂着衣衫不整的齐洁,唐逸笑着哄她开心,好久后齐洁撅起的嘴巴才渐渐恢复正常,却还是恨恨看着唐逸,用力在唐逸肩膀咬了一口。

    唐逸装作很痛的大叫一声,齐洁气道:“少装模作样,我又没舍得用力!”

    唐逸笑道:“看看,还是我家齐洁疼我……”说着在她俏脸上亲了一口。

    齐洁斜着眼看着唐逸,水汪汪的眼睛渐渐浮现出几分笑意,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像你说得一样,这次不怎么疼,还挺……我一定告你强奸。”

    唐逸哈哈一笑,道:“那再来一次?”

    “美得你!”齐洁一把打开唐逸的手,从他怀里挣扎站起,整理着皱巴巴的裤袜,道:“该给你介绍一下小红了,免得以后你来她不认识你,向你这大老板收钱。”

    唐逸笑着起身,帮齐洁整理裤袜,却被她长长的红指甲狠狠掐了几把,唐逸不以为意,倒很惬意得享受那种酥麻,笑道:“我可和你说头里,这歌舞厅可是你的,文件房契主人不都是你吗?就算你现在离开我,歌舞厅啦,房子啦都归你,官司就是打到最高法院,还是我输。”

    齐洁“啧啧”了几声,白了唐逸一眼:“怕了?要不就改成你的名字?”

    唐逸半开玩笑办认真道:“怕什么,以后你厌倦我嫁人的话,这就是你的嫁妆。”

    齐洁愣了一下,笑眯眯挽起唐逸的胳膊,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吃吃笑道:“你可是优质潜力股,谁舍得离开你了?”

    经理室也在二楼,装修的很简洁,办公桌,电话,沙发,据说姚小红自己要求的,说是包间和大厅怎么装修都有它的价值,经理室又不是给客人看得,不用太讲究。

    唐逸和齐洁出包间就松了手,在经理室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接着门被人拉开,一条红色倩影闪了进来,这是唐逸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姚小红,很漂亮的一个女人,白皙的瓜子脸,媚媚的丹凤眼,面若桃花,眉目含春,惹火的身材,红色棉套裙也很衬她那风尘气质。

    齐洁为他两人介绍,姚小红先伸出了手,银铃似的笑道:“早就听说您了,真是见面胜似闻名!”齐洁虽然只介绍唐逸是朋友,在歌舞厅里有点儿股份,但姚小红是什么人物?她从听说齐洁开歌舞厅就觉得不可思议,小餐馆生意都不大会做的齐洁会有钱开歌舞厅?听说她要介绍合伙人时就留上心,但见到唐逸却有些迷糊了,本以为齐洁被人包了呢,谁知道合伙人是这么个清秀的小伙子,如果不是齐洁介绍自己还以为他是学生呢,他会有钱开歌舞厅?但齐洁既然不说他底细,姚小红也不好打听,心说早晚要从齐洁嘴里将这小子底细摸清楚,她倒不是要作什么,就是好奇,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更是女人八卦的原动力。

    看到齐洁脸上还挂着一丝绯红,作为过来人,此中老手,姚小红心里明镜似儿的,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和唐逸握手时戏谑的在唐逸手心搔了一下,对唐逸眨了眨眼睛,虽然是她的习惯,却使得唐逸对她印象大坏,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客气的说了句:“你好。”

    不过说起歌舞厅的发展,姚小红马上严肃起来,不再是刚刚嘻嘻哈哈的样子。唐逸提了个建议,周末时,可以请县文体局歌舞团的艺人走穴,每次给几十元到一百元不等,等摸清歌舞厅消费群喜欢什么节目,再重点培养几个腕儿常驻歌舞厅。

    姚小红听得连连点头,看唐逸的目光少了许多戏谑,原来这年轻人还真有些经商的头脑,看来多半是家里很有些钱,加上他头脑聪明,家里才放心投资给他搞生意,姚小红如果知道唐逸投巨资弄个歌舞厅,只是玩儿票的兴致,根本没有赚钱的打算,也算定了暂时赚不到多少钱,肯定会气晕过去,会为自己浪费那么多心血为歌舞厅费神而憋屈出病来。

    姚小红出去的时候在齐洁耳边低声道:“成啊你,我那些男朋友加起来都没你这个能,不过他比咱小吧?你吃人家的时候悠着点儿……”在齐洁笑骂声中娇笑着跑掉。

    齐洁美滋滋看着唐逸,他正伏在办公桌上,用心看着姚小红写得几点儿建议,齐洁慢慢走过去伏在他背上,轻轻咬住他耳朵,慢慢舔弄,

    唐逸抬头笑道:“看你这么乖,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你生日,礼物我也准备好了。”

    齐洁微笑着,双手环抱住唐逸脖子,腻在唐逸背上,动也懒得动一下。

第二十五章 春寒

    大街上的行人渐渐褪去了厚厚的冬装,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穿上了漂亮的裙子,服饰颜色的变化和季节的变化一样,由凝重的单色调渐渐变成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唐逸掐算着日子,距离苏联八一九政变还有两三个月,他也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准备工作,只是没想到一场意外的变故向他身边袭来,这天刚刚下班,陈珂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脸色煞白的来找唐逸,唐逸一连问了几遍,才听明白,是他父亲陈方圆出事了,在另一个镇与人赌博被抓,县局联防队动的手。要说陈方圆,倒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嗜酒和赌博,不过大多数农村人农闲时没什么消遣,也就喝几口小酒,赌个牌九啥的,这也不能怪陈方圆。

    唐逸马上给陈达和挂了电话,陈达和开始满口答应马上放人,可不一会儿就打来电话,吞吞吐吐的说这件事是马局亲自过问的,他再想想办法。

    唐逸听完就知道这是马鹏华在捣鬼,想来陈达和是没什么法子了,估计抓赌这件事都是马鹏华一手策划的,为什么?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近来罐头厂已经成为延山企业的一棵奇葩,经济效益比县化肥厂这种大工厂也差不了多少,唐逸也由此水涨船高,在县委组织下,接连在几个镇召开的改革会议上作报告,风头一时无两。而且刚刚向县里申报陈方圆为新长征突击手,这时候陈方圆赌博被抓,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在打唐逸的脸。

    看陈珂失魂落魄的,唐逸笑笑道:“没事的,赌得又不大,最多是罚款了事!我这就去县里接他回来!”

    “真的没事?”陈珂小眼巴巴的看着唐逸,唐逸笑着弹她个爆栗:“平常的机灵劲儿都去哪儿了?哪条法律规定小金额赌博要判刑了?亏你还想读法律呢。”说起来唐逸也不知道陈珂为啥要读法律专业,按说她是喜欢文学的啊,难道自己还把她专业取向改变了?

    去县城的时候唐逸没带上陈珂,坐在镇政府的吉普里,唐逸的脸色严峻起来,这一晃和马鹏华结怨个把月了,本来以为他不想再和自己纠葛,谁知道他却是蛰伏的毒蛇啊,等时机成熟才向自己下口。

    唐逸慢慢闭上了眼睛,思索着一会儿去县里该怎么为陈方圆开脱。

    ……

    不出唐逸所料,马鹏华将事情捅到了县里,向县长程建军作了汇报,在县长办公室,程建军批评着唐逸,“小唐啊,你自己说说,新长征突击手,那是党员中的标兵,这能给一个嗜赌的人吗?他就是再能赚钱,也是在给党员抹黑!”

    唐逸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应了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

    宽大的办公桌后,程建军慢慢坐回了*椅,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当然,年轻人想作出一番事业,急进些是没错,但你也要注意影响啊!有的事你处理的就不太妥当,遇到棘手的事不及时向组织汇报,是要吃亏滴。”

    唐逸心说我什么时候遇到问题不向组织汇报了?处理问题不太妥当?自己到现在也就出了这一个纰漏啊?

