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正名
“精彩!精彩!”太上皇赵曙在床上拍着手掌笑着说道:“改之总是能够发前人所未有之言论,真是我大宋年轻一辈之佼佼者!不过此言太过骇人,若是传出去,恐怕永叔先生和君实先生不饶你!”
王静辉躬身说道:“太上皇言过了,臣胆大妄为评论圣人先贤实乃自不量力,不过所谓治国应该使用各式人才,人才也不能仅限于诗歌辞赋或是‘子曰’,应该不拘一格的使用各种人才为圣上所用,才能够中兴大宋!”
王静辉知道皇帝赵顼非常喜欢《韩非子》,在皇帝所接触的人当中,也只有他和王安石可以和皇帝赵顼来讨论《韩非子》,不过王安石虽通达六经学识渊博,还在朝中发动变法,但骨子里面却绝对是个儒家信徒,这样算起来也唯有自己才能够肆无忌惮的和皇帝赵顼谈论评价《韩非子》。
“《司马法》其‘仁本第一’中有云: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此书传言是先贤姜子牙所著,此一句便道尽王霸之道,臣不自量力以为应该在后面加上‘能战方能言和’一句!所谓“好战必亡”,全在于如何取利,若是恪守“以仁为本”,此时物资缺乏,除了人力资源外没有可掳掠之物、补充之物,但俘虏了敌方人员后,还要考虑如何分流并负责吃喝拉睡等等,简直是得不偿失。所以一旦有了战事,不仅使国库空虚,还使富裕的国力迅速消失,以至“国虽大,好战必亡”。臣以为除了尽力搜刮外,带不走的,尽数毀坏,不给对手以生存之机,破坏掉敌国发动战争的基础,在对手心目中建立一种心理——你方若是来劫掠我大宋,那就必须等着我大宋百倍之报复,这样才能够让蛮人在行动之前仔细思量是否合算!臣赞成郭大人劫掠党项之牛马,就在于除了要弥补我大宋军费之外,还要给党项人一个刻骨难忘的教训,要以鲜血来震慑党项蛮族!当然‘一手持甜饼,一手持大棒’,若想与我大宋交好自然送上甜饼,若是想着劫掠我百姓,那就以大棒对之,此乃王霸之道!”
王静辉不知道胡萝卜产自哪里,这个时候大宋人的餐桌上是否有,至少他王静辉来到这里后从来没有见过胡萝卜,所以把后世那句经典名言“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大棒”给临时改造了一番,拿出来献宝。
“好一个‘能战方能言和’!”皇帝赵顼用力拍到旁边茶几上,上边的茶碗也被震倒,茶水流了出来,但赵顼全然没有在意,说道:“改之,你已经很久没有想以前那样写策论了,‘一手持甜饼,一手持大棒’,精彩!朕很久没有听到如此精彩的话了,此番言语才当显王改之之风范!”
“臣以前在野流落江湖身为草民当然可以说说一些犯忌的话,但现在已是驸马,出门在外人前人后都应该顾忌到皇家的脸面,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父子微笑点头,驸马行事虽然饱受御史诟病,但为人不失为率行正大光明,身上也少有年轻才子的狂妄不羁,偏偏驸马的老婆蜀国长公主自小也被他们父子及其其他皇室成员给宠坏了,身为皇室女眷还易装行走于街市,这两口子端是胆大妄为,他们父子心中虽然羡慕,但这种事情也只有睁一眼闭一眼,多方为其遮掩,不过这种事情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改之要制作什么东西?怎得对君实先生的话如此反感?!”皇帝赵顼自然没有忘记驸马差点儿就要在福宁殿上和司马光顶牛,心中也是好奇什么东西值得驸马如此维护,而且放下豪言。
“这铁桦树妙用非常,臣还要和苏颂与沈括两位大人商量一番后才能够动手,不过重点还是放在火器上,希望能够造出更加优良的火器,但无论做出臣心目中哪一样东西,对我大宋都有莫大的好处!另外这铁桦树生长在高丽,契丹极北地区也有少量分布,臣欲将此树移植到我大宋,但手下缺乏可靠的园艺工匠,臣还想请圣上能够借给臣一些园艺工匠来从事此事,毕竟从高丽运进一方面此树生长不易,长此以往难免会有绝种之忧;另外一方面高丽和大宋中间相隔大海,此树沉重异常不易运输,再说这将会涉及到我大宋的机密,断不能掌握在高丽人手中!”
直到现在王静辉心中关于铁桦树的应用还只是一个大致的概念,轴承、枪管乃至炮管,重要的还是机床刀具,不过这中间还有很多难题,别的不说,单单就是铁桦树那坚硬的质地就注定这个东西加工不易,想将铁桦树大规模投入使用,这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皇帝赵顼心想驸马胸中所学颇杂,能够造出很多新奇玩艺,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被王静辉当时和司马光对话时候放下的豪言所动,不过驸马在拿出真东西之前是很少和人谈论的,自己剩下的最好是等待。皇帝赵顼随口说道:“爱卿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朕可酌情给予爱卿方便,若是费用不足……”刚随口说到费用,皇帝赵顼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以驸马身家还有什么买不起的,自己倒是多虑了。
王静辉在告辞太上皇赵曙父子回到驸马府之后,便告诉王福需要自己要制作东西,还要让徐氏出几个比较有经验的制作珠宝首饰的老师傅来这里协助。王福本就是徐氏出身,这种小事不用把李管事叫来麻烦人家,王福听后便退出去,自己亲自去徐氏帮忙挑人去了。王静辉想要从徐氏借人,就是为了对付眼前这根铁桦树材质的木棍,为以后加工铁桦树打下基础。毕竟这铁桦树实在是太坚硬了,想想这东西居然能够当轴承使用,他心里面就直发毛,不过他更相信古代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奇迹总是由人来创造的,中国古代科技水平高的不可思议,对付这小小的铁桦树应该不成问题。徐氏是以珠宝制作起家,向来珠宝首饰的原石都是异常坚硬,借用其加工珠宝的经验来对付铁桦树,胜算会更大些。
对于苏颂和沈括,王静辉早就馋涎欲滴了,尤其是沈括,想到后世的历史书只要提到中国古代科技,中外文献资料中没有一份不提到沈括的,这是个真正的大家,但更令王静辉高兴的是从文献记载上来看,沈括对武器设计非常感兴趣,宋军所使用的很多火器都是由他来牵头设计制造出来的。如果能够将后世枪炮原理告诉沈括交给他来完成,那希望比自己更高,只要有沈括在手,再加上他后世对科学的认识,未必不能够重新梳理一遍中国的科学技术体系,只要能够打好地基,成长壮大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静辉需要苏颂并不是为了制造火器,也是因为苏颂在历史科学技术上的建树——擒纵器和《本草图经》。单就人品上来说,王静辉更欣赏苏颂,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就派人寻访苏颂和沈括的下落,好在两个人都比较有名,其中苏颂更是以为官清正,忠于职守。听说苏颂在任颍州知州的时候还为仁宗皇帝修建黄陵,但地方官员借机向百姓摊派中饱私囊,苏颂知道后专门从州库中提出银钱来置办朝廷的摊派,决不骚扰颍州百姓,这让王静辉对他极有好感。
苏颂在科技上最大的成就莫过于重现水运仪象台,其中就运用了擒纵器的发明,擒纵器便是后世机械钟表的核心不见,擒纵器的使用使得其精度达到每天只差一秒的程度,这在古代是一个惊人的进步,但在这个时代注定没有人能够清楚其中的重要性。不过王静辉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绝对不会让苏颂这么无名下去——他不知道苏颂在这个时候有没有掌握擒纵器的技术,但没有关系,他有的是钱,并且高中的物理知识会帮助苏颂把这项划时代的发明搞出来,他要利用自己的财力来制作机械表!
除了机械表之外,苏颂所著的《本草图经》也是一部医学巨著,学中医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本草纲目》的,但《本草纲目》中有很多地方就是直接引用了苏颂《本草图经》的内容。王静辉担心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改变历史进程那已经成为定局,谁敢说以后还有没有元、明、清三个朝代?那李时珍能否按时出生成长就更难说了,少了这么一个人《本草纲目》可就没有着落了!王静辉是可以把《本草纲目》给写出来,但这么大部头的一部巨著,将会占用他宝贵的时间,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苏颂来完成,让他的《本草图经》直接盖掉《本草纲目》来个一步到位,省的到时候自己还要为李时珍的事情而伤神。
苏颂和沈括对于王静辉来说各有各的用处,以前自己是没有时间去找他们,再加上自己也认为宋朝若是不先解决财政紧张的困局,就是再先进的武器也是白搭——没钱还造什么武器啊?!这几年他已经初步扭转了宋朝的财政问题,而且还比较顺利的压制了王安石的变法,内部问题暂时已经得到了缓解,现在是该关心一下科学技术方面的问题了,自己在科学技术上也就是高中水平外加千年的见识,除了医学自己非常精通之外,其他的方面还不如和这两位科学巨头相互交流一番,让他们来完成科学体系方面的建设,这样自己也可以轻松一下。
“现在是该为技术官员和科技人才说话的时候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宋代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科学技术发展突飞猛进的时代,四大发明中有三个都是在宋代发明或是完善的,其他各种技术也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涌现,不说别的,就单单是宋军武库中有关火器的武器就多达上千种!先不说这上千种的火器到底实用价值几何,单单种类繁多也是为以后进一步火器改良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要不是宋朝多灾多难,后世那句“中国人用火药放烟花,西方人用火药来征服世界”这句非常刺耳的话会应在中国人的头上。
不过尽管有这么令人骄傲的成绩,但在这个时代技术官员和科技人才却得不到与之相称的地位和待遇。王静辉是读着后世新中国的历史教材长大的,曾几何时为中国古代所取得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科学技术成就而骄傲,但后来他所从史书中的了解,尤其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才知道技术官员是极其受到歧视的,他们留下了光辉的成果,但却什么也得不到,这实在是让他痛心扼腕!
中国科学技术在世界历史上这么多个第一难道都喂狗了?!王静辉心中非常的不甘心,来到这个时代后由于需要,他格外加强了古文和历史方面的学习,以便应对社交和部署自己计划的需要,但从这些第一手的历史资料当中,王静辉看到优遇士大夫的宋朝,可谓是前代所无,官员不仅享受俸禄,而且福泽子孙,不过这些“优遇”与技术官员无关——技术官员是被排斥在士大夫行列之外的一个群体。一个技术官员所获得的薪俸远远低于同品级的文官武将,一个司天五官正年俸不过一百三十贯,连一个万户以上的县主簿都不如,在王静辉旗下的产业当中,年俸能够拿到三百贯的技术工人不下百人,如果能够提出技术革新被应用后认可的话,仅仅一次性奖励甚至可以达到上千贯,其他的好处还有更多。
拿钱拿得少也便罢了,宋朝财政紧张,技术官员品级大都很低,官员俸禄两级分化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人格上的歧视就是王静辉眼中容不下的了。庆历四年,对于一名随军医官,时任泾源路都部署的狄青,就因为他“以一怒之忿,便行鞭扑!”狄青是个士兵起家、面部刺青的武将,科举出身的文官对他从来不屑一顾,可狄青在技术官员面前又耀武扬威,毒打医官,可见技术官员的地位之低下。狄武襄纵然英武盖世,但在王静辉的眼中不过是一颗子弹就可以干掉的武夫而已,他只是在郭逵遭难的时候褒扬过狄武襄一阵,在其他时候和赵顼谈及宋朝武将人物的时候,对赵顼推崇狄武襄非常不屑一顾,就是因为这个大将军对同行的蔑视伤害了他,有时候王静辉甚至还恶意的想到狄武襄最后惊惧而死就是因为这家伙鞭打医官而种下的恶果。
在王静辉和蜀国公主成婚前,还有御史因为他是校正医书局的编校书籍而弹劾他,其理论依据便是仁宗皇帝在庆历二年的规定:若见任文武朝官,虽三代不尽食禄,但非工商、伎术及恶逆之族,有朝臣委保者,听之。伎术便是技术官员在宋朝的统称,恶逆是十恶大罪之一,伎术官居然与娼妓相提并论,当时差点儿没有把他给气死。若不是王静辉与赵顼兄妹的特殊关系和在濮议之争中所起到的作用,再加上他制举科考中状元认韩琦为义父,很难说自己这场婚姻就能够通过。
大宋熙宁元年六月初十,《大宋明镜报》在头版的位置上全文刊登了驸马王静辉的《伎官论》,随后发行的六月刊《梅雪》也全文转载了这篇文章。驸马王静辉无论在民间、士林、官员中都是饱受争议的人物,他自《质疑《古文尚书》》一文发表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公开发表什么文章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每次公开发表文章总是引来一片争议之声,这次《伎官论》同样也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皇帝赵顼现在已经养成每天看报纸的习惯,当司职太监将买来的《大宋明镜报》摆在他的案头,他拿起来翻阅的时候,自然不会落下这么醒目的一篇文章,再一看下面的署名居然是驸马,这阅读的兴趣就更大了,但当他通读过后,一边苦笑一边摇头——驸马的火气还真大啊!司马光还没有怎么说话便把他给惹火了,居然想到在报纸上来宣扬伎术官员对朝廷的作用,这不是让司马光难堪吗?!虽然两人在福宁殿中因为自己非常及时的中断转移话题而没有争论起来,但司马光和驸马的立场都是十分鲜明的,现在这份报纸一出,当天参加福宁殿会议的人恐怕心中都知道这篇文章矛锋所指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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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程
不过赵顼抛开司马光和王静辉在福宁殿上的口角之争以后,仔细想想驸马这篇文章的内容,的确是非常的有道理,一如驸马以前的策论,中间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就是就事论事。中间写到伎官对大宋的重要性,赵顼虽然在心中还很难接受,但这也是宋朝以来上百年的政治传统而已,赵顼也知道在这篇《伎官论》中,王静辉似乎憋了很大的闷气,想想也知道王静辉的出身之一便是校正医书局的编校书籍,后来又改进了火药的配方和给床弩加装了荆轮机钩以使其发射弓箭的时候速度更快,操作的人更少。王静辉在军事上的这两项改进在后来的大顺城战役当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夏主谅祚就是因为踩中王静辉所发明的地雷而身负重伤致死的。
《伎官论》所引起的讨论不比王静辉质疑《古文尚书》所引起的波澜小多少,尤为朝廷内部的讨论最为激烈,士林中的看法也被王静辉分化成两大阵营。若王静辉单单是一个简单的驸马或是出色的词人也就罢了,自他起家以来一直重视和士林中的关系,办《梅雪》和《大宋明镜报》,还有上书朝廷以勋章来鼓励商贾资助贫寒士子来完成学业等等举动都赢得了士林中人的好感。最重要的便是驸马还借着与军方培养军医体系的机会,大大扩充华英书院医科的实力和规模,一口气在杭州、成都都开有华英书院医科分院,招收那些率试不第或是无意于科举的读书人,将来把他们培养成医生之后,其最主要的去处便是大宋禁军系统内的军医体系,这也就变相成为大宋低级技术官员。
三所医科学院每年培养出来的郎中不下两百名,他们都要成为大宋的低级技术官员,后续培养也会源源不断,想想这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毕竟士林和这个社会一样,构成的主体是由庞大的读书人队伍组成的,他们也许只会“之乎者也”,在学术上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建树,更不要说达到王安石、司马光那样的水平,但正如社会中的普通百姓一样,他们在士林当中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王静辉这几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大程度上就是为这些最为底层的读书人能够找口饭吃,不管是开医科学院报名者云集,还是会计、格物学院的门庭冷落,只要肯进入学院学习,基本上都会有饭碗保证,这总比在家中守着几亩薄田,耐着寒窗苦读冲击那虚无缥缈的科举独木桥要强的多。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不管他是普通的读书人也好,还是朝廷的官员、士林中的大儒,都隐隐的看到王静辉所做的事情远比朝廷单纯的救济要强的多,虽然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但总比一事无成要好得多。
有的读书人已经进入王静辉所开设的学院选择喜欢的科目去就读,或是进入禁军系统,或是将来进入驸马旗下的产业效力,进去的读书人、准备进去的读书人、正在观望的读书人……这是一个庞大的基数,正是这些人都站在了王静辉的身后——为了今后的地位,他们必须站在驸马的一边,或是为驸马摇旗呐喊,或是以实际行动在《梅雪》月刊或是《大宋明镜报》上,纷纷投稿表示支持。
当然出于一个“正统”读书人的习惯,反对的声音也是空前的响亮,这些人可比王静辉的追随者要强大的多——各地的饱学鸿儒大多都站出来,他们同样也是直接提起笔来,纷纷撰写文章发到《梅雪》或是《大宋明镜报》的编辑部——这两份在大宋士林和民间中隐隐为其主导的杂志,恰巧也是驸马所手创,但王静辉在《大宋明镜报》上刊发文章的时候在结尾也非常不“挑衅”的留下了“敬请各位指正云云”的话语。这也是让皇帝赵顼看过后苦笑的原因——驸马一向谦逊,怎么这个时候还这么招惹是非呢?!
一时间无论是《梅雪》还是《大宋明镜报》的编辑部中各地来文充斥其间,有趣的是这两个编辑部的大本营都在商务印书馆设在汴都城中的一座大宅子当中,《梅雪》编辑部的成员那当真是大宋学界莘莘学子所向往的地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一个个群星璀璨,光芒四射,不过他们并不常来编辑部,毕竟身兼大宋一等学者名头之外,还是朝廷命官,哪有这么多时间来此坐镇,这里倒是王安礼、曾巩坐镇,不过现在欧阳修自报纸一发的第二天便自觉的到这里坐上半天,司马光、王安石等人也开始到这里走动;而《大宋明镜报》编辑部的成员们除了一个老大苏洵年纪大些之外,剩下的可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学子,当中隐隐为欧阳发为首,当然还有个小派系——王雱在里面也因为其才子加当朝宰相之子的原因有不少号召力。
两刊编辑部中的编辑无论是老的少的看法也不一样,不过考虑到驸马是两刊创始人的缘故,这点面子还是要顾忌的,编辑们面对如此多的来稿——这还仅仅限于汴都及其附近地区,再远一点的地方如江南士林的来稿由于路程遥远还没有到,不过由于抡才大典的缘故,天下士子的精华——准备考场夺魁的准进士、准明经们都在汴都,所以除了江南那几个领头的鸿儒还没有卷进来之外,也都纷纷借着这段时间来润润笔。编辑部采取了折中的方法——赞成的,反对的一齐发。
《大宋明镜报》发行频率比《梅雪》高多了,欧阳发在其父亲的暗示下拿着明天将要发行的样刊晚上来到了驸马府,他要看看驸马对此的态度如何——这份样刊上的头版上有两份文章,其中之一便是司马光写的,当然是反对《伎官论》的文章,而另外一篇则是汴都一个才子余益所写。当然,两篇文章单从文字角度来看余益虽是才子还是显得嫩多了,司马君实的文章旁征博引几乎将其大气磅礴文风张扬到及至,本来欧阳发也想写的,但是他还是停住了——和司马君实唱对台戏,并非他不敢而是不愿,冲着两家的交情他也要避过这一阵。
“伯和兄,这份报纸非常好!我们办报纸就是为了公正,不管是谁,只要你们编辑们认为公正便可,在下虽然创立了这份《大宋明镜报》,但亦不能左右你们编辑的想法里按照在下的个人喜恶来走!”王静辉在偏厅中和欧阳发对坐而谈。
“改之兄,这份报纸就这么发了?”对于驸马的开明,他感到非常欣慰,看来自己的父亲是有些多虑了,殊不知欧阳修自参与濮议之争后,便对驸马非常关注,驸马当初出的那个主意虽然是他来执行的,但心中总是有些芥蒂存在心中,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儿子,而只是探探驸马的口风。
“当然不!”王静辉的口风一转,笑着说道:“伯和兄不认为余益的这篇文章来和君实先生同版显得很单薄吗?”
欧阳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余益这篇文章的确不能和司马光的放在一起,太勉强了,不过这也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儿,本来他想插上一脚,但在下午编辑会面的时候,司马光从袖子里面掏出了这份文章后,欧阳发便把自己已经写好的文章又留下了。
“涅心,去取笔墨纸砚来!”王静辉让站立在客厅一角的书童取来书写工具,笑着对欧阳发说道:“伯和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请兄长给小弟行个方便,小弟在这里写一篇文章,若是能够如伯和兄的法眼,就让小弟的文章来替代余益的好了,毕竟君实先生此文是冲着小弟的拙作而来,在下也不好避战不出!”
欧阳发看着王静辉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着说道:“改之能够亲自出手最好,在下也好看看闻名天下的王改之如何应对君实先生的发难!”
书童取来笔墨纸砚之后,王静辉铺开稿纸,拿起自己的鹅毛笔蘸上墨汁便在稿纸上奋笔疾书,中间或略作停顿思考,不过一会儿一篇文章跃然纸上,中间居然没有一处涂改,在旁边的欧阳发看了这个情形后心中也是非常赞叹——不愧是治平年间的榜眼状元,真是下笔流畅。大宋立朝以来所有皇帝就数英宗赵曙任期之内仅仅考了一场制科,本来应该在治平元年有次抡才大典的,可惜赵曙身体虚弱多病,曹太后摄政没有考成,等到再次准备开考科举试的时候,又再次病倒几乎丧命,抡才大典被拖到了今年才举行,所以王静辉便是这个治平年间唯一的一个头名状元,这在大宋朝以来是从来没有过的。
“伏羲造琴瑟,芒做纲……此圣人之事,何谓奇技淫巧?若无伎官之士殚精竭虑,何来大宋今日之武库优良?我辈书写之用纸又从何而来?故伎官之种种发明创造推动了社会之发展,得以使圣人之教化大行于天下……”欧阳发缓缓的读到。
欧阳修读完驸马这篇临场现做的文章后不禁痛快淋漓,兴致所作能够有这么精彩的文章不是没有见过,以欧阳修的名望,前来把自己的文章交给文坛泰斗过目以期走捷径的人满大街的都是,就连苏轼三父子也是如此,欧阳修的儿子自然比平常人见过的多得多。
不过欧阳修没有意识到王静辉这篇文章写的酣畅淋漓,但对司马光并不公平——他拿着司马光的文章给王静辉过目,以王静辉后世千年的眼光,这样的文章无论在论点还是论据上都如马蜂窝一般漏洞百出,若不是顾忌到这个时代的传统,他能够写出更好的文章,但反过来想以司马光的名头以一个并不是很出名的才子文章来同列首刊,那也是非常不公平的。现在是不仅仅是道义之争,而是王静辉想要改变传统挑战传统所迈出真正有意义的第一步,以前在这个领域中并不是以金钱多寡来决定的,而是以名望、文采,在这几个方面余益太嫩了,司马光的对手也只能是王静辉,他自然会不遗余力针对司马光的文章来处处针锋相对,要是在这场仅限于舆论上的斗法都落了下风,等到在皇帝和众位朝臣同殿角力的时候,那就更难过了。
“伯和兄观此文有何指教?可否作为头刊?!”王静辉此时不用问光是看欧阳发的脸上表情便知道和司马光同列头刊同台竞技是没有问题的,那个余益是个苗子但现在和司马光相比差的太远,也不排除其人是个类似“衙内钻”之类的人物,毕竟来汴都久了,想踏进驸马府走捷径的人太多了。
“改之此文妙极!早闻父亲常夸奖改之策论第一,在下还不解其意,后观改之种种札子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欧阳发笑着说道。驸马流行于士林中的文章多是诗词,策论极少流传,欧阳修经常那王静辉来说事,欧阳发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君子,但同属少年得意之辈,难免心中有高下之分,虽然欧阳修退下来的时间比较早,辞官后就很少能够接触到驸马的策论了,但前期的文章在他这里也有不少副本。如同王安石用驸马来砥砺自己的儿子王雱一样,这一招欧阳修也用过,不过效果上却是大相径庭。
“伯和兄过奖了,君实先生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有幸能够和君实先生的文章同列实乃静辉之幸!”
欧阳发兴冲冲的拿着王静辉的手稿告辞了,王静辉送到门口看着欧阳发的马车消失在夜幕当中的时候,也不禁擦擦头上的冷汗,旁边的书童涅心笑着说道:“先生很在意这次报纸上的争论吗?”
王静辉转过身摸着着他的头说道:“涅心,这次不仅仅是简单的道义之争,它的成败与否关乎我大宋之国运!我写出的每一个字也许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但百世之后我大宋因为伎官地位的改变而发展到世间第一强国的时候,那时人们便知道科技的力量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够抵挡的!”
这次为了应付西夏入侵,王静辉几乎倾其所有连自己精心培养的书童都送到了战场上,留在他身边的书童中也就涅心是个重点培养的苗子了,鼎澄兄弟两人再厉害只是力量上的,而涅心则是计策上的,劳心者致人,劳力者致于人,涅心的成就注定要在鼎澄兄弟之上,所以给出解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想到自己的书童,王静辉不禁停下脚步望向西北,真想穿透这重重夜幕的包围,看到西北战场上是怎样一个情形,自己的书童此时的境遇到底如何?
