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十五章：死寂
“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妙。”
安多拉上车后，前排的司机头也不回地说道。
“只是，有些累了。”
“那是当然的，这是你最近第二次借助妖刀的力量了。”司机说道：“我应该对你说过吧，虽然你能发挥出布度御魂的威力，但你终究不是御守一族的族人，它给你带来的负荷也是难以想象的。”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爱说教啊……师傅。”
“如果不是组织派给你的保镖死了，我们或许还要晚上一些才能见面。那家伙在组织虽然算不上顶尖，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死在的西区的人。”
“对方使用了消融弹。”
“消融弹？”司机愣了一下：“这么说来，不是本地警方做的了。”
虽然消融弹被称之为能力者的克星，但它造价昂贵，手段也极其繁琐，也只有联邦一些专门应对能力者犯罪事件的部队会配备这种弹药。地方警署别说使用，可能他们就连消融弹这个名词都没听说过。
“狙击手，一枪打穿心脏，一枪爆头，医院的报告说是当场死亡，狙击手的身份还没查到，不排除是白鲸部队所谓，我听说今年白鲸征收到了一名不错的狙击手。”
“归根结底，要怪他自己的警觉性太低。”司机的顿了顿说道：“大老板的意思这段时间让我接替保镖的位置。”
大老板还说，他的计划已经进展到了尤为关键的时刻，接下来绝对不能出岔子。
“是吗……这样我就能放心不少了。”
“累了就睡一会吧。”
司机开口说道：“我来帮你做个好梦。”
“嗯……”安多拉头倚在车窗上，很快进入了梦乡。她的状态远要比她表现出得糟糕许多，卷发的背叛让她不得不借助布度御魂的力量，而今天发生的事更是在她的预料之外。
维托克议员多次提到了有鬼魂找上了他，但以安多拉现在的精神状态，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考虑这些问题了。保镖的死让她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今天，她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当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意识陷入一片混沌，安多拉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着自己。
那是在她心底里能够短暂摘下面具，全身心放松的地方。
没有山清水秀的风景，亦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身后的阁楼略显老旧，楼外的停车场停满了车辆，夕阳西下，空气中弥漫着碳火的气味。
………………
另一边。
“不追上去么？”齐石眼见着安多拉乘坐的轿车就要消失在公路尽头了，他不得不开口提醒王沈。
遇到安多拉是意料之外的收货，而她手里握着的妖刀赫然证明了齐石的猜测御守一族的秘宝，不知为何最终流落到了安多拉手上。
“先上去看看。”王沈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安多拉的出现，似乎能解释他们来时看到的骚乱，匆忙冲上楼去的保安并不是为了抵御浅浅扮演的幽灵，而是安多拉这个真实存在的“恶鬼”。
如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或许会跟上去，但此刻他必须考虑到齐石的安全问题。
他见识过千神度的威力，如果安多拉手中真的是概念武装，那么她或许会是个前所未有的强敌。
当然，王沈很快发现这是个悖论。
要是齐石跟着他，他很难保证齐石的安全；可要是齐石不跟着他，以他的驾驶技术很可能在跟踪安多拉成功之前就先因为交通肇事罪遭到了通缉。
王沈和齐石畅通无阻地一路冲到了顶楼，沿途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王沈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那些试图阻拦的人，可能先一步遇到了安多拉。
断电的坏处此刻就体现出来了，维托克议员的私人房间在三十一楼，抵达目的地时，王沈和齐石已是气喘吁吁，一把推开门之后，王沈下意识地倒退了回来。
外面的状况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他本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恐怖景象，但实际上这一层楼道理没有任何人，借助月色，王沈倒是隐约看见了房间门口把手的安保人员，两人一左一右，扛着一挺步枪，俨然像是两个门神。
王沈觉得，既然他看见了门口的保安，那两个人如果不瞎的话，也一定看见了他，这就是他倒退回来的主要目的。
现在黑灯瞎火的谁都看不清楚状况，两人看见他古怪的行为，肯定会过来查看，届时他们一旦推开了这扇门，遭遇的将会是他猴子偷桃般的一击。
“猴子偷桃好像不是什么好招。”齐石对王沈的计划提出了疑义。
“我强调的是‘偷’，是隐秘性，你想到哪去了。”说着，王沈将耳朵贴在了墙上，不放过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镇守门口的保镖却迟迟没有动静。
王沈将门又推开一些，从门缝中窥探起外面的状况来。两名安保人员依旧如同雕像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压根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有点奇怪。”齐石说道。
“要不去我先去看看？”
“嗯。”
王沈准备一番后，从容地推开门，大摇大摆地朝两人走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两人将枪口对向，他也能轻松地离开火力覆盖的范围。
实际情况是，直到他走到了两人面前，安保人员仍然维持着相同的动作，唯独他们的表情吓了王沈一小跳他们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瞪视着王沈。
但也仅此而已了。
尽管脸上展现出了愤怒的表情，但却没有做出任何能反应生气的行动。
“他们已经死了。”
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的齐石开口说道，他探出手，摸向了两人的颈部。没有血迹，皮还连着肉，但仔细看的话，能依稀看见一条缝隙。他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这两人的死状和小叔发来的图片有些相似。
卷发死去的手下经过了一夜的浸泡，尸体大多浮肿了，但实践报告表明，脖子上难以觉察的伤口才是致命伤。
亲眼看见两人脖子处的刀伤，齐石难免心生寒意。
尸体没有倒下，也没有面对死亡降临时的恐惧，他们维持着最后一刻的表情，就像是进行到一半的动作忽然间停止了。
也就是说，他们或许连自己被砍中了的事实都没意识到。
“进去看看吧。”
齐石深吸一口气，说道。
整个楼层一片死寂，他觉得，这似乎也预示着维托克议员的结局。
第六百十六章：追寻者
“什么，为什么你会在现场？”
电话另一端响起了陈曦惊讶的质问：“刚才断电了，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是安多拉动的手。”
“安多拉，你指的是naxi基金会的安多拉？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电路突然中断了，也是naxi基金会的人干的吗？”
“呃……关于这件事。”王沈轻咳一声：“嗯，估计也是他们搞的鬼。”
电话另一头的陈曦又嘀咕了一声安多拉的名字。
王沈提供情报后，她已经安排了人手24小时不间断间断地监视维托克议员，情报人员也的确看见了安多拉的到来，但他们以为那只是一次商务访谈，谁也料想不到安多拉居然能一个人干掉维托克议员和他最精锐的部队。
“老实说，我也吓了一跳。”王沈说道：“不过任谁都想不到她居然是概念武装的持有者。”
“概念武装？你确定？”陈曦不经意间提高了声音。
完全针对能力者创造的概念武装暴雪掌握在他们手里，而另一个专门用于强化阿尔法能力的概念武装终脑则保存在美联邦的科研部门，至于第三件概念武装布度御魂被鬼牌窃取后至今下落不明。
御守一族这些年一直在动用人脉，试图找到布度御魂的下落，为此，他们甚至还将……
陈曦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突如其来的杂音让她眼皮跳了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布度御魂无疑出现在了最糟糕的时间点上。
“指挥官……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概念武装？”御守千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对她来说，陈曦和王沈之间的谈话并不难推敲，此刻能够引起陈曦情绪波动的，既不会是暴雪或终脑，只会是曾经被他兄长偷走的镇族之宝布度御魂。在过去的十年间，她的兄长加入了臭名昭著的天蝎部队，而上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身上并没有带着布度御魂。
“嗯，的确有这方面的消息。”陈曦见隐瞒无望，只得承认：“但是情况比较复杂，我也摸不清头绪。”
仅凭王沈的只言片语，她还难以判断现场的状况。
如果安多拉是布度御魂现在的持有者，那么她能单枪匹马地解决掉维托克议员的安保人员就不奇怪了，可是，这也意味着安多拉学会了御守一族的代代相传的拔刀术。
也就是说，有御守一族之外的人，掌握了拔刀术的奥秘。
千神度作为御守一族代代相传的绝技，除了隐秘性之外，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想要学习此等技巧，必须自幼开始苦练，细微到一个步伐、乃至呼吸频率都会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那不是一撮而就的技巧，经历十多年的苦练于磨砺之后，千神度也会在他们身体的那一天定性。
御守千代刚来稻草人的时候，秦姐便不止一次向对方讨教过千神度，但得出的结论是，就算御守千代公布千神度的细节，他们也不可能学会。
而安多拉不仅能使用千神度，甚至还能驾驭布度御魂的力量。
“千代老师，除了你们兄长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叛族出逃的人？”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这样就有意思了。”
稻草人同样调查过安多拉的背景，同样没有任何结果，所谓的和平天使之于这个世界，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真的如同天上降下的使者一般。
看来，活跃的似乎不只是灾厄这么一个组织。
“你们来一趟，把维托克议员的手机之类的私人物品一起带来。”陈曦说罢，挂断了电话。
前几个月的时间里，灾厄实在太过活跃了。
虽然灾厄曾经便是疯狂的代名词，但他们从事的大多处于抢劫银行、策划越狱、绑架重要人物的行动，像一个月前摧毁了半个城市的事他们还是头一次做出来。因为弗雷之耀的事，灾厄也一举成为了世界公敌，白鲸那边似乎也做好了随时前往这里支援的准备。
可是……
这些人实在活跃过头了。
弗雷之耀过后，他们还不断进行着暗杀活动，加上绑架瑟琳娜闹出来的骚动，这个组织最近一直没有消停过，现在转念一想，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刻意了，就像是要故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一样。
忙于处理灾厄的制造出的骚动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天蝎和雷霆的消息了，后两者非常“配合”地将舞台让给了灾厄，自京都动乱之后，便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现在能详细告诉我关于布度御魂的下落了么？”见陈曦挂断了电话，御守千代态度坚决地询问道。
当初她离开御守一族，背井离乡来到中央城区这个全然陌生的城市，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布度御魂带回去，而现在，这个让她本以为遥遥无期的目标却突然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布度御魂，现在掌握在naxi基金会手里，能够使用它的，是安多拉。”
