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无罪（七）
江宁市公安总局。
“沈队早。”
“早安，沈队。”
从大门口到办公室，不断的有人跟萧清打招呼，显然在警队他的人气极高。
“齐越交待了没？”萧清坐到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转了半圈，问自家队员。
“沈队，齐越从昨天回来到现在，除了认罪，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们几个轮流审讯，无论说什么，他都在发呆，完全不理。”
张然揪了揪头发，语气里怨念满满。
“洛爵，跟我去看看。”
办公室的人看着萧清走路带风的离开，后面跟着在整个警局都出了名混子，眼神一言难尽。
“沈队不是很讨厌洛爵么？这是什么情况？”文姐资历比较老，第一个开口吐槽。
“我也纳闷，这小子谁都不搭理，来上班就是补觉，看小说，这是突然觉醒了工作动力？”李云紧跟八卦潮流。
“你们没看到洛少爷没睡醒的样子？我看啊，是队长看不下去他混吃等死，想教育他呢！”张然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掩饰对洛爵的嫌弃。
萧清不知道队员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他带着洛爵进了齐越的审讯室。
齐越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手铐锁在背后，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桌子，有种奇特的违和感。
萧清多看了他几眼，以这个人对艺术的追求，用尸体和血液完成画作的执念，不应该是话少的人。
“我该叫你齐越，还是画家？”萧清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桌子对面的椅子上，说道。
对面的凶手抬了抬头，笑了笑，就继续看着桌面发呆。
这人身上有种艺术家的气质，清秀俊雅，生了一副好相貌。
萧清敏锐的发现，刚才说到画家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的视线聚焦了。
洛爵从进到审讯室开始，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言行举止恰到好处，从骨子里渗出的都是优雅有礼，完全不像一个警察，更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齐越听到萧清的话之后，抬头看着萧清，余光却一直落在洛爵身上。
“那位身穿红衣的小姑娘，确实很厉害。”
齐越深深的看了萧清一眼，突然说话了。
“别在我这里白费心思了，我只是一颗废弃的棋子。”
齐越的声音很沙哑，他说的很慢，也很坚定。
这句话之后，无论萧清再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他认罪，也签字画状，但其他的不肯多说一句。
片刻之后，萧清和洛爵回到了刑侦队的办公室。
“不审了，送交法院吧。”萧清吩咐了一句，李云很自觉的去处理这个事。
萧清说完这句话，就意味着这起案子彻底结了，大家全都放松下来。
累了四五天，昼夜加班，每个人的神经都崩的很紧，这会终于能休息几天。
只要不加班，朝八晚六实在是格外美好！
洛爵若有所思的趴在桌上，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是一朵朵花的样子，笔法稚嫩，像是画着玩的涂鸦。
萧清也在思考这个人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今后要面对的敌人有什么线索。
没有案子的日子，刑侦队就是整理整理文件，写一写案件档案，处理一下日常事物，轻松的让人惬意。
……
江宁市开发区，坐落在整个城市的南城区，市容市貌都整齐干净，跟老城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柏油公路修建的格外宽阔，路两旁的杨柳整齐的排列着，为城市增添了一抹春意。
桂山中学是开发区的一所重点初中，它的校园环境甚至超过了成绩的名声。
桂山中学投资巨大，整个校园比很多高中的占地面积都广。教学楼，行政楼，艺体楼，图书馆，计算机楼，游泳馆……应有尽有，而且标准极高。
初二（3）班正在上数学课，中年秃顶的老师正在抑扬顿挫的讲函数图像，教室里坐了四十个学生，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
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女老师步伐匆匆的从楼道口走了过来，哪怕尽量放低了走路的动静，但是独跟的小皮鞋依然踩出了清脆的声音。
“噔噔噔……”
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数学老师的授课。
上课的老师皱了皱粗硬的眉毛，走过去打开了教室门。
“孙老师，有事？”数学老师看到门外的人，被打扰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孙老师是初二（3）班的班主任，平日里若非急事，绝对不会打断任课老师的课堂。
“王老师，我找曲小小。”
王老师喊了一声，坐在第三排正中间的女孩子站起身，小跑着出了教室。
孙老师带着曲小小离开了教学楼，带到了她的个人办公室。
这才开口说道：“小小，你爸爸去世了。”
曲小小好像没听清楚，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老师你说什么？”
“小小，刚才你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爸爸去世了，一会来接你回家。”
孙老师怜惜的看着这个女孩子，有些发愁。
曲小小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这个平时很爱干净的小姑娘，眼眶瞬间红了。
孙老师把小姑娘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女孩茫然失措的神情，心疼的不得了。
曲小小成绩好，在初二（3）班这样的实验班里，她都没有掉出过前五名，平时乖巧懂事，长的又漂亮，虽然性格有些内向，但孙老师确实很喜欢她。
孙老师细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砰砰砰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孙老师还没说话，一个大风衣波浪卷戴着墨镜的艳丽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气场很强，一双平底鞋都穿出了恨天高的气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别人我说话的高傲。
“孙老师，我女儿呢？”
孙老师不止一次叹气，这样强势傲慢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培养出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的？
“曲妈妈，孩子还小，耐心安慰安慰，别吓坏孩子。”孙老师牵着曲小小，忍不住说了几句。
女人点了点头，伸手拽过自己女儿，扔下一句：“麻烦孙老师了。”
便扬长而去，全程连墨镜都没取下来。
出了办公室，女人放开曲小小的手，说了一句：“跟上。”
小姑娘亦步亦趋的跟在女人后面，没敢说一句话。
第423章 无罪（八）
开发区商业圈往后的地方，是一片很大的人造绿植景观，紧挨着最繁华的地方，最中央的位置却却隐隐约约显出几栋高档的建筑。
从外到内，每一座住宅区都很排场。
其中最内部的地方，金港湾公馆就坐落其中。
不要看这个格外俗气的名字，作为江宁市上层圈子名声显赫的高级会所，这里是很有名的销金窟。
金港湾公馆是私人会所，从投资到选址再到建筑风格，无一不体现了拥有者的格调和身份。
此时的金港湾公馆，被几条警戒线围着，无关人等全都被集中在了一个地方，等候警察问询。
几辆警车停在旁边，法医法证的人在其中进进出出。
戴墨镜的美艳女子开着白色的跑车，潇洒利落的把车停好，带着曲小小就往里走。
“抱歉，这里封了，谢绝进入。”刚到门口，就被一个站岗的小警察拦住了。
“我是曲靖言的妻子，这个是我女儿。”
作为死者家属，无论是笔录问询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她俩都是可以进去的。
小警察请示了一下上级，不出意料的得到了带她们进来这样的命令。
小警察见过的命案不多，但他也说不出哪里古怪，直到走了一段路，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位号称死者妻子的人，好像太过淡定了，那浑身张扬锐利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破案的。
小警察摇了摇头，尽职尽责的把两人带到了会所深处一间豪华的房间门外，向门口的长官汇报了一声，便退走了。
“进来吧，尽管你们是死者家属，但还是需要等几天才能领走死者尸体。”
女人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领回尸身这件事。
曲小小一直神情恍惚，甚至都没听清警察说了些什么。
两人走进房间，便看到那张豪华双人床上平躺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淡青色的床单上全是斑驳的血迹，却看不到伤口。
“万女士，很抱歉不能再靠近了，逝者已逝，我们会查出真凶，还您先生一个公道。”
一条胳膊挡在两人身前，此时距离那张床还有三米的距离。
万虹终于取下了她的墨镜，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妆容依旧完美，眼角的微小勾勒都没有损伤半分。
她看着床上失去生命气息的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很快变成释然。
最终深深看了一眼那人哪怕死了依然英俊的容貌，似乎叹了口气。
曲小小的眼泪从脸上滑落，在校服上晕出一些水迹，她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尸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走吧。”万虹冷漠的看了一眼曲小小。
门口的警察看到二人出来，一番口舌之后带着二人前往另一个房间，了解死者的一些信息，做笔录。
死者所在的房间，萧清带着她的手下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这个案子通知到刑侦队的时候，萧清正在家里悠闲的休假，看着电影吃着爆米花分外轻松。
局长大人一个电话打过来，亲口宣布他的假期取消，喊他去警局加班。
萧清一通折腾之后，到现场的时间比大家都晚一些。
“什么情况？”
“死者曲靖言，男，38岁，报案人是公馆工作人员。
据报案人所言，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死者跟她准备探讨一下生命的大和谐，然后死者突然瞪大眼睛，想要扭头往后看，没扭过去就倒在了她身上，她推开人才发现死者后背被打了一枪，慌乱之下赶紧打120，但是她刚打完电话死者就完全失去了呼吸。”
“这才赶快报了警。”张·无所不在小能手·然利索的跟老大汇报了一番情况，用词文雅，发人深省。
萧清进来就注意到了这间房子的构造，非常巧合的是，那张大床正对着窗户，窗户是普通的平开窗，窗帘大半都是拉开的样子，有一个法证的人正在窗前小心取证。
萧清看到窗户上开了一个规整的圆形洞，视线一转，这个洞正对着死者所在的床。
“法医进行初步死亡鉴定之后表明，死者的致命伤确实是枪伤，直接命中心脏，一枪毙命。”
“其他的情况还需要带回尸体，解剖之后才能给出具体报告。”
“什么枪？”萧清问了一句。
“还不能确定。”
张然看着萧清疑惑的视线，说道：“死者的伤口里没有找到子弹。”
萧清神情一肃，直接问道：“死者正面没有伤口，明显不是穿透伤。有人取走了子弹？”
“这明显不可能，除非报案人就是凶手，不然凶手不可能杀人取弹还不被死者身边人发现。”
“有没有子弹被销毁的痕迹？”
“没有，法证的人仔细找过了，没有任何痕迹。”
萧清若有所思的看着死者的尸体，有一点猜测。
“你接着负责现场。”萧清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直接前往问询的房间，她要见见死者的妻子。
“曲靖言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女人，金港湾公馆是他经常来的地方。”
