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招人
建兴二年(公元228年)夏,四月初九,刘禅正式改元兴元,刘备已死,建兴的国号已然不能再用,这一年也被称作兴元元年,天下风起云涌,曹魏大将徐晃屯兵荥阳,对虎牢关虎视眈眈,周边局势也是波云诡谲,但大汉这边,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发展建设。
四月初,刘毅上表天子,希望能在北地一带兴建农庄三百座,调集一批农夫前去开荒,在诸葛亮的倡导下,按照刘毅的要求,征募了三万民夫进入北地郡,充实三百座农庄,同时刘毅在沿着西河一带构筑了长达三百里的防御工事,高台、箭塔,视野范围能够监察河对岸十余里的范围。
同月,刘毅又派人前往河套之地,在廉县对岸,建起了三十余座农庄,势力范围沿着河岸向南扩展三百余里,东西方向亦有百里,大片操场被拢入大汉势力范围内,境内的匈奴或是鲜卑部落,凡接受刘毅的帮助建立起农庄者,刘毅都会派遣农夫进驻,帮助他们耕作,但同时,这些农庄也不再以匈奴或是鲜卑自居。
长安城寨,庞统和关羽、张飞已经各自前往荆州或是蜀地备战,如今朝政皆有左相诸葛亮一手主持,看着西凉前线送来的情报,诸葛亮有些苦笑着将信交给邓艾:“伯渊招士载前往廉县相助,士载意下如何?”
邓艾仔细的看了一遍书信,面色变得有些诡异,半晌方才苦笑道:“果然,让先生出兵,无论怎样的仗都会变成这样。”
诸葛亮苦笑着点点头,本来吗,这次刘毅出镇西凉,为的就是解决胡患,别让中原大战之际,匈奴人趁虚而入,匈奴人在曹魏执掌雍凉之时曾老实过几年,不过最近几年随着曹操、曹丕先后死去,魏朝在边境的势力开始缩减,匈奴人这两年就开始再度闹腾起来。
西凉之地人口凋零可不只是恶劣的环境所致,匈奴、鲜卑、羌人的年年寇边也是功不可没,按照原本的设想,刘毅去了西凉,可以挫一挫匈奴和鲜卑人的锐气,对于匈奴这边的情况,诸葛亮和庞统了解也只是限于书本,所以选择了一直以来风格比较稳健的刘毅作为统帅总督此事,不敢做的太过激进。
刘毅算是超额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开始在河套之地圈地建起了农场,甚至现在跑来要邓艾过去帮忙屯田。
虽然没有见过刘毅所言的农庄,但从刘毅送来的农庄图纸来看,这是要将草原给用木墙给分割出来,那农庄的边界处,可都是设有哨塔、箭塔之类的战斗型建筑的,这是要逼着擅长游击战的匈奴人和鲜卑人跟他打阵地战?
虽然不知道刘毅的具体计划,但这一下子在河套平原上划走了三百里土地建成了农庄,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三百里土地的农庄,现在应该算是大汉疆土了,然后呢?一步步以这种农庄的形势收拢匈奴还有鲜卑牧民,中小型部落,将这河套之地作为大汉的牧场?
以刘毅如今的动作来看,诸葛亮相信刘毅肯定是打着这个主意,尤其是现在正是胡人们忙碌的时节,鲜卑人和匈奴人就算明白,此刻也难以做出什么反应,等到秋后的时候,刘毅的农庄计划会扩展到什么地步?这个谁也说不清,但以目前的投入来看,刘毅肯定会继续扩张下去,最终将河套平原上变成大汉的牧场,再然后是西河之地,往北是广阔的草原。
当然,这只是理论而已,整个草原从西域到辽东,足有上万里,南北也有三五千里之多,这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做到,但只要以这个方式将河套占据的话,那对于大汉来说,不但拥有了马源,更有了攻入并州的途径。
“伯渊书信找你前去帮忙屯田,士载如何看?”想清楚刘毅的打算之后,诸葛亮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若是让常人去做,哪怕是诸葛亮自己,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但刘毅所建之物,颇有神奇之处,既然刘毅如今提出这个方案,想必心中也有些把握,但对于邓艾,刘毅显然比较重视邓艾自己的意见,所以并未让诸葛亮直接把邓艾派过来,而是询问邓艾自己的意见。
“这……”邓艾犹豫了一下,对着诸葛亮躬身道:“恩师,我想询问母亲之意,若是可以,想带母亲同去。”
诸葛亮点点头,随即看向邓艾道:“西北苦寒,是否有些……”
邓母如今也四十了,本是荆州人跑来长安这边,就有些吃受不住,如今又要往西凉跑,诸葛亮担心邓母的身体会吃受不住。
“恩师放心,有先生在的地方,怎会是苦寒之地?”邓艾笑道。
诸葛亮闻言点点头,的确不算,而且……作为刘毅的老友,刘毅跟邓母之间,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或许自己还真是白担心了,说不定人家巴不得立刻就过去呢。
“也罢,回去问一问,若是邓夫人答应的话,尽快启程,伯渊那边今秋怕是有大战。”诸葛亮嘱咐道。
“喏!”邓艾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诸葛亮也没留人,刘毅这次送来的书信中,可不只是要邓艾一个人,当然也没要朝中太多人才,除了邓艾之外,都是一些拥有技艺的人才,用刘毅的话来说,是那种专业性人才,或是墨家,或是法家,甚至小说家,去那边也是开办书院,教授弟子,跟云南书院、渔乡书院、墨城书院的兴致差不多,但这次去的人有些多,按照刘毅的说法,教授的都是基础知识,更深入的知识,需要去大汉的各大书院去进修。
隐约间,诸葛亮察觉到一些刘毅的心思,早年两人还在隆中的时候,刘毅曾说过一些类似的概念,书院分级,从教授最低的基础学问一直往上晋升,而朝廷则从最高等级的学府中挑选人才,优中择优。
此前刘毅显然也有这个心思,只可惜无论蜀中还是荆州,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一是当时的人才不够,二来吗阻力很大,那几家书院已经遭到很多人的不满,如果进入到全民读书时代,知识和书本不再是稀缺物资的话,恐怕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反对吧?
诸葛亮猜测,刘毅那边恐怕已经建好了印刷厂,大规模拓印书籍了,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次可能的机会啊!
诸葛亮对于这件事,不阻止,但也不支持,要做到这一点,很耗时间,至少要靠三代人齐心协力才能完成,这还是乐观的,但人终究会老,会死,若有一日刘毅没了,还有人能够接替他,将他未完成的事情继续下去?
就算有,继承刘毅意志的人,是否有刘毅的本事?这没人能够说清楚,诸葛亮选择做一个旁观者,刘毅能够成功最好,若不能……至少自己可以保他一命。
邓艾辞别诸葛亮,返回家中时,却看到了吕玲绮的侍婢在这里。
吕玲绮和邓母算是闺中姐妹了,几十年的交情,早年邓母还一直在刘家,照顾过吕玲绮很长一段时间,说是姊妹情深也不为过。
侍婢显然也认得邓艾,连忙躬身行礼。
“姨娘来了?”邓艾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询问道。
“是。”侍婢点点头,对着邓艾一礼道:“奴婢这便去通传。”
“不必了,这里是邓府,士载回家,怎的还要通传?”因为是城寨结构,而且要容纳整个长安的百姓,所以整个城寨的建筑比较密集,莫说官员的家,便是临时皇宫,占地面积也并不大,邓艾回来,在里面跟邓母叙话的吕玲绮自然也听到了。
邓艾朝着侍婢点点头,随即大步走进去,看到吕玲绮,连忙见礼。
“见过姨娘。”邓艾规规矩矩的道。
“你我两家也算世交,士载不必多礼,是我叨扰了。”吕玲绮笑着点点头,邓艾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夫人说的哪里话?”邓母拉着吕玲绮的手道:“艾儿是晚辈,给你行礼是应该的。”
“士载,夫君走之前,托我入宫,请太后为你说上一门亲事,如今太后已经答应,不过按夫君的意思,也要你们双方答应才行。”吕玲绮微笑着看向邓艾道。
“这……”邓艾毕竟都快三十了,以前也说过,只是那女子命薄,伺候也一直未婚,如今吕玲绮提及,邓艾也有些期待,毕竟单身了二十多年,对于这方面还是很渴望的,目光不由看向自家母亲。
“是大将军之女,关凤,你应当见过。”邓母微笑道。
邓艾闻言,脑海中倒是闪过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作为关羽的女儿,关凤在这长安那可是不知多少俊杰想与之成百年之好,只是关羽眼界高,一般所谓的俊杰还不怎么看得上。
“我们年岁是否差了些?”邓艾见吕玲绮看向自己,有些局促。
“不算多,你只管说是否同意。”吕玲绮笑道。
“艾自然听娘亲的。”邓艾低头道。
这基本是答应了,吕玲绮和邓母相视一笑。
“不过。”邓艾苦笑道:“先生召艾去往北地助先生屯田戍边,艾此番回来,也是询问娘亲之意。”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打没准备的仗
“需去多久?”沉默了片刻后,邓母看向邓艾询问道,支持刘毅,她自然是愿意的,但儿子也不小了,这次刘毅和吕玲绮张罗着甚至请动太后出面帮邓艾做媒,关家的女儿邓母自然是见过的,至于门第……这个不好说。
若是眼下的身份来说,关羽甚为大将军,能与他门当户对的可不多,但邓家乃是百年世家,而关羽在很多世家看来,属于暴发户那种,往上数甚至都找不到出处,但关家女儿邓母见过,还是很满意的。
这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大流,像刘毅和吕玲绮这种自由恋爱还能有个不错结果的,终究是极个别的,对于邓母而言,眼下儿子的婚事显然也是比较要紧的。
“半年到一年吧。”邓艾想了想道。
这次自己去主要是帮助刘毅整理屯田之事,形成一个固定的模式或者说制度,并不需要一直守在那里。
“如今关将军也在外征战,既然如此,我儿可先去助先生一臂之力。”邓母点了点头,至于婚事,不管怎样,也要等到关羽回来才行。
“娘亲,孩儿是想……”邓艾有些犹豫的看了吕玲绮一眼,低头不语。
“想何事?有话便说,夫人也不是外人,她看着你长大的。”邓母瞪了邓艾一眼道。
“孩儿想将娘亲一起接去廉县。”邓艾低头道。
邓氏闻言怔了怔,下意识的看了吕玲绮一眼,却见吕玲绮脸上并无太多异色,随即又看向邓艾皱眉道:“这却是为何?”
“孩儿也想照顾母亲。”邓艾躬身道。
邓氏沉默了良久,方才幽幽的摇头道:“不了,为娘如今也不想奔波了,而且也要为你张罗婚事,若只是去一年半载,为娘等得了,你且去吧,务必尽力去助先生成事。”
“嫂嫂~”吕玲绮开口想要劝一劝,这毕竟也是邓艾的一片孝心。
邓氏摇了摇头道:“夫人莫要劝我,我不可能陪他一生,况且我一妇人,也不懂行军打仗,去了反而才会令他分心挂念,而且既然太后答应了说媒,妾身也需早些准备才是。”
吕玲绮闻言也不好再劝,邓艾什么心思,她大概能够明白一些,不过随着年纪增长,阅历的提升,吕玲绮也渐渐明白,有些事情,就是个死结,解不开的,就如夫君所言,相见不如不见。
邓艾虽然聪慧,但终究还是年轻,有些东西,恐怕只有为人父之时才会明白,有时候父母为了孩子,可以牺牲自己。
邓艾眼见母亲态度坚决,最终也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朝着吕玲绮和邓氏一礼,前去准备行囊。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邓氏默默地靠在吕玲绮身边,沉默不语。
“嫂嫂若是觉得无趣,艾儿不在的这些时日,便来我府上,艾儿的婚事也好商量。”吕玲绮搂着邓氏的肩膀笑道。
“嗯,叨扰夫人了。”邓氏本想拒绝,但事关邓艾的婚事,最终还是点头应下来:“明儿也许久未曾来看妾身了。”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吕玲绮笑着拍了拍邓氏的手道:“明儿这段时间也在为天子册封之事发愁呢。”
“这是好事啊?”邓氏不解的看向吕玲绮道:“说起来,先生也是姓刘,明儿自小便颇受先帝宠爱,与当今天子也是颇为亲近,如今受封公主,乃是皇家恩宠,为何不受?”
“这些道理我亦不是太懂,但明儿总说,恩宠至极时,便是灭门之日。”说到最后,吕玲绮脸上也带了些许阴霾,毕竟刘毅这一辈子都在为刘备奔走,为大汉江山殚精竭虑,培养人才,不曾半点有负于大汉,自己女儿这话,有些吓人呐。
邓氏也变了脸色,看向吕玲绮:“夫人,此话你可曾与他人说过?”
“未曾。”吕玲绮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看向邓氏:“嫂嫂不会信她吧?”
“夫人,明儿虽然有时顽劣,然见事极明,既出此言,必然有因。”邓氏摇了摇头道:“汉初三杰,夫人当知,也未有反意,但最终下场如何,夫人当清楚,今日之眼,出你口,入我耳,不可再有他人知晓,否则必有祸事!”
“那小皇帝胆敢如此待功臣?”吕玲绮闻言,目中寒光一闪,一股煞气弥漫开来。
“夫人慎言!”邓氏有些不放心的出门,看了看左右,方才回来低声道:“君心难测,明儿虽为女子,但其才世间少有,她既出此言,必有根据,夫人不必妄自揣测,我想……先生那里未必没有类似担忧,只是眼下明儿既然不与先生说,想必也并无确定,但夫人这里,切莫再与旁人说,可常去宫中与太后走动,至于其他,日后再说。”
见邓氏说的严重,吕玲绮也沉下心来,默默地点点头道:“多谢嫂嫂提点。”
邓氏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在送走邓艾之后,跟随吕玲绮去刘府,之前还有些为难,但现在,邓氏担心吕玲绮说错话,或是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没个商量的人。
如今刘毅远在廉县,邓艾也即将远行,刘诚又不知所踪,如今这长安城中,司空府纵然位高权重,但有时候这地位越高,也未必就是好事。
“娘亲,您这是……”邓艾收拾行装,前来辞行时,却见邓母也准备好了行囊,有些愕然的问道,不是说不走吗?
“我儿也走了,为娘一人留在此处,难免孤寂,正好要准备操持你的婚事,这便随夫人去往司空府住些时日,一来为你准备婚事,二来,我与你姨娘也有个伴。”邓氏微笑着看着邓艾道。
“孩儿送娘亲去。”邓艾闻言,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毕竟自己走了,娘亲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也没有太多人,能跟在吕玲绮身边,也是好事。
“也好。”邓氏也不拒绝,儿行千里母担忧,她相信刘毅不会亏待邓艾,但毕竟是去蛮荒之地,危险在所难免,终究还是想多留一会儿。
最终,原本是邓艾想要送母亲,结果到最后邓母和吕玲绮将邓艾送到了城外,看着邓艾坐上了轨道车北去,方才叹了口气,跟着吕玲绮往回走。
“嫂嫂不必担忧。”看着邓艾离去的方向,吕玲绮笑道:“艾儿本事不弱,此番夫君身边也有不少强将,艾儿不会有事的。”
“只望我儿能够早些建功立业。”邓氏叹了口气,与吕玲绮一起返回了司空府。
……
“此处水流较缓,入冬之后,最易冻结,防御需加固一些!”廉县以北五十里外,刘毅带着庞德等人探查着河道,进一步加固防御,以防冬日河面结冰之后,匈奴或是鲜卑人趁势渡河。
“司空,眼下我军的农庄已经建到了月氏城一带,便是胡人要入侵也是先打那边才行,这边何必要再建一座长城?”庞德有些不解的看着刘毅,他不明白刘毅建造这么长一座木质长城意义何在?