“这就是你刚才询问我有没有其他叛族之人的理由吧……你认为，安多拉曾经是御守一族的一员？”
“老实说，我对御守一族了解不深。”陈曦摇头道：“我对于千神度以及布度御魂的了解全都基于你提供的情报之上，因此我也无法给予你肯定的回答。不过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能够习得千神度的只有你们一族的嫡子，能够驾驭布度御魂的，只有流淌着御守一族血脉的族人。”
“是的。”这一次，御守千代的态度更为坚定：“我能肯定，安多拉并不是御守一族的人，她一定是利用了某种方式操纵了布度御魂的力量。”
“利用科学的手段，的确可能达到这一点。”陈曦若有所思。
事实上，暴雪外骨骼装甲就经过了她后续好几次的改良，正因为概念武装几乎都是针对某个人量身定做的，所以一旦其他人使用，便会承担更大负荷：“如果改造布度御魂的人了解概念武装，那或许能从一定程度上减轻概念武装带来的负荷。”
但问题是……
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个世界上见过概念武装的人本就不多，拥有改装经验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我记得，当初改造布度御魂的人早就病逝了才对，而传统的刀匠也早就消失了。”
第六百十七章：网
“托萨……嗯，我来查一下。”
抵达稻草人临时情报中心之后，陈曦调出了维托克议员之前的通话记录，除了其中两次通话打给了自己秘书之外，剩下的联系人全都是这个名为托萨的不明人士。
陈曦觉得欧联邦复杂的关系就像是一张网，爱德华议员死后不久便牵扯出了维托克议员，而后者最后的通话记录又指向了另一个人，她觉得将这件事差个水落石出的话，可能大半所谓的名流都要落马。
“有了，是个当地非常有名的私人侦探。”
“私人侦探？”
“他似乎此前在部队服役过，退伍后便自己开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陈曦仔细阅读着她通过sia内网获得的档案。
和爱德华、维托克议员比起来，托萨倒是算不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的私人侦探事务所位于维尔纳岛的中心地带，手下没有其他员工，也一直没有壮大事务所的规模，可就是这么一个规模不大的私人侦探事物所却备受维尔纳岛名流的青睐。
sia之前注意到托萨，也是因为他和名流们密切的往来。
“这么说，维托克议员之前委托托萨帮他进行了调查。”
王沈不仅带回了维托克议员的手机，还将他桌子上的文件夹统统带了回来。他本来不报太高期望，却没想到安多拉在杀了人一屋子的人之后，居然没有直接销毁文档和数据就离开了。
“这或许意味着，杀了维托克议员在她的计划之外。”陈曦沉思道：“这些年naxi基金会的保密工作非常严密，他们在世界联盟的声誉一直很高，如果他们真的动力除掉维托克议员的念头，应该不会直接派安多拉去做这件事。”
陈曦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代入了naxi基金会的思考方式。
维托克议员虽然拥有一支精良的私人武装，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并不是不可能之事，完全没必要冒着让安多拉暴露的风险。
而就算真的不得不派安多拉进行暗杀，那应该也会让她小心谨慎地销毁所有跟naxi基金会相关的资料才对。
“关于这一点，会不会是因为那把妖刀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见安多拉下楼的时候，似乎非常疲惫。”事实上这个细节王沈当时并没有在意，直到来到情报中心他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我和齐石还没推门，御守老师就知道我们来了。”
“这是我长期养成的习惯。”御守千代解释道：“最初练习拔刀术的时候，为了处于全神贯注的状态，初学者往往会用白布蒙住双眼，因为人一旦被夺走了视觉，听觉、嗅觉、触觉都会变得格外敏锐。”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当时她都走到门口了我才听见，而且我拽齐石发出的声响要比刚才大很多，那种情况下她都没发现我们。我记得陈教练之前说过，如果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负荷训练就使用概念武装的话，最终会导致身体无法承受压力而崩溃。”
王沈曾经也体验过能力超负荷使用的后果，那种状态不仅仅是无法正常使用能力，身体各项机能更是呈全面倒退之势。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
“而且我还有另一件比较在意的事。”
“什么？”
“但是我得自己先去确认一下，等有了结果再来告诉你资料我已经全部送来了，地下实验机构的位置就拜托你们了。”
说着，王沈扬了扬头，快步朝门口跑去，留下一脸迷茫的陈曦等人。
“喂，你们来个人盯着他。”
陈曦不太放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叮嘱了一番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托萨身上。这些资料，尤其是托萨这个名字很有价值，这个人的表面身份是私家侦探，但他显然不会因为调查婚外恋特别在行这种事得到名流们的青睐。
一般来说，能在上流社会吃得很开的“小人物”，往往都类似于中间人的身份。
在名流们不好出场的场合，“中间人”们便会代他们出面。
王沈带来资料中三分之一的内容和韦斯利汽车旅馆有关，而在不久之前，一伙武装分子在韦斯利汽车旅馆被捕的消息上了新闻，陈曦基本能确认，被逮捕的那一批“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是维托克议员的雇佣兵。
而如果说安多拉动手是临时起疑，那么或许是因为她意识到维托克议员在这一堆材料中觉察到了什么。
“关于这一点……”齐石举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有可能是维托克议员误以为安多拉是来杀他的，先动了手却遭到了反杀。”
“以为安多拉是来杀他的……为什么？”
“其实他正在调查的应该是韦斯利汽车旅馆的闹鬼事件。”齐石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陈曦真相，以免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陈曦眯起了双眼。
“……新闻上报道的情况其实是王沈和郑队在韦斯利汽车旅馆遭到了袭击，但他们利用旅馆里的全息投影把那些人给吓晕了，而且浅浅扮鬼恐吓了维托克议员，并扬言晚上会来找他。”
“这就是你们两个跑去维托克烟酒公司的原因？”
“大概……是这样的。”
“所以电路也是你们切断的？”
“嗯。”
“呔！真是哪里出事都有你们……哦，不对，应该是哪里都有王沈！”陈曦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开溜的原因按照刚才说话的势头，应该再过不久，她就要询问起王沈和齐石出现在现场的原因了。
“不过考虑到这次你们带回了非常重要的情报，我就既往不咎了。”陈曦说道：“不过关于你刚才的话，我不敢苟同。维托克议员知道安多拉之于naxi基金会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可能对安多拉出手。”
因为就算他成功除掉了安多拉，naxi基金会也不会善罢甘休，那无疑会演变成同归于尽的结局。
所以陈曦能肯定，就算当时真是维托克议员先动的手，他的心情也一定处于极度绝望的状态下，同时也做好了同归于尽的觉悟。
而导致维托克绝望的真相，此刻就隐藏在这厚厚的一沓资料之中。
第六百十八章：机械化基因（其二）
滴已验证选手身份，参赛选手：王沈。所属代表队：星耀代表队。
机械合成声播报过后，训练场的大门打开了。
往年季赛并未采取过现在的赛制，也没有大地环伺的背景，比赛打到现在，只剩下了三支代表队，一切的改革，都为了让这一届的季赛尽快结束，因此供选手训练的训练馆也就空了下来。
场馆内无比寂寥，只能听见王沈的脚步声。
他之所以连夜赶来这里并不是突然良心发泄，意识到自己作为参赛选手来到维尔纳岛之后还没正式训练过，而是因为关于布度御魂和安多拉的线索让他突然间回想起了自己和非联邦代表队战斗时的遭遇。
项目十分罕见地将他们命名为“强袭部队”，但据王沈所致，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支叫做“强袭”的精锐部队，也就是说，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随机生成的，内网的比赛项目皆由数据生成，这也意味着，输入数据的人，并不知道当初袭击美国孤岛基因研究中心的人是谁。
更让王沈在意的，是他在比赛中遇到的指挥官。
周珂根据往年的比赛录像分析出在孤岛基因研究中心内部指引他们的女子扮演着引路人的身份，可当时因为一些差错，他们和引路人陷入了敌对的状态，而在敌对后，对方竟然同时使用出了千神度以及金绣舞这两种嫡传的技巧。
女性，以及配备精良的位置部队……
如果填入安多拉以及naxi基金会这两个名字，似乎过往的谜团便能解释得通了。以naxi基金会的本事，不难在孤岛研究院危机之后瞒天过海，或者说，世界联盟不会怀疑一个明面上的违和组织会做出袭击科研院的行为。
内网比赛最好的一点，就是能无限次重复一个项目进行训练，每当一场比赛结束，项目就会回到初始状态，抛开比赛不看，王沈觉得绝大多数项目都能设计成极具挑战的副本，而他现在似乎又回到了最初体验的《泰坦》的时候。
《机械化基因》重现了当年孤岛基因研究中心危机，而他则是一个试图打出“隐藏结局”的玩家。
他们在地下研究机构遇到的人究竟是不是安多拉本人，现在就由他来揭晓吧！
正在统计人数：1/2，双方小队已就位
已抽取指定项目：机械化基因
正在分配阵营……
分配错误：敌对阵营人数不足，项目读取失败，已退出项目
王沈的一脸热血僵硬了在了脸上。
周珂从来没告诉过他抽取内网指定项目还必须有对手存在，当然，他承认这和他后来一次都没回学校训练有关。
但现在的情况是，现在需要由他，和一个志愿者一起揭晓答案……
“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志愿者出现了！
“喂，你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纪明雪被王沈夸张的行动吓了一跳，出于对王沈安全的考虑，她今晚全程处于尾行的状态，王沈离开临时情报中心之后纪明雪本以为事情都结束了，结果这家伙闷着头，打车直奔训练馆而来。
以她对王沈的了解，不难推测出王沈绝对不是为了几天后的比赛做准备的。
“真实说曹植曹植就到，小雪，你简直就是曹植在世啊！”
“谁是曹植啊，而且那说的是曹操！你别过来，保持5米以上，同时用一句话概括现在的情况。”
“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需要由你来扮演维和部队。”王沈言简意赅。
纪明雪这才注意到了操作屏幕好设定好的项目。
项目并非随机抽取，而是指定在了《机械化基因》上面，而这个项目似乎正是他们第一轮对阵非联邦代表队抽到的。她明白了王沈的意图，一个人无法开启内网项目，对比赛选手来说这是常识。
当然，对于没上过“正经”高中，大学训练还经常鸽了的王沈，自然很难了解到这个常识。
“我有些事想弄清楚。”
这一刻，王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幸运还是非酋了。
如果不是比赛正好随机到这个项目，他恐怕想破都想不出这支强袭部队究竟来自何处，而一旦他确认了引路人就是安多拉，那么孤岛研究院危机的后续事件就尤为重要了。
因为在真实的世界里，安多拉在地下孤岛研究院内部遇到了诺克斯博士，并窃取了研究机构的成果，但奇怪的是，诺克斯博士还活着。
这是比赛之后，他从陈曦那边了解到的情况。
事实上诺克斯博士不仅活着，还未美联邦培养出了阿尔法这位号称能力堪比天蝎的“最强能力者”。
这不合常理。
以他在比赛中的所见所闻，诺克斯博士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家，他绝对不可能躲开千神度。
“真是拿你没办法。”纪明雪连接了天王终端。
已抽取指定项目：机械化基因
正在分配阵营……
维和部队：纪明雪；强袭部队：王沈
项目说明：2028年3月，美国孤岛基因研究中心对外宣布半机械化基因取得了最新研究成果，一周后，孤岛研究所本部遭到不明势力入侵，当日美联邦向世界联盟发出求援信号，一支临时组建的违和部队被迅速投往战场……
引擎的呼啸声取代了一片沉寂，短暂的模糊过后，王沈又出现了熟悉的机舱之内。除了这次没有队友之外，机舱内的气氛和上次一样肃杀。