万虹嗤笑着，那高高在上的点评表情，完全无法想象是死者的妻子。
“万女士，您先生生前有得罪过什么人么？”
“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不过以他的怂样，能得罪大人物都让我高看他一眼。”
询问人员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能说一说您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么？”
这个问题彻底把万虹问住了，她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努力的回想。
“七八天了吧，具体记不清了。”
“那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形呢？”
“在家，一起吃了顿午饭，我嘲讽了他几句，没待多久我就回公司了。”万虹努力回忆。
“您平时很少回家么？”
“嗯，基本在公司，或者在我爸妈那边。”
万虹看着嚣张凌厉，盛气凌人，但是对警察细碎的问询还算好沟通，虽然几次三番表现出不耐烦的表情，但都配合的回答了。
“曲靖言有固定的情人么？”萧清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金港湾公馆的经理，或者他那堆狐朋狗友，应该有人知道。”
萧清又去看了看金港湾公馆的人的笔录情况。
庞大的笔录工作，现场取证工作，好几队警察忙了两个多小时才陆陆续续做完。
萧清他们也返回了公安局，开始这起案子的调查。
第424章 无罪（九）
刑侦队办公室，所有人都进入了忙忙碌碌的状态，总结整理各种证词笔录，分析案情。
一个小时的时间，办公室除了刷刷刷的翻页声，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任何杂音。
待所有人忙的差不多，萧清敲了敲桌子，说道：“都说说吧。”
众人听了这句话，都停下了手头的整理，准备发言。
刑侦队合作这么多年，办案自有默契，他们分析案情的发言顺序都默认了。
文姐先站起来介绍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曲靖言，男，38岁，死亡时间4月25日早上八点—八点半。”
“曲靖言父母双亡，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到大成绩优异，性格温和有礼，人缘也非常好。”
“曲靖言大学就读于帝都大学，专业是化工系。”
“大学期间，曲靖言和如今的妻子万虹自由恋爱，毕业就领证结婚。”
“万虹是万家的二小姐，身份贵重，但当时和曲靖言感情很深，不顾家里人劝阻和曲靖言结婚。”
“婚后两年，生下了女儿曲小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和曲靖言闹掰，经常不回家。”
“曲靖言长相帅气，在大学的时候有校草之称，再加上学霸的名头，很受女生欢迎。”
文姐说到这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放出了曲靖言大学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容貌俊秀，气质温雅，确实是个美少年。
“确实不错，都赶得上咱们沈队了。”李云吐槽了一句。
文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曲靖言在和万虹闹掰之后，就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有自己的圈子，还养了不少情人。”
“他们的女儿曲小小，从小就是保姆和管家照顾大的，性格比较内向。”
“说到万家，作为江宁市数得上名字的豪门，家中有一男二女，大公子万学升，二小姐万虹，三小姐万晶晶。”
“万家经营医药产业，在江宁市的多家医院都有股份，算是比较有头有脸的豪门。”
“万家的掌权者是个不简单的，他家的公司股份和继承人一直都很清楚，万学升是作为继承人培养，两位小姐都分的是股份。”
“曲靖言没有发朋友圈和微博的习惯，他的社交账号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死前也没有发出不寻常的信息。”
严文秀整整说了十几分钟，对曲靖言的情况做出了全方位的介绍。
张然看到文姐讲完了，他很自然的站起来接上，他主要说死者死亡的一些事。
“根据金港湾公馆的口供，4月24日，曲靖言死亡前一天晚上，会所举办了一场酒会。金港湾公馆每个月都会有一场很热闹的酒会，邀请名流商人，时间基本从九点持续到凌晨。”
“每次的酒会曲靖言都会参加，24号那天的也不例外。”
“曲靖言在酒会上没有任何反常，和众人相谈甚欢，最后点了一位相熟的姑娘留下过夜。”
“然后就是第二天早上遇害。”
“据那位姑娘的口供所言，曲靖言喝了很多酒，回到房间什么都没做就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正想做些什么，就被人开枪打死了。”
“子弹的问题我也问了目击者，她说曲靖言死后，她只是下意识推开了尸体，然后慌乱的打电话报警，没有注意到子弹的问题。”
“现场房间窗户上的洞，法证加急验出了结果。那个玻璃被割开很久了，少说七八天，封口处抹了一种胶，不仔看看不出来。
但只要有人从外面喷一些溶解剂，就能让这种胶融化，把这块玻璃吸出来，留下那个洞。”
“金港湾公馆的监控录像我拷贝回来了，但是经理说由于他们是私人会所，而且主打保密性和**性，所以只在入口处，公共花园装有监控，其他比较私密的地方都没有监控。”
“监控是七天自动覆盖，所以只有七天的内容。”
“以上这些。”张然说完就坐下了。
“如果凶手是故意把曲靖言引到这个房间，那么他布局至少七八天。曲靖言做了什么，得罪人之后，还敢在会所逍遥。”
乌力沉声说道。
“我们需要更详细的尸检报告，确定子弹消失之迷，如果能推测出枪型，这也是一条线索。”
“根据目前的情况，曲靖言死于谋杀，凶手目的明确，计划周祥，动机不明。我们要调查死者生前一周内的生活以及接触的人，要查清楚他到底为何而死。”
“金港湾公馆疑点重重，凶手对这里很熟悉，所以这条线索也不能放过。”
“万虹和曲靖言的夫妻关系，也是需要跟的线索，排查万虹的嫌疑。”
目前案件缺乏太多关键信息，萧清三言两语分配了任务，让大家全员出动。
看监控的，走访排查的，连洛爵都被萧清扔了一个整理资料分析案件的任务，可以说是每个人都有事。
萧清自己坐在座位上没动，看着这些笔录证词，一点点分析自己有没有纰漏。
消失的子弹，早已准备好的射杀角度，对死者习惯极为了解……
凶手如何确保死者能准确的选中那一个房间？
这个凶手，或许藏在死者的日常接触名单里，最次也跟死者的熟人有联系。
还有，凶手怎么知道死者八点醒了？
如果死者还在睡觉，哪怕计划再周祥，也不可能隔着窗户准确射杀一个裹着被子睡觉的人。
如果房间里没有监控，那么那个金港湾“工作人员”就有极大的嫌疑。
只有她能准确把握死者苏醒的时间，通过一些手段，让死者将要害暴露在凶手的枪口下。
这一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把那个报案人找过来，有一些问题需要她回答。如果对方不配合，以涉案人员先强制留下48小时。”
萧清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去接那个姑娘前往警局。
……
“就知道那家伙一脸短命相，不吉利。我怎么这么倒霉？跟死人睡一张床，警察还阴魂不散！老娘倒了八辈子霉！”
警车上，一位相貌清纯，身材火辣的姑娘骂骂咧咧，跟她的形象完全不符。
“我知道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可问的？你们警察这么闲么？不去查凶手，逮着我不放？”
似乎是骂累了，女人往后一靠，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双手抱肩，不满完全写完了脸上。
第425章 无罪（十）
问询室里，萧清已经到了。
“宁钰，你好。”
宁钰最怕警察局，可能是由于职业关系，一看到警察就浑身不自在。
“你……你好。”宁钰结巴了一下，看着萧清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宁钰，你之前交待过，说是先打120，后来才拨的110，对么？”
“嗯。”
“那从你报警到警察到达之间，有没有人进过房间？”
“没有！”宁钰斩钉截铁。
“这么肯定？从你报警到警队到达，有足足二十分钟，你陪着一具尸体呆了二十分钟么？”
宁钰没说话。
“既然你打了120，说明死者最开始还没断气。宁钰，你谎报了死亡时间，曲靖言七点半就中枪，你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合理怀疑你是帮凶之一！”萧清一拍桌子，语速极快的说道。
宁钰瞳孔缩了一下，下意识反驳得说道：“他就是八点多死的！我努力救他了！我打120，喊人救他，我什么时候见死不救了？”
“喊人？喊什么人？除了你还有谁进过房间？”萧清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我出去喊服务员和经理，可经理不在，只叫了两个工作人员跟我回房间。”
“她俩就看了一眼尸体，直说没救了让我报警，然后吓得走了。”
“后来我不敢动，我也不傻，他死在床上，我如果走了，说不定就成了杀人凶手，我是报案人，我还努力救他的命，我不是帮凶。”
宁钰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大堆。
“所以，你出去过。”萧清一直盯着宁钰，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是演戏还是实话。
“嗯……警察大人，我出去不到五分钟！”
“那之前给你录的证词里为什么没说？”
“我……我当时吓坏了，根本记不清做过什么，报警的时候说话也乱糟糟的，警察还让我重复了好几遍地址。”宁钰呐呐的说。
“现在记得了？”萧清嘲讽了一句。
“宁钰，你如果再不好好配合，你就是最大嫌疑人，凶手怎么知道曲靖言八点醒了？他怎么能这么恰好把握住时间杀人？如果没有你通风报信，难不成是鬼？”萧清锐利的眼神看着宁钰，几乎要把帮凶的罪名钉死在她身上。
宁钰慌不择路，她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我我我……你们查我的手机，我真的没跟别人联系，我不是帮凶，我没有通风报信！你们这些警察，把好人当作罪犯抓进牢里，是不是给凶手找的替罪羊！老娘什么都没做！！你们这群废物警察！垃圾！”
宁钰张嘴就骂，她听到自己有罪，完全没了章法，不停的骂骂咧咧。
“早知道老娘就不跟那个王八蛋睡，娘希匹，还想哄人不戴套，真以为老娘是小姑娘？给你睡还给你生孩子？人渣败类！”
“行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查出来你没说，那就是包庇罪犯。”萧清淡漠的开口。
“关于死者的一切信息，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宁钰终于不骂人了，她勉强冷静下来努力回响，说道：“那人原来还人模人样，说话也算是温柔，长的也好看，我对他印象还不错。但后来就偶尔会莫名暴躁，还动手打人。”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叫也叫不醒，是真的没说什么。”
“早上醒过来还算正常，说话挺温和的，也没有暴躁。”
宁钰说完，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说道：“真的没了，警察叔叔，警察哥哥，帅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什么凶手，我真的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萧清拍了拍袖子，站起身，礼貌的说道：“那么，多谢宁小姐提供的信息。”
“张然，送人。”
萧清留下最后一句话，直接转身走了。
萧清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乌力的电话。
“沈队，金港湾公馆这边有点麻烦。这边经理和工作人员一问三不知，说是有事找老板。我问了老板的联系方式，他们老板是赵浩。”
“赵浩？”萧清回想脑子里的记忆。
“盛华集团，赵家那个公子哥？”
“对，我联系之后，赵浩完全不配合，打发了一个律师给我，拒绝见警察，油盐不进的。”
“嗯，你先回来吧。”
“是，沈队。”
乌力取下警帽，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大光头，愁眉苦脸。
这下好了，任务没完成，还不知道要被队长那个小心眼记到什么时候。
萧清收到乌力发过来的记录，确实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根据乌力仅有的记录，赵浩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半个月没有来过金港湾公馆，平时的管理都是全权扔给那个代理人经理的。
