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第九人
“雷恩？”
循着那个身影，裴格多冲进了内部藏书间。
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排排书架从他面前铺展开来，每一座造型华美的木制书架都有十二米高，一直排列到他视野之外。
诸多黄铜扶梯分散在各个书架之间，借助复杂的齿轮装置与无摩擦滑轨相连，让读者可以自由获取高处的书籍。
“你好？”
他高声说，调转方向，往另一列看了看。
那个人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快？
他在余光中察觉到了一丝动静，立刻转过身，勉强捕捉到那个戴兜帽的身影在两排书架间穿过。
他急忙猛冲过去试图追上对方，然而当他跑到那里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任何踪影。
“雷恩！我受够了！”
裴格多大吼道。
“别再胡闹了！我这就要离开了！”
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想要离开这个让他十分不舒服的地方。
但裴格多的脚步立刻就刹住了。
那个戴兜帽的身影就站在他背后，一步之遥，像鬼魂般悄无声息。
它将双臂从身侧缓缓抬起，如同翅膀般张开，恰似一位呼唤神名号的典礼祭司。
它戴着手套的右手里握着一柄短刀。
那是一把仪式匕首。
裴格多立刻认出了它的造型，那是一把祭祀短刃，古代祭祀们经常使用这个将生命献给虚无的神祗。
这个东西所象征的意义，让他不寒而栗。
“你不是雷恩……”
裴格多轻声道，慢慢后退一步。
“必须做出选择。”
一个声音出现了，那不是雷恩，也不是面前这个戴兜帽的家伙。
紧张攫住了裴格多的心脏。
“什么选择？”
“你很有潜力，我们乐意与你协作，这将是互利互惠的。但你必须做出选择，裴格多。”
“我还是不明白，雷恩在哪儿？他说他要带我来见见那些和他共事的人。”
“他做到了，他带你来了，但实话说雷恩很令人失望……他太急躁，不可靠，一个不可靠的仆人，一个不可靠的”
“于是？”
“我们在寻找一个更适合我们需求的人选，一个知道自己应该选择何种目标的人，一个能够辨明真相的人，一个独具慧眼的人你。”
“我觉得你们一定是把我错认成那种想要加入某个可悲小社团的白痴了。”
裴格多恶狠狠地回应道，剑杖从他的袖子里滑入手中，仗顶的黑色鸦首在冷冽的灯火下，如同活物一般。
“摘下那个傻乎乎的兜帽，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装神弄鬼！”
戴兜帽的身影逼近了一步，它仿佛是在滑行。
“你必须做出选择。”
那声音不依不饶。
直到这时，裴格多才意识到那个声音源自四面八方，绝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声音。
那是图书馆数十个广播喇叭悦耳语音。
可怎么会有人能通过图书馆的广播系统和他说话？
“你必须做出选择。”
裴格多听到了雷恩的喊声，但那不是在呼唤他，那是痛苦的惊叫。
他从戴着兜帽的人影面前转过身，沿着走廊大步前行，虽然算不上跑，但绝对比平时步行的速度要快。
“你必须做出选择。”
他身边的书架低语着，恍如无边噩梦里的呓语。
“你必须做出选择，担任我们的眼睛，我们会让你大开眼界……”
“雷恩？”
裴格多没有搭理那个声音，高声呼喊。
由书架之间两条走廊组成的一个十字路口就在前方，一架扶梯被拉到了附近书架的末端，雷恩的双臂被捆在黄铜扶手上。
他姿势扭曲地半躺在地板上，双腿伸在走廊交汇处，手臂被绳索痛苦地抻在头顶。
他看起来像是被下药了，或是被人打得头晕目眩。
另外八个戴兜帽的身影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大致的半圆。
“你必须做出选择。”
“你们把他怎么了？”
裴格多大声质问道，并抽出他的剑，用指尖点燃巫火。
“你必须做出选择，担任我们的眼睛，我们会让你大开眼界，以及……超乎你想象的奥妙，还有力量。”
他不去理会那些戴兜帽的家伙，而是弯腰跪在雷恩身边。
他将对方的脸抬了起来，这位年轻人通红的面孔上满是汗水，眼睛里充斥着恐惧，仿佛回到了库斯科纳尔时的样子。
即便成为了一个灵能者，他的内心依旧是脆弱的普通人，这才是他无法真正控制自己力量的原因。
他从未摆脱恐惧，来自那一天的恐惧在他心灵深处形成了烙印。
“裴格多……”
雷恩结结巴巴地说到。
“帮帮我！我很抱歉，他们留意到你了，你让他们感兴趣。”
“为什么？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不告诉我！我只想介绍一下你，没别的！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也是有用的，我能引荐一些他们需要的人。”
“喔，你这个傻瓜……”
“求你了！答应他们。”
裴格多抬起头看着身后那些戴兜帽的人。
“我们要走了。”
他的语气远比内心显得更加坚定。
“雷恩和我，我们要离开这里。”
“你必须做出选择。”
那个悦耳的人工嗓音继续重复这句话。
“我不需要。”
“你必须如此，我们向你发出了邀请，我们的邀请不是随便乱发的，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这是个与众不同的机会……我们邀请你来分享的伟大事物不容低估。那些都是你穷尽一生所追寻的东西。”
“这是个错误。”
“如果你拒绝，那才是个错误。”
那声音变调了，变得更像活人。
“同意就简单得多了，你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代表同意的方式应该很容易辨认，它就在你周围。”
裴格多眨眨眼睛，他看了看雷恩，还有身边的那几个人，以及居高临下的书架和四下延伸的走廊。
“当然，这场仪式在十字路口举行，代表着殊途同归，九位宗师向一个入门者发出邀请，身份无从辨别，代表着门槛彼端的未知奥秘……这是上古年代那些巫术教派的入门仪式，只不过略经修改，是哪一个？认知派？启蒙派？真知派？”
“这不重要。”
“没错，因为关键就在于此，不是吗？”
裴格多开始聚力，他已经打算强闯了。
“买方自慎，入门者却一无所知无论真相，名字还是身份，而等到加入之后，一切就已经太晚了！一旦揭示真相就打破了保密协约，我知道你们要求我做什么。”
“你必须做出选择。”
“这里有九人，但也只能有九人，这是神圣的数字，其中一人必须为继任者让位……已经有人犯下错误，打破了保密协约。”
雷恩又呻吟起来，他虚弱地扯了扯绳索，让黄铜扶梯一阵轻响。
其中一个戴兜帽的人将那柄仪式匕首递给裴格多。
第1005章 密教（上）
“喔，求你了，裴格多……”
雷恩看起来很害怕，但他无法移动，就像被固定在了原地。
裴格多面无表情的接过匕首，转过身。
“你可真是惹了大麻烦。”
他说完，下一秒干净利落地挥动短刃。
“不！”
雷恩惊叫一声，像是被送上刑场般，但结果他手腕上的绳索被切断了。
裴格多转过身面对那些戴兜帽的人，他将仪式匕首举在身前。
“都他妈的滚蛋！”
围成半圈的那几个身影犹豫了一下。
随后，它们便开始颤抖。
每一件奶白色的柔软长袍都战栗起来，如同是接上了高压管道进行充气。