战场指示很快弹了出来，依旧是设法进入孤岛基因研究中心，不过这一次只有王沈一个人，没法估计到设施外的防线，外围设施的防御就只能交给纪明雪帮忙了。
他觉得项目中的维和部队做梦也想不到，本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纪明雪，是强袭部队的卧底。
“真是的！”
相同的项目，却是截然不同的初始点，纪明雪身穿军官制服，正襟危坐于维和部队的作战中心，由于缺少了队友，其他几个座位均由临时的npc进行了替代。
“长官，美联邦发来求救信号，称孤岛基因研究中心上空出现不明空军。”
作战中心的雷达上扫描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看样子战场的另一边，强袭部队已经开始空投伞兵了。
“长官，我认为……”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纪明雪开口说道。
“长官，现在的情况非常紧迫……”
“我们要相信孤岛基因研究中心！”纪明雪轻咳一声说道：“如果是他们的话，不会被轻易击败的！”
“可是……”
“作为盟军，我们要给予他们最高程度的声援，来，你们先去联络媒体，发表声明，强烈谴责这些入侵者！”
第六百十九章：机械化基因（其三）
“长官，我认为……”
“首先我们要采取舆论攻势。”纪明雪硬着头皮胡诌道，然后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受怀疑指数呈疯狂上涨。《机械化基因》对兵力众多的维和部队来说也存在着一条暗含的限制，虽然选手初始身份为全维和部队的总指挥，但一旦怀疑指数满槽，军官npc就会违抗选手的指令。
这有效避免了维和部队一方仗着人数众多玩自杀式战术尽管多数选手会将消灭敌对小队作为第一目标，但维和部队前往孤岛基因研究中心的初衷是为了救援诺克斯博士，所以任何直接导致诺克斯博士死亡的战术会被拒绝，任何以牺牲大量士兵为代价的同归于尽式战术也会遭到拒绝。
这也是当时非联邦代表队被周珂算计之后陷入的处境。
虽然纪明雪的“舆论战术”并不会直接导致下属的违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被怀疑度也会迅速上升，一旦怀疑值满了，她就会失去信任。
往往维和部队势力抵达初始点会在第一时间出击，部队抵达的越早对强袭部队的压制力就越强，而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分钟了，纪明雪不但没有调兵反而派人联系了不相干的媒体。
“长官，我认为舆论攻势对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不管用……”当怀疑值超过一半时，副指挥官不得不提出了他的个人看法。
“这是心理战术！”
当然，究竟是怎么样的心里战术，纪明雪也没法详细解释清楚。
因为这些人永远无法想到，他们的总指挥官在开启项目之前，就和强袭部队的箭头人物串通一气了。
“但是你说的没错。”纪明雪看着突然间又长了一大截的怀疑值，不得不改变了策略：“调遣部队，准备应敌。”
“这才对嘛，长……”
“但在出发前，务必让所有人清理好宿舍，宿舍卫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指标！”
你到底是指挥官还是宿舍管理员！？
副指挥官心里不禁产生了强烈的疑问。
“长官，我认为宿舍卫生……”
“你是在小看宿舍卫生吗？”纪明雪瞪了对方一眼，稍稍释放了一丢丢杀气，她强硬的态度取得了不错的回报，不但震慑住了副指挥官，而且这一次怀疑值也没长：“给我记好了，宿舍卫生状态直接反映出他们是否重视生活的细节，越是面临危险的战斗，细节就越为重要，你难道想让我的士兵还没上战场就病倒一片吗？”
不，就算宿舍一个月不打扫，也不会因此病倒一片人！
虽然副指挥官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却不敢当着指挥官的面说出来，刚才那包含杀气的一瞪让他意识到这位新来的指挥官不是泛泛之辈，而打扫好宿舍卫生再出发也总比舆论战术听起来靠谱多了。
“通知所有人！”
“要出发了么，副指挥官？”
“先打扫宿舍卫生，一个果皮纸屑都别让我看到！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三十分钟进行检查，不合格宿舍每个人罚做100个俯卧撑！因为不讲卫生生病的人，通通给我离开部队！我们的新口号是……讲究卫生！”
在纪明雪眼神的震慑下，副指挥官临时将以往的战无不胜改成了讲究卫生。
口号的更改，让他恍惚中觉得自己不是加入了世界联盟的维和部队，而是世界卫生组织。
“不要只顾着说别人，你自己身上也有一股汗味，给你半个小时，回去洗澡！”
“收到！”
临行前，副指挥官老脸一红，他假装进行伸展运动，实则悄悄闻了一下自己的腋下。
没有汗味啊……
好吧，貌似真的有一点。
早上操练之后接线员便接到了孤岛基因研究机构的求援信号，他没来得及洗澡就赶过来了。
但是就算有，长官也完全没必要说的那么大声吧！
其他人都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了，搞得和他平时就不讲究个人卫生一样！
“呼。”
总算拖延了半个小时时间。
纪明雪长舒一口气，遇到王沈之后，她从对方身上学到了不少尤其是信口胡诌的能力，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编不出这些东西来。
………………
正如维和部队万万没想到他们的长官和强袭部队的箭头人物串通一气，强袭部队先遣部队也想不到他们之中混入了维和部队的间隙。
入侵计划本来是后方部队拖延孤岛基因研究中心外围的防御力量，他们从事先调查到的密道悄悄潜入机构内部，可是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却随着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开了一枪而彻底宣告失败。
不仅如此……
他们怎么觉得后方部队不但没有拖延住外围的防御力量，反而那些人全都奔着他们来了。
到底是哪个白痴一直add的！！！
隐藏在机构外围的丛林中，孤岛基因研究中心的守卫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们回来一样，在必经之路上建立了重重防线。最初6人形成的奇袭部队此刻就剩下了两人，他们的处境已经能用山穷水尽来形容了。
凭他们两个人，究竟该如何进入机构内部！？
“信号干扰源已经查到，派出奇袭小队。”
作为“另一人”的王沈不动声色地又一次完成了add的工作，只有他和纪明雪进入了项目，他本来行动的队友也变成了五名npc，但在他长达二十分钟的不懈努力下，已经成功害死了四个人，剩下的这位是先遣部队的二把手，战力比普通npc高出一截，所以想要把他害死，就需要出动孤岛基因研究机构的奇袭小队了。
和非联邦比赛的时候，他直接时停一套炸了奇袭小队的车，至于这一次……
王沈远远看见了驶向这里的装甲车，面对仅存的“队友”，给予对方一个悲壮的眼神。
“就算战斗到最后一刻，也不能后退一步！”
不不不，我们是负责潜入的先遣部队，“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是我们的作战方式！
然而“队友”还没来得及阻挠王沈，后者便扛起重机枪，直挺挺地暴露在了卫兵视野之下，而且还生怕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效仿出史泰龙的怒吼，开启了堪比人体描边学精华的艺术表演。
紧接着，两人听见了导弹发射的轰鸣。
这一刻，二把手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个，是之前疯狂add的白痴终于找到了。
第二个，是他们完蛋了。
看着由远及近的导弹，他萌生了最后一个念头。
如果还能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个智障让这白痴担任先遣部队队长的！
第六百二十章：机械化基因（其四）
“先遣部队，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王沈安抵孤岛基因研究中心内部时，引路人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依旧带着头套，真面目藏在黑色的布料之下。
如果直接对友方npc出手，会立刻判定敌对，内网项目模拟了最真实的状况，不可能出现诸多游戏中你对友军开枪对方还站在原地挨打的状况，正因如此，王沈才巧妙地发挥了团灭发动机的作用。
他没有专门锻炼过这项技巧，但在遇到了洛依依之后，这项隐藏专精他便提升到了专家级，在团灭发动机这一领域，他的小徒弟无疑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王沈只能说，二把手他死的十分安详。
能以凡人之躯，吸收了孤岛基因研究院的追踪导弹，这番成就可不是普通杂鱼能够做到的。
“嗯，他们似乎预测到了我们的行动。”
“这也在所难免，这里的安保措施是顶级的。”女子……或者说安多拉接着说道：“不过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就由我来守住这里，你去找到诺克斯博士，将他的研究成果带来吧。机构内部有一些安保人员，但比起外面要薄弱多了。”
战场提示已经发生变化。
“在行动前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
“好奇？”
安多拉用审视的眼神注视着王沈。
好奇对一名士兵来说，是不必要而危险的情感，在战场上，他们只需要服从上级的命令，随时抱着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完成任务的决心。
“不要问多余的问题。”
“话虽如此，但就算要拼命，我也希望自己死得其所。”王沈说道：“至少我想知道，公司想得到的数据，究竟是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安多拉叹息一声，而王沈的目光也瞟了她的佩刀一眼。
不是布度御魂。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个时间节点的安多拉，还没有获得妖刀。不过他也庆幸安多拉这时候没有获得妖刀，不然上次打比赛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他们几个被一个npc团灭的尴尬处境。
齐石说安多拉用布度御魂砍沉了卷发的舰队，那种锋利度可是机械手臂能够抵挡下来的。
“那么就带着你的疑问……”
安多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能够感受刀柄的触感，但演练过无数次的技巧却停滞在了这一点上……准确地说，是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停滞的状态。钟表的指针不再摆动，时不时传来这里的脚步声也再未响起过。
由于不知道安多拉的能力，上一次比赛的时候，王沈被对方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次先手，而当他反应过来打算反击之时，安多拉却不知道使用何种能力消失了。也就是说除了御守一族的拔刀术以及金家的家传秘术之外，安多拉还掌握了第三种乃至更多的技巧。
“果然还是不行啊。”王沈叹了口气，他本来试图从安多拉那里了解到更多的线索，但很显然即便面对的是“自己人”，安多拉也时刻保持着戒心。
又或者说，所谓的强袭部队，从一开始就是naxi基金会的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他们充当的是一群为了他人阴谋而涉险的炮灰罢了。
“你刚才想说的是，‘那么就带着你的疑问去死吧’之类的话……没错吧？”
内网的另一大好处是npc们无法将“记忆”带到下一个项目的到来，王沈保留了关于安多拉的记忆，但对方却对他一无所知。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王沈将手伸向安多拉的头套，一把将头套拽了下来：“而你的真实身份，就是naxi基金会的形象大使，安多拉。”
这一次，王沈终于猜到了正确答案。
安多拉这个时期还留着短发，但长相和现在一模一样，在后来的若干年中，他的长相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如果这是一场对外公开的比赛，此刻播放出的画面一定会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没有人能想到象征和平的形象大使居然会是袭击孤岛基因研究院的罪魁祸首。
战场提示：王沈与强袭部队敌对了！
虽然时间一直处于延缓的状态，但安多拉却由绿名转变成了红名。
“退出项目。”
王沈开口说道。
请问您是否真的想要放弃这场比赛？