“为何?”刘毅指了指对岸道:“最近南匈奴在不断北迁,小到部落之间,大到拓跋鲜卑与南雄奴之间,争端日渐频繁,那拓跋部或是南匈奴若要解决此祸,就得打下廉县,把我们赶走,如此,这些争端才能消弭,若我是两族单于,不会去攻那些农庄,而是先攻廉县,若能将我军赶走,没了奴隶交易,这争端自会解除,所以最终,难免还是要有一战的。”
“司空只是略施小计,便让鲜卑、匈奴自乱,当真厉害。”庞德笑着说道,他跟刘毅也有一段时间了,要说经历的大仗也不少,但事实上,包括当初攻打洛阳之战,基本没有什么太难的,刘毅这是逼着鲜卑和匈奴来攻城,糟糕的是,两族就算知道刘毅的打算,也只能按照刘毅给他们的路子来。
“这也就是对他们能施展,部落时代的弊端太多,尤其是奴隶制至今存在,我们才能借此令其混乱。”刘毅笑着摇了摇头道:“此外还得有大量的财力支持,两万精兵在此驻守,才让两族手足无措,若缺一点,此计难成。”
打铁还得自身硬,若没有军队做镇压,或者汉军远远不敌匈奴兵,就如同后世宋朝对上外族一样,人家无需全军集结,聚集几千兵马就能把你打得溃不成军,那所谓的妙计也就是纸上谈兵罢了,没有任何意义,刘毅现在用这法子有些欺负人,就是高级文明对付低级文明的套路,妙计谈不上,没了巨大的财力以及强有力的军事震慑,也不会有今日之势。
“那也很厉害,跟着司空打仗,就是舒坦。”庞德笑道。
“这仗还未打,莫要高兴地太早,骄兵必败虽非定理,却也未必不对,为将者,想要不败,唯有谨慎谨慎,慎之又慎尔!”刘毅看了庞德一眼,摇头笑道。
“先生,若那些胡人绕城来攻当如何?”庞德有些不解的看着刘毅,两万兵马虽然不少,但这绵延百里长城,分散下来,刘毅身边留下的,恐怕也只剩下他的亲卫了。
“收路费啊。”刘毅指了指后方的山脉笑道:“你以为我为何要留一道口子让他们进来?接下来第二道工事便是专为此而做!我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自量力
时入五月,天气也越发炎热。
一夜细雨,给这仲夏的河套平原带来了几分凉爽,远处的农庄升起了炊烟,农庄外围的箭塔上,却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这是有敌人来犯的声音。
周通带着亲卫快步来到农庄的围墙上,这并非城寨,没有辕门,农庄的大门就是一座牌楼,没有落脚之处的那种,但围墙后的箭塔却是连起来的,每一排都能容纳十五名将士登上箭楼。
隆隆的马蹄声隔得太远,听起来好似闷雷一般,但已在这里待了许久的周通知道,这是大批骑兵冲锋的声音。
“快,戒备!”周通挥了挥手。
这河套之地归附于大汉的小部落如今已有数百,马岱当初带来的三千人马已经分散到各个农庄之中进行协防,每一处农庄驻留的兵马其实不多,周通这里,因为靠近外围,人数相对要多一些,但也只有一屯,以他如今的级别,其实可以领更多的兵马,而且蓝池新军之中也没有他。
但周通听说要来西北,知道有仗打之后,便主动要求前来这边,其实当初知道自己身份的故友,包括曹仁在内如今都已经作古,周通也不再年轻,他完全没有必要再不要命的往上冲,毕竟家中还有妻儿。
但周通不管,一开始是因为内心的煎熬,所以他拼命的往前线冲,每到战时必定冲在最前头,但如今来自魏国的威胁基本没了,但周通却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这种生与死之间的徘徊,他渴望战斗,渴望敌人的鲜血,也渴望被敌人的兵器砍在身上的感觉,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能让他自己知道自己还是个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而且大汉如今对将士子弟的待遇是很优渥的,尤其是战死将士的遗孤,别的不说,进入书院中那都是重点培养对象,所以,出征在外的汉军将士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也因此,哪怕如今已经是校尉级别的将领,但当马岱下达任务之后,他还是愿意带着哪怕只有一个屯将的兵力跑到最前线的地方。
因为这里,会离死亡更近,而且若是与魏朝交战,周通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心结,但与胡人作战,就没有这份顾虑,他可以更畅快的去享受那种生死之间的快感,常人所恐惧的东西,对于周通来说,却是一种难言的享受。
“弓箭手上楼!”周通目光看向远处天地衔接的地方,淡淡的黑线逐渐蠕动、变粗,最后成了大批骑兵奔行的画面,看架势,有数百骑。
周通挥了挥手,示意农庄中的牧民们上楼准备射箭,这些牧民多是匈奴人归化,精通骑射。
虽然如今算是归化,但归属感并不是太高,别说现在,就是还是匈奴人的时候,单于若是让他们去做危险性高的任务,匈奴人也多半会拒绝,这也是匈奴人那种游击风格形成的原因,如果伤亡太大的话,匈奴人要比注重军纪的汉军更容易崩溃、炸营!
所以,农庄在遇到敌人来犯的时候,各处的守将通常都会让匈奴人站在相对安全的箭楼上放箭,而汉军则负责正面接敌的任务。
这样定点生存放牧,不用四处奔波,而且住所也舒适、温暖的生活方式,匈奴人其实也喜欢,没有人不喜欢安逸,以往逐水草而居,也是迫于生活,若是能够保障生存的情况下,自然更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愿意帮助汉军守家,这家也是他们的,虽然时间不长,但不知怎的,这些匈奴人或是鲜卑人对于新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却有着很强的归属感。
周通没有骑马,他的骑战水平一般,而且在马背上作战也很难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更愿意步战。
围墙是三层木桩叠合而成,最里面的一层最厚,也最为坚固,前面的两排木桩若是遇到战事,只要解开绳索放下去,就是倒刺,如同一根根长矛一般阻止敌人的靠近。
无论是鲜卑人还是匈奴人的战斗方式,都很少有直接冲击对方的情况,他们更喜欢骑射,在靠近之后放箭然后就跑,这也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战法,无论鲜卑人还是匈奴人亦或是更远的乌桓人,都是这种方式。
脚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震颤,不少庄民心疼的看着农庄外长势颇好的庄稼被敌人的马蹄践踏,周通有趣的看着一名胡骑看到前方有坑的时候,凭着精湛的骑术一拉缰绳,战马腾空而起,越过三五丈的距离后,却未能跨越这巨大的粪坑,连人带马一头栽进了粪坑里面,紧随其后的胡骑连忙朝着两侧避开,也有避不开的,直接就冲进去,只是看着,周通就有些膈应。
骑兵的数量大概有五百左右,附近能够聚集起这么多骑兵的部落不多,并未真的直接冲上来,事实上,自刘毅将农庄建立到西河以东之后,虽然会不时地有胡骑来犯,但却很少有胡骑真的跑来冲击农庄,除非门儿没关,但有时候不关门也是个陷阱,到如今,哪怕门开着,这些胡人也不敢乱闯。
最多祸害一下庄稼就跑了,不过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在这个时节还是很少见的,听庄子里的匈奴人说,想要聚集大量的骑兵,至少也要到了秋天。
一名体格魁梧的匈奴人策马来到庄外,大声的说着什么。
周通招来一名从匈奴人手中买来的汉人奴隶,如今自然也没了什么奴隶的身份,大汉是不兴这套的,因为精通草原各族语言,被周通收做门下小吏,专门给他翻译。
“他说什么?”周通看着小吏问道。
“他想与将军斗将。”小吏躬身道。
“斗将?”周通意外道,在汉人的战场上,这种斗将也有,不过到如今这种作战方式已经淘汰了,如果在汉人中,敌人主动提出斗将,你都得怀疑是不是有阴谋,是否有弓弩手暗中瞄准自己什么的,绝不会第一时间认为对方真的想要斗将。
但在匈奴或者说整个大草原上,斗将这种事情反而比较常见,胡人崇拜强者,斗将也是彰显双方勇武的事情,是很光荣的。
“不错,他们说若是能赢了他们的勇士,就送上五匹战马。”小吏躬身道。
“若输了呢?”周通反问道。
“输掉的话,这座农庄归他们所有。”小吏低声道。
“嚯,这算盘打的,五匹战马就想跟一座农庄对赌?”周通爬上一座箭塔,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若真的想斗将,也可以,但却需公平,五匹马便想赌我一座营寨,你是否想多了?”
他说的是官话,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能听懂最好,听不懂的话,就在外面晾着,他是喜欢战斗,但也不代表他傻啊,别说这农庄里还养着几百头牛羊,单是这个农庄的价值,这五匹马,顶多换个茅厕。
“那你想如何?”魁梧的汉子闻言反应了半天之后,方才磕磕巴巴的说着夹生的官话反问道。
“首先,既然想斗将,那就别骑马!”周通漫不经心的道:“另外,如果我输了,这农庄归你,但若是你输了,你后面这些人,需放下兵器和战马,投降。”
“不可能!”魁梧汉子闷声道。
“那就滚,五匹战马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周通根本没想跟对方多言,直接从箭楼上往下跑。
“笃~”
那魁梧汉子脸上露出恼怒之色,在周通转身的瞬间,突然张弓搭箭,策马上前几步,一箭射出,锋利的箭簇在瞬息之间划过长空,带着锐利的尖啸降临农庄的箭楼,寒光一闪,只听笃的一声,扎入箭楼的扶手上。
正要下楼的周通眉头一皱,重新站上来,看着那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壮汉,冷哼一声道:“找死,给我放箭!”
一声令下,正门两侧的箭楼上,三十名已经备好了弓箭的牧民迅速弯弓搭箭,一枚枚箭簇朝着那壮汉射去。
那壮汉自诩神力惊人,能在百步之外射穿木板,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射出这么远,是以才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只是下一刻,三十枚冰冷的箭簇就朝着她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噗噗噗~”
壮汉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甚至连格挡和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便被三支利箭贯穿了身体,坐下的战马也被利箭射中,惨叫一声调转马头便跑,匈奴壮汉的尸体被从马背上甩下来,狠狠地栽在地上,战马奔跑了几步,也无力的栽倒在地。
周通看智障一般看了那壮汉的尸体一眼,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才朝着楼下走去。
骑射的话,汉军暂时没办法应付,但只要在这农庄的箭塔上,哪怕是手持普通弓箭的牧民,也能射出百步距离,而且精准度也颇高,这帮胡人不知道厉害,自己不找他麻烦,竟然敢跑来这里跟他们对射,简直就是嫌命长了。
第五百六十章 好消息
壮汉被射死,匈奴人的阵营出现一阵骚乱,紧跟着就鼓噪起来,骑兵开始绕着农庄奔跑起来,五百多匹战马奔腾的气势也是极为可观的,甚至不时会靠近朝着农庄里面射上一波箭雨,守庄的将士射程虽远,对方这般奔跑起来,想要命中可就不容易了。
“他们这是何意?”周通看着对方这般在外围绕来绕去,有些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小吏。
“大概是说您不讲信义,懦夫,不接受斗将还暗箭射杀他们的勇士。”小吏低声道。
周通只觉得不可理喻,那五匹马去赌一个营寨,那大汉若是将关于、张飞、赵云或是马超这些猛将派过来,那用不了多久,别说河套,草原都能给平了,何必他们辛辛苦苦的跑来又是建农庄,又是在西河一带建立长城?
这哪是来斗将的,分明是来找事的。
周通很想冲出去跟这帮胡人大干一场,但理智让他保持了冷静,现在冲出去,只会被匈奴人活活耗死,来到河套这几个月,对于胡人的战法也算有了了解,步兵若再平原上与胡人骑兵相遇,若是正面冲击,那胡人必败,但胡人却很少会跟你正面交锋,他们会徘徊在你四周,如同狼一般等待最佳狩猎的时机,一但你露出疲态,才是他们露出獠牙的时候。
哪怕有着兵甲之利,也抵不住这种消耗法。
“晦气!”周通骂骂咧咧的冷哼一声,命令将士们看守好营寨,同时放起狼烟,让其他各农庄的人小心一些。
如今汉军在河套之地都是零散的部队,若真的出战,很容易被围杀。
……
“司空,这是河套方向传来的消息,近几日有好几支匈奴骑兵袭扰各农庄,甚至绕过前方的农庄向后方深入劫掠,不少农田都被践踏。”邓艾和糜威到来的时候,刘毅还在研究沙盘,查看缺漏。
“我知道。”刘毅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糟心事挺多,匈奴人开始组织起部分兵力劫掠,见邓艾和糜威愁眉不展,刘毅笑道:“别急,我们的粮草,养活这些人还是可以的,让他们谨守农庄,切莫出庄与敌交战。”
草原民族的骑射之法,那是人家吃饭的本事,汉军就算学也学不来,学得再好,也比不上人家,只能效仿卫青、霍去病的战法,以冲击近身的方式跟胡人作战,但这对统帅有着极高的要求,眼下马岱和庞德倒是不错的将领,但问题是,自己这边都是新军,成建制的骑兵都没有,哪有时间训练出那种能够近身肉搏的突骑兵?
“但如此一来,那些刚刚归附的部落,恐怕会有怨言。”糜威苦笑道。
“我好吃好喝供他们,不是让他们来给我抱怨的。”刘毅坐下来,摇了摇头道:“如今欲使其归化,先以安抚为主,等这一仗打赢了,再行整顿,这也是好事,说明我们这段时间的作为,已经让这些匈奴人和鲜卑人感觉到疼了。”
“但若匈奴大举南下……”糜威担忧道。
“不可能。”邓艾摇了摇头道:“我军主力尚在此处,他们若敢南下,我军可直击其王庭,况且如今能够聚集这些人马,已是极限,想要大规模动兵,还需等到仲秋之后。”邓艾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眼下无论匈奴还是鲜卑,都不可能聚集太多的兵力。
“不过就这么让他们耀武扬威,也的确不行。”刘毅点了点头,对着门外的护卫道:“去请庞德将军过来。”
“喏!”护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庞德从门外进来,对着刘毅躬身一礼道:“司空。”
“将军冢精擅骑术的人聚集起来,将领也行,组成一支精锐骑兵,佩戴连弩,渡河去河套,隔几日去袭扰一番,专挑那些不愿意接受农庄整改计划的小部落入手,留些活口放回去,让其他部落准备好更多的奴隶,我们不但要利诱,还得威逼。”刘毅将一枚令箭交给庞德道。
“喏!但训练之事……”庞德答应一声,随即看向刘毅,军中会骑术的,少说也是个屯将或是队率什么的,能够聚拢百来号人,但这些人一走,那些兵马由谁来带?
“暂由士载负责,他当你的裨将,你离营之后,由士载继续督军。”刘毅指了指邓艾笑道,邓艾可不只是会屯田,打仗那也是一把好手。
“末将领命!”邓艾连忙答应一声。
“去吧。”刘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尽快去办这件事情
两人拱手告辞,这兵权的交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完成的,而且两人还得做一些计划,比如去攻哪里,何时进攻。
这些刘毅都是直接放手让他们来做的,他只负责布置任务,至于任务如何完成,是将领的事情,但从策略上来说,刘毅这次显然是放弃了去对付那些袭扰农庄的人,以互相伤害的方式对付匈奴人。
当然,刘毅底子厚,有整个大汉作为后盾,这些耕田的损失,刘毅这边是能够损失的起的,但匈奴人这边可损失不起,庞统带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军中精锐乃至将官,手中还拿着最精良的连弩,很大程度上能够弥补骑射方面的劣势,匈奴人不一定能够攻破农庄,但以匈奴部落的防御水平来看,庞德等人要攻打一些中小型部落却是很容易,哪怕对方全民皆兵也是如此。
“周通?”刘毅又看了一眼马岱送来的书信,笑道:“此人有些耳熟。”
“回司空,周通早在当年司空于汉中抵御曹仁,伏杀曹洪时,便曾在司空麾下,后来辗转各地,都是冲在最前线,以悍不畏死闻名,关中之战时更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如今已是折冲校尉。”糜威躬身道。
“折冲校尉?怎会在这里?”刘毅愕然的看着糜威,折冲校尉再不济也不能拿来当屯将用啊?