大宋永兴定边军神堂堡
身处大宋汴都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在这近二十天当中,看似平静的西北风云再起,大宋和西夏在小小的保安军大打出手,连做邻居的定边军上下将士也极为紧张,在这横山边缘的神堂堡由于地处和西夏交壤的地区更是弥漫着令人发狂的紧张味道。
“大人,这是从那个小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请大人过目!”一名胥吏捧着一个托盘恭敬的向神堂堡的最高长官指挥使李汉章说道。
今天一大早,在通往西夏的小路方向上,城头巡逻的宋军士兵发现离城头百丈的地方有个人倒在路上,走过去一看还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但看到孩子身上那身破衣烂衫上居然布满了刀口,渗出来的鲜血染透了衣衫,当下觉得这个孩子的身份不一般,立刻抬了回来,除了把人抬回神堂堡内医治之外,还层层上报给长官,这名胥吏托盘上所摆放的短剑、明珠和七八个瓷瓶之外还有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铁家伙都是那个孩子身上的东西,这就使得所有的人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这个还昏迷不醒的孩子便是火烧嘉宁军司仓库,向西夏国相梁乙埋投毒的冰封,他这十几天来躲过了西夏追兵紧紧的追杀,摆脱了令牧民闻风丧胆的草原狼群,横穿了草原终于到达了大宋,差点儿连命也丢在了西夏,这一路的艰辛对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不能向外人道出。
李汉章从托盘中拿起那颗明珠和冰封的手枪,这个托盘当中就这两样东西最为引人注目。手枪中已经没有子弹,李汉章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铁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但那颗明珠经过精心的雕制,上面除了一个非常显眼的“王”字之外还有很多小字排成方阵——“宋驸马王改之之印”八个小字!
第一百一十三章 针锋相对
不过赵顼抛开司马光和王静辉在福宁殿上的口角之争以后,仔细想想驸马这篇文章的内容,的确是非常的有道理,一如驸马以前的策论,中间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就是就事论事。中间写到伎官对大宋的重要性,赵顼虽然在心中还很难接受,但这也是宋朝以来上百年的政治传统而已,赵顼也知道在这篇《伎官论》中,王静辉似乎憋了很大的闷气,想想也知道王静辉的出身之一便是校正医书局的编校书籍,后来又改进了火药的配方和给床弩加装了荆轮机钩以使其发射弓箭的时候速度更快,操作的人更少。王静辉在军事上的这两项改进在后来的大顺城战役当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夏主谅祚就是因为踩中王静辉所发明的地雷而身负重伤致死的。
《伎官论》所引起的讨论不比王静辉质疑《古文尚书》所引起的波澜小多少,尤为朝廷内部的讨论最为激烈,士林中的看法也被王静辉分化成两大阵营。若王静辉单单是一个简单的驸马或是出色的词人也就罢了,自他起家以来一直重视和士林中的关系,办《梅雪》和《大宋明镜报》,还有上书朝廷以勋章来鼓励商贾资助贫寒士子来完成学业等等举动都赢得了士林中人的好感。最重要的便是驸马还借着与军方培养军医体系的机会,大大扩充华英书院医科的实力和规模,一口气在杭州、成都都开有华英书院医科分院,招收那些率试不第或是无意于科举的读书人,将来把他们培养成医生之后,其最主要的去处便是大宋禁军系统内的军医体系,这也就变相成为大宋低级技术官员。
三所医科学院每年培养出来的郎中不下两百名,他们都要成为大宋的低级技术官员,后续培养也会源源不断,想想这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毕竟士林和这个社会一样,构成的主体是由庞大的读书人队伍组成的,他们也许只会“之乎者也”,在学术上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建树,更不要说达到王安石、司马光那样的水平,但正如社会中的普通百姓一样,他们在士林当中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王静辉这几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大程度上就是为这些最为底层的读书人能够找口饭吃,不管是开医科学院报名者云集,还是会计、格物学院的门庭冷落,只要肯进入学院学习,基本上都会有饭碗保证,这总比在家中守着几亩薄田,耐着寒窗苦读冲击那虚无缥缈的科举独木桥要强的多。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不管他是普通的读书人也好,还是朝廷的官员、士林中的大儒,都隐隐的看到王静辉所做的事情远比朝廷单纯的救济要强的多,虽然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但总比一事无成要好得多。
有的读书人已经进入王静辉所开设的学院选择喜欢的科目去就读,或是进入禁军系统,或是将来进入驸马旗下的产业效力,进去的读书人、准备进去的读书人、正在观望的读书人……这是一个庞大的基数,正是这些人都站在了王静辉的身后——为了今后的地位,他们必须站在驸马的一边,或是为驸马摇旗呐喊,或是以实际行动在《梅雪》月刊或是《大宋明镜报》上,纷纷投稿表示支持。
当然出于一个“正统”读书人的习惯,反对的声音也是空前的响亮,这些人可比王静辉的追随者要强大的多——各地的饱学鸿儒大多都站出来,他们同样也是直接提起笔来,纷纷撰写文章发到《梅雪》或是《大宋明镜报》的编辑部——这两份在大宋士林和民间中隐隐为其主导的杂志,恰巧也是驸马所手创,但王静辉在《大宋明镜报》上刊发文章的时候在结尾也非常不“挑衅”的留下了“敬请各位指正云云”的话语。这也是让皇帝赵顼看过后苦笑的原因——驸马一向谦逊,怎么这个时候还这么招惹是非呢?!
一时间无论是《梅雪》还是《大宋明镜报》的编辑部中各地来文充斥其间,有趣的是这两个编辑部的大本营都在商务印书馆设在汴都城中的一座大宅子当中,《梅雪》编辑部的成员那当真是大宋学界莘莘学子所向往的地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一个个群星璀璨,光芒四射,不过他们并不常来编辑部,毕竟身兼大宋一等学者名头之外,还是朝廷命官,哪有这么多时间来此坐镇,这里倒是王安礼、曾巩坐镇,不过现在欧阳修自报纸一发的第二天便自觉的到这里坐上半天,司马光、王安石等人也开始到这里走动;而《大宋明镜报》编辑部的成员们除了一个老大苏洵年纪大些之外,剩下的可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学子,当中隐隐为欧阳发为首,当然还有个小派系——王雱在里面也因为其才子加当朝宰相之子的原因有不少号召力。
两刊编辑部中的编辑无论是老的少的看法也不一样,不过考虑到驸马是两刊创始人的缘故,这点面子还是要顾忌的,编辑们面对如此多的来稿——这还仅仅限于汴都及其附近地区,再远一点的地方如江南士林的来稿由于路程遥远还没有到,不过由于抡才大典的缘故,天下士子的精华——准备考场夺魁的准进士、准明经们都在汴都,所以除了江南那几个领头的鸿儒还没有卷进来之外,也都纷纷借着这段时间来润润笔。编辑部采取了折中的方法——赞成的,反对的一齐发。
《大宋明镜报》发行频率比《梅雪》高多了,欧阳发在其父亲的暗示下拿着明天将要发行的样刊晚上来到了驸马府,他要看看驸马对此的态度如何——这份样刊上的头版上有两份文章,其中之一便是司马光写的,当然是反对《伎官论》的文章,而另外一篇则是汴都一个才子余益所写。当然,两篇文章单从文字角度来看余益虽是才子还是显得嫩多了,司马君实的文章旁征博引几乎将其大气磅礴文风张扬到及至,本来欧阳发也想写的,但是他还是停住了——和司马君实唱对台戏,并非他不敢而是不愿,冲着两家的交情他也要避过这一阵。
“伯和兄,这份报纸非常好!我们办报纸就是为了公正,不管是谁,只要你们编辑们认为公正便可,在下虽然创立了这份《大宋明镜报》,但亦不能左右你们编辑的想法里按照在下的个人喜恶来走!”王静辉在偏厅中和欧阳发对坐而谈。
“改之兄,这份报纸就这么发了?”对于驸马的开明,他感到非常欣慰,看来自己的父亲是有些多虑了,殊不知欧阳修自参与濮议之争后,便对驸马非常关注,驸马当初出的那个主意虽然是他来执行的,但心中总是有些芥蒂存在心中,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儿子,而只是探探驸马的口风。
“当然不!”王静辉的口风一转,笑着说道:“伯和兄不认为余益的这篇文章来和君实先生同版显得很单薄吗?”
欧阳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余益这篇文章的确不能和司马光的放在一起,太勉强了,不过这也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儿,本来他想插上一脚,但在下午编辑会面的时候,司马光从袖子里面掏出了这份文章后,欧阳发便把自己已经写好的文章又留下了。
“涅心,去取笔墨纸砚来!”王静辉让站立在客厅一角的书童取来书写工具,笑着对欧阳发说道:“伯和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请兄长给小弟行个方便,小弟在这里写一篇文章,若是能够如伯和兄的法眼,就让小弟的文章来替代余益的好了,毕竟君实先生此文是冲着小弟的拙作而来,在下也不好避战不出!”
欧阳发看着王静辉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着说道:“改之能够亲自出手最好,在下也好看看闻名天下的王改之如何应对君实先生的发难!”
书童取来笔墨纸砚之后,王静辉铺开稿纸,拿起自己的鹅毛笔蘸上墨汁便在稿纸上奋笔疾书,中间或略作停顿思考,不过一会儿一篇文章跃然纸上,中间居然没有一处涂改,在旁边的欧阳发看了这个情形后心中也是非常赞叹——不愧是治平年间的榜眼状元,真是下笔流畅。大宋立朝以来所有皇帝就数英宗赵曙任期之内仅仅考了一场制科,本来应该在治平元年有次抡才大典的,可惜赵曙身体虚弱多病,曹太后摄政没有考成,等到再次准备开考科举试的时候,又再次病倒几乎丧命,抡才大典被拖到了今年才举行,所以王静辉便是这个治平年间唯一的一个头名状元,这在大宋朝以来是从来没有过的。
“伏羲造琴瑟,芒做纲……此圣人之事,何谓奇技淫巧?若无伎官之士殚精竭虑,何来大宋今日之武库优良?我辈书写之用纸又从何而来?故伎官之种种发明创造推动了社会之发展,得以使圣人之教化大行于天下……”欧阳发缓缓的读到。
欧阳修读完驸马这篇临场现做的文章后不禁痛快淋漓,兴致所作能够有这么精彩的文章不是没有见过,以欧阳修的名望,前来把自己的文章交给文坛泰斗过目以期走捷径的人满大街的都是,就连苏轼三父子也是如此,欧阳修的儿子自然比平常人见过的多得多。
不过欧阳修没有意识到王静辉这篇文章写的酣畅淋漓,但对司马光并不公平——他拿着司马光的文章给王静辉过目,以王静辉后世千年的眼光,这样的文章无论在论点还是论据上都如马蜂窝一般漏洞百出,若不是顾忌到这个时代的传统,他能够写出更好的文章,但反过来想以司马光的名头以一个并不是很出名的才子文章来同列首刊,那也是非常不公平的。现在是不仅仅是道义之争,而是王静辉想要改变传统挑战传统所迈出真正有意义的第一步,以前在这个领域中并不是以金钱多寡来决定的,而是以名望、文采,在这几个方面余益太嫩了,司马光的对手也只能是王静辉,他自然会不遗余力针对司马光的文章来处处针锋相对,要是在这场仅限于舆论上的斗法都落了下风,等到在皇帝和众位朝臣同殿角力的时候,那就更难过了。
“伯和兄观此文有何指教?可否作为头刊?!”王静辉此时不用问光是看欧阳发的脸上表情便知道和司马光同列头刊同台竞技是没有问题的,那个余益是个苗子但现在和司马光相比差的太远,也不排除其人是个类似“衙内钻”之类的人物,毕竟来汴都久了,想踏进驸马府走捷径的人太多了。
“改之此文妙极!早闻父亲常夸奖改之策论第一,在下还不解其意,后观改之种种札子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欧阳发笑着说道。驸马流行于士林中的文章多是诗词,策论极少流传,欧阳修经常那王静辉来说事,欧阳发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君子,但同属少年得意之辈,难免心中有高下之分,虽然欧阳修退下来的时间比较早,辞官后就很少能够接触到驸马的策论了,但前期的文章在他这里也有不少副本。如同王安石用驸马来砥砺自己的儿子王雱一样,这一招欧阳修也用过,不过效果上却是大相径庭。
“伯和兄过奖了,君实先生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有幸能够和君实先生的文章同列实乃静辉之幸!”
欧阳发兴冲冲的拿着王静辉的手稿告辞了,王静辉送到门口看着欧阳发的马车消失在夜幕当中的时候,也不禁擦擦头上的冷汗,旁边的书童涅心笑着说道:“先生很在意这次报纸上的争论吗?”
王静辉转过身摸着着他的头说道:“涅心,这次不仅仅是简单的道义之争,它的成败与否关乎我大宋之国运!我写出的每一个字也许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但百世之后我大宋因为伎官地位的改变而发展到世间第一强国的时候,那时人们便知道科技的力量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够抵挡的!”
这次为了应付西夏入侵,王静辉几乎倾其所有连自己精心培养的书童都送到了战场上,留在他身边的书童中也就涅心是个重点培养的苗子了,鼎澄兄弟两人再厉害只是力量上的,而涅心则是计策上的,劳心者致人,劳力者致于人,涅心的成就注定要在鼎澄兄弟之上,所以给出解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想到自己的书童,王静辉不禁停下脚步望向西北,真想穿透这重重夜幕的包围,看到西北战场上是怎样一个情形,自己的书童此时的境遇到底如何?
大宋永兴定边军神堂堡
身处大宋汴都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在这近二十天当中,看似平静的西北风云再起,大宋和西夏在小小的保安军大打出手,连做邻居的定边军上下将士也极为紧张,在这横山边缘的神堂堡由于地处和西夏交壤的地区更是弥漫着令人发狂的紧张味道。
“大人,这是从那个小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请大人过目!”一名胥吏捧着一个托盘恭敬的向神堂堡的最高长官指挥使李汉章说道。
今天一大早,在通往西夏的小路方向上,城头巡逻的宋军士兵发现离城头百丈的地方有个人倒在路上,走过去一看还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但看到孩子身上那身破衣烂衫上居然布满了刀口,渗出来的鲜血染透了衣衫,当下觉得这个孩子的身份不一般,立刻抬了回来,除了把人抬回神堂堡内医治之外,还层层上报给长官,这名胥吏托盘上所摆放的短剑、明珠和七八个瓷瓶之外还有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铁家伙都是那个孩子身上的东西,这就使得所有的人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这个还昏迷不醒的孩子便是火烧嘉宁军司仓库,向西夏国相梁乙埋投毒的冰封,他这十几天来躲过了西夏追兵紧紧的追杀,摆脱了令牧民闻风丧胆的草原狼群,横穿了草原终于到达了大宋,差点儿连命也丢在了西夏,这一路的艰辛对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不能向外人道出。
李汉章从托盘中拿起那颗明珠和冰封的手枪,这个托盘当中就这两样东西最为引人注目。手枪中已经没有子弹,李汉章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铁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但那颗明珠经过精心的雕制,上面除了一个非常显眼的“王”字之外还有很多小字排成方阵——“宋驸马王改之之印”八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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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苏颂沈括
当李汉章看到这八个小字之后,心神一振:驸马怎会派人到这里来,况且看这个孩子是从西夏方向过来的,难道驸马私通西夏?!李汉章想到这里不仅浑身冒出了冷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汉章沉声说道:“那个小子现在醒了没有?”
“回大人,那个孩子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已经叫郎中给那个孩子治病了!”那个胥吏回答道,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启禀大人,那个孩子不过十六七,但浑身上下刀伤达十余处,另外还有些伤口是野兽撕咬抓伤所致,估计他曾经穿越草原遇上狼了!这样重的伤就连郎中也非常惊讶,这几个瓷瓶中有三个装的是止血、消炎的药物,剩下瓷瓶中的药物不知是做何用途!”
“传闻驸马王静辉在成为驸马之前便已经是闻名汴都的郎中了,尤其是他能够给人开膛治病,有这等手段,和他有关的人身上带着药品也不足为奇,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唯有驸马的外伤药可以保住性命!”李汉章冷冷的说道。
“这孩子肯定和驸马有关系,大人你看……”
“驸马是当今圣上的宠臣,现在事情不明,这个孩子先给救醒,挑个比较不错的地方给他住,不过要多派士卒严加守卫,不可让其走脱!现在党项人有开始热闹了,本官不能随意离开神堂堡,我会写封信,你带着我的信赶快去延安府见魏国公韩帅,另外带上这枚明珠,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有这个人,知道了吗?!”
那名胥吏看李汉章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件事又涉及到汴都的红人,中间的事情可不是自己一个无名小吏所能够参与的,等了一会儿拿到指挥使封好的书信之后,便立刻骑马出了神堂堡绕过正处于战区的保安军朝延安府而去。
西夏洪州城
“快开门!”洪州城下一队约三千人的党项兵在用党项话高声叫城门,他们身上破衣烂衫,有的帽子都没有了,很多士兵身上的军装也有很多血迹,一看便知道是被击败的溃军。
城头上的士兵见状赶快到城中把知州请来,这段时间有股宋军常化妆成党项兵四处诈开小城寨的城门,劫掠一番旋风般的跑的无影无踪,党项人也曾派出军队四处围剿,但不是找不到,便是一个也回不来,搞得现在无论是大城还是小寨的党项兵风声鹤唳,严加看守城门以防被骗。
知州在城头上详细问了几句后,便知道城下的乃是攻宋大将野力雄的亲兵,大军在保安军吃了败仗现在会西夏,连忙打开城门让这群士兵进城。一方面这队士兵说的都是党项话,另外便是这群士兵人数众多,那骗城门的宋军最多不过千人,若是有这么一大队宋军化妆骗城门,那前面梁格嵬的大军岂不是一个不剩?这肯定是自己的军队,所以洪州知州并没有太多的怀疑,详细问过后便开城门了。
但当知州从城门上下来具体询问战况的时候,便看到这群溃兵简直就是像换了一群人一般,眼中充满了杀气,寒光一闪,那名知州的头颅便飞出一丈开外了,这群败兵立刻和守城士兵激战起来,事起仓促,片刻间便占领了一个城门。刚砍掉知州头颅的那个人在城门前点燃了一个黑筐,只听“轰”的一声,不一会儿远处便有大批的骑兵疾驰而来。
“宋军攻城了!”守卫洪州的党项士兵嘶叫着,但狂奔而来的宋军不下一万骑兵,通过已经占领的城门,冲进洪州城,见到身穿党项军服的兵士举刀便砍,不消一个时辰便以微弱的代价占领了这座大城。
“陆大人,前锋已经得手!”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朝陆诜说道,他便是轰踏顺宁寨北门的王韶。
“王将军,韩帅已经把汴都圣上的手谕传过来了,你来安排吧!”陆诜面带微笑的说道,在西北为官几十年,和党项人斗了半辈子,马上就要告别这个鬼地方了,没有想到还能够有机会率兵站在党项人的领土上,这可让陆诜心中很很的出了口恶气。
“汴都的意思是让咱们不必守住党项人的城池,只要把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带回大宋便可以了。下官以为盐州和嘉宁军司比较远,太过深入党项了,在下率两万骑兵把这洪州周围的党项人都给清除掉,还有劳大人调度物资!”
“嗯,就依将军所言,有劳将军了!”陆诜听后想想王韶说的也对,要是贸然扩大战果,那嘉宁军司可是党项东部重地,太过深入了搞不好真的会陷入党项人的包围,反正有洪州便可以控制很大一片草场,这里的牛羊马已经够他忙活了,所谓贪多嚼不烂,稳稳求胜是他第一要任。
洪州城是党项人在西夏的最后一站补给中心,由于无心的骚扰,这里堆积了很多的物资就是不敢向外运,结果都憋在城中成了宋军的战利品,攻进城中的宋军迅速平定了洪州城,所获颇丰。这一战骗城门就是出自无心的主意,他和手下干这种事情轻车熟路,王韶怕兵力不足又加上了一千多人,在洪州城视线之外又埋伏了万多人的骑兵,只等城门得手便冲过去横扫一通。正是由于洪州城中党项人并不知道梁格嵬全军覆没,警惕性下降才让宋军如此容易的占领了这个大城,否则宋军要得手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从西夏洪州城到大宋保安军的路上可以看到宋军的众多投石机等重装备,更多的是粮食、战马,当然最多的还是牛羊牲畜。王韶率军四处扫荡,此时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就是明摆着的抢劫,敢于抵抗的便全部杀光,其中又以无心的游骑最为利索,充当向导先锋,把他们曾经打劫过的小城寨又给更加彻底的洗劫了一遍。
大宋汴都驸马府
“苏大人、沈大人,静辉盼两位大人到来已经望穿秋水,今日得尝所愿实慰平生!”王静辉站在驸马府大厅前,看到苏颂和沈括后走下台阶说道——这是降阶以迎,受宋朝祖制的制约,驸马其实是非常受气的,但凡文官武将绝对不愿意和皇家做亲戚也正是如此,所谓“皇帝女儿也愁嫁”在宋朝便是一个真实的写照。不过王静辉不是一般的驸马,深受皇帝宠信,他如此迎接苏颂和沈括,让这两个来访者感到非常的有面子。
苏颂和沈括两个人其实早就中了王静辉的“钓鱼”之计——王静辉以前所写的《数论》、《物论》等书着实的让这两个人非常着迷,那《数论》也就罢了,除了引进了海外夷人所使用的数字和字母标识让人感到方便了许多之外,其中的内容对于这两位行家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但也是很有启发。不过那本《物论》确实是让他们耳目一新,最可气的便是驸马的《物论》只出了一卷,从华英书院里面传出来的风声是他们他们两个人知道其实《物论》的内容远不止一卷,还有好几卷在驸马的手中捏着,只传授给自己得意的几个学生,这让两人恨的咬牙切齿,但驸马的门槛很高,除了朝中有数几个人能够进入驸马府之外,其他的来访者都被挡在门外。
其实限制来访者是因为前来钻营的人实在是太多,天子红人的招牌很好使,但有时候也给王静辉带来很多麻烦,他实在不能够忍受自己和妻子温存之际,府中仆役前来报有客人求见,这也太煞风景了,结果便是下了这道“封门令”,没有想到自己家的仆役当真比宰相门前的七品官还厉害,只要不是特出名的都一率外面靠,这也是因为这些仆役的出身不是韩琦送的便是太皇太后赏赐,一个个比王静辉眼还高,把沈括和苏颂也给挡在门外,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看到驸马如此迎接他们,苏颂和沈括心中非常高兴,他们知道这几天汴都最为流行的话题便是驸马主张朝廷和士林能够善待伎术官,他们两人苏颂是庆历进士,沈括是嘉祐进士,出身都很不错,两人并非后世学生所读的历史课本一样是个纯粹的科学家,而是因为自己的兴趣所致,科学研究只是他们的副业,但从内心中对王静辉的主张还是非常赞同的。三人在台阶处寒暄了两句之后,王静辉便请两人厅内叙话。
“驸马,圣上虽然告诉我们两人在最近一段时间听你调遣,但我们两人还不知道驸马所为何事?”沈括说道。
“沈大人,周围的人都称我的表字改之,大家也不用这么生分,都这么叫我便可了!”王静辉给两人亲自斟茶:“两位大人,最近在下偶得一物,还请两位大人过目”
王静辉说着便让站在一旁的涅心将那根铁桦树交给沈括两人,苏颂笑着说道:“这就是铁桦树所制成的木棍吧?我们两人临来之时便听圣上说过,钢刀所不能断,这种树的质地可真够坚硬的,当真是一件奇物,不知驸马想用它做什么呢?”
王静辉点头说道:“不错,这就是铁桦木,由于其质地坚硬俞钢铁,所以极为难以加工成形,不过好在这几天在下已经委托其他人解决了加工成型的问题。其实这种木材在还是树木的时候比较软,砍伐后搁置一段时间后便越来越坚硬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下请的人是多年的珠宝工匠,这几天想了很多种办法之后,才对这小小的铁桦木有了加工的办法,但这种加工方式只适用于现在小批量的加工一些铁桦木部件,还无法大量加工,只有等待下次出海的时候,在其原产地高丽进行加工后再运回来。”
“质地坚硬之物如钢铁都是有很多用法的,其实越是坚硬之物所能够做的事情越多,也就显得越珍贵,不知驸马心中有何想法?说出来我们几人也好参详一番。”沈括说道。
“沈大人说得不错,当初我听到这种木材如此坚硬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画了几个图样出来还请两位多多指教。涅心,去把我画的那几张图纸拿过来!”
苏颂在科学技术上的重要贡献之一便是他不仅复制了水运仪象台,更著有《新仪象台法要》三卷,上面详细的画出了仪象台的制造结构,在机械构造制造上,苏颂有着很高的造诣。当苏颂接过王静辉书童递上来的图纸后,第一张图纸他愣是没有看出这个机构是干什么用的,从图纸上的注释才知道这个机构名叫机床,后面还有好几种小机构,所有的图纸大小不下十余张,基本上看到图纸后苏颂能够隐约的知道其作用如何,就是第一张图纸最为复杂,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做出来后是作何用途。
苏颂朝沈括看了一眼,沈括也对着他手中的那张图纸发呆,看来同伴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便开口问道:“改之,这张图纸所绘制的机关十分让人费解,不知是做何用途?”