“是。”
项目：《机械化基因》项目已完成，强袭部队存活人数已不足1人，胜利方：维和部队。
这条信息出现的时候，远在另一端的维和部队刚刚完成了宿舍卫生检查，他们在广场列队，气势汹汹地准备前往孤岛基因研究院进行支援，然而没等他们登上飞机，前方就传来了强袭部队大举撤退的报告。
难道说……
长官的舆论攻击真的起到了效果？
副指挥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袭击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袭击孤岛基因研究中心，但却脸皮薄到难以面对的媒体的言论攻击？
不等他去向临时长官认真讨教舆论攻击之于战场的妙用，周围的一切陷入了静止状态。
项目：《机械化基因》已结束，请双方选手断开链接。
“搞定了？”断开天网终端后，纪明雪开口问道。
“搞定了，引路人就是安多拉。”
“如果你一开始就足够自信，根本没必要利用内网项目来确认你的想法。”
“喏，你不是也注意到了么？”
从一开始，确认引路人的身份只是王沈的目的之一：“我从田博士那里听说，虽然天网终端能够完美地还原每一个项目的细节，但还原必须建立在有数据支撑的基础之上。如果遇到没有数据的情况，初代机则会设法自己补全。”
“所以呢？”
“所以说，就算没有任何关于安多拉的数据，引路人也依然会存在。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拉下头套时看见的，就不可能是安多拉本人，而是初代机自主生成的高级npc。”
就比如说之前的“二把手”以及维和部队的副指挥官，一旦选手数目不够，初代机也会自动生成一些高级npc，这些npc往往比普通npc具有更高的战斗力或智能。
“你只是碰巧才发现的吧！”
“不，其实我从上次就感觉有些奇怪了。”王沈说道：“npc的技能建立于数据支撑的基础之上，也就是说输入数据的人其实知道‘引路人’掌握了御守一族的拔刀术……现在看来，输入数据的人不但知道对方掌握了千神度，就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六百二十一章：『美梦』
“你们之所以会聚集于此，是因为我在你们身上，看见了令人不可忽视的潜力。”
“但是，对这个世界来说，你们尚且还是未经雕琢的璞玉。”
……
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射而下，众人所处的是一片临边空地，进行研究的也并非大学的知名教授，而是一个自诩商人的中年人。而就年龄来看，他们也很难被划分到同一个层次。
大学生、高中生、初中生都聚集于此，让人很难想象在下来的几年时间里，他们会成为同一个班级的学生。
意识到这一点后，年纪最大的几个明显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拉维什先生，我跟随您来这里，是想要成为您公司的一员。”
“很遗憾，我要寻找的不是一个普通员工。”拉维什摇了摇头：“我要寻找的，是一个足以肩负起公司命脉的代言人。”
闻言，气氛难以言喻的兴奋悄然间占据了主导。
拉维什先生说的是代言人，这似乎也意味着，聚集于此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同学，更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代言人只有一个，他们之中也只有一个人能够脱颖而出。
“但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代言人需要的，是多方面的才能，生命科学、经济学、管理学……接下来，你们讲接受紧锣密鼓的课程，对了，除此之外，你们还应当具备另一项不可或缺的才能自我保护的能力。”
正当在场的人疑惑不解时，一个人从树上一跃而下。
来者瘦瘦高高，年纪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斜挂在他腰间的长刀，在这个时代，这样的造型十分罕见，他们之中部分人只在角色扮演的场合见过这种打扮。
“成为公司的代言人，意味着你们的人身安全将随时会受到考验，所以我为你们找来了这位老师。”
“各位好，我是御……你们以后称呼为鬼牌即可。”青年中间停顿了一下，像是临时改变了称呼。
“鬼牌？是扑克牌里的鬼牌么？”人群中有人提出了疑问。
“嗯。”
“鬼牌老师也喜欢玩扑克牌么？”
“算是吧。”
“鬼牌老师……”
……
……
“这一觉睡得怎么样？”
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扑克牌突然间燃烧了起来，直至化为了飞散的灰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才开口问道。
诡异的，纸牌上的火焰并没有蔓延到木质桌上，也没散发出烧焦所产生的怪味，飘散于空中的灰烬也在短时间内变成虚无。
“好多了。”安多拉沉闷地说道。
脱力感消退了不少，只剩下一些残留的疲惫感。
除了御守一族代代相传的拔刀术之外，鬼牌还掌握催眠与操纵梦境的力量，不过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习惯于将自己的能力用于暗杀。严格意义上来说，与鬼牌的邂逅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不过在那之后，安多拉也实在找不出有哪一段能算得上美梦了。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基金会的近况，绝大多数纰漏都出在了一个叫做王沈的青年身上。”
“我曾经还有展览他的打算，不过他是个怪人。”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抵抗美色、权力与财富的诱惑，然而在西区的时候，她的试探没能起到任何作用。王沈不但在那种情况下保持住了定力，而且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开出了一系列优厚的条件。
“这世上的确有这种人。”鬼牌摊手：“啧，在东区遇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未来绝对会成为头号大敌。”
“你和他交过手？”
“不好说，至少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他还算不上强，如果不是中途遇到了我那不成器的妹妹的阻挠，我早在东区就把这个隐患给铲除了。”
而当鬼牌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伴随的，是贺茂道一的死讯。
贺茂道一接到的任务，是将王沈带回组织，结果非但任务失败了，还把他自己搭了进去。尽管京都方面对外宣称贺茂道一败在了立体机动部队手上，但他们不难推断出除掉贺茂道一的另有其人。
“说起来，他和你有些类似。”
“和我？别高看我了，我可不是能力者。”
“那么他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不是也获得了许多别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掌握的技巧么？”
安多拉一时没有回应，鬼牌则继续说道：“拉维什最终挑选你作为代言人自有他的道理。”
“那是因为我赢了，仅此而已。”
“你当时的表现无可指摘，不过天赋越强，隐患也就越大。”
这一点在天蝎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作为近距离观察过天蝎的人，鬼牌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理智的时间只能占据三分之一的时间，而使用能力越频繁，天蝎的精神状态也就越不稳定。这也是为什么天蝎过去几乎都是一个人被投放到战场的，她的念力力场不但会撕碎敌人，就连自己人也无法幸免于难。
而在安多拉身上，天赋带来的隐患也从未消失过。
为了驾驭布度御魂，鬼牌听说安多拉先后进行了十多次手术，恐怕在这么多次手术当中，她原本的身体零件都被换了个遍，而他自己则在第一次反对手术之后，便被遣离了总部。
明面上是让他调查关于欧米伽数据的下落，实际上是让他保持和安多拉之间的距离。
“隐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身体，无法支持你一直承担布度御魂的符合，如果你今后使用它的频率像最近这么频繁，那么你无疑需要进行更多次的手术。”
“你是在关心我么？”安多拉愣了愣。
关于鬼牌有很多骇人听闻的传闻，而种种传闻都表明，他是个即便在面对自己族人也毫不留情的冷血杀手。
“来之前，我调查过一件事在我将布度御魂带来公司后，它一共进行过三次改良，但是每一次改良都只是单纯地增加了它的威力，在适应度方面没有进行过任何调整。”鬼牌瞥了布度御魂一眼：“现在即便是我，恐怕也难以承受它所带来的负荷了。”
“这些话是我作为老师对你的忠告，拉维什，只是把你当成了消耗品。”
第六百二十二章：雾松行动（上）
陈曦见王沈跑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而且身后还带了一个纪明雪。
“快，帮忙查一下是《机械化基因》这个项目的数据是由谁输入的？”
“我怎么知道？”陈曦翻了个白眼，单从项目名称上来看，《机械化基因》也不像是亚联邦输入的：“输入到初代机的数据具有保密性，当初所有的内网项目是一个批次输入的，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是谁输入的。”
而且就算有，也必须召集当时全部当事人，分别进行拷问，再推测出是谁说了谎。这个操作在亚联邦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达成，如果对象是美联邦的话，那就基本没戏了，冷战虽然早就结束了，但双方还没到达能无间合作的地步。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之前我打比赛抽到的这个项目里，出现了安多拉，而且输入这个项目的人早就知道了袭击者的身份。”
“你已经调查出来了？”陈曦愣住了。
孤岛基因研究中心遇袭一直是不解之谜，据说至今仍不乏有人试图查出袭击者的身份，但却始终没有头绪，老实说，王沈跑出一个小时便解开了这个不解之谜让陈曦不怎么相信。
“是naxi基金会。”王沈说道：“内部的引路人就是安多拉本人。”
“消息的来源可靠么？”
“非常可靠，我亲眼看见了。”
陈曦没有立刻否认王沈的看法，事实上，在过去的数年里，也有人怀疑到了naxi基金会身上，但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这种看法并非空穴来风，当排除了一系列“错误答案”之后，剩下的可选对象已经寥寥无几了。
可问题在于就算亚联邦单方面对外发布这个消息，可能也难以起到成效。naxi基金会的声望并非一天两天建成的，在九成人眼中，他们是世界首屈一指的维和组织，簇拥者无数，贸然发布消息甚至还有可能引火上升。
毕竟，naxi基金会的行动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每一次都有大肆的媒体曝光以及对外宣传，稻草人则一直以隐秘为主，公信力的差距可想而知。
“行，情况我了解了。”陈曦思考半晌之后，开口说道：“我们接下来会提防他们。”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别忘了我们才是外来者。”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纪明雪罕见地站在了王沈一方，对陈曦的决断表示出了质疑。
“那你倒是说说，我的作风是怎样的？”
“就算明面上的手段行不动，你也一定会用阴招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你这算是在夸我么？”陈曦满头黑线。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抛开羞耻心，真正做到不择手段的。”
“多谢夸奖。”
“而且据我所知，你一直在怀疑naxi基金会吧？”
王沈说话时，纪明雪一直在观察陈曦脸上的表情，正常人在得知袭击孤岛基因研究中心的势力是naxi基金会时，首先会惊讶不已，再下意识地进行反驳，然而除了短暂的意外，陈曦很快就接受了王沈这个消息来源并不算非常牢靠的情报。
“出了沙塔松拍卖行那件事之后，不怀疑他们才有鬼了。”陈曦翻了个白眼：“连克鲁兹瓦都被他们请去了。”
尽管沙塔松拍卖会一直是一个中立机构，他们只是提供一个平台，不会干涉交易物品的来源，但克鲁兹瓦敢于在沙塔松拍卖行上现身甚至还发表演讲，这说明他很信任naxi基金会。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能得到克鲁兹瓦信任，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萍水相逢的地步。
