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布署
“伯渊,你这猴子怎么老抢我吃的!?”饭桌上,魏越对于猴子也跟他们一起吃饭本就颇有不满,说了两句,结果悟空似乎听懂了,不时窜到他桌前扒拉食物,就是不让他安心吃饭,气的魏越差点跟猴子打起来。
“吱吱~吱吱~”悟空对着魏越不断龇牙,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根棍子,舞了个棍花,态度十分嚣张。
“悟空!”刘毅瞥了猴子一眼,这小家伙儿不但个儿长了,胆儿也肥了。
“吱吱~”悟空指了指魏越,一脸委屈的对着刘毅不停叫喊,好像在说他先惹我的。
不但刘毅能看懂,魏越也看懂了,一脸错愕的看着刘毅:“伯渊,你这猴子能懂人言?”
“嗯,跟旺财差不多。”刘毅点了点头,按着悟空道:“魏叔是客,不得无礼!”
悟空委屈的看了魏越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对魏越做了个稽。
“它在向我道歉?”魏越想想旺财,也没那么惊奇了,刘毅身边,总能发生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旺财就通人性,懂人言,只是比这猴子乖巧多了。
邓艾在一旁看着那猴儿,有些喜欢,不过刘毅身边的动物,很少送人的,邓艾也没好意思开口。
“伯渊,三刀已经带着人马去了岳阳,这接下来怎么打?你拿个主意。”魏越喝了一碗酒,没再理会猴子,看向刘毅道。
“艾儿,你怎么看?”刘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邓艾笑道。
“艾以为,最好能够说服君侯,莫要打襄阳,假意出兵,引江东来攻,而后与我军夹击,灭其主力,而后趁虚而入,一举攻入江东,便是不能攻下江东,也该将江夏收回,若得江夏,便可遣文聘将军驻守江夏,钳住江东咽喉,江东便再不足为惧也!”邓艾放下双箸,对着刘毅拱手道。
“如此一来,跟江东的联盟岂非彻底破裂?”魏越皱眉道,联孙抗曹,一直都是诸葛亮挂在嘴边的方针,如果让江东吃这么大一个亏,这孙刘联盟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非也!”邓艾摇了摇头道:“江东不仁在先,我等反击占据江夏,也是师出有名,江东受此重创,若曹军有所动作,必然会向我军求援,届时释放些许善意,自能重归于好!”
刘毅微笑着点头道:“艾儿说的不错,我亦有此意,只是君侯如今一心攻打襄阳,未必肯听呐。”
江东只要先动手,就是破坏了盟谊,到时候,若被反杀,道义上也占不了便宜,收回江夏对于刘备来说,大有好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够钳制江东,就算江东占荆州之心不死,若再动手,就必须先拿下江夏再来打江陵或是荆南,否则后路很容易就能被江夏给截断喽,这个提议不错,刘毅准备去江陵跟关羽商议一番。
邓艾微笑道:“其实艾以为,此事无需跟君侯商议,如此,君侯出兵才没有破绽,才能诱江东来攻。”
这是直接拿关羽当诱饵了?刘毅闻言有些好笑,随即却反应过来,看向邓艾道:“这是孔明教你的?”
邓艾摇了摇头:“并非恩师所授,乃艾自思之。”
刘毅看着邓艾,摸索着下巴,就说这不像是诸葛亮的风格,以诸葛亮的性格来说,定不会赞成打这一仗的,他现在的想法跟刘毅差不多,希望的是能够维持稳定而非继续拓展版图,等将内部稳定住了,再图其他。
不过若不让江东吃些亏,一直心心念念的拿荆州,这联盟也确实没法子继续下去。
“便依艾儿之计准备吧。”刘毅敲着桌子道。
“这……”魏越看着刘毅道:“这江东何时来攻,我等又不知道,如何准备?”
“这个不难,君侯攻襄阳之际,便是江东来袭之时。”刘毅举起碗,喝了一口粥道:“既然让江东吃个大亏,事先便不好让江东发现,如今荆州各地都有江东探马,兵力调动不可过于明显,邓艾。”
“在!”邓艾对着刘毅躬身道。
“公安守将傅士仁此人,我觉得破有问题,你负责看住此人,如今陈二狗在负责监视,你可去江陵找寻他帮你,但切记,莫要惊动他。”刘毅放下碗道。
“喏!”
“伯渊,有何吩咐直说便是。”魏越见刘毅目光看来,微笑道。
“江陵、公安、岳阳,乃我荆州三大重镇,江陵暂时可不管,公安由艾儿负责,你便负责岳阳,稍后我会写一道文书,由你接任岳阳郡尉之职,三刀留在渔乡听我号令,你需尽快熟悉岳阳防务,另外,江东在岳阳定有细作,除我们的人,任何人不得单独见面,若有人意图靠近你,不管是谁,杀!”刘毅看着魏越,肃容道,这是刘毅手中唯一一个放在明面上领兵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岳阳关乎整个荆南之地安危,不得不小心。
魏越见他说的严肃,脸上神色也是一肃,点头道:“伯渊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毕竟是沙场宿将,魏越自然明白刘毅的意思。
暂时能动的人手就这些,而且要防备江东发现自己的意图,刘毅也不好做太多,而且江陵、公安、岳阳这三个点只要抓住,荆州就不会乱,这三处又是坚城,若非使阴招,想要拿下可不容易。
一切安排就绪,三人吃过早饭之后便各自启程,刘毅先给魏越写了一份接任岳阳郡尉的公文,交给魏越,暂代郡尉之职,邓艾则起身前往江陵,找陈二狗接头,如今陈二狗是江陵县尉,找他并不难,刘毅只是给了邓艾一件信物,陈二狗自然会帮邓艾。
至于刘毅自己,则继续督建渔乡的防御工事,如今的渔乡外松内紧,刘毅已经开始有意识的驱逐混入渔乡的探子。
看得出来,邓氏对于儿子刚刚回来就又要被安排出去有些不舍,但邓氏伟大的地方也在这里,并没有挽留或是露出不舍的表情让邓艾挂心,而是微笑着送别了邓艾,除了嘱咐他好好做事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但刘毅看到,邓艾离开后,邓氏在转身之际,脸上流下的泪水,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的伟大并非做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而是能够克制自己的情感,不让自己成为儿子的负累,给予儿子最大的精神支持。
“嫂嫂,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要操办,你且去休息吧。”看着邓氏强颜欢笑的样子,刘毅心中有些不忍,这样也只能骗骗那些不谙世事的愣头青,在刘毅、吕玲绮面前,如何能瞒得住。
“夫人身子不便,小环她们没我督促,总喜欢偷懒。”邓氏摇了摇头笑道:“先生莫要担心,妾身无事的。”
“等这次事了,便让艾儿留下来好好陪你一段时间。”刘毅叹了口气道,他需要邓艾帮忙,而邓艾也需要一些事情来磨砺自己,这一次的事情,对邓艾的帮助会很大,刘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邓氏了。
“多谢先生。”邓氏闻言,也只是勉强笑笑,对着刘毅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吕玲绮张了张嘴,却被刘毅打断:“让嫂嫂去吧,现在的她,需要一些事情来分散其心。”
不是说邓氏有多矫情,母爱原本就是无需遮掩的,只是邓艾自小没了父亲,邓氏一直以来又当娘又当爹,母爱如水,父爱如山,邓氏要兼顾两面,心中对孩子的爱不能表达的太明显,也不能如旁人的母亲那般给儿子太多的牵挂,只能将所有的情绪憋在内心里面,那种煎熬只能一人来承受,这也正是她的伟大之处。
吕玲绮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点点头,不再多言。
刘毅在家中招来几名匠人,一起做了几个机关,告知吕玲绮、邓氏以及一众丫鬟用法,就算有外敌潜进来,这些机关对付一些宵小也足够,除非渔乡沦陷,否则,有这些机关足够支撑到支援过来,如果渔乡沦陷了,再多的机关也没用,刘毅此前就已经挖好了地道,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地道离开,总之家人的安全,一直以来都是被刘毅安排在第一位的。
做好了这一切,刘毅方才带着亲卫去了天工坊,三月之期已经过去一半,赵云的那一批兵器已经做好,渔乡中的护卫已经人人都有了一套兵甲,如今正在全力为关羽做兵甲。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曹操这次故意卖出破绽,使襄阳防备空虚,对于关羽来说的确是个机会,如果能成功攻下襄阳的话,那此战结束之后,刘备的势力就是当年刘表、刘璋、张鲁的总和了,势力将后来居上,凌驾于江东之上,到时候,强弱逆转,双方的关系也将彻底发生变化,这一仗将士决定未来三家局势的关键一战,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刘备的伐蜀之战,也因此,刘毅不敢有半分怠慢,这段时间,一直在全力以赴。
第三百零二章 大战将起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毅多半时间都留在天工坊中,此战他想求完全,但眼下自己能做的却又不多,所以这一次打造军械,刘毅一改往日甩手掌柜的作态,只要有时间,他便将精力都用在其中,亲自参与其中,虽说技能等级相若,但工匠们被临时赋予的,往往只是某一样技能的等级,远不像刘毅这般全面。
就如一杆长矛来说,做矛杆和矛锋的往往是两个人,一人负责矛杆,另一人负责矛锋,按照刘毅定下的规格,做成之后一般可以衔接,只是终究有些微的差距,而刘毅却是整套都是亲自打造,虽然属性加的都差不多,但兵器、战甲本身却有着差距,刘毅做出来的,往往比他人合作做出来的更加精良。
至于书院之事,刘毅从崔州平送来的人中挑选了一人暂代院主之位,眼下他确实顾及不到那许多了。
时间就在刘毅这般忙碌中渡过了四月,到了五月中旬,当初答应关羽交付兵器的期限已至,装载着六千副兵器、战甲以及弓箭的船只缓缓驶离了岳阳,往江陵而去,刘毅也总算松了口气。
“布局这么久时间,为何不亲自去一趟?”竹园,客厅当中,崔州平轻抿了一口醇酒,看着闭目养神的刘毅,微笑着询问道。
“能做的,已经都做到,眼下,便是静待事情发生了。”刘毅睁开眼睛,看着崔州平道:“此战,我不会败!”
也不能败,自己投靠刘备,费尽心机让刘备有了今日之势,若这一仗败了,刘备的势力就重新回到原本的轨迹之上,诸葛亮一辈子都弥补不上的损失,刘毅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崔州平有些诧异的看向刘毅,认识刘毅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刘毅身上感受到这种舍我其谁的霸气一面,也可以说是自信,与以往刘毅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若以往的刘毅给人的感觉,像个好好先生,万事不争,这一刻的刘毅,就是一种锋芒毕露,仿佛出鞘的利剑一般。
失神片刻后,崔州平摇头笑道:“若你早生十载,或许这天下会是另一番景象。”
“慎言!”刘毅抬了抬眼皮,没好气的瞪了崔州平一眼,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而且自己也没想过要把这天下怎样。
崔州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逗弄起了悟空,随口道:“此战,可有需我帮忙之处?”
“你欲出仕?”刘毅看向崔州平,惊讶道。
随即却是恍然,若此战能够守住荆州不失,曹、孙、刘三家地盘就基本定下来,刘备坐拥蜀中,又有荆州这等战略要地,大有可为,崔州平此时主动要求相助,显然也是有了出仕之意,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分了崔家一支,崔家若想在这边立足,就必须有一个有足够份量的人物,也可以将这次他出手当做一次投资,若帮助刘毅胜了,正好借此机会踏入刘备集团的官场。
这些年崔州平在荆州结交的人脉可不少,一但入仕,他这一支的势力将会有个迅速壮大的趋势。
崔州平没有回答,只是闷不做声的点点头,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显然这个决定与他本心并不相合,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并不能真的如他心意一般,尤其是如他这般世家子弟,无能力还好些,若有能力,更不能事事随心。
刘毅不知道崔家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崔家做出分家之举,但崔州平不说,人家自家的事情,刘毅也不好多问。
“如今确实缺人手,子龙那边,需要一人辅佐,在必要的时候,提醒子龙出兵。”刘毅看向崔州平道,对于赵云的能力,刘毅是相信的,但此战关系重大,而且赵云那边既要防备江东随时可能盗来的进攻,还要在需要的时候出兵支援,若崔州平能够过去相助,赵云就能腾出手来。
“我明日便启程。”崔州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刘毅的计划,他能猜个大概。
两人不再多言,只是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直到两人都酩酊大醉,被邓氏着人将两人送回了各自的卧房歇息。
次日,刘毅醒来时,头有些疼,吕玲绮帮他擦拭了脸颊,邓氏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让刘毅喝了,那种头痛的感觉方才舒缓了一些。
“崔先生已经走了。”吕玲绮有些心疼的看着刘毅,刘毅平日里生活很自律,便是偶尔小酌,也很有分寸,很少像今日这般喝得酩酊大醉,也证明刘毅的压力确实很大。
“嗯。”刘毅点点头,这次崔州平愿意出山相助也是好事,自己这边又多了一大助力,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吕玲绮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刘毅觉得这渔乡的防御需要再提升一些,自家老婆的安危,自然是在首要位置。
……
江陵,关羽大营。
“君侯,攻城器械已然齐备,仲业将军的水军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征。”周仓来到关羽身边,躬身道。
“嗯。”关羽仔细端详着刘毅给他送来的佩刀,跟环首刀不同,刃面更宽一些,也比环首刀更长,份量也重,而且更为锋利,拿在手中,那刀柄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头脑分外冷静。
这无疑是一把好刀,无论做工之精美还是锋利、坚韧,都是关羽生平仅见,这般一把刀,足以作为传家之用了。
“君侯看,这是渔亭侯赠我的大刀!”周仓见关羽对新得的宝刀爱不释手,忍不住将自己的刀也拿出来给关羽看。
周仓是步战将,关羽那种一丈多长的大刀并不适合步战,所以刘毅按照周仓的身材给他打造了一柄九尺长的双手大刀,刀杆只有三尺,刀锋却有六尺,刀面很宽,也厚重,非力大之人无法使用,刀杆入手,就有种浑身充满力量的充实感,让他恨不得立刻上战场厮杀一通。
关羽伸手接过周仓的大刀,那种力量充沛的感觉顿时涌上来,关羽忍不住捋着胡须点头,这种刀的确更适合周仓这种力大之人使用,寻常将领就算给了,也施展不开。
不只是二人,此番刘毅送来的兵器中,有专门给军中将领使用的兵器,关羽已经看过,都十分精良,哪怕是普通将士用的兵器,放到寻常军队中,给一些小将用都算得上顶级的了。
对此,关羽相当满意,有了这批兵器,关羽就可以组建出一支六千人的精锐部队,这支精锐,在战场上将所向披靡!
站在下手处的糜芳暗地里撇了撇嘴,刘毅命人送给他的长枪可丝毫不差,此外还单独有一把佩剑,同样做工精良,可称名剑,自己若是拿出来,定叫这帮人羡慕死。
“糜芳!”关羽将刀递还给周仓,看向糜芳道。
“喏!”糜芳连忙上前一步,如今他对关羽失又厌又畏,关羽叫他名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出来应诺。
“三日后出兵攻打襄樊二城,你负责后勤粮草,勿使有缺。”关羽看了糜芳一眼,但摸道。
这段时间刘毅给关羽的书信中数次提到糜芳之事,毕竟是刘备的小舅子,就算不待见糜芳,也该给刘备面子,何况要攻打襄阳,也需糜芳在后方给运作后勤,莫要将关系闹得太僵。
和颜悦色倒不至于,但至少没有如往日那般冷言冷语,只是正常的安排命令,本来还想说句威胁的话,办不好如何如何,话到嘴边,不知是否是刀柄上传来的清凉感,让他言语颇为冷静,总之是没有说出口。
“喏!”糜芳疑惑的看向关羽,今日怎么没骂人呢?有些不习惯的感觉。
关羽又将傅士仁等将领招来嘱咐一阵,此番攻打襄樊二城,起水路兵马五万,后方还是留下不少兵马驻守的,让这些人做好后方的防御,莫要让自己再前线操心。
一切事情交代完毕之后,关羽方才命人通传全军,三日后出兵北伐襄樊,让三军将士这三日前往丹阳驻军,只待粮草一到,便立刻进兵襄樊,文聘的水军先一步赶往襄樊之地,切断二城联络。
众将散去,关羽欲出兵攻打襄樊,策应汉中战事的消息很快传开,同时消息也想荆州四方传递开。
江东,柴桑。
“都督,荆州来信,关羽即将起兵,我等是否立刻出兵!”吕蒙的中军大帐之中,周泰进来,对着吕蒙拱手道。
“不急,若是那关羽出兵,我等随后便动兵,关羽必然回师。”吕蒙摇了摇头道:“且待关羽与曹军相持之际,方是我军出兵之时!”