一问三不知？
那倒是需要拜访一下了。
萧清对这个经理人的兴趣暂时超过了老板。
“洛爵，走了，公差。”
萧清喊上工具人·各种角色扮演者·洛爵前往金港湾公馆。
萧清和洛爵都没穿警服，两人很快到了公馆处。
两人非常顺利的见到了这座私人会所的经理人——孙见山。
“孙经理，打扰了。”
萧清优雅有礼的坐在了会客椅上，朝着孙见山说道。
孙见山是个胖子，长的像个佛爷，没有丝毫攻击性。
“两位警官前来，是孙某招待不周。”
孙见山利索的倒了两杯茶，还拿出果盘，烟，非常顺手的递了两根。
“谢谢，我不抽烟。”萧清回绝了对方的热情，也没有端杯子，直接开门见山。
“孙经理，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案子来的。”
“警官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孙见山笑眯眯的。
“曲靖言，你熟悉么？”
“有过交流，都是公馆的客人。他是高级vip，卡还是我亲自办的。”
“他和公馆的什么人关系最好？”
“他啊，和好看的女人关系都不错。他女人缘很好，一般不怎么跟男的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为什么是浪费时间。”
“他自己说的，跟男人相处就是浪费时间。”
“曲靖言经常在公馆过夜，他点人和选房间是有什么喜好么？”
“警官，曲靖言有时候自己带人，有时候点人。选房间的事，这得问工作人员，你们可以查看记录。”
孙见山问什么说什么，好像什么都说了，其实啥也没说。
萧清正打算接着问下去，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微信提示梁法医发过来一份资料。
第426章 无罪（十一）
“孙经理和曲靖言单独相处过么？”
萧清看了一眼手机，继续问。
孙见山沉吟了一会，似乎在回忆，片刻之后说道：“应该没有，我跟他并不熟。”
洛爵没说什么，他喝着茶翘着二堂腿，视线落在整间房子的各种地方，甚至还拿起桌子上的杂志看了一会。
孙见山拿起一根烟，说道：“介意我抽烟么？”
“您请便。”萧清温和的笑了笑。
孙见山很自然的开始吞云吐雾。
“命案发生在金港湾公馆，凶手割破了玻璃，枪杀死者。凶手对你们公馆如此熟悉，孙经理就没有排查一下工作人员？如果凶手藏在其中，你真的一点都不慌么？”
“据我所知，从命案到现在，公馆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放假回家。孙经理这样体贴员工的好领导，真是不多见了。”
萧清说话的时候咬字很清晰，带着一点特有的缱绻，总让人觉得她带着善意。
孙经理又抽了一口烟，说道：“公馆毕竟不是我的产业，我需要考虑的永远是老板的利益，将命案的影响降到最低才是我需要做的事。”
“沈警官见笑了，我就是个经理人。”
萧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解释确实很合理，她也没说什么。
“那么打扰了，多谢配合。”萧清干脆利索的告辞之后，和洛爵一起离开了孙见山的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萧清开着车，问洛爵：“这个经理，感觉怎么样？”
洛爵不假思索的说道：“他在撒谎。”
“他的面部表情和肢体管理很优秀，但是眼神和气场告诉我，他在掩盖一些东西。”
“你觉得他哪句话在说谎？”
“没有单独见过死者那句话。他跟死者一定有联系。”洛爵说道。
“而且对这起命案，怎么说呢，这个孙经理有一种意料之中的从容。”
“有可能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但也有可能确实知道一些东西。”
洛爵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萧清把手机扔给洛爵，说道：“梁法医的尸检报告，帮忙读一下。”
萧清听着这份尸检报告，越来越觉得洛爵值得培养。
这份对情绪的敏锐，对善恶的感知，很适合做一名警察。
可惜，洛爵缺乏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萧清一边想着培养手下，一边思索案情。
“……死者胸腔伤口周围的盐分含量比其他地方稍高，而且还有一些其他的化学物质，经检验，大部分都是岩盐中的杂质。”
“看来消失的子弹找到了。”萧清听到这段后笑了笑。
“确实，岩盐产于炎热干燥地区的盐湖和海滨浅水盐湖中，可供食用。它的特点是像石头般坚硬，用它制成子弹，即使穿着衣服也足够射人人的体内，由于体内的温度和水分，所以能很快地将这颗“子弹”融化掉。”洛爵的反应也很快，自言自语的把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
“这样的话，确实没办法根据子弹型号来寻找凶器，这条线索断了。”萧清总结性说道。
洛爵读着读着，手指划过一页，突然停顿了一下。
“沈队……梁法医的报告里说，曲靖言有艾滋病。”
这个消息让两个人都开始沉思，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想到死者的情史，这种病也不算特别不幸，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
洛爵很快把整份尸检报告读完，可以说最重要的讯息就是艾滋病。
萧清和洛爵没有说话，他俩都在回想案情的细节，试图理出一条线。
艾滋病这个消息，与死者被枪杀有些本质的矛盾。
如果是足够熟悉凶手的人，或者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详细调查了死者情况，得知死者有艾滋病，那完全没必要亲自杀人，把自己陷入了危险当中。
这样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完全不知道死者得病这件事，所以必须自己动手。二是凶手急着杀人灭口，哪怕是得绝症到死亡这样的时间也等不了。
所以，是哪种呢？
萧清不知道。
回到警局，萧清让乌力把金港湾公馆所有在职员工资料拿过来。
然后吩咐文姐一个一个查，看谁在射击俱乐部，射击社团之类的地方呆过。
想要从窗口一击必中，直接枪杀死者，凶手的射击水平甚至接近专业级别，绝不是普通人，不可能没有摸过枪。
在华国，想要拥有不错的射击水平，只能在俱乐部或者社团类地方练习。
如果是超级有钱人，自己在家建了一个射击场馆自己练，也必然会留下痕迹。
先查清楚，在金港湾公馆中，到底谁拥有不错的射击水平。
法证给出的结果已经报过来了，法证部门直接说没有提取到任何一枚有效的指纹和脚印。
哪怕是窗口外凶手攀爬的管道，也干净的没有任何痕迹，很明显被清理过。
这个问题乌力在查看现场之后曾经问过孙经理，对方给出的答案很朴实无华。
金港湾公馆负责清洁的人员每天七点半上班，要保证整个公馆的干净，对管道的清理也在他们的业务范围之内。
他们这样高档的私人会所，注意的就是细节。
这回答合情合理，而且在询问清洁人员之后，得出的答案确实是一致的。这里的卫生要求很严格，哪怕是管道，都要求洁净，不允许有泥渍和灰尘。
“大家都怎么看？”
萧清放下资料，问有些懵逼的队员。
“沈队，这也太干净了……”张然说道。
“这样复杂的作案手法，按理来说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李云肯定的说。
“而且，完美的不可思议，咱们什么都查不到。”文姐也懵逼。
“以前见过这样的罪犯么？”
“绝对没有。”
“洛爵，你有什么想说的？”萧清点名。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洛爵，似乎对这个点名非常不习惯。
“我觉得，凶手不是一个人。”
洛爵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开口说道。
这句话直接打破了众人的思维习惯，张然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你是说有人为他监控死者提供信息，有人为他善后清理痕迹？这样严密的犯罪团伙，一定会有人暴露在花园的监控下。”
张然说着说着，突然没话了。
第427章 无罪（十二）
“目前我们的猜测有两种，第一是那位宁钰小姐和凶手有合作，为凶手提供了准确的动手时间。第二种，凶手在房间内留下了监控设备，并在第二天警察赶到之前拿走了。”
“如果是第一种，那么他能够找到为他提供动手时间的人，为什么不能找到为他清理管道痕迹的同伙？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说明他极为了解金港湾公馆的运作方式和工作人员的性格，他明确知道自己可以创造出死者死亡之后，进入房间拿回监控设备的机会。”
“根据花园和大门口的监控录像，当天做清洁任务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在职员工，没有任何一位陌生人出入。”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位凶手都与金港湾公馆有着很亲密的联系。”
“而且，金港湾公馆在这次案件中，他们的应对和反应都非常从容，普通的工作人员什么都不知道，经理人和死者完全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交集，几乎把一切能撇清的关系都撇清了。”
“所以，确实有可能是团伙作案。”
“金港湾公馆，最少具备凶手知情权。”
洛爵把他能猜到的可能都分析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不使用自己那种近乎于bug的同步能力，按照队长所说最多只能以能力为辅助的要求，认真分析的结果。
听完这一大段，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开始思考。
每一次的案情分析会议，都是思维火花的碰撞，总能分析出一条合理的推测和案件推进方向。
“那么，按照洛爵的推测来说，死者必然掌握了金港湾公馆一些不可告人的机密，从而被杀人灭口。”
“但问题又来了，他知道了这些机密，居然还敢去金港湾公馆？不怕死么？”
乌力摸着自己的光头，皱着眉说道。
“这里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死者只是无意中发现，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什么，依然我行我素。但凶手以为他撞破了机密，所以引来了杀身之祸。”
“第二种，就是因为他身患绝症，根本不在乎这些。”
张然条理清晰的分析道。
那份尸检报告众人都看过，艾滋病确实是一条重要的信息，能够解释死者很多不合理的心理状况。
“第一种可能性比较低，我查过死者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曾经是一个非常聪敏优秀又足够谨慎的人，他犯这种无妄之灾的可能性很小。”文姐开口说道。
众人也跟着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死的不明不白，那就太倒霉了。
“毕竟是绝症患者，他们的心理跟正常情况下不同，我们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洛爵补充了一句。
“那么，根据大家的推测分析，有两条是必然的。第一，死者撞破了凶手的秘密，或者说是金港湾公馆的秘密。第二，他身患绝症之后的行为方式确实有异于平常。”
“两条线，金港湾公馆和死者本身。
文姐，你查金港湾公馆，无论用什么手段，把它一切可疑的信息都查出来。”
“张然，乌力，你们找几个扫黄大队，缉毒大队配合，给我彻查金港湾公馆，必要时可以动用警犬。”
“剩下那条死者自身的线索，我来负责，死者有可能留下了有关凶手的机密。”
萧清很快吩咐了任务，那几句格格不入的扫黄大队，缉毒大队让众人有点呆滞。
“沈队，会不会不太好？”张然小心翼翼问。
刑侦支队按理来说可以寻求其他支队的配合，但队长以前可是很排斥动用其他支队力量的。
一方面比较丢面子，就像自己支队分内的工作还得找人帮忙，显得自己比较无能。另一方面，刑侦队其他人的性格在某些方面也诡异的相似，比较不喜欢人际交往。
所以一直以来，刑侦支队的画风都比较独，队内都是精锐，但是跟别的支队关系平平。
整支刑侦支队，外交搞的最好的，就是李云同志了。
萧清讨厌人际交往，但这分明是个团队协作游戏，不开挂的情况下配合还是有必要的。
刑侦支队这样的画风和性格，其实是不太利于破案的。
整个队内都没有一个适合搞情报的人，这哪行……
“如果对手真的是整个金港湾公馆，那么让人杀人灭口的机密无非就是黄赌毒和杀人。如果只是凶手的个人机密，那也有备无患。”
萧清明显答非所问，根据沈萧清的性格，这个决定确实有些突兀。
张然不敢再问，叫上小伙伴立刻行动去了。
萧清准备亲自去一趟死者的家，见一见他关系比较密切的人。