“什么！原来如此！”
王沈恍然大悟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陈曦和纪明雪的双眼，躺在躺椅上默不作声的秦教官被王沈逗得笑出了声。
“你平时都在用什么思考问题啊！？”
“鬼知道克鲁兹瓦是个什么人，我还以为他只是去搞拍卖的。”王沈据理力争，关于克鲁兹瓦的传闻，还是瑟琳娜告诉他的。他对那位疯狂科学家的唯一了解，就是对方一手主导了铯凡特隔离区的悲剧，欧米伽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他一手主导的。
所以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克鲁兹瓦抓去世界联盟接受审判，不论用任何联邦的律法，都足以判那个疯老头死上几十次了。
“看来你们已经追查到了这一步啊。”
瑟琳娜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克鲁兹瓦一直是sia的重点调查对象。”
“马后炮，如果他不现身的话，你们不是以为他早就死在铯凡特隔离区了么？”陈曦针锋相对。
本质上来说，稻草人和sia作为各自联邦的高级情报部门，一直处于谁也不服谁的状态，然而克鲁兹瓦会在沙塔松拍卖行现身的情报的确是sia查到的，他们也是时候才知道。否则如果当时即使派秦姐去的话，说不定已经把克鲁兹瓦给带回来了。
“本来的确如此。”瑟琳娜打了个响指：“可是他后来策划的一场事故暴露了他还活着的消息。”
“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事故？”
“2044年雾松行动。”瑟琳娜早就料到了陈曦会追问，胸有成竹地说道：“44年的雾凇行动，是一场由黑水安保主导的一次救援行动，目标是从雾松实验机构中救出一名遭到绑架的世界联盟科研人员。”
“难不成黑水安保还会对sia公开行动档案？”陈曦满脸不信。
“他们的确不会对我们公开行动档案，但凑巧的是，当时正好有一位友人恳请我帮他一个忙。”
“你们等一下。”
王沈出言打断了两人，他自己又默念了一下2044年的雾松行动，他怎么都觉得这个行动听起来有些耳熟。
“怎么？别告诉我，你也听说过雾松行动。”瑟琳娜转头看了王沈一眼。
稻草人听到了些风声倒还能理解，可要是王沈这个2044年还是个小屁孩的人都听说过雾松行动，那说明他们的保密工作真是烂到家了。
“你等一下，我想想。”
王沈眉头紧皱，他记得自己不久前绝对听过这个特有的名称。
在来维尔纳岛之前……嗯，比他去监狱岛更早一些，在之前的话，应该就是回西区的那次了。
“哦，我想起来了！”他忽然间恍然大悟：“我记得温妮莎在雾松行动里死了！”
好吧，瑟琳娜不得不承认sia保密工作烂到家了。
这小子不仅知道雾松行动，而且连假死的温妮莎都知道！
该死的，到底是谁把这情报透露出去的！？
第六百二十三章：雾松行动（下）
“原来如此，温妮莎她现在在当贴身保镖啊。”
听到温妮莎的近况，瑟琳娜欣慰地感慨一声。虽然关于雾松行动的情报最终暴露给了王沈这个无关人士，但从结果来说，他们当时的计划进展得颇为顺利，温妮莎如愿以偿地离开了黑水安保，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说，雾松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上次东区事件的历史遗留性问题。
尽管击退了灾厄，还协助叶学姐回收了温妮莎的克隆人，但王沈终究没能听到雾松行动完整版的记录，他唯一知道的，是黑水安保的档案里将温妮莎记录为了死亡人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雾松实验室应该是在进行克隆人方面的研究吧？”陈曦说道。
“不止如此。”
瑟琳娜摇了摇头：“当时他们真正的研究方向，是永生技术的雏形。”
“永生技术？你指的是克鲁兹瓦的在拍卖会上拿出的胶囊？”
“那已经是生物实验的成果了，当时他们的技术还远没有达到今天的地步。”
遥想2044年，瑟琳娜还不是sia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她虽然没有亲自参加雾松行动，但整个过程她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一方面因为伪造温妮莎死亡的证明既违反sia的规定，而且一旦被发现，她自己恐怕也会成为黑水安保的眼中钉。
行动异常惨烈，虽然最终救出了被掳走的研究员，但黑水安保派去的几支部队几乎全军覆没，雾松机构出现了他们意料之外的敌人。
“改造人？”
“你知道？”
“遇到过两次。”王沈回想到。
老实说，克鲁兹瓦研究的改造人没能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他们只是体格强度远超普通人，但真要对比起来，还是能力者犯罪分子要危险一个档次。真正难缠的敌人不是一坨肉，也不是一挺加特林机枪，而是未知。
“好吧，在2044年的时候，能力者的普及度还不像现在这么高，对普通人来说，肌肉强度能够硬抗步枪子弹，只有单兵火箭筒或者穿甲弹才能造成杀伤的敌人在战场上是具有毁灭性的，更重要的是，雾松实验室改造人并不是一个两个，他们生产出了一支改造人部队。”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曦投来了怀疑的眼神，她身份稻草人的指……
哦，对。
她突然间想起来，2044年她还不是稻草人的指挥官，而是一个被部队遣返回家，准备努力一把登上部长的普通科研人员，雾松行动是她后来成为指挥官之后才听说的。
嗯，瑟琳娜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并不是因为她情报水平高于自己，而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比较老。
一时间，陈曦的心态达到了平衡。
“毕竟我得伪造温妮莎的死亡证明，我当时和她保持了联络，她在另一边把战况都告诉我了。”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无法突破改造人的正面防线，派遣了一支分队从地下水道潜入设施，秘密带走了被绑架的研究者，而负责留在上面断后的人全军覆没了，44年的雾松行动对黑水安保来说，是近10年来蒙受过的最严重的损失。”
五支精锐部队，最后就回来了几个人，饶是黑水安保也过了许多年才缓了劲来。
“而根据你说的情况，看来温妮莎并不是简单地活了下来，她之所以看起来和当时一样，或许是因为她取得了克鲁兹瓦的研究成果。”
“你的意思是……？”
“改造人并非克鲁兹瓦研究的最终目的，现在看来，他试图的创造出的，应该是类似于安多拉这类不但获得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同时还能驾驭概念武装的对象。”
“连安多拉的事你都知道。”陈曦瞪大了双眼。
“这件事我当然不知道了。”
“那你……”
“哦，我刚才一直躲在外面偷听来着，啊，这么一说我也好久没有亲自上阵窃取情报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得不承认能把偷听说得理直气壮的瑟琳娜看起来的确比较强。
“接下来，你们的计划一定是去寻找地下研究设施的位置了吧？”
陈曦看着瑟琳娜一脸“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莫名火大，但她偏偏又无法反驳对方。寻找地下研究机构的确是她接下来的计划，而且还是十分迫切的计划。
“其实我一直在奇怪你为什么对地下研究机构如此热衷，直到刚才偷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才恍然大悟。”
“不必刻意强调‘偷听’了！”
“按理说无论克鲁兹瓦躲在维尔纳岛从事什么研究都和你无关，你应该也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誓要和生物研究抗争到底的人。”说到此处，瑟琳娜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答案就藏在你们刚才的对话里虽然你有心想搬倒naxi基金会，但他们这十几年来累计的声望不可撼动……可一旦你能证明他们和克鲁兹瓦勾结，秘密从事人体研究，他们便会立刻名声扫地。”
“尤其是，他们一直在使用普通人作为人体研究的对象！”
瑟琳娜也是操纵舆论的好手，她明白naxi基金会是好是坏其实和绝大多数普通人没有太多关联，就算灾厄恶名昭彰，普通市民也不会抄起一把菜刀就跑去灾厄的大本营捅人，想要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抵触naxi基金会，就势必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也蒙受在了naxi基金会的阴影之下。
而只要在naxi基金会秘密掳走普通人这一点上大做文章，便能快速激起人们对naxi基金会的恐惧与厌恶。
这就是陈曦一直以来打得算盘，即便不在本土作战，她也早就思考好了搬倒naxi基金会的手段！
真是何等可怕的小姑娘！
“你俩别商业互吹了。”王沈已经看不下去了：“仔细想想，发现安多拉得到妖刀的人是谁？调查出袭击孤岛基因研究中心的人又是谁？要再往前推的话，在东区挫败灾厄阴谋，顺便还推翻了运港贸易公司的人又是谁？”
这两个人商业互吹了半天，丝毫没意识到谁才是真正的主力。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做？”陈曦态度轻蔑：“那你以为坐在办公室什么都不用做，顺手还能抢走你功劳的人，又是谁？话说回来真是要多亏你了啊，你在东区的所作所为让我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了。”
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
“你难道没有羞耻心吗！？”
“那种东西有什么用？能吃吗？”
陈曦双眼弯成了月牙，露出了奸诈的本面：“去，你们火速把地下研究机构的位置找出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审讯大师（上）
“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陈曦发现屋内的气氛变得有怪怪的。
“看待无良包工头的眼神。”纪明雪和王沈异口同声。
于是陈曦也借此发现了一个神奇的规律。
当王沈和纪明雪私下相处的时候，他们偶尔会陷入互相斗嘴的状态，可是一旦面对自己，两人便会瞬间达成同盟一致对外，就连这件和纪明雪完全无关的事也遭到了对方的谴责。
“在部队里，你这样的军官迟早会被人暗杀掉。”
末了，纪明雪还补充了一句。
“秦姐，你都听见了吧，小雪刚才扬言要暗杀我！”陈曦只得向秦教官求援。
“这么说来，我好像记得有个人一直在破坏我的新婚旅行来着，要是小雪得手的话，就能安安心心地去度假了。”
“秦姐！！”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如何找到地下研究机构的方位？”王沈不得不打断三个人突然开演的小剧场，陈曦一旦和纪明雪凑到了一起，两个人就会变得格外活泼，丝毫没有军官和稻草人下一任王牌的风范。
就连瑟琳娜也被陈曦的转变给吓到了，她现在所说的话要比过去两三天加起来都多，王沈和纪明雪没来的时候，陈曦除了吃饭洗漱睡觉之外的时间全都泡在电脑前，不停浏览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资料，工作期间内她唯一说的话，就是让秦教官帮她泡杯咖啡。
她本以为陈曦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却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好问题，少年！”陈曦十分赞赏地猛点几下脑袋：“看看人家，这才是对待工作应有的态度！事实上你刚才冲出去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控制住了托萨。”
控制托萨比她想象中要简单许多，总结来说，就是她调动了在附近盯梢的成员，直接上楼便将正在事务所里喝上一杯小酒的托萨给制服了。
遭到制服之前，托萨看起来心情不错，也许是为了自己成功除掉维托克的计划而庆祝。
“他似乎真的不是什么大人物。”陈曦得出了结论：“没有保镖，而且自身的作战能力也非常贫弱。”
“托萨么，他只是个骗子罢了。”瑟琳娜语气充满不屑。
她比陈曦更了解托萨，和爱德华、维托克议员这种真正社会名流不同，托萨仅仅依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谋取了今天的地位，左右逢源的社交能力让他逐渐成了所谓的中间人。要说他唯一的特长，就是认识的人比较到。