王静辉拿过来一看是自己所绘制的一台水力机床的简图,这张图纸可是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临时客串了一把机械设计师,绞尽脑汁才画出来的。
“此机关在下称之为‘机床’,它可以大大加快一些零部件的加工速度。比如一根长矛的棍身是圆柱状,普通木工要是制作一个棍身要花费一天甚至是更多的时间,但有了机床后利用水力带动木棍旋转,用车刀来加工,不过片刻便成。其实这也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应用,还有更复杂的机床,这就要交给两位大人了!”
“改之是想用来加工木具?不过铁桦木质地坚硬用在这上面似乎可惜了,难道是……”沈括接着王静辉的话说下去,但说到半截突然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蹦进了脑海中,抬头用惊异的眼光看着王静辉。
“沈大人所料不错!这机床的精华便是在车刀上,当然其结构也很重要,不过这车刀的材料决定了机床的作用大小,加工木质材料之需要有钢铁便可以了,钢铁比木质要硬的许多,足可以胜任。在下设计这机床车刀用的便是铁桦木,铁桦木的质地远胜于钢铁,反过来想这机床加工的便是铁质材料!”
对于这张图纸的作用,王静辉已经说的很开了,苏颂和沈括都是这个时代此道的佼佼者,在创意上可能不如王静辉厉害,但在眼光和领会意图上却是胜过多多。这个机床仅仅能够加工木质材料已经是非常有用了,大宋军工虽然发达,但武器制造费用高昂,若是用这台机床加工长矛还不算什么,若是换做床弩所使用的专用箭支,那其中的利处可大得太多了。铁桦木的出现使得这台机床甚至可以加工钢铁,想想刚才一些图纸中的零部件的形状,若是直接铸造加以打磨,高昂的成本也会使这些东西无法普及,但现在有了这个机床,那一切就简单的很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可供加工材料上的飞跃,这是一个创举!沈括和苏颂两人心中都在翻腾着,有了这种加工钢铁甚至是其他金属的方法,那将会解决很多难题,同样更会带来很大的改变。若说沈括和苏颂开始的时候对驸马还有些疑虑,但此时已经是烟消云散,在技术人员的圈子里面如同动物世界中一样,厉害的人物总是受到尊敬的。
“改之,我两人来之前,圣上曾经说你要我们主要是制造一种新式火器?这些图纸中怎么没有呢?”沈括问道,他一向对武器设计非常感兴趣,以前也曾看到驸马改进的床弩,那上面不过在原有的基础上加装一个荆轮机钩,便可以使床弩的射击效率大大增加,并且他也知道驸马改进过火药配方,限于自己的职能所不知,但他也知道改进后的火药配方威力远比以前的火药要大得多。既然皇上说要协助驸马来设计火器,那自然会有威力更大的火器要诞生了,想到这里他就非常好奇,这机床难道和火器有什么关系吗?
“新式火器关系到大宋未来战场上能够保持优势以抵消大宋缺少马匹的劣势,事关重大在下也不敢有丝毫疏忽,但这种新型火器设计起来非常复杂,这张机床图纸便是和其有些关联,当中还要涉及到钢铁材料的冶炼等等方面,在下深感能力缺乏,所以才说动圣上请二位大人来协助!”王静辉说道。
“改之,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将此种火器的图样一观?!”
“今天请二位大人前来正是有此想法,不过此火器乃是机密,图纸在在下的书房中,还请两位大人移步到在下的书房!”王静辉严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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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苦恼
赵公公在书房门口已经垂手等候多时,见到驸马带着两个身穿官府的官员来,便知道这两名官员肯定是沈括和苏颂了,驸马先前就和他说过要请两人在书房议事,要他在旁坐陪。赵公公虽然久居深宫内院,但常年以来跟随仁宗、英宗皇帝身边伴驾,也见过不少官员,更清楚一些官员的隐秘,尤其是苏颂甚有官声,其在为仁宗修建黄陵调州库以平地方小吏向百姓摊派一事,这个官司曾经打到英宗皇帝面前,那个时候还是当今太皇太后摄政,他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知道苏颂的模样,那个年轻的人恐怕便是沈括了。
赵公公打开书房门请三人进书房,王静辉拱手说道:“有劳公公了!”说完便伸手请沈括和苏颂进屋。对于驸马受宠其府中有阉人侍奉的事情在朝中曾经卷起一阵风浪,沈括和苏颂也略有耳闻,但今天才亲眼看到驸马府中还真的有这回事,不过他们心中更好奇的是驸马所设计的新式火器,所以对赵公公的存在并没有太在意,跟着驸马便进入了书房。
驸马的书房很大,房中到处都是书籍,墙上甚至还挂着宋夏、宋辽和大宋全境的详细地图,这三份地图在书房中甚是惹人注目,不过与苏颂和沈括见过的其他文人官员的书房不同,房中一些阁架上陈列的不是古玩珍奇,而是一些不明所用的小物件,不过这些小物件在两人的眼中要远比那些古玩可爱的多,要不是碍于和驸马不熟第一次拜访,否则当即便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赵公公从书架上的拿来一沓图纸放在沈括和苏颂所坐的八仙桌上,完后便到屋角的茶炉旁烹制一壶茶去了。王静辉对正在翻看图纸的两人说道:“本朝武库中武器种类繁多,用途各异,更有前代所未曾装备过的火器,其种类亦达到了近千种之多。在实战应用中,火器确实有很大的作用,不过火器的造价也是非常高昂,仅以震天雷之价,一个成本便达到了一两贯之多,其他还有众多火器造价也是不菲。所谓‘兵贵精,不在多’,在下认为这么多种类的火器若是大量装备军队,不说其造价高昂,就是前线兵士使用起来也多有不变,所以在下决定对大宋的火器进行进一步的改良,使之精简到只有数种便可以满足战争的需要,并且还要使前线的作战将士能够很快的学会使用,这几张图纸便是在下一些想法的原型图,这只是大概的示意图纸而已,今后能不能够将其变成现实,还需要两位大人的大力协助了!”
苏颂和沈括手中各拿着一部分图纸在翻阅,边听边看,不过大部分心神全部在手中的武器图纸上了,这些图纸是王静辉所绘制的燧发后装火枪、前装火炮、手榴弹等等武器的图纸,有些是早已经绘制好,但一直握在手中没有拿出来亮相,有些则是这几天挖空心思根据后世所见过的步兵轻装备所临时绘制的图纸。他并不乞求能够将这些武器全部造出来,只要能够把火枪和火炮造出来,哪怕仅仅造出其中的一样,那就感谢上天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工业并不发达,材料也很单一缺乏的时代,你不能要求一下子早就出一支纯火器军队。
王静辉在后世是一个军医,本身对武器并不在行,只是服役的需要对武器有所了解,以前求团部那些高人改造手枪的时候,也曾经恶补过一通热兵器知识,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现在差不多都给忘干净了。这些图纸中最详细的要数后装燧发火枪了,这还是得益于他带来的那支手枪的构造,加上后世生活是看到他的一些病人家中一些可以喷射铁砂的猎枪才临时拼凑起来的,现在苏颂和沈括的目光都转向了这支后装燧发火枪的设计图。
沈括指着这张图纸说道:“改之,这种火器倒是有些像突火枪,不过远远比突火枪要复杂多了!”
王静辉说道:“存中兄法眼不差,其实这支后装燧发步枪的原理和突火枪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但其威力和使用上要远胜于突火枪,就是寿命也因为突火枪是竹筒所制,而步枪主要部件全部是钢铁所制也有很大的不同!”
此时赵公公走过来,将烹制好的茶叶摆在王静辉三人身前,沈括还是在专注于图纸,而苏颂则半起身说道:“有劳!”
王静辉把两人的行为看在眼中,心中倒是颇为有些玩味:沈括虽然是名利中人,但本质上还是个科学家,名利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满足虚荣心罢了;苏颂要比沈括更为圆滑些,要不然人家老苏同志在以前的时空中做官坐到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虽然在科学上的成就没有沈括显赫,但却深得进退之道,恐怕他现在已经知道这让阉人服侍的“待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愿他不要做缩头乌龟,被赵公公给吓跑了。
半天沈括才抬起头来说道:“改之,要是真的把这种火器做出来可真是难啊!不说别的,仅仅就是这根枪管可就够麻烦的,现在我朝军队中所用的火药就不提了,是你王改之改进的,威力比以前的更大,就是使用原来的火药配方,估计开不了几枪,这枪管就受不了了!”
王静辉心中苦笑的想到:这个问题可是太难了,至少我做不出来,要不然把你们两个人弄来干什么的?!他说道:“存中兄,这后装燧发火枪制造确实是很难,这种新式火器的制造也不是一个人所能够完成的,就是借来两位大人也不行,不仅这火枪的构造上还要经过两位大人来完善,就是这制造火枪的钢铁也要量身订做,现在大宋所产的钢铁似乎还不能满足需要,再就是即便钢铁质量能够满足,那产量也要跟上,否则火枪不能大量制造,成本过高,还是无济于事!”
苏颂说道:“若是对这图纸的结构进行改进,这倒是好办,我们几人已经足够了,但对于炼钢炼铁,在下对于此道比较生疏,爱莫能助还请驸马担待。不过若是能够有工部参与其中,那便好办多了。”
沈括听后也是点头,他对于炼铁炼钢这种事情可是门外汉。王静辉说道:“对于材料上,在下有些想法,我们可以先尝试用铁桦木来替代。”
沈括连忙说道:“驸马不可!这质地越是坚硬之物,大多也是脆性极大,虽然在下对铁桦木知之甚少,但木质的东西都易产生裂纹,向来铁桦木尽管奇特,差不多也是如此。若是以此来做枪管,很可能会发生爆炸,那地雷就是用急淬火后的铁壳做外壳,以使之更脆,火药都能够将铁壳炸碎,要是做枪管,那自然是不合适的!”
王静辉听后一想也是非常有道理,但若不亲自试试自己还是很难甘心的,不过苏颂和沈括的建议非常重要,他光考虑铁桦木的坚硬了,但造枪炮的关键便是钢材不仅要坚硬,还要有韧性,这么一个简单地道理都给忘了,看来他最初见到铁桦木的时候被这个东西给搞晕头了——苏联人拿铁桦木做轴承,但可没有说拿它来做枪炮的身管啊!
王静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铁桦木来做枪炮管的事情先搁置起来,现在我已经派人对铁桦木进行加工了,能不能做枪管先放在一边,这还要等到试过之后才能够知道。不过即便铁桦木不能够做枪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这里还有一种东西可用,用来炼钢铁可以获得更好的材料,到时候我可以上报圣上,借工部来进行协助!”
沈括问道:“改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炼钢铁?”
王静辉说道:“在下几年前曾经用密法来加工泥炭,得到了一种焦炭,它的燃烧所放出的热量比泥炭更高,可以更好更快的熔化铁矿石,还可以去处当中的杂质,若是冶炼得法,同样也可以获得如铁桦木一般坚硬并且可以承受住火药爆炸的钢材,不过这条路更加漫长罢了。”
王静辉走到书架旁找了一会儿从书架上拿出大本书籍,走到两人身前说道:“两位大人,这是在下的拙作,两位可以拿去翻阅敬请指正。不过两位大人切莫注意,这书中所写的一些东西可以用来制作武器,切莫不可外传,否则大宋军队可能会因此有麻烦,切记!”
沈括还没等王静辉说完,便看到书籍的封面上的两个字说道:“《物论》!子容兄,这正是你我渴望一观的《物论》啊!”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这正是在下所著的《物论》,在外面交付发行的那卷《物论》不过是初级卷本,后续卷本中有很多关于攻城机械等敏感问题的论述,所以只能够藏拙密而不发了。”
《物论》是王静辉几年前所著的书,但考虑当中涉及的问题可能会被辽国和西夏所用,所以便用来教学生了。《物论》一书中涉及了几乎整个高中物理知识,还有一些化学知识也合编在内自立一卷。这些后世中学生所掌握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还有些不可思议,所以王静辉在写书的时候便注意到这点儿,尽力完善的同时还结合这个时代的现状来编写。
王静辉所编写的《物论》和《数论》都是按照后世由易到难的方式来编排,形成了一个系统,以沈括和苏颂这么好的功底,可以在短时间之内便掌握通透,这便是体系的作用,以往中国古代科学虽然非常先进发达,但缺乏一个条理,继承性非常差。王静辉对于科学上的贡献也就是这两本书将科技树梳理了一遍形成了体系,自此以后虽不断的填充修改,但主体方向还是维持了下来,亦成为经典,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沈括和苏颂心满意足的告辞了,但王静辉的烦恼却紧随其后——枪炮的身管的确不仅需要硬度,还要有良好的伸缩和韧性,这些明显是铁桦木所缺乏的。
“难道真的要大炼钢铁?!”王静辉一个人在书房中郁闷的想到。除了焦炭,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再有便是他知道用煤渣来烧砖可以做炼钢炉的耐火砖。他的老家是四川会理,离后世的钢铁之都攀枝花不算远,那里也有炼钢厂,不过王静辉可不知道他能够有机会来到一千年前,对于炼钢这种事情是一窃不通,要不然他早去炼钢了,要知道后世工业科技的基础便是钢铁。
“这次可是牛皮吹爆了!过不了多久司马光他们可就要看自己的好戏了。”王静辉一想到现在自己反倒成了司马光的对手,并且现在自己还陷入了一场麻烦当中,心中更是沮丧。
“钢铁!钢铁!没有合格的钢铁,后装燧发火枪就是个笑话,大炮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倒是可以用铜来代替钢铁,不过那大家伙也太……”王静辉想到中国明清时代的铜铸大炮,心中就是一阵窝火——这么笨重的家伙怎么能够承担实战中的攻击任务,难道让老子把全国的路修得跟高速公路一般吗?!
正当王静辉坐在书房中正愁眉苦脸的考虑是否要将青铜大炮拿出来顶缸凑数的时候,赵公公推门进来躬身说道:“驸马,宫里面来人请驸马去呢,说是皇上有要事相商!”
赵公公还头一次看到驸马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虽然心中很奇怪原因,但宫中来人催得急切,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催促驸马入宫。当他回来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王静辉的书桌上都是稿纸,上面画着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更多的纸上写着——青铜?!钢铁?!他知道这是和苏颂沈括看到的机关图纸一样的东西,怕弄乱了而没有收拾。
王静辉现在脑子中装满的都是青铜炮,哪里还填得进其他东西,就这样魂不守舍的入宫进入福宁殿,不过当他看到司马光、王安石、文彦博、郭逵甚至是“人形图章”陈升之等人的时候,才意识到朝中有重大事情发生了,不然陈升之这样的图章宰相是在家养病的,哪里会来福宁殿?!
见到王静辉来到福宁殿行礼完后,旁边的曾公著将一张纸递给了他:“西夏洪州城已破!梁格嵬十万大军非死即俘,五万余战俘,近十万匹战马,另外牛羊、粮草无数,洪州方圆二百里内的党项、夷族约六万人全部被虏回大宋!”
“这才过了几天,韩琦那个老家伙吃枪药了,这么勇猛,把洪州城也给端了?!”王静辉心中十分纳闷,“以现下局势破洪州城不难,梁格嵬十几万大军被击溃,周围没有一个像样的党项军队,但那也要花上很大的功夫才可以,要知道洪州城内不缺粮草,本身又是临近大宋,城墙也是高大结实,里面要是有上五六千人马,守上一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这么快就被连锅端了,连人都给弄到大宋来了?!”
看到王静辉疑惑的眼神,曾公著悄声说道:“信鸽!”
曾公著在王静辉倡导的皇家海运生意里面也占了股份,仅有的两次海外贸易为曾氏家族带来了令人难以想想的利润,再加上王静辉对王安石的立场上处于比较公正的地位,这使得曾公著对他非常有好感。
王静辉听到曾公著的提示后,苦笑的摇摇头——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通信渠道被皇帝赵顼征用后,自己反倒成了瞎子聋子,对这样重大的事件也没有了以前的反应缓冲时间。不过正是因为有了这条快捷的通信渠道,汴都才能够遥控指挥韩琦的军队来按照最佳的政治意图来行事,所谓祸福相生,这么快便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过虽然有信鸽,韩琦军队前进的速度未免太夸张了些吧?”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韩琦能够这么快拿下洪州全是他那个好书童够狡猾的缘故。
显然福宁殿上略显诡异的气氛使王静辉预感到这里刚才刚发生过一场比较激烈的争论,再加上司马光、文彦博、郭逵和皇帝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好像倒是他这个后来者引发的争论,这倒是让他有些糊涂了。
“圣上,这虏人人口之事有违圣人之道。魏国公获胜便罢了,哪里还有这等道理?!”司马光说道。
当初打劫党项人是他们几个在福宁殿中定下的策略,不过打劫牲畜也便罢了,魏国公怎么连人家洪州城上下一次拔个干净,连人口都不剩,这让司马光非常气愤。听了司马光的话后,王静辉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自己才是坚定皇帝下达洗劫党项命令的根结。
今天半夜零点应该还有一章,这两天休班,过年戒念要上班到初三,初四才能够回家,这中间戒念只有尽力保证更新速度,现在这里给各位读者拜个早年,祝大家新春愉快,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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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亮旗
“君实先生,昔日一向以仁慈爱民著称的魏征曾建议唐太宗皇帝对已经战败的匈奴给以更加严厉的打击,虏走所唐军所能见到的牛羊,对占领区的匈奴人课以重税,并且……并且劫虏匈奴的人口到中原从事修路、挖运河等劳役!”王静辉平声静气的说着,但话锋一转:“可恨唐太宗终未采纳魏征的建议,直到魏征死后,匈奴不过几十年便又死灰复燃成为大唐心腹之患,唐太宗皇帝也为此郁郁而终!”
福宁殿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出声,都在看着王静辉:“君实先生为当今治史第一人,当不用在下来讲唐太宗和魏征之间的故事。战争便如同战场上交战的敌我士兵一样,除了你死便是我活,当中无他二途,国与国之间也当是如此,圣上的仁爱之心只有给自己的百姓才能算得上是仁爱天下,但若是对异族敌国也讲仁爱,当陷我大宋军民于为难之中,他日兵祸再起,要打仗便要钱粮,朝廷国库不丰只能加税于百姓,这些倒是次之,重要的是我大宋军民会为此流血!”
“孙子曰:‘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于一钟,当吾二十钟’,西夏之所以为患大宋,其一便是西北据汴都太远不利补给,魏国公劫掠党项人的牲口便是削敌资以充我大宋国库,减少我大宋百姓的赋税;劫虏敌国百姓,便是破坏敌国的根基,需知游牧民族全民皆兵,自李继迁割据成势,到元昊为患再到如今几十年来,党项兵犯大宋,那次不是在全国范围内十岁孩童到七十以下的老翁全民皆兵?”
“君实先生治史有成,当成一代学宗,还请先生教我:若是本国百姓与敌国百姓必须有一个要承担痛苦的话,先生选择哪一边?!”王静辉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简直就是厉声责问了,殿中众人都已经习惯于温文儒雅的驸马,却从来没有见过驸马说话言语之间如此锋利难当。
王静辉今天这么严词责问司马光,不是为了司马光最近在“奇技淫巧”问题上和他作对而报复,因为司马光、文彦博等人一次又一次的对西夏留手,以所谓“仁义”来绊住自己国家的手脚,最可恨的便是这时代的精英阶层——士林都是抱着孔夫子和董仲舒的臭脚丫子空谈仁义,小小一个西夏就把大宋给拖成这样,王静辉实在是为此而脸红。他今天这么严词责问司马光就是想要公开亮出自己的旗帜——“仁义”只能对自己的百姓来讲,对敌人讲“仁义”,便是给自己培养掘墓人!
中国古代历史上的政治凡事都会讲个传统,就是喜欢在已经发生的历史中寻找为自己言论支持的注脚。近日福宁殿议事正是一个机会,几乎当今朝廷上最重要的大臣都在此,今天在大殿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会被皇帝赵顼的起居舍人给翔实的记录下来,并且也有史官在场,他也会记录这里的所发生的一切,这些都将会成为日后皇帝赵顼驾崩之后编写《实录》的根本。
王静辉就是想要在这么一个场合将自己的旗帜给竖起来,只要皇帝赵顼在这里采用了他的建议,那今后再次遇到类似的事件,后世的官员和皇帝都会今天他所说的话引为佐证。从三年前西夏皇帝谅祚身死大顺城,大宋对待几万党项俘虏的问题上就曾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争论,直到最近文彦博、司马光有意反对郭逵谏策劫掠西夏。对敌国能下多狠的手就下多狠的手,这样道理在王静辉的眼中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商议,他已经厌烦了这一切。王静辉虽然不敢苟同后世蒙古人的杀戮政策,但若是能够保证自己的亲人、国家不受到这样的待遇,他宁可去做这个屠夫,为的就是未来有朝一日自己人不落得这样的下场。
司马光听后在这突然的、连续不断的攻击中,开始懵懂了好一阵子,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他非常诧异的看着驸马,仿佛是他第一次见到王静辉一般,心中虽然不敢苟同驸马所说的话,但驸马所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在引经据典,自己治史多年献《万年历》,对驸马所提到的魏征与唐太宗的故事自然是烂熟于心,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驸马也没有歪曲事实,但数十年来所读的圣贤之书告诉他的是另外一种做法。魏征是唐朝名臣——“人镜”一称是多少年多少代名臣的楷模,魏征和圣贤,到底孰对孰错?!司马光一时蒙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驸马,并非是找不到论据,相反想要驳倒驸马的话对于他来说非常容易,不过驸马最后那句话让他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两种做法哪个才是正确的,但他不能说昧心话——唐朝殷鉴犹在眼前,魏征和唐太宗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司马光跪了下来,沉声说道:“圣上,臣亦不知如何作答!但如此对待西夏,臣恐西北不宁,而对圣上也是有损声誉!”
皇帝赵顼面色铁青,他凝神打量着御案前的王静辉,觉得这个神情从容、话语铿锵、气宇轩昂的驸马所谈的论点是明白易懂的,中间没有一丝矫情做作,自几年来的相识,他发觉王静辉成为驸马后,虽然也和自己谈论古今,但却与自己化名伪装成公子结识的那个王静辉已经变了许多,不过今天福宁殿上驸马所说的一切好似那么的熟悉——王静辉先前给他那些有悖主流的策论……
皇帝的脸色不好看,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不过这次倒霉的是司马光还是驸马谁也不得而知,殿中的众位朝臣心中也有各自的算盘——文彦博、王安石都如同司马光一般,吃穿用度都是朝廷的俸禄,家无余产,但很多大臣都是有自己的“代言人”的,他们正在和驸马打的火热,若是驸马因此失宠,那麻烦可就大了。不过魏国公在西夏干的那些事好处倒是明摆着的——这么多的战马、牛羊牲畜,这可是一笔大财啊!想来能够插手其中的除了三司使之外,皇帝最中意的人便是驸马了,上次战争中大宋俘获的马匹便通过驸马让他们小发了一笔,这次不出意外的话,驸马还会在这场战争中给他们带来好处……
“介甫先生,你有何高论?!”皇帝赵顼终于把的视线转移到自己最和胃口的王安石身上,上次福宁殿议事皇帝赵顼已经尽力避免驸马与司马光、文彦博之间的冲突,但这次还是避不过,名声和实惠他皇帝赵顼都想要,两个人都可以满足自己的一面,但可惜的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想要知道王安石是怎么看的。
王安石也同样跪在了司马光的身旁,尽管以他的身份纵然不能像赵普和赵匡胤那样坐而论道,站着回答皇帝的问话亦不显失利,但他还是跪下了:“圣上,驸马和君实先生所言都有道理,但以臣之见……驸马所言虽然略显偏激,但却是可以奠定我大宋胜势之所在,若是以臣来选择,臣亦选择让我大宋百姓过的好些,不受委屈和加税!”
王安石的一席话终于奠定了皇帝心中的想法,但很简单的一句“退朝”便自顾自去了,留下福宁殿众人大眼瞪小眼,众人无语散去……
“驸马请留步!”王安石从后面叫到王静辉。
王静辉一看是王安石,便停下来躬身说道:“介甫先生,有何事请指教!”
王安石微微翘了下嘴角说道:“本官何能能够指教驸马,改之严重了!”
王静辉也抿起嘴角说道:“介甫先生通贯六经,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子又有何德何能?王相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本官只是有些好奇,改之,你可知本相是不太赞同你的看法的,但除此之外本相亦不想成为罪人,令圣上蒙羞!”王安石淡淡的说道。
“王相,是非曲直总会有个公断的,在下所能够做到的只是不愿历史再次重演罢了!”王静辉对王安石说道这番话的时候不仅是对他说,也同样是对自己说——“难道自己真的能够阻止历史重演吗?!”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他不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有些清楚了,但前方依然是迷雾重重,他依然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王相,作为一个读书人应该有仁爱之心,但作为一个臣子,在下必须抛弃心中的一些想法,想必王相定有所体会。连我都有时候要厌恶自己的建议,更何况是王相心中会反对呢?!”
王安石听后一愣,然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王相,请替在下向君实先生致歉,在下刚才在圣上面前多有得罪,但亦非身不由己,身为臣子在下必须提供给圣上最有效的建议,个人政见纵有所不同,但同殿为臣,为的都是这个国家和百姓都能够过上好日子,不得不据理力争,在下还是非常敬佩君实先生的学问和人品的!”
王安石听后说道:“改之颇具古时君子之风,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司马君实必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然刚才御案之前他就要和你见个分晓,不过改之之论颇为郑重,以史为鉴,估计就是司马君实在这个时候也正想到底魏征和圣贤书之间孰对孰错呢!”