“此番出兵,其实没有此人,是他主动请求前往前线作战。”糜威笑道:“司空有所不知,此人性好战,每战必前,以悍不畏死闻名,如今虽然升迁,但若不上阵厮杀就浑身难受,所以此番原本该是作为马岱将军副将,却请求马岱将军将他调到最前线。”
“竟有这等人?”刘毅有些惊叹道,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周通是从小卒一步步杀出来的将军,常年的厮杀,或许已经让他离不开战场了吧,前世对于这种毛病还有个专业的医学术语,这是种心理疾病。
不过刘毅不是心理医生,这种事,除了感慨一下乱世的残酷,生生把个老实人变成了疯子之外,也做不了太多事情,而且这样的病也只有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才能被称之为病,但在乱世,那是一员良将该有的素质。
“你去帮我办件事。”刘毅看向糜威笑道。
“请司空吩咐。”糜威连忙躬身道。
“我之前挑选了一批物资,有布帛、丝绸、瓷器还有一些粮食,你帮我送去拓跋部。”刘毅将一纸调令递给糜威道:“拿着这个,他们会给你,记住,去的时候声势要大,要经过匈奴人的区域,并且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但别多说,就算是送给鲜卑人的事情,也不能由你来说,必须遮掩,但却要确实的让匈奴人知道,具体如何把握,你自己看。”
“喏!”糜威连忙躬身道,或许他的政治嗅觉不是太敏锐,但对于刘毅的这个命令,却能理解,商家贸易,这样的手段是经常用的。
接了手令,正要告辞离开,却看到糜竺胖胖的身影从门外进来,糜威连忙躬身道:“父亲。”
“我儿也在。”糜竺点了点头,手中拎着一卷竹简对着刘毅笑道:“伯渊猜猜,发生了何事?”
“中原战事有了结果?”刘毅看向糜竺,笑问道。
“伯渊怎知?”糜竺笑问道。
“你脸上写着。”刘毅伸手,从糜竺手中接过竹简打开。
赵云那边平定西羌的事情,刘毅是知道的,其实就是没有曹魏的事情,这边也一直在斗,赵云在令居吞并,定下自己的规矩让羌人来挑战,后来羌人大规模暴动,赵云在湟水大破羌人主力,一战而威震诸羌,最重要的是,相比于马超以威服,赵云在击溃羌人主力之后,借着便是安抚,给一些小部落送些粮草渡过严寒。
暴乱被人打服了,又受了恩惠,不少羌人部落纷纷投入赵云麾下,在开春之后,赵云就开始大规模的开垦荒地,建造城寨供羌人居住,虽然不可能把所有羌族都收编,但眼下赵云在这西凉算是彻底立住了脚跟,替代了马超的地位。
孔明的规划实现了,可惜马超算是被废了,位高却无权,如今连威望也被赵云替代,刘毅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少不更事闯下的祸,最终还是要还的。
不过竹简上说的却是交州士家举兵来犯,结果被驻守在云南的孟获等人给打的差点团灭,龟缩回交州不敢再犯。
这的确算个好消息,但真正的大战序幕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五百六十一章 虚实
“兴元元年六月,吴主孙权称帝,号黄龙,十七日,东吴水军将领丁奉率领水师出现在夏口,称欲剿水贼,被文聘将军阻拦后,悍然发起进攻,有吴将朱然率军自泸江攻入江夏,吴将徐盛自潘阳领兵攻入桂阳境内,为黄忠将军阻挡……”长安,朝堂之上,黄皓诵读着荆州传来的快报,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几遍荆州那边及时传讯,依旧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方才传来。
皇位之上,刘禅静静地听着,见黄皓顿住,蹙眉道:“为何顿住?念!”
“喏!”小黄门黄皓连忙答应一声,继续道:“有荆州数族密谋发动动乱,却被荆州刺史崔州平及时发现并剿灭,但饶是如此,江陵水寨被焚,损毁十艘战船,两艘楼船以及走舸近百。”
“东吴!”刘禅苦笑着看向殿下百官道:“诸公以为如何?”
黄权出列,朗声道:“陛下,我朝一直以来,便致力于孙刘联盟,建安二十五年,孙权趁先帝领兵平定蜀中之时,便曾意图偷袭,未果之后,先帝不计前嫌与之重修旧好,那孙权欲称帝,我朝也并未阻拦,然此番不顾道义,悍然来攻,臣以为,当兴兵讨伐!”
“不错!”吴懿站出来,躬身道:“陛下初掌社稷,东吴便举兵来犯,全然不顾盟友道义,当伐!”
朝中文武百官也是义愤填膺,毕竟一直以来,东吴都算是大汉的属国,这些年双方开通贸易,甚至以兵器交易,令东吴能在面对曹魏时有还手余力,如今大汉日渐强盛,眼看着只要继续合作下去,扫平天下,中兴汉室绝非梦想,这个时候东吴的背盟就让很多人难以接受和不理解。
这是典型的见不得朋友好吗。
刘禅目光看向诸葛亮:“丞相意下如何?”
“陛下!”诸葛亮沉吟道:“孙权背盟,自然当伐,但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防备曹魏!大将军屯于夷陵的水师,可暂缓南下。”
“哦?”刘禅疑惑道:“徐晃虽屯兵荥阳,但数次进攻皆被大兄挡在虎牢关,不得寸进,有何威胁?”
河洛一带防御可称滴水不漏,当初刘毅设计防御体系的时候,将魏军可能进攻的点都做了部署,甚至连蒲坂津这边,也做了防备。
“东吴这些年虽有壮大,然其地终究有限,不似我朝这般可迅速强盛起来,孙权亦知这一点,若无曹魏出兵,断不敢招惹我朝!”诸葛亮看了看群臣道:“当年我朝内部不稳,初得蜀地,东吴尚且无力夺取荆襄,如今我朝雄踞关中,贯通南北,诸公可曾想过,若曹魏只是荥阳之兵来攻,东吴安敢放肆?”
此前诸葛亮和庞统等人都有过猜测此番曹魏恐怕是有大动作,想要夺回关中之地,但并未得到证实,但此番交州、东吴先后动手,虽然交州已退,但已足以证实当初众人的猜测,徐晃的兵马,恐怕只是一支虚兵,真正的主力,随时可能出现。
“但为何不动两位叔父?”刘禅疑惑的看着诸葛亮问道。
“陛下!”诸葛亮微笑道:“江夏有两万水军驻守,江陵亦有水军一万,虽损毁了些许船只,然我军荆州主力犹在,更何况荆南亦有三万驻军,我军占据地利,又有陈到、黄忠、文聘等良将守备,东吴或许能嚣张一时,但却难撼动荆州危机,所以,两位将军不必动。”
“再者!”诸葛亮看向群臣笑道:“若关张两位将军不动,则曹魏必然有所忌惮,如今我朝中威望最大者,便是两位将军以及司空刘毅,如今司空身在西凉,防御匈奴,则两位将军便是国之柱石,两位将军若出现,则魏军反而会无所顾忌,但若两位将军不出现,则魏朝必然有所忌惮,也好为士元争取更多的时间备战。”
刘禅闻言恍然道:“丞相所言颇合朕意,只是如今局势当如何?”
“东吴既已出兵,此番也需震慑东吴,但却需分清主次,当下当以全力击退魏军为主,可令文聘、陈到、黄忠三位将军以守为主,待我朝击败魏军,东吴独力难支,自然会退,届时两位将军自巴蜀发兵,顺流而下,可一战而破东吴!”说到最后,诸葛亮眼中也闪过一抹意动。
若东吴肯听话,一直跟大汉联盟,待平定曹魏之后,顺势并入大汉是最好的结果,但如今看来,孙权并不满足于重新恢复大汉江山,他既然已经称帝,若有机会击灭江东自然便是最好的,此番若能击败曹魏,顺势攻占江东也是不错的选择,大汉在水运方面如今已然不弱于江东。
当初诸葛亮设三分天下之策,是因为当时的刘备太弱,不得不借助江东为盟友,共抗曹操,然而如今大汉已然强盛,三分天下的格局,反而不利于大汉平复天下,若能趁势攻占江东,这个险值得一冒。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大汉眼下的家底,就算输了,也只是小败,不会伤筋动骨,最多受挫江东,三家各自舔舐伤口,日后再见高低。
以诸葛亮的性格,这样的决策并不符合,但这次危机,对于大汉来说,同样也是机会,若能成功攻下江东,只剩下大汉与曹魏争锋,天下重归一统会快很多。
这个机会若是错过了,按照之前他与庞统、刘毅推演的结果,保守估计也得二十年才能一统,这还要保证大汉能如现在这般迅速强盛下去,中间但有差池,这个时间会继续向后推移。
追随刘备至今已有二十年,以前诸葛亮并不担心时间,但如今,随着刘备的离去,诸葛亮也开始担心自己有生之年是否有机会看到天下重归一统的局面,是以在这次的决策中,他选择了相对激进的方式。
这么重大的决策,自然不是立刻就会有结果,不过基本的策略算是定下,接下来还是要围绕曹魏可能发动的方向发力,庞统如今已经去往南阳,这是诸葛亮和庞统预计中,曹魏最有可能的切入点。
但除此之外,曹魏也并非没有其他道路,比如从并州绕道河套攻击西凉,自河东直击洛阳或是弘农。
随着关中被攻下,大汉与曹魏之间全面接壤,可以选择的攻防路线也增加,如今大汉的军队储备,在数量上是不及曹魏的,而且战线从北到南,乃至西北地区、南中地区都需要防御,所需要的兵力也不少。
就如同当年曹魏虽然兵多将广,却无法集中起来干掉大汉或是东吴一般,如今大汉也面临这个问题,同样兵强马壮,但却要四面防守,能够真正调用的兵力反而不如当初在蜀地那般多。
从大殿中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对于刘禅,诸葛亮还是很满意的,这位新君显然有着一股冲劲,也有着扫平天下的野心,政治上虽然稚嫩,但毕竟年轻,诸葛亮相信在大汉这么多贤臣良将的辅佐下,定能中兴汉室,重振大汉江山。
当然,这些计划的前提,是西凉方向别乱,赵云那边已经震慑住诸羌,但刘毅这边,诸葛亮终究还是有些担忧,他知道刘毅最近在干什么,也大概能够猜到刘毅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大,已经不只是战争的问题了,涉及到的东西很多,不过最坏,也只是继续守西凉,匈奴、鲜卑连年南侵而已,但实际上,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不会消停。
既然如此,刘毅既然想尝试,就让他去尝试吧,万一成功了,对大汉的未来,对刘禅的威望都有着巨大的帮助。
自己的理想有望实现,如今,就让伯渊好好在那西北之地尝试一下是否能将他的理想也实现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合作
青盐泽,拓跋部。
“那刘毅为何送我这些物资?”拓跋隅皱眉看着那汉人送来的大批物资,不解其意。
眼下双方的关系算不得好,刘毅的名字他也听过,大汉司空,名头挺大,但自从来了廉县之后,就只是建些没用的东西,或者向他们购买奴隶,就连使者被杀了,都不敢蹦个屁出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如今送这些东西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糜威微笑道:“司空久闻单于大名,一直想要拜会,只可惜如今这西凉一带有不少农庄要建,是以不曾拜会,这河套平原,虽然鲜卑与南匈奴并立,然而司空却是最重勇士,那南匈奴投靠魏朝,司空欲与拓跋部结为盟友,这些许财物不成敬意,只是眼下西凉处处都要用钱,待完工之后,还有厚礼相赠。”
“原来如此!”拓跋隅掀开一个木箱,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瓷器,为了防止碎裂,还用布匹填塞其间,除此之外,另外几个箱子里都是这边很少见的丝绸,无论做工还是质地都算上成,拓跋隅满意的点点头:“好,我草原男儿,就喜欢结交司空这样的朋友。”
“除此之外……”糜威微笑道:“这段时间,司空在南边建造农庄,吸纳了不少部落,虽然多是匈奴部落,但也有几个鲜卑部落,糜威此番前来,希望向单于澄清,司空并无与鲜卑为敌之意,若有误伤,愿意将之送还。”
“无妨。”大汉司空这般低声下气的来求情,这让拓跋隅心中非常畅快,当即挥手道:“都是小事,另外,我这边也有一些匈奴战俘,听说司空最近在四处购买奴隶,这些战俘就算做我的回礼,也算是之前误杀使者的歉意。”
拓跋鲜卑与南匈奴并立于河套平原上,双方自然不会有多友好,摩擦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刘毅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也有侵犯到鲜卑的利益,但拓跋鲜卑主要在青盐泽和金莲盐泽这一带,与刘毅接壤不多,那些小部落流动性很大,今天是鲜卑,明天或许便是匈奴人了,既然刘毅这么有诚意,拓跋隅觉得自己也不该小气,那些战俘一时间也不好处理,拓跋鲜卑也不缺那一两千人,索性大方的送给刘毅。
这几年匈奴人有魏朝在背后撑腰,一直在打压拓跋鲜卑,让他在这里难以施展开,如今既然大汉有意联合,拓跋隅也觉得可以加深一下双方的关系,能够从汉人这里弄到一些兵器就最好了。
“多谢单于。”糜威笑着躬身一礼道。
“另外……”拓跋隅想了想,看向糜威道:“匈奴人得了魏军的兵甲相助,若是可以,看看司空是否愿意送来一批强弓?我愿意用奴隶还有战马来交换。”
“在下一定将话带到,司空有意与单于结盟,我想此事不难。”糜威微笑道。
这次刘毅的打算就是让本就不睦的两家彻底对立开,以便秋后开战的时候,鲜卑这边能牵制一部分匈奴的力量。
不过是否进行兵器交易,眼下糜威也不可能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毕竟这玩意儿一个弄不好,可能养虎为患。
谈完了正事,拓跋隅心情舒畅,令人宰了牛羊,宴请糜威,直到两天之后,糜威才带着拓跋隅送的两千多匈奴奴隶以及一百匹战马离开青盐泽,这一次却没有再从匈奴那边过境,而是直接跨越黄河,走刘毅建起的长城离开。
“兵器啊。”刘毅摸索着下巴,思索着这件事情,随后微笑着看向糜威道:“也好,过几天带一批兵器过去。”
“伯渊!”糜竺闻言皱眉道:“当心养虎为患!”
鲜卑人性如豺狼,如今有求于这边,所以才会这般大方,但如果没了这份需求,那翻起脸来,可是不认人的,不见之前杀他们派去的人,连解释都没有一个?
“虎有伤人意,人亦有算虎心。”刘毅笑着端起一壶马奶酒,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他是不太适应,看着糜竺道:“眼下南匈奴在河套势力最大,先联合鲜卑人吞了南匈奴,至于接下来,那就看谁手段更高了。”
“至于兵器……”刘毅想了想道:“此前从魏军那里缴获的兵器都带过来,这些兵器对于鲜卑人来说,已算是颇为精良了。”
魏朝的兵器相比于大汉,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甚至因为刘毅之前开通两国贸易的缘故,就算是东吴的兵器,魏朝也差一些,但若放到这边来,那绝对代表着更顶尖的工艺,既然想要马儿跑,得先给他草。
至于击败乃至消弭南匈奴之后,就算拓跋部不来惹,刘毅也会跟他算算之前的帐,他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糜竺闻言一怔,却是想起来之前刘毅回朝后,曾特意嘱咐将收缴的魏军兵器收集起来别销毁,看来是早已想到了用处。
“这次你带五百人去,一来用这些兵器再交易一些战俘或是奴隶,二来也让这些人跟着那鲜卑人学一学骑术,多待一段时间,接下来,跟他们的贸易会很多,秋收之前,你带着人驻扎在那里,负责具体交易,等开战之后再回来。”刘毅看着糜威笑道。
“喏!”糜威躬身一礼道。
大汉缺乏骑兵将领,如今虽然有了马源,但训练骑兵的成本可不低,相比于专门训练,刘毅倒是更愿意让将士们去跟鲜卑人或是匈奴人居住一段时间来学习骑术,肯定不可能如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靠着这个吃饭的游牧民族精湛,但如果配合马镫和高桥马鞍的话,这个差距会缩小甚至反超。
“最近令明斩获颇多,十三天里,已有七个小部落愿意接受我等建设农庄,只是匈奴那边似乎也开始打压这些小部落。”敲定了跟鲜卑人交易的事情以后,糜竺开始跟刘毅说一些最近河套地区的斩获。
在匈奴人的游击骚扰下,庞德也开始组建骑兵挑选一些小部落下手,夺回来的物资便不说了,眼下大汉缺的也不是这个,但这些小部落的投靠,对于刘毅这边来说,是个不错的信号。
“好事啊。”刘毅笑道:“如此一来,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接受我们的农庄计划吧?”
