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错愕万分
“喂喂喂……她这模样，明显是重伤未愈吧？？”
一弟子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看到的。www.uu234.net
“就她虚弱的模样，恐怕连三息的时间都撑不过吧？”
已经有人摇着头下了定论，而后疑惑：“她自己难道不清楚？”
“我说你们也别这么早下定论，凡事不可说得太绝对，等会儿这位师妹若是成功了呢？”
有人严肃劝道，却是被一声嗤笑怼了回去：
“成功？就以她那情况？你以为这银鱼台是什么地方？碰碰运气就能通过了？”
那被怼的弟子面色转冷，他冷哼道：
“我可没说那师妹是上去碰运气的，且不说往届的新弟子中，本就有气运姣好者在莫名中闯过了银鱼台，有些人，就跟湖水一样，你只看表面就断定其深浅，会被淹死的。”
那最后一个“死”字被刻意咬重了一些，令那嗤笑的弟子面色也转沉了起来。
空气中顿时就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隐隐间，人群中竟是分出了两个对立派来。
飞剑上的中年男子不禁微微摇头，心中暗叹果然是一群心志未定的毛头小子，有些怅然，又有几分怀念。
不过，目光在看向那借“湖水”喻人的少年弟子时，不免多停顿了几分。
收回视线时，他也不再去询问姚梦儿，也毫无劝阻之言，直接就道：“既是确定了，那便开始吧。”
话语落下，他双手掐诀，四缕灵芒随之窜出，分别没入了那四尾银鱼体内。
银色的光幕再起，隐没到空气中时，那四尾银鱼所喷吐出的光球将台中央的姚梦儿环绕。
一如既往的，台下又有猜测声响起。
这一次甚至还弟子在下方小声打赌，台上那少女是否会后悔。
然还不等他们暗中下注，台上之人已经果断的伸手点选了两个光球。
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
也看不出任何的紧张与忐忑。
她很平静，仿若从未将银鱼台放在眼中一般。
“我说……这该不会……又是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吧？”
有人咽了咽口水，这模样，怎么看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啊！
不少人心中也冒出了这个想法，开始点头附和：“极有可能，你们想想看，之前那冯天福闯台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这么一说……好像是诶！”
就在台下沸腾之时，台上刺目的灵芒褪去，姚梦儿点选的那两个光球化作了两尊庞大傀儡。
“是铁皮牛与地裂甲！”
不少期待的目光投到了姚梦儿身上，希望她能通过，打破今日这到此时还“无人通过”僵局，或多或少的，给他们涨些信心。
然，不过才短短两息时间而已，台上那人连手中的剑都还未挥斩出去，就被那尊地裂甲傀儡一个甩尾，狠狠的抽到了台下去。
“噗呲”
本就有伤在身的姚梦儿顿时就连喷出了数口鲜血，手中的灵剑咣当的掉落在地时，她在坚硬的石砖上翻滚了好几圈，才满嘴是血的停止下来。
“额……这、这……”
那些期待还未落下的弟子傻眼，怎么也没想到姚梦儿竟是真的连三息的时间都未撑过。
之前嗤笑的那弟子此刻放声的大笑了起来：“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哎呀忘记了。”
说着他渡步走到那以“湖水”喻人的弟子面前，抬手拍了拍其肩膀道：“不过我倒记起来，之前有一句话我忘了说……”
“虽说人啊，不能只看湖泊的表面就判其深浅，但……对于极少数的聪明之人来说，可的确只需看其表面就行了呀。”
“你！”那以“湖水”喻人的弟子终究还年幼，也经不起激，顿时就与那人怒声争论了起来。
几乎将广场上所有弟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再无人去注意姚梦儿。
等有人反应过来准备去扶一下她时，她已经单手撑地，咳了几口血后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你还好……”
有人心善，走过去想要劝慰一番姚梦儿，然却愕然发现，此刻的姚梦儿竟然在笑。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沙哑又虚弱，却夹带了几分灵气，传到了空气中去，再次吸引了一众弟子的注意。
不少弟子好奇之下随那声音传出的方向转头看去，就见后方不远处，缓步走来了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
“打开这个东西，废了些时间。”
那少女在闻言之后，竟是翻手拿出了一个储物袋。
在场之人均不是蠢笨的，看到了她手中那储物袋，又听了这句话，哪里会又不明白的？
那个储物袋呀，十成不是她自己的！
姚梦儿以为是那死去的兰虹的，目光顿时紧了几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待穆清走到近前来时，她抬手拭去嘴边的鲜血，弯眸笑道：“你看到了，这次我没能闯过。”
“嗯，看到了。”
穆清点头，停在姚梦儿面前，将手中那储物袋直接递到了姚梦儿手中：“这里面有几颗丹药，可修复你的伤势。”
感受到周围那一道道注视的目光，姚梦儿连脊背都绷紧了，怎么可能敢在这个时候打开这储物袋？
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什么可怎么办？
她急忙将之藏入袖中，强咽下了喉咙间又翻涌起的腥甜后，走过去推了穆清一把，笑道：“先不说，你快上去闯台。”
穆清没被她推动，在原地沉默着看了她几息，才迈步往前，不急不缓的踏着石阶走上了银鱼台。
台下一众弟子的目光也随之转移。
姚梦儿却垂着头，不去看。
她知道以穆清的实力，就算不能将抽中的两尊同阶傀儡击败，也能在它们的攻击下撑过半个时辰。
所以，穆清一定可以晋升外门。
可以离开那间院子，可以……远离兰鲤。
人啊，果然是自私的。
穆清本来早就可以前来闯银鱼台的。
是她在后面拖住了穆清。
但还好，人也懂得反省。
她好好的反省了。
但她舍不得，所以她来银鱼台这里吹了一夜的冷风。
到天亮时，她终于可以完美的收敛住自己的情绪。
深深吸了口气，姚梦儿扯了扯唇角，咧出了一个笑容来。
总是要给穆清鼓气的。
然下一刻，就在抬头时，她却听到了一句令她错愕万分的话。
032 代价
“请问，我可以……代她闯台吗？”
不高不低的声音，传遍了广场。m.www.uu234.net
引来一片愕然的目光。
台下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只剩下那句不长的话语，随着秋风在空中打旋儿。
这一刻，仿若周围的光景皆不存在，唯独剩下了台上那伸手直指台下的窈窕少女。
她成了此刻广场上所有弟子眼中唯一的倒影。
就连盘坐在飞剑上的那中年男子，也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数息过去，才有弟子从这愕然中回过神来，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用手肘拐了拐身旁之人，有些磕巴的问道：
“她、她刚刚是不是说了想代人闯、闯银鱼台？我该不是幻听了吧？？”
“你应该……没幻听，因为我好像……也听到了。”
相似的对话在人群接连响起，无不夹带着震惊愕然与不敢置信。
姚梦儿更是如泥塑木雕一般，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她呆愣愣的仰着头，因极度的惊愕而放大的瞳孔中，此刻只倒映着台上那一道茕茕孑立的身影。
脑中更是嗡嗡嗡的，周围所有的惊声议论传到她耳中时，全都被放大了数倍，她却一句也没听清。
只一直回想着穆清那一句话。
穆、穆清她……在说什么？
代、代她闯台？！
这、这怎么可……
“这怎么可能？！”一声大笑突然从人群中传出。
那是一个少年弟子，他捧腹大笑，毫不掩饰目中的讥嘲之意：“这两人脑子该不会有问题吧？”
“一个自不量力的拖着一副病体爬上去自讨苦吃就算了，失败是常有的，我们也不当什么热闹看，但现在又来一个故意妄言的，非想博人眼球不成？”
这般说着，他的目中隐隐浮现了几分怒意。
他认为这已经算是一种故意的戏耍了。
而显然的，如此认为的弟子还不少。
“这里可与凡俗不一样，想要引人注目，只能凭借实力，这位师妹若不是真心想闯这银鱼台，还是快些下来吧！”
“就是，莫要再浪费我等的时间了。”
“对啊，还不快下来？！”有几个女弟子看向穆清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嫌恶之意。
类似于这样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从人群中传出，姚梦儿愣愣的回过神来后，没过几息就红了眼又气又急。
穆清哪里可能是那样的人？！
她张嘴就想要解释，却被身旁一个少女装作不经意的一撞，直直的就往前扑去，面孔朝地，摔了好大一个“驴打滚”。
哄笑之声顿时就传遍了广场。
却无人注意到，此刻高台之上那少女渐渐转冷的目光。
她抬起的手已经放下，视线也已经不在那执守师兄身上。
然并非是转移到了被撞倒在地的姚梦儿那。
她此刻所看的，是人群后方。
那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身着外门弟子袍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
明明精气饱满，却满面的疲态与悲痛，眼眶红红的，瞳孔时而没有焦距，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一般。
只有在看向那挣扎着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姚梦儿时，她瞳孔中的焦距才会聚拢，变得黑沉，带着杀意。
似乎是穆清的视线太过扎人，她突然转头，遥遥往台上看去。
两道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
无声无息，却暗藏锋芒。
独那飞剑上的中年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的垂下了头。
他认得，那是外门炼气榜首兰淼身边的人。
什么名字他不知道，也与他无关。
世家的人，他从来就不喜欢靠近，却也不会刻意交恶。
就当……没看见好了。
然心中念头还未落定，一道陌生的传音就直接回响在了他的脑中。
他微愕了一瞬，才抬头看去。
人群后方那兰家少女正朝他笑。
他抿了抿唇，目光沉了下来。
穆清在这时微微转眸瞥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
收回目光时，她翻手将木剑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