“文姐，射击的排查有结果了么？”萧清顺口问了一句。
“还没有，人数有些多，最少还需要两个小时。”文姐说着，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沉迷工作不可自拔。
萧清点了点头，叫上洛爵前往目的地。
这孩子的天赋有点偏门，不好好培养很容易长歪。
……
金港湾公馆，经理办公室。
门口站了两个工作人员，踌躇着不敢敲门。
“进来吧。”厚重温和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舒文，金秀，有什么事么？”平易近人，不急不缓。
可两人好像很怕他一样，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才鼓起勇气说道：“经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辞职信。”
“你们想辞职？”孙见山的声音依然温和，但慢慢的敲了敲桌面，节奏比他说话的语速慢，莫名的压力涌向两个人。
“是，经理。我母亲病了，我必须回去照顾她。”叫舒文人说道，她微微抬了抬头，眉眼干净温婉，是个瘦弱的美人。
“经理，我不想做这一行了。”金秀欲言又止，最终说了这句。
纤薄的裙衫，勾勒出金秀极好的身材。
“你们的合同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孙见山没有接辞职信，只缓缓陈述。
“经理，我们可以出违约金。”两人听到这一句，眼睛一亮，抢着说道。
金秀终于抬起了头，她生了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好看极了。
“嗯，那等我跟财务交代一下，你俩把违约金交清楚才能离开。”
孙见山身子往后一靠，身上的肥肉颤了一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两人听罢，感恩戴德的离开了。
舒文似乎还想问一句什么，但金秀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一步不停的退出了办公室。
第428章 无罪（十三）
两人出门之后，孙见山打了个电话。
“舒文和金秀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行，警察现在盯得太紧，容易暴露。”
“暂时压下去，等风头过去再处理。”
“派宁钰去。”
孙见山挂了电话，单手撑在桌子上，将杯子里的茶倒进了盆栽里，目光阴冷。
……
萧清和洛爵很快到达了死者的家。
因为提前和万虹沟通过，所以万虹和死者的女儿都在家。
萧清走进别墅，上下打量了一番，房子的装修很精美，但像是装修公司给出的标准答卷，没有平常人家里的温暖。
连餐桌上的花束，都是佣人整理的格外整齐漂亮然后插在花瓶里，精致的像是从店里买回来的工艺品。
万虹端坐在沙发上，随手点了一支烟，说道：“我该说的都说过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萧清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转头看向怯生生的小姑娘，说道：“能麻烦小小先回卧室么？我们要谈的可能比较久，一会再喊她问一问。”
万虹疑惑的看了萧清一眼，还是眼神示意曲小小离开。
曲小小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好的”，然后就乖乖的回房间了。
萧清注意到，小姑娘像是失眠，眼睛周围有比较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本就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
“万小姐，您女儿最近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么？”
“应该没事吧，她一直都这样，不太爱说话。”万虹迟疑了几秒钟，说道。
萧清心里有数了，这位母亲大概不太喜欢这个女儿，平时说话沟通都很少，估计连见面都不多。
“万小姐，您这是迁怒么？”萧清很随意的问道。
万虹给出的信息中，她和曲靖言婚后很快有了矛盾，她出身豪门，曲靖言是寒门学子，一朝富贵之下，性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两个人的争吵越来越多，随着生活三观的猛烈碰撞，万虹也愈发看不起这个当初认真喜欢的人，开始沉迷工作不再回家。
很快曲靖言也开始堕落，吃喝不愁，钱财不少的情况下，整个人都陷入了玩乐之中，交不三不四的朋友，睡越来越多的女人。
夫妻两人各过各的，像是陌生人一般。
曲小小作为他俩最为相爱的时候孕育的孩子，在两人逐渐崩盘，互相厌恶的感情中，两边都不讨喜，只能小心翼翼。
堂堂的豪门大小姐，养成了这样谨言慎行，唯唯诺诺的性格。
万虹抽了口烟，没说话。
“其实他死了我一点都不难受，也没什么高兴的。曲靖言这个人，我还算是了解，无论怎么变化，这个人的本质依然是谨慎胆小。”
“哪怕他得了艾滋？”萧清突然问道。
万虹不屑的笑了，碾灭手中的烟，手腕撑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微笑。
“他以为瞒得住谁？曲靖言花的任何一分钱，都有人报给我。”
“他以为用自己攒的钱，借着出去玩的理由，偷偷跑去外省的医院做检查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萧清只能说，没有陷入情爱的豪门小姐，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我可以理解为万小姐还在关心他么？”
“关心？？警官大人，你们男人都这么爱自作多情么？我是想他只要沾染上不该碰的，立刻打断手脚离婚。”
“我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让他人模狗样的吃喝，就是我最大的仁慈。”
万虹话里话外毫不掩盖自己对曲靖言的嫌弃。
“万小姐，曲靖言有暴力倾向么？”萧清继续问道。
“他敢么？从认识这个人开始，喝酒都不敢喝醉，生怕惹我生气，还家暴？真看得起他。”
萧清心里一沉，似乎不经意的顺着话头问道：“哦？喝酒都不敢喝醉？那你们二位不再相爱之后，他应该能痛快的喝一场了。”
万虹没多想，直接说道：“警官大人，知道习惯么？那么多年，很多习惯我已经让他刻进骨髓，他每次喝酒，只要稍微开始晕，就会心理性排斥，生理性呕吐。”
这个男人，她已经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完全不需要动脑子为他掩盖什么，隐藏什么，只要她想得起来，说什么都无所谓。
说道这里，万虹的似乎沉默了一会，很快又重新点了一根烟。
“其实他之前，还是挺招人喜欢的。”万虹笑了笑，感慨了一句。
萧清听到这段话心里一动，神情分毫未变。她附和了一句，接着问一些各种问题，千奇百怪，似乎和案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洛爵拿着纸笔在做记录，其实大部分是装装样子，洛爵的记忆力非常强，只要他想记住的，都可以轻松的记在脑子里，无论多久都不会忘。
只是有一点，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让他觉得有必要记住，占用他宝贵的大脑内存。
他现在觉得队长很有趣，所以愿意跟着破案，如果哪一天他觉得萧清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很快就会恢复原来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也是萧清一直知道的，洛爵身上，缺少很重要的东西。
万虹说完这段话之后，洛爵的笔尖不停，很快勾勒出一张草图。
很多符号代表着不同的人，各种三角形圆横杠代表不同的物品，哪怕被人偷拍了，也猜不出他在画什么。
而洛爵脑子里闪过的，是曲靖言死亡的现场。
有意思，有人在做误导么？金港湾公馆又承担了怎样的角色？
萧清又跟万虹聊了二十分钟，确实没什么可问的，便请万小姐回避，说是想跟曲小小聊聊。
万虹让佣人上楼去喊曲小小，她礼貌的道别之后，吩咐管家接待两位警官，自己直接拎包走了。
曲小小仍然穿着校服，沙发只坐了前面一点点，像是在学校听课一样挺直了身体。
分明是她自己的家，却好像她才是客人一样。
“不好意思，可以再添杯茶么？”萧清突然开口说道。
曲小小愣了一下，回头说了一句：“倒茶。”
萧清捧着茶杯，整个人的气质温雅清俊，绝对是小姑娘最容易花痴的类型。
“警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萧清半天不说话，曲小小主动问道。她有点怕陌生人，像是急着完成作业的学生。
第429章 无罪（十四）
“曲小小同学，你对你的父亲怎么看？”萧清挑了一个随便怎么回答都可以的问题作为开场。
“没有什么看法。”曲小小有些冷漠的说出这句话。
“他对你不好么？对比起你母亲，他应该在家的时间更多一些吧？”萧清说道。
“他从来没关心过我，成绩，生活，情绪，连佩姨都会关心我，他从来不会过问。”曲小小靠进了沙发里缩成一团，她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吐字十分清晰。
明显的缺乏安全感和排斥动作。
萧清知道曲小小所说的佩姨是万家的佣人，负责做饭的。
“你和你爸爸交流很少么？”
“嗯。”
“他死了你好像挺难过的。”萧清试探了一句。
曲小小抬头看着他，萧清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如同美丽的黑曜石，动人心弦。
“警官大人，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爸。”
萧清又跟曲小小聊了一会，甚至还问了问她在学校的情况，成绩怎么样之类完全和案情无关的小问题。
“多谢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那我们就先走了。”
萧清和洛爵很快离开了死者的家。
返回办公室的路上，萧清突然说道：“有什么想法么？”
洛爵揉了揉眼睛，合上手中涂鸦的画本，说道：“有八成的概率猜到凶手，但是没有证据。”
“而且如今也查不到杀人动机，按照咱们的规矩，人都不能抓回来。”
“你猜到凶手是谁？”萧清饶有兴致的看着洛爵。
“你已经想到了吧？是不是想笑话我之前那个多人作案的推理……”洛爵有些尴尬。
“我看过所有的笔录和证词，刚才万虹说过死者已经形成了行为反射，不可能醉酒。但是那位目击者和报案人说过，死者死前的那个晚上喝醉了。”
“所以，她撒谎了。”
“如今回想一下，因为玻璃上那个恰到好处的洞，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凶手是从管道爬上来，然后开了一枪。”
“现在想一想，可能是故布疑阵。那个报案人，有八成的可能性，就是凶手。”
“她一直和死者呆在一起，有充足的杀人时间。”
“死者从背后被人开枪打死，这也是可操作的，那些人之间玩一些情趣，绑个眼睛，做些什么，那个报案人都可以随机操作，创造出杀人时机。”
洛爵说到这里，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汇报机器。
“再之后，她也有充分的时间打开那个玻璃上的洞，摆好凶案现场。”
“然后以出去叫人为借口，销毁或者藏匿凶器。”
“融化在死者体内的子弹，完美的掩盖了一切线索。”
“作为和死者光明正大一直在一起的人，她不需要消除自己的指纹痕迹，因为她的指纹，掌纹，脚印，留在哪里都不奇怪。”
“隐藏在报案人和唯一目击者的身份之下，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背着嫌疑，反而没有人想过她就是凶手。”
洛爵说到这里，看着路口的红灯，就像回忆起了当时的凶案现场。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女人的演技和手段，确实足够了不起。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人是她杀的，这一切都只是推测。
一句证词中的谎话，而且只是喝醉了和没喝醉这种，她只需要解释一句记不清了就能糊弄过去。
这一切，都只是洛爵认为如今最合理的推测。
萧清说道：“我现在有理由相信，金港湾公馆存在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络，而曲靖言触到了他们的底线。”
“如果宁钰真的是凶手，那么对于管道十分干净，金港湾公馆所言每天七点半都会有人清理这种话，就更像是为误导警方才说的。”
“所以，只要能查到金港湾公馆到底隐藏着什么，扒出这层利益网络，就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杀人动机，以嫌疑人的身份关押，总能查到证据。”