这段时间,吕蒙天天跟关羽装孙子,捧关羽臭脚,哪怕是为夺荆州,但三个月下来,吕蒙心里也颇有几分怨气,尤其是那关羽竟然恬不知耻的当真了,仿佛理当如此一般,这让吕蒙暗喜计策成功之余,也憋了一肚子气,好歹自己也是江东都督,关羽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跟自己客气。
第三百零三章 关羽出兵
渔乡繁华依旧,入夜后也是灯火不惜,仍有上船靠在港口或是卸货,或是装运货物,渔乡虽然是综合型乡镇,但锻造兵器、炼制水泥这些的材料本身并不出产,对外需求同样很大,况且如果只靠周边的山水吃饭,总有用完的一天。
也是因此,渔乡的原材料在步入正轨之后,几乎都是从外取得,渔乡本身对于周围的环境确实颇为重视,昔日砍伐的树林已经种上了新的树苗,或是直接开垦成为田地用来耕作或是放牧,这就造成渔乡在对外出售各种精美成品的同时,对原材料的收购也几乎是整个荆州之最了。
竹园已经换了样貌,高高的围墙内,还建了两个斗拱,原本竹木搭建的院门也已经推倒换做水泥建造,少了几分昔日的清幽高雅,多了几分森严,对刘毅来说,他其实更喜欢昔日那种清幽格调,但眼下,刘毅不放心妻儿,是以做成这种样子。
吕玲绮这段时间有些嗜睡,早早地便已经睡了,院中大半房间的灯火已然熄灭,在没有多少娱乐生活的时代,人们通常睡得都比较早。
书房中却是灯火通明。
邓艾这段时间在江陵,通过陈二狗已经将傅士仁出仕以来的大小情报尽数收集整理,此番回来,便是跟刘毅汇报一下自己所得。
从情报上来看,能看出的东西不多,傅士仁自出仕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为官清廉,对部下也颇为亲善,不争名夺利,也正是因此,反倒让人觉得品行高洁。
刘毅看完情报,沉默半晌之后,看向等艾笑道:“艾儿,你怎么看?”
“此人颇有问题。”邓艾直接道。
“哦?”刘毅闻言笑了:“说说看。”
“人生在世,总有所求,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情,或为家族。”邓艾分析道:“此为人性,无有悖逆,然傅士仁此人既出仕于皇叔,虽兢兢业业,却毫无所求,好似山中隐士,然其人却多结交荆州权贵,以情报来看,零陵太守郝普、荆州治中潘睿、岳阳太守赵旭,皆与此人过从甚密,如今又结交南郡太守糜芳,观其手段,并非高士所为。”
看一个人,并不只是看他做什么,而是要看他所做是否与本性相符,若两者相冲,肯定有问题,这是当年刘毅所教,这些年邓艾在诸葛亮身边也见识过形形色色之人,心中自有所得,如今傅士仁从情报上来看,显然是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争名利之人,但从其行为来看,却有冲突,这也是邓艾判断傅士仁必有问题的关键原因。
刘毅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邓艾笑道:“如此,傅士仁之事,便尽数拖于艾儿去做,记住,保住糜芳。”
“先生放心!”邓艾起身,对着刘毅拱手一礼道:“艾知道该如何做,时候不早,艾先回江陵。”
“不必如此着急,你娘盼着与你团聚,你这次回来,在渔乡前后待了两日都不够,我等还有时间,你去陪陪你娘亲,明日再走不迟。”刘毅皱了皱眉道,邓艾有很多年轻人身上共有的毛病,行事急躁,急于求成,这是好事,年轻时候若没有冲劲,等过了三十,有了妻子儿女,想要再冲,无论世俗羁绊还是情感牵挂,都会让人冲不起来,但刘毅看邓氏这些时日强作坚强的样子,心下也有些难受。
邓艾犹豫了一下,摇头低沉道:“不了,待儿功成之后,再来侍奉母亲,此时去见母亲,艾怕明日不舍得走。”
说完,不等刘毅再说,起身告辞离去。
唉~
两声叹息,一声来自刘毅,一声却来自后堂。
“嫂嫂,没事的,这一仗不会太久,用不了多久,便可母子团聚了。”刘毅起身,看着自屏风后走出的邓氏,微笑着劝道。
“艾儿说的没错,既要成大事,岂能以家为念?”邓氏摇了摇头,默默地对着刘毅躬身一礼,转身径直离去。
这母子二人……
刘毅摇了摇头,起身回到自己的屋舍之中,妻子已经睡下,刘毅将薄被往上拉了拉,以免妻子着凉,又从柜子里取出草席铺在地上,拿了被褥躺下,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不少,也让刘毅磨练出一副天塌不惊的心态,脑袋一碰枕头,没多长时间便陷入了睡眠,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事情,该做的已经做了,没什么比休息更重要的。
……
关羽出兵五万,对外号称十万大军,于五月中旬自丹阳出发,水陆并进,一路往襄樊二城而去,消息一出,不少曹军皆有心惊胆战之感。
刘备麾下猛将不少,但对曹军来说,印象最深的还数关羽,当年官渡之战,斩颜良诛文丑,之后又过五关斩六将,曹军帐下,无一人有信心与关羽对战。
襄阳城中,作为接替曹仁镇守襄樊二城的于禁和李典虽然早有准备,但当关羽真的出兵之际,依旧有些心惊之感。
不过二人都是曹操麾下大将,身经百战,倒并未惧怕,只是麾下曹军士气不高,不仅仅是因为关羽之名,更重要的是,当初曹仁出兵时,抽调走不少襄阳兵力,如今襄樊两城守军,也不过万余,如今关羽大举来犯,饶是有坚城之利,不少曹军依旧没有太大信心。
衙署之中,于禁与李典相对而坐,李典看向于禁道:“关羽若来,必先以水军切断襄樊二城联络,你我各领一军,分守襄樊,等待丞相援军如何?”
水军一直以来都是曹军的痛脚,虽然有江淮之地,但孙权一直关注着曹军动静,不肯让曹军有训练水军之机,而曹军之中,也没有水军将领,如今关羽水陆大军齐至,没有水军的劣势就来了。
如果曹军有水军的话,完全可以通过水军连接二城,关羽攻襄阳,则樊城之兵助之,关羽若攻樊城,则襄阳兵马助之,无论关羽攻打哪边,都等于同时面对两城兵马。
但如今曹军没有水军,关羽可以轻易切断二城联络,并以水军辅佐进攻,刘备军的攻城船,当年曹仁可是亲自领教过的,怎敢怠慢。
“正合我意!”于禁点点头,这襄樊二城无论失了哪一城,另一边都是孤军状态,所以必须都守住,同时向南阳、许昌方向求援,最好曹仁兵马能够撤回,到时候,何惧关羽?
但眼下,还是以守住关羽的进攻为主。
时间紧迫,关羽大军不日便至,两人商议好如何协防之后,便立刻开始整顿,于禁率四千兵马驻守樊城,李典自带八千兵马守住襄阳。
于禁入樊城之后便立刻发动樊城百姓搬运滚木石,征调民兵协助守城,同时又征集工匠加固城防。
樊城人口当年被刘备带走,后来曹操追击,刘备挡不住,被抢回去不少,这些年来,曹仁镇守襄樊,对襄樊百姓压榨颇多,百姓的积极性并不是太高,奈何曹军以刀枪胁迫,甚至杀人立威,樊城百姓无奈,也只能帮忙搬运以及加固城池。
于禁又以坚壁清野之策,将樊城四周百姓迁入樊城,这眼看着再过两月便要秋收,此刻曹军坚壁清野,对于襄樊质地的百姓造成的损失无疑极大,一时间,关羽大军还未抵达,襄樊之地却已是唉声遍野。
文聘率水军先至襄樊之地,他昔日在刘表麾下时就驻守在襄阳,眼见曹军如此苛待百姓,心有不满,率水军先与曹军交战了几场,李典、于禁手中兵力不足,不敢与文聘硬碰,倒是被文聘抢下不少百姓。
只是人虽抢到,但那满地的庄稼却已大多无人料理,只能等着荒废,不少百姓仍旧哭嚎,文聘见此也颇有些无奈,只得将此事报知关羽,请关羽来决断。
“曹军不恤百姓,此乃自取死路也。”马良闻言,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太多办法,毕竟这打仗到最后伤害最深的都是百姓,本就难以解决。
关羽点了点头,看向文聘,心中突然一动,对文聘道:“荆南之地,这几年颇有兴盛之相,只是人口凋零,仲业可向这些百姓许诺,若他们愿意迁往荆南,官府可给予一定帮助。”
至于如何帮助,就看刘毅的意思了,如今刘毅总督荆南五郡,这些事情归刘毅管,关羽也只是知道荆南缺人口,这襄阳之地的流民与其留在这里碍手碍脚,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们自行去往荆南之地。
文聘闻言,对着关羽躬身一礼道:“多谢君侯,末将这便去办!”
关羽点点头,继续跟马良等人研究地图。
“襄樊二城虽互为犄角,然曹军水军缺失,无法连城一片,仲业水军正好可以切断二城往来,只是这襄樊二城,当先攻哪一城?”伊籍看向关羽道。
“先攻樊城!”关羽没有太多迟疑,一来樊城防御相对襄阳来说薄弱许多,二来吗他们当年守过樊城,对樊城颇为了解,如今来攻,自是先从樊城入手更容易一些。
第三百零四章 樊城之战
襄阳历代便是军事、经济要地,地处秦岭、大巴山、大别山之间,北连南阳,南接江汉平原,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刘备中原与曹操争锋兵败,投奔刘表时,襄阳作为当时的南郡郡治也是荆州治所,何等繁华,但时隔数年,如今再至襄阳,城池依旧,但四野却是一派凋零,少了许多人气,到处都是荒废的田地、庄园。
关羽行军六日,抵达襄阳,看到这般景象,也是颇多感慨,他命主簿廖化率兵一万,守住襄阳,叫襄阳守军不敢妄动,自领三万大军渡过汉水,挥兵直逼樊城。
虽已有准备,但见关羽亲率大军来攻樊城时,于禁心中仍然发沉,算上水军,关羽兵马足足是自家十倍之多,此番前来,显然是抱着攻下襄樊的决心而来。
若是兵力足够,于禁断不会叫关羽如此轻易渡江,奈何如今兵力不足,只能固守城池,眼睁睁的看着关羽就这般大大咧咧的从眼皮子底下渡江而来。
“那于禁不敢阻拦,看来城中兵马不多。”关羽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先立好营寨,站在斗拱上看着樊城动向,一边对马良笑道:“可将我军攻城器械调来,井阑便不必调了,只需调集二十架投石车、五十架云梯以及冲车便可。”
关羽故意这般大张旗鼓的调兵渡江,为的就是探一探樊城虚实,领兵打仗,要摸清对方虚实,其实未必就一定要亲眼看到,有经验的将领,只需要做出一些试探性动作,便能大致摸清对方的底。
樊城城墙不高,若是兵力充足,定然不会如此轻易便叫关羽渡河,但樊城守将选择无动于衷,任由关羽渡河,显然手中兵力不足,甚至双方相差悬殊,才不敢轻易出兵。
马良微笑着点点头,关羽在领兵作战方面,确实厉害,看着远处的樊城城墙笑道:“伯渊兄所做井阑太高,用在樊城的确不妥。”
刘毅设计的攻城器械,都是按照襄阳城来设计的,投石车、冲车、云梯还好,本身就是可以根据城墙的高低进行调试的,但井阑就没办法了。
“樊城小城,何须如此麻烦。”关羽点头道:“待攻城器械运送过来,可叫文聘游弋江面,牵制城中兵力,我军便猛攻南城,或可一战而下。”
“那于禁也是曹军名将,君侯不可小视。”马良闻言皱眉道。
就算兵马少,但这襄樊二城,曹仁经营数年,本就是为对抗刘备而建,想要一战而下,马良觉得关羽太过小看那于禁了。
关羽捋须傲然道:“季常便看我如何破敌!”
自大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关羽对于刘毅这次帮他打造的攻城器械颇有信心,那威力,他可是亲自见识过,便是襄阳坚城都未必能够守多久,更何况樊城?
马良闻言苦笑,不再多劝,他跟关羽共事数年,知道这个时候的关羽劝不了。
关羽立营之后,并未立刻动兵,而是开始有条不紊的搭建工事,挖掘沟壕,同时大量的攻城器械被运入军营,直到关羽抵达樊城之后的第五日,攻城方才开始。
二十架投石车,在距离城墙足有一百二十步的时候,便停止了前进,刚好是曹军弩箭、石无法攻到的地方,而后带着顶棚的冲车、样式怪异的云梯开始缓缓朝着城墙逼近,兵马也随着这些攻城器械的前进,开始缓缓朝着城墙推动。
文聘自领水军游弋于江面之上,牵制曹军兵力的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襄阳城的援助,城墙上的霹雳车不断轰鸣,将石打向江中的船队,文聘令船队散开,同时船上携带的投石车和床弩也朝着城头发起了反攻。
刘备这边的攻城船可都是刘毅打造的,数量虽然不多,但一个个却像一个小型堡垒一般,在水面上一样有着极强的攻击力。
正面攻城的部队尚未开始攻击,水寨这边却已经交上了火,文聘精通水战,这些年也根据攻城船研究出不少战术,二十条攻城船交替进攻,走舸、艨艟则四处游弋,吸引城上的火力。
虽然砸沉了不少艨艟走舸,但二十艘攻城船却丝毫未损。
南门之上,于禁吃惊的看着那些缓缓推进的工程器械。
“那云梯怎无人推动!?”几名曹军将领准备待云梯靠近之后,便命人射杀那推动云梯的将士,只是找了半天,那云梯竟然是自己在动,虽然移动缓慢,但这种无需人力、畜力推动的云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间惊骇莫名。
“火油!”于禁面色沉重,关羽的军队速度虽然不快,但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座山在朝着樊城移动,不但云梯的模样让人惊异,便是那冲车,有顶棚,四面有挡板,弓箭射在上面,不少都是被直接弹飞,就算能射入其中,也无法伤到其下将士,这种东西,只能用火烧了。
“轰隆隆~”
于禁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对面阵中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一枚枚硕大的石弹从天而降,不断轰击在城墙上,砸出一个个坑洞,整个城墙都似乎在摇晃一般,那犹如陨石天降一般的威势,尚未正式开打,气势已经弱了三分。
对方的投石车,射程竟然如此远!
于禁看着对方足足距离城墙有一百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心底有些发凉,自家的霹雳车射程较一般投石车远不少,但就算借助城墙的优势,也断然无法将石弹抛出如此远。
“霹雳车,攻击!”咬了咬牙,于禁知道对轰是不可能了,只能让霹雳车对准对方人多的地方发射,破空而至的石弹从天而降,关羽这边的伤亡也开始加剧,大量的箭簇不断的朝着这边射下来,有的被盾牌挡住,也有不少命中了荆州军。
后排的弓箭手同样开始反击,射程却同样远了不少,站在一箭之地之外,便能对城头的守军发起进攻,关羽在确定了对方的射程之后,便派了四支千人队的射手就这般站在对方射程之外往城头放箭,不多时便将城头的弓箭手压的抬不起头来。
战争刚刚开始,守军便已处于劣势,三丈高的城墙,并没能给守军带来太多的优势。
该死!