本来，问出那句话，她只是想尝试一下而已。
宗内规矩上并未明文规定不许代人闯台，她想也许可以。
却也没抱太多希望，可算是随口一问。
毕竟这样的事，从未有过先例。
至于旁人的看法？那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有些事，不去尝试尝试，怎么能知道……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就比如现在这般。
穆清低垂着的眼眸中浮现了几点笑意。
下一刻，那执守师兄的话语便传遍了广场：“都莫要喧闹，此事……并非不可。”
人群瞬间寂静。
却在下一刻，更为沸腾。
“执守师兄说什么？！并非不可？我苍天啊，那不会是可以的意思吧？！”
“这、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喂喂喂，执守师兄该不会是在说笑吧？”
“哈！若真可以找人代闯，天罗宗早就没有外事弟子了，还要这银鱼台来做什么？你们应该是误会执守师兄的意思了。”
有人如此道，瞬间就压过了大部分的声音，引来一片认同。
然下一刻，却被那执守师兄直言推翻：“宗内规矩中，并无‘不可代人闯银鱼台’这一条。”
此言一出，台下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旋即又爆发出了更为激烈的喧闹声来。
那执守师兄却不再理会，他直接看向穆清，开口道：“但这般做的代价是，你将只能有一次闯台的机会，你所代替的那人，也将不再具备闯台的资格。”
声音传出，沸腾的人群渐渐平静了下来，都凝神去听。
“这般，你可还要代她闯台？”
台下不少弟子暗暗摇头时，心中也在暗叹。
果然，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宗门怎么可能会大意留下“空子”去给他们钻？
这一点想必就是刻意为之的吧？
“只有一次闯台的机会呀……那不就是说，她要一次对战四尊同境同阶的傀儡？”
有人啧啧摇头时，目中浮现了几点讽笑之意：“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闯过去。”
“嘿，那你可能会没得看咯！她又不是真的傻，这样重得代价，败了可就是一辈子的杂役了，你以为她还会愿意？”
然，这声音还未彻底落下，高台上的那少女就点下了头。
“要。”
……
033 人形傀儡
人群瞬间哗然。www.uu234.net
台下的弟子，几乎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姚梦儿更是被吓得面色猛变，满目的急切，张口就想阻止穆清。
然她的声音才刚从喉咙中出现，那银鱼台周围就晃荡出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光幕。
光幕中，有四颗光球从那四尾银鱼口中疾速奔出，却是还未临近穆清，就在半途大放光华。
刺目的灵芒如洪流一般汹涌狂奔，不过顷刻间，就淹没了整座银鱼台。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快到台下众弟子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痛了双眼。
待那光华散去，众弟子再次睁眼时，高台上多出了四道人影。
人、人影？！
有弟子愣了一瞬后，突然面色大变，惊叫出声：“那、那是人形傀儡？！”
“四、四尊人形傀儡？！”
人群再次沸腾，一声声惊骇之语如涛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汹涌无比，久久不平。
“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怎么可能会是四尊人形傀儡？！这、这不合常理啊！”
有特意去了解过往届闯台情况的弟子这一刻是最为震惊的。
人形傀儡因难度大于兽形傀儡太多，抽中的可能极小。
且，更是从未有人同时抽出过两尊人形傀儡。
这、这一次……怎么同时出现了四尊？！
不少弟子面色都白了，若以后人形傀儡被抽中的几率都是这般大，他们还怎么闯？
也有弟子完全没往这方面想，震惊过后便露出了戏谑的目光，开始互相押注，赌穆清在第几息的时候主动放弃，或是被扔下台。
飞剑上的执守师兄在这时抬手，蓄起灵气，隔空对其中两尊傀儡各点了一下。
众弟子便见那两尊傀儡周围的气息波动，在顷刻间便由炼气二层化作了炼气三层。
“你本身虽是炼气二层，但你所代闯之人却是炼气三层。”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
台下顿时就传来了不少嗤笑声。
有人故作夸张的捧腹笑道：
“我此刻倒是觉得啊，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倒也不亏，虽然再不可能晋入外门，但至少，她会出名呀，恐怕还要不了半个时辰，她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宗门。”
成为笑柄！
领悟到这其中意思的弟子均忍不住喷笑出声。
“你怎么一说……我都有些期待了！”
“诶不行，单名字传遍有什么意义呢？她既这般想出名，我们作为同门，怎能不尽些微薄之力？你们谁有留影符？”
“对对对！谁有留影符？可一定要将接下来的‘精彩’好好录下来！”
“你、你们！！”
听着这一声声故意的嘲笑，姚梦儿气得双眼发红，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高台之上那四尊人形傀儡已经开始动了。
它们的灵敏度的确比不得真正的修士，但移动的速度，却已经与普通修士相差无几了！
不过几个闪动间，就临近了穆清，齐齐朝穆清攻去。
一尊手持灵剑，一尊以拳为器，一尊掌握短刀，一尊挥舞长鞭。
各有不同，虽无血无肉，但在这一刻，却宛如四个活生生的修士！
令下方不少弟子暗暗吸气。
甚至还有弟子已经开始祈祷，希望自己上去时，执守师兄的手气定不能再这般背。
别还不轮到他们点选，执守师兄就先抽了四个人形傀儡出来。
那般的话，他们再去点选，还有什么意义？
那几个手持留影符的弟子却是一个比一个精神。
银鱼台上出现四尊人形傀儡可是史无前例的啊！
定要将这一幕留存下来！
这才是他们心底真实的想法。
至于那个准会沦为笑柄的人？只是顺带而已。
唰！
灵剑刺来时，左侧也有一把短刀斩下。
两道炼气三层的气息，全都锁定了穆清。
然穆清却是踏着毫无章法的步伐，快速的避开了。
那一剑一刀，甚至连她的衣角都未碰到。
“嗯？！她竟然避过了？”
台下有人惊诧出声，旋即哼声笑道：“运气倒是不错嘛。”
运气？
这种飘渺难定的存在，她从不否定，却也从来不敢依靠。
穆清握紧了手中木剑，在躲避时转动着目光，凝神观察着这四尊不断朝她攻击而来的傀儡。
果然在后胸三寸之处。
只短短半个呼吸间而已，穆清便已确定，这四尊傀儡体内的灵石安放处。
那里是支撑着它们一切活动的本源，就如同修士体内的丹田一般。
唰唰唰！！
剑光闪烁，鞭影绰绰，拳拳生风，一把短刀直斩穆清面门。
穆清却在这一刻停止躲避。
台下不少弟子的心在这一刻提了起来，姚梦儿更是直接惊叫着哭喊出声：
“不闯了不闯了！！我们不闯了！师兄我们不闯台了，你快让它们停下来！”
飞剑上那执守师兄却是低垂着眸，毫不应声，仿若没听到一般。
有弟子见不得她这模样，哼道：
“你怎么会被吓成这样？放心吧，银鱼台上可死不了人的，最多也就重伤，回去躺上个一年半载的，也就能痊愈了。”
然这句话还未落下，人群中就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姚梦儿心底咯噔一声，急忙就转头看去，却很快就怔愣在了原地。
可以看见，她的瞳孔中，正有一道人影腾空跃起。
那是穆清。
剑光鞭影中，她在拳风中腾空跃起。
翻身落下时，哗哗作响的衣袂如白蝶在振翅，载着她轻飘飘踩在了那本是斩向她面门的短刀刀背上。
微微一踏，她借力再跃，直接跃到了那持刀傀儡后背，就这么紧贴着它的后背旋身落下。
咔嚓
待她弯曲的双腿站直时，一颗还流转着微芒的灵石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哐当
这是短刀坠地的声音。
紧随着的就是一声重重的闷响。
在下方众弟子惊骇的目光中，那尊炼气三层持刀傀儡，就这么往前倾去，直直的扑倒在了高台上。
抽动了几下，就再无动静。
“我……眼花了？”
有弟子呐呐出声，满目呆愣，僵立在台下，宛若一尊木雕。
却无人答他。
只因此刻高台上那少女的动作还未停止下来。
灵石被她收入了储物袋中，转身时，她挥动了手中木剑，直接斩断了袭向她后心的那一双黝黑拳头！
034 第四块灵石
然傀儡不知疼痛，也无意识。m.www.uu234.net
因而哪怕双拳被斩断，也依旧没有停止袭向穆清的动作。
可它却也不可避免的停顿了那么一瞬间。
仅仅就只是这么一瞬间而已，穆清脚步微错，一晃之下化作一道虚影，直接出现在了它的背后。
扬手，出剑。
干脆到极致的动作，毫无美感。
却如天边划过的闪电般迅疾，快到台下众弟子几乎来不及反应。
只见得一阵寒光掠过，那傀儡后胸腔处的一块黑曜铁皮就被木剑挑开，弹出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灵石来。
不偏不倚的落入了穆清手中。
到此为止，却不过才过去了短短三息的时间。
快！
台下弟子只能用这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穆清。
上一道残影还未消失，那尊失去了灵石的傀儡甚至还未彻底倒下，她就主动闪身迎上了左侧两步之外那尊持剑的傀儡。
越过数道鞭影，木剑扬起，铛锵一声，便与那傀儡手中的灵剑相撞。
想象中木剑断裂的场景并未出现。
反倒是那傀儡手中的灵剑被穆清手中的木剑压退了数丈。
“她、她拿的真的是木剑？？”
有弟子膛目结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双眼以及感知了。
这瞬间，台上鞭影狂作。
那尊手持长鞭的傀儡高高跃起，从后空袭向穆清。
穆清却仿若早有预料一般，在这一刻蹬脚一退，身形如游蛇一般闪动，每一道凌厉鞭影都被她灵巧避开。
一道道虚影残留在高台之上，混合着剑光，几乎晃花了台下弟子的眼。
不少弟子上下左右快速的来回转头，眼珠也在飞快转动，就为了能同步的捕捉到穆清的身影。
然大部分弟子依旧是跟不上穆清移动的速度。
待所有人都再次捕捉到穆清本体时，她半蹲在地，左手中多出了一条长长的灵鞭。
一挥之下，在灵光萦绕间缠上了正前方那尊傀儡的双腿。
碰！
只用力一扯，那尊傀儡往前一倾，便因拉扯而重重的扑倒。
“她、她什么时候夺过来的？！”大半弟子瞪大了双目，一脸的惊骇，仿若大白天见了鬼怪一般。
而这显然不是结束。
在同一瞬间，穆清张开右手，放开了掌中握着的木剑。
灵光流转间，那木剑如利箭一般疾速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不长灵弧，往穆清身后半步之处那尊持剑斩来的傀儡刺去。
铛！