    心思闪电般转动,思索着有什么事会引起程建军的不满,唐逸突然想起来,马鹏华侄子的案子,自己是直接找萧日汇报的,并没有向程建军知会一声,看来,程建军这是觉得自己在向萧日*拢,给自己敲警钟呢,由此可见,县领导班子里的矛盾相当严重,已经激化到“站队“的地步。

    唐逸心里苦笑,难道自己真要站一次队?

    程建军半响没说话,似乎等待唐逸的回答。

    唐逸沉吟了一会儿,道:“程县长,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人吧,有时候做事就是不过脑子,以后我遇到事情一定会和组织多沟通,多交流。”

    程建军看着唐逸的眼睛,似乎想看透唐逸心底在想什么,好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点点头道:“小唐啊,县局我打过招呼了,该罚多少钱就多少钱,但人必须今天放,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新长征突击手的问题县里还需要再讨论下。”

    唐逸起身告辞,走出程建军的办公室,带上房门。下班时间,走廊里一片死寂,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唐逸长长吐出口气,郁闷之情稍减。

    去县局接陈方圆倒没什么麻烦,不过马鹏华专门去拘留室见了唐逸一面,马鹏华五十多岁,头发有些秃,戴个眼镜,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人。和唐逸握手寒暄好一阵亲热,末儿了笑着道:“唐书记,虽说公安队伍要秉公执法,但如果早知道是唐书记的熟人,我大可以早点儿打个招呼,要他们早点放人嘛!难道唐书记还能黄了几千块罚款?”

    唐逸笑着说谢谢,没刻意加重语气作出什么咬牙切齿的姿态,也没说些什么心照不宣的回报话儿。完全没事儿人似的,亲热的和马鹏华告别,看着驰出县局的吉普,马鹏华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唐逸的反应完全不像一个少年得志的年青干部,倒仿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就算自己,那次侄子被捕时不是还忍不住送了唐逸几句狠话吗?但这唐逸,怎么就这般隐忍呢?北方俗话儿,咬犬不吠,吠犬不咬。他甚至起了一个念头儿,为了一个表亲,和这冉冉升起的新贵对着干到底值不值?

    唐逸回到镇上陈珂和父亲自然是一番悲喜,唐逸也没和陈珂父女说起新长征突击手的事儿,免得他们跟着闹心,一人回了宿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春意盎然的卧房,乳黄色的地砖,小巧精致的吊灯映得室内淡淡的红,宽敞舒适的双人床上,唐逸和齐洁拥被嬉戏笑闹,搂着齐洁光滑细腻的身子,唐逸手又开始不老实,齐洁用长长的指甲掐唐逸的手背,恨恨道:“小色鬼,怎么就喂不饱你?”不一会儿却已经瘫软在唐逸怀里,被子里,两只小脚丫已经盘上了唐逸的大腿。

    “喂,我和你说的事儿怎么样了?”齐洁喘息着问唐逸,唐逸边享受怀里玉人的丰满高耸,一边随口道:“什么事儿啊?”

    “去!我说的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齐洁突然大力打落唐逸的手,俏脸板起,杏眼圆睁,好像真的有些生气。

    唐逸精虫上脑的头这才稍微清醒,再次搂紧她,却不再亵玩,郑重得道:“说说,啥事儿,你自己都不会吹枕边风怪谁?哪有那时候说事儿的?”说着说着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齐洁被说得俏脸一红,银牙狠狠咬在了唐逸胸口。

    好半天后,齐洁幸福的躺在唐逸胳膊上,闭起了眼睛,享受着唐逸臂弯的舒适,嘴上道:“就是小红说入股的事儿,她不是想拿五万块钱入股儿吗?要一半的股份。”

    唐逸哦了一声,他也没想到歌舞厅生意还不错,姚小红有人脉,哥们姐们多,时常来捧场,加上许多公家报销的客人,一个月下来,倒赚了三四千,在那时候可是不小的数目了,那时候延山的平均工资才四百多。也不怪姚小红看着歌舞厅眼红了。

    其实如果不算买门市的钱,筹办这歌舞厅也就用了十来万,姚小红拿出五万要一半的股份也没什么,唐逸本就是送给齐洁玩儿的,赚多赚少也无所谓,真想赚钱,这投了那许多钱,还不如卖盒饭更讲究经济效益呢。

    但唐逸有些不喜欢姚小红这种作风,哪有见赚钱了就插上一脚的道理,开业前她怎么不说入股儿?

    “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你的事你作主。”唐逸琢磨了一下,没有反对,只要齐洁开心,自己管这些小事儿干嘛?

    齐洁笑道:“那,我可答应她了。”现在齐洁小日子过得异常滋润,她本就豁达,对钱看得很开,现在又有唐逸这棵不知道多粗的大树在后面撑着,更不在乎多赚少赚,她也不想过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了,好朋友张了嘴,她可不想因为金钱伤了感情。

    “姚小红挺有钱的啊?”唐逸倒真有些佩服这女人。

    齐洁嘟起嘴,道:“是,就我穷,谁都比我有本事!”

    唐逸笑起来,伸手捏捏她秀气的鼻子:“你的本事还小,能把我勾到手要有多大本事知道吗?”齐洁无语的看着唐逸,在自己面前,他越来越原形毕露,哪里还是以前的谦谦君子,虽是说笑,骨子里那傲气齐洁却听得出来,偏偏那内敛的傲气又是这般撩动女孩儿的心扉。

    “铃铃铃”床头柜上电话突然响起来,唐逸奇道:“大晚上,这谁啊?”齐洁道:“这的号儿就我家人和姚小红知道,难道是军子?”说着接起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运气总在倒霉后

    “小红,怎么了?”低低应了几声后齐洁声音惶急起来,身子猛地坐起,被子滑落,露出雪白的酥胸。

    “什么?你在哪?在我家小区附近?要来我这里?好,好,你别动,我去小区门口接你!”齐洁挂上电话,急急回头对唐逸道:“小红出事儿了,说要找地方躲一躲,我去接她。”说着开始胡乱的向身上套衣服。

    “还是我去吧,天这么黑,小区又是新建的,住进来的人不多,你女孩儿家家的不安全。”唐逸将齐洁按倒床上,飞快的穿好衣服,跳下床穿上鞋子,却见齐洁就用被自己按倒的姿势躺着,幸福的看着自己,一脸陶醉像。

    “去,现在你灌迷汤的本事越来越高,都学会不着痕迹了!”唐逸笑骂了一句,转身出了卧室,心里还是被大美人儿的幸福表情迷得迷迷瞪瞪。

    下了楼,出了楼口,才发现夜幕中细雨如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虽然不大,却是很急,唐逸也懒得上楼拿伞,皱皱眉,直接走入了雨中,别看是小雨,却是又密又急,衣服很快就被打湿,唐逸一路小跑跑向小区门口,一边心中暗忖,也不知道姚小红惹了啥麻烦,想来她这种女人,麻烦是少不了的,偏偏齐洁就这一个好朋友,也没办法让齐洁疏远她。

    小区门口路灯很亮,唐逸到了跟前,四下张望,并没有姚小红的踪迹,倒是有几个男人打着伞溜达,也不知道大雨天有啥溜达的,雨中漫步?学人家浪漫?那也得有女人看啊?

    唐逸想了想,小区附近有两处可以打电话的地方,邮电局营业厅和一个公用电话亭,现在十点多了,公用电话亭肯定关了,只有邮电局那个投硬币的公用电话能用。

    佩服了一下自己的分析能力后,唐逸向东一拐,走在成排的柳树底下避雨,向邮电局那边儿走去,

    “唐……唐逸?”一棵柳树后突然发出的声响吓了唐逸一跳,柳树后闪出一条倩影,可不就是姚小红,只是她可不似上次见面时光彩照人,今天的她异常狼狈,就和非洲难民似的,头发散乱,红色裙子湿透,倒将她诱人的曲线完全暴露出来。

    “咦,你这是?”唐逸还没说完,已经被她抓住手,拽进了阴影中,“嘘!”姚小红四下张望着,一脸的恐惧。

    麻烦不小,唐逸有了结论。

    姚小红脸上挂着怖色道:“有人盯着我,你看没看到你家小区门口那几个男人,他们就是来抓我的。”

    唐逸道:“黑社会?”见姚小红点头说“差不多吧。”心里有些好笑,虽说九十年代大陆确实有些势力庞大的黑帮团伙,在一一覆灭后才被曝光,但小小的延山又能有什么黑社会,难道还敢明目张胆绑架?