于禁在两名盾手的保护下,看着已经搭上城墙的云梯,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好在对方的射手见前方已经接敌,为了避免误伤,渐渐停止了放箭,让守城将士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于禁连忙命人反击,滚木石火油不要钱一般往下扔,惨烈的厮杀从这一刻开始,战争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进入了白热化状态,燃烧的云梯上,仍旧有荆州将士奋不顾身的冲上来,被几名曹军用长矛刺杀或是顶下去,冲车不断的撞击着城门,负责顶住城门的将士不断的承受着一次次闷击。
五十架云梯,总有没有被点燃的,一名名身披甲胄的荆州军蛮横的定住了曹军的攻击,冲上城墙,对着围剿上来的曹军便是一阵砍杀,虽然很快被绞杀,但也不断冲击着曹军的防线,在城墙上撕开一道道口子。
有杀红了眼的曹军在击杀荆州将士之后,直接顺着那云梯便往下冲,只是刚刚冒头,便被城下的弩手射杀。
于禁拎着宝剑四处游走,不断将冲上来的荆州军斩杀,他征战半生,还是第一次在守城战刚刚开始的时候便被敌军杀得占据了上风,城中原本准备轮换的曹军此刻也被于禁招上了城墙,关羽的攻势太猛,这般下去,若还保留余力,恐怕一天都守不住。
同时于禁命人将府库中所有的火油全部搬上城墙,先将那些该死的云梯烧掉再说。
关羽见守军不断使用火油烧毁云梯,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可不能把云梯给撤下来,只能在对方烧毁云梯之前,先把城给攻破。
不但是云梯,连冲车也未能幸免,城门口的位置被扔下数十锅滚烫的火油,随后一支火把被扔下去,刹那间,城门一带便成了一片火海,不少荆州将士惨叫着在火海中不断打滚,难闻的焦臭开始在战场上弥漫,城门一时间根本无法靠近,于禁更是带着亲卫疯狂将冲上城墙的荆州军斩杀。
战争从早上一直打到傍晚,关羽才有些不甘的收兵回营,五十架云梯皆被焚毁,将士折损足有三千,这樊城,终究没能一战而下,不过关羽感觉得出来,或许再加把力,这樊城便可以攻破了,奈何没了云梯,关羽只能命人再调五十架云梯过河,同时命工匠连夜赶造更多的云梯,樊城如此,襄阳的话,恐怕剩下的两百架云梯都不够用。
看着荆州军潮水般退去,于禁怔怔的站在城头,良久,方才虚脱了一般顺着敌楼坐在地上,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坐上去很难受,但他此刻却动都不想动一下,只是一天,守军便折损过半,接下来……还怎么守?
第三百零五章 生擒
未能一战而胜,攻破樊城,反倒是五十架云梯尽数被曹军焚毁,这叫关羽颇有些懊恼。
“君侯,今日虽未能攻克樊城,但以今日之局观之,樊城已难支撑,再有数日必能破城!”马良见关羽面色难看,笑着劝慰道。
马良本就不觉得这樊城能一战而下,但今日之战,荆州军数次攻上城墙,若非曹军拼死抵抗,说不定还真就叫关羽一战而下了。
饶是如此,在马良看来,樊城守军今日一战士气已泄,恐怕守不了几日,这个战绩已是不错,至于一战而下,有些过了。
关羽点了点头,说出的话没有兑现,心中多少有些芥蒂,感觉面上无光,最重要的是那五十架投石车的损失多少让关羽有些心疼。
“也不知这樊城备了多少火油,明日再战,不如分兵攻打,叫那于禁分身乏术。”马良见关羽面色不好看,知道他在介怀今日之事,献计道。
“今日一战,樊城守军折损不少,若我军攻城,于禁必驱百姓守城,这樊城百姓昔日多追随兄长,怎肯相害?况且若四面合围,曹军必然死战,放开两面,也可瓦解曹军死战之心,明日再战,可命周仓率一支人马伏于城北之外,若那于禁突围,可将其一举拿下。”关羽摇了摇头。
分兵攻打的确会将于禁兵力不足的劣势展露出来,但这樊城百姓当年曹操南下是皆举家追随,当初刘备没能保护好,心中多少有些亏欠,如今若逼得于禁驱民守城,反而不美。
马良闻言点头笑道:“君侯仁义。”
……
樊城,浓浓的恶臭气息弥漫全城,百姓在曹军的监督下,不断将城头的尸体搬运下来焚烧,有曹军的,也有荆州军的,许多都是血肉模糊,已经很难再辨别出身份,都被一并焚烧了。
于禁带着亲卫巡视城池,不时能听到城中隐隐传来哭嚎之声,夜色下,整个城池犹如鬼蜮。
所过之处,曹军见到于禁连忙起身行礼,只是脸上那绝望的表情让于禁有些揪心。
这才第一天,樊城就差点守不住,接下来该如何守?
“城中还有多少将士?”于禁见负责统计军功的将领回来,沉声问道。
“回将军,今日一战,我军折损过半,城中守军能战者已不足千五,便是算上伤兵,也无法凑齐两千!”将领苦笑道。
“伤亡竟如此重!?”于禁吃惊道,他虽知道今日伤亡必巨,但也没想到只是一日,就折损了这么多,这怕是连两天都无法守住!
“敌军攻势太强,那投石车射程极远,连那弓箭手射程也远超我军,伤亡将士,多死于敌军箭簇之下。”将领苦笑道。
何止?
于禁闻言叹息一声,那些攻城的荆州军也相当悍勇,若非他带人拼死冲杀,数度将那已经开始在城墙上撕开缺口的荆州军剿灭,今日这樊城能否守住都是个问题。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下来,众人心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压抑,对于樊城能否守到明天,所有人心中都不抱期望。
一行人默默的继续巡视城池,北城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
“发生了何事?”于禁面色一变,连忙命人前去查探。
不一会儿,有将士匆匆回来,对着于禁躬身道:“将军,有乱军聚众哗变,欲打开城门,如今已被镇压!”
已经开始了吗?
于禁心底有些发沉,今日一战折损过重,他知道军心必然会动荡,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便出现哗变!
也是于禁一直以来治军从严,否则,今日战时恐怕已经自乱了。
关羽兵力十倍于守军,却只攻两面城池,留下两面不攻的道理于围三阙一相同,就是让守城军士无必死之心,现在于禁倒宁愿关羽四面合围,那样至少可令三军将士死战!
没有多言,于禁巡视城池之后,径直回到衙署,皱着眉头来回踱步,直到半夜,突然目中神光一亮,召来两名亲卫道:“你二人立刻分别从东、北二门而出,日出是从另一门而入,入城后沿街高喊南阳援军已至,除此之外,不得与任何人多言!”
两名亲卫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问,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于禁捏了捏拳头。
眼下首要解决的是士气问题,否则恐怕连明天都撑不过。
至于明天以后又该如何?于禁没想,事到如今,多守一日,便多一分胜算!
这一夜对于曹军来说,无疑是煎熬的,只是一夜之间,便有数次将士哗变,规模都不是太大,于禁尚能镇压的住。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关羽便指挥大军,将大军分为三部,轮番攻城。
连夜运来的云梯开始缓缓推动,投石车,弓箭手开始对着城墙发威。
于禁昨日与关羽交战,对于荆州军的攻城套路也熟悉了许多,今日应付起来却不像昨日那般手忙脚乱。
奈何守军严重不足,被逼着走上城墙的百姓面对荆州军的各种攻城器械吓得哇哇直叫,在城头慌乱的乱窜,连带着守军也受到了不少影响。
“不听号令,擅自乱跑者……杀!”于禁面沉似水,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半点心软,接连命人斩杀了数十名乱跑的百姓,方才将阵势稳住。
关羽这次没有将云梯一次性投入,而是搭配了不少临时赶制的攻城梯配合攻城。
只是令关羽意外的是,明明已经没了多少兵力的曹军今日却分外顽强,三队人马轮番攻城,再加上投石车不间断的轰击,明明曹军已是摇摇欲坠,却始终未能真的攻破城池。
樊城兵少,而且又有攻城利器,没能一战而攻破樊城,已经让关羽感觉颜面大失,今日樊城又展现出如此惊人的韧性,令关羽颇为恼怒,亲临前线指挥战斗。
关羽亲临前线,令前线将士士气大振,三军将士攻势更加猛烈。
于禁自然看到了关羽帅旗到了前线,连忙聚集起几名弓箭手,趁着关羽靠近之际朝着帅旗方向放箭。
关羽冷静的挥刀击落飞来的箭簇,冷目如电,看向那箭簇飞来的方向。
他目光如刀,那些弓箭手还想再射,见关羽目光看来,一个个心底发寒,竟是无人敢再射一箭。
轰隆~
连续两天不断被冲车摧残的城门,就在这一刻,突然被轰然撞开,大量荆州军蜂拥而入,樊城的城门至此终于告破。
守城将士虽然早上得了援军将至的消息,但眼下城门一破,大势已去,哪还愿意再守。
“当啷~”
一名曹军突然丢掉了手中兵器,头也不回的往城下跑去。
好似一个信号一般,越来越多的曹军开始奔逃,能够坚守在自己位置的曹军越来越少。
“不要乱,不要乱!”几名将领想要阻拦,却哪里阻拦得住?
于禁手中宝剑犹在滴血,却并未阻止。
大势已去,城门被攻破的那一瞬间,胜负之数已经定了!
除非这个时候真有援军赶来,但那只是于禁为稳定军心的托词而已,他很清楚,眼下绝不可能有援军出现,最近的援军,也需要十日方能抵达!
这一仗败了!
自己戎马一生,这一仗,大概是败的最惨的一次,连两日都未能守住,便被敌军攻破了城门,此番回去,如何与丞相交代?
“将军,敌军尚未占据四门,突围吧!”眼见于禁此刻竟在原地发呆,几名曹军将领连忙上前劝道。
于禁不甘的看了一眼潮水般向这边涌来的荆州军,默默地点点头道:“传我军令,自……东门突围,退往新野!”
“将军,为何不走北门?可直接退往襄阳与曼成将军合兵一处,以襄阳之坚固,定能坚守至援军抵达!”一名曹将一边努力集结残军,一边向于禁急道。
“关羽虽未围城,但焉知其未有伏兵?不如先去新野,可往南阳求援,也可避开关羽伏兵!”于禁大步往前走去,头脑却是异常冷静,他几乎可以肯定关羽埋伏了伏兵。
只是在那边埋伏,就只能靠运气了。
相对而言,北门有伏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莫要走了于禁!”关羽眼见曹军开始突围,立刻命人开始围堵曹军。
樊城已破,安民之事交由马良便是,于禁可是一条大鱼,擒得于禁的好处在关羽看来比拿下樊城都要大,至少襄阳的士气绝对会受到影响,也能打压曹操声势,若能招降自然更好了。
于禁刚刚带兵杀出城门,便见大批荆州军漫山遍野的朝着这边杀来,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荆州军。
于禁只觉头皮发麻,这关羽是连城池都不顾,直接率全军杀来了?
此刻于禁身边连百人都难以凑齐,哪还敢再战,只是一路发足狂奔。
正自奔逃间,却见前方突然杀出一支兵马,赫然是荆州军!
于禁一看四周,暗叫苦也,原来不知不觉间,被关羽逼到了东门方向,关羽预先埋伏在此的兵马杀出,将他们退路彻底堵死……
第三百零六章 震惊
“于禁,还不束手就擒?”周仓原本在东门外埋伏,但抓到的却都是些逃军,正自迟疑,却听的这边传来喊杀之声,当下便留了一支人马看住东门,自己带人迎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正将于禁堵了个正着。
周仓认得于禁,于禁自然也认得周仓,看到周仓的瞬间,心就凉了半截。
只是此刻停下来却是不可能,于禁咬了咬牙,举起宝剑,厉声喝道:“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于禁已身陷绝境,后方是关羽大军,于禁自知不敌,但周仓所率兵马并不多,拼死一战,突围未必不能!
“找死!”周仓见状,粗犷的脸上,笑容逐渐变的狰狞,挥舞着新到手的大刀,也不管别人,直奔于禁,抬手便是一招力劈华山!
于禁此刻鼓足了勇气,见状不闪不避,挥剑迎上。
“咣~”
一声闷响声中,于禁只觉一股恐怖的力道自对方的刀身之上涌来,吃力不住,只得错步让开。
“过来吧!”周仓趁机一把抓住于禁后领,往后一拖,于禁一个立足不稳,便被周仓拖在地上。
于禁所长乃是统兵打仗,武艺虽也不错,但多是马上功夫,如今没有战马,哪是周仓这等擅长步战将领的对手?
反手就要挥剑砍杀,却被周仓一脚踩在手上,还使劲搓了搓,疼的于禁一张脸扭曲起来。
跟随于禁的曹军早被周仓带来的人马杀得溃不成军,哪有余力来救于禁,于禁被擒时,曹军残军早已被杀败。
待到关羽领中军赶到时,战事已然结束,于禁被周仓反剪了双手,押到关羽身前。
“跪下!”周仓踹了于禁一脚。
于禁身体踉跄了一下,咬牙瞪向关羽。
“莫要辱他。”关羽皱了皱眉,摆手道。
他昔日在曹操那里时,曹营诸将与他关系都不差,如今沙场相见,算是各为其主,但既然被擒下,关羽也不想过分相逼。
“喏!”周仓闻言,答应一声,让人将于禁绑了。
“文则看来是不会降了。”关羽看着于禁,淡漠道。
“请君侯斩我头颅!”于禁摇了摇头。
“带下去,好生看管,待我攻破襄阳,再做计较!”关羽沉默片刻之后,终究摇了摇头。
于禁他暂时不想杀。
“对外会称文则已降!”末了,关羽看着于禁道。
“你……君侯也会使这等伎俩?”于禁闻言怒视关羽,关羽这般做法,还不如杀了他,不但名节有亏,留在邺城的家人都有可能直接被诛杀!到时候,他除了降刘备,还有什么选择?
“兵不厌诈!”关羽皱眉看了于禁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反应:“若你投降,襄阳士气必然低糜,如今你已为阶下囚,我也未迫你投降,只是借汝名尔。”
于禁:“……”
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不借?好像由不得自己。
“带下去。”关羽看于禁那一脸纠结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其衣甲除去,而后暂且关押在樊城,待他攻破襄阳之际,再一并交由刘备去处理。
“喏!”
“君侯,樊城既下,攻破襄阳指日可待!”周仓看向关羽喜道,两日便破樊城,这个战绩可不弱,何况对手还是曹军名将于禁。
“传令三军撤出樊城,不得扰民,于城外休整一日,明日攻打襄阳!”关羽闻言笑道。
“喏!”
周仓领命收兵,攻入樊城的兵马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徐徐退出樊城。
次日一早,关羽渡江抵达襄阳城下,对着襄阳发动一次试探进攻。
襄阳城防自非樊城可比,不但护城河宽达三丈有余,城中守军充足,哪怕有云梯、投石机这些攻城利器,弓箭射程也要优于守军,但李典这边已有准备。
确是此前于禁自知樊城难守,已派人趁夜潜入襄阳将荆州军兵甲之利交代清楚,还有于禁一些心得,关羽挥兵攻打一日,虽能占得上风,却难以如樊城那般压制。
只要关羽这边远程武器轰击,李典直接让人躲在女墙后。
城墙上搭建了观察敌情的斗拱,负责发号施令,只要荆州军靠近城墙,便直接将事先备好的滚木石往下扔,等对方弓箭稍停,便让弓箭手放箭。
好好的攻城战硬是被李典玩儿成了游击战,关羽眼见急切间难以攻克,便下令收兵,升帐议事,询问诸将有何破敌之策?