傀儡手中长剑当先斩下，斩入了穆清的后背。
然风儿荡过，方知那是一道残影。
锵！
木剑划出的灵弧在这傀儡的后背处终止。
钝钝的剑尖已然挑开了它后胸膛上那块黑曜铁皮。
一如之前两次，一块灵石从中弹出，被正好出现在其后的穆清伸手接住。
最后一尊站立着的傀儡也就此倒下。
台下鸦雀无声，如死一般寂静。
哒哒哒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似被风儿放大了数倍，清晰的传入了台下众弟子耳中。
穆清提着满布划痕的木剑，任冷风吹拂，缓步走到那尊被灵鞭束缚在的傀儡前。
半蹲下来时，她反手用剑柄敲开了它后胸膛上那唯一的一块黑曜铁皮。
一点灵芒闪过。
这是第四块灵石了，被她翻手纳入了储物袋中。
……
035 通过
“喂喂喂，这可就不得了了啊，四尊人形傀儡啊！”
广场上寂静一片，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还沉浸在因极度震惊而带来的呆愕中。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因而无人察觉到，在广场边缘上空的云层中，此刻正悬浮着两把飞剑。
一红一蓝，灵光流转间，如火似水，其上分别站立了两个模样相同的少年。
水光流转的湛蓝飞剑上，那少年也是笑吟吟道：“了不得了不得，四尊人形傀儡，哪来的这么大仇恨？”
“唔……该不是嫉妒那小师妹的美貌吧？”
火光飞剑上的少年环抱着双手，嘴角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调笑。
虽是遥遥看向高台之上的穆清，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了台下人群后方那兰家少女兰虹。
“嗯？我仔细瞧瞧……”水光飞剑上的少年似这才注意到穆清的长相，特意眯眼，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然才眯眼看去，就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眸子。
高台之上的人儿已经站直了身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那双眼睛，此刻所看向的方向正是他们所在的方向。
“诶……有些意思。”水光飞剑上的少年微怔了一下，面上的笑容突然就扩大了。
“下去看看？”火光飞剑上的少年闻言当即就挑了挑眉。
“时间不够了，先去交接任务，她剑法不错，应该会来我们天剑峰。”
“她速度也不慢啊，指不准会去缥缈峰。”
火光飞剑上的少年倒也没有失望，笑着猜测了一句，便与那水光飞剑上的少年同时御剑离去。
却是不知，穆清也恰好在这时收回目光。
她收了木剑，转眸看向了飞剑上那也面露惊愕的执守师兄，开口问道：“请问这样……可算通过了？”
不高不低的声音，甚至有些轻。
但在传出时，却仿若是一颗坠入了湖中的石子，在短短瞬间，便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声声压抑已久的惊呼声，在这时终于从台下众弟子口中传出。
“这、这这这！！我没看错吧？！”
“就、就这样结束了？？”
“这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啊！”
……
这一声声大同小异的惊呼声中，几乎全是不敢置信的情绪。
甚至还有弟子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翼故作镇定道：
“嗯……请告诉我，谁在这里布了幻阵？说出来，或是自己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我看到的一定是假的人形傀儡！”
然这样的话，说出来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这一刻，台下众弟子看向穆清的目光终于变了。
震惊中带着浅浅的敬意。
不少弟子自问，对上那样四尊傀儡，自己能做到如穆清那般吗？
结果无一列外，全是不能。
既然不能，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看轻她甚至是嘲笑她？
人群中，在震惊之后，有弟子露出了羞恼的神色，微微垂下了头，心怀歉意的自我反省。
却也还有个别弟子强抹去了自己心中的震惊与骇然，轻哼笑道：“我看那所谓的人形傀儡也不过如此，这般轻易就能被解决了，传言果然不可信！”
对此，姚梦儿怒目而视，正想为穆清反驳，飞剑上的执守师兄敛去了目中所有的惊愕情绪，终于沉声开口：
“通过！”
说这话时，他忍不住微微转眸，用余光扫向高台之下，站立在人群后方的那名兰家少女。
果不其然，她正暗暗咬牙，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闪烁着凶光，正直直的盯着高台上的穆清，像是一头饿狼。
也像是……在看着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血海深仇？
这怎么可能？他想太多了。
执守师兄暗暗摇头，收回了目光便抬手朝前空虚虚一擒。
顿时就有两块身份令牌腾空飞起，落入了他的手中。
正是穆清与姚梦儿的身份令牌。
“从即刻起，你二人便是我天罗宗的外门弟子了。”
开口时，他从银鱼台上那四尾银鱼身上掬来两汪银芒，打入了手中那两块令牌内，同时按出了两道繁复灵诀。
众弟子仰头看去，可清晰看见，那两块莹白令牌上的灰色字体，顷刻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为了银色。
有浅浅的灵芒在其中流转，那是外门弟子才能拥有的色彩，让台下众弟子好不羡慕。
有人羡慕道：“真好，马上就能去六峰路了。”
却也有人看向了姚梦儿，酸言算语的道：“是挺好的，‘白吃白喝’怎么会不好？？”
这明显是故意说给姚梦儿听的，姚梦儿怎么会听不到？
然她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反而弯眸露出了一个极甜的笑容来：“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们羡慕不来。”
在这时，两道银芒从那执守师兄手中飞出，分别落到了穆清与姚梦儿身前。
“跟着身份令牌，它会指引你们前往六峰路。”
话语才落，银芒中的身份令牌便嗡嗡颤动了起来，在空中原地旋转了几圈，便拖着长长的银尾，直往广场外飞去。
穆清从高台上走下，看向姚梦儿：“可还能走？”
“我还没虚弱到那种程度。”
姚梦儿弯眸一笑，从宽袖里的储物袋中摸出了一颗回春丹喂入口中，直接咽入了腹中。
“那就走吧。”
话落，她双脚运起灵气，借风而起，不过一步，就跨越了一丈距离，直追前空中的身份令牌而去。
姚梦儿捏了捏还有些颤抖的手掌，压下内心的惊骇与不真实感，深吸口气后，才疾速追去。
在她身后，有不少弟子也动了，远远的跟着她与穆清。
他们心中好奇，穆清最后到底会走到哪座峰去。
同时随着他们动的，还有数张留影符。
冲天而起时化作了数道金色遁光，在广场上空散开，分别遁往了不同的方向。
……
峭壁上，孤亭中。
瑟瑟秋风扬起数片轻纱，隐约间可见亭中坐了一人。
纤纤身影，墨发及腰，任风儿如何吹拂也撩不起一丝。
一道金色的遁光从远空而来，直直的落在了此亭之外，悬浮于空，嗡嗡颤动了几下，就在灵光流转间投影出了一道淡金色的光幕。
……
036 六峰路
……
光幕中有一高台。
高台之上，刀光剑影间拳风狂卷，鞭雨密集无比，几乎淹没了整座高台，却又一道纤瘦身影在其中灵活窜动。
那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灵活得宛若一只妖猴，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所有攻击。
光幕中的画面，在台上最后一尊傀儡倒下时陡然变幻，定格在了一块莹白令牌上。
那令牌上刻有两个银光流转的古字穆清。
“穆清？”
轻纱飘扬间，亭中有声音传出。
紧接着就是茶盖与茶杯轻碰时的清脆响声，亭中的人似乎浅酌了一口灵茶。
“炼气二层，对战四尊人形傀儡，其中两尊还是炼气三层……”
轻柔的声音中不知为何染上了几分笑意：“有些本事，我似乎听说，她是一个玄灵根？”
周围明明无人，然在她这句问话落下之时，却有一道声音凭空回应道：
“她在入门时所测出的资质的确是玄灵根。”
“测灵盘可有过出错之时？”亭中人继续传出问话。
那不知从何传出的声音停顿了瞬息，才肯定回道：“从未听闻有过先例。”
亭中再次传来茶盖与茶杯轻碰的声音，好一会儿过去，亭中之人才再次出声，传出了话语：
“她现在差不多应该到六峰路了，你去看着，将她引上天剑峰那条路。”
此言一出，亭外有一处空气突然波动了一下，一个筑基中期的青年男子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里。
他目露诧异，朝亭中微微躬身：“小姐的意思是，要将她纳入麾下？”
“嗯，看起来是个可造之材，兰虹那边，你去知会一声，叫她暂且收手。”
“可……”
青年男子面上顿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来，咬了咬后，还是硬着头皮道：
“小姐你也看到了，她修为虽不高，可实力却不差，兰岚……很有可能就是死在她手下。”
亭中人似乎没听到一般，久久不应。
冷风一阵一阵的打着旋儿卷过，青年面色开始泛白，额头上溢出了几点细汗。
不知过去了多久，亭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咔嚓脆响，夹带着喷溅的水声。
似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那又如何？”
冷冷的声音传出：“不过一个不中用的人。”
青年微颤了一瞬，再不敢多言，当即就躬身应是，转身时更不敢多做停留，逃一般似的御剑飞离了此处。
直直远远的再看不到身后那座孤亭，他才减缓了速度。
不过心底却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这样一个冷血之人，真的适合那个位置吗？
她的确很优秀，族中长老对她赞不绝口，就连家主那一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优秀。
且宗门内同辈之中，能与她比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甚至超越内门那几个骄子，于她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可……她的血实在是太冷了，冷到手下的同族死去，都可不闻不问。
仿佛死去的，只是路边的一棵野草。
这样一个人……真的适合那个位置吗？
飞剑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滞在了半空中。