王静辉心中暗叹了一声惭愧之后,便和王安石分手独自上车回驸马府去了。
大宋熙宁元年六月十三,在《大宋明镜报》上发布了西北大捷的消息,在沉痛悼念权知保安军杨定的功绩之后,更多的篇幅是赞颂魏国公韩琦、陆诜、王韶等人所取得的军功,这也是在征得中书省相公们的同意之后才发布这个消息的,即便此时掩盖这场战争也无济于事了,福宁殿上的庭辩已经使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在通过这些大臣的嘴巴传递出去,很快天下皆知,更何况这是一场以大宋胜利为结局的战争,更是应该大加宣扬。
这场胜利的消息是来的如此突然,所有的人几乎在楞了一下之后,心中更多的是兴奋——大宋这几年对西夏的状况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战绩,这让所有的宋人都感到国家开始重新步入辉煌,不过唯一遗憾的是由于西北补给不便,朝廷还是暂且退回了大宋,但更令人惊奇的是宋军摧毁了洪州城,并且在顺宁寨北两百里白于山险要地段,利用洪州城的材料又新筑了三个城寨。敏锐之士立刻意识到这三个城寨护卫犄角,针对的便是前洪州城的废墟。
陆诜、王韶在劫掠完洪州城后,将其居住的党项人和其他族人全部押回大宋,将城内能够拆走的东西全部拆走,然后一把火烧掉了洪州城,当真是做得寸草不留。后用洪州城拆回的材料,在白于山正对草原的地方择一险要地势驱使党项战俘五万余人日夜不停的筑城,以往大宋在边境上筑城不仅要受到党项人的骚扰,役使筑城的人员规模也受到很大限制,要想筑城非要几个月不可,但这次借着这么多战俘,仅仅十余天便有三个相距仅五里呈三角形排布的城寨便初见规模,达到可以简单驻守军队的规模,加之地势良好,党项人若是想要拔掉这三个钉子,不付出惨重代价是不可能的。
不过尽管党项人对这三个小城寨有什么不快,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它一天天的壮大修建完毕,因为现在党项人在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兵力空虚的缺口,就算有援兵到这里,洪州城已经被夷为平地,只有远处的嘉宁军司作为落脚点,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游牧民族作战也吃不消。
西夏翔庆军李清部的泼喜军还在路上晃悠着,李清受到梁太后的手诏之后,并没有快速点齐并将驰援梁格嵬部,而是以筹措粮草辎重为名继续留在翔庆军。这一举动虽然在党项内部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大多数人都对洪州和大宋保安军所发生的事情还不知情,但在梁太后的眼中却是狠的银牙直咬——梁格嵬的来信中,她感到此战有失败的危险。
梁太后虽是女流,但很崇拜执掌辽国四十年国运的萧琸萧太后,武功谋略在这个时代却是如人能比,即便曹老太太和高太后亦不能——梁太后不仅深通兵法,还曾披挂上阵,这在中国历史上无数太后当中也是少之又少。敏锐的感觉使她感到入侵保安军是一个错误,尽管西夏设下圈套给大宋来钻,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西夏钻进了大宋的圈套。
在梁太后一道又一道措辞严厉的手诏中,李清终于上路了,不过由于通信不畅的原因,在他刚刚启程的时候,正是无心率领易装宋军攻破洪州城头的时刻。或许是因为李清有什么想法,一路上行进速度非常慢,遇到梁太后催促其加快行军速度的命令后,一纸携带粮草辎重太过拖累的申辩札子送还给梁太后——嘉宁军司已经被烧,前线已经有梁格嵬十几万大军,补给本是困难,若是再加上自己这近十万军队,那不用宋军来打,饿也能够饿死大军。
不过当李清部到达盐池的时候,突然命令军队轻装简行,抛下辎重直扑嘉宁军司,五天便到了嘉宁军司处,和以前慢吞吞行军速度大为不同,梁太后接到线人回报之后亦是非常奇怪,但很快李清的一封信让她跌入了深渊——梁格嵬部全军覆没,洪州城已经为宋军所有,宋军兵锋所指正是已经空虚的嘉宁军司,李清赶过去不仅仅是为了嘉宁军司不失,更是因为西夏国相梁乙埋还在嘉宁军司。
李清到达嘉宁军司之后,正要拜访国相梁乙埋,但国相梁乙埋的临时行宫的门口,下人们正挂起象征有人去世的白绫白花和白灯笼。李清顿时心中一惊——梁乙埋已经去世了?!他在翔庆军的时候便已经听说梁乙埋病重,没有想到居然会病死,他也见过梁乙埋,身体健康保养得当,断不可能这么早就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报上身份后,李清径直朝内院走去,但刚进中宅便看到数十人狼狈不堪的跪在院子当中,几个军士正在举刀砍人,院子当中已经有不少无头尸体了,李清见状连忙叫到:“刀下留人!”
经过一番交谈后,才知道国相梁乙埋真的去世了,亲军头领将这行院上下斩尽杀绝,连那些给梁乙埋治病的郎中都不放过。李清知道后立刻叫停,这些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郎中闻后声泪俱下的大呼冤枉。
铁桦树这一创意来自书友月落玉长河,经过翻阅相关资料后,我觉得完全可以采纳,在这里先感谢长河兄。对于铁桦树的加工问题,戒念觉得以珠宝匠人来对付这样坚硬的材料还是没有问题的,要知道古代汉朝的时候便有出土的一些饰品上的刚玉等宝石,刚玉的硬度仅次于钻石,既然那个时候便可以加工刚玉,磨制铁桦树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产量上不可能大批量生产而已。等到船队到高丽后直接将刚刚砍伐的铁桦树趁着硬度还没有这么夸张,简单加工一下运到大宋再细加工,我想还是可以的。
写书当中难免要YY,在许多问题上戒念不是全才,不可能清楚每一个领域内的详细情节,所以请各位书友包含了。
另外要致歉的是题目问题,这几章标错章节号了,才发现是二百章多章,谢谢书友提醒,不过修改章节号比较困难,我还要和编辑沟通一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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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试制
李清叫停并非他心中存了什么慈悲之念,全因为梁乙埋死的这么快,从生病到死亡还不到一个月的光景,他要弄清楚梁乙埋是怎么死的,这些给国相治过病的郎中便是唯一的途径。再招来国相亲军统领后,将这个理由一说,那名统领几乎感动的要命——国相死在嘉宁军司,他们身为国相亲军罪责难逃,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完蛋了,所以愤恨之下将这行院里面原有仆役杀了个遍,恼怒郎中救治不利连累了他,也砍了几个郎中,正想全部杀绝,恰巧李清赶到才出言制止。
李清仔细询问了十几个幸存的郎中,但从他们的嘴里面没有得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对于梁乙埋的病情都是众口一词——旅途劳顿,外加心虑过重,缺乏休息所致。李清不相信,提出要亲眼看看梁乙埋的尸体,亲军将领现在已经把李清看做是他的救命稻草,哪里有不答应之理。
不过李清和众位郎中对着梁乙埋的尸体看了半天,结果失望的发现梁乙埋并非是中毒而死,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中毒身亡的迹象,这着实的让李清失望至极,不过比他更失望的是那个亲军统领,他现在几乎都已经绝望了。
其实李清这么做也是想最终确定梁乙埋是不是真死了,他虽然怀疑有人下毒,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人吃紧毒药后近一个月后才发作的事情,况且从郎中嘴里面得到的消息便是梁乙埋一直就是病重不起,而不是突然死亡。
到此为止,李清终于放弃了梁乙埋是中毒而死的想法,而那名亲军头领暴怒之下把剩下的郎中也全砍了,李清看着满院子的鲜血,沉默了半天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穷追猛打下去,难免不会查到王静辉在嘉宁军司按下的店铺头上去,但现在所有的人都死了,那罐辣椒油数量本就极少,被梁乙埋一顿干掉,这更是断了线索。
半晌李清才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幕僚和将领说道:“分出两军到后面的路上接应粮草辎重不得有失!其他的人立刻整备城防防备宋军来攻,另外派人把这封信送回兴庆府,交给太后,现在府中上下的白花白绫全部给我撤了,国相之死密不发丧!”
李清到达嘉宁军司后,宋军虽然没有攻打嘉宁军司的打算,但还是派出了小股骑兵队伍,一方面打劫所需,另外一方面便是监视嘉宁军司的动静。他们看到了大量的军队打着“李”字的旗号进入了嘉宁军司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去通报这一状况。
陆诜和王韶对鼎鼎大名的泼喜军并不陌生,不过好在李清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自己的游骑频频出现在嘉宁军司让李清认为宋军还要一鼓作气拿下嘉宁军司,所以不敢妄动,只有加紧嘉宁军司的城防,准备应对宋军攻城。殊不知以泼喜军的实力和行军速度,若是直扑白于山的那三座城寨,宋军无法依托还未完成的工事,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在这里还有五万多的西夏俘虏,这可是一个大炸药包,搞不好自己就完蛋了。
李清过于谨慎反而给宋军以喘息,俘虏王韶和陆诜是要定的,魏国公韩琦还打算用这五万多俘虏卖给驸马还账呢,无论是在河北还是在陕西四路,都得到了驸马的鼎力支持,这赈灾、打仗都花了驸马不少钱。不过韩琦也是看出来了,驸马的钱就等于国库的钱,甚至比国库的钱更好提,只要用在正地方,想来王静辉也不在意到底是还不还。上次从朝廷手中承接了那几万西夏俘虏,驸马全部用在修路、疏通河道上面,利用率比在朝廷手中要好的多,不过死的也不少,那“擒生军”俘虏几乎是非死即残,韩琦不敢想这次五万俘虏中居然有近四万是擒生军,这些人落到驸马手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王韶是个军人出身,他干事可比陆诜利索多了,完全是为战场而服务,修建城寨的俘虏被转移走四万,还剩下一万,他就让手下的士兵中拨出一千人手持大棒做监工,日夜不停的驱使着这些俘虏修建城寨,好在材料都来自与洪州城,木材在这白于山也不缺,宋军筑城速度极快,但俘虏死伤速度跟筑城速度成正比。
为了迷惑李清继续待在嘉宁军司,给自己筑城争取时间,王韶还专门把无心的骑兵强盗给放出去,专门在嘉宁军司周围活动,不时的偷袭胆敢出城落单的党项人。李清刚到这里不明情况如何,单是看到梁格嵬的败兵居然只有几个回来,弄得嘉宁军司一日三惊,明明知道城外的宋军部队不多,但也是谨守城池不敢外出围剿。李清此时考虑更多的是国相梁乙埋身死,梁格嵬战死,党项内部又要因此重新划分权力版图,他保全自己的实力待在宋夏边境反而比在翔庆军或是兴庆府更加安全,省的自己还要趟这趟浑水。
在李清这样的想法下,变相的放纵了宋军,在嘉宁军司以南几乎变成了无心这股强盗骑兵的乐园,弄得那些再次游牧生活的各族人苦不堪言,这片广袤富饶的草原成了韩琦以战养战的后勤基地,大肆劫掠的牲口马匹所获极为丰富,打这场仗倒是让宋军大发了一笔横财。
李汉章派出的信使终于到达了延安府,向韩琦出示了从冰封身上搜出来的明珠印信后,旁边的洛心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驸马天下独一无二的八枚明珠印信,而在西北有这明珠印信的只有两个——老八关良和十一弟冰封。
他们十二兄妹同甘共苦,被王静辉收留后一如一人,在韩琦身边的洛心、关良、济成,还有陆诜身边的天机、无心都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这个最小的弟弟,要知道冰封在西夏闹得太大了,无心、天机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冰封刺杀国相梁乙埋的事情,洛心、关良和济成在得到王静辉的回信之后,已经把这个秘密封锁在他们三人当中。
洛心认出印信之后不顾旁边的韩琦,立刻抓住那名胥吏问道:“这枚印信的人在哪里?!他是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现在怎么样?!”
那名胥吏不明白韩琦身边的这个少年为何见到这枚印信这么激动,看看旁边的韩琦点头后便把冰封现在在神堂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洛心肯定那个少年便是冰封后,便向韩琦说道:“魏国公,那名少年便是我的弟弟冰封,就是烧掉嘉宁军司仓库后没有消息的冰封,在下想去趟神堂堡,还请魏国公成全我兄弟情谊!”
韩琦听后立刻表示派人护送洛心去神堂堡把冰封给接回来,表示要给冰封向皇帝请功,不过洛心此时更担心冰封的伤势,拿了韩琦给的令牌和书信之后,便和人上路前往神堂堡了。
两天后,大宋汴都
自福宁殿议事不了了之之后,皇帝赵顼这段日子并没有单独召见任何人,驸马王静辉多半时间和沈括、苏颂泡在驸马府中,王静辉集中了徐氏和他旗下产业当中最优秀的工匠,正在尝试制作原始车床,其中关键中的关键部件车刀由徐氏四个经验丰富的珠宝匠来磨制,用他们几十年制作珠宝的手艺来对付坚硬的铁桦木。
王静辉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对付铁桦木,但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的工艺无法加工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铁桦木,不能不说他这次找对了方向,也唯有顶级的珠宝匠才能够加工这么坚硬的东西——珠宝匠用刚玉来磨制铁桦木,虽然速度很慢,但还在王静辉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车床的其他部分在“神火”煤火行的赵师傅亲自操刀下,很快便制作完成,组装后将由珠宝匠精心磨制的铁桦木车刀安装在上面。在商务印书馆内的一间单独的临河的房间内,当桨片放进湍急的河中,经过斜齿轮传动变成了车床主轴的高速旋转,事先安装在主轴上近一米长的木棍也被带动高速旋转,王静辉亲自操纵车床将车刀靠了上去,一阵木花飞溅后,木棍被削圆,不过王静辉的手艺不好,车到一半后木棍断裂了,但在旁边的沈括、苏颂的眼中,这已是足够,单单用来加工长矛和床弩的特制箭杆,这样的加工速度将会很大程度的降低武器的造价,加快生产速度。
不过车床能够加工木头显然不能够满足王静辉的野心——他将一段早就准备好的短铁棍加装在主轴上!不过旁边的赵师傅已经被刚才飞出的木棍吓坏了,木棍打在人身上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换做铁制棍子,那非要重伤不可。在赵师傅的劝说下,王静辉从车床上退了下来,换上旁边一个工匠,不过王静辉也生怕发生什么事故,告诉那名工匠只要能够见识一下铁桦木切削铁棍就可以了,剩下的再进行改进。
那名工匠被包裹的像个棉花团一样,走到车床上开始加工短铁棍毛坯。一阵刺耳的声音在车床那里发出,但周围的人顾不得这刮心一般的噪声,眼睛直盯着车刀——在工匠的操纵下,铁棍毛坯在缓缓的向前的移动,众人可以看到黑黑的车刀尖上刺出一圈圈细小的铁屑,而加工过的铁棍毛坯表面不在是毛糙,现出光可鉴人的表面!
王静辉看到车床主轴上的短铁棍在小幅度颤动,生怕出现什么事故,赶快叫停,带到将桨片从水中升起,主轴停止转动的时候,那名工匠将铁棍毛坯从主轴上卸下来交给驸马。迎着射进屋内的阳光,铁棍毛坯前段被加工过的一小段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有点发蓝的光泽。王静辉又将车刀从车床下卸下来一看,铁桦木制作的车刀没有明显的损伤,这就证明了铁桦木的硬度是靠得住的,它确实应该比这个时代的钢铁要硬的多。
尽管这个车床还太原始,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在刚才的两次加工实验当中甚至发生了木棍断裂飞出的事情,但不可否认所有的人都能够意识到这个家伙有着深厚的可开发性,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个显得非常笨拙的机械装置将会成为一个新的起点——经过沈括、苏颂他们的不断完善,这台原始机床必然能够投入使用,有了铁桦木将会给车床装上腾飞的翅膀。
小屋中所有的人都在庆祝车床试制初步取得成果的时候,王静辉的管家王福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道:“驸马,圣上有旨召见,还是赶快入宫吧!”
王静辉听后一愣:皇帝赵顼已经很多天没有召见自己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到自己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现在车床试制的初步成功极大的鼓励了他想在科学技术方面大显身手一番,尽管这东西毛病多多,但作为一个原始机床非常具有参考价值,他相信在沈括苏颂等高手的调制修改下,将会在短时间内便可以投入正常使用了。虽然铁桦木的作用并不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么大,但能够作为车床的车刀来加工金属,这已经体现了它的价值。
王静辉随着太监在皇宫中那堪称迷宫的小道中穿行,这次皇帝召见他的地点不是在福宁殿,而是选择在后花园,这也使他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地点不同,内容和气氛自是不一样,在福宁殿中随时会和司马光、王安石之流碰头,搞不好便是一顿唇枪舌战,以前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梦想着见到这些名传千古的著名人物,现在几乎只要在正常的时间,他都可以见到他们,不过这中间早就没有了最初朝圣的感觉,反而更怕见到他们。
皇帝赵顼手中拿着一页纸身穿白色的便服坐在凉亭中,他喜欢这样的装束,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身戎装腰配宝剑,第三位才是龙袍,看到驸马走进凉亭行礼后,便用手指到对面的石墩说道:“爱卿不用多礼了,坐吧!”
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石墩上——他不知道为什么驸马和他所见过的大臣有着如此的不同,他让驸马坐下的时候,驸马从来不像司马光他们那样屁股只轻轻的虚坐在座位上,也许对待驸马,皇帝赵顼心中好像习惯了把驸马当成良师益友,更多的是自己的妹夫而非是君臣关系。
“爱卿可有个书童名叫冰封?”
王静辉听后脸上马上露出了关切的神情——自得到冰封毒杀梁乙埋火烧嘉宁军司仓库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他还专门去信给西北,要他们务必查询关于冰封的下落和境况,这孩子和其他书童一般,从小就受尽了世态炎凉,吃苦甚多,与自己妻子关爱红月不同,他在书童中更关心冰封——这个孩子与其他书童不同的便是心神极为内敛,除了和自己夫妇与其他十一个兄妹交往之外,从来不与任何外人多说一句话,王静辉一直认为这个孩子早年乞讨生涯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把他留在身边的时间最长,格外的关爱他的成长,即便自己是把他当作杀手来培养的。
“圣上可有他的消息?这孩子现在境遇如何?!”
本来皇帝赵顼想拿冰封来折腾驸马一顿的,但看到驸马如此紧张他的学生,心中也就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将手中的纸递给王静辉说道:“你自己看吧!现在他应该还在神堂堡,虽然身负重伤,但你另外一个在魏国公身边的书童已经赶过去了,有他的帮助,估计问题不会大。魏国公甚至来信给冰封报功,小小年纪便深入党项火焚嘉宁军司仓库,这等胆识端是长我大宋男儿之志气!朕亦打算好好赏赐他,另外还有你在西北辅佐魏国公的书童,他们也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王静辉在看完这张纸后,得知冰封基本上脱离了危险,心中便安定下来,听到皇帝赵顼说要奖赏他几个书童,便说道:“西北战事一起,臣当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臣无法分身去西北,只有让这几个书童来代为效劳了,赏赐他们到不必了!这几个书童原本是臣所收养的孤儿,只是根据他们的性格因材施教,上次给皇后治病的那个女孩便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孩子,蜀国最是疼爱她。”
“嗯,朕还记得,那个小家伙倒是挺讨两宫太后和皇后的喜欢,有她在到也顾全了皇家的脸面,免得那些太医为难。呵呵……那个红月也十六七该出阁了吧?可别像太上皇和朕宠蜀国一样,临到二十还未出阁……”
皇帝赵顼今天的心情不错,王静辉看得出来皇帝这是在和他开玩笑,也知道赵顼在历史上倒不是好色如命之徒,否则他要考虑是否赶快把红月送到南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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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狼外婆
“多谢圣上对红月这孩子的关爱,臣虽收养他们长大,但亦应该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不光是红月,其他孩子还有臣的女儿,臣都希望他们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去选择自己的终身伴侣,相信圣上也会赞成臣的想法的!”王静辉笑着说道。
“朕亦知你的心意,很多朝臣都到这里让朕说亲,不过朕知道爱卿的脾气,都给挡回去了!”
“多谢圣上成全!”
“这次朕把爱卿召来一是告诉爱卿你的徒弟在西北都平安无事;另外便是朝廷的抡才大典结束也有段时间,昨日中书省已经把高中举子的名单报上来了,不过介甫先生、君实先生都对这份名单不满意,所以中书省报上来的名单亦非一份,而是两份。”
王静辉一听司马光和王安石各报了一份名单上来也不稀奇,心中只是在为李慎等这次参加考试的学生感到有些惋惜,尤其是李慎,以王静辉的眼光来看这个孩子,他已经很好的继承了自己的思想,难得的是李慎不用想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恶补一通六经,他从小便学的是这个,加之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个神童,真是学什么通什么,更难得的是欧阳修、苏洵三父子等人对李慎夸奖尤佳,以李慎的才学在这次抡才大典中拿个状元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王静辉担心的是王安石的影响——王安石显然不会放弃借这次抡才大典召集士林举子中有志于变法图强的同道之人的,这就给李慎带上了一个紧箍咒,尽管王静辉事前曾经非常隐讳的告诉李慎和其他参考的学生,在策论一试当中要对变法改革多少倾向一点,但除了讨好王安石的口味之外,还有司马光也是这场抡才大典的主考官,这就犹如夹心饼干一般,不仅他自己很是担心,就是李慎等学生面对考题的时候也会犹豫不定。
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反倒是对这个结果非常坦然,仿佛这次中书省交上两份名单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好奇的问道:“爱卿对中书省呈上的这两份名单难道感到非常正常吗?”
“圣上,君实先生和介甫先生在这次抡才大典取士上有所分歧这是必然的事情!尽管君实先生决定为介甫先生变法拾缺补遗,并且两人都认为大宋目前都需要改革,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就真的能够毫无分歧,这次抡才大典名单便是如此,所以臣对中书省出来两份名单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爱卿倒是对两位先生了解的很!不过以卿之间朕应该选择那份名单呢?!”
王静辉说道:“臣不敢干涉圣上的决断,更不能代替圣上来做这个决断,臣只能给圣上代为分析一番,但这也仅属臣的一家之言,能不能用还需圣上自己来决定!”
“爱卿但说无妨,朕是不会怪罪你的!”
“两位先生虽然都主张变法,但对变法的程度、力度、范围、持续时间都有着不同的看法,相对起来君实先生更为平缓一些,而介甫先生的‘急风骤雨’论调素不为朝廷元老所喜,但介甫先生要变法中兴大宋,所以身边这变法的人才是不能少的……”
王静辉停了一下不说了,看着皇帝赵顼,赵顼皱了皱眉头说道:“爱卿之意是君实先生的这份名单更为合适了?”
“臣不敢对两位相公的名单做什么评论,但圣上变法需知‘顺势而为’而为之道,要知道变法图强必然会产生新老交替之象,这本就是一个走独木桥的动作,两边都是河水,若不想掉进河中,就要左右借势而为!”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爱卿所言使朕顿开茅塞,比之太上皇为朕摆出的道路如出一辙,但又如此不同,难怪太上皇亦要朕听听爱卿的说辞了,朕现在心中亦明了了!”
“圣上初掌九鼎,肩负大宋中兴之责实在是为难圣上了,但千古明君无不是在危难中挺立而出肩挑重担的,臣亦当在圣上左右拾缺补遗!”
皇帝赵顼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费解的笑容,更像是蜀国长公主恶作剧的神情:“爱卿可想一观这两份名单?听闻爱卿也有不少学生和华英书院的学生参考,难道爱卿就不想知道哪位弟子高中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此为国家选材之抡才大典,臣亦相信圣上及中书省的各位相公能够给这些学生一个公断的,这用不着臣来操心,这名单不观也罢!”
皇帝赵顼苦笑一声,摇摇头,随即又说道:“魏国公又来信了,说西夏大将李清率十万泼喜军已经到了嘉宁军司,不过由于李清用兵素来慎重,所以坚守嘉宁军司不出。朕听闻那西夏梁氏国相梁乙埋也在那嘉宁军司之中,梁乙埋小儿实是这次入侵我保安军之罪魁祸首,朝中多有人上书希望能够拿下嘉宁军司,朕心中亦恨不得斩之以壮我大宋军威!”
“算起日子梁乙埋恐怕已经翘辫子了,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毒杀梁乙埋虽是不世之功,但同样也会遭人猜忌,他已经决定让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面了。
“圣上不可为逞一时之快而误国事,攻打嘉宁军司实为不妥!臣虽居汴都,但亦知西夏李清实为党项悍将、智将,泼喜军也是党项现在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军队,其本身战斗力十分强悍,现在去招惹李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就是侥幸能够把李清打垮,我大宋亦是强弩之末,这是两败俱伤,只会让契丹人得了好处,况且我大宋此战的目的便是借机削弱党项梁氏的力量,使其国内再次陷入内讧,若是把李清打垮,那便会招致党项举国之愤,想那梁太后肯定会借机转嫁本属于梁氏的危机于我大宋,就算大宋能够抗得住,那也会助梁氏渡过危机,以前所谋划的目标也会付诸东流,请圣上三思!”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爱卿心意朕明了,朕是不会给梁氏这个机会的,只是心中有些惋惜,做不得这样的快意之事而已!”