    “那这样,去邮电局打电话报警。”唐逸虽然不怎么相信,为了宽姚小红的心只好出了这么个主意。

    “不行不行!我得罪的就是……唉,总之不能报警。”姚小红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又惶恐的道:“真的,你相信我,他们真是来抓我的,这样,咱俩去邮局营业厅避一避,等他们走了再去你家。”

    唐逸看姚小红惶急的样子,也渐渐将玩笑的心思收起,毕竟听齐洁说,姚小红可是挺精明的一主儿,还不至于草木皆兵到见人就以为是来抓她的,除非事情真的严重到那个地步。

    “这样!你说他们是来抓你的,他们见过你吗?又怎么知道在我家小区门口等?”

    姚小红摇摇头:“他们大概见过我的照片,我,我从家里逃出来坐三轮的时候说了你这小区的名字,可能,可能被他听到了……到了你家小区才想起不知道齐洁住哪儿,这打电话的工夫你家小区门口儿就来了人,九成九是堵我的……”

    唐逸微微点头,她分析的倒是合情合理,看着远处徘徊在路灯下的那几个男人,他们不时抬头看向小区里,想起自己出来时他们不住打量自己,唐逸心下一动,对姚小红道:“那这样,你跟我来!”说着从身上把外罩除下,披在了姚小红肩头,道:“跟在我身后。”说着走出了阴影,姚小红愣了一下,已经被唐逸拉着手拽了出来,姚小红吓得想将唐逸的外罩披头上,却被唐逸一把拉了下来,就听唐逸低声道:“别躲躲藏藏的,镇定点儿,他们肯定以为你已经进了小区,是堵你出来呢!”

    “相信我!”唐逸拉着姚小红冰凉的手大步走向小区,走得渐渐近了,几个男人的目光向这边儿看来,姚小红心怦怦乱跳,唐逸松开姚小红的手向他们走过去,在那几个男人莫名其妙的时候走到他们身边,拍着其中一名男人的肩膀道:“喂,哥们儿,把伞借我一下,我可住小区最北头儿,说话儿可有几百米呢,走过去再把女朋友淋出病来,哎?你瞪什么眼睛,这样,我出一百块买你这把伞!”姚小红简直要气晕了,这躲都来不及呢,他倒送上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络腮胡一把推开唐逸,骂道:“滚犊子!再和老子装老子废了你!”几个男人都笑看这场闹剧,也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她的同伴敢大模大样来招惹自己。

    唐逸灰溜溜拉着姚小红进了小区,身后响起男人的哄笑,那络腮胡正得意的说:“看看,有钱人就没有带种的,全是他妈三孙子。”

    姚小红却奇异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唐逸,她发现,自己真的要好好审视这个男人了,多金,帅气而又机智勇敢,天,齐洁这是从哪勾上如此完美的一个男人?当唐逸松开她手时,她甚至感到微微有些失落。

    ……

    穿得整整齐齐的齐洁打开门,见到落汤鸡似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忙给两人找毛巾擦脸,又强逼着两人洗澡换衣服,忙活一通,唐逸和姚小红都洗过澡,换上干爽的衣服。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齐洁泡好的热茶,姚小红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恨恨道:“有权有势的就没一个好人,逼急了我,谁都没好果子吃!”她穿得齐洁的一套红色休闲服,倒挺合身的。

    唐逸舒舒服服坐在软软的沙发里品着香茗,齐洁站在他身后,用白毛巾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问道:“小红,到底怎么回事儿?这里都没有外人,你说说看我能帮上忙不?”

    姚小红长长叹口气,将茶杯放到茶几上,道:“这事儿谁也帮不上我,我出去躲躲,齐洁,你能给我找点钱儿不,以后我肯定还你。”

    唐逸笑道:“我刚刚还夸你能赚钱呢?五万块还不够你躲的?怎么?想躲去海外啊?”当时五万块在一个偏僻的县城买套房子,舒舒服服住上几年没有一点儿问题。

    “就是那五万块钱惹得祸,这老东西,姑奶奶跟了他几年,拿他五万块就翻脸,真是最毒富人心!”姚小红满脸气愤,骂完才悻悻对齐洁道:“齐洁,我不和你说拿五万入股的事儿吗?其实……”看了看唐逸,索性不再隐瞒,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是老海的情妇,本以为帮他作了那么多事,拿他一点钱也是应该的,谁知道他马上跟我翻脸,哼,真逼急了我,我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抖出来,大家左右一起死!”

    唐逸听到老海的名字,猛地省起,啊,原来是她!老海是延山的名人,包工头,据说县里很有些门路,这些年包工程赚了不少钱,不过唐逸却知道几年后,老海就因为贿赂罪入狱,他的情妇叫什么万人迷的也被判了两年,而姚小红可不就是万人迷?

    唐逸笑笑,心说看来也没冤枉了姚小红,听她这话儿可不是参与了很多非法勾当?

    “嗡嗡”电吹风响起来,却是齐洁又在帮唐逸吹头,姚小红无奈的看着她,心说用得着这么殷勤吗?这作情人也有一门学问,对你这男人太好只怕很快他就厌烦你,要不冷不热,会吊他心思才行。

    “小红,你要多少钱?”齐洁边为唐逸吹干头发,边问姚小红,唐逸摆摆手,笑道:“躲不是个法子,总不能躲一辈子吧,而且这个老海早晚会出事儿,到时候只怕你也被牵连。”

    “算了算了!我再想法子吧!”姚小红叹口气,以为唐逸也是舍不得钱。

    “我看啊,不如就检举了他,作为污点证人,啊不是,总之吧,作为自首的人,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最多缓刑,但如果老海折了,你可跑不了。”唐逸对她的事也不怎么上心,但既然是齐洁的朋友,也就给她出出主意。

    姚小红却马上摇头:“不成不成,那老东西在公检法都有人,别的不说,就说公安局那马局,和他关系不是一般的铁,经我手就送了多少钱?哼,老东西有一次还想让姑奶奶陪那姓马的睡觉,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齐洁有些尴尬,虽说早知道姚小红这脾气,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唐逸面前什么话都喷,多少令齐洁有些挂不住,唐逸说不识其人观其友,齐洁虽然表面当玩笑听,心里可是琢磨了好几天,就担心唐逸因为姚小红也把她想成那种人。

    正惴惴,却突然觉得抚弄唐逸头发的小手一紧,已经被唐逸温暖的大手抓住,接着唐逸回头对她笑笑,抓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嘴边亲了一下,齐洁心中阴郁尽去,只是从来想不到,原来他,他是这样细心。

    “马局?你知道他俩的勾当?有证据吗?”唐逸听到说起马鹏华,可就留上了心。

    “那倒没有,老东西滑着呢,我哪来的证据,不过我倒把每日送钱的钱数和日期都记了下来,还有老东西一些工程的承包价我都记了下来,就是指望哪天敲老东西笔钱,可他根本就不怕。”姚小红懊恼的甩甩头。

    唐逸笑笑,这又不能作为什么证据,老海当然不会怕。

    “哼,不过我知道老东西可是有姓马的那家伙的把柄,就锁在他保险柜里,有一次他喝多了,还得意的和我说只要那姓马的不倒,他就折不了,除了保险箱里的那些护身符,他还握有姓马的一个大把柄,就是那姓马的都不知道,他准备危急时保命用的。”

    唐逸听得眼睛一亮,微微点头,*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齐洁也不打搅他,坐到姚小红身边说起了话,姚小红偷偷问齐洁:“你这男人什么都好,怎么好像神神叨叨的?尽问我些不着四六的话,现在又做什么?闭着眼睛装深沉,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啊?”