他回头，满目茫然的往来时方向眺望而去。
然短短片刻，他脑中闪过了另一道身影，目光陡然就坚定了起来。
修界本就残忍，冷血的人才能走得更远，不会被牵绊的人才能跃得更高。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家族重回曾经的辉煌，甚至走向从未去往过的高处。
那兰鲤……不过是个草包而已！
如何担得起这般大任？
心中不再迷茫，他坚定下来，转回头时，御动飞剑便疾速往六峰路遁去。
……
天罗宗共有六大主峰。
分别以“天剑、飘渺、玄鼎、一力、金、万罗”为名。
其中天剑峰主杀伐，专研剑道，非剑修弟子不可入其峰；
缥缈峰主修速度，无论修何种功法何种法器，一切只讲究一个“快”字，认为万法唯快不破；
玄鼎峰主丹、器两道；
一力峰弟子均为体修，只炼肉身，坚定认为一力降十会；
金峰弟子主修符阵法，宗门各处不紧要、但却不可缺的阵法几乎全是由其间弟子来创建与维护；
万罗峰取自“包罗万象”一词，此峰可以说是天罗宗最为奇特的一峰。
其间弟子最不受拘束，所修体系多而杂乱，甚至魔修、妖修、鬼修之法，在其间也不是禁忌。
且，其间……不仅仅只有纯粹的人族弟子，还有不少半妖血脉的弟子。
此峰峰主便是一名半人半妖的妖人，令宗外不少修士忌惮不已。
然，此峰却是六峰最末。
“这是为何？”
有弟子听得好奇，当即就忍不住的上前了几步，朝那盘坐在巨石上介绍六峰的弟子追问。
“咳，其中原因总总，我也只知其一二，却是不好拿出来说。”
那本是说得津津有味的弟子顿时就轻咳了一声，有些微的尴尬。
毕竟他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于是摆了摆手，便转移话题道：“你们觉得，那穆清会走到哪座峰去？”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弟子顿时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而往正前方看去。
这里是外事峰后峰山脚处，似从未有弟子打理过，因而杂草丛生，乱石一地。
看起来好不荒凉，也不像是常有人来的地方。
然就在这样的地方，却是有着一条极为平坦的小路。
两旁的杂草不知为何都避着它身长，因而这条小路极为明显。
然众弟子抬眸看去时，却看不到这条小路具体通往何处，也不知它具体有多长。
只因在其三丈之处，有朦胧的雾气不知从何而来，沉沉的压在其上，遮掩了它。
人一旦走进去，就看不见了。
这里，便是天罗宗的六峰路。
所谓六峰路，只有一道前端，却可分别通往六大主峰。
其中据说布有炼心幻阵与本心牵引阵。
走入其中的弟子，最终出现在哪个山峰，便是哪个山峰的弟子了。
也有弟子将这六峰路称作“小道路”。
因为当你从中走出时，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一种选择了。
是一种关于道途的选择。
你未来的道，将与此有关；
你的仙途，将由此起步。
037 猜测
“嗯……我觉着，应该会是天剑峰吧？”
议论声中，有弟子道出了自己的猜测，眺望六峰路的目光中夹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意。www.uu234.net
毕竟天剑峰乃是六峰之首。
能拜入其中，哪个弟子不觉得是荣耀？
却也有弟子摇头，出声道：“她用的虽然是剑，但你们莫不是忘了她的速度？那可不慢啊！我瞪大了眼睛都看不清楚，我倒是觉得，她最有可能是去缥缈峰。”
此言一出，也是引得不少弟子认同，觉得也极有可能。
因而渐渐的，也有了争论声传出。
但无论如何，羡慕的语气与目光都没有因此而减少。
若要问天罗宗的外事弟子，除去天剑峰之外，最想去哪一座峰，必然是这缥缈峰无疑。
因缥缈峰虽不及天剑峰，却在其余四峰之上。
而与此同时，如他们一般关注着此事的人并不少。
六大主峰上，已经有不少目光投向了六峰路。
……
“炼气二层，四尊人形傀儡，其中两尊还是炼气三层，自己本身却是一个玄灵体……这位小师妹，可不是个简单的呐……”
云雾缭绕的山峰上，有几道身影并排站立，遥遥看向了峰脚下的六峰路。
“许久不怎么变的炼气榜这一次怕是要变一变了。”
其中一道身影把玩着手中的留影符，传出了笑声，而后朝身旁之人问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来我们金峰？”
却是当即就被人否定：“没可能的。”
“啊！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春猎的悲惨结果了！”那把玩着留影符的人顿时抬手扶额，夸张的痛叫出声。
便有一女子的笑声传了出来：“能有什么悲惨结果？不是还有万罗峰给我们垫底嘛？”
“谁管他们？我只想压过玄鼎那群人，打打他们那欠打的脸，老是逮着我们金的人笑，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不是？”
……
“师姐，你觉得她来我们飘渺的可能大一些，还是去天剑的可能大一些？”
飘渺峰半峰的一处悬崖上，同样有几道人影站立，遥遥关注着峰脚处的六峰路。
“难说。”被问话的那女子沉吟了片刻后，才摇了摇头，如此回道。
“天剑炼气境的已经有一个兰淼了，若这个新新小师妹也过去了，那我们这一次春猎岂不是还会被他们压着一头？”
“别定论得太早，且不说她还未走出来，外事堂可是还有不少新弟子至今还未闯台。”
“嗯……倒也是。”
……
几道遁光从天剑峰深处疾射而出，接连冲入了云层中。
“听说是个小师妹？”
其中一把飞剑上站立着一个青年男子，垂眸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六峰路。
只可惜，六峰路除了首端与六个末端能被清楚看见，中断位置全部浓浓迷雾所笼罩。
有阵法的气息在其上流转，阻拦着他们的查探。
“嗯，用的还是一把木剑，我看了从外事堂传过来的留影，她不比王天显他们差，给她时间，炼气榜前百必有她名。”
一女子点了点头，如此开口，目中有着赞赏，也有几丝不可察觉的颓然之意。
“哦？不比天显他们差？那可不能让她去了缥缈峰。”那青年挑眉一笑，而后便开口朝其余几人问道：
“你们谁去引她？”
得到的回应却是一阵摇头，有一微胖的青年道：“我也看过留影，她走来我们天剑峰的可能很大，不一定需要我们出手做引。”
还有一柳眉女子不在意道：“何须这般刻意？她就算被飘渺的人引了去，也注定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却就在这时，有破空声从后空响起，几人还未回头，一道炫目遁光便出现在了他们身前，显现出来一个脚踏飞剑的秀气男子。
“兰鸣？你怎么来了？”
几人无不诧异，以前这样的事情，兰家弟子可从不来凑热闹，也几乎不怎么关注六峰路。
兰鸣笑道：“三十年一次的春猎可不远了，我哪还坐得住？”
那柳眉女子当即就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兰师兄也会说笑，练气境有兰淼师妹镇着，哪有担忧的必要？”
兰鸣微叹了一声，才摇头道：“之前我也是这般以为，可我得到消息，飘渺那边对这一次春猎头筹……似乎是势在必得啊。”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面色皆变。
那柳眉女子皱眉道：“飘渺那边我们一直有关注，的确有几个不容小觑，可……也不见得能压过兰淼师妹啊。”
“你们谁能确定，你们所看到的，不是他们故意给你们看的？”
兰鸣摇头笑了笑，一句反问，令周围几人全都皱起了眉头。
兰鸣又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春猎可关系到我们往后三十年的修炼资源，绝不可大意啊！”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面色再变，而后终于下定决心。
那柳眉女子犹豫了几息，便收起了之前的不在意心态，凝重道：“既如此，便由我去引她好了。”
话落，她御剑而下，在云层中化作了一道遁光，直往六峰路飞去。
兰鸣目送着她远去，藏在宽袖下的手指弹了弹，一道消息就被悄无声息的传了出去。
……
“啊！师姐你看！”飘渺峰上，一道人影跳了起来，抬手遥遥指向天剑峰峰下。
遥遥看去，隐约间能看到那里有剑光在闪烁，挑动了空气。
“有人在演剑！天剑峰的人要引那小师妹过去！”
听着这句话语，为首那女子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身旁那少年继续出声，怒哼道：“竟然出手干预，卑鄙！”
“他们既然出手了，我们再这般干看着也未免不好……”
为首那女子眯了眯眼后，突然笑了：“子逸，你去接接那位小师妹好了。”
“嗯？我、我去？？”被唤做子逸的少年顿时瞪大了双目，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忙摆手大叫道：“不行不行，师姐啊，我才炼气境呢，那边演剑那个少说也是筑基初期，我不行的！”
“什么行不行的？只是去做一个牵引，让其中的人感应到出口所在罢了，只需炼气境便足够了，我送你下去。”
话落，为首女子手腕微动，从袖中弹出一条长绫，不给他丝毫的拒绝机会，卷着他便直冲峰下。
……
038 黑暗
缕缕灵雾无风自动，萦绕在小道周围的空气中，遮盖了穆清的视线。www.uu234.net
即便将灵气运转到双目间加持目力，她所能看到的范围，也依旧被限制在半丈之内。
半丈之外，尽是白茫茫的雾气。
她往左侧的方向斜睨了一眼，除了茫茫白雾，什么也没有。
但上一息时，姚梦儿分明就在那里。
此刻却连气息都全然消失了。
“这就是‘雾隐阵？’”
穆清微微环视了一圈，目中泛起了几点难以察觉的光华。
抬指一弹时，一点灵光从她指尖飞旋而出，带出一条极细的灵线，噗嗤一声没入了前方蒙蒙白雾中。
瞬间就卷动了一片白雾，茫茫然间，如有一剑天光从地底斩出。
霎时，接近地面的雾气被斩成了两半，如潮水一般哗然朝左右两旁翻涌退去。
如一扇大门轰然打开来。
视线再不受阻隔，彻底清晰。
蜿蜒向前的小道，不长，可以清楚看见，在接近十丈的地方，小道出现了六条分岔。
分别蜿蜒向不同的方向。
穆清只看了一眼，就再次弹动指尖，往两旁退去的雾气原路而回，不过顷刻间就合拢在一起，恢复了原样。
外界关注这里的人只见那蒙蒙灵雾剧烈翻涌了几下，就平息了下去。
没有一人察觉到那穆清那番动作。
“一力、金、天剑、玄鼎、飘渺……”
低到几乎不可闻的话语从穆清口中缓缓传出。
她视线也随之从左至右的缓缓移动，在此刻，已经确定了六大主峰各自所在的位置。
只是，她应该去哪座峰呢？
这是一个值得仔细思考的问题，毕竟往后的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内，她都很有可能不会离开天罗宗。
“天剑主杀伐，是天罗宗的‘剑，其中弟子均为剑修；飘渺主身法，追求极速；玄鼎主丹、器两道……”
回忆着那日在去往天罗城的灵舟上所听闻到的消息，穆清提步往前走去，不急不缓，脑中却在飞速的思索着。