黑道白道全沾了点边，很久之前sia就因为几桩谋杀案调查过托萨，只是托萨没留下任何线索。
“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又到了我第二喜欢的审问环节了。”瑟琳娜活动了一下筋骨，事实上她当年就像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让托萨招供了，遗憾的是，她的计划未能付诸于行动，议员便集体向sia高层施压，导致她不得不直接放人。
现在议员们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拽托萨一把。
“你笑得这么渗人做什么？”
瑟琳娜笑得王沈背后有些凉飕飕的，他敢肯定瑟琳娜正在盘算着一些会引起不适的手段：“审讯的工作交给小雪就行了，她掌握了科学的手段。”
“科学的手段？那是什么？”瑟琳娜一头雾水。
“就是那种给被审讯对象打一针，让他的眼前出现幻觉，再盘问出秘密就好了。”
“这不就是致幻剂么？”瑟琳娜翻了个白眼，她还以为是什么新潮手段呢：“致幻剂审讯的方法几年前就已经普及开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单论效率的话，致幻剂是最快的。”
“那你……”
“可是你不觉得用致幻剂的话，实在太便宜他们了么？审讯这种事，从一开始就要伴随着受审讯对象的惨叫才是完整的，敲断膝盖骨、拔牙以及慢性窒息，这都是精准的传统手艺。”瑟琳娜自豪地说道：“让被审讯的对象时刻处于昏迷的边缘，这才是一名审讯大师最高的技巧！”
“你还是歇歇吧。”王沈对此持反对态度。
倒不是他同情心泛滥，而是他实在不喜欢过于血腥的场面，入学考核见到铯凡特隔离区的惨状时，他恶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决定了，我们还是以相信科学为主。”
“那就走吧。”纪明雪拍板决定道。
对她来说，这只不是另一个不眠之夜罢了。
“我也去。”瑟琳娜自告奋勇：“托萨是个非常狡猾的人，在审讯方面，你们肯定用得上我！”
“别管她，我们走。”王沈说道。
“而且我会开车！”瑟琳娜目光炯炯有神此刻，她发挥出了一名情报人员的天赋，她在楼上看见王沈之前和纪明雪是搭车往返的：“你们放心，我到时候以你们的安排为主，你们让我敲断他的膝盖骨，我绝对不会敲碎他的小指骨。”
“不，我不会让你敲碎他的膝盖骨。”王沈略加思考后，说道：“但是你如果想当司机的话，那也没什么问题。”
他的意思是，从这里打车过去至少要30多联邦币，往返60块就没了。
这60块够他吃好几顿金拱门了。
出门在外，节省最重要。
“那就这么决定了。”
瑟琳娜积极性十足，除了审讯本身之外，她和托萨之间正好还有些私人恩怨。而将个人情感参杂进审讯的过程，往往能激发出更加严酷的审讯手段。真正的审讯大师，是99%的传统技艺加上1%的临场发挥。
……
二十多分钟车程过后，王沈见到传说中托萨本人。
进门时事务所的灯是亮着的，托萨结结实实地反绑在事务所的椅子上，稻草人的成员则在翻阅桌上成堆的资料。
托萨在看见跟在最后的瑟琳娜之后，眼神变了变，而瑟琳娜则当着他的面，将自己不知从哪带来的审讯工具包展开，取出里面一个个王沈根本没见过的道具，将其整齐地摆在茶几上。
见状，稻草人的成员向几人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瑟琳娜信心十足：“在这些工具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第六百二十五章：审讯大师（下）
“果然，你没死。”
塞进嘴巴里的白布被取下来的第一时间，托萨便瞪着瑟琳娜说道。
他们这些常年行走于灰色地带的人都听说过瑟琳娜的名字，更是有传言说就算死，也不要落入sia情报部门的手里，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开口。而这个sia，指的就是瑟琳娜掌权下的sia情报部门。
“看来你很失望。”
瑟琳娜头也不抬，而是专注地整理着她的每一件审讯工具。
审讯工具的清洁是必须步骤，没有人希望审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对象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烧陷入昏迷，她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擦拭着在灯光下反射着银光的器具，就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王沈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实说，我建议你还是说吧，何必受皮肉之苦呢？”
“你是谁？sia的新成员？”托萨看向了王沈。
“不是，我是学生。”
“学生？”
“嗯，今年的新生，其实我们本来是来打比赛的，没想到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啊。”
“那还真是不幸啊。”
“喂！你们两个怎么聊起来了！”瑟琳娜从身后一把搂住王沈的脖子，凶巴巴地质问道。审讯是一项多方面综合到一起的手段，除了必要的技巧之外，氛围的营造同样重要。托萨听说过她的名声，而她默默整理器具的行动会给他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往往有些时候，疼痛到来之前的恐惧和压抑才是最磨人的。
“干什么？我也在审讯啊！”王沈挣扎着说道。
“你这也叫审讯？”
“你懂什么，我这是人情派，用怀柔的方式和他取得沟通理解，在逐渐诱导出他说出我们需要的情报。”
“可是他全都听到了。”纪明雪指着托萨说道。
“不要白费力气了，小哥。”托萨直视瑟琳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和那个女人还有一段恩怨，就算我这里没有她想知道的情报，她也一定会折磨我。”
“那倒不至于，你只要把地下研究的位置告诉我，我就把她带走，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公平合理？”
“原来如此，你们的目的是地下实验室的机构。”托萨话锋一转：“可是能否问一下，小哥你为什么你会对那种事感兴趣呢？”
“因为我和克鲁兹瓦也有些私人恩怨。”
这家伙什么都没审问出来，倒是先把自己的底给透得干干净净！
不合格，绝对不合格！
瑟琳娜打心底里觉得，至少在审讯这门学问里，王沈连入门都达不到，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他应该去外面等着。
“连克鲁兹瓦都知道，看来你不是普通的学生啊。”
“咦？我从没说过，我是普通的学生啊。”
“那么你就应该明白，就算我把那里的消息告诉你们，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吧？”托萨嗤笑：“爱德华也好，维托克也罢了，他们连合作多年的老友都不放过，更不必提我这种小人物了。”
“你果然还是给我出去等着吧！”瑟琳娜加重了力道，王沈和托萨的这一番对话让她脑壳子疼，想要把气氛重新充满压迫感，需要花费比以往更多的精力。
“总之，谢谢你的好意。”托萨完全忽视了瑟琳娜，开口说道：“作为回报，我也透露给你一个有用的情报吧。”
杂乱的脚步声让瑟琳娜立刻提起来戒心，下一刻，她瞳孔一缩，注意到了打在了她心脏处的激光指示仪。
是狙击手。
托萨面不改色：“那些人不会信任爱德华和维托克，同样也不会信任我，所以一旦超过一个小时我还没有给他们答复的话，他们就会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问题。顺便一提，从那个人闯进来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这些人目标是我，幸运的话，你们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来。”
脚步声停在了事务所的门口，一时间屋内一片死寂。
“如果能避开狙击手，窗户是你们的逃脱方向。”
“我被瞄准了！你快想想办法啊！”瑟琳娜不敢轻举妄动，她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狙击手的视野范围之内，而她的速度不可能快过狙击枪的子弹。
“你看吧，这就是人情派的好处。”王沈说道：“我就没有成为狙击手的第一目标。”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么！”
………………
“可以确定，其中一人，就是sia情报部门前任长官瑟琳娜。”
“立刻射杀，不要放跑任何一个人。”
“收到。”
………………
子弹划破夜空的同时，事务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最先冲进来的三人没有犹豫，直接无差别开火。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其中也自然也包括托萨本人。
“呼。”
纪明雪长叹一声。
不过比起乏味的长篇大论，她还是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图。
“狙击手就交给你了。”
在闯入者眼中，他们的目标之一忽然间化为了一道残影，残影的速度似乎比子弹更快，以至于他们想要揉一下眼睛，来确认这不是在光影之下出现的幻觉。
扣动扳机的食指越来越慢，他们渐渐地能看清子弹的轨迹。
密集的弹雨被交错的刀光分为数段，对方使用的不是热武器，而是一把军用匕首。
“要死要死要死！”
听见撞门声，瑟琳娜便产生了极度不详的预感。这意味着在他们思考出应对之策前，袭击者便接到了射杀命令，说不定，此刻射向她心脏的子弹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可是……
子弹飞翔的时间似乎过于漫长了一些。
当她意识不到不妙，再到脑海中闪烁出无数念头已经足足过去了六七秒之久，根据她的经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狙击手开两三枪了。
她全程没有移动半步，难不成派来的狙击手是个水货，连固定打靶都能打歪？
………………
“情况如何？”
枪响结束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电话另一端的问道。
“被……接住了。”回答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接住？什么被接住了？”
“子弹，被他接住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迫近
“我想起你是谁了。”
托萨看着王沈一只手将狙击手拖进了门，开口说道。
难怪进门时瑟琳娜是跟在这两人身后的，短短几分钟之内，王沈和纪明雪便团灭了一支精锐部队。
“我之前偶然听说实验室交给爱德华议员的改造人被人干掉了，克鲁兹瓦带去的拍卖行的保镖也被全灭，他们还说造成这一切的人似乎是个在校学生。”
“嗯，的确是我做的。”王沈将瘫软的狙击手提溜到角落，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然，在王沈看来这并不是多么值得吹嘘的战绩，首先改造人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多么强大的敌人，而且这种事乍一听下来，搞得他和杀人狂一样。
实际上，他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热爱生活的大好青年。
“啧，看来那些家伙终于惹上了不得了的敌人啊。”
托萨现在至少能确定一点，想要对付王沈和他身边那个女孩子，就必须动用灾厄的力量。然而对议员们而言，灾厄就是一把双刃剑，请那些人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天知道他们最终用什么条件作为筹码才让灾厄的人出面干掉了爱德华。
如果说灾厄是这个国家的毒瘤顽疾，那么议员们，就是亲手将毒瘤引入维尔纳岛的帮凶。
当然，他没有力场指责议员，关于那个永生的实验计划，他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
“你刚才说，那些议员们生性多疑，就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王沈说道：“不过如果连他们自己都倒台了的话，就没法派人来追杀你了吧？”
王沈的话不禁让瑟琳娜的愣住了。
这家伙居然真的在认真谈判！
而且使用的是与酷刑截然不同的怀柔手段，将逼供转变为谈判，在审讯的技巧中，也的确存在类似的技巧，一些不会屈服于痛苦折磨的审讯对象却会在优厚的回报中迷失自我。
仔细一想……