它们以丑陋而臃肿的方式逐渐膨胀，令人联想起种种畸形事物，紧接着它们又开始抽搐扭曲，仿佛长袍之下藏匿着躁动的幽魂。
防尘长袍像气球般鼓胀变形，紧接着是一阵高亢嘶鸣随即响起，并愈发刺耳。
这尖锐呼嚎是从播音喇叭里传来的。
“该死！”
雷恩和裴格多用手紧紧捂住耳朵，当噪音达到顶峰之后却戛然而止。
那些颤抖身影的兜帽纷纷落下，将一股股气流释放到昏暗的房间里。
那金色气流从长袍领口处奔窜而出，并立刻像烟雾般消于无形，八件空荡荡的防尘长袍轻轻瘫落在地板上。
“什么……是巫术傀儡吗？不，不太像……”
裴格多低头盯着这些无主的衣物，盯着这幅不可能的景象。
每件长袍里刚刚都还装着一个物件，就算是最为精密的传送手段也无法将数个人那么大的物件从衣服里移走，除非它们是某种不存在形体的东西……
裴格多意识到自己正喘着粗气，于是努力压下恐慌。
一种奇特而稀有的惧意在他脑海深处升腾而起，这种恐惧自他在教区长大时便萦绕于心，源自那些关于莫名怪物挠门的噩梦。
雷恩瘫靠在那架刚刚用来束缚他的扶梯上，他抽泣不止。
“起来，雷恩，你有很多需要和我解释的。”
裴格多走过去，却察觉到脸上有滴水，但太过冰冷，绝不是泪珠。
他抬起头，发现图书馆里下雪了。
“这个……”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图书馆里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空间，一个阴暗冰冷的洞穴里，洞穴的上方是一个天窗，上面正飘下一缕缕雪花。
这是什么地方？
裴格多已经完全迷乱了，他竟然会被悄无声息的传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这简直无法想象，亦或者是对他苦心磨砺的巫术技巧的嘲笑。
忽然，浑浊的光芒在洞穴四周闪动，一阵钟鸣般的急促谐音响起。
眨眼间，一个接一个地，身穿铅灰色贴身护甲的人影在颤动的光束中出现在洞穴边缘，武器握在手中。
他们的传送在空气中留下一股干涩的味道。
光线随后再度扭曲起来，首席秘典师凭空出现，雷恩站在他身边。
“裴格多。”
带着玻璃头罩的首席秘典师迈上前来。
“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们见过。”
裴格多紧张的握住剑，他发现雷恩表情十分自然，并且他也不记得这个人是如何从自己视角的边缘离开的。
今天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不，我们是第一次会面。”
“可是”
裴格多忽然愣住，他意识到自己从未见过那个玻璃头罩下的脸，他自然无法保证见的是同一个人。
“你们……”
他后退一步，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好战斗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有什么目的？”
“人类是一个年轻的种族，虽然在那些古老种族眼中是野蛮而幼稚的暴发户，但是以群星的名义，人类又是如此的精力旺盛而且极度成功……你们在过去曾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征服整个银河，在长夜降临之时，又像野草般坚韧，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生存，我不得不被迫承认，人类已经是银河这个舞台上的重要角色，无法再被忽视或者排除，当然了，我们也预见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裴格多皱起眉头，这个有点空洞的声音让他很不舒服，并不是其中的内容，而是声音本身，那种腔调说不出的古怪，他觉得任何人类的声带都不应该能发出这种类似翅膀震动的声音。
“你所说‘人类’？那么你是何物？”
首席秘典师一开始没有行动。
之后，他抬起手，解开头盔的密封，把它摘了下来。
这一举动结果给裴格多的灵魂注入一股寒意。
“喔，见鬼”
随着首席秘典师摘下头盔，一个个形体在东西周围显现非人的身影。
裴格多吞咽了一下，看着那些在他面前逐渐固化的非人存在可怕的形体，对造化的嘲弄，诸多最令人不安的异形齐聚一堂。
其中一些身体肿胀，有很多肢体，另一些用扇动着的胶状伪足呼吸。
有些像植物的茎杆，匍行的狐狸或是形状不对称的昆虫。
有些长着角，有些没有骨骼，也有一些栖身在怪异的微环境装置里。
一个闪亮的巨型软体动物从它庞大的壳里伸展出来，两个腿部肿胀的鸟类跃动着，用明亮而好奇的眼睛四下扫视。某种机械化的形体站在四条棒状的肢体上，有一个存在似乎只是一束暗淡的光芒。
然而在这些异形之中，显得最可怕的却是摘下了玻璃头罩，并扯下长袍，身着珍珠色盔甲，器宇轩昂地站在最前方，几乎与人类无异的首席秘典师他那优雅的丹凤眼和细长的耳朵，就像裴格多童年读物里的精灵。
“mon-keigh。”
曾经的首席秘典官对裴格多呼出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
“哦，抱歉，我忘了你还无法理解我们的语言。”
很快，他又转换为了那变扭的人类语言。
“你们是什么怪物？”
“怪物？如果以你们低劣的审美来说，或许是。”
那张冷漠的脸上扯起一丝笑容，但只存在了数秒。
“但这里任何一个种族的历史，都比你们要漫长得多，当你们的祖先还在那颗偏僻的泥巴星上用骨头相互殴打的时候，我们早已在群星间建立连接。”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们？神？”
“不，那是个不详的称谓，神已经陨落得太多了。”
它抬起纤细的食指轻轻摇了摇。
“你可以称呼我们……按照你们的语言理解，密教。”
第1006章 密教（下）
他和它们一齐登上了那艘黄铜飞船。
这个东西是何时出现在洞穴天窗上的裴格多也不记得了，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除了跟这些怪物进入它们的巢穴，没有第二条路。
他脑子里并没有宇宙飞船的概念，他只是认为这可能是上古传说中的浮空城，据说在那巫术昌盛的年代，大巫师们就居住在这样的城池里。
一路上裴格多思考了很多。
很明显雷恩的变节并不是临时起意，或者说他的行为称不上是变节，他从一开始就接收到了这样的命令。
虽然称不上多了解，但裴格多对于公民圣殿这个组织依旧有所涉猎，在他眼里，这个从上古时代历经万年幸存下来的组织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性。
他不认为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一个组织可以坚韧顽强到如此地步。
没有分裂，没有内斗，没有衰亡，甚至能够安静的蛰伏如此长的时间。
这很明显是毫无逻辑的。
但如果，这个组织从一开始就是某个强大势力的延伸，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公民圣殿只是一条触须，是某个庞然大物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那么只要主体尚存，它就能安然无恙。
而密教，或许就是这个庞然大物。