却是还没几息过去，周围白雾陡然翁乱起来，疯狂的颤动几下后，就如被墨汁浸染了一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化作了黑色。
光线一点点被遮蔽、被隔绝。
当最后一丝亮光消失时，穆清双眼中所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她伸出手，连五指也看不到。
一丝丝荒寂的气息不知从何而来，悄无声息的溢满了这片黑暗，淹没了她的呼吸。
这就像是活着的人，被埋入了土层深处，在如死亡一般的寂静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原本正快步前行的少女突然止住了脚步，有些茫然的往周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张了张嘴，大喊着穆清的名字，这一次却连回音也没有。
身体的本能与深埋的记忆令她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她闭上眼睛，想压下目中泛起的恐惧。
然而再睁眼时，几道人影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鲜血淋漓的。
眼睛都瞪得极大，眼球凸出来了，像是随时会混在浓稠的鲜血中从眼眶内滚落出来般。
“啊！！”
姚梦儿尖声大叫，直往后仰，跌坐在了冰冷的泥地上，吓得面色惨白。
039 被烧红的夜空
“你、你你们……”
漆黑的空间中，明明伸手都不可见五指，姚梦儿却能清楚看到面前那几个鲜血淋漓的人。www.uu234.net
清楚到清晰的能看到他们脸上鼓起的青筋，甚至能看到鲜血的蠕动。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姚梦儿双眼瞪大到了极致，震惊到连恐惧都遗忘了。
记忆开始翻涌，埋藏在脑海深处的面孔在这一刻跃到她眼前，与面前这几个鲜血淋漓的人重合在一起。
“不、不对……”
姚梦儿突然摇头，双眼中的瞳孔剧烈收缩，溢满了惊恐。
“你、你们……不是早就死了吗？”
颤抖的声音夹带着几分哭腔，传到黑暗中去时，勾出了几声阴森森的低笑。
“喀……嘿嘿嘿……你还……记得我们呀？”
湿答答的脚往前一迈，中间那个血人就弯着身子，咧开唇角，朝跌坐在地面上的姚梦儿凑去。
一颗混着黏稠鲜血的眼球就这样直直的掉落到了姚梦儿怀中。
姚梦儿僵硬着低头看了一眼，才在身体的剧烈颤抖中惊恐大叫，同时手脚并用，慌忙朝后方退去。
企图拉开与眼前这几个血人的距离。
然而她才退了不到半丈距离，后背就撞到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梦梦啊，你撞到我的头了……”
森冷的气息喷在姚梦儿的脖颈间，令姚梦儿头皮发麻，颤栗得更为剧烈，猛地就僵硬在了那里，惊骇的瞪大着双眼，一动不敢动。
“咦？你怎么不动了？是在怕我们吗？”
后背传来轻微的声，夹带着如水滴落在地一般的滴答声，姚梦儿左眼的余光中，突然就多出了一颗脑花外露的人头来。
花白的脑浆混着鲜血汩汩流下，直直的滴落到了姚梦儿的肩膀上，很快就浸湿了她的衣衫。
也令内心的恐惧，彻底的蔓延到了她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去，使得她连喊叫之声都发不出。
只能干张着嘴，像是溺水的人，连一根稻草都抓不到。
这时，那颗不完整的人头上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来，从被鲜血染红的双唇间，传出了森然的嘻笑：
“嘻嘻嘻……别怕别怕，我们只是死得不甘心，所以从轮回路返回来，想要问一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们？”
最后几个字落下，周围的血光突然大作，化作了熊熊烈火。
有惊恐的惨叫声混着绝望的哭嚎声传入了姚梦儿耳中。
姚梦儿愣愣转头看去。
看到了一座座熟悉的房屋，都在火海中晃荡。
地面微微的震动了起来，像是有百十匹马儿在狂奔。
她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突然一把长刀凭空出现，直直斩下，将不知何时站立在她面前的一个小小孩童拦腰斩成了两截。
“噗嗤”
鲜血喷溅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化作一把尖锐的锥子，狠狠的刺入了姚梦儿的心脏。
“不！！”
姚梦儿疯狂的大叫出声，双目在一瞬间通红，心中的恐惧化作了剧烈的疼痛，牵扯着她猛地从地面上站起来，朝那持刀的壮汉扑去。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疯了的野狗。
然而她扑过去，却是直直的穿透了那个壮汉的身体，重重的扑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她无措的抬头，看到一个粗犷的大汉蹲了下来，手中提着两个鲜血淋漓的人头。
那两个人头的面容，都是她无比熟悉的，是她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忘掉的。
“你说你都告诉了他们，他们为什么不逃呢？为什么呢？”猖狂的笑声从那粗犷大汉空中传出，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也引来了火海中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被斩断双腿的老者雌牙裂目的朝她这边爬来，面容扭曲得狰狞如厉鬼：“是你！是你！姚梦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两个幼小的女童光-着身子躺在疯狂舞动的火蛇中，听到声音时，其中一个艰难的翻了一个身，任火蛇舔舐着自己的血肉，抬头茫然的朝姚梦儿看去。
“梦、梦儿姐姐？”沙哑的声音中夹带着疑惑，像是平常的问话，却脆弱得让人绝望，直击人的心灵。
“不！不是我！！不是我！！”
姚梦儿疯狂摇头，泪水从通红的眼眶中滚滚流出，如决堤洪水般无法抑制，在火光与血光的映照下，像是血泪。
然却无人听她言语。
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全都化作了狰狞的恶鬼，飞跃过火海，张牙舞爪疯狂的朝她扑来。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我们？！”
“我们……是你的亲人啊！！”
姚梦儿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去，不停摇头，不停哭吼：“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勾结山贼！！山贼不是我带来的！”
“不是你带来的？？那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早早的逃走了？为什么你早早的就知道了？”
森冷的声音就在姚梦儿耳边响起，余光中，那颗不完整的人头再次出现，将嘴角咧到了耳根，幽幽的怪笑着。
“我看到了！因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姚梦儿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疯狂的哭吼时，她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抽噎着环视周围的一切。
晃荡在泪水中的恐惧在一点点变淡，目光扫过那一个个狰狞得如厉鬼的面孔时，她突然抿着唇笑了起来，笑得极为悲戚。
“我早说过，山贼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他们会来屠村的，可你们不信我，你们把我当疯子，把我当傻子。”
“我也不想你们死，可你们不信我啊！！你们不相信我啊！是你们不相信我！！”
突如其来的崩溃吼声响彻了整片火海。
“全村三百二十五口人都不信我！都不信我！”
“我也没有逃！我拼了命都想改变我所看到的，我不想你们死！镇子里的官兵肯定能救你们，可……我不认得路啊！”
“没人信我，没人愿意带我去镇子，没人给我指路，所有人都躲着我！”
“我只能远远的跟在去赶集的牛车后，可你们发现了我，甩开了我，我在山林中迷路了也没人来找我！”
“最后……最后我是看到了被烧红的夜空，才找到了回村的路，可那时我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
040 逃
“什么用都没有，晚了，一切都晚了……”
戚然的抽噎笑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却又歇斯底里。www.uu234.net
“我就站在山林中，不用看向村子的方向，就能看到你们的尸体。”
“洒成小河的血啊……都被烧干了……”
姚梦儿慢慢直起身体，抓在头发间的双手缓缓放下，垂落到身体两侧时，她扯了扯颤抖着的双唇，挤出了一个苍白到极致的笑。
那是无力，是悲痛，是绝望。
可烈烈的火光之中，那一个个昔日熟悉的人儿，却都露出了最为狰狞的面孔来。
他们张牙舞爪，飞跃过火海，争先恐后的朝她扑去，疯狂的撕扯着她的皮肉。
“狡辩！是你！就是你！！是你诅咒了我们！山贼就是因你而来！”
“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看我们死得多惨？死得多惨？”
“你怎么还能活着？你怎么还可以活着？！”
尖锐恶毒的咆哮声中，姚梦儿抱着头大声哭嚎，四处逃窜。
那一句句怨毒的话语嗡嗡炸响在她的脑海中，化作了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刃，每一刀刮下，都刮走了她心头的一片肉。
血淋淋的。
看不见，也摸不到，可她却痛得近乎窒息。
利爪撕破她的皮肤，抓烂她的血肉。
她依旧没有出手，体内的隐隐有暴动之势的灵气被她压得死死的。
即便他们的面容早已狰狞，身躯早已残缺，鲜血淋漓的，像是恶鬼，可他们的的确确是她的亲人，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她也知道，这是幻境。
从火海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的神魂就清醒了。
可她的心却依旧沉迷在这其中。
这是她内心的梦魇。
她打不破，也不可能打破。
“你说你看到了，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那为什么不改变？为什么不去改变？”
那颗残缺头颅贴在她的左脸颊边，森森怪笑着，极为刺耳，令姚梦儿脑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彻底崩断。
她歇斯底里的哭吼出声：“我去了！我去了！”