……
中军大帐之中,关羽端坐于帅位之上,在他手下,文聘、周仓、廖化、马良分立两侧。
攻破樊城的喜悦此刻已消散了不少,襄阳城如今看来可不似樊城那般容易对付。
最重要的是,那李典对于荆州军的攻城器械有了对付的法子,虽然那法子也只是延缓攻城进度,只要时间足够,攻破襄阳并不是问题,但段时间内襄阳难破确是最要命的。
曹军的支援随时可至,留给关羽的时间可不多。
“仲业,你久居襄阳,可有破城良策?”关羽见众人沉默不语,皱眉问道。
“襄阳城本就是坚城,景升公在世时,更数度加固,急切间恐难攻克。”文聘摇摇头道:“不过如今樊城既下,汉水尽为我军所掌握,可以水军沿汉水阻拦曹军援军,为君侯破城争取时间。”
攻城就那么多套路,没多少奇谋妙策,既然无法急下,也就只能用兵力来耗了。
襄阳城守军不多,关羽这边的攻城利器还是有些作用的,至少能将双方的伤亡比拉近。
而樊城的作用也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襄阳一带被汉水环绕,曹军要支援襄阳,只能通过樊城、中卢等地,都要经过汉水,樊城无疑是最容易的,如今樊城一失,文聘再领水军截断汉水,曹军兵马再多,急切间也难突破文聘的水军支援襄阳。
关羽闻言点点头,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担心曹操援军,这个问题解决了,攻破襄阳也只是时间问题。
“君侯。”马良沉吟片刻后,对着关羽拱手道:“南阳一地,多有向汉义士,如今曹军征伐汉中,南阳亦是空虚,何不命人前往南阳联络这些义士共讨曹贼?若能截断曹仁粮道,则我军近日无忧矣。”
顺势攻下南阳有些悬,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给曹军制造些麻烦还是可以的。
“季常所言,深得吾心,便依季常之言。”关羽显然对于马良的计策颇为赞同,当即拍板道。
定了计策,当下关羽便命众人依计而行,文聘率水军游弋汉水,威慑襄阳的同时阻截曹军随时可能到来的援军。
马良负责联络南阳义士作乱,为关羽争取时间,关羽自带周仓、廖化挥兵攻打襄阳,连攻一月,绕是李典守城有方,奈何终究不及关羽兵力雄厚,一月下来,襄阳城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樊城被破的消息也在这一月间彻底传开。
一时间,天下哗然,无需马良联络,南阳之地在旬月之间,便接连有大量豪绅响应关羽。
南阳之地于曹操而言算是一处伤心地,当年大将典韦、爱子曹昂还有曹家英杰曹安民尽皆死在此处。
虽说曹操接纳了张绣投降,不在追究此事,但曹氏宗族对这里显然并不友好。
再加上赤壁之败,曹军急需巩固襄樊一带防线,对南阳盘剥的极为严重,是以南阳一带匪患一直颇为严重,如今关羽攻克樊城,兵围襄阳的消息一传来,顿时令这些人亢奋起来,马良前来说项,几乎是一呼百应,从者云集。
曹操在得到樊城被破,于禁投降的消息后便立刻传令曹仁退兵回襄阳,同时曹操也开始将大军撤往关中。
只是来时容易,此时想走,张飞却不愿,死死缠住夏侯主力,同时命关平集结上庸、房陵兵马拖住曹仁。
原本不愠不火的战场随着关羽攻占樊城的消息传开,立刻便如同往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一般,彻底炸开了,甚至刘备亲自领兵抵达汉中支援张飞。
……
荆州,江陵
“府君,傅将军在外求见。”糜芳的亲卫走进来,对着糜芳拱手道。
正有一批粮草准备运往前线,对于傅士仁在这个时候到来,糜芳有些皱眉,身为公安守将,傅士仁这个时候不好好守公安,却总往自己这里跑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总觉得最近傅士仁的言语有些过了。
糜芳不是傻子,虽然之前也怨恨关羽,但最近关羽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自己作为刘备的小舅子,总不能因为之前的一点气就在这个时候扯关羽后腿吧?
“就说我公务繁忙,没时间见他。”糜芳隐约已经猜到傅士仁的意思,此时已有些排斥。
“慢!”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紧跟着,房门被推开,便见一名少年迈步进来,对着糜芳微笑道:“府君,在下以为,此人还需见一见!”
“邓艾?”糜芳见到少年的样貌,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第三百零七章 发难
邓艾自四月初便抵达了渔乡,来江陵也有很长时间了,但见糜芳却是第一次,而且直接出现在糜芳面前,这让糜芳有些惊异。
“你怎会在此?”短暂的沉默之后,糜芳看着邓艾皱眉道,不管如何,邓艾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少让糜芳有些不舒服。
“府君莫怪,事急从权,艾此来乃奉了恩师与渔亭侯之命而来,为避免惊动敌军,是以未曾通知府君!”邓艾微笑道。
“敌军?曹军?”糜芳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诸葛亮和刘毅的名头联合起来,足够让刘备麾下绝大多数人买账,糜芳自然也在其中。
“不,江东!”邓艾沉声道。
“江东!?”原本已经重新坐下的糜芳豁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邓艾。
“根据先生与艾这段时间的调查,江东早在数月之前便已经开始暗中调集兵力,先生这些时日也一直在为此事做准备。”邓艾点头道。
江东?
糜芳闻言,来回踱步,江陵如今只有五千驻军,就算加上傅士仁在公安的兵马……想到这里,糜芳突然一怔,看向邓艾道:“你之前说,傅士仁……”
“不错,根据眼下得到的情报,傅士仁极有可能便是江东安插在主公麾下的细作!”邓艾肯定的点点头。
“这……”糜芳感觉脑袋一懵,看着邓艾说不出话来,公安可是刘备定下的治所,守将竟然是敌人的。
“府君放心,艾此来,正是为那傅士仁而来,请府君让他进来,此人于我军有大用,若能用好,或可重疮江东兵马?艾此来,还带来了先生这些时日专门做的三百架连弩!”邓艾微笑道。
连弩在战国时期就出现过,这段时间,刘毅根据诸葛亮带来的一些资料以及一些古籍和自己的推算,做出三百架十连发的连弩机,威力惊人,三十步内,可洞穿两层板甲,这东西,赤壁之战的时候,刘毅已经开始跟诸葛亮着手设计,当时已经有了成品,只是威力没有这般惊人,而且赤壁之战,也没能用上,便未曾现世,如今经过几年刘毅不断改良,如今新品弩机成品已经做出来三百架,这次邓艾前来江陵,刘毅怕他有闪失,便将这些弩机尽数让邓艾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江陵,才是江东的主攻点,公安、江陵、岳阳三城之中,江陵的位置也是对江东最有利的一处,只要拿下这里,不但抄了关羽的后路,而且无论攻打荆南还是沿江东上,堵住刘备出蜀的道路,从这里都可以做到。
“贤侄,该如何做,你且说吧!”糜芳看着邓艾,认真道。
“府君先让那傅士仁进来,看看他欲待如何!”邓艾笑道。
“好!”糜芳点点头,当即命人前去将傅士仁迎进来。
很快,傅士仁被亲卫带进来,当看到邓艾的时候怔了怔,随即微笑道:“原来贤侄也在此处。”
邓艾尚未出仕,不过作为诸葛亮的弟子,邓艾在荆州士人圈子里名气可不低,属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那种,傅士仁自然认得。
“傅将军不在公安镇守,来此有何贵干?”邓艾微笑着举起酒觞,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有要事与糜府君说,只是……”傅士仁皱了皱眉,不管邓艾有什么背景,但这里最大的是糜芳,而且也是人家糜芳的地盘,糜芳都还没有开口,邓艾此时询问,多少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诸葛亮的徒弟,这么不知礼数的么?
“无妨,贤侄也是自己人,傅将军有何事情,直说无妨!”糜芳微笑道。
傅士仁眼神有些飘忽,看了看邓艾,又看了看糜芳,犹豫半晌后道:“关羽已然攻破樊城,若让他再攻下襄阳,则其声势必然日盛!”
邓艾看了傅士仁一眼,抿了一口酒,皱眉道:“君侯乃主公义弟,与主公情同手足,更兼统御荆州,傅将军这般直呼其名,恐有不妥吧?”
傅士仁看向邓艾的眸子里,杀机一闪而逝,没有理他,而是看向糜芳道:“子方兄,关羽平日里待你如何?此番若让他攻下襄阳,这荆州之地,焉有你我立足之处!?”
“你这是何意?”糜芳闻言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喝道。
几乎是同时,门外响起厮杀之声,放面色顿时阴沉的可怕。
傅士仁遗憾的摇了摇头:“本想与子方兄共谋富贵,只可惜……”
“看来江东兵马此刻已开始到了?”邓艾抬头,看向傅士仁笑道。
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不错!”因为糜芳并没有如同历史上那般被关羽准备秋后算账,而且这段时间对糜芳的态度有所缓和,糜芳虽然不喜关羽,但还不至于因此就背叛刘备,所以傅士仁此番前来,是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来劝糜芳,一边却是带了精锐而来,只要时机一到,立刻便夺城,迎江东兵马入城。
傅士仁见邓艾毫不慌乱,心底有些发沉,但事已至此,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刻看着糜芳道:“我此番带了五百精锐前来,只需我一声令下,立刻便会抢夺城门,不止如此,公安、岳阳三处皆已安排妥当,只需这边战斗一打响,公安我已安排了心腹将领,立刻便会迎吕都督大军入城,此外岳阳亦有安排,荆州之地,已是我江东囊中之物!请子方莫要自误,随我投江东,在下可保子方兄富贵!”
“放肆!”糜芳听着门外不断传来的厮杀声,咬牙道:“来人!”
“没用的!”傅士仁站起身来,看着糜芳笑道:“子方刚才拍案时,我的人已经开始动手,此刻城门处怕是已然失守!”
邓艾摇了摇头,看向糜芳道:“府君,请立刻调集兵马,准备伏击江东兵马,我来时已用恩师令箭,调动人马,他带来的人此刻该尽数被诛灭!非常之时,未经府君准许擅自调兵,还望府君恕罪!”
“无妨,无妨!”糜芳闻言松了口气,此刻哪会去怪邓艾,当即笑道。
傅士仁闻言一惊,皱眉看向邓艾:“你这是何意?”
“你莫非真以为你在荆州私下结交叛党,培植心腹,我等便丝毫不知?”邓艾摇了摇头:“今日之事,早在数月之前,恩师以及先生便已然开始准备,公安此刻恐怕已然被陈县尉接手,至于岳阳,那是渔亭侯的地方,江东鼠辈竟妄想攻入?”
傅士仁闻言心底有些发沉,阴沉的看向邓艾,突然大喝道:“来人!来人!来人!”
连喝三声,府中的厮杀声渐渐削弱下去,却没人应声,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
邓艾看的好笑,抚掌三击,瞬间,数名士卒破门而入,围向傅士仁!
傅士仁此刻哪还不知道计划败露,他却是了得,此刻虽惊不乱,拔剑而出,却未选择突围,而是朝着邓艾大步杀去。
只是这会儿功夫,傅士仁已然想明白,此刻虽说糜芳才是最大的,但实际上,局面却是控制在这个小娃娃手中,只要将邓艾擒住,自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否则,他从刘备发迹之时便被安排投入刘备麾下,战战兢兢苦心经营数年之事,当真要一朝尽丧!这叫他如何甘心。
“大胆,还敢动手!?”糜芳见状大惊,原本以为大势已去,傅士仁回天无力,只能束手就擒,谁知道傅士仁竟直扑邓艾,连忙便要起身相救,只是傅士仁占了先机,距离邓艾又近,糜芳想救,却哪里赶得上?
邓艾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傅士仁,眼中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傅士仁看着邓艾脸上的笑意,心底有些腻歪,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退路,虎吼一声,手中剑更疾了几分。
眼见邓艾便要被傅士仁刺中,便见邓艾突然长身而起,一把抓起身前的桌案,挥手对着傅士仁便砸去。
本是文质彬彬的少年郎,此刻突然暴起发难,却是直接抄桌子,这强烈的反差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更难接受的是接下来的一幕。
傅士仁见桌子砸过来,挥剑便砍,哪知桌案上一股大力涌来,就如同拍苍蝇一般,连人带剑被邓艾一桌子给拍在了地上。
长剑脱手,傅士仁有些懵,晃晃悠悠的想要起来,被邓艾又拍了一桌子,那桌案是上等木料所做,不但坚固,而且份量不轻,此刻却是被邓艾直接给砸碎了,傅士仁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那桌子一般散架了,一时间,再难爬起。
邓艾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低头不屑的瞥了傅士仁一眼:“某虽师从恩师诸葛先生,然未拜师之前,某与人撕斗却也从未输过。”
刘毅建的军营、校场都被他玩儿遍了,虽然正式学过的武艺不多,但这些野路子邓艾可一点儿不缺,再加上自幼被刘毅德智体美的培养,一身力气可真不缺。
傅士仁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第三百零八章 江陵乱
“押下去!”看着地上不动弹的傅士仁,糜芳定了定神,挥手命人将傅士仁拖走,等仗打完了,自会清算,扭头看向邓艾,糜芳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贤侄,下一步该如何做,你来下令吧!”
“三百连弩手已然准备就绪,此刻那城外的江东兵马恐怕已经动了,敢请府君调动城中兵马,伏击贼军……”邓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杀气道:“待敌将冲进城时,立刻放下石闸封堵城门,尽奸其众,先生有令,此战不必留手,务必尽奸其众!”
“好!”糜芳闻言,也不迟疑,立刻调动兵马,赶往城门处,同时传令将士,封锁其他城门,以免江东军从其他方向攻进来,到现在,糜芳还有些糊涂,江东兵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江陵的?
“府君!”便在此时,一名将领进来,对着糜芳插手一礼道:“傅士仁带来的人突然叛变,向我军进攻,如今正死守着城门,城外出现大量江东兵马!”
糜芳看向邓艾,却见邓艾点点头道:“依计而行!”
糜芳也不多言,直接调头就去调集兵马。
城门处,大将蒋钦率领着江东水军尚未杀到城门,原本已经快要夺回城门的荆襄守军突然撤走,让傅士仁带来的那些兵马一阵茫然,不过能够守住城门,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自然没人管江陵守军为何撤退。
蒋钦带兵杀到时,城门口处只剩下大片狼藉的战场以及伤痕累累的将士。
“傅士仁呢?”蒋钦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傅士仁的身影,皱眉道。
“回将军,我家将军入城之后,便再无出来,方才衙署方向响起了警号,我家将军当是早遇到了不测!”一名傅士仁的心腹一脸悲愤道:“请将军为我家将军报仇!”
“放心!”眼看大队人马已经杀入城中,城中虽有抵抗,却并不强烈,应该是知道城破,逃出城去了,蒋钦不禁冷笑一声,此番吕蒙虽未亲至,不过对江陵已经有了周密布署,蒋钦率领五千兵马冲入城中,城外却有周泰五千大军在拦截,只要糜芳选择弃城而逃,他便死定了。
有傅士仁这个内鬼在,江陵的状况江东兵马了如指掌,糜芳若是据城死守还能支撑些时候,若他真的弃城而逃,只有死路一条。
眼见冲进城的将士并未遭到太多拦截,蒋钦当即便率兵杀入城中,直奔衙署方向。
只是越往城中走,蒋钦就越觉得不对,城中百姓虽然惊慌,却并未看到太多守军,而且只有水寨这一边乱起,另外三城方向并未有太多骚动,派出四方的小队似乎并没能造成太多的伤亡。
心底一沉,蒋钦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一些。
也在此时,前方突然冲出一支人马,拦住了江东将士的去路,未等蒋钦有所反应,那些人突然散开,一架架奇怪的弩机对准江东将士便是一通齐射,前排的江东将士刹那间人仰马翻,倒了一片。
“冲过去!”蒋钦皱眉看去,见对方人数并不太多,冷哼一声,准备强行冲阵。
但下一刻,尚未发起冲锋的江东兵马便遭到第二波箭雨的迎头痛击,对方的弩机似乎并不需要填装弩箭一般,一轮箭射完,立刻就是下一轮射出,成片的江东将士如同割草一般被迅速收割着性命,只是顷刻间,已然倒了一地。
原本如虹的士气,顷刻间如同一盆凉水泼下,不负之前骁勇,蒋钦见状大惊,连忙命将士散开,从街巷之中包抄过去,将这支人马吃掉,那些连弩在这街巷之中威力太大了。
“杀!”便在此时,两侧突然有两支人马杀出,刚刚派出的人马顿时被杀的四散。
中计了!
蒋钦临危不乱,此刻已经知道对方早有准备,连忙下令大军撤出城池。
“将军,大事不好,敌军放下了城门石闸,将我军兵马截断!”一名牙将冲到蒋钦身边,面色慌急的道。
蒋钦此刻哪还不知道已经中了对方的埋伏,傅士仁怕是早就暴露了,对方这次,分明就是将计就计,引自己来攻。
“放响箭,通知周将军攻城,其余人随我结阵自守!”蒋钦也是果断,知道急切间难以杀出城门,当下便让江东将士借着城中民居做掩护,等待周泰破城。
江陵兵马大半都被关羽带走,守城军队只余五千人,自己在这边牵制住对方的兵马,周泰在城外再加上自己留在这边的兵马,攻城却也不难!
江东将士在蒋钦的指挥下迅速躲入周围的民居依托地形跟江陵兵马纠缠,糜芳数次进攻都被蒋钦给击退,三百连弩兵这时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受到民居的限制。
“贤侄!”糜芳急匆匆的来到邓艾身边,皱眉道:“城墙方面传来消息,江东贼人正在猛攻城池,这里不能留守太多兵马!”
邓艾命弩兵射住阵脚,只要对方冒头便立刻放箭,不管能不能射中。
“府君自去便是,留千人于我便可,将四周居民迁离此处,命人多带些火油过来!”邓艾说到最后,眼中杀机流露。
“贤侄,你这是要……”糜芳一惊,看着邓艾皱眉道,这可是江陵城,一但放火,风势一起,这火势可不好控制,一个不小心,半个江陵可能被直接给烧了!