托萨以中间人的身份辗转议员之间，目的不正是为了赚取名声和财富么？
“想一下吧，你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但是现在有个机会，你所得到的财富不会消失，而且还能借此机会彻底摆脱傀儡的身份。”王沈循循善诱：“其实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吧，起初你可能只是为了赚取高额的报酬，但当你赚够了足够的钱，却发现自己无法放下心来享受财富带来的乐趣就好比现在，仅仅失联了一个小时，你就可能遭到议员们的暗杀。”
托萨咬了咬牙，表情有些动摇。
王沈见状，乘胜追击：“没有什么比赚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却只能生活在提心吊胆中更让人难受了。”
出现了！
真正的谈判大师原来在这！
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他的！？
瑟琳娜并不是不了解王沈使用的“人情派”技巧，只是她和托萨之间的私人恩怨占据了主导，让她逐渐失去了理性的判断。
“但是你刚才说，你只是和克鲁兹瓦有私人恩怨。”
托萨也有自己的打算。
克鲁兹瓦虽然是议员们永生计划的核心人物，但是克鲁兹瓦的死亡并不会动摇到议员们的根本，相反，他的死亡会招致来议员们永生美梦破裂的怒火，而他们的怒火会顺势牵连到他身上。
“没错，我的确只是和克鲁兹瓦一个人有恩怨。”王沈说道：“不过，也会有其他人希望借此机会公开议员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接下来……”
王沈的说话声被手机铃声打断。
“接下来就由她来为你解释详细情况。”
纪明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沈推到了托萨面前，她下意识地复读起了王沈的话：“啊，嗯，接下来有人会借机公开议员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接下来……”
咦，接下来该干嘛来着？
此时王沈已经直奔门外，因为来电提示显示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名字。
季胖子在这夜半时分，给他打来了电话。季胖子生活规律，如非特殊情况绝不熬夜，而且他常用的联系自己的手段，是全息手表的私人消息，通常以“在？”或者干脆的“？”作为开头。
“什么事？”
“出大事了！”电话一接通，季胖子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欧米伽带着艾米丽逃跑了！”
“欧米伽逃跑了？什么意思？”王沈也是楞了一下。
“就是字面意思啊，刚才医生进来给我换点滴，我就顺便用tr-2000型看了一眼，发现欧米伽和艾米丽都不见了！”
“你现在人在哪里？”
“废话，当然是追出去了，浅浅正在分析欧米伽可能出逃的地点。”有了上次在沙滩的经历，季胖子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我觉得可能又是出现了无人机，趁其他人睡觉，把欧米伽给引走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王沈立刻挂断了电话，转身进门，对房间里的人说道：“我有事得先出去一趟，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
“你刚才提到了欧米伽，没错吧？”
率先开口的人，反而是托萨：“我之前听说，在弗雷之耀袭击事件之后，克鲁兹瓦一直在委托议员们替他调查一个叫做欧米伽的小姑娘，我想，如果一旦他调查到了欧米伽的下落，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她引诱去实验室。”
“你考虑清楚了？地下实验的位置在哪？”
“不知道。”
“对付这种家伙，果然还是用我的器具来让他开口吧。”瑟琳娜的拿起了桌上的管钳，走向托萨。
“你们还不明白么？他们之所以信任我，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实验室的确切位置。”托萨说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不必担心我会对逼供者透露出什么关键信息。”
“浪费时间。”
“但是……”在瑟琳娜即将动手前，托萨话锋一转：“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叫做欧米伽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在弗雷之耀与巨型机器人抗衡的蝎子，没错吧？”
根据已有的线索推断出这些并不困难，理论上来说，他不应该知道任何关于实验室的消息。
但只要人活着，就会思考。
“海里。”
“嗯？”
“实验室应该在海里。”托萨知道这句话和没说一样，维尔纳岛四面环海，想要从茫茫海底找出实验室的确切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如果那个小姑娘能引起骚动的话，你们或许就能定位到实验室的位置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王虫（其五）
维尔纳岛海域某处。
一辆小型潜水艇缓缓驶入了一个管道，管道上遍布各种植被，若是此处有潜水者碰巧路过，恐怕也只会把它当成废弃的污水排放口。潜水艇进入管道后经过了一场一段漫长而黑暗的旅途，在黑暗中前行了几分钟之后，一个入口逐渐展现在了眼前。
检测到不明访客，请相关人员前往指定区域：e-371号入口
“我们到了。”
潜水艇缓缓浮上水面，熟悉的场景顿时映入艾米丽眼帘。
自她有记忆起，便生活在这里。迎接她们的，也是印象当中全身都遮挡在实验制服下的研究人员。
欧米伽的尾钩下意识地翘了起来，洁白的墙壁以及单面玻璃窗勾起了她并不算愉快的记忆。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一个被固定在椅子上的男人，男人赤膊上身，全身上下连接着红黑交错的电线，电线的另一条一直延伸到她从未见过的仪器上。男人的半张脸都照在一个类似铁质头盔的仪器内，让人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艾米丽小姐，请跟我们来。”
“可是欧米伽她……”
“博士对欧米伽小姐另有安排。”
这一幕透过e-371区的监控传入了克鲁兹瓦的眼中，他的手微微颤抖，铯凡特隔离区事件已经过去了太久时间，尽管他后续又创造出了改造人，但都比不上欧米伽。
克鲁兹瓦逐渐意识到，除了实验本身之外，实验体的质量也尤为重要，欧米伽这个孩子身上一定藏着某种曾经一度被他忽视了的特质，而一旦他解开这个谜题，他在生物基因方面的研究便能更进一步。
他已经得到了通往永生的钥匙，但关于人类的“进化”却不会就此终止，仅凭永恒的生命力还不够，他希望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生物。
改造人、能力者在克鲁兹瓦看来殊途同归，而他已经比所有人快了一步，站在了真理的大门之前。
欧米伽身上，藏着他期许已久的答案。
“看来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不，这是意外收获。”克鲁兹瓦摇了摇头，尽管回收欧米伽早就被他提上了日程，但即便是他也无法意料到，维托克议员的手下会将艾米丽交到王沈手里，而在各种巧合之下，艾米丽见到了欧米伽，并成功把她带来了这里。
“你自己小心，那个王沈不是个省油的灯。”
“前往真理的道路总是充满坎坷，我早已习惯。”克鲁兹瓦说道。
他之前自认为堪称完美的改造人在王沈面前不堪一击，甚至连短暂的阻挠都做不到，这个发现让他思考了许多。
对此，科洛雅的解释，是战斗风格相克的问题。
他的改造人相当于**强化系能力者，考虑到强大的恢复力，趋于完美的改造人能够轻易地造成灾厄堪比s级通缉犯的破坏力，然而根据科洛雅提出的理论，想要应对王沈，需要的是无与伦比的防御力，抑或是能够跟上对方速度的能力。
科洛雅新的研究方向是敏捷性到达极致的机器人，而他近期的研究方向，则是为王沈量身定制的改造人。
“相反，我正欢迎他现在找上门来，这样一来，我就能在最合适的地方确认自己的实验成果了。”
谈话间，欧米伽已经被他安排的研究人员带去了模拟实验中心。
“欧米伽小姐，接下来请您坐在这张椅子上，我需要对您进行基础体检。”
“不要，我要回去了。”
欧米伽摇了摇头：“你们真的是艾米丽的家人么？”
“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研究。”
“不要就是不要。”欧米伽作势往外走。
她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艾丽米悄悄找到了她，说自己睡不着，想回家。欧米伽记得当时王沈嘱咐她要照顾好艾米丽，所以她拗不过对方，只能带上艾米丽连夜踏上回家之旅。
“请你……”
研究人员的手搭在了欧米伽的肩膀上，然而下一刻，他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欧米伽用尾钩卷住他的身体，像是丢垃圾一般，将他丢到了房间角落。
“唔……”
看着模拟投影中的影像，克鲁兹瓦忽然皱起了眉头。
当年格尔特制药的地下研究设施里没有如此先进的全息模拟设备，所以他们必须投入一些真实存在的猛兽或是敌人来测试改造体的杀伤力。而每一次关于欧米伽的实验，被投放进去的猛兽都会被她生吞活剥，对欧米伽而言，并不存在怜悯的概念，根植于她大脑中的只有捕猎者和猎物的概念。
这无关情感，只是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如果是过去的欧米伽，这两个研究者此刻应该早就变成肉块了，但欧米伽在把他们甩出去之后并没有上前撕咬，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手下留情，这是只有人类才会产生的复杂的念头。
那个可恶的小鬼……究竟教了欧米伽些什么？
“投放a型改造体。”
克鲁兹瓦语气充满了不快，他对近距离观测欧米伽的工作人员发出了指令。
对欧米伽来说，这些复杂的情绪与念头是不必要的，她唯一需要掌握的，只有猎杀的本能。
但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稍加引导，已经封闭上了的那扇大门就会再次敞开。
………………
维尔纳岛码头。
“检测到海底波动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陈曦的声音：“导航已经发送给你了，真没想到他们把实验室藏到了海底，难怪sia找不到一丁点情报。”
“知道了。”
王沈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海面风平浪静，一艘货轮停靠码头。
“可以出发了。”齐石在船头朝两人招了招手：“一会我会把你们送到指定地点，然后你和纪明雪进入潜水舱，我将你们投放下去。”
“等一下，我也要去。”季胖子态度坚决：“照顾欧米伽是我的任务，她走丢了，我就得把她带回来。”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不是意气用事，你们只有两个人，人手越多，就能越快找到欧米伽。”
“他说的没错。”齐石忽然帮腔道：“恕我直言，如果你真的把他当作队友看待，就不能一直用对待拖油瓶的方式对待他，我会多准备一个潜水艇，你们从正面进入设施，季胖子现在外围搜索有没有其他入口，而我和顾白则会在海平面上接应你们。”
“那就这样吧。”
王沈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
第六百二十八章：王虫（其六）
克鲁兹瓦坚信植入基因之中密码不会改变，即便一时伪装了起来，但只要施加合适的引到，生命的真实面目就会完全显露出来。
“博士，这究竟是……”
这一次，回报工作的研究者说话声有些颤抖，在过去若干年的时间里，他们一门心思放在了完善改造人的研究，而此刻源源不断被投放到模拟实验中的，正是他们的心血结晶。
改造人技术比雾松实验室时期更加完善，安多拉实验的成功将改造人实验推入了崭新的阶段，和第一代改造人相比，现在的改造人拥有更强的防御力，更高的再生能力，配合实验室特质的作战服，他们已经能做到基本免疫子弹的地步。
这一批改造人，原本是他们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所准备的王牌，然而这些被他们视为“引领人类进化潮流”的改造人在欧米伽面前就如同玩具一般。
一个个改造人被欧米伽尾巴卷起抛上高空，接着重重落在地上，而配备的制式聚能步枪连欧米伽的皮肤都无法穿透。
他们似乎能理解克鲁兹瓦这些年来的渴望了，和二代改造人相比，欧米伽，才是真正意义上贴合他们构想中完美生物的个体。