农庄计划一直在进行,哪怕没人住或者只有几个人,也在一直建,这些新加入的小部落可以直接进入农庄,不过今年的秋收,这些后来的农庄是赶不上了,加上秋收后,战争会紧跟着爆发,今年这些农庄主要还是投资,能够出效果的,恐怕也只有河西这一带最早建立的那些农庄。
“是如此没错,但这些投靠过来的匈奴人不好管束。”糜竺叹道。
想要改变一个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改变一个民族,虽然居住环境好了,但没能给他们看到稳定的收益之前,人心是很难安定下来的,再加上不时还要面临匈奴人跑来找麻烦,人心不稳这是农庄计划开始以来面对的最大问题,糜竺觉得应该暂时放缓盲目的扩张,先把眼下这些农庄经营好再说。
当然,如果秋后一战,能够将匈奴人击败,这个局面会得到缓解,那时候才是继续扩张的好机会,眼下这个规模,已经有些难以维持了,不是对外,而是内部的问题,糜竺担心再扩张下去,恐怕内部会先乱。
刘毅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也察觉到了,随着加入的部落越来越多,马岱的三千兵马已经难以震慑日渐多的匈奴百姓,眼下确实不适合再对外扩张农庄,甚至接下来收服的部落也不能再往河套平原上放,胡人和汉人之间的比例必须提升,否则最后不是汉化了匈奴人,反而容易将调过来的这些汉人给胡化了,这是刘毅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好。”刘毅看着糜竺道:“我准备在月氏城和祖厉建立两座军营,从各个农庄挑选两到三名匈奴青壮集结起来,按照我汉家兵法进行训练,组成一支纪律严明的骑兵,但这训练人选……伯瞻怕是不够。”
马岱擅长领兵,但练兵和带兵打仗是两回事,擅长带兵的将领,不一定就擅长打仗,马岱属于前者,大汉朝廷中,最擅长练兵的,自然是陈到,但如今陈到尚在荆州阻止防御东吴的侵入,不可能给自己调过来,那剩下的,就只有于禁了。
“伯渊想将文则招来?”糜竺笑问道。
“除了文则将军之外,夜想不出他人。”刘毅笑道。
“但文则将军并不擅长骑战。”糜竺皱眉道,于禁是步兵将领,跟随曹操时,带的也是步兵,对于骑兵战法并不熟悉,让他来训练匈奴人,怕是未必能够胜任吧?
“我要的是军纪,至于骑兵训练的话,匈奴人是天生的骑兵,无需过多训练,只需要将军纪给训练起来,其他问题就不大了。”刘毅摇头道,若只是单纯训练骑兵的话,匈奴人根本不需要训练便能上阵杀敌,但刘毅要的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骑兵。
第五百六十三章 曹爽出兵
一夜秋雨过后,整个中原都开始降温,空气中的凉意并不是太重,反而让人有种清爽之感。
汝南,阳安,借着徐晃在荥阳大张旗鼓的调集兵马,这边也偷偷聚集了足足七万大军,除此之外,还有六万大军在来的路上。
此番曹睿为了能够按照司马懿的计策,一战攻下南阳,可是下了不少血本,不但调集了七万冀州军,随着孙权开始展开对荆州的攻势,驻守在寿春一带的兵马也被调回来,这里可是有不少从孙权那里获得的装备。
司马懿帐中,看着各方传来的消息,司马懿却叹息一声。
“父亲何故叹息?”两名青年进来,正是司马懿两子,长子司马懿,次子司马昭,眼见司马懿叹气,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此番计策,怕是失败了。”司马懿叹息道。
司马昭仔细算了算,的确如此,交州士家刚刚打过去,就被孟获给撵回来了,再没了声息,南边的山岳也不成气候,西边的羌族不但没有建功,反而成就了赵云的名声,至于南匈奴那边,倒是还没开战,但刘毅跑到那里又是建造长城,又是推广农庄,红红火火的搞起了建设,这一路是最看不透的,不过有刘毅在那里,匈奴人想要给伪汉造成什么麻烦基本是不可能了。
“父亲,此前也未有指望过他们能有何用,最多牵制伪汉兵力便是。”司马师笑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司马懿摇了摇头,将几份战报交给司马师道:“这是最新的战报,你们看看。”
最新的战报,有洛阳那边,徐晃奇兵突袭旋门关,双方在玄门关下戮战三日,最终以关平率军出现在荥阳附近,徐晃担心荥阳有失,不得已撤兵,但关平带来的不过是一支偏师,在荥阳外绕了一圈之后,便迅速退回虎牢关。
若非关平出现在荥阳,令徐晃不得不退兵,恐怕这旋门关便能攻破,徐晃的大军可以直接绕开虎牢关,直接杀入河洛腹地,这算是好消息。
另外孙权三路大军攻打荆州,也占据了几座城池,司马师和司马昭有些不解的看向司马懿:“父亲,这不是好消息么?”
至少在目前的战场上,魏军还有东吴都是获得了一定优势的。
“好消息?”司马懿抬头,看向两个儿子,皱眉问道。
“呃……”司马师和司马昭有些不解,仔细看着竹简,的确是好消息啊,司马师皱眉道:“莫非还有玄机?”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这战报之上所记载的,的确都是好消息,但在这战报背后的东西,你二人却未能看出。”
“请父亲教诲。”司马师和司马昭连忙躬身道。
“伪汉的援军始终未曾出现!”司马懿叹了口气,点了点地图道:“洛阳不过五万守军,还要分守各处,徐晃带兵七万驻扎荥阳,还有河东、河内可能出现的敌人,伪汉却视而不见,没有任何支援动作。”
要知道攻守可是不一样的,听起来,河洛之地有五万大军,徐晃却只有七万,双方相差不多,再加上伪汉那边有兵甲之利,守城更容易。
但打仗不是这么算的,伪汉是有地利还有兵甲之利不错,但作为守方,他们守的不是一座城,而是整个河洛之地,如今曹魏要发兵攻打这一带,能出兵的地方很多,除了函谷关一线之外,其他关卡都可以作为魏军的进攻方向,司马懿研究过伪汉的防御工事,做的可说是滴水不漏,但也正是因此,每处都要分兵的情况下,处处设防,也就代表着处处都需要分兵驻守,看似滴水不漏,但实际上若是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对手针对一点强行突破导致整个战线崩溃。
伪汉人才济济,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但自徐晃出现在荥阳至今,已有数月,伪汉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本就不对。
“再说荆襄战事!”司马懿又指向荆襄一带:“孙权三路出兵,此番调集兵马何止十万,而荆襄守军根据这些年的探查,该在五万到八万之间,更何况江东水军之利,冠绝三国,即便如此,也未曾见伪汉有援兵来救!”
“父亲是说,那伪汉已看破我军计策?”司马昭闻言目光一凛道。
“诸葛孔明,庞士元皆乃当世智者!”司马懿点点头道:“会被看破,也不奇怪。”
对于这一点,司马懿倒很放的开,也没什么特殊的情绪,有时候没必要去跟别人比,他这一辈子,过得多半是压抑的,早已磨练出一颗坚韧不拔之心,任何事都难以让他有太多波澜。
如今也不过是感叹一下刘备的好运,有这么多人才相助。
“但如今我朝二十万大军集结于此,就此退兵?”司马昭不解道。
“便是我想退,曹将军也不可能退,二十万大军费尽心思才集结于此,怎能轻易退走?”司马懿摇了摇头,如今先期准备已然就绪,二十万大军云集于此,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怎能轻易退却?
别说曹爽不愿意,已经开打的孙权恐怕也会发难,若是此时大军撤走,等于是把孙权给卖了,这次孙权出兵可是背上了背弃盟约的骂名,若是这个时候曹魏退走,恐怕孙权立刻就会向伪汉服软,跟这边翻脸。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次出兵都是必须出的。
“也未必没有优势。”司马师思索道:“就算伪汉看出我军意图,却也未必能够算定我军自何处发兵。”
司马懿点了点头,这跟自己想法差不多,诸葛亮、庞统再厉害那也不是神仙,而且这边是大魏的地盘,在计划之初,就已经封锁了去往汉地的各处要道,同时在大魏境内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排查,而且为了保证行动隐秘,这次调兵也是由数十条路线发兵,几乎经过了从邺城到汝南的所有城池,才将兵马汇聚于此,除非有内奸的情况下,否则想要知道这边准确的出兵方向,就算是庞统、诸葛亮也做不到。
“三位将军,元帅请三位前去商议军情。”一名校尉来到帐外,躬身道。
“将军且去,我等稍后便至。”司马懿点了点头,对那校尉道。
“喏!”校尉插手一礼,躬身告退,他还有其他将领需要通知。
“记住,之前我等所说之事,莫要在众人面前提及,眼下局势,对我大魏士气有利,说出来,反而动摇军心,我等心中有数便可!”待那校尉离开之后,司马懿才看向两个儿子,沉声道。
“父亲放心。”司马师和司马昭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时候无论是荥阳方向还是江东方面都是好消息连连,若是把他们猜到的东西说出来,仗还是要打,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还会打击士气,这个时候可不是显示你聪明的时候,聪明人该知道什么时候说真话,而什么时候需要隐瞒真相。
父子三人简单收拾一下,去往帅帐。
曹爽已经集齐众将,见司马懿父子过来,微笑着起身相迎道:“将军,探马已经探得了情报,工匠也做好了这一带的地图,汉军在南阳一带的布防沙盘已经做好,请看。”
大帐中央,一座巨大的沙盘摆放在中央,曹真带着司马懿过来笑道:“当年南阳之战后,刘伯渊在卷城一带筑起了长达二十里的长城,以御我军,我曾亲自去看过,城墙高达三丈有余,每隔百步便有一座敌楼,上设箭塔,四周都有烽火台,我军若至,汉军必然提前知道消息。”
司马懿点点头,原本的大路被刘毅一道长城,生生的将南阳郡分割开,这些年来,叶县、父城一带的南阳人口已经尽数被迁入城西,这原本的大道变成了一道天谴,不过二十多里的长城,攻打起来其实不难,按照司马懿的计划,这二十多里的长城虽然坚固,但同样对方要防守这一点,也需要大量兵马,而且大军也能在此施展开,堂堂正正的攻过去,这就是拼兵力消耗了,这点上,大魏有优势。
“但要入南阳,并不止此一地。”曹爽继续笑道:“我等可走水直过白都山,可直接攻取舞阴,也可走朗陵攻石城,再下比阳,如此一来,则南阳之地任我军驰骋,必可一战而夺回南阳。”
司马懿看着曹爽指出的这两条路线,显然曹爽这次是下了功夫,甚至可能亲自前去探查地形,做了不少准备,但当年刘毅留下来的南阳防御,可不止是那二十里的长城,这些地方也都有防御建筑,而且地势要比长城更险,若是守军力量强韧的话,很可能被堵在那里。
但曹爽的计划也不能说错,若是汉军在这两条路相对松懈的话,未必不能一战而下,但终归是有些冒险了。
想了想,司马懿指了指长城的方向,看向曹爽道:“将军之计甚妙,不过将军是否可以分出一支人马在长城一带出现,以吸引汉军注意,将汉军主力引致此处,则我军便可趁虚而入,更易攻入。”
曹爽的计划,是建立在伪汉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但这个概率不高,为保险起见,司马懿还是决定分一支人马去攻长城,这样不管汉军如何应付,他们都可以根据汉军兵力的调整做出变化,随时化虚为实,也可以化实为虚。
曹爽闻言想了想道:“仲达所言也颇有道理,既然如此,王双!”
“末将在!”一名魁梧的将领大步而出,对着曹爽一礼道。
“命你率领一万步骑去往长城搦战,若贼势强盛,则不可硬碰,若守备薄弱,则趁虚攻入。”曹爽对着王双道。
“末将领命!”
一万?
司马懿看了看曹爽,最终还是忍住没再劝。
第五百六十四章 南阳战起
南阳,宛城。
赵广快步走进太守府,大堂中,庞统正在与南阳太守庞山民叙旧。
庞山民乃是庞统堂兄,当年其实并不是投效刘备,而是投靠了曹操的,一直在曹仁麾下帮助曹仁治理内政,当年关羽攻破襄阳,生擒了庞山民,念及庞统,是以并未加害,而是送去了汉中,交由刘备发落。
本身虽然不及庞统这般堪称顶尖谋士,但也绝对不弱,被庞统说服归降之后,在刘备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刘备爱惜其才,在马良和关羽被调入长安之后,便命庞山民出任南阳太守,这半年多来,南阳在庞山民的治理下颇有兴盛之相,当然,这其中也有当初马良留下的底子在。
“丞相、府君!”赵广对着两人一礼道:“卷城一带燃起了烽火,有魏军兵马出现。”
“终于准备好了?”庞统闻言,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道。
“士元,如今南阳境内的兵力只有两万,你此番究竟带来多少人吗?”庞山民有些担心的看向庞统,原本南阳的驻军如今多在洛阳驻守,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哪怕有当年刘毅做的防御体系,南阳守起来还是很吃力,单是长城就得有万人驻守,否则都顾不过来,最好能有两万,更何况其他白都山大营、石子岗大营还有石城等要道要防御。
“十万大军。”庞统轻摇羽扇,微笑道:“兄长放心,此番我来,便是为应付曹魏,定国可率军负责长城防御,至于其余的,无需担心,兴国与安国已然前去布署。”
刘毅当年亲自跑遍南阳山川,做出最细致的沙盘,然后设计了各处关城,由其弟子负责督建,给南阳提供了有效的防御圈,如今算是帮了大忙,哪怕曹魏出兵,庞统依旧可以不疾不徐的进行布署。
“喏!”赵广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虽然接手了南阳的防务,不过自然不可能如当年关羽坐镇南阳时一般,以关羽为主,地位上,虽然不受庞山民管束,却并不及庞山民高,何况此时庞统在这里,已经全权接掌了南阳军事,他这个南阳军中一把手,如今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听到有十万大军,庞山民微微松了口气,眼下大汉虽然蒸蒸日上,但随着关中的拿下,要防备的地方也多,当时出川的二十万大军,都被安排在各方戍边,长安还要保留足够的兵力以防有突发状况发生,毕竟如今二都尚未建成,朝廷周边必须有足够的兵力守护,就算这段时间不可能有任何势力绕过重重汉军驻守的要地直入长安,但也绝不能忽视。
毕竟天子在那里,若守备力量不够,天子出个意外,这刚刚兴起的大汉恐怕又要陷入一场争端了。
刘备到刘禅的权利交接之所以顺利,那是因为刘备已经定了刘禅做继承人,在群臣面前宣布,加上他们五人辅佐,所以权利交接的比较顺利,而且还有一点,刘禅没有什么竞争者,他的几个弟弟都还是孩童,如何跟刘禅争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但如果刘禅如今出了什么意外,这可不好处理,不说朝中百官都有各自的利益捆绑,便是他们五人,恐怕也未必能同心协力扶持一主,那打击,对于刚刚有了些许起色的大汉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
能够调集十万大军来南阳,恐怕已经是大汉的极限了,也难怪孙权来攻,庞统这里不做任何反应。
庞统这是在等魏军的进攻呐。
看着松了口气的庞山民,庞统轻摇羽扇,如果告诉庞山民,这十万大军中,包括屯在巴郡的关张二将的三万大军,不知自己这堂兄会作何感想。
不过眼下来说,自己带来的七万大军再加上赵广的两万兵马以及刘毅弟子们建造的关城,庞统觉得这些已经足够了。
“此战之胜,不在南阳啊。”庞统摇着羽扇站起身来,摇头叹道。
“那在何处?”庞山民不解的看向庞统,这里可是大汉和曹魏的主力,也是两家争锋的主要战场。
“在河套!”庞统笑道:“伯渊如今在做一些事情,若能成功,则河套尽为我大汉所有,河套一下,并州、幽州便受威胁,而曹魏可拿不出太多兵力防御这一带,这一局很奇妙,决定胜负的地方,却在棋盘之外!”
“士元有雄才,莫非还拿魏军无法?”庞山民疑惑道。
“魏军此番来势汹汹,兵力强盛,我军兵甲虽强,但敌众我寡,占据地利守城尚可,但若出兵交战……”庞统摇头叹息一声道:“怕是不易。”
不只是兵力问题,还有兵种的原因,曹魏如今军中骑兵比例可不低,大汉虽得了西凉,也有了马源,不过时日尚短,难以形成与曹魏相抗的骑兵,若是弃城不守,主动出击,兵力相差悬殊,而且还缺少制约骑兵兵种的情况下,庞统也没把握赢。
“所以,士元准备以守为主?”庞山民苦笑道。
“嗯。”庞统点点头,再大汉出现足够骑兵之前,中原战场上还是很吃亏的,这也是他们为何说短时间内难以平定中原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有在补全自身不足之后,才是真正天下一统的时机。
刘毅么?