“此处可是民宅,皆为木质房屋,火势一起,恐难控制!”糜芳皱眉道。
“可命百姓拆除些房屋,隔绝火势,此乃非常之时,府君不可有妇人之仁!”邓艾沉声道。
刘毅当初建造渔乡的时候,就担心失火,是以讲述了不少防火和灭火的东西,其中隔绝火势是很重要的一环,邓艾自然知道一但火起,对江陵也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不能让蒋钦这一支人马继续在城中肆虐,否则城中这些守军很难两面兼顾,最终难免出错,此时一但出错,后果可不堪设想!
至少任蒋钦在此继续纠缠下去,江陵被攻破的可能性很大。
“唉~”糜芳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却也知道邓艾所言不错,当下留了一千人马给邓艾指挥,自率亲卫上城组织防守,糜芳本事或许不及周泰,但若只是防守,仗着江陵城墙坚固,兵力又不差多少的情况下,周泰想攻进来却也不易。
邓艾将周泰所在的区域划分出来,命一名江陵江陵率五百人去迁移百姓,事实上,就算没有人催,四周的百姓在这边厮杀起来时,早已开始四下逃窜,邓艾派人出去的目的,主要还是让人组织百姓拆除一些房屋,同时将火油搬运过来。
“再去搬些弩箭过来,每名弩手身边配一人帮忙填装弩匣!”邓艾看着蒋钦被连弩射的不敢冒头,趁机对着糜芳给他留下的裨将道。
连弩威力极大,尤其是三百人一起,发挥出来的威力绝对不亚于千人弩阵,三十步内,甚至连木墙都能洞穿,但对弩箭消耗也是极大,刘毅设计的连弩是装有弩匣的,由链条带动,用绞盘拉动链条,将弩箭自动填装上去然后发射,填装有些费事,为此每名弩手都配有三个弩匣,但此刻要压制这些江东兵,三个弩匣显然不够用,只能让人帮忙填装。
“喏!”裨将答应一声,立刻照办,邓艾指挥剩下的人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态势,有着房屋遮挡,再加上三百弩手攻击犀利,蒋钦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只能命将士躲在民房之中,与对方耗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片的房屋被推倒,邓艾为了让百姓能够积极配合,许诺战后会由将作大匠带领天工坊帮他们重建房舍。
将作大匠是个什么官,百姓不知道,但天工坊之名在荆州已经可说是家喻户晓,得到邓艾的这个承诺,百姓的情绪倒也安抚了不少,开始积极配合拆除工作。
城外周泰大军的进攻一直没有停,但却始终未能攻入城中,糜芳守城还是守得住的。
但困在城中的蒋钦却是有些着急。
“将军,不太对!”眼看着一天得时间将要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名将领有些疑惑的看向蒋钦,皱眉道。
蒋钦点点头,他也发现了,他这边进城的有两千多兵马,按理说,对方能够困住自己,兵马少说也得三四千人,如此一来,守城兵力便严重不足,江陵城这般大,以周泰之能,只需分兵攻打,将对方兵线拉开,将兵力优势发挥到最大,就算不能破城,此刻也应该能够迫的那糜芳分兵守城,周泰就该发信号通知自己反攻,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这让蒋钦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等等,等到入夜之后,便立刻突围!”蒋钦沉声道。
有黑夜的掩护,对方的弩箭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便小了许多,既然周泰那里指望不上,就只能靠自己了,蒋钦准备趁夜突围,顺便多放些火,至少也让对方忙乱一阵!
第三百零九章 绝望冲锋
漆黑的夜色下,蒋钦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稀疏的月光下,刀身一片锃亮,若仔细看不难发现,这刀乃是出自天工坊!
虽然天工坊的兵器是只对刘备出售,但刘备与江东毕竟是盟友,很多时候相互赠礼,刘备偶尔会送上一两把刘毅亲自督造的兵器作为礼品,也是向江东彰显一下自身在冶炼上的实力。
盟友之间的暗中较劲是常有的事,而且傅士仁偶尔也会通过一些军械上的运作,将旧的兵器当成新的发给将士,而新的兵器则暗中送给江东,至于天工坊那边回收,则以一些陈旧兵器送过去充数。
天工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大批量熔炼一些作废的兵器,拿来锻造一些民用农具之类的东西,傅士仁做的小心,而且荆州内部也不止傅士仁一人做这种事,所以一直以来也并未被发现。
蒋钦手中的兵器,是刘备作为礼物送来的,江东猛将不少人都配有一把,此刻那环首刀在蒋钦手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蒋钦已经准备趁着夜色突围,争取重新抢夺城门,如此一来,可让周泰挥兵攻入,他们也能反败为胜,攻占江陵。
被困在城中的江东将士集结在蒋钦周围,只待蒋钦一声令下,便立刻发动冲锋。
夜色下,一点火光从水寨方向亮起,而后迅速向这边蔓延而来,正待下令突围的蒋钦一怔,厉声喝道:“何人放的火!?”
“将军,并非我们的人放的火!”裨将面色难看的道。
蒋钦此时也反应过来,那起火的位置距离他们聚集地很远,最重要的是顺风,火借风势,那火苗一下子便窜上来了。
尚未等蒋钦反应过来,东西两面也出现了火光,并迅速蔓延,蒋钦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向北门突围!”
其实不需他下令,江东将士已经开始乱哄哄的往北跑,灼热的气浪一瞬间将这一片区域笼罩,眼看着那滔天火势便要烧过来,若是面对荆州将士,这些江东将士哪怕身陷绝境也未必没有一战勇气,但面对这种自然伟力,人在其中渺小而卑微,没人愿意活活被烧死。
“轰轰轰~”
远处响起了机械运转的声音,紧跟着大批瓦罐从天而降,黑暗中,那些瓦罐碎了一地。
一名江东将士嗅到了浓浓的火油气味,面色一变,惊慌失措的奋力往前冲,嘴中大吼道:“是火油,快跑~”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脑门儿却被从天而降的瓦罐砸中,霎时间脑浆迸裂,火油溅了一身,没了声息。
“快!”蒋钦催促着将士往前冲,心底却发沉,对方三面放火,独留北面,固然是因为如今风向的问题,担心蔓延自身,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既然不惜自己烧城池,那北面绝不像看上去那般安全,但此时此刻,面对三面逐渐蔓延过来的火势,他们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往北冲,会遭遇到敌军猛烈的阻击,九死一生,或许能冲破对方的阻隔呢?终归是有那一线生机的,但若不冲,等待他们只有被那蔓延而来的大火活活烧死的下场。
没得选,只有一条路了。
不断有瓦罐落下碎裂,溅起的火油沾染了火焰,令火势蔓延的更快,哪怕一直在奔跑,江东将士也能感受到后方的火焰在不断向他们靠近,不断有人被火焰缠上,之前投射过来的瓦罐在不少人身上溅了火油,一道道凄厉的嘶嚎声犹如死神锁链,催促着众人没命狂奔。
蒋钦咬牙冲在最前方,越过一座巷道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大片空旷的废墟,还能看到不少残垣断壁,显然,对方今天一天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空旷的废墟上,一支人马已经在废墟中列阵,足有上千人的军队,在见到蒋钦带着人冲出来的瞬间,一直守在此处的裨将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缓缓地抬起手来,而后狠狠地劈落:“放!”
随着裨将一声厉喝,三百连弩手连同五百弓箭手对着蒋钦的方向同时放箭。
刚刚自火海中冲出,还未来得及为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的江东将士成片栽倒,蒋钦见机不妙,连忙一个懒驴打滚,便往地上扑去,躲过了第一波箭雨,然后飞快的窜入巷子里,连弩的威力,他今日已经见过,这三十步的距离,无论是谁被射中,都绝无幸免之理。
只是蒋钦能够避得开,跟他一同冲出来的江东将士可没有这般好命,顷刻间,就死了一片。
随后冲来的将士连忙止住冲势,但后方的将士眼看着便要被火海湮没,哪里愿意,疯狂的往前挤,将前方的将士挤出来,有的甚至直接拔刀攻向自己的袍泽。
看着这一幕,蒋钦只觉目眦欲裂,猛地怒喝一声,仰天狂啸,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怆,四周的江东将士被蒋钦的狂吼吸引了目光,不自觉的停下来,看向他们的将军。
“将士们!”蒋钦回头,看着这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颊,其中还有一两个江陵百姓混在其中,但此刻已经无心去理会了。
“后退,是死,等在这里亦是死,前进还是死!”蒋钦痛苦的闭上眼睛:“蒋钦无能,未能带兄弟们杀出一场富贵来,今日却要饮恨于此!”
一众江东将士闻言,纷纷沉默下来,后方还有人在不断推挤,但正如蒋钦所说,左右是死,他们已经绝望了。
“但……”蒋钦双目豁然睁开,看着这些将士,厉声喝道:“吾虽无法活命,然却能选择吾如何去死!大丈夫生于世间,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叫荆州鼠辈,知道我江东儿郎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缓缓地走出掩体,蒋钦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喝道:“江东儿郎,随我杀!”
迈步冲出,紧跟着便被三支利箭贯穿了胸膛,蒋钦怒目圆睁,咬紧钢牙,艰难的踏步继续冲出数步,身体已经被箭簇射成了刺猬,就这么直挺挺的保持着冲锋的姿势,轰然倒地。
“杀!”或许是被蒋钦的这般壮烈的死法鼓舞,更多的却是身陷绝境,自恐惧中酝酿出来一股不顾一切的悍勇,残存的江东将士纷纷举起各自的兵器,朝着对面的荆州军发起了死亡冲锋。
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绝望冲锋,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连弩在邓艾的指挥下,分成了三组,一组发射,一组待命一组填装弩匣,如此往复,形成绵密的箭阵,将冲杀出来的江东残兵尽数射杀在地。
自然也有贪生者选择了跪地请降,然而却不多,后方的火势已然蔓延过来,荆州军这边根本无暇去收拾俘虏,但这般多番因素下造成的冲锋,带来的视觉冲击却极为震撼。
邓艾看着最后一名江东将士在距离前排弩手不足十步的位置瞪着狰狞的双目,手中紧握着战刀,不甘的扑倒在地,一股难言的震撼在心中回荡,久久难以平息。
战争已然结束,火势已经朝着这边蔓延过来,四周的荆州将士却是默然无语,虽是敌人,但同样可敬。
邓艾深吸了一口气,挥手道:“退!命人灭火!”
“喏!”
荆州军缓步退出,安静的可怕,便是邓艾脸上,也并无太多胜利之后的喜悦感,四周早已准备好水桶的百姓连忙冲上去,开始疯狂的泼水,以免火势继续蔓延,席卷向整个城池,城中富户在这一刻,是最积极的,火油再加上风势,如果漫卷向全城,那受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各府家丁、护院纷纷被派出来协助灭火。
一直持续到凌晨,因为邓艾做了足够的准备工作,提前拆除了大量的房屋,加上人数众多,终于将火势给稳住,并逐渐扑灭。
江东军的尸体大半已经被烧焦,蒋钦的尸体还是通过兵器辨认出来的,只是已经没办法再割头了,而且这样一个人物,邓艾也不太愿意割其首级,顺势命人将蒋钦尸体收敛,待退敌之后,交给江东或是觅地安葬,至于其他的江东将士,邓艾只是让人将其尸体堆积起来,用树枝彻底烧掉。
周泰在城外也察觉到城中的大火,连夜发起了疯狂进攻,想要将蒋钦救出来,只可惜,糜芳兵力充足,而且一直防着周泰连夜攻城,一夜戮战,最终周泰没能得逞,反而折损了大量将士,再难对江陵形成威胁。
只是周泰与蒋钦情同手足,在投奔孙权之前,便已是一块儿在长江讨生活的水盗,如今眼看自家多年兄弟被困于城中,凶多吉少,江陵城却破之无望,周泰几欲疯狂,在眼见无力再攻城之后,立刻派人马前往公安、岳阳,请求调兵共同攻打江陵。
只可惜,在同一时间,公安、岳阳两处江东军的状况,却并不比江陵好多少,甚至……更加糟糕!
第三百一十章 二狗夺权
公安与江陵、岳阳的攻击,是同一天展开的,不同的是,攻击方式并不相同。
自刘备领兵走后,傅士仁镇守公安,公安的军权,由傅士仁掌管,虽然平日里,公安并不由傅士仁管理,平日便是与公安令有了冲突,也多是以傅士仁忍让告终,但当傅士仁真的发难之时,公安令直接便被傅士仁斩了。
自刘备走后,傅士仁在公安已然经营多年,亲信遍布公安,所以江东要拿公安,却比拿江陵容易许多,甚至没有派出什么像样的将领,只是由虞翻带了三千人进驻公安,自有傅士仁的亲信为虞翻开城投降,傅士仁也好趁此机会,去协助周泰、蒋钦攻破江陵。
虞翻率军抵达公安时,果如事前所言,公安虽有骚动,但对江东兵马并不设防。
只是虞翻谨慎,来到城下,并不急于入城而是命一随军牙将入城,请如今公安城中话事人前来见他。
“仲翔先生!”一名随军将领对着虞翻躬身道:“那傅士仁已然投降,何不直接挥军入城,占据公安?”
虞翻摇头笑道:“公安之中,只有傅士仁与我等一心,如今傅士仁去往江陵协助破城,虽有心腹在其中,然焉知城中未有心怀二意者?尔等且派人去占住城门,待会儿若是城中生乱,不必理会其他,只需占住城门,容我军入城即可!”
“先生高见。”几名将领躬身道。
虞翻不屑的摇了摇头,这哪是高见,受降如受敌,自古如是。
不一会儿,城中有一队人马出来,乘船来见虞翻。
“你是何人?”虞翻看着来人,皱眉问道。
“末将陆蓦,九江人士,现添为副将军帐下裨将。”来人对着虞翻微笑道。
“九江人?”虞翻闻言,看向来人,九江隶属于江东,眯起了眼睛,虞翻问了几个九江比较鲜为人知的风土人情,陆蓦都对答如流,虞翻这才放心了许多。
“在下昔日曾为大都督帐下裨将,当初随傅将军同被派往荆州。”陆蓦突然上前两步,取出一枚信物交给虞翻。
虞翻看到信物,心中再无疑惑,点头笑道:“城中情况如何?”
“尽在掌控!”陆蓦笑道:“城中守将皆为傅士仁将军亲信!”
虞翻闻言笑道:“入城!”
就在陆蓦出城会见虞翻之际,一支人马突然出现在城头之上,守城将领皱眉道:“陈县尉?你来此做何?”
来人,正是陈二狗。
邓艾在关羽攻占樊城的消息传来之后,便命陈二狗前来公安,伺机夺取傅士仁兵权。
陈二狗看了一眼远处的江东船只,面色一沉,厉声喝道:“江东兵马已至城下,尔等为何不关城门!?”
那城门守将闻言,目光闪烁,一边靠近陈二狗,一边摇头道:“此乃傅将军命令,我等只是听命行事!”
“可认得此物!?”陈二狗拿出一枚印信,看向围过来的几名将领,沉声道。
几名将领看到那印信心中一凛,那是刘备军中调动兵马才会发放的印信,一般都在各地守将手中,如今陈二狗手中出现的这枚,是接掌公安的印信,但几名将领却故作不知,摇头道:“这是何物?我等并不认得?”
“既然不认得,那尔等也莫要当这将领了!杀!”陈二狗见几人隐隐合围,冷笑一声,后退以后,随他而来的一众将士突然驾起弩弓,在几名将领惊骇的目光中,箭簇乱射,顷刻间,四名守城将领便被射杀当场。
陈二狗高举印信,看向四周围过来的将士,厉声喝道:“尔等究竟是傅士仁的将士,还是我荆州将士?我有主公印信在此,傅士仁擅杀公安令,已被削去军权,自即刻起,公安由本将接掌!”
一众荆州军闻言有些迟疑,虽说跟着傅士仁日子过得不错,但终归这公安是刘备的老巢,如今几名将领一死,普通将士哪敢公然对抗刘备的命令,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尔等欲造反耶!?”陈二狗见状,额头生出几丝冷汗,如果这些人铁了心跟傅士仁造反,他这一百多斤肉今天怕是就要交代在此处了,只是脸上却是一脸凶相。
“参见将军!”一众荆州将士闻言,连忙向陈二狗恭拜道。
虽说傅士仁待他们不错,但终究,他们是刘备的兵,如今傅士仁不再,傅士仁亲信陆蓦出城,留在这边的几名守将都被陈二狗命人射杀,剩下的一些基层将官可没胆量反抗刘备的军令,当即向陈二狗恭拜,表示听从陈二狗调遣。
这会儿功夫,那边陆蓦已然与虞翻接好头,正往回走,陈二狗见状,招来几名基层将官道:“此时关闭城门已然不及,尔等看准了那与沉默在一起之人,稍后二人前来,听我号令,只待我号令一下,便立刻向二人射箭,若有不从者,斩!”