    齐洁呸了她一口:“他在想怎么帮你呢,看你,都不知道谢一声。”

    姚小红叹口气:“真想帮我就快拿点钱让我出去避一避。”

    齐洁笑道:“那扳倒老海算不算帮你?”她倒有些了解唐逸做事的路子,只是这次猜错了,唐逸的目的可不单单是老海。

    “他?扳倒老海?”姚小红一脸不相信,低声对齐洁道:“齐洁,你这男人是没选错,但老海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能量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这小小年纪的,你也别太吹嘘他……”

    齐洁笑笑没有说话,跟着唐逸久了,她甚至觉得世上就没有能难倒唐逸的事。

    唐逸这时开了口:“你那自己记得东西在哪?”

    “在我身上。”姚小红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笔记本,看来就是换衣服洗澡时她也带在了身边。

    唐逸道:“交给我吧,这几天你先在这里住下,估计要不了多久,事情就过去了。”

    姚小红有些犹豫,虽说老海看起来不在乎自己记录的这些东西,但她怎么也觉得有点威慑作用,就这样交给唐逸,有些不放心。

    唐逸笑道:“这样吧,你先睡一觉,明天想好了再答复我。”又对齐洁道:“晚上你陪她在客房睡吧,省得她害怕。”

    齐洁铺好客房的床,又去和唐逸亲昵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客房,两人躺在床上说笑了几句,齐洁道:“小红,你不是想要歌舞厅一半的股份吗?如果你将本子给唐逸,那就当你入股了,给你一半的股份怎么样?”

    姚小红吃惊的道:“是唐逸叫你说的?”

    “不是!”齐洁温婉一笑:“他这人呀,你不知道,他就算这么想也不会说的,就好像他插手歌舞厅的事儿就不尊重我似的,不过我刚才问他,这本子有多重要,如果要他花钱买他肯花多少钱,虽然他没明说,但听他的意思好像很重要。”齐洁没好意思说出唐逸的话,唐逸的原话是“钱是什么?想赚钱还不容易?这本子可只有一个。”一来唐逸的话让外人听了狂妄,二来齐洁不喜欢在朋友面前显摆。

    “所以你就用歌舞厅一半的股份和我换?”姚小红看怪物似的看着齐洁,齐洁点点头。

    姚小红思索了一会儿,毅然道:“齐洁,这样吧,如果我真收了你一半股份那我成什么人了,既然他觉得这本子有用,那拿走好了!不过齐洁,你能跟我说说他是做什么的吗?他要这本子干什么?”

    齐洁道:“本子的事,我可真不知道,他的事我很少问的。”

    姚小红无奈的看着齐洁,叹了口气:“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记得以前齐洁可是和自己一样,精明过人,难道爱情真的能令人盲目?

    两人好久没有这么亲昵的在一起聊天了,唧唧喳喳越说越兴奋,回忆起小时候的趣事,咯咯笑个不停,直到天色微明两人才渐渐睡去。

第二十七章 机关岂能人算尽?

    县委书记萧日,县长程建军,县检察院检察长潘万长突然同时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县第一建筑公司总经理海庆斌在承包单位工程时贿赂政府机关人员,并且施工时偷工减料,公司管理上偷税漏税,并重点指出在海庆斌的保险箱里就有和县局马鹏华局长金钱往来的证据,匿名信写得有鼻子有眼,并且还将海庆斌承包一些工程时的工程款列上,很明显是第一建筑公司内部的人所为,又因为海庆斌是县里名人,使得县领导班子不得不重视,召开了一次专门的会议。

    不过毕竟是匿名信,在会上虽然决定初步展开调查,会后程建军还是找马鹏华谈了话,说了匿名信的事,会由检察院抽调的调查小组初步调查,但不要有思想包袱,组织还是相信他的。

    不几天,调查小组就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于是对建筑公司的办公室展开搜查,在保险箱里,却没有发现任何与马鹏华有关的材料,倒是发现了许多海庆斌的秘密账本,核实后,第一建筑公司确实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问题,并且涉及黑势力犯罪,于是调查小组从初步调查改为正式成立专案组,被证明清白的马鹏华成了专案小组的第一负责人。

    夜幕降临,马家宽敞的客厅内,地砖上燃烧着一个火盆,马鹏华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火盆中燃烧的火焰深深吐了口气,跳动的火焰中,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狰狞。

    他不是没想过老海会留下一些证据保全自己,换自己也会这么作,只是没想到这么隐蔽的事会被人举报,幸亏调查组有他的亲信,这才将证据偷偷给他截下。其实调查小组成立时他不是没想过通知海庆斌转移文件,但思来想去,海庆斌似乎被什么亲信背叛了,自己可以通知他一次两次,但没准儿哪次不注意他就折了,自己和他来往的证据那可还是在他手上,掂量了一下,马鹏华没有知会老海,而只是嘱咐自己的亲信将文件箱里关于自己的资料全部截下,公检法内,这点儿操控能力他还是没丝毫问题的。

    看着火盆内渐渐熄灭的火焰,马鹏华长长出了口气,总算把自己洗清了,老海想将自己当成一根线上的蚂蚱,自己可不想和他做一条船,老海毕竟事儿太多,结交的人太多,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保不准儿哪个出事就连累他,总不能自己总是给他灭火吧。

    现在好了,总算不用受他钳制了,*在沙发上,马鹏华开始思索起要不要保老海,现在没了那些证据,他进可攻,退可守,保不保老海对他都没什么损失,现在想想,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步棋走得妙,置之死地而后生。

    掂量了一下,如果想保老海,触及的方方面面太多,没准儿会被人在背后议论戳脊梁骨,而且专案组那个陈达和,和陈家坨唐逸交往甚密,别被他看出什么玄机,毕竟匿名信上可是有自己的名字,看来,想彻底从漩涡中脱身,那就只有死打老海了。

    马鹏华眼神渐渐冷厉,老海啊老海,你就别怪我不厚道了,谁叫你自己人都管不好呢?说起来,我老马倒要感谢写匿名信这个人,能帮我和你撇清关系。

    ……

    专案组在马局的领导下,真是雷厉风行,不几天,老海偷税漏税,偷工减料的事实已经基本核实,更查出一些老海承包工程时贿赂过的单位领导,因为专案组办事效率极高,马鹏华还被县委嘉奖。

    延山县城一家小饭馆儿内,陈达和围着厚厚的围巾,好像特务似的在门口左看右看,隔着玻璃窗,唐逸看得哭笑不得。

    等他进来坐下,唐逸苦笑道:“老陈,你搞什么?咱俩是特务接头儿啊?我让你注意一下别被人发现你和我联系,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以为咱俩是白色恐怖下的交通员啊?”

    陈达和将围巾一圈圈解开,大声道:“你早说啊,这都热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嗓门压低,“还以为你和马局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拼得见红呢?看你找我这么急。”

    将解下的围巾扔到桌上,又道:“没事儿,古人不都说了?胜败兵家常事,这次没弄倒他,还有的是机会。”自从唐逸告诉陈达和匿名信是他找人写的后,陈达和想也没想,就再次倒向了唐逸,能将这么机密的事儿和自己说,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他想和马局斗,那就帮他,最多和以前一样,被打回原形,李文和案时自己不都有这思想准备了吗?

    不过陈达和倒有些佩服马鹏华这老狐狸,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那些有关他的资料愣没搜到,还被这老狐狸捡了便宜,受到县里嘉奖,他以为现在的唐逸肯定很懊恼失落,所以接到电话马上赶过来陪这位小兄弟喝酒散心。他围围巾做样子也是在故意逗唐逸开心。

    唐逸却是笑了笑,道:“你说得没错,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希望老马这次失败就再也翻不了身,让他败得彻底。”

    陈达和楞了一下,唐逸品口茶,问道:“老海这几天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不让我一直盯着他吗?他就吵吵要见老狐狸,老狐狸却是死也不肯见他,这老东西,肯定是怕说话被我听到。这几天,老海也不说话了,蔫儿了!”陈达和恨恨的呸了一口。

    唐逸轻轻笑了:“看来是时候儿了!”将脸凑近他,低声道:“送你个立功的机会,怎么运作你自己把握吧,老海那儿还有一招杀手锏,老狐狸不听,我想你该听听吧?你这样这样……”

    陈达和脸上开始疑惑,渐而晴朗,进而连连点头,最后哈哈大笑,拍着唐逸肩膀道:“真有你的,我老陈想不佩服您都不成!”