“这样的快意之事不做也罢!圣上是大宋一国之君,举手投足莫不关系到大宋未来的国运兴衰,断不可为做一时快意之事而之朝廷社稷于不顾!经过这几年大宋明暗动作,西夏国内已是呈崩坏之局,只要继续两手软硬压制,小小西夏虽不能说不战自溃,但到时候圣上想要在合适的时候取之亦非难事,将来留下更多的实力好为扫平大宋宿敌做些准备!”
皇帝赵顼听后一愣,随即有哈哈大笑起来:“古人评说汉之张良为千古谋圣,但朕却不以为然,有改之辅佐,张良又有何为?东灭党项,北平契丹,朕有改之,天下终究是我汉统!”
王静辉站起来躬身小拍马屁的说道:“臣不敢比古之先贤,但心中却甘愿为我大宋立于朗朗天日之下而肝脑涂地!圣上若能够戒骄戒躁,保重龙体,有君实、介甫和其他朝廷重臣的辅佐,他日成一代千古一帝亦非难事!”
“千古一帝”是后世史学家给乾隆皇帝的称谓,但王静辉却不以为然,尤其是看到后世那些改变成电视剧中的“大家之作”,满篇充斥着“奴才”、“喳”,他心中就直犯呕吐,如果有个机会让他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来宋朝,打死也不愿意去清朝,那实在不是人待得时代,不仅科学技术全面落后与同时代的西方,就连大汉雄风自几代清帝的不懈努力彻底被阉割成太监了,弄得后世百年中国人都抬不起头来,历史上最不应该歌颂的皇帝除了元朝的皇帝之外便数清朝皇帝。
“哼哼!只要能够控制住局面,皇帝赵顼的历史功绩超越所有的皇帝未必不是一件不能够做到的事情,同时强大的宋朝彻底扫平来自北方草原的威胁之后,我大汉之精神也可以传承下去,这个时代也不会再被后世之人冠以‘窝囊宋’之称!”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听说爱卿今天和沈存中、苏子容去印刷作坊试制机关了?结果如何?”对于王静辉的动向,大宋皇室一直都密切注视着,几乎是王静辉前脚出门,后面就有人到皇宫了,要不然前段日子驸马两口子偷着易装跑出来去逛街,结果皇帝召见,御内直班侍卫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驸马。本来像这样的小事皇帝赵顼是从来不注意的,但想到前段日子驸马与司马光那场斗嘴,到现在还弄得沸沸扬扬的,若不是西北战事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可能到现在双方还在报纸上打嘴仗呢,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想问问王静辉到底做成了什么机关。
对于自己的行踪被皇家掌握,王静辉已经习以为常,相反若是不涉及到他们夫妇二人生活的话,他要是去哪里做什么,都会事先和赵公公打个招呼,一开始还弄得赵公公有些不好意思,王静辉还真没想到满头白发一向镇定自若的赵公公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不过双方都是愿打愿挨,时间长了也就都习以为常。不过王静辉并不认为自己生活在牢笼中,生活的很别扭,这也是更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事实上皇家对自己还是非常宽容的,要不然就是韩琦挨上堪比小山的弹章,想不去钓鱼都不行。
“圣上,现在只是初步试制臣所绘的一件机关,中间还有很多不足,所以才没有急着向圣上通报。不过今天这个机关运行已经超过臣的预想之外了,虽有瑕疵但无伤大雅,有存中和子容两位大人,相信很短的时间便可以修改好,相信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识到它的重要性!”王静辉自信满满的说道。
“噢?!”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这么高兴,虽然话中很谦逊,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他知道王静辉以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就算完成了,“改之,这件机关何名?是做何用途?”
“臣给这件机关起名为‘车床’,它并非是件武器,但用它来制造武器可倍于传统做法,不仅速度没法比,就是成本也不在一个水平上。”王静辉一顿继续说道:“目前这车床的用途还小,但稍加完善后就可以用来做长矛或是床弩所用的箭支,一支床弩所用的箭支成本需要三百文,要完成需要一个工匠近半天的时间,主要是其箭杆加工难做,但用车床来做这种箭支,一人半天足以加工数十支甚至是上百支箭杆,整体成本也会降低到仅一百文钱的水平。圣上可以试想一下,一支这样的箭支便可以节省两百文,一场攻城战下来至少要用掉两三千支,一场战役上万乃至更多都有可能,这便是可以节省多少金钱,长远来看不仅在战力上还是经济上,仅此一项车床的重要性便重要的很了,况且它还有更多的用途,甚至是可以像加工木头一样来加工钢铁!”
王静辉知道这是重要时刻,他最近和司马光的嘴仗官司越来越大,很多官员也都掺和进来在报纸上发表言论,不过是碍于驸马的颜面没有司马光、文彦博这么辛辣罢了。这段时间由于有西北战事胜利的消息,所以在技术官员地位问题上,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先闭上嘴巴,但王静辉一想到马上就要公布抡才大典的名单,暗暗想到这个名单来的真不是时候——有什么荣耀能够和金榜题名相比?恐怕收复燕云也未必能够比得上状元风光。
当火山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会更加猛烈的爆发——王静辉不会忘记这句话,他要趁这个时候先在皇帝心中奠定技术同样能够有助于大宋摆脱财政困难,可以大大加强宋军的战斗力,甚至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使宋军毫不费力的拿回所有的荣誉。
一个状元可能在平民或者官员士林眼中是无限的荣耀,但在帝王眼中十个状元绑在一起也未必能够顶得上夺取一州之地,这才是实惠的利益——大宋不缺官员,不缺状元,在这个时代有远的有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洵等大家,近的有苏轼兄弟、曾巩等人,但重要的是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不能够为皇帝拿回一寸敌国的国土,若是伎术官员能够做到这一点,那皇帝赵顼将会毫无疑问的站在他这一边。
“想木头一样来加工钢铁?!”皇帝赵顼惊讶的问道,随后又恍然大悟的说道:“爱卿应该是用铁桦木来加工的吧?”
“圣上所料不错,这铁桦木坚硬非常,若非臣专门请来珠宝匠人苦心磨制,还真奈何不了它,有铁桦木做成的刀具为主要部件,再加上沈苏两位大人来完善整体机关结构,用不了多久,我大宋兵器作坊中又添一项利器,到时候兵器成本将会得到很好的控制,中书省的各位相公和枢密院的各位枢使也会为此松口气!”
皇帝赵顼听到王静辉在调侃中书省的几位相公,知道前段日子驸马与中书省的司马光和枢密院文彦博在报纸上的嘴仗搞得双方都有些火大,估计驸马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想要用这所谓的“车床”来堵上司马光与文彦博的嘴巴,心中也不仅好笑驸马看似不染红尘,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小心眼儿的。不过调侃归调侃,赵顼心中倒是真的对这能够提高兵器制作速度大幅降低成本的车床寄予了很高的期待,这个时代宋军疲弱兼之缺乏马匹,所以长于守城,可大宋武库中的守城武器花样虽然繁多,但一件比一件贵,这床弩制造的起但用不起,要是真的能够把箭支问题给解决了,有床弩在城头肆无忌惮的发射,那简直就是所有攻城者的噩梦!
“圣上,只要给臣以足够的时间和所需要的人才,臣定可以给我大宋带来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这些东西或是可以作为武器,或是可以成为为国库增收的物品,相信圣上应该还记得玻璃吧,臣虽然不可能造出比玻璃这样更厚利润的东西了,但若是造出能够赚上十几番的物品还是比较容易的!”
王静辉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更像后世童话中的狼外婆,一手拿着糖,嘴里面说着极为动听的话来引诱小红帽上钩,现在处于小红帽角色的无疑是皇帝赵顼了,他又好战又没钱,正好适合王静辉来下手诱惑,这远比司马光之流通篇圣人言要有效多了,况且现在他已经厌倦和司马光在报纸上比看谁更能背圣人语录了。
戒念需要休息了,今天提前放出一章,下一章将会在15日下午发布。另外戒念毫不掩饰自己对二月河一系列书的极度厌恶,尽管戒念这辈子也许也达不到他的高度,但不希望自己的书里面充满了奴才,我写宋朝的一大原因便是那个时候的大臣自身尊严已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他们不用自称“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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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许诺
皇帝赵顼知道驸马做的每一样东西无论是印刷机关或是玻璃也好,那都是非常赚钱的,要不然几年前籍籍无名的王静辉也不会在这几年当中快速发家,身价名列大宋顶级富豪的程度,要知道那些顶级富豪无一不是经过上百年家族的积累,甚至有的就是前朝望族。几年前为了缓解朝廷财政压力,驸马让出了玻璃镜子的制造方法,就仅此一项朝廷便可以每年轻易获得五六百万贯的额外收益,随后出让的活字印刷虽然没有赚多少,但皇家官方的印刷作坊再也不用负债经营了,若不是有人反对,皇帝赵顼甚至想把官方印刷作坊当作股本并入驸马旗下的商务印书馆,干脆坐收红利,有驸马在自然是亏不了的。
虽然有些遗憾,驸马已经做不出来像镜子、玻璃这类一本万利的东西了,但能够轻易翻上几十番的物品也比印刷机要强得多。皇帝赵顼曾多次和驸马探讨历代帝王之治,像唐太宗征高丽弄得国家开始走下坡路,隋炀帝更是打仗加游玩,不过一世便将他老子攒下的家底给败光了,打仗需要金钱,赵顼手中还握着封樁钱,这就是他将来西灭党项北平契丹的资本,收复燕云十六州之故地是太祖太宗皇帝也未完成的大业,更是皇帝赵顼一生最大的心愿,先不说这作战将士如何,单单就是这开战所需的天文数字一般的军费就让他日夜忧心。
现在驸马能够为朝廷提供充足的财力保障,那自然是皇帝赵顼所梦寐以求的。王安石告诉他能够通过为国家理财而达到使朝廷与百姓共同富裕,但现在看来远不如驸马所采用的经商之策。变法国家革除弊政,这是皇帝赵顼所期待的,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中间有着多么大的风险,王安石刚刚上台担任参知政事,主掌变法大旗之后,朝廷当中便闹得沸沸扬扬毫不热闹,连唐介都能够虚构出王安石的“十大罪状”,可见变法反对者众多,还没有开始朝廷当中便已经开始争论不休了。
“变法这是需要代价的!”皇帝赵顼心中已经有这种意识了,正如驸马曾经和他说过的,开启变法之后便直接会让就有的一个阶层削弱淡出,而另外一个阶层会紧随其后的兴起。这近一年的皇帝生活中,赵顼看到因为阻挠变法而淡出政治舞台的韩琦、富弼等老一代大臣,剩下朝中的大臣也不过是秋风中落叶一般,淡出政坛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老一辈如何退出去这可是很有问题的方式,若是个个弄得跟唐介一般,那可是不妙,虽然在接受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便知道“急风骤雨”,但从内心中来说,谁都喜欢平平稳稳的来进行。
“要是能够有足够的金钱来支持朝廷的财政支出,在此基础上来进行变法,那自然要平稳的多!”王静辉重重的加上了自己最后一个砝码。虽然通过他的明暗操作,大宋的财政有了很大的转变,但固有的体制还顽固的存在着,光给大宋政权“输血”还不行,最终目的就是要达到让这个政权自己来“造血”,“输血”不过是一时之举,大宋的行政体制庞大低效,长此以往就算解决了“冗兵”之患,“冗官”、“冗费”之患将会顶替而上,给大宋的发展带来更大的麻烦。
“那爱卿需要什么呢?”皇帝赵顼反问道。
“臣心中有几件东西光是靠臣自己是做不来的,这需要很多人来配合才行,这些人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伎术官员,臣希望圣上能够改善他们的地位、生活!要知道他们的俸禄低下,五品技术官员的俸禄连一个县丞小吏都不如,甚至难于养家,他们为大宋提供各种武器的设计,还要配合臣来制作新奇物品来创造财富补充朝廷财政,臣窃以为他们的功劳不菲,但待遇与他们的功劳不相称!”
皇帝赵顼笑道:“这段时间爱卿所办的《大宋明镜报》上好不热闹,听闻君实、宽夫两位先生都在那上面发表了自己的文章,爱卿也毫不逊色,就连一些大臣也常和朕说起这件事。爱卿打算改善伎术官员的待遇与地位,那究竟想要改善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
“臣知道现在朝廷财政比较紧张,不敢多提待遇,臣想请圣上做个许诺:最近臣要和苏子容大人合做一件物品,这件物品要是做成了将会有一个作坊来专门大批量生产,这件物品所获之利请圣上拿来改善伎术官员的俸禄即可!”
“好,朕就应了你的这个许诺!还有地位呢?”
“庆历三年延安郡王赵允升曾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翰林医馆许希之子,但遭到当时的权御史中丞王拱辰的弹劾,结果仁宗皇帝还是拆散了这件婚事。臣不想多说什么,俗语有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对鸳鸯’,此事无论是王拱辰还是朝廷做得都有些过分了。往事如烟,但朝廷法令对伎术官员婚姻的限定实在是过于苛刻,还请圣上能够开恩废除以往这类不合理的法令!”
说完后王静辉又不好意思的说道:“臣当初在朝中第一个官职便是校正医书局的编校书籍,若是如此来算臣也是个伎术官员,难不成圣上还要拆散臣和公主的婚事不成?臣为做先谋打算,还是借此机会请圣上成全!”
皇帝赵顼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好!朕也准了爱卿这条,不过爱卿还是先拿出令朝臣信服的东西,朕把这个来当做奖赏赐给爱卿,可否?!”
王静辉知道这是皇帝所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要知道正是这个历史上的神宗皇帝一纸命令才将伎术官员划在了娼妓之类,现在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了。王静辉肚子里面还有些存货,所谓一口不能吃出个胖子,既然在这森严的堤坝上开了条口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次进行破坏,迟早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后,便叫人将沈括和苏颂两人请来,还是在书房中,他把今天与皇帝赵顼会面时所关于伎术官员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沈括和苏颂虽然身为这个时代的科学大师,但他们并不能够理解王静辉所做事情的意义,就如同他们虽是进士出身,但依旧喜欢科学研究而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去钻研文学诗词一般。
不过沈括和苏颂都明白王静辉在努力提高伎术官员的地位,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是非常有好感的,并且看了这么多天的报纸后,他们也能够意识到自己所设计改进的武器在战场上就是尽力打击敌人来保存宋军的实力,这就等于他们变相的增大了宋军的战斗力,这也让热衷于武器制造的沈括心中非常自豪。王静辉说的话没有什么“圣人语录”,伎术官员能够创造财富能够强军,这些道理都是在驸马自己身上已经得到充分验证过的了,这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改之想要我们做些什么呢?毕竟大宋伎术官员并非百十个,少说也有一两千,要是整体提高伎术官员的待遇,那所需数字也必定不是个小数。”沈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这个不难,尽管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要想做到也并非难事,关键是要看我们如何去运作,这件事在下已经有了一个腹稿,但还需两位大人来通力合作,不消很长时间便可以完成!”
“请问计将安出?”
“两位大人想必还没有读完在下所著的《物论》吧?在剩余的几卷《物论》中虽然没有讲到具体机械的制作,但却给出了最基本的制造原理。这次我请两位大人来的目的就是想把在下心中的一件机械变成现实——一件能够单纯靠机关便可以计量时间!”
王静辉自然不会忘记苏颂对于擒纵器——这一伟大的天才发明,这可是现在钟表的核心部件,在《物论》中他曾比较详细的介绍了钟摆原理,至于擒纵器,那对于王静辉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但是苏颂很可能现在已经掌握了擒纵器的原理,只要将钟摆原理相互结合,不难做出现代钟表出来。况且苏颂又不是一个人来做钟表,还有沈括和他来从旁协助,就是真的制作出了现代钟表,要想投入市场获得高额利润,也需要徐氏的老珠宝工匠进行再次深加工才可以。
苏颂在历史上制造的水运天文仪是当之无愧的现在钟表雏形,不过王静辉记得虽然苏颂把它造出来后,只是用于天文观测,这个时候的天文官还仅限于为皇家政权服务,还没有独立出来成为一门独立的科学。后来金兵攻破汴都后把这台水运天文仪拆散运会上京,但可惜复原组装失败,这件当今最为精密的计时工具就这么流散在历史的长河中,若不是苏颂多留个心眼儿,把这水运天文仪的构造图给画成图册,后世的人恐怕就无法进行复原,西方人或者高丽棒子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宣称他们是擒纵器的创始人了。
“改之可说的是‘钟摆原理’?”沈括问道。
沈括和苏颂对王静辉剩下几卷秘而不宣的《物论》早就是向往已久,在王静辉送给他们后,两人便急不可耐的一人一半,各自拿着两卷《物论》回家研读去了,这关于“钟摆原理”的部分正好落在沈括的手中。沈括一听王静辉想要做的是计时机关,立刻便想到了这“钟摆原理”,当他读到钟摆原理的时候还专门做过这方面的简单实验来验证,只不过没有这么精确的设备来测量只能够靠感觉来衡量罢了。
苏颂这个未来擒纵器的发明者对钟摆原理还不知道,沈括再向他简单说明后,基本上也弄清楚了个大概,在心中设想了一下倒是很有可能能够实现。不过沈括和苏颂都明白这计时工具的制作原理后,心中也有把握来把这件计时工具给做出来,但却对这个机关能否创造这么大的价值心中还有很大的疑问。
王静辉自是知道他们两人心中的顾虑,笑着说道:“只要二位大人能够将这计时工具给做出来,剩下的就交给在下。不过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华英书院中有不少在下的学生,现在在下便召集他们交给两位大人来调遣,一方面来完善车床,一方面来制造这件计时工具,早一天能够将这两项工作完成,大宋便早一天可以受益。若是两位大人有对这方面非常精通的人选,也可以尽管说出来,在下来负责到圣上哪里要人,想必圣上会答应的!”
毕竟是来自后世时空的人,王静辉对“科学能够发展生产力,科学能够创造财富”这一论调深信不疑,尤其是他知道在清朝的时候便有西方人发明了现代钟表,通过广州的十三行或是直接进贡的方式,钟表变成了皇家或者是权贵的私人收藏。这些进口来的“自来钟”个个价值不菲,殊不知这早在千年前便有中国人已经发明了最基本的原理,现在王静辉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会坐看历史重演,不仅要催生擒纵器的提早发明,还要干脆一做到底,把现代钟摆钟表给做出来,返过头来卖给别人出口。
沈括苏颂可以不知道这种简单的商业推广,但王静辉现在好歹也是大宋第一富豪,具备千年眼光若是连这点儿都做不好,那只有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为了研制钟摆钟表,他调动了华英书院和徐氏珠宝的得力人才工匠,自己的全部无心科举圣贤书的学生在跟随王静辉学习了四年的数学、物理和初步化学知识后,终于被自己的老师推向了实战的战场,他们虽然在知识和经验上距离沈括、苏颂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胜在他们的知识结构是经过王静辉有意识的编排过的,《数论》、《物论》也许不够深度,但知识结构严谨有条例,而非沈括他们完全靠个人积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拼凑而来。
这段时间王静辉一直没有进宫,所以来自西北的战报第一手资料他并未亲眼所见,看到《大宋明镜报》上关于西北的消息也是语焉不详,大宋百姓只知道西北打了一个大胜仗,敌军大将战死。王静辉所知道的肯定要比一般的朝廷官员和大宋百姓要多得多,不过自他在西北的信息传递系统被皇帝赵顼给鹊巢鸠占,紧接着就是福宁殿上的唇枪舌剑之后,他便对西北失去了联系,要不是皇帝赵顼给他关于自己书童的消息,他可真就抓瞎了。
不过很快在王静辉送走沈括和苏颂之后,赵公公拿着一沓纸张来到驸马的书房,王静辉还在书桌旁努力设想车床机械结构的,一看全是这段时间西北韩琦那里传回的详细战报,西北大捷的关键细节也都一步步的显露出来——无心、天机、洛心、冰封等弟子的身影也显现其中,无疑他们所起的的作用是巨大的,这也让他心中非常欣慰,唯一担心的便是最小的冰封,他的伤势还不知道怎么样,但有洛心前往神堂堡亲自为其治伤,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次宋夏交锋,仗打倒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王静辉之所以这样判断,除了梁格嵬大军全军覆没之外,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知道算起时间,梁乙埋应该死掉了,之所以没有他的死讯传来,还是因为两国还处于交战状态,不是信息断绝便是党项那边有意识的把梁乙埋身死的消息遮掩了起来。无论怎么样梁乙埋既然完蛋了,西夏梁氏现在面临的危机便是怎样来处理国内的问题,而大宋他们暂时已经顾不得了。
大宋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来灭掉西夏,梁太后对此非常清楚,李清虽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但摆在嘉宁军司直接就稳定了西北战场已经糜烂不堪的局势,她现在更关心的如何来维护自己的梁氏家族在西夏继续保持统治地位——兴庆府中周边驻军有四分之一的部队是属于禹藏花麻,这是帝派重要的力量之一。梁氏家族经此一役不仅失去了苦心经营的大部分军事力量,就连政治力量的代表梁乙埋也死在嘉宁军司,这不能不说是对梁氏家族一次沉重的打击。
梁太后也想趁机将国内的矛盾转嫁到宋朝头上,不过现在宋军兵锋正锐,东北防线距离兴庆府实在是太远,帝派力量联合同情他们的党项贵族又在四处活动,阻挠继续对大宋用兵,关键的是李清也上书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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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三封信
李清的上书对于梁太后来说是最具威胁的,因为到现在为止兴庆府还没有人知道梁乙埋已经死了,李清的做法也是让梁太后非常费解:正是李清的全城戒严,将嘉宁军司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派人送来的密札通知了梁乙埋的死讯,使得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梁乙埋已经死了,这给她以必要的布局时间,但又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强力建议终止战争,与宋朝和谈。
虽然梁氏和李清都同属汉人后裔,但梁太后对李清的做法还是感到非常不解,不过对于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人物来说,梁太后还是不敢去得罪李清的,尤其这个时候梁氏正处于风雨飘摇的阶段,李清倒向任何一方,这一方在军事上面便处于绝对的优势。梁太后身居西夏的实际掌权者,几十年来看惯了内部权力斗争的血雨腥风,她相信的唯有是手中的刀,只要武力足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只要李清不卷进来,那她还是有很大把握掌控西夏局势的。
梁乙通尽管比梁乙埋要差上很多,但却是梁太后的弟弟,此时他已经完全接手梁乙埋的权柄,不过握得牢固与否就是两可了,毕竟他的威望还达不到梁乙埋的程度,但在这个时候梁太后不得不火速提拔梁乙通上火线,梁乙埋的死讯就是掩埋的再好,但也就是短时间的事情。同时兴庆府的卫戍部队也大量更换成梁氏的嫡系,对于禹藏花麻这个大麻烦,她连下三道措辞强硬的谕旨将其调离兴庆府,禹藏花麻虽然觉得梁格嵬已经覆灭,这是从梁氏手中夺取西夏权力的最佳时机,但他的身份尴尬——他并不是党项人,而是吐藩的一支,西夏贵族的代表嵬名荣还在很遥远的地方流放,他没有这么高的号召力武力夺权,看到御内六直班都变成了梁氏的走狗后,他无奈的遵从了梁太后的谕旨迁往青铜峡驻守。
梁太后做好了兴庆府的布置后,这才又派出密使去李清那里,要求李清将梁乙埋的尸体保护好,运送回兴庆府发丧,并且委任李清全权处理这次宋夏冲突,和宋朝秘密接触商议和谈事宜。
李清派出去的使者刚离开嘉宁军司后,便被无心的游骑部队给截住了,知道党项人终于顶不住了,才护送和谈密使前往延安府。不过无心也留了个心眼儿,除了留下五六百人继续在嘉宁军司周围游弋之外,其他的人都跟着密使前往延安府,并且派人先期到达那三座新建的城寨去给王韶报信,要他准备好“迎接”和谈密使,当然无心也知道李清不好惹,那五六百人的游弋散骑只是装装样子,是绝对不敢去抄李清的保命粮道的,那样只会激怒李清,万一李清不要命的从嘉宁军司城中冲出来,那自己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可就彻底破产了,对于那三座新建城寨也是极为不利。此时劫掠的任务已经完满完成,他们就是给李清造成假象,让李清认为大宋有重兵在西夏的领土上,使其不敢轻易做出危险的举动,为那三座城寨争取时间。
王韶接到无心的送信的人后,便集中人力将三座城寨做好样子工程,和谈密使也经过洪州,这往日非常繁荣的党项大城居然被宋军破坏成一堆废墟,心中颇感悲凉,但看到满身戎装的王韶屹立在城头的时候,对那三座地处险要的城寨很是冒火,但他知道宋军筑城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就是前来攻打,那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况且身为李清的进身幕僚,也知道李清没有出兵想要和宋朝大干一场的打算,不然就是城外游弋的散骑早就给收拾了。
洛心也日夜兼程的赶到了神堂堡,在那里向守将李汉章递交了韩琦的亲笔书信之后,便很容易的见到了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的冰封,此时冰封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可以在院子中遛弯了,这多得益于驸马给他密制的伤药。
冰封身上赋予着王静辉最重的期待,所执行的任务也是艰险异常,所以身上所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最精良的,以保证冰封的生命安全。这次让冰封前往西夏秘密行动,也是王静辉把他放出去练练手,伺机刺杀几个梁氏的党羽,根本就没有想到让他干这么大的一票,居然真的让冰封抓住机会把梁乙埋给干掉了。虽然这次行动九死一生,几乎把命都给丢在西夏了,但无论是火烧嘉宁军司仓库还是成功刺杀梁乙埋,这两件事情哪件都足以震动西夏当局,使得宋夏双方围绕着保安一战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加速了党项人在东部防线战事上的糜烂局面。本来王静辉设计这个局就是诱导党项人来钻保安这个圈套,从而重重的打击西夏,使其不仅追不回绥州,还在保安军重创党项人,再维持一个三四年的和平,能够让党项人吃个败仗就已经是足够了,没想到韩琦手段够毒辣,居然把梁格嵬的十几万大军全留在了大宋,小小的保安军成就了党项人最大的败绩,若不是大顺城把谅祚皇帝给干掉,论功绩是怎么也赶不上保安之战的,这是王静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尽管冰封身体恢复的非常好,洛心还是为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身体,看到冰封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洛心在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十三兄妹各有各的绝活,虽然情同手足,但对于小师弟的本领直到现在他才肯定,不过看到冰封对自己身体上犬牙交错的伤痕一脸淡然的模样,洛心才知道驸马的选择冰封是非常恰当的,换做他们兄妹谁去都不可能比冰封做得更好。
洛心也把王静辉的叮嘱严守刺杀梁乙埋的命令传达给了冰封,王静辉对刺杀梁乙埋不过是个设想,但没有想到真的能够实现,对此还真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况且事件的发展考虑到皇家对自己的看法,他还是决定让这件事成为历史上的迷题,最好永远不会被查出来。
由于冰封火烧嘉宁军司仓库的事情而立下了大功,魏国公韩琦还专门交代洛心能够最好尽快的把冰封带回来,他想要亲自见见这位少年英雄。韩琦还向皇帝赵顼通报了这一功绩,这样的大功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嘉奖的,所以洛心在看到冰封身体状况还算不错,便率领韩琦给他的精兵护卫队保护冰封前往延安府。毕竟神堂堡是宋夏交境处,虽然党项人已经被打垮,但待在这里实在是不能够让洛心放心,况且王静辉也在汴都开封日夜翘首企盼他们师兄弟能够从西北平安归来。
王静辉将这些战报简略的看了看后,便放在一旁,军事上的东西他不是很明白,对于具体的战争步骤他只需要知道结果对大宋有利便可以了,另外便是能够尽快的收拾剩下的局面——他相信皇帝赵顼给他看这些战报的原因便是为此,这么一个大胜仗对于今后局势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如何处理善后事宜,这对未来局势的走向有着重要的意义。
不过王静辉除了关心自己徒弟的状况之外,最关心的东西莫过于西夏战俘了——不知道皇帝赵顼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特意在战报上表明了这七万西夏俘虏中还有五万有余的“擒生军”。王静辉自己也知道先前自己从朝廷手中“购买”的战俘中擒生军几乎非死即残,这件事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他不是笨人,知道皇帝赵顼这样在笼统的战报中却标明了这么详细的擒生军数量,无疑是想让自己再次帮助朝廷处理西夏战俘问题,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朝廷要顾忌颜面,也要对即将到来的宋夏和谈来避免和党项使节在这个问题上相互纠缠,能够把这些俘虏卖给驸马来处理,这样的结局是皆大欢喜,反正有皇帝来罩着,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干,相信那些御史和对此有疑义的大臣都会知趣的闭上嘴巴。
“擒生军啊!擒生军!这次看你还有命是否‘擒生’?!”王静辉将战报向书桌上猛地一拍,旁边的赵公公身体有一丝颤动,显然赵公公没有料到这战报上的擒生军居然让驸马有这么深的怨恨。
“公公,请劳烦你执笔写一份奏折!”王静辉兴奋的说道。
赵公公准备好笔墨纸砚,驸马的字要是写好看了,一份奏折还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若是写一些手稿也就罢了,可以用那鹅毛笔来书写,但给皇帝的奏折和其他朝中大臣的私人书信,这些不是由赵公公来代笔,便是由蜀国长公主来替他誊抄,免得让外人看着有些怪异。
这次奏折有些奇怪,驸马并没有交代要写关于宋夏战争的问题,而是写的修路疏通河道。赵公公心中虽然有些疑问,但看到驸马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慢慢的想着奏折的措辞,也就没有说什么。在这份奏折中驸马大谈交通对于朝廷的重要意义,并且着重于以京杭大运河对于中华南北统一的重要作用。
“臣窃以为隋帝一生最大的功绩莫过于修建大运河,这使得中华南北分裂愈发不可能,有了便捷的交通来增强南北两地之间的联系,加强了我中华民族的紧密性……我朝财富尽汇于汴都,共计五条运河汇于汴都,南北财货十之八九都依赖运河运输,若是运河有失则实为朝廷之大患……”王静辉在书房中兜着圈子慢慢的说道,说话的速度虽然比较快,但赵公公写字的速度更是了得。
“为了大宋江山社稷,臣恳请圣上能够疏通河道以利民生,但国库目前还属匮乏,臣愿意高价买下党项战俘以充国库来修建运河!”