萧清说罢，想起上次询问的时候，那个脾气火爆，各种脏话不断的女人，感慨对方演技过硬。
两人刚到办公室，文姐递过来一份资料，资料上清晰的列出了金港湾公馆所有接触过射击的人员名单以及训练地址。
整整大半页，有接近二十人都有射击的爱好。
萧清的目光停在中间偏下的一个人名上：“宁钰。”
宁钰偶尔会去射击俱乐部，还在一家俱乐部办着会员，算是个人爱好。
萧清看到宁钰的名字，所有事情在她脑海里串成一条线。
这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从八成长到九成五。
萧清正在思考，怎么能查出这个公馆的底细，它背后的老板比较有权势，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老局长是不会给他批搜查令的。
就在这时，萧清接到了张然的电话。
“队长，金港湾公馆有两个人有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
“有两个人从孙见山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手机信号追踪不到了。”
萧清布置了监视整个金港湾公馆并且不限制手段的情况下，严秀文直接做了一个程序，能够时时刻刻监控公馆所有工作人员的手机信号。
无论他们人去了哪里，只要对方没有意识到并且刻意扔手机，都会被暗中监控动向。
哪怕是没电关机，也能维持三个小时监控信号才会消失。
张然监控的这两个人，从孙见山办公室出来不到半个小时，信号就消失了，所以不可能是没电关机。
张然不确定是程序出了问题还是被对方发现了什么，所以紧急上报。
萧清心里一动，这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消失的工作人员叫什么？”
“队长，一个叫舒文，另一个是金秀，具体资料我已经传给你了，下一布我们该怎么办？”
萧清看了一下资料，这两位跟宁钰处于同一个工作岗位，这就非常巧合了。
“暂时原地待命，这两个人如果出来了，直接带回警局。如果六个小时之后还没有动静，信号依然处于消失状态，就向我汇报。”
萧清沉吟了一分钟，直接说道。
弟430章 无罪（十五）
金港湾公馆，地下暗室。
房间不大，但是陈设过于简单，一张单人床，另一边摆着一些实验器材。
手术床，器具架子上玲琅满目的摆着各种各样的试管。靠着墙角的位置，摆放着三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两个人，手腕被绳子绑在扶手上，腰间的绳子缠着椅背，把两个人牢牢的固定在这里。
这里是宁钰的另一间办公室。
“宁姐，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左边椅子上的瘦弱女子呢喃着。
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连衣服都没有一点破损，看起来只是暂时被禁锢了自由。
“舒文，你一直是最乖巧的，是什么给了你反抗的勇气？”
宁钰慵懒的靠在床边，手指灵巧的剥开了一颗薄荷口味的糖，动作优雅的扔进嘴里。
“宁姐……”
叫舒文的姑娘，浑身颤抖着，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他极为恐惧的事。
“不喜欢三号么？那下一次我们试试五号怎么样？我新研发的哦~”
宁钰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等候夸奖的孩子。
“宁姐，我来试试五号吧。”金秀的手指动了动，抬起头，稍微偏了偏脑袋，让头发垂向一侧，露出她那张格外苍白的脸，更衬得唇色嫣红。
“这才对嘛，如果不是我的试剂，你们如何掩盖海洛因、冰毒的痕迹呢~”
“我可是在帮你们哦~不然一个小小的抽血检查，都会让你们被那群阴魂不散的警察盯上的。”
“金秀，你可真是好运气，五号是我为咱们研制的，注射之后，皮肤会更光滑，身材会更好，还可以增加身体柔韧性，绝对物超所值呢！”
宁钰身上米色的连衣裙格外轻薄，她起身走动之间，美好的曲线若隐若现，如同一只夺人精魄的妖精。
宁钰从实验台上取下一支试剂，冰魄色的液体在晃动之下，隐约透出一抹晶莹的绿，像是流动的琥珀，封印着一抹春的气息。
“五号的名字，叫精灵。”
宁钰俏皮的勾了勾唇角，动作干脆利落的将试剂注射进金秀的大腿内侧。
随手将注射器扔进垃圾桶，宁钰的指尖勾了一点药膏，慢慢的涂抹在针尖一般的伤口上，轻轻一抹，便看不出针孔的痕迹。
金秀撑着最后的理智挤出一个微笑，神情很快扭曲成不堪的形状。
她疯狂想要叫出声，剧烈的疼痛从胃部开始席卷，心，肝，脾，肺……五脏六腑如同被人千刀万剐一般，疼的肝肠寸断。
可金秀发不出声音，她嘴巴张的很大，口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青筋暴起，却只能发出一点呜呜咽咽的动静。
金秀挣扎了足足一刻钟，突然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陷入了昏迷之中。
宁钰怜惜的扶起金秀的头，动作轻柔的拿着温暖的帕子，擦掉金秀脸上的汗渍，口水，鼻涕……
温柔的像是深情的爱人。
“舒文，你喜欢几号呢？”宁钰柔和的声音响起，让舒文控制不住又颤抖了一下。
……
金港湾公馆占地面积很大，作为江宁市出了名的销金窟，也确实投资巨大，形成了强烈的风格，很具有吸引力。
“杨队长，这里没有什么违禁品的痕迹？”公馆不远处，张然在跟一位同事交流。
“这么近的距离，黑虎和白花都毫无异常，要不就是这里确实没什么违禁品，白花对毒品可是非常敏感的，不仅是找毒品，一个人是否吸过毒，她都能很清晰的判断出来。要不就是，这里的毒品藏在地下五十米之下。”
“五十米以下建立地下暗室，这样的工程，尤其是在市中心的区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杨队长拍了拍旁边黑色的警犬，肯定的说道。
这只警犬的身上有一团一团白色的毛发，看起来有些丑，毛色也很杂乱。
“这次真的辛苦您了。”
张然非常客气。
“如果能让白花去公馆里面溜一圈就好了，现在还是有些为难它了。”杨队长说道。
萧清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还有些刺目的阳光，听着张然的汇报，简单的说了句：“知道了。”
“队长，这个金港湾公馆本来就背景深厚，这次是凶杀案在先，哪怕他们真的有问题，估计该转移和隐藏的也都隐蔽起来了。”
“如今是没证据所以不能搜查，不能搜查就找不到证据。”文姐叹道。
萧清觉得，自己只是想好好的当一个刑侦支队队长，用正常手段破案。
但是……问题来了，刑侦这种事，难不成是她智商不够么？
萧清脸一黑，她绝不承认！
莫非又有系统介入？或者是……猎杀者？
这个案子查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是猜测，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刑侦支队破获无数凶杀案，这一起都是足够诡异。
萧清不想在这种世界动用超凡力量，如果什么都选择用实力碾压过去，任务评级肯定会下降，也失去了学习新技能的机会。
除此之外，多次动用她自己的力量，会被世界意志盯上的。万一有敌人跟她一起进入了这个世界，这就是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
至于系统商品，萧清从来都没用过。
萧清没有忘记，她成为精英任务者之后，是有可能遇到猎杀者的。
虽然天泽城那位说过，猎杀者的人数不多，能被他们盯上的都是真正的强者。
萧清很有自知之明，她在天泽城低调的很，刚成为精英任务者，在这个有资格接触猎杀者和“系统”的圈子里，应该还是一个新人。
按常理来说，不可能成为猎杀者的目标。
萧清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对待任务的态度了。
在有可能遇到猎杀者的任务中，自身的安全绝对凌驾于任务评级之上。
萧清从不用系统商品，哪怕系统商品的合理性，让它能自动被世界法则认可，非常方便又好用。
但萧清还是选择自己动手。
七星灯的存在，让她有偶尔任性的资格。
光影斑驳，萧清的身影似乎模糊了一瞬，看不见的薄雾以她为中心，向远方延伸……
第431章 无罪（十六）
世间万物在萧清眼中似乎完全虚化，生命的流动，空间的轮转，光影的蹁跹……
那层浅浅的雾气所到之处，甚至生灵的情绪都被放大了十倍不止，任何的异常都瞒不过她的感知。
而金港湾公馆，在萧清的感知中，附着着一层诡异的灰红色，与周围的空间产生了一丝丝的不协调。
萧清触碰到这层灰红色的能量时，立刻意识到，这种东西，绝对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
雾气散尽，萧清静静的望着金港湾公馆的方向，那里，确实存在异常力量。
萧清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发现的准备，但她有信心，对方不可能反查到她身上，最多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特殊。
“李云，让大家集合，五分钟后所有人前往金港湾公馆，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是……队长。”李云看着那双格外冷漠的眼睛，突然哆嗦了一下。
萧清怔了怔，周身的冷漠缓缓散去，又恢复了原身一贯的温文尔雅。
“去吧。”
萧清留下命令，直接前往局长办公室。
“局长，我申请金港湾公馆的搜查令。”萧清看着老局长，严肃的说道。
“昨天我就说过，没有证据，搜查令我不可能批的。”老局长端起他的瓷杯，里面泡着枸杞红枣，养生又养颜。
“我以我的职位和名誉做担保，如果没有查到证据和凶手，无论离职还是怎么样，随便给大家交待。”萧清坐在会客椅上，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老局长叹了口气，“沈萧清，你要我说多少回？你真以为警察局是你开的？这种手段成功了一次你就偷着乐吧，居然还来？真以为你的职位和名誉有多值钱？”
萧清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老局长，眼神极为坚定。
“罢了，你好自为之。”老局长疲惫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属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公安工作，老局长是很敏锐的，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感觉到有些古怪。
趁着自己还在局长位置上坐着，还能给这些小家伙一点方便。
说完这句，老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搜查令，刷刷刷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拍在了桌子对面。
“拿走。”挥手，很是嫌弃的语气。
“局长，放心吧。”萧清笑了笑，拿起搜查令迅速离开，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
萧清走出局长办公室，直接给监视人员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全部做好强行搜查的准备。
仅仅半个小时之后，萧清带领着刑侦支队所有在编人员以及下属人员全部到岗。
没有任何遮掩，萧清直接下令一半人留下包围，另一半人跟着她直接进去。
“都听好了，搜查金港湾公馆，捉拿犯罪嫌疑人宁钰。”
萧清身后的人进入公馆的瞬间，非常有经验的分成了几组，按照这里的地形各自分配了任务。
萧清他们从闯进来到动手不超过三分钟。
就是这一点点时间，孙见山出现在了萧清面前。
孙见山那张弥勒佛一样的面孔挂着虚假的笑容，强硬的说道：“沈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孙经理，就是您看到的这样，你们公馆包庇凶手，伙同犯罪，我们只能采取强硬一点的手段，希望孙经理见谅。”萧清微笑的说道。
“沈队长，证据呢？我们公馆虽说只是个小产业，但你们说查就查，还有没有规矩了？我已经通知老板，记者。沈队长，今天警察局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决不罢休。”孙见山的语气十分凉薄。
“哦？孙经理很有信心嘛？您身正不怕影子斜，那还怕什么搜查？”
“连记者都叫过来了，我该说您傻呢还是过于自信呢？您就这么肯定，这事情闹大了是我们无法收场？”萧清慢条斯理的说着，感知散开笼罩整个公馆，寻找地下暗室的入口。
这个孙见山如此自信，那就说明他对这股异常力量是知道的，甚至很清楚，普通的手段根本查不出什么，这才敢在这里跟萧清扯皮。
张然跟在萧清身后，不断的收回各小队的搜查成果，他的神情渐渐焦急。
这次不仅搜查的同志是精英，连缉毒大队的警犬都被编在其中，他们可是信心满满的进门搜查。