庞山民对于刘毅说不上喜恶,毕竟没有太多交集,但一个匠人能够走到今天这步,甚至影响到天下格局,从这一点上来讲,庞山民对刘毅还是颇为敬佩的。
……
石城,关兴看着远处不断燃起的狼烟,神色很平静,这些年来,他也算经历过无数战阵了,失败过,甚至被擒过,当然,得意的时候更多,也是因此,最初那股热血冲动被磨平之后,沉淀下来的,是一股一般这个年纪的人身上不会出现的沉稳。
人的气质一般都跟经历或者说阅历有关,经历的多了,阅历自然也就有了,关兴虽然年轻,但这些年的经历却比旁人精彩多了。
“将军,敌军如今距离我军已不足三十里,兵力暂时无法清算,但定然上万!”裨将过来,对着关兴躬身道。
“定然上万?”关兴皱了皱眉,看向那裨将:“上万是多少?两万?三万?或是十万二十万?你第一天为将?”
汉军对于情报的收集是很严谨的,如今各处书院中的兵法课,第一课学的就是情报的重要性,这种问题在书院派出身的将领身上是不会出现的,但军中裨将这个级别的将领,如今都是由经验丰富的将领担任,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学院出来的弟子达到这个级别。
“末将这便去探!”裨将闻言连忙道。
“记住,别被对方增兵减灶之类的把戏骗到,若不会探,找几个书院出来的将领去。”关兴看了他一眼道。
“喏!”裨将连忙点头,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关兴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裨将道:“派人去通知张苞将军,便说魏军主力已经出现在石城一带。”
裨将有些不解,却也不好多问,当即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至于为何要通知张苞?求援?
那自然不是,如今两人所负责的就是守,各自都有两万兵马带在身边,据城而守,这个信心还是有的。
两人是兄弟,但也是从小到大都会拿来被人比较,甚至他们自己都会相互较劲,在面临大敌的时候,两人可以配合默契,但若像如今这般分开来的话,必然会相互较劲,如今派人通知张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张苞,此战第一功,他要得了!
算是一种善意的示威,这在他二人之间是常有的事情。
天色将黑的时候,裨将再次来报:“将军,已经探明,来者乃是魏朝先锋军,主将为张虎,兵力为一万,误差不超一千。”
误差这个词是从书院派将领中传出来的,一般学习兵法,必须先学数术,天工开物前三卷基本都是数术,这三卷是学兵法必读的三卷,误差一词也是从这里流出,如今已经是军中陈述时必然会用到的。
“你先代我守城!”看了看天色,关兴直接道:“通知藤甲军集结,随我出征,上次父亲放了那张虎一马,此人竟还敢出现,这一次,可就怨不得我了!”
藤甲军有极大的弊端,但若是作为奇兵突袭的话,却往往能建奇功,毕竟在极短的时间内,敌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看出藤甲军的弱点,所以庞统和诸葛亮都认为藤甲军没必要集结在一处,如今都分散在各军之中,数量不多,像关兴、张苞这次,麾下就有千名藤甲军相随,为的就是在必要时候能够起到突袭或是断后的作用,至于正面战场,这种很容易被人看破弊端的兵种,并不适合作为主力。
“喏!”
关兴提了自己的大刀下了城墙,一千藤甲军已经集结肃立于城门口,千人战阵看着有些单薄,此刻却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能成为藤甲军的,必然是军中骁勇善战之士,千人的气势,莫说普通人,便是一般的将领也未必承受得住。
“走!”关兴翻身上马,也不多言,振臂一呼,千人战阵自城门口鱼贯而出,迎向远远而来的魏军先锋!
第五百六十五章 藤甲建功
一万魏军在张虎的统领下浩浩荡荡的扑向石城,只是到了城下时,却见一支千余人的兵马已经在城下列阵,看着那关城上飘荡的关字大旗,张虎吓了一跳。
不会在这个地方又碰上关羽吧?
上次关羽带给他的阴影,至今还没有消散,在看到关字大旗的那一瞬间,心中就生出了几分怯意,只是在那城下的汉军阵中,并未看到关羽的身影,让张虎微微松了口气。
关兴策马来到两军阵前,来回盘旋片刻,观察魏军阵仗之后,方才朗声道:“逆贼安敢犯我疆界,还不速速退去!?”
没看到关羽,张虎心中的怯意也褪去了许多,估算了一下距离之后,策马来到阵前,傲然道:“这南阳本就是我大魏疆土,尔等不知天命,逆天而行,乃取死之道,此时天兵已至,还不快快投降!”
关兴眯眼打量了张虎片刻后,在张虎不解的目光中,缓缓举起了大刀,向前一挥:“杀!”
关兴身后,一千藤甲兵飞奔而出。
张虎被逗笑了,这汉军主将脑子被门儿夹过吧?这么点儿人,就敢冲击他的万人先锋大军?而且这种肆无忌惮的冲锋方式,怕不是嫌命长了!冷笑一声,抬起手道:“弓箭手!”
嘎吱~
在他身后,一排排弓箭手迅速张弓搭箭,一根根冰冷的箭簇斜指苍穹。
双方距离不是太远,而对方的阵型也并不是专门格挡箭簇的阵型,眼看对方进入射程之后,高高举起的右臂狠狠劈落:“放!”
“嗡~”
千张弓弦同时震颤,一枚枚箭簇掠地而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正在冲锋中的藤甲兵攒落而下。
一名名藤甲兵迅速低头,同时将手中的藤盾护于面部,继续向前冲锋。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闷响声中,张虎脸上不屑的笑意渐渐消失,射出的箭簇落在那藤甲或是藤盾之上,都被迅速弹开,莫说给那些藤甲军造成什么损失,甚至连藤盾都没能扎住。
张虎有些明白对方为何敢如此张狂的发起冲锋了,这支身着怪异藤甲的汉军,根本无惧刀剑,这还怎么打?
张虎只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连忙喝令道:“盾阵!”
一排排盾兵飞快窜出,在阵前结成了密集的盾阵,同时弓箭手依旧不停的射出了箭簇,阻挡对方靠近。
藤盾与木盾碰撞在一起,后方的长矛窜出,刺在敌人的藤盾或是藤甲上,却无法如同以往一般将敌人刺穿,后方的藤甲军迅速他这前方将士的肩膀跳起来往人群里扑,刀剑齐下,血崩的场面却没有出现,反而是在落地之后,藤甲军开始大杀四方。
这是那刘毅锻造出来的新铠甲吗?
僵持只持续了片刻之后,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张虎看的头皮发麻,别说普通士兵,就算他鼓足力气一刀劈下去,往往也只是能将对方击飞,却难以破开对方的藤甲,四周的魏军已经开始狼狈奔逃,面对这样一支刀剑难伤的敌人,魏军先锋军的士气几乎是雪崩一般往下降。
乱军之中,张虎一刀顺着藤甲军的头盔与盔甲的方向斩下去,斩飞一名藤甲军的头颅,事实证明,这藤甲军并非刀枪不入,藤甲保护不到的地方终究是有的,只是这对刀法还有力道有极高的要求,普通将士,哪有本事将刀一刀斩在对方盔甲的缝隙里?
哪怕张虎,也不可能每一刀都如此精准。
一名藤甲军将士的阵亡,根本无法令对方恐惧,也无法提升多少士气,四周的魏军溃败的更快了。
关兴此时也冲到了军中,他并未身披藤甲,但身上的甲胄却是刘毅亲手打造的,防御惊人,比之藤甲也不遑多让的,最重要的是,没有怕火这样的缺点。
“看刀!”关兴纵马疾驰而至,对于魏军的普通将士,关兴显然并没有太大的兴致,专门瞄准了张虎而来,人未至,手中大刀已经带着凛冽的劲风劈向张虎。
张虎也来不及与对方多言,连忙举刀相迎。
“咣~”
一声巨响,手中长刀差点拿捏不住,这固然有关兴借助马势的缘故占了便宜,但刀马的配合却是常人难以相比的。
此刻的张虎已经顾不得去评价这些了,关兴一刀落下,力道还未用尽,大刀突然回转,紧跟着第二刀已经劈至,力道比之第一刀轻了一些,但在接下之后同样叫人双臂发颤,紧跟而来的第三刀却是无声无息,张虎因为第二刀的时候以为关兴力道已近,生出一股错觉,精神上也出现一刹那的疏忽,但就是这刹那疏忽,却足以致命。
这三刀,传承自关羽,但却与关羽不同,关羽的三刀,那是雷霆迅猛,一刀猛过一刀,别说寻常武将,关羽鼎盛时期,便是那些成名大将能够完整接下这三刀的都不多,但这三刀对体力、力量要求很大,而且三刀过后,会有一定虚弱期,所以很多时候,关羽头三刀若不能杀敌斩将,接下来就很难将对手斩杀,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有关羽的天赋和本事。
关兴跟随刘毅不少时间,也开始揣摩自己的路数,自己没有父亲那般恐怖的天赋和力量,照搬的话自然不行,加上他跟刘毅学过一段时间的敌人心里,也是基于这个,创出了自己的三刀,第一刀威猛无比,第二刀则是力道削弱,让敌人心神松懈,第三刀无声无息,但却刁钻无比,若论威猛霸气,自然不及关羽的三刀,但若论效果却也不差多少,最重要的是耗费的力气更小,有着极强的续航能力,就算三刀难以斩敌,也有足够的力气与敌人缠斗。
当那第三刀斩到的时候,张虎明显慢了半拍,抬手想要招架时,却已经被关兴一刀斩下了脑袋。
“张辽的后辈,不过如此!”看着张虎那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关兴不屑的撇了撇嘴。
关羽对于张虎,多少还是留些情面的,一来不想以大欺小,二来也确实顾念一些旧情。
但那是关羽的感情,关兴跟张辽又没什么交集,自然也不会顾念什么情谊,战场上,那就是敌人,更何况,对于关兴来说,对张辽多少有些敌视。
原因吗,跟关羽无关,张辽本是吕布部将,吕布兵败投了曹操没什么可说的,但当年吕玲绮母女在许昌遭受虐待,张辽作为吕布的部将,不要求如同魏越一般放弃一切护着吕玲绮离开,但屁都没放一个,甚至装作没看见,这就让关兴不满了。
或许张辽有张辽的难处,但关兴就是不爽,要知道,他和张苞这一身武艺,除了家传之外,吕玲绮也给过不少指点,不说跟刘毅的关系,单说吕玲绮,小时候可是吕玲绮看着他们长大的,关羽、张飞常年征战,两人进入书院之后,基本就寄住在刘毅府中,刘毅同样也是常年忙碌,吕玲绮算是他们半个母亲了。
不管吕玲绮有没有这个意思,但在关兴和张苞看来,那就是张辽对不起吕玲绮,所以对于父亲放了一马的张虎再度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关兴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甚至这次之所以如此凶猛的出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听到张虎来了,直接率军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姨娘出口气。
主将都死了,四周还在抵抗的魏军面对这支刀枪不入的藤甲兵哪还有勇气继续作战?
关兴将刀一挑,把张虎的脑袋挑起来,挂在马颈之上,看着四周乱作一团的魏军,厉声大喝道:“尔等主将已死,立刻放下兵器投降,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恐惧的情绪在魏军中蔓延,本就被刀枪不入的藤甲军杀得心胆俱裂,如今再见自家主将也被对方主将一刀斩杀,哪还有心思再战。
很多人还在跑,但附近的魏军却已经开始丢下兵器,跪地请降,关兴只带了一千藤甲兵,中间还有这么多跪地请降的士兵,也没办法去追杀,只能命人收拢了魏军降兵,确定对方再无伏兵之后,押着这收降的两千余魏军回城。
回城之后,立刻书信一封,将张虎的人头做简单的处理后,一并命人送往南阳,让庞统帮忙送去长安,也让姨娘高兴一下。
另一边,曹爽指挥大军尚未抵达石城,便见前方溃军逃回来,心中大惊,一面命人收束溃军,一面将军中将领找来询问状况。
一万先锋军被一千汉军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主将张虎竟然被对方一刀斩杀,更令曹爽难受。
这仗刚刚开打,不但被对方破了先锋大军,更失了一员大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更重要的是,对方那一千刀枪不入的军队让曹爽心里有些发沉,若对方所有的将士都是这样刀枪不入的话,这仗还怎么打?
第五百六十六章 战争财
“开打了?”刘毅将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盅里,扭头看向前来报讯的将士。
“不错,从七月初开始到八月,魏军先后攻袭了石城、白都山关城还有石子岗大营,其中石子岗大营被魏军骠骑将军司马懿攻破,守将退守上界山。”校尉躬身道。
“白都山与石城两战皆胜,关兴将军更斩杀大将张虎。”
“张虎?”刘毅看了看糜竺:“魏朝何时有了这么个大将?新人吗?”
糜竺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也不算,算起来,这张虎与伯渊还有些渊源,此人乃是已故晋阳侯之子。”
“张辽?”刘毅有些惊讶道,晋阳侯正是张辽的爵位。
“不错。”糜竺点点头,有些遗憾道:“当年温侯帐下,张辽、高顺皆为良将,张虎作为张辽之子,这些年也立了不少功勋,如今死于安国之手,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张辽跟关羽的关系不错,但如今张辽的儿子却被关羽的儿子给砍了,这多少让人有些觉得这关系有些诡异。
“战场之上,哪有许多情义可讲,再说大将军与张辽的关系也不会延续到子女身上。”刘毅倒是不奇怪,关羽跟张辽的关系再好,两家分数敌对,也不可能走动,到了小辈身上,也只是听过有这么个人而已,认都不认识,你还指望关兴留手?