    ……

    老海年近五十,小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得眯成一条缝,脸上油光闪亮,圆圆的身子,穿着深蓝色西装,手上戴着粗粗的金扳指,典型的暴发户形象。

    县局三楼的拘留室环境还不错,专门拘留一些经济犯罪的嫌疑人,单间,有床有椅子,就是常年晒不到太阳,室内潮乎乎的。

    老海坐在椅子上,思量着这些天的事儿,看来马鹏华那老狐狸不但放弃了自己,还要一下打死自己,哼,打吧,看看到底最后谁会后悔!

    心里发狠的同时又有些悲哀,自己未来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自己再挣扎,也改变不了什么。

    脚步声后,拘留室的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名高大魁梧的警察,手里拎着饭盒,老海认识他,刑侦大队的陈队长,这些天老在拘留室跟前转悠,大概是老狐狸的人吧,盯着自己别乱说话。

    “陈队,怎么送饭这种小事儿也劳烦您呢,真是担待不起啊!”老海大马金刀的坐着,语气里带着讥讽。

    陈达和笑呵呵将饭盒放到桌子上,也不客气,就在床边坐下,如果不是借送饭的机会,除了审讯,专案组人员是不许单独和老海接触的。

    “海经理,说起来您也是咱县的名人,怎么说折就折了?我看这次您不判个十年八年的都得烧高香了您。”

    老海鼻子里哼哼两声,不屑的道:“总比给人作狗好,说吧,姓马的有什么话想带给我?”

    陈达和楞了一下,才寻思明白,敢情他将自己当成了老狐狸的人。这倒有些麻烦了,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信啊?又怎么会把证据交给自己?

    琢磨了一下,解释自己不是老狐狸的人只会更令他怀疑,也只有按唐逸的话向下说:“马局倒没什么话儿带给你,就是我有些感想,海经理啊,你当初在外面可是威风八面,跺跺脚延山都要颤三颤,这延山城里谁不认识你海经理?可是在马局眼里,您觉得您是什么?”

    老海冷笑不语,陈达和笑笑:“或许您以为在他心里你是财神爷,是不是?地位很高,可以和他兄弟相称,亲密无间,其实呢?您,海经理,您在人心里,就是一尿壶!”

    “您自己想想是不是,马局缺钱时,就好像憋了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可等人家尿完,第一个踢走的就是你,现在马局为什么动你,那是因为人家马局以后都不再缺您那俩钱,就好像人以后都不撒尿了,那还要尿壶干嘛?当然一脚将你远远踢飞,免得您有味儿,沾马局一身骚!”

    老海脸上还是冷笑,道:“那你也是尿壶,还是最低级的那种尿壶。”反唇相讥,说明陈达和的话说进了他的心窝。

    陈达和笑笑,看看表,道:“再说下去可就被人怀疑了,后天程县长会来听专案组汇报情况,也会见见你,毕竟您是名人吗,要不要我帮您做点什么?”

    老海奇怪的看着陈达和,轻轻摇头,陈达和笑着走出去,本来按唐逸的构想是由陈达和取得他的信任,帮他将证物取来,再报到县里,不想老海摆明不信任陈达和,亏得陈达和急中生智,想起后天程建军会来专案组,只有将话儿点到,由他自己和程建军讲吧,只是这功劳可就没自己的份儿了。而且对于老海后天会不会抖马鹏华的底儿,陈达和也没有把握,当他懊恼的和唐逸通电话时,唐逸笑道:“七分人事,三分天意,咱们尽了人事,就看天意了,勉强不得。”看人家唐书记荣辱不惊的淡定,陈达和又是钦佩又是惭愧。

第二十八章 胜利

    当县长程建军看望专案组,听取专案组汇报并同老海会面时,老海突然爆料:“程县长,这里有黑幕,专案组是在冤枉我,我的案子是县局马局长一手策划的,因为我和他有金钱来往,当他知道我要自首时就对我打击报复,我有证据!”此话一出,轩然大波,老海更指着陈达和道:“在这位同志的教育批评下,我决定彻底承认错误,是他点醒了我,我不能再做马鹏华的替罪羊。”

    当时陈达和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老海这是卖自己人情呢,指望自己在后续审讯中帮他出力,如果自己是马鹏华的人,卖人情的同时,也恶心了一把老狐狸。

    程建军当时就将马鹏华叫出去,两人谈了好久,陈达和却是心惊胆战,不会程建军和马鹏华也有什么说不清的纠葛吧?那这案子不但扳不倒马鹏华,自己都危险,毕竟老海反应问题不是走正常程序,程建军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甚至给老海按个诬陷的罪名。

    程建军再回到审讯室后,指令陈达和,和专案组中两名检察机关的人员陪同老海去拿证据,陈达和这才心下一松,不过却也满心警惕,心说我可要盯紧这两个检察员,保不准他们就是马鹏华的人。

    不过陈达和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在老海一处不为人知的房产中,找到了一厚厚的笔记本,那是马鹏华早期还没担任局长时就和他来往的账目,一笔一笔非常清楚,看得程建军勃然大怒,马上撤去马鹏华专案小组组长的职位,对他进行双规,改由纪委书记雷浩亲自带队,检察长潘万长任专案组组长,公安机构中由陈达和任副组长,对马,海一案进行彻底调查。

    在老海的交代,潘万长步步紧逼下,马鹏华彻底败下阵来,开始一笔笔交代自己的问题,他的问题甚至触及到了市局一些领导,成了当时不小的一个案子,延庆市轰动一时。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件案子由头到尾,都有一只手在操纵,这只手的主人,只不过是某乡村小镇的副书记。

    而在潘万长决定对马鹏华提起公诉的当晚,陈达和经过马鹏华身边时在他耳边轻声道:“唐书记让我代他向您问好。”接着低笑道:“老马,你说你得罪他干嘛?”笑呵呵从他身边走过,马鹏华却是脸如死灰,难道这事儿和唐逸有关系?不能,不可能,旋即否决了这个念头,怎么想,都想不出有啥外力因素,只是自己走错了一步棋而已,如果早和老海单独谈谈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心里狠狠诅咒着,墙倒众人推,倒被唐逸这小子看热闹,说风凉话。但,难道就和他没一点联系?马鹏华很疑惑,就算以后服刑期间,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之一。

    ……

    县公安局宿舍楼102,是陈达和的新居,还没有分配下住房,只好和老婆孩子挤在一个小单间里,是那种厨卫齐全的宿舍,但一家三口睡在一间屋里,也实在寒酸了点儿。

    这天晚上,明亮的灯光下,木桌上摆满了酒菜,陈达和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另一边的唐逸举着杯子对陈达和笑道:“老陈,不对,应该叫你陈局了,我敬你一杯。”

    陈达和连连摆手,在唐逸面前他可不敢摆谱,虽然现在理论上和唐逸平级,但他可是知道凭借唐逸的能耐,人家将来只怕会坐火箭般向上升,摆着手笑道:“是代,代理副局长。”马鹏华被免职后,原来的政委,主抓刑侦的副局长代理局长职位,陈达和级别本就是副科,这次行政职位也名义上升了半个格儿,代理副局长,主抓刑侦工作。

    唐逸笑道:“代不代的,不过一个字,早晚拿下。”陈达和哈哈笑道:“那就*唐书记多多提携了,县局局长您说拿下就拿下,何况这一个代字?”