又或者，连密教也只是庞然大物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
裴格多的脑子很乱，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崩溃了，但新的世界远没有得以重塑。
他曾经无数次遥望星空，却从意识到这片星海是如此冰冷无情。
随着逐渐深入飞船内部，裴格多意识到其结构与任何人类建筑都天差地别。
无规律的走廊通往怪异的房间，或者像迷宫一样折返回来，某种内在的照明让墙壁泛着柔和的光。
在有些地方，天花板飞升到视线之外，仿佛无穷无尽。
裴格多感到迷惑而不安。
空气闻起来像是烧焦的糖和塑料。
随后，他在一个由三片金色花瓣构成的房间里等了一会儿。
之后无面的仆从领着他穿过密教飞船中明亮的大厅，来到一个房间里。
雷恩正在那里等待。
“密教将要向我们展示预见之力，裴格多。”
雷恩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就我们所知，这是一种观测时间的手段，比所谓的预言要精准无数倍！你明白吗，我们成了被选中之人，会获得永恒的生命！”
“好吧，永恒的生命？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的东西。”
“我们将要看到未来！”
雷恩几乎抖了起来。
“那么永恒的生命又是什么意思？”
“不朽！你明白吗！不朽！我们将成为它们的使者，它们的眼睛！我们将与它们一齐分享无穷的奥秘，脱离凡俗，成为超然！超脱之人！”
这位年轻人看起来几乎癫狂，裴格多能够觉察到他心灵深处那股愈演愈烈的焦躁之火。
如果把永恒之力交给这样的人，裴格多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至于所谓的永恒。
他从不认为有什么力量是能够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所谓永恒，一定会付出比永恒更惨重的代价。
“你们准备好了吗。”
无面的侍从再次出现了。
“谢谢你，是的！”
雷恩激动的捋了捋自己的长袍，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更加光彩夺目一些。
“我们准备好了。”
他高声说到。
随后，一堵之前看起来很牢固的墙突然烟消云散，他们两人并排走进了墙壁另一边的房间。
这里很昏暗，仅有的照明来自某种无处不在又难觅踪影的红色光芒。
在他们前方，一束纯净的银光在黑暗中闪动。
“我是艾尔达德乌斯兰。”
一个声音响起，但并不是之前的首席秘典师，而是另一个，但腔调同样古怪。
“伟大的先知，我是雷恩，您恭敬的仆人。”
“欢迎，让我们认识一下其他人。”
对方的敷衍并没有让雷恩感到尴尬，他反而用肩膀碰了碰裴格多。
“我是裴格多，本笃帝国”欧米冈说。
“欢迎，裴……呃念不出，反正就欢迎。”
“你在我脑袋里。”
裴格多试图形成一道精神屏障，但发现毫无作用。
“是的。”
“这不是很舒服，”索耐卡说。
“喔，有点尊敬，哥们。”
雷恩低声厉喝。
“你们准备好观察预见之力了？”
“开始吧。”
”人类种族是强健的，它贪婪而不羁地繁荣发展，出于无知，它尤其容易受到混沌的影响，原初湮灭者已经将魔爪陷入了人类种族，打算将其变成一种武器。”
“混沌？原初湮灭者？”
裴格多无法理解这些词语的含义。
“你之后会理解的，原初湮灭者很狡猾，连预言也在它们的注视下，看吧。”
那束银光颤动着分散开，随后两人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他们从天空落入一个燃烧中的世界。
随后，雷恩开始哭泣。
“这是我们手中真实的证据，这就是即将发生的未来，那庞大的战争将会烧遍苍穹，吞没整个人类种族，以及非人类种族，连星辰也会熄灭。
“不！”
裴格多生硬地说，瞪大了眼睛。
“你无法否认这一切，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始作俑者已经崛起于你们的母星。”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我无法说谎，也从不说谎，他会创造出历史上最强大的怪物，并屠杀像你们这样在他眼中异类的存在。”
裴格多的思维麻木了，他所看到的东西让那个巨大的金色飞船显得稀松寻常。
“怎么……我们怎么阻止这一切？”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们无法阻止，但我们寻求一个能够控制并引导他的绝佳方案。”
“是什么？”
裴格多眼中的画面改变了。
他看到了一头巨兽，在苍穹下怒吼，被金色闪电撕裂的天空正坠下火泪。
“未来将会有一场极其重要的战争，胜利的一方将会永远改变星海的局势，你将要去帮助我们需要的胜利者。”
“谁是你们希望的胜利者？”
“如你所见。”
“它？一个怪物？”
那束银光闪动了一下。
“它将会成为对抗原初湮灭者最强大的武器。”
“所以这就是我们面前的选择？”
裴格多他惨淡地笑了笑。
“所以我们的世界将注定要毁灭？”
“混沌缓慢而无情的征服，或是短暂的恐怖和疯狂，这就是我们的选择，人类种族是一把武器，它可以为银河服务，或是将其毁灭……但根据我们的推断，毁灭的可能性远大于服务。”
“这说不上是个选择，你认为欧克就不会毁灭你们的世界？”
“我怜悯你，人类，但你们是务实的，这一直都是你们的优点……混沌试图染指未来，而我们必须纠正它，古克的胜利只会是第一步，这将会改变很多事，你也是预言者，应该理解。”
“我要怎么做？”
裴格多后退一步。
“你要我怎么做，你这个混蛋！”
“非常简单，成为我们的使者，离开这里，必须确保古克的胜利，然后你将会前往你们的母星，那里有另一个你的同类，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绝不！”
他发出了怒吼，甚至将手按在了武器上。
“那么就看看结果！看吧，亲眼看看它。”
那银色光束又波动起来，他们不禁在惊恐中退缩，在一瞬间之内，两人全都目睹了。
预见之力向他们展示了一切。
雷恩疯狂地呼喝，之后倒地身亡，心智俱毁。
裴格多哭泣着，跪倒在地。
第1007章 迫近的阴影（上）
凭借纯粹的意志力与不堪重负的手臂肌肉，克莱因撑开了想要将他吞下的双颚，从那熔炉般的虚空裂隙里翻滚出来，落在冰冷的沙地上。
他已经虚弱到无力再战，不过没有关系。
那些裂隙已经消失了，追兵也消失了，就像任何梦境都会在人醒转之后消失掉一样，克莱因在这个偏僻小镇后方的洼地里颤抖着躺了一会儿。
他前一天晚上受的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不仅手上皮开肉绽，大部分手指都无法弯曲，不是肿胀得太厉害，就是骨折了。
紧身衣袖子上的护甲虽然挡住了杀手的短剑，却还是让他的前臂上满是青紫的瘀伤。
他的脸又酸又涨，在断裂的鼻梁周围肿了起来，让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鼻孔更是里塞满了黑色的淤血，后脑撞伤的地方也敏感得让他不敢去碰。
他前一天晚上心里也很痛苦，但那至少是一个短暂的夜晚。
只有杀戮和被杀戮。
推罗战役失败后，任务失败的他没有受到处罚，而是获得了新的任务保护帝国上将尤希金。
这位伟大的英雄让帝国的军团迅速从失败中走出，重新建立了稳固的防线，并击退了十多次欧克的骚扰性进攻。