此时赵公公终于知道驸马想变着花样的来买战俘,但实在是为了避免清流对此干涉,所以煞费苦心的想出了这么一个由头来正大光明的购买战俘。不过计于此不算过,驸马还有更厉害的杀着在这份奏章中——驸马还以疏通运河耗费庞大,朝廷就算有了这笔钱来承担费用依然很勉强,为了朝廷财政不受影响,驸马建议朝廷能够采用组建皇家海运的方式来用这笔收入入股,纠集大宋富商之财富共同来进行此事,并且以疏通河道所产生的淤田来作为抵押,吸引商人入股。
“这不是把朝中大臣都给一网打尽了么?!”赵公公心中暗自嘀咕着,能够和王静辉一起做生意的人是什么身份,赵公公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朝中除了司马光、文彦博少数几个不利用手中权力找代理人做生意的官员之外,能够搭上驸马这班快速致富列车的人,其后台至少也是个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对于驸马先掏钱投资后大家一起发财致富的把戏,赵公公在驸马身边看了不知多少出,每次都感到有些胡闹,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却不会说谎。
这份密折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王静辉也是煞费苦心修改了几次,其实这对于大宋朝廷高层来说,这份奏章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为了堵住反对者的嘴巴,他不得不把这种事情找个非常高尚的借口相挂钩,这么一顶大帽子砸下来,几乎没有人敢碰了,这也是坚定皇帝赵顼能够把战俘政策进行到底的理论根据,否则难免在司马光、文彦博的反复说辞下而动摇。
想到司马光和文彦博,王静辉也同时想到了王安石,真是不知道拗相公对自己这番作为是怎么看的,但现在看来王安石无论是在西夏战俘还是主张提高伎术官员地位的问题上都没有插手,不过无论是从历史上还是现在和王安石本人来接触看,王安石是少有的变通派——虽是儒家出身,但并不反对谈利,这是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最大的不同。
“可惜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缺乏成为一个顶级政治家的素质——海纳百川的能力。”王静辉暗暗的想到,在他的印象当中,也唯有共和国的创始人之一,那个闻名四海的总理才有这种气度。
王静辉摇摇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点,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内心中真实的想法,也没有人知道他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其实有时候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过的路,连王静辉自己心中都存有疑问。不过王静辉从无到有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回旋了,历史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未来的一切都变得茫然不可预测,他能够做到的只有继续按照心中的想法继续向前走,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停下来只有陷入历史的宿命,不过是时间问题,不断的向前走还能够和历史拼个你死我活,至少还有个念想。
奏章是写好了,但为了保险让奏章无阻力的通过,王静辉还是让赵公公写了三封信,一封给远在西北的韩琦,西北战事的胜利韩琦是具体的运作者,魏国公韩琦本身在朝中便有着很高的声望,有他出面上书,估计在此大胜之下朝中的门生故吏都会站在他的一边;一封给郭逵,这位大宋参谋总长一直以来都是挂空衔,这次虽然没有参加实战,但无懈可击的战局分析极大的稳定了朝中的氛围,皇帝赵顼又重新对这位渐渐淡出朝廷高层的枢密副使重视起来,福宁殿议事几乎每次都有他,重要的是他和自己的关系非常,以后最终摆平西夏和辽国,军方能够镇住脚的人物除了王韶在前线冲锋陷阵之外,郭逵还要起到更大的作用;最后一封信是送给王安石。
“也该轮到你亮出自己的立场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离开王安石的日子,王静辉感到非常的不好过,现在他要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自己亲自出马,朝中的焦点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让他感到非常难过,司马光和文彦博和他的关系原本虽说不上很近,但绝对不是冤家对头,不过就是关系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这段时间为了个人理念上的不同而在报纸上打嘴仗,无论最终的局面是如何,这都是极为不利的,结下这个心结终究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涉及到个人的信念,无论是提高伎术官员的地位还是对异族的看法上,这都是王静辉不容退让的,中间双方都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别人不知道,但王静辉从历史书可知道这些异族对中原百姓的伤害有多大,几乎每次入侵都会造成人口减半的巨大灾难。和解自然是走不通的,但若是想转移视线分散两人对他的注意力,这还是容易的,王静辉打算把王安石给扔出来当挡箭牌。
今天大年三十,但戒念工作的单位是连续生产单位,正好轮到我要上班,直到大年初四才可以休班,这中间戒念尽量更新,非常抱歉了。最后祝愿所有的读者朋友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当中爱情事业勇猛精进,健康快乐、合家幸福!戒念在这里给大家先拜个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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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告辞
为了尽快将把信件交给魏国公韩琦,王静辉只得将信件亲自交给徐老,他自己辛苦构建的信鸽传递系统通达西北的分支被皇帝赵顼给征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还给他,现在他手上掌握着能够快速把信件送到魏国公手中的通信渠道也只有徐氏了。徐氏受到王静辉建议朝廷用厢兵来建立邮政系统的启发,在王静辉的建议下也建立了一套商业运行的邮政系统,除了供自己使用外,也可以交给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及其其他高级客户使用。
徐氏手中的这套邮政系统还没有使用信鸽,而是仿制大宋军方枢密院的六百里金牌快脚,沿途以商铺为节点用马匹快速传递,当然维持这样的系统的花费也不在少数,普通人不用追求这样的速度,但是商人赶得就是这道头汤,行动晚了就没得钱赚了。当初徐氏也存有疑问认为保留这么一条通信渠道是否有必要,但王静辉心中出于不能够让厢军邮政系统一支独大的想法,说动了徐老和李管事,还是两家合资建立了这套专门面向高端用户的通信网。毕竟随着大宋力量的扩张,中间孕育的商机也是成倍增长,王静辉不相信大宋的商人会无动于衷,其中南方和西北又是自己亲自布局中的重点,加之出于对信鸽传递消息不可靠的担忧,建立这么一套通信网络是十分有必要的。
信鸽传递系统可靠性慢慢的经受住了考验,但被皇帝给征用了,正好这套原本渐渐成为鸡肋的通信网还在运行,这就成为王静辉手中的宝贝了,虽然慢点依然要比厢军邮政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郭逵的回信最快,也很干脆,他虽然是个武夫出身的将军,但亦能体会皇帝赵顼的心意,这是接着战俘事件来给驸马好处,就算他反对,皇帝赵顼最后多半还要把战俘交给驸马来处理,也唯有驸马有这个实力。况且不说驸马于他有恩情,免得自己走上狄武襄的老路,于公于私他都要站在驸马一边的,尤其是郭逵自内心中对党项人没有一丝好感,放回去还是给自己找麻烦,不如让驸马拿去去修路疏通河道,最好都死掉干净。
“父亲,王改之这次想要做什么?”王雱看到王安石手中拿着王静辉写给他的信件在那里愣神儿,心中有些好奇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能够让父亲在那里想了半天。
突然接到驸马的来信,这让王安石感到有些突兀,回过头来看驸马在这封信中所说的范畴并没有关于变法,但却与他所主持的变法息息相关——他所推出的农田水利法虽然还没有机会展现出来,但驸马又一次走到了他的前面。不过这个方案也让王安石非常服气,毕竟若是农田水利法就算施行,那也需要国家财政的大力支持,而驸马这项方案中朝廷几乎不用任何投资,投钱的人主要是驸马及大宋商人,但这样的计划真的就能够实现吗?王静辉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大宋有实力的商人给拽进这场看上去没有什么利益收益的行动中来?!
王安石一时想不出王静辉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信中表示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钱的问题不用他王安石来操心,只需要自己在朝廷高层中支持王静辉就可以了,到头来这件事若是办成了,他王安石来收获最后的果实。
“这是驸马写的信,你看看吧!”王安石随手把信递给了王雱,自王静辉回到汴都后,也曾经来到他的住宅拜访过两三次,但每次都是给儿子来送药,或是谈论一些经义,从不涉及朝中变法,即便自己有意把话题向这方面引导,驸马也会非常的不识趣的岔开话题。对于王静辉的这番表现,王安石又做不得什么,心中倒是郁闷的很,不过儿子王雱的身体自从吃了驸马的药之后,竟一天好似一天,最近这一年来很少发病,身体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虽然王静辉曾经很坦白的告诉他王雱这种病是不可能除根的,但能够保持这样的水平,作为父亲已是心满意足了。
“王改之这恐怕是包藏祸心吧?!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让给父亲?!”王雱看过信后说道。对于王静辉的来信,王雱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苦差事都交给自己,功劳让给别人,除非那个人傻了,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也未必,驸马为人坦荡无私,我倒是不贪这千秋功利,只是这信中所说之事耗费庞大,恐驸马担当不下来。”
“这已经不是庞大而言了,想必王改之想要把这五条经过汴都的运河都弄上一遍,这样庞大的工程,耗费财力可不是一个‘庞大’所能了结的,恐怕就是把他全部家当都用上也不够!到时候父亲可就要和他一起受世人嘲笑不自量力了!”
“驸马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屯田西北、北方这么繁杂的事情,驸马都能够筹到足够的金钱,也难保驸马不会有其他途径来筹到这笔疏通河道的费用。即便不能够将所有的河道全部疏通一遍,能够疏通治理其中两三条已经是天大的善事了,天下人也不会如此苛求,驸马有此善心已是难得!”
王雱被王安石说的说不出话来,但心中依然觉得王静辉不会就这么把天大的好处让给父亲,不过他也找不到驸马想陷父亲于危境的理由。王静辉名声很好,崇尚包公已是大宋天下皆知的事情,所出手惩罚的几个官员都是贪墨之辈,虽是驸马之身碍于皇室祖训不能身居要职,但两代皇帝的重用使他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驸马,就是参知政事也不如他。
王雱摇摇头,把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问道:“父亲打算如何?”
“王改之要得不过是这党项俘虏而已,就算给他又如何,就算朝中有所非议,但此利国利民之举还是要做的!”王安石说道。
王安石和郭逵已经给王静辉以准确的答复,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尤其是王安石,他最近实在是太安静了,弄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王静辉也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毕竟在政治传统面前他还是要低头的,以后王安石、司马光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一些事情还真的离开两人就玩不转。
“只要我把钟表给做出来,初步改善伎术官员的地位和待遇完成,便先偃旗息鼓和司马光、文彦博缓和一下关系!”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皇帝赵顼已经给他明确的答复,剩下来的事情就必须要自己来把成果拿出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为此王静辉也不遗余力,调集自己的力量来紧锣密鼓的为钟表的早日诞生而做准备,当然这中间不能缺少徐氏的协助。他已经派人去找李管事,准备借助徐氏的珠宝制作力量来配合钟表生产。王静辉要拿钟表办大事,这就注定了钟表在一定时间内不能够像活字印刷一样快速得到推广使用,现在他不敢把钟表的利润卖到和玻璃镜子一般高,但价钱也一定可以堪比任何珍宝。
“改之,这么说这笔生意就不能在我们自己手里了?!”李管事问道。
“不错,这笔钟表生意所产生的利润全部都是用来提高朝中伎术官员待遇所用的,这也是当初我和皇上所定下来的。不过这并非全无利润,我也不会忘记你们,钟表的生产我会争取出来交给徐氏来生产,从中抽取一成的利润。”王静辉笑着说道。
“那改之这钟表你打算要卖多少钱呢?”
“这钟表是我要派上大用场的,价格自然不能低了。由于现在这东西还没有造出来,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有了原型机关,你们徐氏就可以进行仿制,上面可以点缀珠宝在其中,越是精贵越好。以我的估算,这么一个座钟出售的价钱应该不会低于万贯,成本上应该不会过几十贯,当然珠宝另算,估计综合成本应该不会过千贯,十倍利润是我要求的底线,这样的利润才能够保证我的事情顺利进行,并且你们徐氏也有足够的利润。”
李管事可是珠宝行业的内行,他自然有另外一套算法——徐氏能够从蒲甘获得稳定廉价的珠宝原石供应,若是座钟能够在徐氏生产,这成本怎么也会压到二三百贯的水平上,距离驸马千贯成本底线仍是可以翻番。这钟表生意虽然没有玻璃制造赚钱这么火爆,但利润已是不少,值得为此大手笔投入了。
“好吧,这笔生意徐氏接了,作坊工匠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好,只要你的原型机关一送到,我这里便开始开工。”李管事笑着说道。
“时间上不急,就算造好了原型机关,交给你们徐氏的珠宝工匠来进行进一步的美化设计也需要不断的时间。这笔生意是皇家的,在作坊选址上就不用你们来忙活了,另外在大宋境内及其海外的销售和售价也归你们徐氏,若是能够卖出更高的价钱,当然是最好的,这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卖的越高越多,你们赚的也就越多,我这里改善伎术官员待遇的钱也就越多!”
李管事笑着点着头说道:“这样做最好,现在你我两家旗下的产业已经遍布大宋,就是在党项和契丹也有我们多家的分店,再加上海外贸易的船队,我们想要卖什么东西是最简单不过的了!”李管事停了一下说道:“改之,最近你和司马大人在伎术官员上面闹得比较大啊,这样值得吗?”
“珍泉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觉得现在这件事值得吗?”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嗯,你我两家旗下的产业真正能够起到支撑的,最赚钱的产业多是别人所没有的,虽然如玻璃、水力印刷机等都是改之发明的,但最后还是又产业当中的工匠来完善,当然这也离不开你高额的奖励刺激的作用。”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一人之力终归有限,同时我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但朝中的伎术官员可比咱们产业当中的工匠可厉害多了,不过他们并不得志,就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很难维持。我脑子里面还有的是很多赚钱的东西没有拿出来,现在我们做出取悦这些有本事的伎术官员的举动,能够赢得他们,那将来我将这些没有时间去做的东西交给他们来干,我们来经营,这岂不是长久的财源?!朝廷成天喊着穷,其实在朝廷手中就抱着一窝能够下金蛋的鸡,我们只要付出很少一点代价,换来的将是长久的富裕,这何乐而不为?司马光之辈治国上还有些门道,但若是论赚钱,他再学上几年吧!”
李管事被王静辉的打趣给逗乐了,说道:“最近朝廷在西北打了大胜仗,不知改之有何想法?”
“珍泉兄有意于西北?”
“你我两家都已经在那里投下百万贯了,哪里还是有意?!”
王静辉知道为了西北厢军屯田,他和徐氏联合在那里先期投入了一百二十万贯,说道:“大胜仗是魏国公打的,这中间你我两家筹集粮草辎重,出力甚多,他自然不会亏待了我们,我想魏国公肯定会从这马匹牛羊等缴获之物中抽出一部分来抵账,这不是个小数目,珍泉兄可做好准备,一旦运到汴都,可是平添翻上十几倍的生意!”
李管事听后笑着说道:“有改之一言,我这里就放心了!”
“珍泉兄,魏国公那里我去说就可以了,不过你先让刘账房从我的产业中提出两百万贯,我要购买朝廷手中的党项俘虏所用,如果一时周转不开,可能要从你那里先拆借一点了!”
“这我早就叫刘账房准备好了,魏国公那边打胜仗的消息一传到我的耳中,我便知道改之又要买俘虏,早已经让刘账房那边备好了三百万贯,足够你用了!不过改之,以你的身家现在也可以随时提出几百万贯,但你也不可这样如此大手大脚!”
“珍泉兄金玉良言弟已牢记,不过这也是为我大宋日后平安所至,还是有时间想个法子来用这批俘虏来赚些钱吧,免得自己到时候亏空太多!”王静辉自嘲的说道。
李管事听后也只是摇头有些叹气,知道驸马无论如何下次还有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去购买俘虏,不过他虽然好奇王静辉还有什么本领能够用俘虏来赚钱,但还是忍住没有问,在商议了一些生意上的细节之处之后,便告辞了,王静辉将李管事送到门口。
西夏和谈密使已经到达延安府,韩琦以边臣不可擅自作主边事为由,将密使送往汴都开封,同时加紧为保安军三处新城补充作战辎重,防止李清趁机来打劫。对于韩琦来说,久闻西夏李清是个有勇有谋的智将,泼喜军又是党项现在当之无愧最后的精锐,韩琦自然对李清非常忌惮;但是在兴庆府的梁太后对李清的态度则复杂了许多,不过也现在李清牵一发而动全身,加之其在嘉宁军司来抵挡宋军的攻势,若是贸然撤回,西夏国内还真找不到能够替代李清的人选。
西北宋夏边境上就维持了这么一个微妙的平衡,两边谁也不想主动进攻,相比之下宋军更加从容些,除了加紧戒备之外,便是集中人力物力全力把那三座互为犄角的新城寨修建好。
无心在护送党项和谈密使到延安府后,同洛心、天机等人会合,在分析西北战事基本上已经全部结束的情况下,便想魏国公韩琦请辞要回汴都开封向王静辉复命去了。韩琦虽然很爱惜这几个少年英才,在这次战争当中,虽然已经是策划好的圈套,若不是又这几个少年的舍命运作,哪里会有这么轻松?!不过韩琦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驸马一手培养的,要是强要过来未免要交恶王静辉,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便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这次宋夏交锋,宋军因势利导设下圈套大败党项,所获之丰超乎想象。韩琦为了感谢王静辉在战争期间不遗余力的为其筹集钱粮,所以在洛心他们临走的时候,从战利品当中拨出了两千匹良马,近万头牛羊送给王静辉,大宋没有游牧民族的地理优势来牧马放羊,韩琦这样大手笔的赠送要是能够运回汴都,那可真是一份非常厚实的大礼了。
洛心等人心中自然知道这笔财富有多重,但同样也很清楚这不过是韩琦从党项交战中所获战利品中的一成多而已,所以便收下了这份大礼,交给西北驸马旗下产业来负责将这批牲口运送到汴都后,便启程赶回汴都去见自己的恩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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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火器之王
为了等待韩琦的来信或是给皇帝赵顼上书陈情,王静辉并没有急着把已经写好的奏章呈送上去,而是边计算着韩琦上书的时间,边全力组织人来加紧研究座钟的制造。在苏颂的大力协助下,最原始的擒纵器模型已经组装好,结合钟摆机构后,一个原始钟表模型终于制造完毕,这也多亏苏颂原本就对各种机关造诣极深,加之王静辉在一旁的启发才可以这么快将模型制好。
钟表模型制造好并不代表事情已经完工,只不过验证了擒纵器和钟摆机构配合在一起可以准确计时了,剩下的还有进一步的完善整体机构,使之计时更加精确减少误差,并且交付给徐氏的珠宝匠进行珠宝装饰定型等等工作要做,但是这个小东西已经是一个完全具备现代钟表特征的计时工具了。
不过在制造钟表模型的时候,王静辉和苏颂还是有点分歧的——表盘标识。王静辉来自千年以后的时代,思维中早已经习惯了二十四小时计时,在这个时代是十二时辰计时,虽然王静辉早已经适应了这种变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用时辰单位,但心中总是觉得非常别扭所以主张以后世表盘标识为主,而苏颂则主张十二时辰计时方案。
苏颂设计的表盘也是圆形60度平分十二份,和王静辉的表盘没有什么区别,但他的表盘走上一圈可是4小时,王静辉的要1小时。不过王静辉还是非常欣赏苏颂的设计方案的——十二生肖兽结合子丑寅卯,倒是典型的中国味道,他自己的表盘数字则是采用中国数字汉字大写。
“罗马数字标识表盘也是西方人搞出来的那套,后来经过几百年推广才确定的。既然钟表是中国人发明的,那采用子丑寅卯来计时也没有什么,或许等千年以后,世界科技再发达,但从这小小的表盘上也能够让人记住钟表是中国人发明的!”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心中计较了一番后也就想开了。
王静辉转而支持苏颂的设计方案,倒是让苏颂和周围的工匠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表盘设计定型就剩下验证其准确性了,一步步的接近成功,这让所有的人都很兴奋。几天后沈括给王静辉带来了更好的消息——沈括送来了长约一尺的铁棍,表面非常光滑——这是用原始机床加工出来的样品。
王静辉摸着铁棍的表面,有种滑腻的手感,原来在初始设计当中,他并没有考虑到冷却问题,铁桦木车刀虽然坚硬但也撑不住加工铁件时所产生的热量,用不了多长时间便磨损殆尽了。王静辉和苏颂这边集中力量来制作钟表,而车床的完善便交给沈括来去做,沈括接手后便意识到车刀的寿命问题,在加工木件的时候这个问题还不成问题,但加工铁件就暴露无遗了。王静辉毕竟不是学机械加工出身,一开始没有考虑周全,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难解决,附上一个水槽在加工铁件的时候给车刀降温便可以了,沈括他们想得更加周全,采用油水混合来给车刀降温,这样也有利于降低工件的氧化问题。
当王静辉来到商务印书馆那间试制车床的房屋的时候,看到的车床已经完全不是他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样子了,沈括对其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造,八成以上的部分都换成了铁制零件,无论是加工木件还是铁件,速度和稳定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而车刀的形状也进行了改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铁块,不仅在车刀加工上更加容易,也解决了车刀在加工过程中折断的问题。
沈括对车床的改造让王静辉惊讶的合不拢嘴——这简直就是一个现代化车床嘛!不过是动力和传动系统上还很原始,车床的工作面上还有尺度来控制——传闻沈括在主持宋朝河道修正的时候曾经计算落差的时候达到分一级,这份严谨的态度也给他带到车床改造上来了。
沈括看到王静辉脸上的表情怪怪的,还轻微的摇着头,还以为驸马对他的改进车床十分不满意,问道:“改之,这样的改动难道不好吗?”