说话间,陈二狗身后的几名将士再度举起手中的弩机,其意不言而喻。
陈二狗见沉默与虞翻已经上岸,遂不再言语,连忙将附近的弓箭手召集在一起,只待沉默与虞翻二人靠近城门,便立刻予以射杀。
“陈将军此番却是辛苦了,此番兵不血刃拿下公安,将军当计头功。”虞翻下船,边走边对陆蓦笑道。
“在下何苦有之?”沉默摇头,带着几分疲惫道:“傅将军方才是此战功臣,若非他这些年暗中布署,这公安如何能轻易拿下。”
当卧底的滋味可不好受,生怕说漏了一句话,便是身死下场,有时候,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害怕睡梦中口不择言,泄露了什么重要情报,自己都是如此,作为一步步爬上刘备军中层,甚至将公安这等重镇托付的人,傅士仁所承受的压力恐怕更大,到现在,陆蓦对傅士仁也是异常的佩服,这种事儿,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傅将军自然有功,但陆将军之功,也不可没!”虞翻笑着摇头道,傅士仁的功劳,已然不局限于一城一地,此番得胜之后,回到江东,孙权自有封赏,无需他曹性,但眼前这陆蓦,却让虞翻颇为欣赏,已经动了回去后,向孙权举荐之念。
“多谢先生!”陆蓦不是笨蛋,自能听出虞翻言外之意,当下暗自欣喜,向虞翻拜谢。
两人一路言谈甚欢,不觉间,已然走到城下,城墙上,陈二狗看着两人在将士的护卫下靠近,前军已然入城,陈二狗却并未焦急,直到二人抵达城下之时,方才猛然挥手道:“放箭!”
他带来的护卫当先以连弩射击,四周的荆州军眼见事已至此,也不再犹豫,一时间,箭如雨下,陆蓦与虞翻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被乱箭射杀于血泊之中。
陈二狗亲眼看到二人被射杀,心中大喜,连忙厉声喝道:“传我军令,通知城中守军出击,绞杀入城的江东贼寇!”
“喏!”
其余各城守将也是傅士仁亲信,此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傅士仁投了江东,毕竟就算是亲信,也分亲疏远近的,此刻听闻要绞杀江东兵马,二话不说,纷纷杀向江东将士。
随虞翻前来的江东将士有些发懵,明明已经入了城,怎会突然成了这般景象,城门外,不少江东将士抢上,顶着城头射来的箭雨,抢回了虞翻的尸体,城中的将士却是已然与敌军交上了手,只是本就没什么大将,如今后方生乱,军心动摇,厮杀一阵,便被陈二狗指挥着兵马杀出了城池,汇合了城外的江东军,退往港口方向。
陈二狗率军一直杀到港口边,夺了三艘艨艟,江东将士方才狼狈的在箭雨之中逃亡。
陈二狗有心再杀些敌人,却也知道,此时城中尚有傅士仁余孽,军心不稳,而且刘毅也说过,穷寇莫追,因此,陈二狗在追到江岸边之后,见江东的船只走远,方才收拢兵马,退回公安,关闭四门谨守,以防江东兵马卷土重来。
安顿好一切,陈二狗方才看向众将道:“将傅士仁党羽尽数拿下!”
那些荆州军射杀了陆蓦,心中早已背叛了傅士仁,加上陈二狗手握刘备赐下的印信,名正言顺,心中早已倒向了陈二狗这边,此刻闻言,不等那些将领麾下的将士反应,已经一窝蜂扑上来将傅士仁那些亲信将领逐一拿下。
陈二狗来公安已有数日,对于傅士仁党羽已经摸清,此刻自然不会抓错。
“陈二狗,你这是何意!?有何资格抓我们?”几名将领此刻方才如梦初醒,这公安守将,何时成了他陈二狗?一个县尉,有何资格统领他们?
陈二狗把印信往桌子上一拍,冷笑道:“这个够吗?傅士仁意图谋反,主公早已料到,一直未动,便是想要以尔等为饵,诱江东来攻!”
一众将领闻言,讷讷不言,最重要的是,陈二狗如今已经得了先机,夺了军权,此刻他们便是不认也无法。
陈二狗冷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命人将他们押送入囚牢,等待发落,同时书信分别给刘毅和邓艾送去,公安这边的事情,至此已算告一段落……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雾
岳阳城。
北方关羽攻破樊城的消息固然鼓舞人心,不过对赵旭来说,跟自己关系不大,也不知道刘毅为何将那魏越派来接替自己小舅子当了这岳阳令。
不过上次的事情,刘毅肯网开一面,赵旭已经很感激了,如今刘毅又有了调度荆南五郡之权,如今让人接替自家小舅子担任都尉之职,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赵旭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刘毅因为这种事情翻脸,甚至说都不敢说。
昨天自家小舅子跑来跟自己哭诉,被赵旭一顿拳脚收拾的服服帖帖,心中那股子郁气也舒畅了不少,一大早便是神清气爽,有种灵魂快要升华的感觉。
洞庭湖起了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雾气,看样子这得等到太阳彻底升起来才会散去,赵旭并未太在意,每年这个时候,长江两岸雾气频率是最多的时候,整个岳阳城在雾气中影影绰绰,犹如置身仙境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话说自从来了这岳阳城后,赵旭感觉身体都比以前好了不少。
“姐夫!姐夫!”刚伸了个懒腰,便见一个颇有几分圆润的青年跑进来,对着赵旭大喊。
“叫我府君!”赵旭狠狠地瞪了这货一眼,这没出息的东西,昨天还撺掇自己找魏越的麻烦,人家可是刘毅指名过来接任都尉之位的,本来因为之前的事情,赵旭这段时间就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借着人情通过崔州平的关系把这件事儿给揭过去了,这没出息的东西又来挑事儿,真不明白,都是一个妈生的,自家夫人贤惠,知书达理,怎么丈母娘生出这么个玩意儿来,莫不是生夫人的时候,将潜力都用尽了?
“姐夫府君!”小妻弟从善如流,躬身道。
“算了,有什么事儿?”赵旭被这小子闹得有些没脾气,也懒得再计较了,直接问道。
“那魏越今日一早便把八门紧闭,我们在城外的商船都进不来了。”小妻弟抱怨道:“姐夫府君……”
“你还是叫我姐夫吧。”赵旭听得头疼:“他关城门为何?”
“我哪知道?”小妻弟摇了摇头道:“莫不是想针对我们,把我们的商船挡在城外,害我们赔钱。”
说着,那小妻弟有些气苦,这可都是钱啊,岳阳城城门一关,他们一天得少赚多少?
“荒唐!”赵旭冷哼一声。
“就是。”小妻弟点点头,跟着附和道:“那魏越分明就是针对我们!”
“我说的是你!”赵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小妻弟,破口骂道:“若他真的是针对我赵家,只需扣我们的船便是,何须把城门紧闭?”
赵旭看智障一般看着自己的小舅子,擅自关闭城门这种事可大可小,朕追究起来,说你谋反都能找到理由,不说魏越和自己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就算真想对付自己,也犯不着出这么个馊主意,如果自己的政敌都如同自己小舅子这般,那世界该多美好?
叹了口气,赵旭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往门外走去道:“我去问问他。”
“姐夫不可,若那魏越心存歹意,害了姐夫性命,那可……”
“啪~”赵旭已经懒得解释了,转身就是一个嘴巴子打在小舅子脸上:“滚!”
魏越手握兵权,真要害自己,在这岳阳城里,躲都没地方躲去,真不知道这货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走出府门,赵旭甩了甩手掌,还别说,虽然手疼,但这感觉是真不错。
虽然降为了郡丞,不过刘毅平日里基本不管事,整个岳阳郡的事情依旧是赵旭在处理,也因此,赵旭很清楚封锁城门对岳阳的损失有多大,作为沟通荆南、荆北的枢纽,加上又有渔乡提供丰富的货物,岳阳在经济方面在整个荆州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岳阳如今每日的交易量来算,说是日进斗金那是毫不为过,而且还只是府库的收入。
这个时候无故封锁城门,对岳阳造成的损失可不小。
一路来到城墙,赵旭突然感觉到一股凝重的气息,城头的将士在来回奔波,搬运滚木石,一捆捆弓箭也被拆开,摆放在周围,那很少有人去动的破军弩,此刻正在调试,一股大战将临的气氛弥漫开来,让赵旭一颗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魏将军,何故突然封锁城门?”赵旭找到了魏越,皱眉问道,他看到城下有不少商船在游弋,船上的客商不少人在骂骂咧咧的叫骂,雾气太重,看不清楚。
“城外可能有江东兵马。”魏越言简意赅,事实上,当初刘毅派他来的时候,就让魏越注意雾天,一旦起雾,最好直接封锁城门,等到雾气散去之后,再开城门。
白衣渡江的事情,也许不会发生,或许就算发生也不该发生在岳阳,但刘毅忖度,这计策事实上对沿江城池都有用,非常时期,小心无大错。
魏越对于刘毅,那自然是相当信服的,今日一早起来,便见大雾迷天,魏越连忙命想要开城门的军士莫要开城,全城戒备。
哪怕没有江东兵马,也不能开,最多在雾气散去之后,确定没有外敌来攻,再打开城门不迟。
“江东军?”赵旭眼皮子跳了跳,随后皱眉看向魏越:“将军如何知晓?”
这漫天大雾,从这里往城下去看,只能看到模糊的船只在动,离得远了,那就是白茫茫一片,他很好奇,魏越是怎么确定有江东兵马的?
“伯渊说的。”魏越回头看向赵旭,江陵和公安那边的战事这个时候还没打响,江东入侵的事情自然不得而知。
“呃……”赵旭有些无言以对。
魏越忙完了手中的事情,这才看向赵旭,认真的解释道:“关将军已攻破樊城,军师和伯渊都担心江东会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是以令我等及早戒备,小心无大错,而且这等天气,最是容易偷袭,待一会儿雾气散了,若无江东兵马,再开城门不迟。”
“将军说笑了,江东与我等乃盟友,怎会在这等时候来攻?”赵旭摇头笑道。
“伯渊曾跟我说过,所谓盟友,便是暂时无法吞并,并且存在更强大敌人,不得不结交的朋友,可用不可信。”魏越淡然道,这世上盟友和敌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固定,其实若论及亲疏远近来,孙权跟曹操还是亲戚呢,大家是为利益暂时联手,但并不代表就不会翻脸,只看时机是否恰当而已。
“亭侯的见解……颇为独到。”赵旭闻言,呵呵干笑了两声,对着魏越道:“既然如此,可有事情需要本官效劳?”
“暂时不必。”摇了摇头,魏越礼貌的拒绝了,刘毅跟他交代过,这个时候,兵权绝不能放手,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刘毅这个时候相信的只有魏越一个。
赵旭也是人精,自然听得出魏越话语中那份戒备之意,眉头不禁皱了皱眉,局势真的有这般严峻么?
再看看魏越身边,十几名亲卫,手都按在刀柄上面,目光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瞟。
之前还没注意,但此刻察觉到魏越的戒备之后,赵旭顿时感觉脊背有些发寒,这些人,是连城中的人都要戒备吗?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对着魏越拱了拱手道:“下官想起衙署中还有许多公务尚未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坐着升降梯到了城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一抹额头,一手冷汗。
这是要出大事儿,自己还是先回衙署吧,那里比较安全些。
……
“都督,那守将不愿开门!”城外,甘宁快步来到吕蒙身前,对着吕蒙躬身道。
吕蒙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那在雾气笼罩中雄伟的城墙,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这样的城池,若不能诈开城门,想要攻破这样的坚城,吕蒙感觉比攻破江陵都要费事。
“听闻前几日,这岳阳城突然换了守将。”吕蒙皱眉道,他对这边的情报一直比较关注,不止如此,渔乡也在这三个月中,建起了城墙,这一切的一起,似乎都是在防备什么一般。
“莫不是那荆州军中已有人察觉到我军欲攻占荆州?”甘宁问出了吕蒙心中最担心的的问题。
吕蒙没有说话,看着已经开始渐渐变淡的雾气,摇摇头道:“今日怕是难以攻破此城了,我等先去渔乡,或可引出岳阳兵马!”
攻城难,最重要的,还是城池太过坚固,哪怕吕蒙如今带来了两万江东精锐,也依旧没把握能够强攻下岳阳,光是那城墙的高度,弓箭手射上去的箭,威力都会大降,倒不如引对方出城作战,若能在城外全歼敌军,攻城就容易多了。
就算对方不上当,但岳阳的城墙也不过三丈左右,远不似岳阳这般坚固,岳阳守将若是不来救的话,那便顺势攻下渔乡,若能将此处纳入掌握,等公安、江陵一下,岳阳便是孤城一座了。
“喏!”甘宁答应一声,准备去下令,却被吕蒙叫住。
“莫急,等雾气散去后再走不迟。”
“喏!”
第三百一十二章 狼烟起
日头渐渐升起,无尽的金光洒遍大地,那浓浓的雾气也随着朝阳的升起,渐渐稀薄,吕蒙将船只停在湖心的位置,眼见雾气散的差不多了,开始缓缓地向南行去,似乎并不担心被对方发现,甚至故意将旗号升起来,好像怕对方看不到一般。
“将军,果是江东人马!”跟魏越一起的贼槽看着那密密麻麻朝着南方缓缓行去的船队,咋舌道:“这怕是不下两万吧?”
随即却是面色一变,看向魏越道:“将军,看方向,他们分明是去往渔乡!”
魏越面色难看的点点头,水军的数量很好算,一只艨艟能承载五六十人,只要不是虚张声势,数清楚有多少船,对方的兵马差不多就摸清了。
“放狼烟!”没有多少犹豫,魏越直接命人把狼烟给放起来,这也是如今最快传递信息的手段,渔乡到墨城之间,刘毅每隔十里就会设一座烽火台,如今这边狼烟一起,两地中间的两座烽火台看到这边放起了狼烟,也立刻开始燃放狼烟。
“将军,我们不去支援吗?”贼曹看着魏越,询问道。
魏越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城中兵马不过四千,若我等支援,恐怕正合了那江东的心思,你速派人去往长沙,通知子龙将军!”
赵云的五千人马在长沙一直没动,刘毅也不可能算出江东会以怎样的方式进攻,所以只是围绕着公安、江陵、岳阳这三座城池做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公安和江陵的事情比较容易,已经确定了傅士仁这个二五仔的存在,围绕着他进行设计就行了,阴谋诡计就是这样,如果成功了,一本万利,被看穿了,要破真的不难。
但岳阳就不一样了,历史上没有,刘毅也不知道如今岳阳城里面究竟有没有像傅士仁那样上得了台面的内奸,所以,一切都是以防为主!
所以赵云这支人马,刘毅一直没有做安排,把崔州平放过去,随机应变,作为一支最大的机动力,如果江东走陆路过来,刘毅建立的那些小关加上赵云这支机动部队足够应付,如果江东走水路,有崔州平在,定能在第一时间想出最适合的策略。
“喏!”贼曹闻言答应一声,立刻命人飞马去赵云处求援。
“都督,是狼烟!”甘宁站在船舷后,看着远处从岳阳城升起的狼烟,城外也相继升起了狼烟,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斥候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之前已经派人探查过四周,却并未发现烽火台之类的建筑,但如今那袅袅升起的烽烟,让甘宁有种想要将那斥候掐死的冲动。
吕蒙皱眉看着那两道狼烟,心中也有些不快,本以为可以打个出其不意,毕竟借着水流,船行速度可比奔马快多了,岳阳的传令兵再快,也快不过顺流而下的船只,但如今看来,这个计划也只能取消了。
“渔乡并无多少兵马,就算有了准备,要攻克也不难。”事到如今,吕蒙也只能安慰一下自己了,渔乡确实是以经济为主的乡镇,但若说没有一点防御力,吕蒙是不信的,没见对方连城墙都建起来了?