    大概是因为唐逸带来了齐洁,在大美女面前陈达和说话倒变得文绉绉起来,不由得让唐逸一阵好笑。

    天气越发暖和,齐洁穿着一件白色纱质的长裙,白色的纯棉T恤。薄薄的衣服下丰满坚挺的乳房随着她一瞥一笑轻轻地颤动。短裙下浑圆的小屁股向上翘起一个优美的弧线,修长匀称的双腿没有穿丝袜,裙摆下露出白皙的半截小腿。一双白色的软皮鞋,小巧玲珑。一股青春的气息弥漫全身,可少妇成熟的韵味和扭动起来的腰肢却让她有一种让人心慌的诱惑力。

    当齐洁听说唐逸带她去朋友家做客时齐洁开始说啥不答应,是唐逸硬拉她来的,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会因为这次做客改变,但唐逸的这份心意就够齐洁感动了。

    听到陈达和说什么县局长被唐逸拿下,齐洁笑孜孜看了唐逸一眼,心里也跟着有些得意,她是知道一些关于老海案子的消息的,想起当初姚小红不信他能动得了老海,谁知道一转眼,自己听到的却是唐逸动了县局局长,不由得得意之余,也有些好笑,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天天折腾啥,人家局长又怎么招他了?

    “弟妹,我叫你弟妹不唐突吧?”陈达和的爱人李晓玲早年也是农村妇女,陈达和成了所长后才在县百货大楼找了个售货员的差事,现在倒也会打扮了,有些徐娘半老的意思。她从见到齐洁就感慨,你说人家爹娘是怎么生的?这天仙般的美女只怕也就唐家大兄弟配得上,她老听陈达和唠叨唐逸的事儿,能被陈达和这大老粗佩服的五体投地,本就对唐逸充满好奇和好感。再见到唐逸清清秀秀,不骄不躁的样子,更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对齐洁也加倍结交。

    齐洁抿嘴笑道:“那我就叫你嫂子吧,唐逸说陈大哥是他最好的朋友,咱们不用见外。”

    陈达和哈哈大笑,心说这大美女真会说话,唐逸也笑道:“那当然,不是最好的朋友我会舍得带上你?”陈达和笑得更是舒畅。

    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很有两家好友一起吃团圆饭的感觉,唐逸也多喝了一点儿,陈达和更是喝得满脸通红,桌上那七八瓶啤酒已经见底,陈达和又晃晃悠悠站起来去找酒,嘴里还嚷嚷:“唐书记,我那儿还有瓶五粮液,今儿咱哥俩将它撅了,你别跟我这儿不喝白酒啥的装……”

    唐逸笑着起身拦住他:“别,陈大哥,再整瓶白的我非趴下不可,这样吧,今儿是高兴,咱去酒吧再喝点儿。”说着回头对李晓玲道:“嫂子,你班儿上跟前不是开了一家卡拉O歌舞厅吗?咱去那儿玩会儿。”

    李晓玲劝道:“那多贵啊,就在家喝点儿吧。”

    唐逸笑道:“没事儿,不瞒哥哥嫂子,那酒吧是我家这口子操持的。这事儿啊可没人知道。”齐洁听他说得粗鲁直白,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

    李晓玲楞了一下,她上下班都要经过那家酒吧,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可外面装修的就好像电影电视里那都市歌舞厅似的,霓虹闪烁,金碧辉煌,那得多少钱啊?这大妹子哪来那么多钱?

    陈达和那刚上初中的儿子也闹着要去,被陈达和训斥了几句,嘟着嘴留下,唐逸齐洁和陈达和夫妻俩出了门儿,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陈达和酒意稍微醒了几分,想起唐逸刚刚的话,心下一凛,望着和齐洁亲昵的走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唐逸,暗暗点了点头,这位年青的书记,看来很有些根底啊,不然哪来那许多钱给齐家妹子开歌舞厅?更没把自己当外人,什么事儿都不隐瞒自己,想到这儿,心里又有些沾沾自喜。

    虽然请的京城一设计师帮忙设计,但“夜朦胧”歌舞厅并不像当时港台歌舞厅百种灯光旋转交错,绮丽风华,那时的新兴事物还比较内敛,沙发茶几组成的一个个坐席看似随意,实则典雅,错落有致,幽暗的灯光更为歌舞厅增添了几分朦胧恬静,舞台上,一名少妇正唱着台湾歌曲《像雾像雨又像风》,歌喉不错,不时有人喝彩。

    唐逸几个人坐到角落,正陪几个客人喝酒说笑的姚小红见到他们,笑呵呵和客人说了几句赔罪的话,袅袅走过来,老海入狱,齐洁更好说歹说送了她三成股份,姚小红这几天心情特别好,多喝了几杯,脸上红扑扑的,对唐逸和齐洁笑道:“呦,真是稀客啊,喝点儿什么?又在齐洁耳边压低声音道:“那边有几个县局的朋友,正管咱们,一会儿我还要去陪他们再喝几杯。唉,这几个东西,真不好应付。”

    那桌客人目光也跟着姚小红的身影移到了唐逸这桌儿,见到陈达和都有些错愕,然后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起身颠颠跑过来,到了近前满脸赔笑的打招呼:“陈局,您也来了!”陈达和摆摆手,也没给他介绍唐逸,很有官威的道:“来散散心,这家老板是我朋友,你们以后多帮衬!咱们对于新兴事物,正确引导的同时更要大力气保护!可别给人家小鞋穿。”

    “是是,那还有啥可说的。”带眼镜的男人一脸谄笑,转脸对姚小红笑道:“姚小姐,您逗哥几个玩儿是不?是陈局的朋友也不说一声,刚刚有什么得罪的您可别往心里去。”

    姚小红呆了一呆,刚刚还逼着自己陪他们喝酒,满嘴官腔的人,这一转眼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还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这个唐逸,到底是做什么的,看起来结交的都是场面上的人。

    “小红,拿瓶XO级人头马来,那酒烈,陈大哥好这口儿,我和齐洁还有嫂子就喝饮料吧。”在陈家这顿饭使得唐逸和陈达和的心情近了很多,叫他陈大哥觉得顺嘴多了,不像以前纯属应酬。

    陈达和哈哈笑道:“那就托老弟的福,开开洋荤。”

    姚小红笑孜孜亲自上酒上饮料,唐逸又招呼姚小红一起坐:“你就别忙了,我和你说,不要老陪那些人喝酒,搞得歌舞厅乌烟瘴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这里有三陪呢。”话说得有点重,也是唐逸实在看得不过眼,齐洁拉了拉唐逸衣袖,道:“小红也是为了生意,看你说什么呢?”

    姚小红却不在意,娇笑道:“成成,都听你的,不过方方面面你可得疏通好,你以为我不喜欢清闲啊?”

    几人说话儿的功夫,身后响起笑声:“还真是唐书记,真巧,齐小姐,你好。”唐逸回头,身后站一中年男人,文质彬彬的,就是眼睛有点儿小,认识,建设局副局长李安,上次在承启一起吃饭时还编顺口溜儿打趣奉承自己来的。

    “啊,李局。”唐逸忙站起来和他握手寒暄,虽说县一级副局长没啥实权,或许还不如局里重要科室的科长更来得实惠,但李安岁数不大,有向上爬的潜力和资本,唐逸倒相当看好他。

    李安又向陈达和伸出手:“陈局,早就想认识您了,您现在可是延山的包青天,李文和案还了咱们政府一个公道,老海那案子又揪出一只大蛀虫,哈哈,我就想见您后问问您,有您破不了的案子吗?”

    几人同时大笑,唐逸招呼李安一起坐,李安是被求他批条子的一买卖人请来消遣的,见到唐逸和陈达和,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结交的机会,打发走那买卖人,和唐逸坐了一桌。

    多了李安,唐逸和陈达和说话就有些避忌起来,幸好李安这人特会说话,烘托的气氛倒也红红火火。

第二十九章 天籁一曲送佳人

    几个人正说得高兴,就听“翁隆隆”一阵闷雷的响声,接着刚刚结账走出去的几个客人又退了回来,嘴里嘟囔“这儿好好的怎么又下起雨来了?”

    李晓玲担心的道:“下雨了?咱还是走吧,小远自己在家别被吓到。”

    陈达和牛眼一瞪道:“都快大小伙子了,打个雷也害怕?我参军的时候可比他大不了几岁!”