可如今传回来的消息，竟然全都是无异常。
地下两层都十分普通，一些暗室和隔间也很快被找了出来，放的全是一些正常的杂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孙见山的表情越来越镇定，公馆外面很快传来喧哗的声音，他叫的记者媒体都来了。
“沈队长，您现在收手道歉，还能挽回一点公安局的尊严。”孙见山说话极为诛心。
“孙经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也该告诉大家，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这么多时间，无论是警犬还是精英队员，都没在公馆查出一丝异常，就像这起凶杀案，从始至终，凶手都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干净的仿佛是鬼杀的人。
张然脸上不显，心里完全着急上火，看着队长依然淡定的表情，慌得一批。
“队长啊队长，上回这么玩咱们是有把握的啊！那证据只是不能放在明面上，但起码咱们都知道错不了。这回是真的玩砸了。”
张然心里不断苦恼着，各种心理活动只能憋在心里。
“急什么，我们搜查了公馆的内部建筑，现在轮到外面了。”萧清完全不管孙见山的眼神变化，带着人迅速走向公馆的花园。
十几号人跟在萧清后面，全部走到了花园边上，一处不起眼的凉亭。
这处凉亭的地理位置很奇怪，如果不是绕了进来，很难发现植物环绕下，假山之后还有这样一个小凉亭。
萧清装模作样的敲了敲凉亭的柱子，对着一个黑色的漆块直接按了下去。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缕细微的金芒闪过，那灰红色的能量场被戳破了一个口子。
这些异常变化众人都看不见，在大家眼中，沈队敲敲打打，似乎按下了什么开关，小凉亭最中央的地面突然下陷，显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这些精锐的警察瞬间眼神一亮，萧清只是挥了挥手，就很有经验的下暗室。
留了五个人守在入口，其他人全都下去了。
灰红色的能量场破碎之后，萧清的感知便顺着洞口，附着在第一位警察身上，钻进了这处暗室。
萧清清楚的看见，那个洞口显露出来的时候，孙见山的脸色控制不住的一片煞白，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
第432章 无罪（十七）
萧清站在孙见山旁边，十几位警官全副武装之后，依次从洞口下去。
公馆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哪怕在外围防止嫌疑人趁乱逃跑的小队在不断沟通阻拦，但是记者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以及哪里有新闻往哪钻的做事风格，根本不是普通的劝说可以阻止的。
“警官，孙经理曝光你们没有证据强行搜查，你们怎么解释？”
“公安局不把法律放在眼里，还怎么保障居民的**和人生财产安全？”
“425公馆杀人案为什么没有后续？凶手到底是谁？”
……
一支支话筒伸到了守卫人员的嘴边，他们拼命的往前挤，希望得到一个有利的采访位置。
记者身后的摄像人员对准了守卫的警官，从公馆门口各个角度开始拍照，如果有人变了脸色，更是对准一阵猛拍。
相机的快门声音和记者的询问混杂在一起，吸引了大批普通群众。
眼看着公馆前面的人群越来越多，负责人不得不联系萧清，征求命令。
“拦在外面，任何问题都回答无可奉告。告诉他们随后会开记者发布会，到时候自然会请他们出席，必要的时候我允许你们采取武力威慑，绝对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萧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让守卫负责人彻底放下了心。
“洛爵，你也下去。”萧清看着旁边无所事事的人，脸色一黑，说道。
灰红色的能量场只有隐蔽和守卫作用，没有攻击能力。
地下的侦查人员不断的使用对讲机将情报及时的传递上来。
萧清在一旁盯着，让孙见山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一刻钟之后，从地下上来了一位警官，他手里拿着一袋东西，神情慎重的向萧清汇报：“沈队长，可以确认，此处地下有一所完整的制毒工厂，这是其中的成品，这样的成品，地下有非常多。”
萧清示意他把东西交给旁边缉毒小队的成员，下令逮捕孙见山以及金港湾公馆所有工作人员。
地下工厂修的十分上档次，高端的流水线，品质顶尖的原料，纯度惊人的毒品，每一样都足以让人震惊。
这里完全是一个大型制毒窝点，没想到金港湾发生凶杀案被警察盯上，居然都没有撤离这里的毒品，反而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储藏室。
洛爵身上没有穿防弹衣，只拿了一把枪，随意的插在口袋里，选了一个方向前进。
洛爵看着这里的情景，暂停的运输线路，收拾整齐的原料箱，他似乎看见了这里的人谈笑间收拾好这些东西，从容停下了毒品生产，暂时离开这个地下基地的画面。
“完全不担心会被发现。”洛爵摸了摸有一点灰尘的门，不仔细摸根本感觉不到灰尘的存在。
“最少三天没有人来过。”
同事们都在缴获这里的毒品，这是足以给整个金港湾公馆定罪的证据。
再远的地方似乎是他们的生活区，这里的空间有些狭窄，走廊镶嵌着冷色调的砖，一眼望去，如同废弃之所。
洛爵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他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舒文，你感觉到了么？我对你们的恩赐，更美丽的身体，更柔软的曲线，难道不够么？为什么还想离开呢？为什么想要离开我呢？”
宁钰的手轻柔的划过舒文的脸颊，语气充满了不解。
突然，宁钰站起身，看向房门的位置，脸色难看的说道：“该死的，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我的传召，不要来我的实验室。”
话音未落，宁钰直接走到门口的位置，一脚踢过去，准备把没有彻底关上的房门踹上。
地下工厂的隐蔽性，所有人都知道，除了那几个自己人，哪怕是员工，都无法进来。
而这个时候能下来的，除了孙见山那个胖子，宁钰想不到别人了。
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突然有人撑住了房门，微微用力，直接推开了。
洛爵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从他宝贵的内存里翻出一个名字。
“宁钰小姐，幸会。”
洛爵露出了一个有点惊讶的笑容，就好像走进一家咖啡厅，突然碰到熟人一样，语气十分自然。
宁钰的脸色僵硬了一下，动作比洛爵的问好还快，迅速把人扯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洛爵自然而然的走了几步，站在宁钰左侧三米远的位置，再左边不远就是两个姑娘的囚禁椅。
宁钰从房门旁边的挂件里摸出一把枪，对准洛爵，似乎完全不想知道他是如何进来这里的，只想杀人灭口。
“宁小姐，我要是你的话，现在更想动脑子，而不是杀人。”
“这样美丽的两位实验体，也难怪宁小姐如此怜惜。”
洛爵赞叹的看着舒文和金秀，她们已经虚弱的意识淡薄，但浑身上下不见一处伤口，连衣服都整齐的穿戴在身上，没有分毫破损。
宁钰皱着眉头，看着背对着她毫不设防的人，那一枪还是犹豫了。
“你一个警察，怎么来的这里？”宁钰缓缓开口。
“我如果不来，宁小姐这样的美人，可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洛爵就这样走到宁钰身边，丝毫不在意她瞬间紧绷的神经和几乎要射出的子弹，看着她左手那支淡紫色的药剂。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老孙的人？”宁钰的神情有些狰狞，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他？他配么？”洛爵的语气没有分毫鄙夷，但宁钰却听出了他话里的高高在上。
就在这个瞬间，宁钰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的淡紫色药剂，左手用力握紧。
洛爵毫不客气的从她手中拿出这支药剂，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说道：“谁允许你用的？”
宁钰看着洛爵的脸，那双眼睛里的淡漠，让她身体一抖，脱口而出：“我没有违反大人的命令。”
“哦？”
洛爵抬眼，看着宁钰精致的眉眼，右手以雷霆之势掰断了宁钰拿枪的手腕，在手枪掉到地上之前，一脚踢在宁钰后背上，将她双手束缚在身后，整个人都按在地上。
洛爵看到宁钰狰狞的表情，似乎要从嘴里吐出什么，一个手刀直接劈晕了这个人。
“蠢货。”
宁钰最后的最后，只听到了这人高高在上的批判。
洛爵拿出手铐，把宁钰双手铐上之后，拖着这个人离开了这间屋子，再没有看那两个几近昏迷的人一眼。
“昏迷应该也算活捉吧？”洛爵想起萧清说捉拿嫌疑人宁钰的话，有些不确定的自言自语。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分慌乱。
第433章 无罪（十八）
425公馆杀人案凶手……
各种信息让所有的记者都呆滞了不少时间，负责应付记者的文职警察反应很快，他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下题，然后邀请各位记者朋友准时参加公安局的记者发布会。
吃瓜群众和大群记者被拦在门口两旁，萧清带领着所有公安人员返回。
一箱又一箱的东西，被拷着双手的犯罪嫌疑人，成分复杂的队伍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金港湾公馆。
萧清留下了一个小队的人封锁现场，准备回去给局长汇报之后彻底查封。
回到公安局之后，众人立刻前往审讯室，争取把案情彻底搞清楚。
萧清在宁钰的审讯室。
“宁小姐，又见面了。”
宁钰没有说话，她的身体蜷缩着，一直在轻微的颤抖。
从洛爵把她打晕带回来，宁钰被弄醒之后，就保持这种状态，油盐不进。
“这样啊……罪名已经坐实，无论怎样都必须坐牢，所以不再辩护什么了么？”萧清的声音有些轻，似乎有种诡谲的亲昵感。
“还是说，宁小姐在担心那位大人的惩罚呢？”
萧清伸手强硬的抬起宁钰的头，强迫她的视线与自己对视，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懂什么？你们知道什么？呵呵……没用的，已经没用了。”
宁钰似乎被刺激到了什么神经，零零碎碎的话语从她嘴里吐出，瞳孔扩散，完全失去了求生之意。
“看来，这些药剂，并不是你制作的。如果你口中的那位大人那么强大，又怎么会在意随手扔下的药剂？或者是……你这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呢？”
萧清左手抬着宁钰的下巴，右手一支淡紫色的药剂在灯光下更加神秘莫测，瞬间吸引了宁钰的目光。
宁钰扑过来想抢，萧清牢牢的捏着宁钰的下颚，让她在座位上动都动不了。
宁钰停下了挣扎，也停止了颤抖，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一阵之后，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
“沈队长，你的力气真大，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好痛。”
宁钰扭动着脖子，半是抱怨，半是试探。
“不发疯了，我们就谈谈吧。”
宁钰沉默。
“曲靖言是你杀的吧？”
“嗯。”宁钰的承认非常痛快，让在旁边监控室的警察觉得分外不可思议。
“现场房间玻璃上的洞也是你留下的吧？”
“是我。”宁钰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了口水，如同在地下室那样的优雅。
“为什么杀他？”
“你们不是猜到了么？他撞破了这里的秘密，非死不可。”
萧清问什么，宁钰回答什么，显得极其配合。
“是么？”萧清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俊美的如同一尊雕塑。
宁钰瞳孔骤缩，就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压力，在面前这个她所看不起的普通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恍惚的让宁钰以为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你猜这份文件是什么？”
萧清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一边翻动一边说道：“死者体内的艾滋病毒依然在吞噬他的细胞，在次日的检查中，在死者体内发现吸毒的痕迹。”