王静辉回过头来笑着对沈括说道:“存中兄,不是不好,也不是好,而是极好!这车床经你的手改造后,已经比我最初设计的那个强上太多了,完全可以投入使用,这下咱们可以向皇上交差了!”
沈括谦虚的说道:“这还是有改之先前的设计改造而来的,基本上也没有做太多的改动,没有你的《物论》启发,括也做不出来这么巧妙的机关。”
王静辉看到一个工匠在车床上正在车圆一截铁棍,虽然声音还是非常刺耳,但在他的耳中,这不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他围着这台车床转了两圈兴奋的说道:“存中兄,这是第一台完整的车床,就放在这里,叫工匠来将你和所有参加制造车床的工匠的名字全部刻上去,以留作纪念,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沈括笑着说道:“改之言重了,哪里有这么重要!”
王静辉严肃的摆摆手说道:“存中兄,你这次可错了!你知道吗,大宋有了这车床每年将会节约多少钱?!就单单是用来加工床弩的箭杆,那也是一笔了不得的数字,大宋有了足够的床弩箭支可以尽情的守城,这将会挽救我多少大宋将士?!在下在这里敢断言,即便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意识到车床的作用,后世之人考证起来这乃是存中兄之作,那亦可使你扬名天下!”
王静辉的话让沈括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周围的工匠也很诧异的看着王静辉,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做出来的这套机关会有如此大的作用,这是他们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
王静辉笑着大声说道:“这车床制造既然已经完成,本人将会兑现当初的诺言,刘账房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三千贯,这将士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报酬,以后各位师傅还要多加努力,这车床在以后的使用过程当中,肯定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若是各位能够继续对此不足的地方大胆革新,静辉还是会重奖改进者的!”
沈括这段日子和王静辉旗下产业的工匠一起来制造车床,早就听说驸马给他们许下了重奖,一开始还以为不过是几百贯十几个人一分便罢了,没有想到是三千贯之多,这足以顶上他好几年的俸禄了,对驸马如此爽快的奖赏很是惊讶。
王静辉带到众位工匠欢天喜地的散去后,拉着沈括的手说道:“存中兄,车床试制成功将会交付给圣上来使用,当圣上肯定车床的好处后,肯定会对存中兄有奖赏。不过在下依然给存中兄备下了一份薄礼以表在下的感谢之心!”说完便朝旁边的刘账房使个眼色,刘账房非常配合的拿出一个红绸子包裹的小盒子,交给王静辉。
王静辉把这个小盒子双手交给沈括,沈括接过后还非常沉,知道这里面肯定是黄金,否则这么小的盒子就算是铁块也没有这么沉的,估计至少也有百两,这份“薄礼”可远非薄礼这么简单了。
沈括连忙说道:“改之,括不过伸以援手从旁协助而已,哪里当得起这么厚重的礼?!”说着连忙退还给王静辉。
王静辉笑着说道:“存中兄当不起谁能够当得起?!这么一台车床经存中兄完善后,如果推广普及到大宋的军工作坊中,那将会在战场上挽救多少我大宋军民?这可不是黄金能够买得到的!以存中兄之大才不该只是编校书籍一职,静辉自当向圣上举荐存中兄,已使你能够才尽其用!”
王静辉只是简略的知道沈括的生平,不过从别处收集来关于沈括的事迹来看,沈括还是有很大的政治抱负的,这也是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通病。既然沈括是名利中人,对于王静辉来说那就好办的多,向皇帝举荐个把个人升官,想必皇帝赵顼是不会抹自己的面子的,况且他还没有举荐过谁升官呢,至于钱财上面就更简单了。他需要沈括,有这么一个超级科学家在身边,那自己提出创意交给沈括来完善是最好不过的了,这将是通杀一切的黄金组合。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王静辉在千年以后长大生活,自然不会忘记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也许伟人一生中有更大的功绩,但单凭这句话,王静辉私自认为邓伟人足以在中国历史上留下名字,这句话彻底颠覆了中国自有史以来轻视科技人才的痼疾,才会有后世中国经济的大发展。他相信自己投资上沈括身上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说大宋的伎术官员是一群会下金蛋的鸡,那沈括便是这群鸡中的头儿,大宋王朝不会人尽其才,他王静辉可不会放过,不仅是观念上重视他们,他也有这个能力来改善他们的一切。
沈括经过王静辉这一通胡萝卜攻势下来,彻底倒下,说道:“日后驸马旦有所差遣,括自不会相辞!”
王静辉笑着说道:“存中兄言重了,朝廷在用人上面确实有很多缺憾,在下身为臣子自当匡正缺失,不仅存中兄如此,只要是有才华,不管什么才华,在下都有向圣上举贤之责!”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存中兄,这车床一事基本上算是完结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剩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今天在下要入宫请求面圣,到时候在下想带存中兄一起去,想要和圣上敲定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括看王静辉说得这么神秘,问道:“改之是何事如此重要?”
“天机不可泄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在下府上,那里还有子容兄,这段时间钟表也做的差不多了,到了那里见到子容兄,我们三人再慢慢谈!”王静辉笑着说道。
沈括随同王静辉来到驸马府后,最先关切的东西便是钟表了,因为驸马迫切需要车床和钟表来对付现在僵硬的局面,所以他和苏颂两头行动,一人负责车床,一人负责钟表,到现在两人基本上都已经完成工作。
钟表原型虽然还没有经过工匠精心装点,但对于沈括来说钟表现在这个样子更符合他的胃口,省的他还要费劲观察内部结构。钟表本身机构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中是很复杂的机构,但沈括有着很好的底子,弄明白其中的门道很容易,况且他通过王静辉的《物论》早就明白了其中所涉及到的原理,围着钟表走上一圈后便拍手笑道:“改之、子容兄,两位可真是七窍玲珑心啊!”
苏颂笑了笑说道:“这擒纵器是钟表的心脏,好在以前曾经有所涉猎,加上改之的妙想总算很快便做出来。”
王静辉请他们两人坐下,书童涅心给他们三人斟上茶水后,王静辉高兴的说道:“现在当初和圣上许下的两件东西都已经齐备了,但这还远远没有达到在下的目标,钟表和车床不过是咱们迈出的第一步罢了,今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们去解决!”
沈括想到刚才在商务印书馆的时候,王静辉说要带他和苏颂去面圣,便说道:“改之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该不会待会儿去面圣吧?!”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们将会全力制作下一件东西,有了它,大宋将会彻底改变被动的军事局面!好了,两位请随在下到书房叙话!”
苏颂和沈括与王静辉接触的时间长了,便知道驸马的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大多数的时候来访者只能够在花厅叙话,这段日子也就是郭逵来过一次进入书房与驸马谈话,而守护在书房的是个阉人,平时根本就不离书房半步,若不是他们两人是皇帝赵顼借调给驸马的,根本就没有可能进入书房。
王静辉还是从书架上抽出了几张图纸,其中一张他们见过,那是王静辉所设计的一支后装燧发火枪的图纸,另外一张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看样子也是驸马最近才画出来的,从图纸上所标明的尺度上来看,这张从未见过的图纸上的东西若是真的做出来,恐怕比火枪要大多了。
这张苏颂和沈括没有见过的图纸便是青铜火炮,王静辉觉得制作以钢铁为材质的火炮以现在的冶金水平来说显然是不现实的,而且以前曾经突发奇想用铁桦木来做炮管,现在来看就更是脱离实际了,这就如同于鸡蛋可以承受很大的握力,但绝对不可以承受很大的定向压力一样,现在王静辉已经把这种想法彻底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这两张图纸其中的火枪两位想必不是陌生,这一张图纸便是今后我们最主要的目标——青铜火炮!原本在下想把它设计成钢铁材料的,但考虑到现在的钢铁冶炼还不行,所以才使用青铜来做替代品,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此放弃使用钢铁,大规模炼钢势在必行,这也是将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不过我们先要把青铜火炮给造出来,这样才能为日后做出全钢火炮打下基础!”王静辉说道。
沈括苏颂凑在一起看青铜火炮的图纸,上面还有简要的说明文字,介绍了火炮的运作原理——以火药的爆炸威力将一个弹丸推射出去,射程居然能够达到一里半到两里的距离——这是目前远程兵器之王床弩射程的两倍!更可怕的是,从火炮射出的弹丸并非是投石车所投掷的石块,而是类似炸药包一般会爆炸的炮弹,这种武器集床弩的远程射击和震天雷的爆炸威力于一身的怪物——目前虽然停留在图纸上,但沈括和苏颂都认为这样的兵器就是“怪物”,难怪驸马会弄得如此神秘,在图纸上竟然标出了“火器之王”的字样。若是当真能够变成现实的话,那对着重于防守城池的宋军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像开封城这样的超巨型城池,恐怕倾西夏和辽国举国之兵来攻打,恐怕都无济于事——襢渊之盟之所以实现就是因为辽国大将萧达榄被宋军的床弩当场射死而为契机的,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毫无疑问在设计上便可以看出其命中目标的精度是十分客观的,在战场上排兵布局的时候,敌国主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可能就在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
沈括和苏颂两人看过图纸后,心中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真的有这样的武器存在吗?!自己真的能够把图纸变成现实吗?!难怪驸马会把他们两人给请来,驸马胸中之所学已经够令他们两人惊异的,有如此造诣还需要别人来配合,可见这件武器的制造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再过两天戒念便可以休班了,今天先奉上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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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收账
“改之,这样的武器真的能够做出来吗?!”苏颂皱着眉头说道。
王静辉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沈括接过来说道:“利用火药的爆炸力量推出弹丸,这倒是可以做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这么远,当然如果这青铜炮足够结实,能够承受火药爆炸威力的话,那多装些火药就可以做到,再说放在城头上,五百步的床弩也可以射到近六百步之遥,这火炮要是真的能够做出来,打上两里地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不过这中间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可不是做出一个这么个模样就算完事的。”
王静辉听过沈括的话后,心中暗赞到沈括确实对武器设计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以前看书给自己留下印象的中国古代武器设计大师中,除了战国时代的墨家人才辈出之外,就数沈括最牛了,现在看来这家伙果然是个天生的武器设计师。
“存中兄所说大体上是没有错的,想必两位都知道我大宋武库中有地雷,其中有些地雷的外壳便是薄铁做成,在爆炸的时候粉碎外壳,中间事先存放其内的铁钉等物和外壳一起来杀伤敌人。这火炮的难度就在它采用什么样的材料制成,这种材料不仅要硬度高,还不能太脆,否则火炮在装盛火药过多的情况下便会变成地雷一般的东西,先使自己人受伤了!”王静辉说道。
“要满足改之这火炮的条件,现在恐怕也只有青铜是最合适的了,当然钢铁比青铜更好,但是现在这钢铁冶炼繁琐,要是铸成这么一门尺寸差不多的火炮,恐怕造价是青铜炮的三四倍,就算朝廷舍得花这笔钱,这钢的产量也是个问题!”沈括低着头看着图纸。
“火炮的难度不仅在此,在下设计火炮的时候,希望能够打出的弹丸是类似震天雷一般的弹丸能够爆炸,而非是铁球之类的实心炮弹,以便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这弹丸的设计也是一项重中之重!”王静辉说道。
能够爆炸的炮弹,这在来自后世王静辉的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以现有的水平来制作开花弹,他可是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自己又不是学的这一块的专长,所以只有提出构想,希望沈括他们能够解决这个炮弹问题,否则火炮造出来发射的实心弹,那其在战场上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除了吓唬人之外,没有什么作用,估计朝廷看到这么昂贵的东西也只能够当作投石机的改良版本,皇帝赵顼也很难掏腰包来制造装备部队。
王静辉站起来说道:“子容兄、存中兄,这火炮虽然制造困难重重,但吾以决意要制造它,就算再难在下也要进行到底!在下才疏学浅难以成事,所以希望两位大人能够协助在下来完成这件武器的制造,这是在下写的一份计划书,里面基本涵盖了火炮制造中所涉及的各个方面,两位大人请看!”
王静辉将一本小册子递给沈括和苏颂,两人接过后便翻看起来。王静辉写的这本小册子涉及到了钢铁冶炼到开花弹各个方面,从炼钢所用的巨型鼓风机到钢铁加工,把他所能够想象到火炮制造过程当中的各个难题。在他的设想当中,想用火炮来全面提高大宋的国防实力,从而彻底奠定伎术官员的重要地位,这远比他和司马光在报纸上打嘴仗要强的多。
坐在屋角的赵公公在王静辉三人围桌讨论的时候静静地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管家王福在门外正做出敲门的动作,不过看到赵公公打开门,王福的手悬在半空中没有敲下去,对于赵公公这样未卜先知提前开门的事情,王福碰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对赵公公轻声说道:“宫里面来人回话了,说圣上要请驸马一起吃晚饭。”
赵公公眯着眼回答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说完看着管家王福退后走出书房的小院落后关上门,向王静辉传达了王福的话。王静辉说道:“知道了,有劳公公叫下人备车,我和两位大人一起进宫!”
皇帝私下赐宴在朝臣中被认为是很大的恩宠,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恩宠”的,恰巧王静辉便是其中之一,若说谁和皇帝赵顼吃饭次数最多,恐怕没有一个能够赶上王静辉的,就是王安石也不能,因为蜀国长公主被叫进宫的时候,多半皇帝赵顼也会把驸马捎带上。
苏颂和沈括虽然在各种重大节日中曾经和皇帝赵顼共宴,但像这种私下之间的赐宴这还是头一遭,好在两人生性洒脱,除了开始的时候有些不自在之外,看到王静辉在饭桌上神色坦然的吃着各种菜肴,还和皇帝赵顼说笑的同时还不忘给他们两人介绍哪道菜肴味道极佳后,两人心中也就踏实下来。
皇帝赵顼时常叫驸马共宴,在开始表示恩宠的同时发现驸马从来不像其他大臣一样,在饭桌上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把饭桌弄得像朝堂一般,驸马从来都是非常踏实的坐在椅子上品尝菜肴,还不时的讲出几个笑话或是评点桌上菜肴的味道,这是皇帝赵顼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以前赵顼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时常为了读书和功课而忘记吃饭,以至于当时的皇帝赵曙专门叫他吃饭,但和驸马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吃饭也是难得的享受,和驸马讨论政事入迷的时候,一旦到饭点,驸马总会停下话题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是到吃饭的时候了。正因为皇帝赵顼和驸马吃饭,在饭桌上难得找到一种“家”的感觉,这就使得他召见驸马一同吃饭的次数格外的多,如果王静辉知道其中有这种缘由的话,那他一定会非常郁闷的。
看到驸马不时的给苏颂和沈括介绍菜肴的样子,皇帝赵顼在心中就不禁莞尔——驸马的那张嘴可是吃遍天下的,点出每道菜肴的优缺点的时候,比他吟诗作词要顺口多了。再加上在上菜的时候,王静辉告诉皇帝赵顼,车床和给伎术官员“加薪”的钟表已经在沈括和苏颂两位大人的大力协助下完工,这使得皇帝赵顼在吃饭的时候心中格外舒畅,由于驸马从来不在饭桌上讨论政事,所以君臣四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气氛融洽,每人都是饭饱,由于待会儿还要谈正事,所以“酒足”就免掉了。
“圣上,车床的改进已经由沈大人完成,原型机构现在就在臣的商务印书馆内,目前已经受到重重看管,绝对不会有外流的危险,车床机关的图纸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就等圣上派人去取就可以了!”王静辉说完便叫旁边的内侍到外面将他寄存在外面的东西拿过来呈送给皇帝赵顼。
皇帝赵顼在御案上用手拿着那根用车床车圆的铁棍,问道:“改之,你是怎么做到的?!”
“圣上,这车床虽是出自臣的设想,但却是由沈大人来完善的,没有沈大人的辛勤劳动,臣是断断那这根铁棍没有办法的,沈大人才是首功,还是请沈大人来为圣上大致解说一下吧!”王静辉笑着说道。
驸马生性淡薄不贪功利,这是朝野上下一致的公论,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闹出拒辞翰林学士的事件了,不过他们不知道这是王静辉的自保之道。老赵家的先辈对外戚防得可严着呢,留下的祖训也不是摆着看得,虽然两代皇帝对待自己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但他深信“距离产生美”,这官位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只要皇帝对他信任有加,那他就是个光杆驸马都尉也照样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官位越高,和皇帝的距离越近,那自己也就越危险。显然王静辉现在对于自己如何和皇帝相处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否则自己也不会身上背了这么多的弹章还能够安然坐在这里和皇帝一起吃饭了。
不管怎么说,王静辉的表态极大的赢得了沈括和苏颂的好感,比驸马给他们的那百两黄金报酬更能赢得他们——沈括和苏颂毕竟都是读者孔圣人的书长大的,对于驸马有如此好的品格是非常赞赏的,一个不贪功待人平和宽大的驸马,相信谁都愿意和他相处。
沈括知道这是王静辉在兑现曾给自己的许诺——向皇帝推荐他,如果这都他也做不好,得不到皇帝的青睐,那只能怪自己的愚笨了。沈括对于车床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当下组织好语言通俗的给皇帝解释了车床的原理,最重要的还是向皇帝赵顼介绍了车床今后的广泛用途和对朝廷的重要意义——尤其是对大宋军队的重要意义,这是王静辉先前“指点”他的——当今皇帝是个有为之君,军功自然是排在老大的,一切军事上的重要革新都能够打动赵顼的心弦!
王静辉现在是把皇帝赵顼的性子给琢磨透了,沈括按照他的指点来介绍车床,果然说的皇帝赵顼眉开眼笑,恨不得现在就去商务印书馆看看那台车床。福宁殿中多次响起了皇帝赵顼爽朗的笑声,在殿中伺候的太监们心中想到也唯有驸马能够让皇帝的心情这么好了。
王静辉待到沈括介绍完车床之后,笑着说道:“圣上,除了沈大人制造的车床之外,苏大人负责的钟表也完成了,原型机关已经做出来,就等让工匠最后的装点一下便可以了。”
皇帝赵顼自然不会忘记钟表,正是这个没有见过的东西给驸马壮胆说要给伎术官员提高待遇,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这么值钱,便问道:“苏卿,这钟表造价几何?”
“启禀圣上,这钟表现在不过是刚刚造好,具体造价臣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台原型钟表机关造价不会超过十贯。”
“改之,你难道就靠着十贯的钟表来给大宋的伎术官员来提高俸禄吗?”皇帝赵顼笑着说道,能够看到驸马栽跟头,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
“圣上,苏大人说的不过是原型机关而已,臣若是让工匠把这钟表上装点上宝石,用黄金来做个外壳,要是放在汴都城中来次拍卖,圣上以为这钟表能够值多少钱呢?!”王静辉也笑着回答赵顼的提问。
皇帝赵顼听后也愣神儿了——他之所以能够巧遇王静辉,就是在徐氏当初拍卖玻璃杯才结识的,王静辉与徐氏合力设下圈套,让契丹人萧远封花了血本买下玻璃杯,现在玻璃杯已经是稍微有些家产的大户人家都能够买得起的东西了,但实际上即便是这样,玻璃的利润依然高达百倍,若是萧远封知道这些内情,恐怕真的会拿刀子来宰了王静辉,不过即便如此,面对现在充斥着市面上的各种玻璃制品,想那萧远封亦是要吐血。
皇帝赵顼想了想决定闭上自己的嘴巴——按照驸马那个折腾法,一个钟表卖上几十万贯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两三个月卖出一座也够用了,当然以汴都的消费水平,这样的奢侈品大宋的达官贵人是从来不在乎钱多少的,到时候恐怕会在驸马府前排成长队的。
皇帝赵顼自嘲的笑了笑,想掩盖自己的尴尬,不过王静辉虽然装着不知道,还是笑着说道:“钟表将会在短时间内便可以上市牟利了,不过圣上对臣的许诺还没有兑现……”
皇帝赵顼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朕应允了……”
“圣上,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圣上恩准!”
“爱卿请讲!”
“圣上,在钟表和车床的试制当中,徐氏给予臣以极大的方便,车床的车刀是铁桦木,若是没有徐氏合作,臣也没有办法把那坚俞精钢的铁桦木做成车刀;钟表的试制过程中,徐氏也派遣了很多工匠到臣这里帮忙,所以臣想建议圣上能够将钟表的生产交给徐氏,让他们来负责钟表生产销售的一切环节,拿出其中的一成利润来作为报答,也好成全臣的心意!”
“钟表是爱卿来主持的,爱卿看如何便如何吧!”皇帝赵顼笑着说道。当初王静辉孖然一身来到汴都开封,就得到徐氏的帮助,至此以后王静辉开始发迹,两家一直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合作关系,徐氏代替王静辉为其打理庞大的产业,这在朝中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皇帝赵顼自然知道这中间的事情,驸马为了报恩而这样安排这也无可厚非,反正钟表是王静辉自己拿出来给伎术官员提高俸禄的,多少还不是驸马自己的事情,他犯不着为此操心,再说现在大宋的财政收入虽然还是很紧张,但相比太上皇赵曙刚刚继位的那会儿,已经强上了太多了,连打赏臣子也大方了许多。虽然嘴上不说,但皇帝赵顼心中还是明白的——王静辉就是他们父子两代皇帝的金钱制造机器。
王静辉见皇帝赵顼应允了他的请求后,便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圣上,这是臣对现今我大宋武库中火器的一些建议,现在火器的种类已经有几百种之多,这在战场上是极不合理的,须知火器种类虽多,但功能单一威力也很有限,一旦打起仗来,就是补给也很困难,尤其现在火药的制造成本还是比较高昂,更不宜分散力量来生产这么的哦种类的火器。臣想要向圣上借调更多的人才,集中力量发展几种火器,争取用十几种新型火器来取代武库中几百种火器,这样将会大大的节约资源,更好的将火器运用到实战当中去。尤其是臣设计了一种大型火器,需要的帮手更多,仅凭臣和两位大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还请圣上观阅此奏章之后给予恩准!”
王静辉终于把火炮拿了出来,仅仅有皇帝的许诺来改善伎术官员的处境还是不够的,这只是暂时压制住司马光的下策而已,要想彻底改变伎术官员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就必须有要用青铜火炮来摆平这一切困难,只要大炮一出,反对者将会更加无话可说,而皇帝赵顼也会以此而心服口服,所以王静辉就提早开始促进火炮走上历史舞台了。
皇帝赵顼打开折子之后,略微的看了一下,前文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太实质性的东西,真正能够吸引他的便是王静辉对青铜大炮的设计,这种超级武器有着比床弩更加远的射程和精度,还具备了震天雷的威力,就如同沈括和苏颂第一次见到图纸一样,半天脑袋愣是没有转过弯来——大宋若是装备了这样的超级武器,那城池可真就是固若金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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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支持
“圣上,对于火器还有很多改良的办法,臣这里还一时没有想清楚,一种是这种用于守城和攻城的火炮。”王静辉在这里略微停了一下,想到宋朝几乎被辽国和西夏给欺负惯了,设计武器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守城,自太祖太宗皇帝北伐失败后,这种军事指导策略便统治大宋高层近百年,所以在武器的设计和使用上也是如此。
果然,还没有等王静辉接着向下说,皇帝赵顼便很惊奇的问道:“爱卿,这火炮还能够用来攻城吗?!”
王静辉心中一阵苦笑,正色说道:“圣上,这火炮的设计的时候,便是攻守兼备,守城自不用说它,若是用来攻城,在一里地之外布置上四五门火炮,瞄准城门进行轰炸,相信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党项人的城门都是经受不起的;若是能够集中更多的火炮,甚至能够直接将城墙炸塌!”