“我拼命的想改变它，拼命的想改变我所看到的，可我尝试了一遍又一遍，全都是徒劳的，什么也没有改变！我还能怎么办？！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是因为改变不了，她才会变得如此胆小。
她恐惧一切她所“看”到的。
无论好与坏。
她都不想“看”到。
只要是她所“看”到的，从出生到现在，全都一一发生了。
有一年的春天，她“看”到村长爷爷倒在了秋日的稻田里，失去了呼吸；
秋日到来时，在稻田中，她果然看到村长爷爷倒了下去，村里挂起了白白的布条。
她“看”到还未出生的孩子，在出生那一天栽入了水盆中；
那一天到来时，她在尖锐的悲痛哭声中，看到了一个浑身紫白的死婴漂浮在不大的水盆中。
一个清晨，她“看”到黑夜里火光冲天，山贼骑着大马，屠杀了一整个村子。
一幕又一幕，她所“看”到的，从来就不可能不发生，而她也从来就没能改变过任何一幕。
她改变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切她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
她已经不记得到底看到过多少人死去了。
任她做得再多，任她再努力，一切都是徒劳的。
没有人能知道她的内心到底有多痛苦、多绝望。
她甚至想过去死，可她太过胆小，胆小到连死都害怕。
她想挖掉她这双怪异的眼睛，可她下不去手。
她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懦弱到连一个幻境，也不敢出手打破。
【既然害怕，那就逃吧，逃开所有你所恐惧的，逃得远远的，逃到不再害怕，逃到你有勇气面对一切的那一天，这并不可耻，逃吧。】
一声长长的叹息突然从姚梦儿记忆深处传出，令崩溃哭吼中的她突然一愣，而后再次哽咽着哭了起来。
这是三爷爷的声音，是被她遗忘在岁月中的声音。
“好……我、我逃，逃到我有勇气面对一切的那一天。”
话落她再不压制体内隐隐暴动的灵气，将之全部运转，倾覆到了双足上，同时紧紧闭眼，咬着牙就往未知的前方猛冲而去。
逃！
逃离这里！
远远的逃离这里！
……
哒、哒哒
黑暗中，脚步声清晰可闻。
突然有一点辉光出现，如水墨一般快速的朝周围晕染。
晕染出了一片荒凉的雪地，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出现在枯树下，他们灰黑的瞳孔中如饿狼一般闪烁着幽光。
贪婪的狞笑时，从嘴角溢出的唾液吊出了一丝半透明的长线。
“小清儿，瞎婆婆已经死了，你过来跟着我们，我们来照顾你。”
“对对对，好清儿，你快过来，婶子给你取取暖。”
“你已经三四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吧？来，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火，也有热乎乎的肉汤可以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狞笑。
但他们面孔，却都已经变得陌生了。
穆清脚步顿了下来，抬眸时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其中一个身材枯瘦、脸色蜡黄的老者腰间。
那里别了一把锈迹斑驳的杀猪刀。
与记忆中那把一般无二。
“很真实。”
穆清低语了一声，收回目光时，挥袖扫出一道灵气刃，卷在寒风中，直直的朝那老者腰间的杀猪刀斩去。
铛锵一声脆响，灵光四溅间杀猪刀应声断裂，碎块化作了点点微光，飞速的消散。
周围寒天雪地就此破碎，卷着黑暗消退，脚下的泥地再次出现，四面雾气朦胧，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穆清再次迈步，心间却突然多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在呼唤着她一样。
她转眸顺着呼唤的方向看去，视线依旧被茫茫雾气所阻隔。
但她知道，往这个方向走，可走到天剑峰去。
天剑峰……似乎不错。
穆清微微回想着关于天剑峰的信息，左侧雾气突然颤动了一瞬，又一种呼唤的怪异感觉陡然传到了她心底。
“缥缈峰？”穆清微愣了一瞬，口中轻疑：“不是本心牵引阵的缘故？”
话落她突然闭眼，彻底放开了双耳的感知。
……
041 尖戾长啸
左侧有风声，时而急骤，时而轻柔。
闭上双眼的黑暗中，穆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来。
那身影御风而起，踏风起舞，飘逸出尘，似要直上青天。
而从天剑峰所在那个方向，她所听到的是锵锵锵的剑鸣之声，如有凰鸟在翱翔，暗含杀伐之气。
不过短短三息时间，穆清便睁开了眼，同时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她以为她所感知到的呼唤，是因暗藏在此间的“本心牵引阵”的缘故，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通往天剑峰与缥缈峰的道路出口，此刻各有一人。
穆清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此间的本心牵引阵早已启动。
但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于阵法的牵引。
是被那两人刻意散发出来的牵引气息所压制了？
念头及此，穆清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于其他弟子来说或许是好事，毕竟能引得主峰的人亲自出手来牵引你，足以说明他们对你的看中。
可于她来说……却不是。
“剑指飘渺，暗含争心；”
穆清的目光在天剑峰的方向微微停顿了几息，便缓缓移动到了缥缈峰所在的方向，口中有轻喃声随之传出：
“脚有浮步，心怀忐忑，上不敢而下不甘。”
视线明明被雾气所阻隔，但此刻穆清的目光，却仿若穿透了层层雾气，看到了在道路尽头施展牵引手段的两人。
他们之间的争斗，不在明面，却可轻易察觉。
她不确定那两人是否是本就有仇怨，还是因两峰之间具有争斗才会如此。
可无论是哪个，这两峰她都不可能会去了。
她不想再被莫名的卷入他人的争斗中，那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这样平平淡淡、安安逸逸的日子，她可是珍惜得紧。
“嗯……还是去金峰吧……”
略微思索了一番，穆清便将目光转向了金峰的方向。
阵符一道，她也算略懂，去金峰应该会过得很悠闲。
念头落下，穆清直接无视来自于天剑峰与飘渺峰的牵引，迈步便往金峰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未走得几步，一声尖戾的长啸突然划破长空，几乎震彻了整个天罗宗。
大部分的炼气弟子全都面色惨白，捂着双耳或蹲或跌坐到了地上，一个个痛苦不已。
穆清也在那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变了脸色，当即就运转了体内灵气往双耳覆去，护住了耳膜。
同时她转过头，直直的朝那长啸传出的方向看去。
“万罗峰……”
……
碰！
六峰路尽头，缥缈峰下，正踏风而起的少年在那突如其来的尖戾长啸声中，面色猛地一变，痛哼了一声就从半空跌落，重重的栽倒在了地面。
几道遁光当即就从缥缈峰上俯冲而下，来到了这少年身旁。
为首的女子甩袖一挥，扫出一圈无形灵气，将这少年笼罩，隔绝了那还未消散的尖戾长啸声。
“万罗峰那疯子出关了？”
女子身后一青年遥遥看向万罗峰，暗啐了一口，满目的厌恶：
“刚出关就犯病！真不知道宗门为什么要将这些不人不妖的东西收进来，简直就是拉低我宗的地位！”
“王问！注意你的言辞！”
为首那女子当即就皱眉低喝了一声，这若让其他峰的人听了去，可就成了一个把柄。
王问显然也知道自己有些过激了，面色讪讪的收回目光，看向了跌坐在地面上的少年，轻咳问道：
“咳，子逸，还好吧？”
“还好。”任子逸点了点头，但脑中还是嗡嗡嗡的，好几息时间过去，他才稍微缓过来，摇摇晃晃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不过在往天罗峰那个方向看去时，他的目中浮现了几点忌惮与畏惧神色。
这明显令那为首女子不喜，她皱眉哼道：“任子逸！给我端正你的心态！现在就怕了，春猎时你若对上了他，莫不是当即就要主动认输？！”
这哼声令任子逸微微一颤，面色有些发苦，若真遇上了那疯子，他可能连说出“认输”这两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却不敢将心中所想道出，只能垂头应道：“不会的。”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春猎一事关乎着他们这一整座峰往后三十年内的修炼资源。
他若主动认输，不说飘渺的师兄弟们会如何看他，他自己都会愧疚、自责到死的。
“如此，那就别再露出那样弱者才会有的眼神，你要知道，那样一个血脉肮脏的妖人，就如臭虫一般，不值得任何人畏惧。”
这一句话无声无息，直接以神念的方式传入了任子逸脑海中。
“是，师姐。”
……
六峰路尽头，天剑峰下。
柳眉女子收了剑，沉着脸遥遥往万罗峰的方向看去。
“那条长虫出关了？”
“也该出关了。”几道遁光齐齐落到她的身旁，其中一男子如此应道。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突破了……”兰鸣眼瞳深处划过了一缕不可察觉的忧虑。
“我记得他闭关之前是炼气八层，一年时间……他顶天也就炼气九层吧？”
柳眉女子有些不敢确定，她目光中也泛起了忧虑。
“那条长虫若真突破至炼气九层了，那可就得好好防一防了，兰鸣，兰淼是你族妹，你记得将此事告知她，让她早做准备。”
有人如此叮嘱，兰鸣点头应了下来，口中却笑道：“放心吧，威胁不到她的。”
她家小姐实力，可不止如今显露出来的这点儿。
不过……也的确得防。
如此想间，他藏于袖袍下的手指微微弹动，悄无声息的将此消息传了出去。
而也恰巧在此时，笼罩在六峰路上的灵雾翻涌了起来。
“有人要出来了！”
柳眉女子出声道，面色却沉了下来。
众人看去，可清楚看见，接近缥缈峰的灵雾翻滚得最为剧烈。
不过瞬息，就仿若有一把巨剑斩下一般，将那里的灵雾劈开，朝两旁退去，显出来了一条小路。
不多时，众人就见一个冷汗淋漓的少女惨白脸色，踉踉跄跄的从云雾中冲出，速度却极快，两三息时间便冲到了小路尽头。
“该死！竟然去了缥缈峰！”柳眉女子当即就咬牙暗咒，只是很快，她就轻咦了一声：
“她的长相……怎么与留影符中的影像差这么多？”
042 等待
“怎么能不差？那不是穆清。m.www.uu234.net”
兰鸣双目间有几丝灵气在运转，遥遥往缥缈峰下看去，看清了那少女的长相，当即就道：“是与穆清一起的那个，好像是叫姚什么……梦？”
“姚梦儿。”身旁有人如此补充道。
柳眉女子闻言便面露诧异，惊声道：“她竟然比那穆清还要早出来？！”