他的名望并没有因为战役的失败而受损，反而呈现蒸蒸日上的态势，甚至一些对时局不满的人也开始聚集在他的身边。
流言开始出现，主要是集中在帝国上将与摄政王的数次公开冲突上，双方的裂痕逐渐浮现，某些人更是开始策划让尤希金替代“不受欢迎”的迪亚哥亲王，成为新的摄政大臣，或者说独裁公一个古老的权臣头衔。
变幻的时局让帝国的命运蒙上了阴影，而克莱因也再一次接到了新的任务。
剪除他所保护的目标。
帝国上将，一等公爵尤希金。
他几乎成功了，但最后关头他放弃了，即便是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谋杀，因为这等同于谋杀整个帝国。
克莱因不理解影子亲王这样做的用意，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风波绝对无法撼动影子亲王的地方，女皇除了他不会信任任何人。
所以他成为了一个叛徒，在追杀中东躲西藏了半个月，直到关键时刻使用了裴格多给他的一件法器巫师早已遇见到他会遭遇危机，在分别的时候赠与了他一个宝物。
这个宝物在他即将死去的时候挽救了他的生命，也将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这个刺骨的黎明，寒冷和伤痛折磨下的克莱因开始相信，他的任务已经无法达成了。
仅存的那一点允许他将功补过，完成工作的机会可能已经消逝。
或许是时候放弃任务，离开一切纷争了。
“咳咳……”
他身形不稳地站起来，随着黎明刺破苍穹，一丝丝曙光逐渐从天际洒下。
还会有一个小时的刺骨寒冷，之后太阳就会像粉色吸水纸上一个被漂白的水渍般印在天上，大地将变成一个烤箱。
然后他就会死。
但克莱因并没有盲目地一头扎进空旷的荒野里，他对方向的了解与他暗杀的能力一样强。
他吞下一颗药丸让自己的神志和感官清醒过来，之后来往西走了一公里。
那种化学兴奋剂也冲淡了他胳膊，头颅和关节上的痛苦。
随着思维逐渐清晰，他观察周围的环境，用之前耐心记下的一些地标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六块平坦的石头，一个叉角羚头骨，一片形状像弯刀的灌木。
他在十五分钟之内就找到了那个水池。
那片尚未被烤干的积雨静静地躺在一个格外低洼的盆地底部，苦咸而污浊的池水在中心也只有不到一米深。
这水已经不能喝了，但还可以用来清洗。
克莱因皱着眉头，清洗之后，用预备的药物消毒自己的伤口。
他用受伤的手将池水泼在后脑上，紧咬牙关呻吟着。
冉冉升起的太阳将第一缕光芒如同激光束般刺入这片深沟的黑暗里，克莱因小心翼翼地环绕盆地走着，却看到了一具尸体。
一具人类的尸体，穿着新加州共和国的军装，身后是一个野战背包。
他死了有一段日子了，只剩下一条腿，或许这个致命伤要了他的命。
克莱因知道前端日子欧克对这个国家发动了史无前例的大入侵，作为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他无比同情这些人。
但同情归同情，他还是需要掠夺一番死者的物品。
他用受伤的双手笨拙地把背包从腐尸的背后挖了出来。
那是个用防水帆布制成的标准军包，里面有一个灌满水的行军水壶，一包马上被他打开吃的军粮，一个医疗包，一把折刀，备有两个弹夹的手枪，还有一把信号枪，一个指南针，一件干净的背心，以及一本的笔记本。
他坐下来，一边嚼着军粮一边畅饮水壶里味道奇怪的液体。
他浏览了一遍笔记本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士兵，入伍不过半年，但这个可以成为他伪造的新身份。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需要一个破绽不那么大的背景，而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士兵，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素材。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运气好过头了。
克莱因思考了一个方案，手头的食物和饮水能让他撑到八公里以西，之后他会寻找一个人类定居点，假如还没有被摧毁的话。
信号弹会帮助救援者找到他，他们会很积极地救助一个战场边缘的士兵，而那正是他将会使用的备用身份之一。
等到任何人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是本地人的时候，他早已通过两三个窃取来的身份变得踪影全无，消失在人海里了。
那么，之后呢？搭乘一艘船回到帝国？或许前往旧大陆是另一个选择。
要找个简单而不招人怀疑的方式很容易，每天都有万百艘船在荒夷海上往返穿梭，没人会注意到他溜上其中一艘。
他会在旧大陆某个偏僻的殖民星球落脚，然后永远消失。
永远。
他考虑过用医疗包来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又觉得这些脏兮兮的伤痕会支持他将要编造的荒野求生经历。
“糟心……”
克莱因叹了口气，开始重新打包。
他试着不再去想艾欧，那个老混蛋说得没错，那是个错误的选择，它会极大地威胁着她的生命。
她很可能会为他的消失而付出代价，克莱因再次对自己的懦弱感到厌恶。
第1008章 迫近的阴影（下）
他卑劣而有预谋地利用了她，但令人伤感的是，他对她其实怀有真情。
在一个新的身份下开始行动之后，或许他可以试着安排召回她，他可以把她救出来，带着她一起走。
当然，那有露出马脚的风险……可能是太大的风险。
“我是个懦夫！”
他大声告诉天空，泪水从他脸上滑下。
“你是个懦夫。”
天空这样回答道。
“嗯？”
克莱因一跃而起，心脏狂跳着。
他努力用受伤的手握住手枪，瞄准面前的
什么都没有。
他四下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手指放在扳机上。
“我就在这里，克莱因。”
他低头看着污浊的池水，显然某个存在正用它作为传递影音的媒介。
然后，一个纤细的阴影浮现了……
“亲王陛下……”
虽然这个影像让他感到惊恐，克莱因还是大胆地撑住了。
“何等小事需要劳烦您？”
火焰状的头盔点点头，他的身影非常清晰，就像是被池水所投放的全息影像一般。
本笃帝国的真正主人在他闪亮的头盔后面盯着克莱因，他高大而纤细，巨大双翼上的黑色羽毛反射着逐渐明亮的阳光。
亚礼德，迷离之刃的新首领，站在那居高临下的身形前方几米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即将达成目标的时候放弃。”
“我的身份暴露了，你必须明白，我没法更接近他，我办不到你想要我做的。”
迪亚哥没有回答，他继续盯着格拉玛提卡斯。
“你要终结你的任务？”
亚礼德发出一阵怪笑。
克莱因忽略了那个弓着腰的怪物，直接和影子亲王对话。
“我说了，我办不到”
“我以为你明白这个博弈有多么重要。”
“我明白，但是”
“你为什么要放弃，克莱因？”
前夜刃摇摇头，把手枪扔回背包里。
“对你们而言我已经没用了，这里的情况已经让任务不再可行，你们应该派另一个夜刃。”
“你这是在替我做计划吗，克莱因？”
那个问题很简单，但是放在指责性句式里，它听起来像个死亡威胁。