“宁小姐，曲靖言曾经也吸毒，但是没有人知道，也没人能检测出来。曲靖言作为你的忠实客户吧？”
“他体内也存在着你给他注射的药剂，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
“但宁小姐也没想到，曲靖言居然得了绝症，更加令你震惊的，是他体内的药剂正在消融，对反应的压制在降低。”
“作为整个公馆的核心人物，宁小姐应该很容易发现他的身体异常吧？”
“比起一名外围成员的损失，整个公馆体系更加重要，为了防止曲靖言的暴露，所以在他暴露之前，先杀了他。”
“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秘密。”
“一切暴露的可能，随着曲靖言的死亡，会被他一起带进地狱。”
“没有人会发现。”
“我说的对么？宁钰。”
萧清说罢，合上那份尸检报告，毫不避让的看着宁钰苍白的脸。
“我为什么杀他，重要么？”
“我说，你们这些警察，真的是讨厌的家伙。我已经承认了杀人的罪行，为什么还要问东问西呢？”
宁钰的神情变得狰狞，说完最后一句，直接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当然是因为，你只是个小角色，你背后的，才令人在意。”
萧清那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就像透过她在看别人，黝黑的瞳孔深邃到让人不安。
萧清站起身，在临走之前，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宁钰，最后说道：“所以，曲靖言死后的情况，你也没有预料到。”
“他体内与众不同的艾滋病毒，宁小姐似乎也失算了呢。”
说罢，萧清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处审讯室，完全不在意宁钰突然狠毒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一直停留。
“呐……好好的都市刑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萧清的目光极淡，像是要穿过所有的阻碍，看到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
……
“哥哥，你不开心么？”
“没有哦，安安要乖。”
“可是哥哥……这个人，流血了呢。”
“他做错了事，哥哥只是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惩罚。”
“安安会乖乖听哥哥的话，不会犯错的，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
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像是一种救赎，浑身是血的人影挣扎着抬起头，眼里充斥着祈求。
“好。”
男子褪下双手染血的白色手套，随手扔在了血泊里，从小女孩背后的小书包里拿出一副崭新的手套，优雅的戴在了手上。
“安安，你知道么？白天，也是可以看烟花的。”
“是么？”
“下次哥哥带你看。”
小女孩的笑容灿若朝霞，漂亮的连衣裙鲜红如血。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离开这座房间的时候，地上濒临死亡的身影拼命挣扎，可是那副染血的白色手套将所有的血迹吸收殆尽，连同他的身体，都慢慢的消失。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之后，那副完全染红的白色手套，重新回到了小女孩的书包里。
第434章 无罪（十九）
425杀人案的报告档案非常单薄，没有任何证据，还牵扯到了一桩制毒贩毒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凶手的动机和认罪足够清晰，也算是破了案。
刑侦队忙完最后一点任务，把宁钰移交法院判决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咸鱼瘫，缓解破案期间的用脑过度以及体力消耗过大。
刑侦队给出的报告中提出了目前还没有解决的一个疑点——死者身上的变异艾滋病毒到底是从哪里感染而来的？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
如果是蓄谋已久，这甚至是更早于宁钰之前的谋杀，只是半路被人截胡了而已。
萧清他们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时，曾经走访过所有和死者有不正当关系的人，用各种手段让这些人做了体检，结论是没有一位被感染了艾滋病毒。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为了严谨，众人甚至取样万虹的血液样本，最终得到的结果依然是健康。
这个艾滋病毒，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这个问题搞不明白的话，整个案件的基本构造就不清不楚。
曲靖言由于身患绝症才面临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从而引发了宁钰的杀机，最终被人杀死。
归根到底，从曲靖言染上这个变异的艾滋病毒开始，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如果没有死在同伙手里，那必然会死于这个病。
不同于普通的艾滋病毒，这个变异版本对人体的攻击更加猛烈，比普通病毒多出好几倍的致死率。
可这条线就好像断了一样，死者的枕边人中，所有人的身体状态都是健康。
萧清和刑侦队还想继续查下去，可是制毒贩毒大案牵扯太广，远超一起普通的凶杀案，警察局迫于社会压力，不得不尽快给出结果。
老局长亲手划去了那条疑点，让刑侦队的人重新写了一份报告书，扔给了宣传部门，让他们去应付记者和社会舆论。
425杀人案，被迫结案。
结案之后，万虹派人领回了尸体，准备了一场葬礼。
葬礼应该准备了很久，从死者的尸体被带到警察局开始，万虹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个，如今结案之后，日子迅速定了下来。
就在两天后。
众人辛苦了好几天，萧清想了想，喊着整个刑侦队的成员一起出去吃火锅。
当天晚上，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进江宁市著名的桥头火锅。
萧清只带了自己的直属，张然，乌力，文姐，李云，洛爵，算上她自己总共六个人。
“给我来两份鸭肠！别的都可以不要！”李云拽着菜单，说出鸭肠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我要吃毛肚，多上两盘。牛羊肉多多益善！”张然一点都不客气的点了很多盘肉，俨然一副要吃穷领导的样子。
“我说你们几个，多吃点蔬菜！尤其是你，张然！”文姐上下打量了一番张然，看着他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内涵写在了脸上。
萧清看着大家打打闹闹，争着点菜，连洛爵都点了两道，虽然是两个甜点。
红糖冰粉、红糖糍粑……
萧清看着洛爵的眼神都有点诡异了，这孩子瞧着虽然瘦了点，清秀了点，但货真价实的是个男孩子。
这怎么跟红糖杠上了？？
洛爵顶着满桌诡异的眼神怡然不惧，特别淡定的说道：“在坐除了我之外，基本都是肝火旺盛，气血两虚。红糖补气益血，多吃点没坏处。”
李云毫不客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如果你在办公室能少吃几根棒棒糖，桌上少几个巧克力盒，这话还能多几分可信度。”
洛爵在这次案件中一改往日的懒散不作为，多次起到关键作用，无论是分析案情还是抓到凶手，都十分亮眼。
大伙虽然没忘记他之前混吃等死的模样，但是关系已经改善了很多，有本事的人总是能得到众人的宽容和谅解。
“沈队，你上回不是说要去相亲么？这事怎么突然就没影了？”李云涮着她的鸭肠，吃的满嘴红油，八卦的问道。
这个话题一出，众人都顾不上谈其他话题，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他们的队长，毫不夸张的说，目前是江宁市公安局最前途无量的人，为人温和有礼，还长了一张放在娱乐圈都不可多得的脸。
长得帅，人品好，性格好，还有钱……
实话说，整个公安局不知道有多少漂亮的女警察对他有意思。
但是……
这样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男神，至今还是单身。
萧清一听到李云的这个问题，顿时有点头疼。
沈萧清的父母都很开明，也从来不催婚，但架不住亲戚朋友，同事领导都爱给他介绍对象。
“没谈成。”萧清夹了一块嫩牛肉，淡定的说道。
李云看着自家队长一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样子，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转头跟文姐聊最近的新爱豆了。
萧清无奈的看了李云一眼，说是嘟囔，可这声音，几乎半桌都能听见。
李云同志非常不怕死的说了一句：“队长再这样下去，估计没希望找到对象了。”
火锅蒸腾的热气笼罩在桌子上，将众人的面孔遮掩的有些模糊。
萧清又夹了一筷子牛肉，看着大伙的笑脸。叽叽喳喳的打闹声音有些吵，但意外的不令人讨厌。
“沈队……队长？”
“沈萧清！”
“嗯？”萧清捏着筷子的手指有些泛白，她竟然走神了！
“队长，我觉得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相亲失败了。”洛爵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什么？”
“你看起来对谁都温和有礼，但所有人都不入你的眼。”洛爵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只有他旁边的萧清能听到。
萧清拿起叉子准备吃几块水果，正打算说话，突然眼神一变。
一声轻微的“噗”声响起，距离并不近，如果不是萧清的五感异于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哪怕经历了一个和平的位面任务，这种声音几乎融进了本能，萧清立刻反应过来，以迅雷之势扔出了手中的叉子。
那枚叉子以古怪的角度飞向李云的背后。
众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云只觉得视线里隐约有个东西一闪而过，模糊的像她的错觉。
“叮！！”
高速飞行的硬物碰撞声清晰的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那枚银色的叉子似乎有些歪了，在它落地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让一个黑色的物体跟着一起落地。
滚到了李云侧面五六米的位置。
那是一枚子弹。
刚刚隐藏在人群中响起的，是带着消音器的枪声。
第435章 无罪（二十）
萧清重新拿起一枚叉子，继续吃水果。
李云从兜里掏出一双手套和一个小小的证物袋，捡起地上的子弹和已经弯曲的叉子，眼角抽搐了一下。
“是狙击枪子弹。”李云仔细看了一眼，将子弹放进袋子里，递给了张然。
张然是他们之中最擅长枪械弹药的人。
“队长，是否要联系市局，封锁这里，找出杀手。”乌力严肃的问道。
“不必，那人已经跑了。”萧清深深看了一眼窗外的高楼，肯定的说道。
“真巧，我们坐的这个位置恰好背对窗户，这家火锅店的窗户是布景窗，经常是开着的。”洛爵看了一眼整个火锅店，那双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李云一声不吭的继续吃火锅，在大家都停下的饭桌上显得尤为显眼。
“我说李云同志……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吧！鬼门关走了一趟，竟然一点不受影响。”张然仔细看了看那枚子弹，笑着说道。
“算命的说我能活到90岁，命硬的很，这不是没事么？”李云淡定的扯东扯西，似乎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洛爵默默的看了李云一眼，没说什么。他视线所及之处，李云死死捏着一把弯曲的叉子，她太过用力，手掌已经渗出血来。
大家很默契的没有提刚才萧清的所作所为，努力的维持自己即将重置的三观。
李云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在警局内部人送外号云哥，这会默不作声的吃火锅，偶尔抬头看向萧清的时候，那双眸子明亮的不可思议。