    姚小红提高嗓门问那几个跑回来的客人:“几位哥,外面雨下得大不?”

    “大,我这刚出去就淋湿了!”客人抱怨着又找空位坐下,姚小红对李晓玲道:“嫂子,雨大,等小点儿再走吧。”李晓玲无奈的点点头。

    这时歌舞厅过廊传来一片唧唧喳喳的女声,接着几名穿着绿色军装的女军人走进来,年纪都不大,穿上军装各个英姿飒爽,尤其是头前那位,柳眉淡雅,妙目流盼,本就眉目如画,漂亮动人,加上那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更衬托的她清丽脱俗,不可方物。

    见到这些进来避雨的女军人,歌舞厅里马上响起了口哨声,延山有驻军这谁都知道,但这水灵灵的女兵进入歌舞厅,可就是百年难遇了。

    女服务员过去招呼她们,一个圆脸女兵操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怯怯道:“这里消费很贵吧?俺们就是避避雨,雨小了就走。”

    女服务员或许是嫉妒人家的英姿,略带讥讽的道:“俺们这里进来最低消费,每人二十,你们就是一杯白开水不喝,也要掏钱。”

    临门一桌坐了几个小青年,其中一个衣着光鲜青年大声道:“妹妹们,来来来,来这桌坐,哥哥我可是拥军模范。”“哈哈哈”几个小青年一起哄笑。

    清丽女兵蹙起秀眉,却不说话,在她身边的高佻女兵对服务员道:“给我们安排座位,每人来一杯可乐。”

    齐洁看着几个女兵坐下,捅了捅唐逸胳膊,对那清丽女兵努努嘴,道:“怎么样?比电影明星还漂亮吧?”唐逸拧拧她光滑精致的小脸,笑道:“哪有你漂亮?什么样的红花在你面前不成绿叶啊?”

    陈达和和李安一起笑着附和,唐逸看着那招待几个女兵的服务员皱皱眉:“有点不像话啊,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再说,又是军人,就算没钱也应该客气点嘛!”

    齐洁在姚小红耳边低语了几句,姚小红点点头,起身扭着柳腰走到女兵桌前,笑道:“几位,我是这儿的老板,刚才真不好意思了,您几位想喝什么就说话。”刚想照齐洁原话说算歌舞厅奉送,也不知道什么心理儿,指了指唐逸,笑道:“那位先生请客。”

    清丽女兵向唐逸那桌儿看去,陈达和他们正议论这几个女兵是干嘛的,指指点点的,虽然隔得远,听不到他们说话,却也知道是在谈论她们几个,她也没露出生气的表情,只淡淡道:“不用了!”其实陈达和和李安只是在谈论她们应该属于哪个部队,是通信兵还是卫生兵,并不是议论她们的身材美丑。

    在陈达和的一再坚持下,唐逸没办法,又喝了几小杯XO,头有些晕,胃有些涨,有种想吐的感觉,起身说要去卫生间,将想搀自己的齐洁按到了沙发里。

    卫生间在最角落的通道里,走到半路,唐逸已经觉得嗓子里酸酸的,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大步走进通道,推开卫生间的门,冲进去就在梳洗水池里呕吐起来,直吐得七荤八素,好像将肚里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到最后只呕出清水才慢慢消停下来。

    用凉水洗把脸,头脑渐渐清醒,唐逸摇头苦笑,这酒啊,还是少喝一点儿好,以后可不能再和陈大炮拼酒,伤身遭罪。

    摇摇晃晃拉开卫生间的门,刚刚走出,就听女子一声尖叫,接着手臂被猛地一扭,身子被狠狠按在墙上,脖子被一只娇嫩的小手死死锁住,额头抵着冰冷的墙,眼角只能瞧到一抹绿色,接着有人鼓掌,女孩子的娇笑声:“班长的拧臂绊腿真是漂亮。”

    那娇笑的女孩子又大声道:“去叫你们经理来,打电话报公安局,就说这里有流氓。”娇嫩的小手微微松了松,唐逸这才转过头,发现扭住自己的是那高佻女兵,在她身边,一个圆脸女兵边好奇的打量自己边大声叫服务员报警。

    唐逸这个气啊,自己好端端怎么成流氓了,刚想说话,喉咙又是一紧,高佻女兵大声道:“流氓!别动。”

    不多时,姚小红,齐洁,陈达和,李安一窝蜂涌进了狭小的过道,齐洁见唐逸被扭的那姿势,心疼得道:“喂,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你弄疼他啦!”

    陈达和瞪大眼睛吼道:“放手!几个小兵崽子尽胡闹!”过道乱哄哄吵成一团,幸亏距离大厅有段距离,大厅里歌声响亮,才没人来看热闹。

    高佻女兵放开抓着唐逸喉咙的手,啪的掏出军人证,冷声道:“我是武警三连二班班长程然,今天你们谁帮他就是同犯。”

    陈达和气得要抓狂,掏了半天,总算从他裤兜里翻出工作证,递给女兵道:“我是延山公安局副局长陈达和,唐书……我可以保证你抓得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流氓。”本想说唐书记,但想想还是别提唐逸是谁了,不管怎么说,沾上这么个事儿,说出去会越描越黑。

    程然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更是鄙视,轻轻松开唐逸,冷声道:“乌烟瘴气。”早听说地方上的公安机构不怎么干净,可不是,警察局长和流氓都是一伙儿的,知道就算送这个流氓进警察局也不过转眼就会放掉他,程然也就放开了唐逸。

    齐洁跑过去,心疼的抚摸着唐逸被掐得发红的脖子问他疼不疼,唐逸微微摇头,转向女兵时脸色冷了下来:“这位程班长,对军人我是一向崇敬的,但如果军人都像你这样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那真是国家的悲哀。”

    “什么?”程然秀眉一挑,气得够呛,这小流氓怎么一张嘴就是扣大帽子。

    唐逸又道:“你说我是流氓,证据呢?”姚小红更帮腔道:“是啊,他摸你哪儿了?还是调戏你了?你说说?”

    程然被姚小红气得俏脸通红,大声道:“他,他进女卫生间,不是流氓是啥?”说着指了指卫生间的牌子,齐洁为唐逸分辩:“喝了酒,就算走错了……咦?不对啊?”指着卫生间道:“他刚才进的这间?”

    程然点头,齐洁气道:“这是男卫生间!你自己看看标志!”男女卫生间的标牌都是人头,不过一个头发长,一个头发短,确实有些难分辨。

    程然回头看向圆脸女兵,刚才是她领她来这间卫生间,说是女厕所。圆脸女兵怯怯道:“我问,问的时候,是,是服务员告诉我这是卫生间……我在里面没遇到男人啊……”

    齐洁更是生气,唐逸受了委屈比她受委屈还令她难受,大声道:“你都进去过了,男女卫生间你还分不清楚?”

    程然冷笑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

    齐洁气愤的一把拉住她,在她错愕时已经踹开卫生间的门,将她拉了进去,指着那几个男士小便池大声道:“你都在这里方便?”

    程然这才知道自己是彻底错了,回头瞪了圆脸女兵一眼,知道她来自农村,没进过高档场所的卫生间,也不能怪她。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唐逸本来满心气愤,但看齐洁这小女人突然变成了小母老虎,看她大光其火,一脚踹开卫生间的凶样,不由得一阵好笑,再想想也是场误会,何必和几个小女兵过不去?