糜竺点点头,也是这么个理,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刘毅笑道:“不过安国这一仗打的确实漂亮,曹爽主力尚未开到,这先锋军便一败涂地。”
“一千破一万,以一敌十,若无藤甲军,谁能做到?”刘毅摇了摇头,这一仗,若没有藤甲军,关兴可未必能胜得这么漂亮,不过打仗这东西,有优势的装备不用等着发霉,却让将士们穿着跟对方差不对水准的装备上战场,那叫傻,战场可不是逞英雄的地方。
糜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而是将话题转开:“南阳战起,如此一来,曹魏所能动用的手段便都施展出来了,听说匈奴人已经开始大量集结准备秋季狩猎之事,怕是不久便要来攻,如今各个农庄都在抢着收割粮食,河套一带,今年因为匈奴人的不断袭掠,恐怕收上来的粮食不足以达到预期。”
“这个早有准备,近些时日那拓跋隅为了凑足与我们交易兵器的奴隶,袭掠了不少匈奴部落,如今匈奴人集结,你说那匈奴单于会如何做?”糜竺笑问道。
“呼厨泉之后,南匈奴其实已经没有单于,据我所知,如今统领匈奴的是左贤王刘豹,不过他并未继承单于。”刘毅笑道。
“有何区别?”糜竺不解的看向刘毅,虽然不叫单于,但南匈奴还是刘豹当家。
“区别很大。”刘毅思索道:“当年曹操讲南匈奴分作五部,刘豹只是左部帅,只是另外四部不及刘豹势大,所以听从刘豹指挥,但实际上是五家而非一家,如今拓跋鲜卑侵入河套,南匈奴夹在三方势力之中,处境艰难,所以才能团结在一起,这个时候,我们不必理他们,继续做我们的,让拓跋隅去收拾他们。”
“若是拓跋隅吞并匈奴,岂非令拓跋部在这河套立稳了脚跟?”糜竺不解道。
“是这么个道理,但我们不出兵,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做啊?”刘毅笑着拿出一颗木球来,看着糜竺笑道:“如今的匈奴,就如同这个木球一般,若是我军与鲜卑同时发力,自然只能碎裂,但若只有一面发力,而我方采取怀柔之策,在必要的时候,拉拢一些人进来,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吞并大量匈奴部落。”
说着,刘毅直接将那颗木球按进了沙盘里。
“这样一来,拓跋鲜卑出了大力,最后却只是与我军平分河套甚至还会少一些,恐怕那拓跋隅不会愿意。”糜竺笑道。
“这河套本就是我汉家之地,鲜卑朋友帮我们驱除吞并了匈奴,我是很感激的,但当年武帝答应将河套划给匈奴,可未曾答应划给鲜卑,匈奴既灭,这河套之地也该收回,至于平分只说……呵呵~”刘毅摇头笑了笑,从一开始,他可没有跟那拓跋隅许过任何诺言说要跟他平分河套,拓跋隅自己脑补的东西,他可没准备买单。
“伯渊这般做法,有失君子风度。”糜竺从当初刘毅结好拓跋隅开始,就大概猜到了刘毅的想法,此时也只能苦笑了。
“你是君子,我可不是,我们墨家讲究务实,不说这些虚的。”刘毅摇了摇头,将战报递给糜竺道:“去跟那刘豹说一声,就说我们是来种地的,只要他不来犯我们,我们就不会去招惹他们,甚至可以跟他们开通贸易,为他们提供兵器、粮食,当然,若是他们那里有鲜卑战俘或是其他奴隶的话,我们可以跟他们交换。”
“别跟我说什么君子之道,太讲君子之道,打不赢仗的,宋襄公的事情,子仲兄应该知道。”见糜竺又要开口,刘毅连忙打住。
“我是说,可否加一些加码?”糜竺看着刘毅道:“毕竟按照伯渊所说,匈奴打来的机会不大,而且他们有求于我们,就算不坐地起价,此前的价格也不适合了。”
刘毅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后道:“照旧吧,做人要有诚信,不能趁人之危,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最好低一些来换取匈奴人的好感,另外通知蒋琬,再调一批汉人过来这边,三到五万,充实这边的汉人比例,还有庞德可以撤回来了,接下来我们只防守,巩固如今所得,不进攻。”
“喏!”糜竺苦笑着答应一声,起身告辞离去。
秋收之后,中原的战斗率先打响,孙权、魏朝同时出兵,刘毅这边经过半年的整顿,反倒是令匈奴和鲜卑针锋相对,在进入秋季之后,匈奴人过来袭扰的次数反而降低了许多,刘毅也没有再增加农庄,而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加固农庄的建设,组织农夫将作物的杆、叶什么的收集起来,做成饲料,让牲畜在过冬的时候也能有足够的食物。
此外还在河道之上搭建桥梁,水车,河套平定之后,刘毅准备沿着河道建几座城池,作为日后河套之地发展的核心。
河套之地虽然肥沃,但也是相对的,这边的城池不能太多,否则养不起那么多人,在刘毅目前的规划中,匈奴的王庭美稷还有青盐泽、金莲盐泽适合筑城,在往远就是三封、鸡鹿寨那一块,河套的发展方向还是以放牧为主,农业为辅,此外就是靠矿藏来发展了。
最近在西凉陆续发现不少矿藏,河套这边也不少,以后这西凉、河套这边按照刘毅的计划,是以发展工业为主,当然,前提是蒸汽机能够真的投入实用。
这东西原理并不难,小型的蒸汽机刘毅已经做出来好几个,但都不符合刘毅的要求,难以扩大投入到生产之中,他之所以将蒸汽机跟弟子们分享,就是希望能够集合众人的智慧,将蒸汽机不断完善、开发。
此外刘毅还借助黄河沿岸的几处瀑布成功造出一座机械厂房,原理却也不难,借助水流的冲击力带动齿轮衔接到一个个铁锤上面,通过齿轮传送让铁锤举起然后落下来生产铆钉,刘毅搭建的建筑通常都是以榫卯结构为主,但钉子在生产中也是必须的,很多东西不是榫卯就能解决的,必须要钉子。
而这样的机关,也只能生产一些铁钉之类的小东西,或者对箭簇进行初步加工,工人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铁锤抬起的时候吧铁料放到下面然后等铁锤捶打,通常都是用妇女来做的,毕竟这种事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只要培训一段时间,就能上岗了,把男人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有些浪费劳力。
类似这样的厂房有好几处,一般都设在有瀑布的地方,毕竟普通水流的冲击很难在一瞬间提供足够将铁锤举起来的力道,中间再加上一些平衡机关就可以了,就算没有刘毅的系统,普通人在明白原理之后也能请工匠做出来,刘毅对墨家机关术的运用一直都在想办法将这些复杂的东西民用化,毕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与其自己去费力改变这个时代的工业,不如自己将技术弄出来,然后推广,只要能够带来利益,自然会有人跟风,帮忙推广,这要比刘毅自己一个人打拼容易的多。
已经有一些工业化的样子了,接下来就看今年冬天,这匈奴人和鲜卑人是否能够打起来了。
对于两家的战争,刘毅是抱着万分期待和支持的态度。
一石打起来,自己再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借着两族征战之际,让两族心甘情愿的给他贡献出大量的人口和资源,而自己提供的武器终究只是消耗品,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也就该自己出来收拾残局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谈崩
匈奴和鲜卑之间的厮杀在进入仲秋之后开始进入激烈状态,拓跋隅得了刘毅的支持,糜威带着的人还在青盐泽训练骑术,在拓跋隅看来,这自然是刘毅的示好举动,加上曹魏对匈奴人的支持在退出关中之后明显削弱了,这也使得拓跋隅对于河套更加志在必得。
在刘毅有意无意的提示下,拓跋隅针对匈奴的侵袭日渐猛烈,他倒也不怕刘毅事后反悔,反正河套之地自己得了,刘毅到时候就算反悔也不可能,只能如同当初对南匈奴一般,接受他的称臣,最多自己将劫掠的目标转向云中、雁门一带。
美稷,匈奴王庭。
“这些鲜卑人,都是蠢货!”刘豹听着手下头人的汇报,恨恨的骂了一句,原本他入秋后大规模围猎,是为了配合魏朝,攻入西凉,牵制汉军,结果现在那拓跋隅疯狗一般不断地跑来袭扰自己,当真让人火大。
至于拓跋隅为何会如此,刘豹心里清楚,肯定是那大汉司空在后面撺掇,但问题是,就算南匈奴被他拓跋隅给赶出了河套,那汉人就会真的把河套之地让给你?
嘿~
刘豹可是在汉地待过十几年的,对于那些汉人的想法自问也算了解,不说别的,拓跋隅可是杀过刘毅派去的使者的,单是这一点,就给了刘毅充分秋后算账的由头。
如今被人家哄上几句,或许还有什么承诺,就疯狗一般跑来咬自己,这很明显是被那刘毅当枪使了。
这个道理,刘豹清楚,也想让拓跋隅清楚,但问题是现在拓跋隅根本看不清楚形势,你就是想跟他讲道理都说不通,这能咋办?
“左帅,再不反击,鲜卑人就快攻到美稷了!”右部帅刘虎上前,对着刘豹道。
为了能够争取到拓跋隅跟他们一起对付汉人,刘豹一直压制匈奴各部避免跟拓跋隅的冲突,他们的忍让显然被鲜卑人当做了懦弱的表现,不但没有丝毫克制,反而越发张狂。
刘豹脸上腾起一抹阴霾,他想化解冲突,因为眼下来看,他们和鲜卑其实算是队友,那刘毅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常年跟魏国打交道,刘豹对于汉人的情况可比拓跋隅更加清晰,那刘毅可是当年曹操、曹丕都称赞的人物,听说征战多年未逢一败,这样的人物,突然跟你示弱,本该警惕才对,那拓跋隅反而沾沾自喜起来,真不知道那拓跋隅是如何当上拓跋部首领的。
“我之前派人去告知那拓跋隅,愿意与他分享河套之地,使者还没回来?”刘豹看着刘虎道。
当初曹操讲南匈奴分作五部,每一部帅都是匈奴人中冒顿单于的后代,都姓刘,他们的血统中,汉人的血统至少占了一半,算起来,跟刘氏皇族还能攀上些亲戚。
“被杀了。”刘虎叹了口气道,这拓跋隅嚣张惯了,连汉人的使者都说杀就杀,而且事后刘毅的态度更给了拓跋隅自己很强的错觉,更别说南匈奴的使者了,那杀起来更是干脆。
“嘭~”刘豹一拍胡案,破口骂道:“蠢货!”
“左帅,不能再忍了!”刘虎看着刘豹道:“我们忍得了,那些部落现在也忍不了了,拓跋隅现在开始抢人了,再不打,不少部落就跟了他们。”
“打,陪他打个够!”刘豹恶狠狠地骂了一声道:“你派人去通知那并州刺史,现在刘毅插手我河套之事,魏朝若是再不动手,这河套就是汉家的地盘儿了!”
“好!”刘虎答应一声,准备去传令。
“报~”一名亲卫进来,对着刘豹道:“左帅,城外来了汉人使者求见。”
“汉人使者?”刘豹皱了皱眉:“魏朝?”
“他们自称是汉家使者,应该是来自河西一带。”亲卫道。
“他们来干什么?”刘虎皱眉看向刘豹道:“左帅,要不要……”
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刘豹摇了摇头,拓跋隅敢这么做是他无知,刘豹虽然如今站在曹魏这边,但对于汉庭也不敢得罪死了,毕竟如今汉魏之争,刘豹也看不出哪家更有胜算,悲哀的是,这两家他都惹不起,何况现在还有拓跋隅哪个莽夫在那边。
这也是南匈奴跟鲜卑的不同,不管怎么说,南匈奴这些年向大汉称臣,后来又向曹魏称臣,受汉化影响比较重,刘豹本人更在汉朝生活了十几年,直到父亲身死,叔叔继承单于之后,曹操为了平衡匈奴才将刘豹放回来,骨子里,刘豹对汉人的文化认可和接受度甚至超过匈奴本身的习性,要他如拓跋隅那样,他做不出来。
“让他进来吧。”刘豹对着亲卫挥手道。
“是!”亲卫答应一声,前去请人。
不一会儿,糜竺胖胖的身影出现在刘豹的帅帐之中,对着刘豹微笑道:“大汉执金吾糜竺,见过左贤王。”
“如今你我两家交恶,子仲先生不怕我杀了你?”刘豹看着糜竺,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会是糜竺这样的人物过来。
“为何要怕?”糜竺微笑道:“我大汉与魏势不两立,但与左贤王乃至与匈奴都并无利益纠葛,此番前来,也是为结好匈奴而来,左贤王久居于汉地,深知礼仪,当不会如此不智。”
刘豹看了糜竺一眼,坐在胡床上,指了指下手的胡床道:“坐吧。”
“多谢!”糜竺微笑着点点头,径直坐在胡床上。
“司空欲结好我匈奴,却与拓跋隅互通有无,是何道理?”刘豹看着糜竺,眯眼道。
“左贤王此言差矣,我大汉对朋友向来慷慨,此番司空前来西凉,为的便是和平,拓跋隅愿意与我朝互通有无,我朝自然无拒绝之理。”糜竺笑道:“况且匈奴本是我大汉属国,如今却相助于魏,却不知又是为何?”
“这天下乃有德者居之,汉祚已尽,我匈奴虽是属国,却也不可能随汉同亡。”刘豹看着糜竺淡然道:“这个道理,先生该明白。”
“但如今我朝与魏朝几度征战皆胜出,大汉中兴之势已现,左贤王可曾想过率领匈奴重新归入大汉?”糜竺笑问道。
“我既已降魏,怎可再向汉屈膝?”刘豹看着糜竺道:“汉人不是推崇忠义么?先祖虽忠于汉,然刘豹却忠于魏,魏主待我不薄,我自当为其分忧,先生此来,莫非要效仿那苏秦张仪做说客?”
“自然不是,左贤王虽为匈奴人,但对我汉家文化却是浸淫颇深。”糜竺摇了摇头道。
“先生有何事,但说无妨,不必如此。”刘豹看着糜竺,淡然道。
“司空听闻左贤王欲与鲜卑开战,是以特命在下前来,愿意支援匈奴一二。”糜竺笑道。
“怎么,司空愿意共同出兵剿灭拓跋隅?”刘豹挑了挑眉,看着糜竺笑道。
“自然不是,我大汉乃礼仪之邦,不出无名之师,贵邦的事情,除非贵邦愿意重新成为我大汉属国,否则不好出兵相助,这于理不合!”糜竺笑道。
“那不知司空欲如何助我?”刘豹皱眉道。
“兵器、铠甲、粮食、御寒的布匹。”糜竺微笑道。
“想来不会白白送我。”一旁的刘虎有意动之色,刘豹却是摇头冷笑道。
“不错。”糜竺点头道:“毕竟并非友邦,司空虽愿意交好,但若白白赠予,朝廷那边也不好交代,若是左贤王愿意以战马交换的话……”
“不可能!”不等糜竺说完,刘豹便摇头道:“如今我匈奴战马亦不宽裕,如今还要与拓跋隅作战,不可能拿来交易。”
匈奴的战马,可是有一部分要跟魏朝交易的,如果交易给汉朝,到时候魏朝那边不好说,至少眼下,对于刘豹来说,还是更倾向于魏朝。
“但魏朝那边,恐怕短时间内无法给予支援吧?”糜竺笑问道。
“不牢先生操心。”刘豹闷哼一声道:“若无其他事情,先生请回,代我谢过司空的好意。”
糜竺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作为交换。”
“哦?”刘豹看着糜竺,示意糜竺继续说。
“鲜卑人口。”糜竺看着刘豹道。
“呵~”刘豹大概明白刘毅打着什么算盘了,这是准备两边通吃呢。
“好啊,不过我不要兵器,听说那拓跋隅拿了不少我匈奴的人去廉县交易,若是司空愿意以我匈奴儿郎做交换的话,我可以接受。”刘豹淡然道。
“我汉家是没有奴隶的,入我汉土,便是汉民,我大汉不会拿百姓来跟人做交易。”糜竺微笑着摇了摇头,要兵器、铠甲、粮食都可以,但人不行。
“那就无法交易了。”刘豹冷哼道:“先生请回。”
“若左贤王有意,随时可以交易。”糜竺起身对着刘豹微微一礼之后,也不多留,转身便离开。
“左帅,为何不答应他?”刘虎不解道。
“我们与拓跋隅交战,那刘毅却想坐收渔利,哪有这般容易。”刘豹冷哼一声道:“准备集结人马,我要亲自击败那拓跋隅,然后再与那刘毅计较!”
“是!”
第五百六十八章 河套大战
“司空,打起来了!”浩瀚的河套平原上,一处凸起的小山丘上,数十骑人马肃立在侧,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对着刘毅躬身道。
“嗯,看到了!”刘毅放下竹筒望远镜,对着斥候点点头道:“喝口水,去歇息吧。”
“司空。”庞德看着远处已经开始交织的两支人马,舔了舔嘴唇道:“我们该怎么做?”
“看戏。”刘毅坐在自己刚刚做好的座椅上,对着众人笑道:“我们是中立阵营,打打杀杀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再出面调解。”
这一次,匈奴出动了三万精骑,而拓跋部这边也有三万多,兵力上双方相差一些,但差距并不大,广阔的草原上,足有六万多的骑兵汇聚成密集的骑阵,犹如飞蝗一般开始交汇,双方并没有直接冲击,而是不断以精湛的骑射技术相互抛射,庞大的骑阵在短暂的交汇后,迅速掠过,混乱而密集的箭簇在空中经过短暂的交汇之后,落向彼此的骑阵。
匈奴和鲜卑的骑战很有意思,虽然两支庞大的军队相互对冲,但真正正面冲撞的场面却不多,他们在接阵之后化作或百十人一股,或数百人一股的小骑阵,在巨大的战场上,形成一个个小的战团。
条件足够的情况下,他们会避免近身接战,但这样庞大的战争,想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双方战法都差不多,都是以游击形势交手,这样的战斗,对统帅的能力是个极大的考验,并不是人越多约好,但很显然,无论是刘豹还是拓跋隅,在统帅能力上都不怎么喝个,所以在开战之后,呈现在作为旁观者的刘毅等人眼中的,就是一片混乱的厮杀。
狂乱的马蹄践踏着大地,扬起的尘埃将整个战场笼罩,混乱交错的两支人马中,箭簇在乱飞,渗人的金属摩擦声几遍隔着很远依旧能够听到,更多的却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惨叫,汇聚成一场杀戮的盛宴。
人一满万,无边无岸,六万人厮杀在一起的,哪怕是隔着十几里看过去,依旧是惊心动魄,犹如两股洪流在不断地接触、分离。
也有人如同蚁潮一般散去,这样激烈的厮杀,对于纪律性极低的游牧民族来说,当危险性过大的情况下,会自动脱离战斗而不会选择死战,真正纠缠的,是两家的精锐。
刘毅带兵打仗也早不是第一次,但眼下这样震撼的骑兵交锋,却是第一次看到,哪怕是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着那广阔无垠的大地上,两支纯粹的骑兵部队在不断纠缠和厮杀,仍旧感到一股难言的惊心动魄,这根中原普遍以步兵作战的战斗场面完全是两回事,哪怕汉家各路诸侯交战时,同样会有骑兵参战,但跟这样大规模的骑兵交战完全不是一回事。
交战的范围,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扩散,庞德来到刘毅身边,躬身道:“司空,我们还是暂避锋芒吧,等双方打到这边来,我等也会有危险。”
作为西凉武将,庞德对这样的场面显然并不陌生,这样的大规模骑战,作为旁观者,哪怕现在隔着十几里,也同样处于危险范围,骑兵的战斗一旦打到激烈的时候,铺开的范围可远比步兵要大得多,尤其是现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个范围在迅速扩大,他们所待的地方也不再安全。
“无妨!”刘毅对着身后的亲卫挥了挥手道:“把之前做好的旗帜在四周插上!”