“我不敢妄为，大人。”
克莱因颤抖着说，那一瞬间对方的目光洞穿了他的灵魂，他意识到眼前的影子亲王和过去很不一样。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即便远隔万里也让他仿佛站在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面前。
“最多两年，一切就会结束。”
“你从来都不怎么喜欢我们，对吧，‘尊敬的大人’？”
“因为你们有时太过于肤浅，甚至不理解何为远大的计划。”
“不，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你也曾经是……我们的一员。”
克莱因不是第一个知道影子亲王已经是非人的人，但他知道的比大多数夜刃都要多一点，第四大巫和他的交谈让他受益良多。
“你们是将会成为它们的食粮，只有痛苦……能挽救你们。”
“我确实很喜欢我们之间的谈话，真的让我受益匪浅。”
“你们难道不正是如此吗？”
“你知道什么？去你妈的，你这个脑袋僵化的异形混蛋，滚到任何一个你认为安全的角落藏着去！少来烦我，别再通过你的影像侮辱我。”
克莱因啐了一口，他的唾沫落到水池里，溅出来的波纹被亚礼德的胫甲挡住。
“克莱因？”
迷离之刃又一次笑了起来，这笑声就像是毒蛇在吐信。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他的影像？”
克莱因迅速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到。
“不，不……不！”
那影子亲王向他迈了一步，走过弯着腰的亚礼德身边，他的脚步让池底的沉淀都翻腾起来。
克莱因扑向他的背包，但一道黑色的残影闪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喉咙。
覆有灵骨甲胄的细长手指掐着前夜刃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
“求你！求你！呃啊！”
迪亚哥掐着克莱因喉咙的手握得更紧。
“不要乞求，凡人。”
“呃嗯！你……您亲自来了？”
“是的，克莱因。”
亚礼德走到他们身后，说道。
“亲王大人亲自来到这里，因为事情如此重要。”
“我们都会死，只有伟大的亲王才能改变格局。”
迪亚哥松开了手，让克莱因站了起来。
“我真盼望您能更善解人意一些。”
克莱因揉着脖子上的瘀伤。
“这场战争将会迎来终结，至上天的大门已经打开，里面的邪祟将淹没大地，你原本可以扮演一个关键性角色，然而你放弃了……但这并不很出乎我的意料，我需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什么？”
“一个新的权力核心。”
克莱因愣住了，他不理解迪亚哥的话，完全的不理解。
“我会死。”
“老天，你确定？”
迪亚哥取下右手的手甲，克莱因能看到熔岩般的血液在皮肤下流淌，连皮肤也变成了暗红色，黑色的符号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手掌根部，消失在臂甲里。
“这是……”
“代价的力量，这维持不了太久，我很快就会死去。”
“所以……你需要一个反对者，一个能够在你死后团结帝国的人！一个能够将你留下的余毒彻底铲除的人！
“尤希金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他能做的比我更好，而我……更适合成为一个刺客。”
“古克呢？”
“他是个怪物，但很快他就会变成一个吞没所有怪物的怪物，我和他将会有个了结。”
“肯定会有……”
“克莱因，听着。”
迪亚哥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有某种力量正在促成这个世界的毁灭，我暂时还无法判断它们是谁，我在过去一年的尝试中已经耗费了数百名夜刃。”
“某种力量？”
“是的，它们很神秘，但是我将过去十年发生的一切都重新梳理了一遍，我发现欧克的崛起有着一种力量在推波助澜。”
“我需要做什么？”
“我怀疑这股力量和公民圣殿有关，你要去加入他们，渗透进入，掌握你能够掌握的……你是我最优秀的夜刃，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一段漫长的沉默。
“我必须这样吗？”
迪亚哥又低语起来。
“这已经不仅仅和任务有关了，你的任务至关重要，但另一个因素出场了，一个预料之外的因素。”
“是什么？”
“那是个一切势力观察死角的事物，现在看来，那个存在的影响力恐怕比大部分人理解的都要强。”
“我不明白，是什么？”
“那就是我亲自来此的原因。”
迪亚哥轻声说到。
“我们最近刚刚发现，温迪戈大主教汉尼拔……可能和拜血教的宗主教是同一人。”
第1009章 钢铁碰撞（上）
第五十三步兵师的师长林肯带着剩下的大约半个团走到了战场以南两公里的一个镇子。
他们都筋疲力尽，灰头土脸。
虽然经过半个小时的恶战突破了汹涌而来的敌群，但阵地已经失守，部队也被击溃，巨大的伤亡足以让人落泪。
战场的轰响让他们耳鸣，林肯知道他不会是唯一一个无法平静下来，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的人。
附近第三十四师阵地上另外两支七零八落的连队也撤到了这里，还有二十来个被迫放弃火炮阵地逃命的第六团炮手，林肯把他们都归入自己的指挥，他亲眼看到三十四师的阵地被欧克的狂澜所吞没，也知道这个新组建的师大概率已经除名了。
因为地形的缘故，他们几乎不太有撤退的可能。
这场战争实在过于绝望，敌人用绝对的数量优势和火力优势，将他们的防线压垮。
而且由于后方交通遭到破坏，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弹药补给，打到最后士兵们只能上去肉搏。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林肯现在只能让自己的军官确保昏了头的士兵们都有武器，即使只是一把刺刀或是一柄断裂的步枪。
从他的望远镜里，林肯能看到扇形的一片装甲装甲从西边跨过溪流驶来，它们滚动的履带扬起各自的泥土。
那是第三重装甲师的完整力量，从苏恩洼地的集结位置推进过来。
他思考着为什么他们像是有所保留，戴夫少将习惯于将快速装甲部队像重型骑兵一样刺入敌人集群，而现在他们显然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数量，有能力扭转乾坤，
但他们似乎一直在敌军以西一公里的位置上按兵不动。
这种行为背后的原因随后现身。
“长官！你看！”
在士兵们的惊呼声中，林肯移动望远镜，看到暗淡的巨大身影在东边的黄沙中显现，从陷落的阵地中缓缓升起。
那些锃亮的巨兽如同神祗一般欧克的毛哥战将来到了前线。
它们一共有三个。
虽然体型巨大，呼啸而过的沙尘却如此厚重，以至于它们遥远的身形有几次都从视野里消失。
林肯能听到它们庞大而笨重的机架偶尔发出的金属尖鸣，它们踏着无可阻挡的脚步穿过阵线，俯视着远方的重型坦克和自行火炮军团，随后在大量欧克步兵与坦克的配合下，并排迈向第三重装甲师。
很快，其中一个开火了。
咻~！！