只可惜,当时关羽还未北攻襄樊,吕蒙就是再胆肥,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主动挑起战争,只能眼瞅着对方有条不紊的将城墙给建起来。
不过渔乡没有太多兵马倒是真的,作为一个贸易和工业型乡镇,除了正常维护治安的那几十号乡兵之外,渔乡并没有多余的编制内兵马。
只是想想当日亲自探查渔乡的结果,吕蒙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
渔乡,尽管知道最近不是很太平,但这并不会影响刘毅的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该做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至于是否有用,那就只能等事情发生之后用实际来检验了。
一大早,大雾迷天,刘毅照例帮吕玲绮简单擦拭了一番之后,进行了半个时辰的晨练,年过三十,就算身体强健,但生活若是太过糜烂,身体一样会垮。
然后是叫醒小丫头刘明,催促他吃饭,然后去书院。
“明儿,今天开始,就住在学院,不准哭闹。”督促自家孩子穿戴好之后,已经起床的吕玲绮忍不住嘱咐道。
“知道了,娘亲。”小刘明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夫妻俩关心孩子的方式不太一样,刘毅比较喜欢什么事都让孩子亲力亲为,小到穿衣吃饭,大到做一些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刘毅会给她提供最好的条件,但不会剥夺她自己动手的能力,甚至让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跑去学院自己生活。
吕玲绮就不同了,事事操心,若非刘毅阻止,恐怕穿衣吃饭这种事儿都想帮忙,但结果吗……小丫头反而喜欢跟刘毅这个严父亲近,对自己娘亲的絮叨总是有些不耐烦,若非刘毅在一旁板着一张脸,吕玲绮怀疑这女儿会不会直接给跑了。
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小丫头独自去学院,就算是在渔乡,也不能,小环带着两名家丁会将小丫头送到书院外面,书院雇佣了不少护院,安全方面不必担心。
看着女儿离开的方向,吕玲绮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夫君,你说明儿为何反而跟你亲近?”
刘毅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女儿跟爹亲,不正常么?”
“但夫君事事苛责,为何反而……”吕玲绮有些说不下去了,怀孕的女人,特别感性,动不动就红眼睛。
“这不是苛责,母爱如水,父爱如山,阴阳互补,方为正道,若如夫人这般一味溺爱,会毁了她!”刘毅摇头叹道。
“夫君是说,妾身做的不对?”吕玲绮有些不满。
“当然对。”刘毅笑着揽住她粗大的腰肢,摇头道:“不能一味的溺爱,却也不能一味的严苛,夫人正是弥补了这一点。”
“夫君总是有理。”吕玲绮嗔了一声,摸着肚子道:“医匠说,这次很可能是个儿郎。”
说到这里,吕玲绮笑的有些甜,毕竟为夫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在这个时代来说,才是女人的使命,没能给刘毅生个男孩儿,一直是吕玲绮的心病。
“男儿好啊。”刘毅抱着自己的妻子,感叹道,虽然说是男女都一样,但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之后,刘毅难免便想要一个儿子,有些传统观念,刘毅也不可能真的免俗。
“只是有些苦了夫人了。”看着吕玲绮胖了不少的脸颊,刘毅笑道。
“若妾身也算苦的话,这世间万千女子岂非都生在炼狱?”吕玲绮突然痴痴地笑道。
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时代,一个女人能够遇到一个愿意宠她,而且尊重她的男人,真的不易。
“各家有各家的过法,夫人如何知道人家过得就不好了?”刘毅摇头笑道:“来,吃个蛋,补身子。”
“但妾身就觉得妾身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吕玲绮说着,张口将刘毅递来的鸡蛋吃下去。
“呃……不用一口吞吧?夫人是有多饿?”刘毅无语的看着腮帮子鼓鼓的吕玲绮,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虐待老婆呢。
悟空接过刘毅递来的盘子,自觉地跳下卓拿去水龙那边清洗,这猴子如今越来越通人性,不但能懂人言,而且仗着身体优势,能做许多旺财不能做的事情,为了挖掘它的潜力,洗盘子、打扫这种简单的事情刘毅这段时间几乎都是交给悟空来做的,让府里的侍女省了不少事情。
一家上下,对于这个新成员倒是颇为喜欢。
“先生!”正在刘毅跟吕玲绮一边笑谈悟空,一边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餐之际,便见刘三刀飞快的冲到门外,在门外对着刘毅喊道:“岳阳城那边燃起了狼烟。”
“哦?”刘毅闻言,将碗里的粥一口喝完,站起身来道:“封锁城门,全城戒严,让城中的兄弟穿好盔甲,带好兵器!天工坊组织工匠将府库中存的箭簇、滚木、石搬运上城!”
“喏!”刘三刀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夫君……”吕玲绮有些担忧的看向刘毅。
“夫人莫担心,这渔乡可没有看上去那般脆弱。”刘毅安抚了一下棋子,在邓氏的帮助下,穿上了自己的盔甲,想了想,又从家里珍藏的几把佩剑中选了一把挂在腰间,又在袖间绑了一把袖弩,这才带着两名护卫往城墙方向赶去。
看着自家夫君离开的背影,吕玲绮沉默的吃完了早餐,然后看向邓氏道:“嫂嫂,请助我披甲!”
“夫人,您……”邓氏闻言,连忙阻止道。
“有备无患。”吕玲绮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容带着浓浓的母爱,对着邓氏笑道:“至少,也要勿使夫君担忧才是。”
邓氏闻言,叹了口气,点点头,带了两名丫鬟帮吕玲绮船上盔甲,然后府中家丁、侍女包括邓氏,也都穿上了刘毅为他们做的皮甲。
倒不是指望这些人上阵打仗,刘毅纯粹就是为了安全考虑,至少真遇到什么事,不会被人家一刀砍死。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受阻
清晨的雾气早已随着太阳的升起散去,日上三竿的时候,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刘三刀拎着自己的刀,脸上没有恐惧,反而带着几分嗜血和期待,自当年随刘毅横扫荆南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了,最多欺负欺负山越人,这种大战将临的气氛,不但没让他害怕,反而勾起了他心底对战场的渴望!
“新兵?”扭头,看到几名将士不自觉的发抖,刘三刀挑了挑眉,这渔乡之中,有不少后来加入的人口,因为渔乡经济发达,刘毅对渔乡的政策又十分宽松,不少后来的青壮有时候见老兵们没事去校场中训练,也会跟着一起,如今刘毅无兵可用,所以向整个渔乡发起了征调,使得这守军之中,有不少都是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
“是!”那被问到的将士连忙一挺腰杆,朗声道。
“怕什么,这盔甲可是给各军将领打造的,就算被敌人砍中都不会有事儿。”拍了拍对方的铠甲,刘三刀也不得不感叹这次战争的奢侈。
刘毅为了减少伤亡,直接把天工坊中,为各军之中军侯级以上将领打造的盔甲搬出来让将士们穿戴,兵器也是最精良的,总共三千多号将士,如今一个个武装到牙齿,更别说刘毅还在这城墙上设了三十六台破军弩,那种依靠水力,可以上百枚连发的破军弩,岳阳城也不过六十四台,一个小小的渔乡就设了三十六台。
刘三刀打了半辈子仗,还是第一次带这么奢华的部队,根本不认为会输。
“我不怕!”那新兵嘶吼道。
“叫的大声有何用?”刘三刀摇了摇头,新兵不如老兵最重要的一点不是装备有多差,也不是体魄本事,而是这种心态上的差距,这东西是练不出来的,只能在一次次实战之中磨练,不过那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斗拱之上,刘毅放下了手中竹筒做的望远镜,看着那绿色的镜片,有些牙疼,玻璃他按照古书之上的方法做出来了,但颜色却是五花八门,如何做出透明的玻璃,仍旧没有个头绪,但这种带颜色的玻璃做成望远镜,虽然也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味。
“抛石机、破军弩准备。”刘毅对着身边的号手挥手道:“敌军靠近时莫要急着进攻,听我号令!”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刘毅的命令通过号声向整个渔乡传递过去。
一架架投石车被工匠们调试好,填装石弹,破军弩的弩匣也被迅速扣在弩槽之上。
湖面上,吕蒙看着严阵以待的渔乡城墙,站起身来,手搭凉棚眺望半晌之后,对着身边的甘宁道:“鱼龙阵!”
“喏!”甘宁答应一声,举起令旗,连连挥动。
但见那原本密密麻麻毫无章法可言的船队,开始缓缓散开,化作一字型,从高处看去,犹如水蛇游动,并非直接朝着渔乡游动,而是曲折前进,少顷之后,却是又化作一只大鹏一般,双翅张开,朝着渔乡行来。
“鱼龙阵?”刘毅站在斗拱上,看的清楚,心中也不由暗叹江东水军的精悍,至少荆州水军可没有这般随意变化阵型的本事,不是将领不行,而是军队没办法,这水战不同于陆战,要在水上摆开阵势可不像陆地那般容易,不但将士意识得跟上,操船的水准要求也相当高。
眉头微微皱起,这阵法灵活多变,暗合五行之理,难以练成,但若一旦练成,则变幻多端,难以捕捉,若在水上跟江东水军接敌,刘毅没有任何办法。
他能够看懂阵法,却不代表他有办法破阵,况且对于水战,刘毅本就一窍不通,但若是守城的话,鱼龙阵虽然厉害,但也只是减少靠近城池时能少受些伤害而已,不可能直接攻上城池。
“五十步,无差别攻击!”刘毅端详片刻后,见江东水军已经开始靠近城墙,沉吟片刻后道。
你要对准了进攻,这种阵势真不容易命中,无差别攻击反而更容易一些。
“呜~”
号角声出现了变化,原本已经准备下令进攻的刘三刀生生的停止了命令,江东水军的攻击已经开始了,那一艘艘船上,弓箭手不断往城头放箭,只是距离太远,并无太多威力,哪怕射在人身上,也被那厚厚的铠甲挡住了。
五十步?
刘三刀有些不明白刘毅为何要放的这么近才打,天工坊做出来的弓箭配合城墙,一百三四十步那是很平常的操作,放近到五十步打,有些亏了。
不过刘毅既然已经下令,刘三刀不好违抗,只能带着将士们躲到女墙后面,不时偷眼去看对方的距离。
“放!”刘毅站在斗拱之上,对方的弓箭也够不着,拿着望远镜看着对方的船只不断接近,在快要抵达五十步的时候,刘毅断然喝道。
“呜~”这次的号角声,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同时城墙之上设置的鼓台上,一名名鼓手开始敲击战鼓。
鼓声中,带着一股令人热血激昂的频率,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刘三刀立刻拎着盾牌站起来,吼道:“给我放箭。”
轰轰轰~
早已备好的抛石机将一枚枚石弹射向天空,在达到最高点后,又轰然砸落,大部分直接砸入了水中,溅起了大量的水花,也有几颗却落在了江东的走舸之上,只要砸中了,直接就是一个大窟窿,原本井然有序的船队,顿时一滞。
“噗噗噗噗~”
破军弩开始发威,五十步的距离,正是破军弩威力最大的时候,那一枚枚破空而至的弩箭,射在人身上能直接把人身体贯穿,若是落在船上,也能直接贯穿甲板。
城头的弓箭手纷纷举起了弓箭,向天抛射,不算密集的箭雨落下来,却让在抛石机和破军弩的轰炸下本就开始混乱的阵型更加雪上加霜。
原本紧密的阵型,出现混乱,不少船只开始往下沉,高高举起的盾牌在破军弩的攻击下被轻易撕碎,湖面开始被染红,有侥幸冲到城下的船只也被城头扔下来的滚木石砸的抱头鼠窜。
吕蒙带着甘宁远远观望着战阵,看着这一幕,心底有些发凉。
江东水军虽然厉害,然而船只目标大,一旦被命中,可能就是一船人阵亡,人数上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出来。
“退!”吕蒙面无表情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对方这般不要钱一般的无差别攻击,有些吃受不住。
号角声起,前方的水军忙不迭的开始往后撤,只是对方的弓箭、抛石机射程极远,近百步的距离,江东水军几乎是拿着人命退出来的。
连城墙都没碰住,自家派出去的水军便折损了近半,这让吕蒙等一众将领面色黑的可怕。
甘宁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吕蒙道:“都督,敌军守城器械虽然厉害,但兵马似乎不多,不如上岸作战?”
吕蒙点点头,命人绕过渔乡的攻击范围,登岸作战,他们此行带了不少辎重,云梯、投石车都在后方的大船之上承载,只是江东虽然知道刘备这边有安装了投石车和床弩的攻城船,但却一直没能做出来,只能把攻城武器用大船承载,运到岸上作战。
渔乡城墙上,眼见江东水军放弃了水战转向南边登岸,准备进行陆战,顿时发出大量的嘲笑之声。
“先生,敌军转陆战了。”刘三刀汇合了从斗拱上下来的刘毅,笑道。
“看到了!”刘毅算了算时间,点头道:“你立刻派人去岳阳城通知魏叔,让他派出小船在湖中巡视,若是遇到大股江东水军无须理会,若是小只战船,则尽量截杀!”
刘毅不知道吕蒙是如何安排的,但如果江陵和公安那边成功了,消息可不能太快让吕蒙知道,最好能将这支人马拖住,江东这次无故进攻,虽说出于大局考虑,刘毅不想做的太绝,但也绝不能让对方这般轻松就离开,得让孙权知道疼,让他乖乖的回到联盟抗曹的统一战线上来。
“喏!”刘三刀闻言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前去岳阳传讯。
吕蒙并未将全部人马都搬上按,他令甘宁率领一支水军在湖面上巡游,若对方有兵力调动,则立刻从水上进攻,自领兵马登岸,指挥大军准备攻打渔乡。
为了将自身兵力优势发挥到最大,吕蒙将兵马展开,这是阳谋,哪怕刘毅知道对方的意图,也只能将城中的军队不断调上来进行防守,只是如此一来,渔乡内的治安问题就有些不足了。
吕蒙并未立刻开战,他观看渔乡城墙,虽然不高,但却颇为坚固,而且那恐怖的弩机摆放了好几台,强攻的话,损失怕是不小。
“命人向渔乡喊话,请刘毅出面一见!”沉吟片刻后,吕蒙看着城墙的方向,让大军主动退兵一段距离,在城外摆放了桌案,希望刘毅能够出城一见。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各逞机谋
“见我?”敌楼之上,刘毅有些意外的看着那名喊完话就跑的江东将士,再看看对方后退出足有一里的军队,皱眉沉思。
“先生,不可,或许有诈!”刘三刀连忙劝道。
刘毅摇了摇头:“对方既然显示出足够的诚意,若是不见,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安全问题,却需考量。”
战场之上,随机触发的事情太多,吕蒙选择了一片空旷之地,退兵一里有余,这个距离就算想要动什么手脚,也来不及反应,确实很有诚意。
“去告诉吕蒙,我只见他一人,若是愿意,那便见上一面,若是不愿,便战场上见真章吧。”刘毅查看了一下积存的属性,极度坚固、霸气如潮、精力旺盛、斗志昂扬、材质如铁……
基本都是辅助型属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能够直接提升人自身实力的属性,不过加上自己这钢体属性,如果只是吕蒙一人的话,还拿自己没办法。
他也想看看江东的态度,江陵、公安两地战事结果一出来,江东这次基本就没戏了,吕蒙继续留在洞庭湖,只会被荆州军包了饺子,但真把江东这两万大军给吞了,这江东也就废了,不是说没兵,而是精锐恐怕都要损失殆尽了,而刘备军这边,也没能力一口将江东给吞下,江东若真的实力大损,最终便宜的,也只有曹操了。
“喏!”刘三刀见刘毅执意如此,只能叹了口气,躬身一礼,派人前去通知吕蒙。
……
“都督不可!”吕蒙军中,几名将领听到刘毅派来的人在阵前喊话,也是连忙劝阻,那刘毅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看看以往打过的几场仗,那女装羞辱夏侯渊,攻打长沙的时候,韩玄差点儿就被阴死在阵前。
“无妨!”吕蒙摆了摆手,看着远处的城墙,悠悠道:“两百步距离,晾他也无计可施!”
吕蒙虽然退兵一里,但设置见面的地方,却是在距离城墙两百步的地方,再厉害的射手,恐怕也射不到那里。
扭头看向副将道:“你派人绕道城北方向释放信号,我们潜伏在渔乡的人,可伺机擒拿其家眷。”
虽然这法子有些令人不齿,但此番他纠集两万大军来攻,若是连一座渔乡都攻不破,回去后,还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有何资格震慑三军?