“喏!”几名亲卫迅速将之前准备好的旗帜插在四周,那旗帜做工精细,插在地上,旗帜迎风抖荡,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十分颓废的感觉。
“司空,这……”庞德有些不解的看向刘毅,插这军旗有什么用?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刘毅笑着抬了抬头道:“令明看着便好,若有人进入军旗范围,直接射杀便是。”
“喏!”庞德不解,但刘毅既然如此笃定,他也不好再问。
消极军旗:斗志-56,存在感-58,安逸感+57,警戒心-59,懒惰+54
这样负能量的属性,刘毅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收集到的,就是为了探查敌情的时候,别被敌人发现。
匈奴和鲜卑的战争再继续,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哪怕是庞德这种身经百战,有着足够经验的将领,到了后来,也难以看清楚局势,混战双方,甚至难以清楚地分辨清楚哪边是匈奴人,哪边是鲜卑人。
方圆十几里的地方,都是战场,但诡异的是,这座小山包四周,厮杀却并不多,偶尔有人闯进来,也会被庞德迅速命人射杀,而四周的人仿佛看不到一般。
“司空,这旗子好是好,不过我们的将士似乎也受了影响。”庞德明显感觉自己的情绪波动很难亢奋起来,四周都是修罗地狱一般的杀场,但自家这边甚至有人开始打瞌睡,激烈的厮杀并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紧张的感觉,甚至连他自己,哪怕努力让自己提起警惕都不行。
刘毅点点头,凡事有利就有弊,这消极军旗用来隐蔽是再好不过,但士气方面是不用想了,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道:“看着就行了,等仗打完了,让人把旗子拔掉,这东西,消磨意志,我先睡会儿,你看着!”
庞德苦笑点头道:“喏!”
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双方的杀戮却还在继续,不过却不再集中在一起,而是扩散向四周,统帅的能力不够,只能分成这一个个小军团来作战,战况也渐渐不再激烈。
庞德命人将旗子收起,来到已经睡着的刘毅身边,轻轻地推了推刘毅:“司空,该回去了。”
“仗打完了?”刘毅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这一觉睡得舒坦。
“尚未,不过已经接近尾声。”庞德摇了摇头,这样的大规模战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虽然有几面旗帜保护,但终究还是太危险了些,还是退回廉县比较实在。
“走吧!”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刘毅只觉神清气爽,当下带着庞德以及十几名恢复了意志的将士下了土丘,往廉县方向赶去,一路上,随处可见战场遗留下来的痕迹,虽不说尸横遍野,但每隔一段距离总能看到无人打理的尸体曝尸荒野。
回到廉县之后,刘毅立刻安排人通知糜威跟拓跋隅商量交易人口的事情,又让人去通知蒋琬,继续增加这边的人口还有粮食,接下来的冬天,鲜卑人和匈奴人在厮杀,但这边也不好过,大量的人口进来,治安什么的都得注意,等过了这个冬天以后,就差不多该收尾了。
三天后,刘毅正在跟邓艾研究来年河套地区土地规划的问题,却见糜竺匆匆进来,对着刘毅笑道:“伯渊,大喜。”
“恭喜。”刘毅对着糜竺抱拳笑道。
糜竺愣了愣,随即摆手道:“不是我,是河套之战的结果出来了。”
“哦?”刘毅挑了挑眉:“胜负已分?”
“未分,但拓跋隅这边占了上风,匈奴这边被吞并了好几个大部落,如今我儿已经领了八千多匈奴人口向这边走,同时拓跋隅传来消息,他们需要更多的箭簇还有粮食。”糜竺笑道。
“八千人口?”刘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八千人口对如今的西凉来说,肯定不少了,很多县城都没有这么多人口,但一下子这么多人涌进来,怎么安排和分配可是个大问题:“让男的去挖矿,管吃,管住,还有钱拿,女的安排进各个工厂中学习做工,小孩官府养。”
农庄计划如今暂停扩张,汉人的比例不能太少,否则会主次颠倒,同时也没那么多基层管理的人,明年得跟各大书院商量一下,出院的人才优先供应西凉这边。
“好!”糜竺点了点头,这么多人口,虽然处理起来麻烦,但只要这么继续下去,刘毅吞并河套的计划,可能真的能在明年开春之前有了结果。
“匈奴那边呢?”刘毅看着糜竺笑道:“刘豹还不肯松口?”
“派去的人还未有消息,不过这次匈奴损失不小,要想恢复元气,就算那刘豹不松口,其他四个部帅恐可未必会再继续下去。”糜竺笑道。
刘豹算是颇有远见的,看出了刘毅的计划,但没用,刘毅这个计划,本就是针对匈奴的整体情况设计的,就算刘豹能看出来,但他毕竟不是单于,另外四部在自身损失严重的情况下,很难抵挡住刘毅抛出来的诱饵,更何况为了让他们同意刘毅的计划,刘毅这次对拓跋隅的支援可是赔本儿的,甚至给了拓跋隅一些带属性的箭矢。
刘毅看了看邓艾的屯田计划道:“这边也准备好了,只要明年过了春耕,我便带士载回长安完婚,此番大将军那里不但有太后说,我也会亲自去与大将军说。”
“喏!”说道这个事,邓艾神色有些慌乱,讷讷不言,刘毅和糜竺不禁开怀大笑起来,这一仗,稳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失败的刺杀
兴元元年(公元228年)秋,就在中原曹魏、东吴与大汉再度陷入战乱之际,很少人关注到,在远离中原的河套平原上上,匈奴和鲜卑之间发生的一场罕有的恶战。
这场恶战开场规模虽然宏大,双方足足投入了六万大军,但按照游牧民族一贯的作风来说,规模浩大的战争每年都会有,但大多数是对峙,哪怕开战,也是见好就收,很少出现这种耗日持久,不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的架势。
按照如今这样的趋势,等这一仗打完的时候,拓跋鲜卑和南匈奴的元气恐怕会大伤,毕竟草原虽然地域广博,但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却并不多,生存条件也限制了草原的人口数量,所以从古至今,游牧民族对于战争的态度就是打得过就劫掠一番,打不过就跑,很少有这种僵持不下还一直打的情况,但这一次,却偏偏出现了。
从战争的局势来看,鲜卑一直在压着匈奴人打,有优势却并不是那种压倒性的,这或许也是鲜卑人不愿意停战的原因,或许再努力一些,就能够彻底消灭匈奴,独占这肥沃的河套之地。
贪婪往往会伴随着毁灭。
已经被眼前的上风以及未来美好前景蒙蔽了心智的拓跋隅并不能看到太长远的东西,但作为旁观者,无论是大汉高层还是魏朝的高层却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了。
有人在背后控制着双方的损失,给拓跋隅一种只差一步就可以击灭对手的感觉,但却又通过某种手段限制着鲜卑人最后发力,让拓跋隅陷入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这样的心态下,反而更容易走极端。
作为战争的双方,或许只是某人手中的棋子而已,或者说他们本该是一家,与另外一股势力对弈,但那股背后的势力却没有入局,反而让这两家成了对手,让他们相互对弈,而原本作为对手的人却跳出了棋盘,从局外控制两名棋手相互厮杀。
这一仗,恐怕打不下去了!
邺城,离开皇宫的钟繇拖着老迈的身躯往外走,回想着朝堂上之前,朝臣的目光还聚焦在南阳战场,为曹爽大败吴班,缴获了一批物资而兴奋,大言南阳若下,可与东吴平分荆襄,河洛成为孤城,该如何收复河洛之地。
想到这些,钟繇就是一阵难受,所有人都只注意到眼下南阳之战取得的小胜,不说能不能攻破南阳,河套之地如此浩大的战役,却无人关注。
无论这一仗最后胜出的是鲜卑还是匈奴,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败者固然消失,但胜者也不会获得河套,河套之地最终归属的,恐怕还是背后推动这一场战争的幕后棋手,没有第二个可能,因为在这一场仗打起来的时候,鲜卑和匈奴就注定只是棋盘上的棋子,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棋子的宿命也只是重归棋盅。
胜利的果是是不可能归属于棋子的,只是可叹,这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能看破,河套一旦被对手掌握,那接下来整个云中、并州乃至幽州将都暴露在对手的兵锋之下,如今大魏主力尽数集结于南阳,若真的被对手拿下,并出兵并州乃至幽州的话,下一步,伪汉的兵锋便能直接威胁到邺城了,糟糕的事,大魏刚刚经历了一场败仗,国力动荡,朝中兵马又尽数调往南阳,急切间难以回援,真到了那一步,恐怕整个魏朝都会陷入动荡。
自己毕竟已经老迈,按照钟繇的想法,他是希望年轻一带中能有人看出这一点,毕竟自己如今已年近八旬,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再护卫大魏周全了,所以他更希望朝中的年轻才俊能有足够的大局观,为大魏撑起未来。
只可惜……
唉~
幽幽一叹,还是将此事告知长子,由长子明日朝堂上提及吧。
“太傅慢行!”正当钟繇准备上车回家之际,却见一人从后方匆匆赶来,视之乃是新任中护军蒋济。
“子通?”钟繇扭头,看向来人,微笑道。
“有一事想向太傅请教。”蒋济躬身道。
“子通但说无妨。”钟会微笑着点头道。
“如今朝中皆在为南阳之战摇旗呐喊,但关羽河套两族之争,却无人理会,下官以为,如今不该继续攻打南阳,河套若为伪汉所得,则我朝并州、幽州乃至冀州都将落入伪汉兵锋之下,当务之急,当尽快召回南阳兵马,休养生息,或是保住南匈奴,不使河套落入敌手!”蒋济肃容道。
“哦?”钟繇闻言,目光一亮,远来朝中尚有深谋远虑之人呐,当下点点头,对着蒋济道:“子通可随我回府,详谈此事。”
蒋济闻言点点头,请钟繇上了马车,自己则策马随行在侧,一路往太傅府邸而去。
……
千里之外,河套,为了更好的掌控最新动向,刘毅已经秘密将自己的治所迁入了河套。
乌云遮月,秋风萧瑟,并不是太过起眼的农庄中,十几名新调来的匈奴牧民悄然靠近一处房屋,房屋并不起眼,若说最大的特点,可能便只是大了。
一名牧民突然一脚踹在了房门上,亮出了手中的兵刃,但尴尬的是,房门并未如同想象中被踹开,反倒是踹门的牧民被震得向后倒去,同时在四周突然出现十几名弩手,对着这批牧民一通猛射,冰冷得箭簇撕裂了空气,带着尖啸没入那些措手不及的牧民身体,血腥的气息在四周弥漫。
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这批牧民便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邓艾从隐隐中出现,挥了挥手,自有人上前清理尸体,邓艾径直来到门前,敲了敲门道:“叔父,贼人已经尽除。”
半晌,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糜竺胖胖的脑袋自门内探出,朝着邓艾招了招手之后,带着邓艾进入房中。
刘毅摸索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沙盘,自两族开战之后,刘毅已经开始将大量汉民引入河套,充实这一座座农庄中汉人的比例,但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刘毅至少遭受过十几次刺杀。
“那刘豹倒也有几分本事,看出了此战解决的关键。”糜竺来到刘毅身边,苦笑道:“若能刺杀伯渊,则河套得以太平,伯渊此刻该回廉县,继续待在此处,太危险了,只是这一月中,已有十三座农庄发起了暴动。”
“不能走啊。”刘毅摇了摇头:“混乱是必然的,只是现在我在想,那刘豹的人如此轻易便被送来,究竟是刘豹的意思,还是拓跋隅故意为之?”
“伯渊是说……”糜竺闻言,目光一闪,惊异的看向刘毅。
“终究是一族首领,或许开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但如今该已冷静下来。”刘毅点了点头道:“只是如今的战场,已经由不得他不打,无论匈奴还是鲜卑,最大的问题就是权力不够集中,哪怕双方首领都已有了和解之意,但他们的部下却不愿意放弃这丰厚的利润。”
现在的战争,已经不是拓跋隅和刘豹说了算,什么时候停,要看什么时候刘毅不再收人口为止。
糜竺皱眉道:“眼下包括那刘虎乃至刘豹直属的几个部落,都与我们达成了交易,所以若想停战,关键不在他二人,而在伯渊?”
“嗯。”刘毅点点头,微笑道:“此处已然暴露,换个农庄住,不过这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终归是不好,现在还有余力来算计我,看来这场战争还不够激烈!”
“伯渊的意思是……提供更多的兵器?”糜竺看向刘毅道。
“这可不行,我可不想有一天看到我的敌人拿着我造的兵器来杀我。”刘毅摇了摇头道:“况且,我们提供的兵器已经够多了,再多,对他们也无大用,告诉那拓跋隅,我已向陛下上书,封他为鲜卑单于,只要拓跋鲜卑能胜,不只是河套,就算整个草原,都是他的封地,必要的时候,我大汉可以予以兵力支持,让他做第二个檀石槐。”
檀石槐,是一统整个草原的人物,建立了庞大的鲜卑敌国,所占据的领土,能从西域的天山山脉一直绵延到辽东,是一个天骄人物。
“拓跋隅此人性格狂暴易怒,但如今匈奴也开始向我们出售鲜卑奴隶,那拓跋隅之前要人被拒绝已经有所不满,恐怕未必会信。”邓艾躬身道。
“给他提供一些不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匈奴部落的情报,我想,这份诚意应该够了,再多没有,爱信不信,此举也非为他拓跋隅。”刘毅笑道:“另外,糜威所部也可参战,但让糜威找机会脱身。”
“但如此一来,岂非更令人生疑?”糜竺看着刘毅,不解道。
“不会,这场仗打到此时,已经差不多了,我觉得……刘虎比刘豹更适合做匈奴人的首领,子仲兄觉得如何?”刘毅笑道:“有思想的棋子……不是太好控制!”
“明白。”糜竺笑着点点头,如今对匈奴的控制已经极深,已经有不少大部落愿意举族归附,这个时候的确已经到了摘取果实的时候了。
“让令明那边准备吧。”刘毅点头笑道。
“喏!”
第五百七十章 收网
河套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无论对匈奴还是鲜卑来说,这一次大战都是没有胜者的,两家的人口如今加起来,都不及战前任何一家,这也是拓跋隅在听说刘毅从匈奴人手中买到了鲜卑奴隶之后,向刘毅讨要的原因。
这一仗,最大的获益者无疑便是刘毅了,从八月到九月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刘毅这边至少多了八万来自匈奴和鲜卑的人口,一部分被刘毅安排在河套、廉县这边,另一部分,却是被派往各处矿藏去工作了。
如今随着西凉安定,已经发现几处露天煤矿以及铁矿,如今已经快要入冬,西北这边的气温已经极冷了,为了保证西凉这边的安定,刘毅设计出来的土炕已经开始在各处开始用,当然,没有额外的属性,刘毅只提供了设计,至于建造,实在忙不过来,但本身这东西只要概念出来了,工艺其实并不复杂,大多数泥瓦匠都能做得了,刘毅也只能保证塔建设的农庄之中从一开始就有土炕、灶台、烟囱这种。
也因为这个设计,今年对于煤炭的需求会很高,所以几处煤矿的开采需求的劳力极多,而且对于矿工的待遇也不差,干得多赚得多,至少刘毅这里下达的命令里,是不准苛待的,至于下面执行成什么样,如今河套战事紧急,刘毅也实在顾不得去管这一块,今年不出事就行,剩下的明年开始好好整顿。
“失败了?”美稷,刘豹的大帐中,此刻的刘豹仿佛在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苍老了十岁一般,神情中都透着一股暮气。
“是。”刘虎叹了口气,坐在刘豹对面道:“左帅,之前汉人找过我。”
“嗯。”刘豹点点头,如今鲜卑和匈奴之间的仗打到这个地步,他和拓跋隅已经控制不住了,这个时候汉人来找,她大概能够猜到对方要干什么。
“他们希望,南匈奴能够彻底归附大汉。”刘虎见刘豹不说话,自顾自的道。
“归附?”刘豹抬头看着头顶的帐篷道:“不一直是归附吗?”