林肯面容扭曲地放下望远镜，欧克巨型机械手臂武器发出的脉动光芒令人目眩，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个明亮的残影。
“圣父保佑我们……”
粗大而光耀的能量束从它们的炮口射出，紧随而后的是流星般的巨大光球，以及乌黑的重型炮弹。
那些机械显得从头到脚都在冒烟，但那只是从它们身上落下的沙尘武器阵列反冲产生的密集颤动将之前累积在它们覆有钢板的巨大身躯上的厚重沙尘都震了下去。
轰~~~！
林肯能听到它们能量武器的尖鸣和嘶吼，以及火炮的短促雷霆。
那些声音与爆炸的闪光不合拍地滚滚而来。
他之间目睹过欧克机械参战，那种景象一直都让他满怀敬畏。
他从来都对它们令人惊叹的射击速度，以及如洪流一般从它们手臂与肩头喷涌而出的多彩光束感到意外。
它们缓慢步伐前面的大地开始波动扭曲，生出一丛丛森林般的四散黄沙，飞扬泥土和翻滚火球。
毁灭的震颤和闪光如同地毯般在它们面前铺展而开，将昏黑的烟尘与气化的沙土送进随着第三重装甲师而来的苍白云雾里。
林肯能感觉到它们的强袭引发的无情震爆撼动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大地也颤抖着。
他身边的士兵们开始欢呼呐喊，但林肯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慌。这种场面不是任何人能够毫无惧意地观看的。
他猜想着有多少尖叫着的士兵在第一秒，第二秒或是第三秒里灰飞烟灭。
即使在望远镜里他也看不清。
他只能看到翻滚的烟尘，毫不停顿的疯狂冲击，以及骤然迸发的连锁火球四处扩散交叠，烧尽一切。
在一瞬间里，他瞥见一辆可能是盾卫者重型坦克的炮塔从乱舞的爆破中扬起，随后就像沉没的海船一样轰然倒下。
硝烟的气味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超高温气体，坦克燃料，熔融沙粒以及烧焦**的刺鼻味道，
欧克引擎继续推进，踏过它们毁灭性火力留下的焦土，就像几个人在低垂的薄雾中行走一样。
它们的轰击丝毫没有停歇。
在它们身后，欧克的装甲部队也开始前进，林肯听到坦克主炮开火的遥远嘶吼。
很快，欧克引擎来到了装甲师掀起的云团的边缘，迈入那苍白的云雾里。
那遮罩开始翻卷收缩，仿佛那三架巨大的战争机器是来自沙漠的一缕清风，缓缓吹走了那污浊的云团。
“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肯痛苦的抱住头，他能够想象第三重装甲师覆灭的惨状。
他们是共和国最精锐的力量，却依然不堪一击，那么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欧克的大军，还有它们的钢铁巨兽？
古克宣称一百天覆灭共和国的狂言是否会变成现实？
“长官！有……有一条未加密信息！”
忽然，通讯兵跑了过来，他背负着的无线电台正在滴答作响。
林肯接过听筒，发现里面充满了紊乱的电磁噪音自打开战以来，这样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各个部队直接的联络很多时候不得不依靠士兵口头传达。
“士兵……我们……不要绝……放弃……”
“调整频道，我需要知道是谁在说话。”
通讯兵连忙工作起来，所幸他的技术一向硬朗，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频道。
此时，林肯才知道是谁在说话。
“我是阿列克谢，漂泊者的机师，士兵们！我们已经前来支援！不要绝望！不要放弃！身后就是你们的家园！你们的亲人！让我们给这些绿色杂种一点好瞧的！人类万岁！！”
这段话反复播放着，明显是录制好的音频，但它却也传达了一个信号。
“漂泊者……是泰坦！！泰坦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肯的话，云雾中轰然爆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随后在哪翻滚的雾气中，一个曾经睥睨的身形缓缓倒下，拖着浓厚的黑烟……
第1010章 钢铁碰撞（中）
“老大！他们让俺们慢点走！”
蒸汽四溢，管道轰隆作响，零件叮咚作响的操作室内部，一个正在敲打机键的技工抬起头。
“它们快要跟不上啦！”
“闭嘴！俺才不要等那些杂碎！俺是捅天牙！俺的捅天金刚从来不需要它们来指挥！”
毛哥金刚捅天牙号的机霸啐了一口唾沫，然后用力拉扯了一下左手边第十七个拉杆，他的机械义眼仿佛是在燃烧，双手双脚没有一刻停歇。
要用机械仪表控制如此庞大的机械，换做任何一个人类工程师，都会觉得这是愚蠢而
“老大，老大，那个啥……下面说你别乱走，刚刚又差点踩死废猪帮的老大了……”
捅天牙没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回答，而是俯身向前，朝着喇叭大吼。
“懒跳跳！干活啦！”
“是……是老大！俺绝对没有偷懒！至少刚刚没……”
毛哥金刚肩膀的巨炮随即轰隆作响，捅天牙将脸凑上观察设备，看到炮弹略微偏离目标爆炸，但还是将它们全都吞没了。
“好！继续！”
泥土向上隆起，毛哥金刚前进的同时，金属碎片和皮革噼里啪啦的落下。
又走了三步，毛哥金刚到了剩下的人类部队上方。
在能量盾经过时他们纷纷抬起等枪，火炮的齐射也再次降临。
轰轰轰~~！
飞溅的爆炸余波融化了一层互动，并直击金属厚皮，从护甲上挖走了大块闪亮的金属，但没有穿透。
毛哥金刚的脚落一辆盾卫者坦克上，捅天牙通过上层结构感觉到屈膝。
“踩死你们这帮虾米！哦吼吼！waaagh！！！”
捅天牙兴奋的吼叫，毛哥金刚也随着他吼叫。
他们正在靠近残破的人类阵地，装甲歼击车小队在废墟中射击的地方闪着光点。
反应堆在它向武器的引力电池输送能量时嗡嗡作响，集中的重火力抚摸着前进的毛哥金刚，每一伦都扯出数吨金属。
然后捅天牙让金刚所有的火力朝它们发泄。
之后那里只剩下很少的光。
“爽爽爽！！”
但总是有某个企图并做到扫欧克兴的家伙，虾米们尝试得很努力。
闪着微光的空气，某种扫描仪器掠过的时候，仿佛视野中来自火焰微光般的细微错觉，因此技工们没有注意它。
接下来就是爆炸，一声紧接着一声轰，轰，轰！
“什么鬼！”
捅天牙顿时大吼，与右侧相比，毛哥更向左侧摇晃。
红红闪烁。警报嗡嗡，铃声响起，他毛哥决定可能想躺下一会儿时与控制器搏斗。
“刚刚有什么玩意给了俺们一下！”
技工们纷纷七荤八素的从地上站起来，大铃在响，这一个意味着非常坏的什么东西要发生了。
毛哥肚子里烟雾混浊，屁精碎片四散就像一顿大餐后的残渣，机壳板由于爆炸向内凹陷，参次不齐而灼热，而且随时发出一阵可怕的摩擦噪音。
“把护盾开启！开启！快！”
空气中微光再次闪速，这次捅天牙注意到了，或者说他觉察到了。
他接收到的最初的信息是变压器在一片火焰的波浪与如鞭子边四处跳跃的电流中发生的大爆炸，一次如锤击般强力的激光火力齐射，如同上百道闪电将岩石撕碎那样，锯穿了毛哥金刚右臂缠绕在一起的金属线圈，并瞬间就将其熔成一滩铁水。
他的显示屏随即黯淡了下去，以保护他不被强光眩伤眼睛。
但是在变压器爆炸之前，他目击到了攻击者的身影。
敌人的体型几乎和捅天牙号一样巨大，披挂着厚重的装甲，机体两侧是一对畸形的武器臂，无数柔软的金属触手就像蝎子的尾巴一样蜷伏在它的肩膀上，而它的下肢是如蜘蛛般四对金属节肢。
在它的正面，一组三联装的凸面泡形罩就像充满恶意的昆虫复眼一样闪烁着，炽热的黄色光芒带着憎恨和死亡从中迸射出来。