王静辉不知道能不能用黑火药把城墙炸塌,但他可以肯定若是用火炮来对付开封的城墙,那是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够完成的事情——他以前造出水泥后,还以为这个时代的建筑物应该没有比水泥更结实的材料的,但工部的一个侍郎看过后拍拍开封的城墙告诉他——水泥的造价也就是相对便宜些,但若论硬度是绝对比不上开封城墙的。为此他还求证过,结果是令他非常惊讶的——这个时代的工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城墙造得比水泥建筑物还要结实,不过似乎真的是生生相克的存在,这么结实的城墙只要浇上醋用不了一时三刻,城墙本体浇上醋的那部分便开始变得酥软——不过打仗的时候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醋来浇城墙?想要用醋来瓦解厚度超过两丈甚至是五丈的开封城墙所用的食醋是个天文数字了,好在这种建筑方式造价高昂,只有少数重要的大城才会使用,连大宋都是如此,辽国和契丹的经济就更不用说来维持建造如此结实的城墙的了,听郭逵介绍西夏那里很多的城寨都是土质夯实的,要是用投石车轮番打击就会垮掉。
中国千百年来战争理论的发展基本上都围绕攻城野战来发展的,什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等等,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把敌人从乌龟壳一般城墙工事里面诱导到理想的战场上加以消灭。当今天下三分之中,就数宋朝的野战能力最为差劲,守城最好,借助发达的各式各样的战争武器,宋军的攻城能力也属于最强的,绝对不会发生西夏围困大顺城三年不下的糟糕状况,但即便这样,攻城战斗中伤亡也是很大的,尤其是西北党项人守城虽然不怎么样,但借助强悍的身体优势,也是让宋军很受苦头的。
皇帝赵顼之所以非常感兴趣,就是在于经过三四年的对峙后,宋军在西北已经难得的占了上风,在以后的几年当中他有意要彻底铲除西北来自党项人的威胁,攻城拔寨这肯定是少不了的,能够多保存一分实力来对付契丹人这是非常宝贵的,有火炮这样超级兵器来助阵,不仅可以比较迅速的铲除党项人,更能够保住北方战线在对党项的战争中稳固,威慑契丹人不能妄动。
驸马的话是很让皇帝赵顼振奋人心,不过看过震天雷爆炸的场景后,赵顼并不怀疑有这么大威力的炮弹不难把对手的城墙炸塌,更何况城门了,这样的攻城战就简单多了。
王静辉将那支燧发后装步枪的图纸呈上去说道:“除了火炮之外,这是另外一种火器,不过这是供单个士兵所使用,其原理和火炮差不多,但要更难制造些。这样将大宋上百种火器集中到两种火器的制造上,那样不仅节省许多的武器制造费用,战力还会大幅增强。当火器制造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不难想象战场上以往双方士兵拿着刀剑来厮杀将会演变成大规模的使用火器来战斗,战争的速度也会大幅加快,一支十万人手持火枪、火炮的部队完全可以完成上百万手持长矛大刀军队的任务,即便强如契丹不过是举手间灰飞烟灭的事情!”
王静辉便说便想到手持热武器的宋军在敌国的领土上攻城拔寨收复失地,洗刷百年来“弱宋”的耻辱。不过与驸马不同,其他三个人很难想象火药武器能够真正替代刀剑等冷兵器成为战争的主角,不过他们倒是都是见识过火药兵器的威力,若不是考虑到造价成本问题,无限制的用火器武装一支部队,确实其战力可以达到一个令人惊骇的水平,刚刚过去的保安城之战,十几万党项军士不过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便土崩瓦解,这其中火器功不可没。
看着赵顼脸上疑惑的神情,王静辉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臣这么说,圣上和两位大人肯定以为臣在痴人说梦,不过春秋战国之前哪里有铁制兵器?铁制兵器淘汰青铜兵器是大势所趋,这便是伎术官员和工匠们努力的成果,所以说我们很难预料到今后士兵手中拿着的是什么样的兵器,只有干过制造出来经过实战检验之后才知道!圣上,研制火器不仅耗费巨大,时间超常,中间困难更是难以预料,臣决意以私人之财产为国研制利器以扫平朝廷外患,现在只是恳请圣上能够给予支持,派出得力的朝廷官员从中调度,调集伎术官员来协助臣便可!”
皇帝赵顼虽然从小在士大夫们的包围下成长,琴棋书画六艺皆精,但对于科学技术没有沈括苏颂那样造诣精深,不过在场的几人当中,只有他相信王静辉的话——能够将火器大规模的装备宋军形成超强的战斗力以平衡游牧民族的骑兵优势,原因很单纯——驸马从来没有空口说白话打白条的习惯,所有的事情都是说道做到。相反沈括、苏颂对科学技术精通,但长期以来的思维习惯使他们认为火器不过是战争武器中的辅助工具而已,从来没有想过热兵器和冷兵器之间的区别,更新换代这样的事情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好在沈括和苏颂不是司马光、王安石那样在皇帝心中有着极高分量的大臣,他们两人也不愿意开着口,毕竟火器的威力他们也是知道的,抛开成本的因素,有着充足火器的部队打仗自然厉害,这四年当中宋军对党项人所取得军事胜利基本上都和火器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爱卿可有什么需要?朕可一应满足,时间长些没有什么,两年可否?!”皇帝赵顼说道。
王静辉说道:“两年时间肯定不够!不过两年时间足可以让臣制作出火炮了,虽然还不能将这种火炮应用到实战当中,但绝对可以使圣上见到有史以来威力最为强大的火器,圣上可以通过这火炮来了解火器在战争中的重要性!给臣两年的时间,也可以汇合众多名家想出如何降低火药的生产成本办法,到时候大宋制造各种火器的成本将会降低到现在的五成左右,臣所设想的将火器大规模装备军队就会变成现实!”
皇帝赵顼站起来在御案前走了两圈说道:“好!朕就应了爱卿,此事就由爱卿来负责,研制新型火器若有所需就来找朕,中书省和枢密院的相公枢使也会尽量配合!”说完走到王静辉的身边继续说道:“朕知道改之你家财万贯,不过若是有所在钱粮上有所亏欠,尽管向朕开口,若是火炮真的能够做出来,那朕在内库中拨出些银钱来也是值得!”
皇帝赵顼是个有为的皇帝,若说太祖太宗皇帝北伐是恢复汉唐故土旧有的思想在支持,赵顼则是一心为了成为比肩汉武唐宗那样的一代明君。难为仅仅二十多岁的赵顼身为皇帝不仅仅是励精图治,个人生活也没有丝毫浪费奢华。
王静辉听后也是大为感动,说道:“圣上,朝廷日后还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西北还将会有很大的动作,大捷过后也需要奖赏将士,这都需要银钱来支持。臣深受皇恩未立寸功,圣上只需要多派些人手,或是伎术官员,或是宫中精明强干的内侍来主持,这研制费用上臣不敢动用内库的银钱,内库银钱乃是朝廷之根本,朝廷若有危急之事才可动用!”
皇帝赵顼也多半猜到驸马会这么说,也没有过多的纠缠此事,只是这新型火器的研究试制乃是大宋一等一的机密事件,所以在选址运作上万万不可有丝毫的马虎之处,皇家四大园林之中的后园面积庞大,除了重大的节日庆典之外有皇帝率官员去之外,基本上处于闲置,最后敲定在后园湖中的岛上来集中核心伎术官员来进行火炮设计研制,至于具体制作的作坊则是在距离商务印书馆不远的地方。那里的河流水力资源丰富,朝廷将会将那片地皮除了商务印书馆之外全部圈下,在那里将会兴建新的兵工作坊来生产火器。
几天之后,无心、天机、济成等六兄弟终于回到了驸马府,他们向王静辉汇报了在战争前后在西北所作所为之后,听得王静辉也是唏嘘不已暗道侥幸,不过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过冰封毒杀西夏国相梁乙埋的事情,好象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毕竟驸马府中人多嘴杂,根本就不是商量这件事的地方,王静辉也早就向他们下了严令要埋没这件事情,甚至六兄弟中无心和天机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的丝毫消息。
从无心的口中王静辉得知西夏的和谈使节也在一两天之后达到汴都开封,王静辉知道自己实在是不能再等韩琦的回信了,在和谈中对于俘虏的问题肯定是重点,他必须要提前搞定这件事封住党项人和朝中反对派大臣的嘴巴。
请求面圣丝毫没有耽搁,皇帝赵顼现在正好在中书省与相公们商议国事,内侍直接就将王静辉带到了中书省。皇帝赵顼看到这份奏章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他原本把战报给王静辉阅览,最详细的便是关于俘虏的部分,这本身就是有意让驸马来接手,一方面还驸马的人情,另外便是四年前大顺城之战的俘虏确实给大宋的基础建设狠狠的节省了一笔资金。
大顺城之战的俘虏其中一部分是党项贵族,这些党项贵族原本是在已故西夏皇帝谅祚亲军中服役,但被俘之后,根据驸马的建议采用赎回的方式,同时也是驸马力主狮子大开口,狠狠的敲了一笔,这笔钱和俘虏直接把路从汴都城修到了延安府,大大的方便了中央朝廷与西北之间的联系,后有被驸马买下用来开荒、修路、疏通河道,现在死伤大半,剩下得也只剩半口气吊命了。
对于死在自己手里的战俘,王静辉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和负罪感,虽然他是后世之人,又是医生出身,人道主义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不过他也知道游牧民族在宋朝之前和之后给华夏带来了怎样的灾难,尤其是元蒙更是让汉人人口锐减。在这个时代,对于两种不同文明的碰撞较量,王静辉早就把人道主义丢到垃圾桶里面去了,在历史民族的舞台上只有铁与血,失败的一方固然可以翻身重来,但元气大伤这样的事情王静辉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他也不希望给后人带来更多的麻烦,若是他知道成吉思汗的祖谱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这个恶魔的祖先——在后世王静辉的那个时代,居然国人会拍电视来歌颂这个杀人狂,也许成吉思汗是英雄,但他开了文明的倒车,对于这样的人王静辉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更何况是党项俘虏?!
中书省的各位相公将王静辉的奏章传阅了一遍之后,心中都已了然——该来的还是要来,驸马早就盯上这批俘虏了,虽说俘虏最终的用途都是为朝廷做事,驸马本人一点好处也沾不上,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驸马为什么一条路走到黑,偏偏要置这些俘虏与死地。
司马光看到几位相公都不说话,心中虽然觉得自己必须拦住这件事,不过驸马买下俘虏这种事情早就有前车之鉴,多半也是徒劳,况且枢密使文彦博不在这里,不然也可以挣上一争。
正当司马光想要了做人事进言反对的时候,旁边的王安石站出来截断了他的话:“圣上,臣以为驸马之意可以通过!一来可修路疏通河道,驸马在奏章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是不用俘虏而驱使百姓的话,那便成了隋炀帝第二劳民伤财之举,与朝廷财政无益!二是正如驸马所说,党项人也不会因为我大宋归还俘虏而肯与我交好,双方的仇恨自四年前谅祚身死大顺城便已经结下,也不是这样可以了结的,是以臣赞同驸马之意!”
与司马光惊异于王安石态度不同,皇帝赵顼自然通过赵公公早就知道驸马与王安石、郭逵之间有过联系,要不是党项使者来得快,恐怕现在韩琦的来信也是多半会这么说,所以赵顼听后点了点头。
司马光见王安石已经点头同意,知道这件事多半就这么定下了,自己如何反对也是无济于事,司马光为官一生,也知道治国不是几本儒家经典就可以搞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朝代更迭了,从朝廷的角度来看,驸马才是真正占了大义,所以也就三缄其口沉默不言,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购买俘虏的价钱是王静辉在奏章中写出来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俘虏的具体数量,但总共不到七万俘虏报价是两百万贯,这个数字也是够让中书省的相公们炸舌的数字,怎么看这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秦楼楚馆的驸马是个真正的败家子。不过皇帝赵顼当然没有真的狠狠搜刮驸马一顿,这一场仗由于采取了大肆掠夺的方式来进行,使得保安城战役成为大宋历史上第一次盈利的战争,两百万贯与所获得的马匹牛羊相比虽毫不逊色,但赵顼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斤斤计较。
最终皇帝赵顼大笔一挥以一百万贯卖给了驸马,而且这笔钱也不是以现金来结算,而是用来汇入大宋兴国银行来投资西北屯田所用,这使得王静辉原本准备的三百万贯省了下来,简直就是白送。这也是皇帝赵顼看到了俘虏的好处,另外便是急于在和谈密使到来之前避免横生枝节所致——党项人上次就在俘虏问题上吃了驸马的亏,高昂的赎回费用可不是每个党项家庭所能够掏得起的,最后也只有贵族和稍有家底的党项人能够赎回,可笑当时的党项使者还满口和驸马比着背圣人语录,被驸马驳得无地自容。
过年应酬太多,有些耽误更新,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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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舌战
中书省的会议彻底解决了王静辉心上的一块肉瘤,第一次买俘虏是侥幸,第二次成功则是策略上的成功,现在皇帝赵顼已经开始习惯用这种方式来处理俘虏,而大臣们的赞同除了从龙之外,便是看到党项俘虏能够节约朝廷财政的好处。
王静辉希望以此方式来让大宋的统治高层能够意识到如何使用俘虏,俘虏是军队在前线的重要战果,不仅是军功的需要,更是一项重要宝贵的财富。只要形成了习惯,那今后即便他不去购买俘虏,大宋统治高层也会自觉的把战俘用来干这些事情。
对于这近七万党项俘虏,王静辉单独的将“擒生军”给挑了出来,皇帝赵顼没有把战俘总数的确切数字写出来,但却将擒生军俘虏的数目精确到了十位数字,总共俘获了三万两千多擒生军,王静辉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军队中的败类,若不是游牧民族有这样的传统,他也想不到用俘虏来做最危险、最耗力的工作。
王静辉在中书省会议上得到俘虏后,便回到驸马府写信给韩琦,因为韩琦主持西北军政只不过是暂时的事情,等渡过最初的危险之后,以大宋历来的政治传统,韩琦肯定是要挪窝的,要不是他年龄大了是两朝策立之功,恐怕就要在汴都或是南方某个地方来养老了,现在最大的可能便是回到河北,王静辉必须趁着韩琦还在西北收拾残局能够掌权的时候,把俘虏的事情彻底搞定才行。
对于俘虏的安排,这三万擒生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留在西北的,必须赶到大宋腹地,以大宋长期以来“弱枝强干”的军事部署,放在自己的腹地也不会出乱子。这些俘虏是王静辉准备用来修路疏通河道所用的,他们将会从事环境最为恶劣、劳动强度最大的工作,在大宋军队的监护下,若是有半点反抗,等待他们的是第一时间被处决,而且身在大宋腹地,俘虏的语言口音会暴露他们的身份,就是侥幸逃脱,在半路上也会很容易被抓回来,这些俘虏的一生早就被王静辉安排好了——有劳动能力的时候便是为牛为马,没有劳动能力的时候便会被处决。
王静辉不是后世纳粹分子,普通俘虏也就罢了,像那剩下的四万多俘虏,他现在的打算便是留在西北来修路、兴修水利、开荒屯田等之用,待遇上也会比擒生军要好得多,虽说也很难回到西夏,但终究过得还算舒服些,还有个念想,而擒生军是百分百的客死异乡,绝对没有例外的可能。
不过有意思的司马光和王安石在中书省会议之后在路上截住了王静辉,王安石开口问过他这些俘虏在他心中是如何对待的,王安石虽然投了驸马的赞成票,但还是心中觉得有些不忍。
王静辉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擒生军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其他西夏俘虏最好的结果是能够汉化,成为大宋的顺民,不过这一切都要看几年之内朝廷在全国各处兴修水利的状况而言!”
王安石、司马光和周围的一些大臣听后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战俘的这种下场比他们原先想到的还要残酷,尤其是擒生军,简直是生不如死。
王静辉则站立在众人包围之中对王安石说道:“大人精通六经,对佛学的造诣也是学生所不及的,但佛家讲的是个因果报应。王相只看到今日那些俘虏的遭遇悲惨,但却没有看到我西北大宋军民在其铁蹄之下的悲惨境遇,以人头多寡来记军功,以百姓为奴隶叫卖,这人头、这百姓皆是我大宋百姓!现在他们落在在下的手中,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学生不过是上体天意,中为圣上、为朝廷效忠,下以平大宋百姓之愤而已!”
王静辉知道王安石虽是经学大师,但对佛教甚为精通,不仅王安石如此,北宋的儒家大师们在其思想当中很多人都走的是他这样糅合佛儒两家之长的,只有欧阳修等少数人对佛教没有丝毫好感,但在这种大的趋势之下没有什么作为。王静辉知道王安石站在自己这一边来反对司马光和文彦博更多的是出于政治考量,但内心中本意是和他们两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儒家治国讲求的“仁”,但孔老夫子也说过“事有经权通变”,王安石深得其中三味,王静辉这样借着佛家因果学说来说服王安石,其中缘由便是如此。
此言一出,旁边的这些帝国大臣竟都哑口无言,司马光有些不平的说道:“那难道驸马就不担心有因果报应吗?!”
王静辉飒然一笑:“学生从不信佛,以前不过是一匹夫耳,但今天身为大宋臣子自当为圣上和朝廷分忧,为朝廷社稷所谋划,早就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那所谓的‘因果报应’了!学生亦信君实先生亦是如此!君实先生深通史实,先献《历年图》,后著《通鉴》,在学问上学生是极为佩服的,但《通鉴》之为‘鉴’就是以史为镜,唐太宗与魏征之鉴犹未远,不知君实先生以为如何?!”
唐太宗和魏征之事先前就为驸马所引用,司马光听后不禁动容,其他大臣更是陷入深思。不过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次驸马是铁了心要将俘虏赶尽杀绝了,但如此伶牙俐齿说得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位学问大家哑口无言,甚至是不惜开罪,这份胆识着实让人佩服。
“话又说回来,王改之若无学识怎能说动圣上的支持,今天又如何辩得司马君实和王介甫无话可说?先前质疑经典也不是全无是处,单单今天能够借史借佛来独辩两位大家,这也是一段佳话。”周围的大臣心中默默的想到。长久以来王静辉是他们当中一些人的财神,所精通的不过是经济,再不过是个词人而已,今天这场短暂的口舌之争让他们有了新的见识。
“不过驸马还是要善待俘虏的好……”王安石心中有些失神,说话也有些失去条理了,不过信奉佛家的他还是要出言相劝。
“多谢王相指教,但学生心意已决,大宋的敌人如何对待我大宋百姓,本阁便会变本加厉的对待他们!此乃国事,为得是子孙后代今后能够避免再受此劫难而为,学生总有所得罪也在所不惜,若能够免去五代十国之祸重演,静辉就是因此受天遣亦要为之,王相、君实先生和众位大人得罪!”说完,王静辉便独自一人上车回府了,留下众人在那里发愣——王静辉一向说话和气,从来不表白自己的身份,不像别的屁大点的官员便自称本官,连皇上赐下的金鱼袋也不带在身上,弄得自己就跟个普通的读书人一般,但所有的人都注意到这次他的话中头一次使用了“本阁”——驸马还是大宋龙图阁直学士。
这场发生在宫门处的辩论很快便一字不拉的传到了皇帝赵顼的耳中,在皇帝自己的地盘上,众人说话的时候周围也有很多内侍,而且主角又是风头最健的驸马、司马光和王安石,这自然会有喜欢热闹的内侍将此事报告给皇帝。
皇帝赵顼此时已经换下龙袍抱着赵熙,听后不禁默然,看看孩子,有瞥了一眼放在书案上驸马的奏折,半天没有说话,竟然楞了半天,连怀中的小赵熙连连扯动衣领都没有发觉,半晌过后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放下怀中的孩子,独自走向德寿宫太上皇赵曙那里。
王静辉在写好给韩琦的信件后,便让赵公公抄录了一份——随着他慢慢深入大宋的决策高层,手中的信件和奏章也是有选择的分开由妻子和赵公公来抄录,妻子蜀国长公主温婉贤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免得徒增烦恼,他希望自己的亲人都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为他担心,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
赵公公抄好信件后,交给驸马过目,除了有些词句经过老太监的深度加工之外,整篇信件既保持了原有的意思,还更多了几分文采,看到这封信后,连王静辉自己都感到有些汗颜——自己好歹也是大宋的状元,文章居然没有太监写得好,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估计自己也会被士林中人笑掉大牙吧?!
“公公好手笔!不过每次都麻烦公公真是不好意思!”王静辉看着信件灵机一动,便装做如同平常一般随口说道。
“不敢,驸马乃是我大宋的状元公,文章自然写得是极好的了,老奴不过是润色一下而已,承蒙驸马夸奖!”赵公公还是一如既往以平淡的语调说道,若是放在别人的耳中,驸马的话有点逐客的味道,不过在他的心中知道这仅是驸马说话的由头罢了。
赵公公虽然自称“老奴”,但王静辉的驸马府上下绝对没有人敢轻看这个老太监,负责护卫驸马府的皇家护院本身出自皇帝身边的御内直班禁军,在大宋的军队系统中相当后世的内务部直属部队,就是这样出身的护院头领看见赵公公便如同见了鬼一般,书房周围是从来没有护院身影的,而驸马的管家更是连踏入书房的权力都没有,其中原因便是这个老太监坐镇书房。赵公公也是驸马府中唯一一个除了女主人蜀国长公主之外不姓王的仆役,尽管这个时代有仆役随家主姓氏的传统,但王静辉本来就看不惯这样的传统,再加上赵公公曾是仁宗皇帝身边的人,还是慈寿宫曹老太太身边总管的亲弟弟,更是现任大内总管的师兄弟,所以便一直就叫赵公公的本家姓氏。
“赵公公说笑了,您老的文采本就胜过我,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过公公年纪大了,改日我向圣上求个内侍,一边跟随公公好服侍公公的起居;另外也好跟着公公学些实在的本事,好分担一些杂事!”王静辉笑着说道。
赵公公对于王静辉来说还是有很多想法的,例如这个老太监身负的一身武功,他自己身上的那点儿料自己是非常清楚的,不过是因为时空转换当中命运赐给自己的小礼物而已,除了没有把握对上赵公公这样的高手会赢,最主要的是没有办法来复制自己的武力。驸马身上有着武功,这是赵公公知道的,不过这令老太监非常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能理解一个没有内家功夫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最后也只能简单的归位“天授”。在赵公公眼中,驸马身边的那些书童所学的武功根本就不值一提,纳闷的是驸马怎么不亲自教导书童,而是费劲让护院禁军来教授,这也是王静辉心中的苦衷——他怕老太监学的是如同后世金大侠的《葵花宝典》之类断子绝孙的武功,这可真是冤枉老太监了,所以想让老太监多教几个学生来继承衣钵。王静辉是绝对不反对身边的高手多的,最好来个加强连,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最起码不能让老太监的武功自他以后成为绝响,这倒是真的,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也有利于消除皇家对他的猜忌——自己绝对不反对身边有皇家的人,反而是越多越好!
赵公公可不知道王静辉心中打得那些小算盘,但是他还是考虑了半天说道:“驸马如此做也是甚好,老奴一个人也有些寂寞了。”
赵公公和王静辉在一起的场面就像老少两条狐狸在较量智力一般,端是有趣的很,但是没有人来看到罢了,当然也不可能有人有这种福气来看这种戏码,不过虽然两人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目的,最后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和赵公公做完“智力竞赛”题目后,王静辉将信件用火漆封好唤来管家王福,让他把这封信送到徐氏那里尽快发往西北魏国公韩琦那里,免得到时候有什么变化耽误事。管家王福前脚刚走,后脚蜀国长公主便走进书房,这让王静辉倒是有些意外——今天蜀国长公主不是被曹老太太叫进宫了吗?一般中午是不会回来的,怎么这会儿天色还早就回来了,莫不是曹老太太今天开恩,给自己夫妇一点独立空间?!
赵公公见到蜀国长公主走进书房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驸马两口子经常在书房做出令人呀异的亲热举动,赵公公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后来也慢慢的接受,不过总不能在书房中当灯泡,每次碰到这种情况便悄然退出,好让蜀国长公主面皮好看点。
不管怎么说,王静辉对于自己老婆是恩爱非常,宠还来不及,那还会在乎曹老太太的是否开恩,这家伙一见到自己的老婆,平时很灵光的脑袋便会短路,再烦心的事情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知怎得,王静辉的围棋是遇神杀神,神魔避走,但是在跳棋盘上,看见自己的老婆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变得惨不忍睹,一面是宠着自己老婆所致,另外便是他实在不是老婆的对手。在输掉几把之后,蜀国长公主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王静辉也只好缴械投降。
“夫君,今天你是不是又和君实先生与介甫先生意见向左了?”老婆边笑着收拾棋盘边随口问道。对于自己的丈夫,蜀国公主是非常满意的,甚至想到恐怕历代的公主都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嫁给一个甘愿放弃一切权势的丈夫,对于丈夫为了娶她所付出的代价,蜀国长公主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宋朝有为的青年是绝对不会愿意娶个公主当老婆的,皇帝有意和大臣结亲,但大臣却避之如蛇蝎——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子孙攀上了皇家的高枝而放弃权势的追求,皇帝的女儿也愁嫁这是宋朝政治传统中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
“不过是政事见解不同的口舌之争罢了,犟老头儿是绝对不会在意的,娘子不用放在心上,为夫心中是有数的!”王静辉虽然碰到老婆就犯迷糊,但老婆在这个当口上提到他和司马光与王安石的拌嘴事件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有人朝老婆吹风了——多半就是曹老太太或是皇帝赵顼本人。
今天在宫门发生的拌嘴事件是皇帝赵顼告诉蜀国长公主的,不过是在德寿宫太上皇赵曙那里,蜀国长公主孝顺,知道赵曙身体未能康复不便于行走,进宫的时候也不忘经常看望父亲赵曙,今天正好在德寿宫碰到了皇帝赵顼和赵曙正在说自己丈夫同王安石与司马光拌嘴,心中有些担心所以提前回来劝解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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