用一把叉子打歪狙击枪子弹，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哪怕是警察局这样天天接触五花八门案件的地方，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大家机械性的夹着锅里的肉，文姐捞了好几次，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夹到。
说好的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呢？
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经压不住妖孽了么？
队长……到底是什么人？
洛爵大概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的三观本就古怪，这会接受度格外良好。
萧清看着心不在焉的属下，叹了口气。
她出手救下李云的时候，就知道有些东西瞒不住，也打算补充一下队友们对超现实能力的认知。
从金港湾公馆地下工厂外面那一层结界出现开始，一切都将不同了。
萧清整理了一下措辞，准备以一种正常人能接受的程度开始科普……哦不，是忽悠。
“走吧，回警局。”萧清放下筷子，起身结账。
张然开车，萧清和其他四个人都在车上。
萧清看着正襟危坐的四位队友，驾驶座上哪怕正在开车的张然也竖着耳朵聆听。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咱们这个世界上，除了普通人之外，还有一些超凡者。”
“这些人有的是从远古时代便一脉单传，传承着古老而诡异的力量。有些人是凑巧遇到机缘，偶然踏进这个领域。”
“超凡者的数量很少，圈子也极端闭塞。”
“刚才暗杀李云的那个狙击手，也是一位超凡者。”
萧清停顿了一下，刚才那个狙击手使用了一种奇怪的手段，逃脱她的感知。
李云他们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种事情，怎么听都觉得不真实。
“金港湾公馆内部那个制毒工厂，无论是什么设备仪器，哪怕是最厉害的警犬，都没能发现一点端倪。”
“哪怕在金港湾公馆搜了好几遍，都找不到入口。”
“因为整个地下工厂，都被一层结界包围着，如果我没能破坏结界，你们信不信，除非调出重武器掘地三尺，不然根本找不到这个工厂？”
“从宁钰那里找到的药剂，全都超出了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
众人听到这里，神情越来越凝重，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所以……队长，你也是一位超凡者？”李云半是疑惑半是肯定的说道。
“是。”
“那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人？”文姐的关注点非常实际。
“不清楚，超凡者内部有巨大分歧，由于理念不合，大致分守序阵营和混乱阵营。守序阵营主张传承超凡能力，不去影响普通人的生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混乱阵营的人主张利用超凡能力为自己谋利，从而取得更大的社会话语权，能够达到更好的隐藏效果，也能实现更大的野心。”
“政府不管么？”张然一针见血的问道。他还是无法相信，一个存在超凡能力的社会，居然能一点风声都不露。
“人太少，又低调，那些人还没作死一般就被自己人收拾了，一直翻不起什么浪花。”
“而且除了个别人，其实普通的超凡者比起枪械现代武器来说，也不值一提。”
“总之，这次金港湾公馆的案件，可能惹上了一个厉害的家伙，以后的案件都要更加小心了。”
萧清说了一堆，成功忽悠住了自个儿队友。
“那队长，你的能力是什么？”李云兴致勃勃的投入了新的八卦，难缠的敌人什么的，平时遇到的凶手也不是善茬，接受程度良好。
萧清笑了笑，说道：“我刚才出手其实已经破戒了，你们不能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哪怕是最亲的人也不行。相信我，知道这些，只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危险。”
在坐这几个人，除洛爵之外，几乎都陪着沈萧清死在了爆炸中，人品无需质疑。
沈萧清的愿望就是查清最后的真相，保护好自己的队友。
如果真的是萧清猜的那样，自己遇到了猎杀者，很可能没办法护他们周全，自己多长几个心眼，说不定就能捡回一条命。
……
“哥哥，小九传来消息，他失败了。”
“嗯。”
一间光线温和的屋子里，窗帘半掩着，懒散的躺在沙发上的男子闭上了眼睛。
“挥之不去的不详预感。”
男子呢喃了一句，突然直起身子，伸手从虚空中一抓。
似乎在抽取什么东西，他面前的虚空缓缓形成一个漩涡，男子从中抽出了一张卡牌。
在他将要把这张卡牌抽出来的时候，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又一条的黑色锁链，从他的左手开始，缠绕全身。
小女孩死死盯着那些黑色的锁链，担忧望着男子。
“哥哥，别这样，您的力量被封印太多了……”
男子对小女孩的话恍若未闻，他抽出这张牌，根本不在意那些恐怖的禁锢之力。
“居然会抽到这张牌……”
牌面上，一个身穿铠甲的骷髅，举着黑色的旗帜，坐在白马之上。
“死神牌么？有趣。”
第436章 无罪（二十一）
萧清他们很快回到了警局，众人还想问一些超凡力量的事，但萧清并没有说太多，态度非常模糊。
洛爵回到刑侦队办公室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问东问西，甚至没有对这些颠覆三观的东西表露出正常的好奇心。
他拿出金港湾公馆杀人案件的卷宗，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这份资料是即将上交的，非常齐全。
所有的笔录，尸检报告，案件分析，厚厚的一摞。
洛爵抽出宁钰的那份认罪报告，陷入了沉思。
洛爵的瞳孔微微扩散，那浅淡到凉薄的浅棕色瞳仁深处，渗出一点细微的蓝。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紧紧抓着卷宗的手缓缓松开，唇角勾起了一抹近乎灿烂的弧度。
像是另一个人……
蓝色氤氲着，像是要占领他的整个瞳孔。
萧清在和众人聊天，她余光瞥到洛爵的异常，神情冷了下来，迅速走到洛爵身旁，中指指节顺着脑后一敲，洛爵眼中的蓝色顿时淡了很多，很快，他整个人晕了过去。
一刻钟之后，洛爵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伸手揉着后脑勺，幽怨的看着萧清。
“队长，谋杀呢？”
整个刑侦支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萧清自己下的手，她明确知道洛爵什么时候会醒。
“你又想死了？”萧清毫不客气的反讽道，洛爵这次作死作的明目张胆。
“这么强大的敌人，再怎么认真也不为过。”
“我还没死，你一个普通人装什么大头蒜？”萧清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
洛爵没在意，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胸口的钝痛，严肃的说道：“那个宁钰，她知道死者身上变异艾滋病毒的事。”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她真正的秘密。”
萧清站起身，说道：“这个秘密才是她迅速认罪的关键，也是关系到那个幕后敌人的线索？”
洛爵赞赏的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什么秘密值得她这样？”萧清已经开始打电话，让同事暂时不要把宁钰送往法院，等她再审一次。
洛爵听到这句话，十分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嘲讽道：“要不是某人破坏，我应该已经推测到了。”
萧清懒得理他，这件事涉及到了非自然力量，刚才洛爵明显是意识消散的前兆，要不是她下手快，这家伙估计已经没了。
“我警告你，你的能力虽然不错，但是你试图探测的是远超你千倍万倍的人，下次再自作聪明，别指望有人给你收尸。”
萧清的手机里传出电话接通的铃声，她抽空训了一句。
“喂，您好。”
……
萧清打完电话，推门朝着审讯室走去。
洛爵赶忙跟上。
宁钰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脸上的妆容花了一些，但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萧清和洛爵走进审讯室，萧清直接关了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整个审讯室完全封闭，这里发生的事也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宁钰的反应很慢，萧清和洛爵都忙完坐下了，她才抬起头，冲着两个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宁钰抬头的瞬间，萧清的瞳孔变成了一团漩涡。
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直入宁钰的灵魂，让她瞬间失去了反抗之力。
“**。”
萧清完全没有给宁钰说话的机会，直接施展了**，同时启动七星灯的力量布下了重重遮掩，将这些气机临时转移到了洛爵周身，迷惑世界意识，冒险躲过了一次。
萧清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直接问道：“曲靖言体内的艾滋病毒是怎么来的？”
“他女儿。”宁钰呆滞的瞪着眼睛，回答到。
这个答案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具体说明。”萧清又下了一个指令。
“大人，我没有坏你的事。大人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饶命……”
宁钰突然疯狂跪下磕头，砰砰砰的砸的脑门冒血，神情极端惊恐。
宁钰胸口突然掉出了一张牌，从背面看就是一张很普通的扑克牌，但是掉到地上之后，萧清看到牌面上画着一个幽深的黑洞，一只血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五指成爪状，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
宁钰完全崩溃了，一边磕头一边语无伦次：“信女很安全……我该死……您是最伟大的神！”
她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断断续续的祈求声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得诡异。
那张卡牌突然凌空漂浮，化作一团真正的漩涡，血手从中探出，抓住了宁钰的头，将她整个人往漩涡里拖拽。
宁钰拼命挣扎，但是人类的力量怎么能比得上魔鬼？
洛爵已经僵立在原地，努力维持着冷静。
萧清看着这凭空出现的漩涡，眼神一厉，食中二指并立成剑，一道金色的线从她指尖延伸而出，从上往下划过那黑色的漩涡，狰狞的血手，将这地狱半景劈成了虚无。
血手消失了，那张卡牌也彻底湮灭。
宁钰愣愣的呆坐在地上，看着那消失的血色之手，突然嚎啕大哭。
她哭的撕心裂肺，连滚带爬的靠近萧清，紧紧的抱住她的小腿，脸上带着一种战战兢兢的希望。
“沈队，救命，我什么都说，救我……”
“我说不出来就会死，保住我的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宁钰死死的抱着萧清的腿，就像抱着唯一生还的可能。
萧清叹了口气，金色的光芒从周身散发，形成一层薄薄的结界，暂时隔绝了时空的联结。
一道细微的黑色锁链从空中一闪而逝，最终断裂在金芒之下。
“说吧，现在没人能伤害你。”
宁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毫不羞耻的直接拉下了衣服，看到那里的印记消失，整个人呆滞了。
抽搐了一会，声音还带着哭腔。
“那个人，我只见过一次。”
“他看中了我的制药天赋，在我身上种下了印记，要我信奉他。”
“可我对他的崇敬根本达不到他想要的信仰标准，他把我扔在公馆下面的工厂之后就消失了。”
“我只知道他似乎在寻找信男修女，偶尔会让我做一些很简单的任务。”
“他告诉我曲靖言会得一种病，让我想办法杀了他。”
“沈队长，我只知道这么多，能说的我都说了。”
宁钰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深深的看了萧清一眼。
那满是脏污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似嗔似喜，似怨似净，仿佛放下了最可怕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