爆炸引发的白热掩蔽了未知的攻击者，当白光消退，毛哥金刚的自动感知系统恢复的时候，那台战争机器已经消失了。
“艹！什么怪物！”
转瞬之间，毛哥金刚已调整作战姿态，为武器供能的发电机急速运作起来，高能蓄电池也切换成为极限模式，为了节省能量关闭的护盾也再次开启。
这时，捅天牙看到许多手持武器的黑影从岩石堆后涌了出来时，他眯起眼睛，认出那些身影并不是普通虾米，而是穿着外骨骼动力甲，手持怪异武器的陌生敌人。
形势似乎有些失控。
“烂嘴！红鼻子！你们注意到现在的情况了么？”
“当然。”
通讯器里传来低吼。
“有个大虾米！”
“只是大而已，看俺整不整死它就完事了！”
另一个声音则轻蔑的回应。
“俺吃了一炮！别废话了，马上战斗！”
战场的形式随着新援军的抵达而开始变化，大量先进的武器将原本势不可挡的欧克大军给拦住了，面对漫天的激光和等离子射线，小子们只能开始寻找掩体。
脏车坦克也被来去如风的悬浮坦克们打得找不到北，装甲队伍开始变得混乱，不断有坦克被击中，起火，并爆炸。
“别停！继续前进！”
指挥进攻的头目们开始用手上的武器催促小子们前进，而三架毛哥金刚这是进攻的依仗，只要它们不停下，攻势也不会停下。
“小心，现在俺们慢点走……”
捅天牙坐在指挥席上，身体前倾，双臂抬起，并不断扭动着他的头，搜寻着敌人的战争机器的踪影。
那东西是什么？
他很好奇。
但当回忆起那台战争机器的水泡形传感器中的死光时，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他觉得那东西似乎是在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对他感到不屑一顾。
这种念头激怒了他，他可以感到毛哥金刚体内狂暴的愤怒与他的感受如齿轮般啮合在一起，他们都渴望将怒气发泄在那些进攻者身上。
“前进！干掉它们！全部干掉！！”
随着一声汽笛轰鸣，彼此间间隔数百米的战争引擎们，再次向敌人迈进，势要突破人类的防线。
第1011章 钢铁碰撞（下）
身着外骨骼的公民圣殿士兵们迈着冷酷无情的步伐穿过烟尘，用迅速射出的激光光束将那些正在冲锋的欧克小子纷纷击倒，并且与试图从侧翼迂回的摩托车队交上了火。
“杀了他们！”
一股烈焰的洪流自捅天牙的右臂中倾斜而出，大地在一阵金属与泥土的风暴中炸裂开来，敌人的残尸顿时如喷泉般飞上天空，几名敌兵被炸成一团破碎的肉块与沸腾的鲜血构成的烟雾。
但立刻，一阵枪弹也如飓风般向他袭来，他只能向后退却仪表显示能量护盾在短短数秒的交火中，中有一道已不复存在。
相比巨大的古克金刚，毛哥战将只有有限的能量护盾用以保护自身，金刚的巨大反应炉可以及时地为它的护盾填充能量，但战将的却做不到。
通常情况下，毛哥战将能够有效地抵抗大多数武器单独的攻击，但是公民圣殿的部队们却通过一种被信息链的方法将他们的武器联合在一起，并可以极其精确地在同一时间发动射击。
欧克们极少遭遇有着高度信息化作战能力的敌人，因此立刻就吃了亏。
轰轰！
又一道护盾震颤着消失了，捅天牙不得不调转他的战争机器面对新的威胁：一支装备着单兵破甲火箭的猎杀小队。
通过望远镜，捅天牙看到每一个士兵的头盔上都镶着一圈银色，他记住了这种头盔，以防未来再次遭遇。
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一种战地网络的硬件接入组件。
他们手上的也并不是火箭，而是激光照射器，正是它将捅天牙在战场网络上清晰的标注了出来。
“老大！”
此时毛哥战将的每一步都震动着房间，管理引擎室的技工头子不停的在叫喊，捅天牙能听到输出装置呜鸣并呼呼作响。
然后反应堆发出一阵持续，咝咝作响的吼叫，还有随着每发砸向护盾外侧的炮弹轰鸣。
“别叫了！”
他通过管子向下大喊。
“溢出渠似乎要过载了，稳定它！把一部分能量转移到武器上！”
引擎室的技工怀疑的看着机件，它的一部分发出红色的光。他不认为它们应该这么做，这可能不好。
“嗯。”
“别嗯俺！”
愤怒技霸喊道。
“修好它！几对钉子应该就能搞好。”
然后他操作毛哥战将笨拙的向一旁挪动，随后强力的激光光束从更远方的反载具旋风坦克的武器中急射而出，并在上一个时刻毛哥战将所站在的位置上汇聚到一起。
虽然是躲开了主体部分，但密集的激光束还是打得毛哥战将的护盾一阵闪烁。
“干！”
随后毛哥战将的武器组射出一阵金属的暴雨，将前沿一撮士兵包裹在火焰的风暴中，瞬间就湮灭了他们的存在，甚至没有留下一点残渣。
他踏过仍在燃烧的残骸向前推进，电弧在仍不时发生的二次爆炸在内部四处跳跃着，屁精们到处忙着救火。
不是捅天牙不怕死，而是他知道，毛哥战将并不以速度见长，如果要跑，小子们都可以轻松跑掉，但毛哥战将如此显眼的目标不可能从敌人面前全身而退。
更重要的是，那台干下这一切“好事”的战争机器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在没有找到，并消灭它之前，捅天牙甚至没有后退的胆气。
因此他只能前进。
轰~~~~！
一朵爆炸产生的蘑菇云从正在重新组织攻势的欧克步兵群深处直冲天际，瞬间湮灭了数以千记的欧克小子，捅天牙马上调转引擎向事发地点赶去。
“这帮子笨蛋在被屠杀！俺去看看，你们俩继续攻击！”
沉重的脚步震颤着大地，又一次爆炸的轰鸣声传来，当他穿过浓重的硝烟来到爆炸发生的地点时，恰好看到他的敌人正背对着他，向欧克的装甲部队倾泻着足以将大地撕裂的电浆光矛。
那台机甲的体型异常巨大，宽度几乎与高度相同，而且还装备着一组恐怖的武器有一些捅天牙大概可以识别出来，另一些对他来说则十分神谜。
毛哥金刚的移动是借助它的双腿，而这台机甲却是依靠八个粗壮的金属节肢，每一个节肢的关节上还安装了武器，几个不走远的坦克被碾压在节肢之下，污血和机油溅得到处都是。
“找到你了！”
尽管毛哥战将的脚步声很沉重，但捅天牙并不认为他的敌人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战将将能量从非必要系统中抽离出来，他准备发动攻击。
“哈！？”
忽然，那台战争机器身上的金属武器触须中有一条突然调转了过来，捅天牙立刻打了一个寒颤那家伙正在看着他。
一瞬间，那些还未停止的武器触须也全都冲向他调转了过来，或者说敌人根本就不用转身，它的腰部直接来了一个180°大旋转，直接从背对向敌的姿态，变成了正对向敌。
简直诡异得就像一只蜘蛛。
“干！”
捅天牙在他的敌人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也开了火，他发射出的重型火炮撞在数道能量护盾上，仅仅将一条武器触须从他的敌人撕扯了下来。
敌人反击的炮火直击在战将的胸膛上，击溃了最后一道防御护盾，并且撕裂了他的装甲。
顿时毛哥战将的躯干上多出了一个大洞，捅天牙也失声惨叫起来，一部分高温热熔的金属飞溅到了操作室内，杀死了七八个技工，还有大量的屁精，整个毛哥战将内部已经是浓烟滚滚。
“护盾！快！”
毛哥战将摇晃起来，捅天牙不顾脸上的灼热，拼命控制着它的动作，尽管从他的每一根神经的末梢都传来如烧灼般的痛苦。
他将意识强行从躯体的伤害上扭转回来，这使得他感到他视觉回复了正常他看到敌人的战争机器正准备再次发难。
又一道强力的激光向他急射而来，捅天牙努力控制机械移动，沉下肩去。
但超高温的激光仍烧穿了肩部的一角。
他有些畏缩，但刚才那一下只不过是皮肉伤，他用他的武器臂锁定了目标，开始向他的敌人倾泻起火力的洪流。