“喏!”副将怔了怔,他们在渔乡的细作不是早已被刘毅驱除了么?怎么还有?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多问,当即答应一声,转身前去传令。
“告诉刘毅,便说吕蒙真心请见。”吕蒙带着一名亲卫来到事先摆好的桌案面前,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下来,遥遥看向城墙的方向,亲卫自去传令。
……
“先生,您……”刘三刀见刘毅下城,有些犹豫道。
“见见吧,以后或许都没机会再见了。”刘毅摇了摇头,径直来到城下,翻身上马,策马来到吕蒙摆好的桌案时,已经将材质如铁加载了自己的内甲上,同时霸气如潮,极度坚固、精力旺盛等属性一股脑的加在自己身上。
落在吕蒙眼里,刘毅在下马的那一刻,一股难言的压迫感便朝着他笼罩下来,哪怕确实没有动手的心思,这一刻,吕蒙依旧感觉心脏跳动频率明显加快了。
好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凭手艺吃饭的匠人,反而是如关羽那般的绝世猛将一般,心中暗自惊骇,刘毅如今已不是当年那无名匠人,战功赫赫,但却很少有人听说刘毅有多厉害,如今真的见面时,却给人一种仿佛一座山朝着自己倒来的感觉。
“多年未见,不想再见之时,却是今日这般场面!”吕蒙缓缓起身,他不想在刘毅面前露怯。深吸一口气,对着刘毅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毅没有坐,只是目光落在吕蒙的护卫身上。
“下去吧!”吕蒙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亲卫退回阵中。
亲卫对着吕蒙拱手一礼,飞快的朝着阵中跑去。
刘毅拍了拍乌云的脑袋,示意它在这里等着,而后才上前几步坐在吕蒙对面,微笑道:“我亦未想到,孙将军会这般快便撕破盟约,悍然相攻,此举实于你我两家皆无好处,最终得意的,只会是曹操。”
“莫非先生也认为,当年赤壁之战,我江东将士拼死杀敌,击退曹军,最终却只该得一江夏?”吕蒙挑了挑眉,问道。
“如今看来,江夏也不该给。”刘毅摇头叹道,倒不是江东不该得地盘,而是不该把江夏这种对荆州有着巨大威胁的地方让给江东,本意是结好江东,谁知道如今却成了江东能够轻易直接攻打荆州腹地的跳板。
“你我两家,有言在先,荆州归属,早有定论,正是因你江东出了大力,我主感念江东恩义,才将江夏割让,以全两家之好,你我两家本该共抗强敌,然如今却趁我军主力出征曹军之际,意图强占荆州,此举,实令人心寒!”刘毅摇头叹道,对于江东这次攻打,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还是有些失望。
孙权打的,显然是平衡策略,无论刘备还是曹操,哪家强了,便攻打哪家,只是眼下三分天下,曹操独占其二,刘备目前虽然实力暴增,但确实还没有真的能跟曹操分庭抗礼的能力,只能说自保有余,孙权如果这个时候跟历史上一样攻打江淮的话,说不定真能成,到时候虽然刘备兼牧二州,但孙权也可以借此机会把江淮之地拿下。
到了那时候,两家就算反目也没什么问题,三分天下,曹操只能占一半儿,三家都有接壤,那时如果江东动手跟刘备打一场,刘毅倒是可以理解,现在的话,有些太早了。
不过刘毅估计,那孙权恐怕也正是看到这点,方才想要趁机攻占荆州,打个出其不意。
“先生或许不知……”吕蒙聪明的将这个话题引开,毕竟在大义上,江东这次做的的确不地道,再讲下去也是吃亏:“此番动兵,公安、江陵同时用兵,关羽北征襄樊,后方空虚,我等约在这同一日动兵,此刻江陵与公安恐怕早已攻破,独留先生镇守岳阳与这渔乡,又能支撑到几时?”
“哦?”刘毅闻言,抬了抬眼皮,心中起了些许波澜,虽有准备,但他不知道邓艾能否很好的把握住局势,不过眼下,却也不能露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道:“子明的依仗,不会是那傅士仁吧?”
吕蒙心底一沉,看向刘毅,随即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道:“先生所知却是不少,不过若以为我江东只有一傅士仁的话,未免太过小觑我江东了。”
“也是,但子明不会以为,你们这数月来做的事情,我们便真的一无所知吧?”刘毅一脸高深莫测,已经看穿你的表情,让吕蒙心头惴惴。
“那不知先生知道多少?”吕蒙脸上带着智珠在握的微笑,似乎刘毅的话,并不能引起他心中太多波澜。
“很多。”刘毅从腰间取下酒囊,喝了一口,递给吕蒙道:“御香酒坊酿的酒,还未对外出售,寻常可是喝不到的,子明可尝一尝。”
渔乡北面的方向,一枚燃烧的火箭缓缓升向天空,吕蒙见状,微笑着接过酒囊叹道:“其实,当年大都督有意请伯渊兄出山相助,只可惜,被皇叔抢先一步,若非如此,或许今日你我便不是敌人,而是袍泽了。”
“周郎却是当世英杰,可惜,其命太短,也是天妒英才。”刘毅摇了摇头道。
就算周瑜真的先请他,他也不会去投孙权,历史上孙权攻荆州如何暂且不论,但眼下孙权选在这个时候攻打荆州,只能证明他眼光不及刘备和曹操长远。
“先生所言不错。”吕蒙叹了口气,江东众将之中,他对周瑜最是崇拜,如今刘毅如此说,吕蒙顿时生出一股知己之感:“先生,若此战荆州被我军侥幸攻破,不知先生可否出仕江东?以先生之能,何愁不能封妻荫子,留名青史?”
“打赢再说吧。”刘毅摇了摇头道:“从你出兵的那一刻起,其实结局已然注定,若此时退兵,尚不晚矣,否则,此战之后,江东恐怕会元气大伤。”
吕蒙闻言摇头叹道:“看来先生是决意不肯投降了?”
“其实我主对子明也颇为欣赏,若子明此刻肯投降,我可答应放这些江东将士归去。”刘毅笑道。
“你我各为其主,虽有些遗憾,不过~”
“呜~”城中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刘毅目光微微眯起,看向吕蒙笑道:“这便是子明请我出来的真正目的?”
“先生见谅!”吕蒙站起身来,缓缓拔剑抵在刘毅脖子上道:“蒙不得已而为之,请先生随我回去。”
“哦?”刘毅缓缓抬起胳膊,露出其中的袖箭,微笑着看向吕蒙道:“子明可试试,是你剑快,还是我的箭快?”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机关重重
渔乡,竹园。
“夫人,快看!”吕玲绮正担忧的看着城墙方向,侍女小环突然惊呼一声。
吕玲绮闻言,顺着小环的目光看去,正看到四五十人马杀气腾腾的正朝着竹园杀来。
邓氏和小环面色有些发白,吕玲绮却是面无表情的自桌案上摘下刘毅为她做的复合弓,原本柔和的表情逐渐化为了冷厉:“关门!”
“喏!”自有府中家仆将大门紧闭。
“保护夫人!”有家丁守在门口,握着兵器瑟瑟发抖。
“汪汪~”旺财和悟空自狗窝里出来,旺财对着悟空叫了两声。
“吱吱~”悟空手脚并用,飞窜进刘毅给它打造的训练房屋中,不一会儿,拎着一根三尺长的短棍出来,扛在肩膀上。
“呜~”旺财对着悟空瞥了瞥头,一狗一猴儿便悄悄地往狗窝后的竹林里钻去。
那些江东潜伏在渔乡的死士在很久以前就潜入了渔乡,以流民的身份加入渔乡,平日里或是贩鱼或是在渔场养鱼,有的在牧场放牧,平日里甚至看不出什么关联,也因此,上次刘毅对渔乡进行清扫时,并未察觉到这些人的不妥。
这次吕蒙既准备攻打渔乡,为保完全,已经通过特殊的方式通知这些人,一旦开战,莫要乱动,一旦收到信号,不必理会城池,只需劫持刘毅家眷便可。
四五十号人,若攻城池,恐怕第一时间便会被射杀,但若攻刘毅居所的话,那就未必了。
领头的虽不算名将,却是昔日周瑜手下一名勇将,名为虞奔,武艺不俗,力大无穷,若单论武艺,不在蒋钦、徐盛这些江东大将之下,对周瑜也是忠心耿耿,周瑜死后,跟了吕蒙,被吕蒙派来做这件事情。
虞奔率领着四十多号人马杀至竹园,却见竹园大门紧闭,冷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重锤便往那门上砸去。
若是寻常木门,他这一锤下去,恐怕两三锤便能砸破,但这竹园木门可是刘毅督造,连续三锤下去,也只是让木门剧烈的震颤了几次。
虞奔:“……”
“将军,我来翻墙而入,为将军开门!”一名士卒眼见虞奔尴尬,连忙对着虞奔叫了一声,闪身而出,借着一个助跑,飞窜而上。
“噗~”
破空而至的箭簇,直接贯穿了他的脑门儿,刚刚跃上围墙尚未来得及闯入,便被守在阳台上的吕玲绮一箭贯穿了头颅。
更令人吃惊的是那箭簇贯穿对方头颅,余势不止,又贯穿了一人的胸膛方才止住。
虞奔看的心下一凛,厉声喝道:“来几个人,随我一同破门!”
“喏!”众人闻言,连忙一同上前,疯狂的用肩膀往里撞。
那木门虽然坚固,但刘毅府中家仆又非真正的战士,面对强人的进攻,只是在瑟瑟发抖,堆了些杂物在门口,却不敢真的上前硬挡,不到一刻,门栓便被撞断,一群人蜂拥而入。
“咻咻咻~”
接连三箭射来,刚刚闯入的将士尚来不及看清,便被三箭射杀。
“杀~”
虞奔侥幸没被对方箭簇锁定,一眼便看到阳台上傲然而立,挺着大肚子的吕玲绮,手中长弓的弓弦还在震颤,虎吼一声,便带着人要杀上去。
“嘭~”三名冲出的江东将士脚下一绊,齐齐摔倒在地上。
却见一只狗咬着一根绳索,另一端,一只猴儿拉着另一端,奋力将绳索绷直。
被绊倒的江东将士见那狗正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羞怒,拎起剑便要砍杀,却见那狗王后一跳,江东将士爬起来便要往前,只是刚踏出一步,便惨叫着抱着脚跳起来,众人看去时,却见他的脚已经被一根木钉贯穿,鲜血直流。
“该死的猴子!”几名江东将士正有些懵,突然一名将士感觉裤裆一凉,低头看去,却是自己的裤腰带不知何时被那该死的猴子给拉走了,就这么光着腚立在风中,清风吹过,悟空拎着裤袋爬上一棵竹子,低头瞥了对方的两腿一眼,突然咧嘴一笑,似在嘲讽一般。
“噗噗噗~”
又是接连三箭射来,恼羞成怒的江东将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却是被吕玲绮射来的箭簇直接射杀。
“吱吱吱~”悟空扔了裤带,从竹子上将自己的短棍取下,跳到回廊的栏杆上,在虞奔等人愕然的目光中,舞了个棍花,并伸出一根手指,挑衅的对着一群杀进来的江东将士勾了勾手指。
“该死,给我杀!”虞奔有些愤怒,刚刚冲进院子,正主还没动手呢,就被一只猴儿跟一只狗给戏耍了一通,但此刻哪有功夫去理会这些,一指竹楼的方向,厉声喝道。
现在可不是跟这些畜生置气的时候,先擒了那吕玲绮才是正事。
说话间,吕玲绮接连开弓,却是已经射杀了十一人,一个箭囊已然见底,小环连忙帮吕玲绮将另外一囊箭奉上。
“江东鼠辈,正面战场无法胜出,只会使这等肮脏手段么?”吕玲绮一把抓来三枚箭簇,冷目如电,傲然看着那从门口涌入的江东将士。
日光下,那银龙甲折射出冰冷的寒光,此刻的吕玲绮,犹如一尊战神一般,有股淡淡的威压让一众江东将士心底发沉。
“不过是个女子,何惧之有!众将士,随我杀!”虞奔冷哼一声,拎着自己的重锤,直往竹楼冲去。
“悟空!”眼看着对方人马尽数涌进来,吕玲绮却不惊慌,冷哼一声道。
“吱~”悟空叫唤一声似是应答,随后飞窜到回廊之间的凉亭处,一把拉开那石桌下的俺们,一根拉杆出现在众人眼前。
“吱吱~”一把抓住拉杆,悟空回头,对着蜂拥而来的江东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猛然将拉杆往下一拉。
“嘎吱~”
石桌前竹木搭成的地板上,一排竹板突然崩起,一枚枚削尖的竹子正对准了蜂拥而来的虞奔等人。
“不好!”虞奔见状,连忙跳起,飞跃向一旁的庭院,只是跟他一同冲进来的江东将士却没这般幸运。
“呼~”
那些竹箭几乎是在竹板抬起的瞬间便破空而出,儿臂粗,六尺长的竹箭瞬间破空而出,没入人群之中,那些来不及躲闪的江东将士顷刻间便被串成一片,一些没有立刻死去的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只是这一排竹箭,便夺走了至少二十人的性命,原本来势汹汹的江东军,只是这一会儿便被清空了一大片,然而这些只是开始。
“嘎吱~”
沉闷的木头摩擦声,此刻听在江东将士耳中,却犹如死神的召唤,至少有十几架弩机,从回廊的顶部、院门的上方探出,一枚枚冰冷的弩箭几乎在瞬间射出,虞奔怔怔的看着他带来的那些将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破空而至的弩箭射杀,这期间,吕玲绮的箭簇也从未停过。
四十多号人,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死伤殆尽,而且才刚刚进门……
“退~”虞奔嘴角颤抖了一下,突然蹦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这还只是门口,天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冲到竹楼里去。
“诸位既然来了,便莫要再走了!”吕玲绮收起了弓箭,胳膊有些酸,而且长时间站立,也让她腰身有些吃受不住,但语气却依旧冰冷。
旺财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位置,挡住了去路,一双眼睛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睥睨之色。
不知为何,对着这双狗眼,心中竟生出一股难言的胆怯,虞奔看的心中暗骂,这是一只狗该有的眼神吗?
“死狗,滚开!”虞奔挥动着锤子,对着旺财一锤子便砸下去,却被旺财轻巧的躲开。
“嗷呜~”
旺财两只后爪蹬在虞奔的脑门儿上,同时仰天大吼。
十几只狗突然从门外冲进来,对着狼狈逃奔而来的江东军扑上去便是一阵撕咬。
虞奔拎着锤子狠狠地将一条狗的脑袋给砸碎,却被另外一只狗咬住了脚踝,疼的连忙坐下来,同时把锤子一扔,直接连同这只狗外带另外两只狗一起砸死。
“汪~”又是两只狗凶狠的扑上来,将虞奔扑倒在地。虞奔力大,直接将两只狗甩开,猛地站起来,想要往前冲,脚下一绊,自己的裤子不知何时落下来了,一个收拾不住,嘭的一声扑倒在地。
悟空扛着棍子踩着虞奔的背跳上来,虞奔双手往地上一撑,再度站起来,却被旺财看准机会扑上来狠狠一撞,再次坐倒。
两只狗趁机冲上来,咬住他的双臂。
“啊~”
虞奔惨叫着将两条狗甩开,胳膊上却是被撕了一大片肉,一时间,双臂难以再使上力气,奋力想要站起来,却见旺财踏在他胸口,以他神力,竟是一时间站不起来。
这狗的分量,远超寻常狗儿。
虞奔试了几次,都没能起来,反而又被狗扑上来咬住自己的手臂。
“死狗,滚开!”虞奔愤怒的挣扎着,但旺财的力气却是大的出奇,任他如何用力,就是挣不开。
“吱吱~”悟空扛着棍子来到虞奔身侧,将他的头盔给摘了,比划了一下,然后在虞翻惊怒的目光中,一棍子打在他头上。
“畜生,安敢打我!?”虞奔瞪着一双眼睛,对着悟空破口骂道。
悟空被吓了一跳,往后一窜,好奇的打量了虞奔一眼,然后上前,又是一棍子落下,力气不大,但却带着一股巧劲儿,打在脸上,生疼。
“畜生,今日定要生撕了你!”虞奔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竟是有了更多的力量,眼看着便要站起来。
“汪~”旺财闷哼一声,踏前一步,重新将他按在地上。
“吱吱~”悟空见虞奔不能再动,顿时胆子大了不少,拎着棍子接连不断的往虞奔脸上打,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不一会儿的功夫,虞奔脸上便肿了起来。
“该死的孽畜!”虞奔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消失,自知是活不成了,没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跟随大都督南征北战,未曾死在敌人手中,最终却死在一群畜生手里。
气急攻心,再加上身上伤口本就已经严重,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是瞪着眼睛直接断气了。
“吱吱~”悟空又打了几棍子,见对方没了反应,疑惑的拿棍子在虞奔脸上戳了戳,茫然的挠了挠头。
旺财低头嗅了嗅,不屑的撇了撇嘴,对着悟空叫了一声,从虞奔身上跳下来,对着吕玲绮的方向发出一声长鸣。
“命人收拾庭院。”吕玲绮收起了长弓,对着身旁的小环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