她周围几人也是目露异色，显然，他们中从未有人想过那什么姚梦儿，会比穆清先从六峰路中走出。
“许是我们的牵引对她造成了扰乱，绊住了她的脚步，再等等，她应该也快出来了。”
兰鸣如此说道时，缥缈峰下的任子逸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那正朝他们疾速冲来的少女。
少女面色惨白，通红的眼眶中还有泪珠在滚动，仿若才经历了一场恐难般，神色惊慌到了极致。
任子逸惊呼出声：“不是那个新新小师妹？？”
也就在这时，少女脚下一个踉跄，崴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就往前扑去。
好巧不巧，所扑去的地方正好是任子逸所站立的位置。
他伸出去的那只手指还来不及收回，在少女扑来时，正好戳在了少女额头上，止住了她跌倒的势头。
“呃……那个……我……”
场面一时间好不尴尬，任子逸的耳根子唰然一下就红透了，像是被天边烧红的晚霞给染的。
他条件反射的想收回手，却又怕姚梦儿因此跌倒，整个人顿时就变得有些手无足措起来，双颊也渐渐被染红。
后方的王向终于看不过去，无语的叹了一声，才走过去将姚梦儿扶正起来站好。
同时笑道：“在下王向，恭喜师妹成功晋入外门。”
他这句话说在此时，正合时宜。
外事堂众多弟子皆以为只要能闯过银鱼台，走入六峰路便算是成功晋入外门了。
却是不知，往届可是有弟子被困于炼心幻阵中，走不出，打不破，最后全都无缘入外门，甚至连外事堂也再不能入，直接被遣出了宗门。
人数虽算不上多，但计算下来，也不算少了。
这一点，几乎只有六大主峰的弟子知晓。
外事堂内知晓的弟子，都在宗门的暗示下紧紧闭口，不敢宣传出去。
其间缘由，细细一想便会知晓。
王向收回了思绪，然身前这个被他扶起来的少女却是木木愣愣的，五六息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应他一句。
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整个人环抱着双臂，像是处于极寒之地一般瑟瑟发抖，时不时的还抽噎几声。
“她、她这模样……不会是被炼心幻阵中的幻像吓傻了吧？”耳根子还泛着红的任子逸轻咳了一声，有些怀疑。
却被那为首女子一个眼神扫来，顿时就缩了缩脖子，急忙噤声。
“能从六峰路中走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傻？应该是还沉浸在幻像中，且看她这模样，至少也需一两天时间才能缓过来。”
“那、那怎么办啊？”
为首女子没有理会任子逸的问话，转眸直接对王向道：“你先带她回峰，给她安排一个暂时的住所。”
“好。”
王向点头应了下来，同时挥手打出一圈柔和灵气，化作了一只无形的巨掌，轻轻的托着姚梦儿，转身便往缥缈峰掠去。
被晾在一旁的任子逸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正想再说些什么时，为首女子突然转头，皱着眉头往六峰路看去。
为姚梦儿敞开的那条路又被茫茫雾气所笼罩，然灵雾却并未停止翻涌。
宛若波涛汹涌的海浪，却毫无声息。
“她要出来了……”
会从哪条路走出呢？
这一刻，六大主峰上，几乎都有目光投下，紧紧的关注着，等待着。
……
043 那条路
……
高空中的云层也在翻涌，像是在与下方六峰路上的灵雾相互呼应一般。www.uu234.net
却是不知，这是由云层之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老者造成的。
“鹰老魔你快给我放手！再不放手、再不放手就休怪老夫翻脸了！”
传出怒吼的是一个头发稀松的干瘦老头，此刻正被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用双手双脚紧紧的“锁”在云层上，像鱼虾一样扭来扭去挣扎着。
头皮上不多的头发，还被那头发半白的老者抓去了大半，扯得紧紧的，随时会有被扯断的危险。
干瘦老头又气又急，他可就剩这么点头发了！
“翻翻翻翻！你倒是翻一个给我看看！”那被唤作鹰老魔的老者面上怒容比之更盛，皮笑肉不笑的森森道：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翻！翻不过来我还可以帮把手，先帮你给脸皮撕一角下来！”
“你！你你你！”
干瘦老者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当下就爆发了，体内灵气一震，就化作了无数更细细的灵针，泛着寒芒，猛地朝“锁”住他朝鹰老魔齐齐刺去。
也如他所愿，鹰老魔不敢硬抗，当即就松开了手脚，一个翻滚之下，就从云层上翻滚到了另一边。
然……抓着他头发的那只手……却没放开，那一根根灰白的发丝反而因此绷得更直了，在空中颤都不颤一下的。
“唉唉唉！！放手放手！要断了要断了！真的要断了，你快放手！！”
干瘦老者痛叫出声，双眼都要红了，头更是呈一种怪异的姿势，往鹰老魔那个方向伸着。
云层边上的中年女修终于看不过去了，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才劝道：
“覆水难收，赌约已经定下了……鹰师兄，我们还是想想应对之法吧……”
然这一柔柔的一句话，却是令那鹰老魔突然从云层上跳了起来，怒叫道：
“应对之法？有什么应对之法？有个屁的应对之法！难不成要老子暗摸摸的去把玄鼎那几个小娃娃全都灭了？！”
闻言，中年女修头疼得更厉害了，一抽一抽的，然还不等她出言回答，一声惨叫就划破云端，震得云层周围的隔音结界都颤了好几颤：
“嗷！！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中年女修默默垂眸看去，就见对面鹰老魔左手五指间，有一大把灰白的头发。
她再默默转头，往那正凄厉惨嚎着的干瘦老者头上看去，好家伙，秃了大半。
“鹰老魔！！老子跟你拼了！！”
凄厉的吼叫声再次震动了云层周围的隔音结界。
干瘦老者唰的一下就从云层上蹭了起来，通红着双目，发狂一般朝鹰老魔冲去。
“咳！那个……你冷静一些，我也没想到你这把头发会这么不经扯……”
鹰老魔之前的怒气在这一刻全化作了尴尬，他轻咳了一声便快速闪避，叫那干瘦老者完全捉不到。
云边的中年女修却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怒意，当即便冷喝道：“够了！泰师兄，这次的确是你不对！你不该拿我峰弟子未来三十年的修炼资源去赌！”
“你可有想过后果？！你可有为我峰外门那数千弟子想过？！你可知道自己是万罗峰的长老？！”
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怒，直直敲到了那干瘦老者心底。
他猛地停了下来，低垂着头，看不清面上表情。
好几息过去，他才哑着嗓子苦着声回道：“那时……我喝醉了……”
“喝醉了？一个金丹修士喝醉了？一个金丹修士竟然喝醉了？这话……泰师兄你自己信吗？”
中年女修目中怒意越来越盛，却被压抑得极好。
“那老乌龟给我喝的是……蛟龙醉……”
干瘦老者抬起了头，满面的苦色，面目的愧意。
中年女修与那鹰老魔却怔愣在了原地。
数息过去，那鹰老魔突然跳脚大骂：“蛟龙醉！一匹龙绡丝都换不来一杯的蛟龙醉，那老乌龟好舍得！”
中年女修此时的面色已经沉了下去。
蛟龙醉，其意如其字，连一头蛟龙都可醉的酒。
元婴初期的修士都撑不过三杯，更何况一个金丹修士？
“那老乌龟是吃定了我们。”中年女修把目光投向了玄鼎峰的方向，目中的怒意再不加掩饰。
“咳，其实……我们也不一定会输啊……”
干瘦老者轻咳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弱弱说道。
“你觉得我们能指望谁？那两个一言不合就杀得昏天黑地的臭小子？”中年女修气得笑了起来。
“咳……他们两个……先不说，这次不是有一个好苗子嘛……”
干瘦老者伸出了一只手指，指了指云层下方。
“嗬！你觉得那女娃娃能来我们万罗？酒莫不是还没醒？”这次被气笑的换做了鹰老魔。
干瘦老者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硬生生的压下的心底的悲怒，才再次指向云层下方：“我觉得我这双老眼还没昏花到看不清楚的程度。”
“嗯？”
鹰老魔终于顺着干瘦老者手指方向往下空看去，口中疑惑的声音还未落下，突然就升了一个调，变作了惊诧：
“嗯？！！”
中年女修也转移了目光，往云层下方看去，只一瞬间而已，那双美目也如鹰老魔一般瞪大了些许。
只见云层之下，那六峰路上翻涌的灵雾下突然斩出了一道凌厉剑光，极为霸道的将灵雾由下而上的劈开，硬生生的辟出了一条小路。
一条通向……万罗峰的小路。
灵雾翻滚间，一个身着外事弟子袍的少女从中踏步而出，提着一把普通木剑，不急不缓的沿着小路前行。
一步一步……朝万罗峰走去。
哗然之音瞬间从天罗六大主峰上各处响起。
“万罗峰？！怎么可能？！”
“她去的竟然不是天剑或是飘渺，而是最末的万罗？？这、这是为何？！”
“我莫不是眼花了？？”
“不对不对！！我看过那留影符中的影像，她应该去天剑或是飘渺才对啊！”
惊疑诧异之声接连不断，却都压不过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那条路，不是六峰路中的任何一条，那是……她自己辟出来的路。”
……
044 黑色的火
“什、什么？！她自己辟出来的路？？”
缥缈峰下，任子逸猛地转头看向身旁说话的女子，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惊问出声：“师姐你说什么？！”
女子沉着脸，没有再次重复方才所说的话语，而是转动目光，遥遥看向远处缓步朝万罗峰下走去的穆清。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目光也随之一点点转沉，可见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然数息之后，她却是突然勾唇笑了：
“果然天赋异禀，只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万罗都不会是一个对的选择，真希望日后……她不会为自己今日这个愚蠢的选择而后悔。”
话落她甩袖转身，踏步便往回走，身形几个闪动之下就没入了缥缈峰内，很快就消失不见。
唯任子逸一个人还满面惊骇的呆立在原地。
几息之后，他面上的惊骇神色才略微退去，只是目光却是变得复杂了起来。
“后悔么……”
他看了看女子消失的地方，才再次转眸，遥遥看向穆清脚下那条的确陌生的小路，神色变得怔然，口中不自禁的低喃出声：
“应该不会后悔的……”
……
“她竟然去了万罗！”
天剑峰下，柳眉女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是想表达什么？！是想说我天剑不如万罗吗？！宁愿自己劈出一条路来，也不愿来我天剑！”