    拉过齐洁笑道:“算了算了,不过是误会。”齐洁瞪着大眼睛还要说,突然看到唐逸嘴角的笑意,才想起自己的表现太不淑女,更见陈达和和李安张大嘴巴看着自己,又看那被踹开的洗手间的门,俏脸一红,哼了一声,躲在了唐逸身后。

    唐逸这才转头对程然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就这样过去吧,不过程班长,做事不能毛毛躁躁,尤其是军人,更要谨慎稳重,不发则以,一击则中,如果让你们这个班上战场,就你们这毛躁样,依我看不出几分钟,就会被敌人全部歼灭。”

    听着唐逸大模大样好像领导般教训自己,而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程然恨得牙根痒痒,刚想反唇相讥,突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对不起。”听到那声音,程然马上蔫了,垂头丧气对拐角处静静站立的清丽女兵说:“教练,我……”一瞬间好像变成了温顺的小猫。

    清丽女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那样静静站着看着他们,陈达和几个突然觉得满身不自在,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没有一丝傲气,但给人的感觉就仿佛高高在上,不可触摸。

    唐逸皱皱眉,他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自从重生,还没有人能带给他压力,面前的清丽女兵,是第一个。

    陈达和只觉得被清丽女兵看得浑身难受,打着哈哈道:“那……那算了算了,是不是唐老弟?”

    唐逸却是摇摇头,对清丽女兵道:“你是谁?凭什么你替她们道歉?难道她们出去执行任务你也可以替代?”

    清丽女兵明显怔了下,显然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被质问的情况,程然气得眉毛一扬,就想骂唐逸,清丽女兵却摆手制止她,深深看了唐逸一眼,道;“我叫宁静,是她们的教练。”

    齐洁拉了拉唐逸衣角,她对清丽女兵很有好感,不想唐逸难为她,唐逸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拉起齐洁的手向外走,唐逸经过圆脸女兵身边时,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开玩笑道:“我就不告你耍流氓了,以后注意。”

    陈达和几人大笑,圆脸女兵却是满脸感激,连连鞠躬:“谢谢您,俺谢谢您了。”气得程然更是咬碎了银牙。

    唐逸几个人坐回座位,陈达和笑道:“恭喜唐书记沉冤得雪,咱再浮一大白!”李晓玲气得拧了他厚厚的腰膘一把,道:“就知道喝,不是你,大兄弟能被人冤枉?”

    齐洁伏在唐逸怀里,心疼的问唐逸疼不疼,唐逸趁机对李晓玲笑道:“嫂子,我还要感谢陈大哥呢,没他,我去哪儿消受美人恩?”

    众人大笑,那边程然正训斥圆脸女兵,听到这边哄笑又是一阵气愤,看这些家伙得意的样子。

    “班长,我要不要再去道个歉,咱们冤枉了人家,还没正式道歉呢。”正挨训的圆脸女兵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却把程然气得七窍生烟,恨恨道:“道什么歉,就算这事儿冤枉了他,也不代表他就是好人了,看他,油头粉面,左拥右抱,能是什么好人了,肯定一纨绔子弟!”

    宁静静静坐着,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和她无关。

    这时,几个女兵进来时最先起哄的小青年跳上台,拿起话筒道:“各位哥们姐们,小弟来一首《我是一个兵》,献给在座的那几个兵妹妹!”他一桌的几个青年立刻吹口哨,拍桌子叫好,喧闹成一团。

    小青年大声唱起来:“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开始唱得还似模似样,后面可就变了调儿,是故意的,甚至歌词都改了,“革命战争考验了我,”他给唱成“兵妹妹们考验了我”,场下哄笑成一团,几个女兵气得满脸通红,程然猛地站起来,却见宁静对自己皱眉,马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了椅子。

    陈达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首歌儿,可是承载了他太多美好的记忆,被人糟蹋他哪里受得了?如果不是碍于唐逸的面子,怕搅了他生意,早就跳起来骂娘了。

    唐逸笑着拍拍唐逸的肩,在姚小红耳边说了几句,姚小红会意离座。

    小青年唱得正欢,突然音乐嘎然而止,姚小红上了台,笑道:“小兄弟歇歇,我这儿有位客人要为大家弹上一曲钢琴曲,这种机会可不多!”她说得不是假话,摆在舞台旁的钢琴从买来还没怎么动过,毕竟是县城,在当时来说,钢琴这种高档乐器没几个人通。

    小青年一脸不忿,歪着脖子道:“怎么大姐,他会弹琴就牛叉,我唱歌儿就是后娘的孩子是不?”

    另一桌县局那几个人还没走,戴眼镜中年人大声道:“大成,叫你下去就下去!啰嗦个屁啊。你小子又欠收拾了是吧?”小青年认得他,不敢还嘴,悻悻下台。

    姚小红眉飞色舞道:“好,下面我们有请帅气的唐逸先生为我们带来一曲《蓝色多瑙河》。”

    陈达和首先鼓掌叫好,县局那桌紧跟陈局精神走,小青年那一桌又看县局眼色,最闹腾的三桌同时叫好,歌舞厅内倒是彩声如雷。

    唐逸笑呵呵走到钢琴旁坐下,一抹灯光打在他身上,一袭黑色中山装的他在朦胧的灯光下更添了几分英挺。

    唐逸轻按琴弦,试了一下音,掌声停歇,唐逸将嘴凑到话筒边,本想说笑几句,但目光不经意瞄到了台下满脸温柔的齐洁,唐逸心中一暖,和齐洁的相识相知,从开始喜欢她的美丽,到如今享受她的温柔体贴,平日两人相处的一幕幕画面涌上脑海,早晨默默看着自己刷牙的她,窗边默默看着自己离去的她,空屋中默默等待自己的她。

    她就是这样,那份温柔无声无息,却永远缠绕着自己,突然一份感动涌上心间,唐逸拿起话筒,轻轻道:“本来,我以为我的一辈子会庸庸碌碌,不想上天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又让我遇到了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她,在我开心的时候,我会想到她,在这里,我要谢谢她,谢谢她以后还将陪我走过风风雨雨,或许,前路荆棘密布,但我想,她,会永远陪在我身边……”这番话是唐逸的真情流露,不带一丝做作,深情的看着齐洁,唐逸心里荡溢着幸福,她,会陪我一起走下去的。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唐逸那略微沙哑的声音,齐洁更是蕴满了眼泪,痴痴看着唐逸。

    “这首曲子,献给我的最爱,我的宝贝儿----齐洁小姐!”唐逸对齐洁笑笑,然后手指轻动,欢畅淋漓的琴声响起,宛若碎弓轻轻奏出徐缓的震音,好似黎明的曙光拨开河面上的薄雾,唤醒了沉睡大地,多瑙河的水波在轻柔地翻动。琴声起伏回荡,柔美而又温情;在座的人听得如痴如醉,人人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多瑙河上,无忧无虑地荡舟。

    琴声停歇许久,震天般喝彩鼓掌声才响起,唐逸不理大厅里整齐的“来一个!来一个”的喝彩声,笑着走回座位,齐洁马上幸福的*进他怀里,陈达和伸着大拇指,都不知道怎么夸这位唐书记了,李安叹气道:“唐书记在政坛发展,乐坛少了一位天才啊!”

    唐逸笑着摇头,其实他弹得也就是可以,但对于刚刚接触西方音乐的这些人,就如闻天籁了。

    姚小红感慨的看着唐逸和齐洁,不由得再一次叹息齐洁的好命,这样完美的男人到底要自己上辈子作多少善事才能遇到呢?

    那边女兵桌上,圆脸女兵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真羡慕那位姐姐,班长,他是好人是不?刚才是帮我们解围,琴又弹得这么好听,不会是坏人的。”

    程然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他弹得有什么好的,我认识的人比他弹得好多了!看他那得意洋洋的讨厌相,就知道卖弄自己,这就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

    圆脸女兵不敢再说,脸上却摆明一副不信的表情,想问问旁边的教练到底那青年是不是好人,但看着一旁的教练,虽然一脸恬静,怎么都觉得她是那么不可接近,终究还是没敢和她说话。

    宁静两只手捧着透明的小玻璃杯,安安静静的坐着,方才欢快的琴声,震天的喝彩仿佛全没听在耳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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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官道介绍:
重生官场,我主沉浮
参军出品,必属精品
唐逸有着声势显赫的家族背景,有着前生先知先觉的记忆,请看他,如何在那烦扰的官场杀出一片天空,携几名红颜,泛舟中华。
温馨王道,权谋为辅。
都市为主,官场为辅。
不一样的都市官场文,轻松而不幼稚,尽力作到雅俗共赏重生之官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官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官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