“这次不一样,他们准备在此设州,左帅为刺史。”刘虎说完,看了刘豹一眼。
“好算计!”刘豹摸索着颌下有些狂乱的胡须,笑道:“你可知道,在汉人的官场中,刺史是做什么的?”
“统管一州军政,是一州最大的官员。”刘虎看向刘豹道。
“那叫州牧。”刘豹摇了摇头道:“汉人的刺史,只负责监督各郡太守,并且没有直接管辖的权利,更莫谈军权了。”
“那……”刘虎愕然的看着刘豹:“如今大汉还有大魏两朝各地刺史……”
在他的记忆中,中原早年那些诸侯中,担任刺史的不少。
“不一样,他们多少是有直接治理权的,但我敢保证,若我同意的话,就真的只是刺史。”刘豹不屑一笑,他一生中,最有朝气的那段时间都是在汉朝度过的,对于官场上那些手段,他或许比很多汉人都要清楚。
“所以……不降吗?”刘虎上前,帮刘豹倒了一碗马奶酒,询问道。
“暂时不,我已经跟那拓跋隅通过气,如今局面虽然难以控制,但若我二人联手,未必不能。”端起眼前的马奶酒,刘豹摇了摇头道:“刘毅很可怕,从开始到现在,他未动过一兵一卒,便从我们两族之中,掠夺了十万人口,可笑的是,我们还在用他提供的武器互相厮杀,如今拓跋隅哪个蠢货终于明白了,这一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想要我将匈奴彻底交给他,除非我死!”
说完,刘豹一仰脖子,将一大碗马奶酒喝下去,哈出一口气,看着刘虎道:“你先稳住那些汉人,容我再好好算计一番,这一次,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这笔血债可不能算了。”
“自然不能。”刘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突然笑道:“不过……各部族更愿意用鲜卑人的血来还债。”
“你还不懂吗?”刘豹皱眉看向刘虎道。
“不,我懂,是你不懂。”刘虎看向刘豹的目光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刘豹闻言眉头一皱,想说什么,突然感觉不对,面色一白,看向刘虎的目光中凶光大盛:“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毒箭木的汁液,听说是从南蛮之地带来的,毒性猛烈,可见血封喉。”刘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若你愿意当刺史,我会辅佐与你,但你不同意。”
“所以你背弃兄弟之情!?”刘豹怒道。
“其他兄弟都答应了。”刘虎叹了口气:“你斗不过他们的,司空只出一计,你便疲于应付,你可知,如今司空若要举兵来犯,多少人会投降?我们没机会了。”
说话间,刘豹面色已经泛紫,口吐白沫,双眼泛白,说不出话来,刘虎面色一变,突然跪倒在刘豹身前吼道:“兄长!”
立刻,帐外亲卫冲进来,正看到刘豹口吐白沫,皮肤发黑,上去探鼻息时,已经没气了。
“部帅,这是为何?”刘豹的亲卫目光冰冷的看向刘虎,森然道。
“我也不知,正与兄长喝酒,突然就这般了,这酒是何人送来的?”刘虎一脸悲痛道。
“就是平日喝的。”亲卫皱眉想了想,突然回头道:“去把今夜送来马奶酒的人带来。”
立刻有人去找,但不一会儿却被告知人已经找不到了。
酒里有毒,送酒的人却没了踪影,这一下子,事情似乎明朗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容易了,很多线索指向了拓跋隅,那送酒的人最近接触过鲜卑那边的人,而如今人又失踪了,接下来,在刘虎以及另外三名部帅的组织下,匈奴各部展开了对拓跋鲜卑的疯狂进攻。
原本已经在刘豹和拓跋隅的暗中压制下,收敛了许多的战争,再度展开,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疯狂。
到了十月底的时候,拓跋隅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人马也在这疯狂的征战中损失惨重,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作为最初的发起者,此刻拓跋隅已经后悔了,二十万拓跋鲜卑,打到现在,已经不到十万,大量的鲜卑部落纷纷脱离,向汉军寻求庇护,这让拓跋隅恨得咬牙切齿。
十一月初三,拓跋隅正在前线寻求与匈奴人何解方法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噩耗,汉人的将军庞德突然带兵杀入青盐泽,攻破青盐泽和金莲盐泽的两处营地,将他们的人口全部掳走,反抗者全部诛杀,两处大营更被一把火全部烧光。
青盐泽和金莲盐泽,可是拓跋鲜卑能在河套立足的根基,拓跋隅这些年来积攒的人口和家底,都在那里,如今两处大营被汉军一把火烧光,拓跋隅气得当场吐血,也不顾还在跟匈奴人作战,当即带着人马便往青盐泽赶。
只是当拓跋隅带着人马回到青盐泽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还有满地的尸骸。
“刘毅!”拓跋隅愤怒的瞪着双目,眼白处浮现出一道道血丝。
“单于,现在怎么办?”一名头领来到拓跋隅身前,恨声道。
“杀!”拓跋隅举起了手中的刀,森然道:“让那个汉人知道,惹怒我的下场,我要血洗廉县!儿郎们,随我去杀那些汉狗!”
“杀!”
当下,拓跋隅纠集如今还能调动的部落,带着人马踏过已经冻结的黄河,绕过刘毅建好的木城墙,杀向廉县。
在此之前,拓跋隅也曾打过廉县的主意,特地派人在回礼的时候,查看过这木长城背后的防御,发现并无关卡,所以这次他率军杀往廉县时,对于道路十分熟悉。
沿途还能看到汉人丢弃的不少物资以及一些逃出来的牧民,对方因为携带了大量辎重的缘故,走的不快,当拓跋隅带着人马杀到木城墙附近的时候,对方也走过去不到一天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以鲜卑骑兵的速度,足以在对方抵达廉县之前追上那些汉军。
若说一开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拓跋隅只想着以血还血,屠戮廉县一泄心头之恨的话,在得知大量的牛羊和人口都还没有送回廉县的时候,拓跋隅心中也有了夺回人口和物资的想法,追的更急,对于木墙上那些汉军将士不时射来的箭簇,根本无暇理会,或者停下来反击,哪怕对方人手并不多。
“将军!”看着浩浩荡荡的鲜卑骑兵如同洪滔一般汹涌而过,守在木墙上的将士擦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那万马奔腾的气势,哪怕是站在城墙上,都感觉有些心惊。
“通知工兵,迅速搭建木墙,让兄弟们搬运土石,将此处给封死!”守将看着鲜卑人离去的方向,沉声道:“敌人已经中计,升狼烟,通知将军!”
“喏!”
立刻,一队队工兵迅速自木墙上下来,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木材和各种工具,挖掘地基,搭建木墙,这一次,刘毅可是准备将拓跋鲜卑彻底封死在这木墙之中,这处通道,就是刘毅为拓跋鲜卑准备的棺材!
如今,鲜卑人已经进来了,是时候将棺材盖上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天下除名
木墙上面早就准备好的烽火台不断燃起了狼烟,鲜卑人骑兵虽快,但百余里的距离也需得一日,而狼烟传递消息,却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让远在廉县的刘毅发现,何况刘毅早就在这里等着这最后一仗了。
四周的木墙是从开始的那段向这边一直变窄,只要匈奴人走进来,地势就会越来越窄,并不会根据周围的地势而变化,这个棺材,刘毅亲自设计督建,准备了大半年的时间,如今是到收尾的时间了。
“各部准备!”刘毅在看到狼烟之后,立刻下令封锁这条甬道,原本没有任何阻碍建筑的甬道里,此刻已经建起了一座砖石城墙,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城门给堵死,已经做好的两扇城门在三十名力士的合力抬动下,缓缓的搬运过去,同时一块千斤闸门也被用吊车吊上了城墙开始填装。
一架架破军弩被抬上木墙,每隔三步便摆放一架,同时还有一箱箱弩匣被搬上去,一千架破军弩被排放在以这座城门为起点的两面木墙上面,十发弩匣,摆放了一万个,还有连弩所用的箭簇,整片城墙除了人,就是弩匣。
为了这一仗,刘毅从不计前嫌向拓跋隅示好开始,就已经准备各种器械,弩箭、破军弩还有连弩,破军弩有一千架,三连发的连弩一万架,箭簇也是专门安排一屯工匠不停赶工,足足准备了二十万发弩箭。
单是操作这些破军弩和连弩,刘毅手中如今留在这边的兵力就已经用尽,不得不从廉县临时招募民众上城墙帮忙填装和运送弩箭,为了将拓跋隅这一部彻底根除,刘毅这一次调动的人手加起来足有三万,耗费的财力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只要这一仗能赢,一切的付出就都值了。
天色在忙碌中暗下去,哪怕到了夜里,城墙上都是灯火通明,为了避免让对方提前发觉,刘毅还特地将这一段木墙的城墙加高,避免对方提前察觉,并在一千两百步的地方又建起一座木墙,内部镶嵌了千斤闸,只待鲜卑骑兵通过,便立刻放下闸门,将这些鲜卑骑兵彻底封死在这宽不过三百步,长也只有一千两百步的通道之中。
“司空,最后一处烽火又燃起来了,贼军距此只剩十里!”黎明时分,邓艾站在望台上,竹筒望远镜里看道远处再度燃起的烽火,对着刘毅大声喊道。
为了准确的知道鲜卑人的具体方位,刘毅之前已经命人在沿途准备好狼烟、烽火,两次报信,第一次在确定鲜卑人进来之后,封锁后路同时燃起烽烟,迅速将信息传递过来,第二次,则是鲜卑确实到了自己跟前的时候报信,白天狼烟,夜间烽火,这第二次无需报信,远处的刘毅这边是看不到也不知道的,但最近距离的一处确实时刻监察,距离这刘毅准备的伏击位置,也只有十里左右。
“各部退出,关闭城门!”刘毅一挥手,命令场中还在铲平各处可能作为对方障碍的民夫,自己率先走上横在中央的石门上方,带好了自己的盔甲,青铜面罩也罩在了脸上,同时早已准备好的两名强壮的盾手,手持一人高的特制大盾护在自己身边。
内部的民夫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扛着工具迅速抛出用到,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远,可没时间让人慢悠悠的往出撤,这一段空地能够遮挡作为掩体的巨石、土丘已经尽数被铲平,此事人一空,放眼看去,只觉一片平坦。
“轰隆隆~”
脚下的城墙出现震颤,闷雷般的马蹄声已经响起,鲜卑人最前方的部队已经冲过了城门,看着这边缓缓关闭并落下千斤闸的城门,一阵箭雨便是朝着这边射过来。
叮叮当当~
刘毅的盔甲上,接连不断的被箭簇射中,看着一根根弹开的箭簇,刘毅后退了两部,示意盾手将自己身前挡住,这要是一箭被射到了眼窝里,不死也得残废,刘毅可不想冒这个险。
更多的骑兵冲进来,箭簇犹如泼水一般往这边落下来,鲜卑人的箭术当真不错,几乎都落在城上。
“放箭!”刘毅摆了摆手,是以这里的百名弩手开始还击。
一名名顶着重甲的弩手冒着箭雨开始朝着对方发射弩箭,迎面冲到城下的鲜卑骑兵开始成片栽倒,相比于汉军这边连脸上都被青铜面具遮盖,防护到牙齿的装备来说,鲜卑人的轻皮甲虽然防御效果也不错,但却挡不住这特制的弩箭。
鲜卑人的攻势被逐渐压制下去,刘毅这才示意盾手战开,目光朝着下方看去。
后方的鲜卑人还在往进涌,哪怕刘毅给他们准备的墓地足够宽敞,此刻看去,也有些拥挤,而后方的鲜卑骑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进涌。
刘毅对着身旁的将领示意了一下,希望能够吸引住拓跋隅的注意,让更多的鲜卑人冲进来。
“大胆,此乃汉家地界,尔等安敢在此放肆!?”那将领会意,踏前一步,怒目道。
拓跋隅排众而出,瞪着城墙上的人,他没见过刘毅,再说,如今城墙上的那些士兵一个个武装的连脸都罩了面罩,哪里能分辨出谁是谁。
“刘毅何在!?”拓跋隅咆哮道:“给我滚出来。”
“司空何等尊贵,尔等番邦蛮夷岂是说见便能见到?速速退去,我等还可既往不咎,否则,休怪刀剑无眼!”刘毅站出来,大声道。
“哈,尊贵?当初他来跟我交易的时候,可不见有何尊贵!”拓跋隅咬牙道:“尔等汉人,背信弃义,毁我根基,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踏破廉县,手刃刘毅,亲手摘下他的头颅!”
“青盐泽与金莲盐泽之事,乃是因拓跋部此前杀我大汉使者,践踏我大汉威严,并非针对单于。”刘毅笑道:“如今鲜卑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若单于现在离去,我们还是友邦。”
“哈~”拓跋隅双目喷火,咆哮道:“就为了几个人,你们屠我青盐泽!?”
“大汉威严不容任何人冒犯,使者代表我大汉尊严,岂能擅杀?”刘毅冷哼一声道:“你可知,自有汉以来,杀我大汉使者者,轻则王室尽灭,重则亡国灭种,区区鲜卑,何人给你胆量犯我大汉天威!?”
拓跋隅只觉胸口发堵,朗声道:“那你们此前为何还要与我做交易?”
“交易是为双方着想,我大汉也感谢贵邦这段时间为我大汉提供大量人口,但我大汉也付出了粮草、兵器,这是等价公平交易,我们并未强迫你去做。”刘毅看着拓跋隅道:“就算你有功,但功不抵过,做错事,一定要付出代价!”
“我不与你理论!”拓跋隅冷哼一声,隐隐察觉到不对,四周似乎越来越拥挤起来,一股压抑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游目四顾,却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之前还算宽敞的场地,此刻却是变得极为拥挤起来,不祥的感觉涌上来,厉声喝道:“立刻打开城门,我要刘毅给我一个交代!”
“轰隆隆~”
几乎就在同时,后方突然一声巨响,那原本没有城门的木城墙内,突然落下一座千斤闸,将整个城门封死。
拓跋隅面色大变,连忙喝道:“快,轰碎木墙!”
“动手!”刘毅眼见大局已定,也懒得再跟拓跋隅废话,一挥手,四周原本遮挡在女墙上的木板被人推开,一架架破军弩露出冰冷的獠牙,同时成片的汉军将士自城墙上站起,手中的弩箭朝着甬道内的鲜卑人射击。
“吼!”拓跋隅此时方才惊觉中计,连忙令众人反击,只是汉军的弓弩太密集了,而且在这有限的空间内,连躲避都成了奢望,成片的箭雨接连不断的射出,在空中汇聚成一片片遮天蔽日的箭网,鲜血飞溅,一朵朵血花在人群中绽放,成片的鲜卑将士如同麦子一般被收割,汉军的火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不!”看着一名名将士栽倒,拓跋隅终于后悔了,后悔不该跟刘毅合作,后悔不该招惹刘毅,后悔自己就不该选择这河套之地立足,此刻,看着一名名族中勇士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射杀,自己最后的家底就这样被无情收割,拓跋隅那骄狂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鲜卑人的反击根本无法撼动对方,而对方的利箭却能轻易的穿透鲜卑人的身体。
后方的木墙处,大量的鲜卑人疯狂的冲击着木墙,让那刚刚建起的木墙上不断出现裂口,却始终无法破开,大量的箭簇在这边聚集,尸体开始堆积,也成了无形的阻挡。
“噗嗵~”
拓跋隅疯狂的劈砍着木墙,但没多久,手中的刀断了,拓跋隅突然冲到前方,跪倒在城墙下,哀声道:“我拓跋隅愿率族人归附大汉,永世不叛,恳请将军停手,放我族人一条生路!”
刘毅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罩,虽然也有不忍,但仇恨已经种下,放虎归山的事情他不会做,那是对自家将士的不负责任,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将面罩扔向拓跋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大汉有兼容天下之心,却也有屠尽天下不臣之力,若有来生,莫要太狂!”
“噗噗噗~”
几乎是同时,数支利箭洞穿了拓跋隅魁梧的身躯,拓跋隅身躯猛然颤抖了几下,豁然抬头,凶狠的瞪向刘毅,保持着跪姿,气息却是缓缓断绝。
箭簇还在落下,但战争却已经结束了,就如刘毅此前所说,此战之后,再无拓跋鲜卑,拓跋一脉,天下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