一旁的兰鸣微微垂眸，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掩于宽大袖袍下的双手，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手背上突起了一根根青筋。
……
一力峰上，有才晋入外门不久的少年弟子好奇发问：“她为什么要自己辟一条路出来，不是有通向万罗峰的路吗？”
“这个……应该是因为……牵引阵不许她走万罗的路。”有年长的师兄如此回道。
“牵引阵不许她走万罗的路？？所以，她就自己辟出了一条通向万罗的路来？哇，原来还可以这样！”
少年弟子一脸新奇，同时又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声：“我要早知道就好了……”
“嗬！早知道就好了？你是想去天剑还是飘渺？”那年长的师兄笑了起来，调笑了几句便摇头道：
“别想了，就算早知道，你也还是这样。”
“我难道就不能像她那样，自己辟一条路来？”那样他一定会去天剑峰的！
少年弟子面上的遗憾之色更深了。
年长的师兄总算收了调笑的心思，他转头遥遥往万罗峰方向看去，盯着灵雾间那条小路上正在行走的少女看了好半晌，才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从未有过的道路啊……可不是轻易能辟开的……”
“什么意思？”
“嗯……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就算是炼气榜最首位的那个兰淼现在重走一遍六峰路，也不一定能一剑……劈出这么一条路来。”
“这么难？！”连炼气榜榜首都不一定能做到？！
少年弟子瞪大了眼，急忙就转头再次往天罗峰下眺望而去。
却是发现，那正缓步前行的少女不知为何，停顿了一瞬后，突然就加快了速度，疾速冲出了小路，一个闪身就奔上了万罗峰。
快得如同一道飓风。
像是在追赶什么。
……
哒哒哒哒哒
急骤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回响，周围景象飞速后退。
穆清翻手收了木剑，无视石阶上那几个一脸惊骇神色的万罗弟子，再次提升了速度。
那延伸到半山广场上的一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被穆清踏完。
广场上赶来了不少万罗弟子，在看见穆清到来的一瞬间，就有人爆发出了极为震惊的叫声：“这人真来我们万罗了？！”
“我天！竟然是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竟然是真的？！”
然穆清脚下的速度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减缓，她就像没有听到这一声声与她有关的震惊之语般。
整个人快得如同魅影，短短十数息间就绕过了数十弟子，直接横穿了整个广场，往更远的地方奔去。
“她、她是要干嘛？”
有弟子眨了眨眼，疑惑出声。
“那个方向……似乎只有筑基弟子们才能居住的洞府，她难道有认识的师兄或是师姐？”
有弟子露出了恍然神色，以为这就是穆清选择来万罗的原因。
下一瞬却是有人惊声大叫：“那里去不得！”
“为何？”
“你们难道忘了？！住在那里的师兄师姐们早在数日前就离开了那里！”
此言一出，广场上众弟子才接连反应过来，一个个面色大变：
“妈的！那疯子才出关我竟然就忘了！”
“啊啊啊啊我是怎么回事，竟然能忘了这件事？？”
“快去拦住那小师妹啊！”
“对对对！快去拦住她！不然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啊！”
一时间广场上的惊叫声再次此起彼伏，担忧之声更是一声接着一声。
然……
真正动身去拦穆清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直至数百息后，才有弟子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那个方向潜去。
去做什么？
自然是……看热闹啦！
……
一座座洞府从穆清身旁掠过，不知是否是洞府中阵法的缘故，她此刻所感知到的气息，只有两道。
不远，就在前方那排洞府之后。
突然有巨大的轰鸣响起，穆清听到了一声怒吼，紧接着就是刀剑交鸣的铿锵打斗声，极为激烈。
穆清脚步顿了一瞬，将速度放缓了下来，绕过了前方那排洞府后，便彻底收敛了全身的气息，跃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借着山石上的灌木掩藏了自己的身体。
拨开几片叶子，微微垂眸，便可清楚看见山石下不远处的空地上，正有两道交战在一起的人影，战况极为激烈。
他们周围不少山石都被碎裂成了石渣，草木被凌厉的余波斩断，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个黑坑，冒着缕缕黑烟，散发着焦糊的气息。
“是黑色的火……”
穆清紧紧的盯着地面上那几个黑坑边缘还未散去的黑色火炎，一双瞳孔中，陡然就泛起了两点光华。
也是这时，一道燃烧着的黑色剑气毫无预兆的破空而出，直直朝她所藏身的山石斩来！
凌厉到了极致，携带着毁灭的气息。
……
045 肮脏的血
轰！！
剑气斩落的瞬间山石轰然碎裂，幽幽寒光迸散间，黑色的火炎携带着毁灭气息席卷八方。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令空气扭曲，地面上一丈之内所存在的一切，都湮灭成了黑灰，再循不到一丝生机。
一声怒吼陡然响起：“长翼！你竟敢斩杀同门！该当何罪？！”
吼声落下的同时，一柄银色长戟破开空气，直直朝那持剑的黑袍少年刺去。
黑袍少年扯了扯唇，毫不掩饰目中的嘲讽，抬剑抵御的同时冷笑出声：“你见死不救，又该当何罪？”
锵锵锵！！
轰！！
不过短短一句话语的时间，两人就再次交战在了一起，每一次碰撞，都震碎了脚下所踏之处，令碎石狂颤。
哗！！
银色长戟在空中划出了一圈弧度，水光荡漾而出，化作了一条面孔狰狞的水龙，震彻了周围空气，直直朝黑袍少年斩出的黑色火剑袭去。
“你暴戾嗜血，无视宗门法规，今日我便要先斩后奏，为宗门除去一个祸害！”
“祸害？你是在祝我长命？多谢。”
黑袍少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只是唇边的冷笑却加深了几分，一双黑眸中泛起了两点墨绿幽光，森森然的，宛若毒蛇的眼。
这令那手持长戟的少年心底莫名的紧了一瞬，紧接着，却是爆发出了更浓的怒气：“你这样的祸害，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
他怒吼时，再次扬戟，挥斩之下水光大作，又有一条水龙幻化而出，狂吼着直追那第一条水龙，齐齐朝黑袍少年冲去。
黑色火剑早被第一条水龙吞噬，却引来了一片黑色的火海，片片剑光在其中闪烁。
水龙才冲入其中，由水幻化而成的鳞片就片片崩碎，再次化作了水，被烈烈燃烧的黑火烧得嗤嗤作响，转瞬就化作了缕缕白烟飘摇升空。
黑袍少年便在这时腾空而起，奔跃过黑色火海，转瞬便临至那手持长戟的少年上空之处。
他左手在空中随意一抓，黑火至他掌心出现，烈烈燃烧间幻化成了一把幽光闪烁的长剑，随着他扬手一挥的动作，直直朝下空那少年斩去。
他依旧在笑，只是笑得暴戾，笑得嗜血：“我该不该出生在这世上，需你来评定？你既这般见不得我，那我便替你挖掉这双眼睛，再送你去另一个世界。”
少年面色大变，心中慌乱起来，身体有一瞬间的不听使唤，待他再想闪避时，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来不及了！
难道要将那枚狂暴丹使用在这里？
少年狠狠咬牙，心中念头还未彻底落下，他就已经抬起口中舌头，推出了藏在舌头下的狂暴丹。
然就在他即将忍痛将之咬碎的那一刹那，左侧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他余光看去，就见一柄木剑破空而来，目标直指黑袍少年！
所携带的力量并不恐怖，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忌惮的气息，让人本能的产生了抵御之心。
黑袍少年目光微沉，并未犹豫，当即就硬生生的止住了就要斩中下方那少年的长剑。
同时踏着黑火于空中翻旋了一圈，转过方向，将手中已经蓄好力量的长剑，朝那把直直向他胸口刺来的木剑斩去。
碰！
锵！！
两剑相撞，灵光迸射间空气扭曲了一瞬。
下方地面上的少年猛地转头看去。
就见半空之中，那木剑之末突然闪出了一道虚影，在两剑相撞最恐怖的力量就要爆发而出的前一刹，伸手抓住木剑剑柄，便抽身而退。
看似缓慢的动作，却是发生在电闪石光间的那一刹中。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女快到了极致，仿若天边划过的一道闪电，在半空中的力量轰然炸裂之时，整个人已经远远的落到了地面上。
“是你？！”地面上的少年认出了穆清的气息，不正是方才躲藏在山石后的人？因而当即就瞪大了双目，惊叫出声：“你没死？！”
“怎么？你很失望？”从半空翻身落地的黑袍少年扯唇冷笑，虽是在朝后侧不远处的少年问话，目光却是沉沉的看向了正前方。
那里一块完整的巨石上，此刻正半蹲着一个少女，左手紧紧的捏着焦黑的右手手腕，额头上溢出的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细发，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你是哪里来的？我放你一命还不满意，非要我触动宗规取了你这小命？”
黑袍少年扯了扯嘴角，笑声中的温度越发的低，目中泛起了几点嗜血之意，森然无比。
说着，他扬了扬左手，掌心中燃烧起的黑炎再次化作了一把长剑，闪烁着幽幽寒光：
“只是我虽不惧宗规，却不想脏了我手中的黑炎剑。”
“长翼你莫要嚣张！！”后侧不远处的少年冷喝出声，手中长戟一挥，遥遥指向了黑袍少年的后心之处。
话落他便转头看向了远处那巨石上的穆清，急声询问：“师妹可还好？你快快到这边来，我会护你！”
却不待穆清答话，那名为长翼的黑袍少年突然就大笑出声：“护她？你会护她？这定是我这十数年来听过最大的笑话了！”
那少年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却也笑了：“同门师妹，我自然是要护的，她可不是你们那般血脉肮脏的妖人！”
“血脉肮脏？你……可敢再说一遍？！”森冷的语调突然拔高，长翼依旧在笑，周围的气息却是陡然变得暴戾起来。
“有何不敢？！你长翼，生来便是肮脏之人！血脉里流淌着这世间最肮脏、最低贱的血！”
“不人不妖！天不容，地不纳！人恶之，妖弃之，众生皆厌之！”
铿锵有力的言语一声高过一声，在灵气的作用下，几乎传遍了大半个万罗峰。
回音阵阵，经久不绝。
天空中飘来的一片云层突然顿住了，任风如何吹卷都再不移动。
远处小心翼翼沿着道路潜行而来的一干弟子缓缓的停住了脚步，静立在原地，听着那沿路传来的铿锵之语，面上神色各异。
……
【注：长（chang）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