如果加以合适的引到和训练，她足以媲美任何机构的秘密武器。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克鲁兹瓦在铯凡特隔离区时期，就创造出了欧米伽这样的完美生物。
但在另一方面，欧米伽过于完美的战斗性能又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恐惧幸好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模拟实验，一旦欧米伽清醒过来，实验室的隔离门根本无法阻挠她的步伐，他们就像是亲手将一只异形带进了实验室。
“在我意料之中。”克鲁兹瓦开口说道：“连接三代吧，维托克手下能够提供的战斗经验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收到。”
同一时间，实验室的安保人员匆忙进来汇报到：“有不明访问者正在靠近我们。”
“来了么？”
克鲁兹瓦觉得自己似乎稍微低估了稻草人的办事效率，王沈到达得太早了，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欧米伽引导回过去的样子。
不过这段时间倒是足够三代吸收足够的战斗经验了。
“罢了，出动改造人部队吧。”克鲁兹瓦命令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出动二代改造人，更准确地说，是吸取了安德烈战斗经验的改造人。
克鲁兹瓦汲取了过去两次的失败，在第三个实验室中，他高度重视了安保系统，在进行研究的同时，他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打造了这支由二代改造人构成的精英部队，这里足以让任何擅闯者有去无回。
但是在几次遭遇了王沈之后，克鲁兹瓦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审视这个世界。
在他生活的旧时代里，能力者属于绝对稀缺的资源，就视觉或是听觉异于常人的鸡肋能力都能取得所有人的重视，而在这个时代，灾厄甚至组建出了一个完全由极度危险的能力者组成的部队。
所以他的技术也必须日新月异才能跟上这个时代，幸运的是，他身边还有另一个能够紧跟时代潮流的年轻人。
“激活作战系统。”
克鲁兹瓦将手掌贴在了一个精密的盒子上。
他的视野着眼于人类本身的进化，而科洛雅的研究方向则是最新的机械与作战系统。
“已确认对象，登陆点b-364区，只有两人。”
“拿下他们。”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你去找欧米伽吧，外围交给我。”
“你一个人能行么？”
王沈怀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说话时，纪明雪正费力地将军用匕首从对方身上拔了出来。
镇守入口的两名安保人员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威胁，但这些人和他之前在托萨事务所遇到的袭击者完全不同，他们身上穿着十分贴身的黑色盔甲，脑袋则罩在一个类似摩托车头盔的物体之下。
他们表现出的具体状况，就是难杀。
纪明雪的军用匕首无法破开黑色盔甲，只能在上面摩擦出一通火星，她在减速的力场的状态下，找到两人身体防御的漏洞才顺利解决掉两人。
“少嗦，让你去就去。”纪明雪补充了一句：“你先去，我在这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那你自己小心啊。”
“知道。”
越是临近海底实验室，信号源就越弱，当他们隐约能看见排污管道般的入口时，与齐石的联络已经彻底中断了，浅浅短时间无法破解实验室的安保系统，他和纪明雪虽然成功进入了设施内部，却处于了抓瞎的状态。
门外，是三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岔路。
这种时候，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了。
王沈一咬牙，走向了左边作为万年非酋级人物的王沈，这一刻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运气，同时，他开口说道：“浅浅，不用破解了，你去帮齐石的忙吧，他们可能会遇到追兵。”
“明白。”
纪明雪见王沈消失在左边的岔路，脸色忽然间凝重下来。王沈对尖端的设备一无所知，所以才没发现这黑色盔甲的诡异之处。她随身携带的匕首是特质的，锋利程度能够轻易地割开重甲防弹衣，也就是说，这种黑色的全覆盖式防弹装要比已知的任何一种防弹衣都要强，这些人，就像是将外骨骼装甲穿在了身上一样。
由于是全覆盖式的，就连头也保护在头盔之下，以至于他们身上唯一的“漏洞”就是头盔与防弹服脖颈处的缝隙。
这意味着，她必须全程维持减速力场，才能解决掉这些安保人员。
纪明雪做了几次深呼吸，暂时褪去了力场，合理分配体能和精神力将会成为她接下来的考验。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眼神差异地看向自己的脚踝。
本应被干掉的安保人员突然间活了过来，并顺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纪明雪很确定她刚才已经把这两个人干掉了刀刃刺入皮肤的触感，以及连带出来的大量血液，这两人的劲动脉无疑已经被切断了。
改造人。
纪明雪突然想起了王沈之前和他提到过的信息，王沈说克鲁兹瓦研究出的改造人具有非常强的再生能力，如果不将他们完全消灭，要不了多久，他们便能站起来重新投入战斗。
而这，似乎是她到了维尔纳岛之后第一次直面改造人。
第六百二十九章：王虫（其七）
克鲁兹瓦在另一个屏幕上观察着王沈的一举一动，事实上除了在沙塔松拍卖行的一面之缘之外，他对王沈这个人几乎不怎么了解。
不过他能确定的是，这个小子，是灾厄今十年行动中遭遇的头号大敌，他实实在在地干掉了两名干部，同时还让能力直逼干部的两人颜面扫地。可是仅凭第一印象来判断，他会说王沈只是个打扮有些土气的大学新生罢了。
将死去的能力者的能力为己所用，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仔细研究一下王沈的基因序列。
然而当克鲁兹瓦整理好了说辞，他却发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这个王沈……
他迷路了。
或者说当选择将前路交给幸运女神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欧米伽的模拟实验仍在进行着，而他眼睁睁地看着王沈从b-364区走向了b-360区，期间他先后进入了厕所、档案室、咖啡厅以及健身房各类区域。
不过克鲁兹瓦总算知道欧米伽身上的“怜悯”究竟来源于谁了。
没进入一个新的区域，王沈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直接毁掉他们这些年的研究数据，偶遇了没来得及逃难的研究者他看都不看上一眼就离开了。
……
……
你特么倒是抓个人问路啊！
克鲁兹瓦心中莫名有些暴躁。
关于这一点，王沈自有他的考量。严格意义上来说，他遇到的这些人都是敌人，就算他抓住其中一个一副见了鬼的似的研究者，指不定对方会带着他在这个设施里绕圈子呢。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秘诀。
攻略上不止一次提到过，当你在迷宫里迷路的时候，只要靠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就总能找到出口。
“正确的通道在你的右手边。”
第四次看见王沈闯入同一个厕所之后，克鲁兹瓦忍无可忍地发话了。
“你谁啊？”王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你要找的人。”
“那我知道了。”王沈冷笑，紧接着毅然选择了左边的道路。
这个克鲁兹瓦一定是害怕自己找上门来，故意坑他。而对方说话倒是个不错的兆头，这意味着他的秘诀奏效了一定是自己越来越靠近克鲁兹瓦所在的位置，他才出于……
“不，博士说的是真的。”
一名躲在档案柜后面的研究人员探出头来。
王沈没路过一次，他就会受到不小的惊吓，毕竟过去进行的全都是模拟实验，海底实验机构还从未被人成功入侵过。而被吓到了四次之后，研究人员终于忍受不了他本来以为王沈是觉察到了异样杀了个回马枪，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只是简单的迷了路。
“哦，不好意思。”王沈挠了挠头，尴尬地调转了方向。
好吧，他承认今天的运势不怎么样，而且貌似他来到欧联邦之后运势就一直没好过，一定是守护他的座敷童子出了什么问题，看来这件事结束后他得抽空去问一下安倍老师。
……
五分钟后。
“总算。”
总控室的门缓缓打开，克鲁兹瓦黑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帮助入侵自己实验室的家伙来到总控室。
奇怪……
王沈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
他见过不少真正的狠角色，但论第一印象的话，王沈和“狠角色”这个词汇根本不沾边，一身土里土气的休闲装，毫无紧张感的表情，探头的动作就像是去科技馆旅游的游客。克鲁兹瓦很难想象ken为什么会败在这种人手上。
但是，如果不将王沈引到这里的话，他和科洛雅的最高之作就难以发挥作用了。
“那么，开始吧。”
王沈握了握拳，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这是克鲁兹瓦设下的陷阱。
虽然在接下来的刹那间，他就能直接把克鲁兹瓦给解决掉，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克鲁兹瓦为他特地准备了什么“惊喜”。
“首先，我得感谢你复活了欧米伽。”
克鲁兹瓦在控制台上进行了一番操作，三个巨型全息屏幕同时展现在了王沈面前。
第一个屏幕，是在入口处和大量二代改造人周旋的纪明雪，在监控录像中唯一能够活动的人，只有纪明雪，但奇怪的是，王沈没有看见尸体，而纪明雪也不在对这些人使用致死攻击，她的行动……就像是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再用力场定格住他们。
第二个屏幕，是在一片火海中浴血奋战的安德烈，实验室内部绝大多数地带都陷入了火海，他手持双枪，如同复仇者般见人就杀。拦截他的安保人员似乎不是二代改造人，而是穿上了防弹服的普通人，看见熟悉的通道，王沈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可是屏幕中逐渐步入总控室的安德烈却没有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三个屏幕则是关于欧米伽的。
欧米伽已经变回了蝎子的状态，与之对抗的，是一个打扮酷似二代改造人，但身体构造庞大了一圈的个体。与其说是对抗，在王沈看来和单方面挨揍没什么区别……
不对。
王沈盯着屏幕看了片刻，突然间发现了第三个屏幕中的端倪。
欧米伽蝎子形态些的尾钩足以直接将建筑给扫到，然而蓄力之下的尾钩打在对方身上，只能将他抽得倒飞出去，他一次次从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伤势中爬了起来，而且他的行动似乎越来越熟练了。
他似乎逐渐能读到欧米伽的行动模式，并提早应对。
“适者生存。”
克鲁兹瓦打破了沉默，他关闭了前两个屏幕，唯独留下关于欧米伽的全息投影：“在过去不可能进行这样的实战训练，因为在训练过程中，三代就会损毁。”
但在全息模拟中，与欧米伽战斗的，是三代的意识，而无论遭受多少次攻击，意识都是无法被摧毁的。
“你不觉得，人类以及很久没有进化过了么？”克鲁兹瓦说道。
从猿人进化到智人，人类经历过漫长而艰难的岁月，可是当社会建立，人们的生活趋于稳定，并逐渐主宰了整个自然界过后，人类自身的进化也随之停止了。
“我知道了，接下来你会告诉我，你不是什么坏人，你在为人类的进化事业而奋斗。”王沈说道：“太老套了，我五岁的时候就看过类似的电影。”
“是么？”
克鲁兹瓦不置可否。
这世界上拥有此类理想的研究者不在少数，但真正甘愿抛开一切，即便背负骂名也要进行下去的人，只有他一个。
“而且，我和那些空谈主义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哦？”
“我并不是在为了人类的进化而奋斗。”克鲁兹瓦摇了摇头：“因为，我已经创造了出了人类未来的进化方向，而我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去完善它。”
“那个正在挨揍的人？这就是你的研究方向？”
“没错，他就是适者生存法则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