“搞定你了！”
看到那台战争机器身上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捅天牙兴奋地大喊起来，但他的脸上已经鲜血四溢一枚灼热的破片集中了他的额头，几乎击穿他的颅骨，弹片的一部分已经触及了脑组织。
但捅天牙不在乎，他是赢家。
“老、老大！它……”
但是他马上又变得哑口无言，他发现他的攻击显然完全未对敌人造成伤害。
一道正泛着涟漪的不可见的能量护罩包裹着那台机甲，而那玩意刚才还不存在。
“操！”
他狠骂了一句，他的犹豫几乎要将他害死
令人眼花缭乱的激光光束如暴雨般向战舰袭来，捅天牙拼命地操纵他的引擎向后退却以躲避敌人炮火。
轰~！
他身旁正在助战的脏车坦克一个个被引爆，燃起冲天大火，他感到他被包围在一片酷热之中。
轰~！
一发流弹擦过控制室，发出一声刺耳的爆裂声，他的眼前的景物一片恍惚。
“该死！”
捅天牙痛苦的喊叫起来，抬起手向他的眼睛摸去。
他感觉好像有一根滚烫的钢针刚刚从他双眼处刺进并贯穿了他的后脑，他的视力模糊不清，但他仍一边左右闪避一边向后移动，以摆脱他的敌人的瞄准。
敌人发射出的激光光束烤焦了周围的空气，毛哥战将凭着结构在硬抗，但被消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们俩死哪去了！？”
捅天牙的脸上汗水和血水混合淌落下来。
“烂嘴！红鼻子！”
他朝通讯器呼喊起来。
“你们在哪？”
下一刻，毛哥金刚的左腿被命中，然后爆炸了，在技工们的尖叫声中缓缓倒下……
第1012章 双子
“你们必败无疑！那些狂野的绿色野兽定将除掉你们并阻止你们的阴谋诡计，因为你们是如此羸弱不堪，即便身处死亡之中也不会获得哪怕一刻的解脱。”
刻满邪咒的密室内，一个身影在血红色的烛火中摇曳，就好像失控的木偶，在独自表演。
“哈，我们的声音将会萦绕于你们的坟茔，我们的将在你们的灵魂上大快朵颐。”
“我胜券在握，因为我知道温迪戈之心的所在，并且掌握了举行仪式的最后要素……随便你怎么嘲笑我吧，再过一段时间，我将会摆脱你的喋喋不休。”
“你的傲慢会毁灭你的，兄弟，你甚至无法阻止那些可憎混蛋的到来，他们随时都会到来并且把你们从现实世界上抹去。”
“假面王子？夏拉克？他来得太迟了，我们已经干掉了他们一半的人马并且他们也并未掌握战胜欧克的方法，还有，不要叫我兄弟，这个称呼已经不复存在了，自从……”
“汉尼拔，是叫这个名字吗？它是你重生的标志，不要忘记它。”
“不，那并不是重生，那是一个诅咒，你们的嘲弄之声在我清醒的时候不绝于耳，你们的面孔在我阖眼的时候挥之不去。”
“我并未诅咒你，而是希望将你带上了正确的道路，一条康庄大道……杀戮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你在数千年前就证明了这一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将那些杀戮奉献给一个更为崇高的意志。”
“你是如此的愚蠢，伯内纳，杀戮，不断地杀戮，灭绝整个世界，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从永恒折磨中获得短暂的喘息？那么多的世界沐浴在鲜血之中，那么多的国度上燃起了烈焰，只为那暴君
的注视中获得哪怕只有一瞬的解脱？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烛火黯淡了下去，那摇曳的身形似乎开始了拉长，就像一个正在扭动的布带。
“我曾看到，不，感受到你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屠杀之中，并且享受着它，汉尼拔，我只是将你更快的带到了转折点而已。”
“伯内纳，闭上你的臭嘴吧！是你的欺骗，让我险些成为屠杀的玩偶。”
“我并未强迫你们去杀戮，只是给了你杀戮的理由而已。”
“这没什么不同！没有杀戮，那些持续不断的耳语将会把我逼疯。”
“你认为你还很清醒吗，汉尼拔？”
“哈，你不是应该很了解我的吗？兄弟，我们作为连体婴儿曾经共用一个躯壳数十年。”
“所以我试着让你变得轻松些。”
“怎么个轻松法儿？这些礼物是让你的杀戮方法更具效率，还是让你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能够获得短暂的一瞥？”
烛火又再次旺盛起来，那身形重新固定为一个人类的轮廓。
“都有，但是如你所知，我们在旅途中获得的不止如此，它给了我们一个逃脱的机会，永远摆脱那可悲的连体状态。”
“你的这个交易不值得，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为什么血神会在你为他的王座猎取了如此多的头颅之后还放我们自由？”
“你又再虚张声势了，兄弟，这不过你设下的另一个诡计，来阻止我击败你并且将你的灵魂置入永恒的折磨还有你的那些绿色伙伴。”
“不，我可怜的兄弟，这是真的，你心知肚明，你知道仪式一旦启动，就会打开一个通往诸神领域的裂缝，并且使得一只异常强大的恶魔能够穿过裂缝来到现实世界……你知道这个，但是你仍然在坚持这样做，为什么？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你会获得它的青睐吧？这一切不过是你找到一个让血神将你变为最低等恶魔的理由？因为打开裂缝并且让血神的仆从通过它可以激起你对血神更大的热情？为什么你不否认？”
“你今天的话很多，我的兄弟，有话直说。”
“因为你才是……我主明智的选择。”
“哈哈哈！温迪戈？你说温迪戈？”
笑声让烛火一阵摇晃，墙壁上的人影似乎在摇动中一分为二。
“现如今蛆虫正在他的躯体上大快朵颐，他的灵魂也将被带去面对永恒的折磨……你将是下一个，汉尼拔，我的人会来干掉你，然后你的灵魂就归我了，如同那个可怜的傻瓜一样……我们终将再次合二为一，并达到最终的升华。”
“然后成为血神猎犬肚子里的一堆粪便？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野心，那我得收回我的怜悯了，你甚至愚蠢得不值得可怜，就用你所剩无几的时间来嘲弄我……一旦欧克攻破了你们的巢穴，我就会摆脱你的喋喋不休，并且就像之前干掉你的物质存在一样，放逐你的灵魂！”
“你还在这么想？你可能确实蒙骗了那些绿色野兽，让它们给你带来一些微小的胜利，不过你难得连自己也得蒙骗吗？你只不过是以此来推迟你的毁灭并且提升你那所谓的主人赋予你的权力和宠信而已！你难道不认为其他温迪戈信徒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吗？你难道不认为我们会把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告诉他们？可能迄今为止他们还在忠心耿耿地追随你，但是你真的认为当一切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他们还能放过你吗？“
“原来你心中也存在疑惑吗？”
“疑惑？我们不明白。”
“自从我着手发动战争以来，这是你第一次承认欧克会带来胜利，我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请明示。”
“你知道我会成功而害怕这一点，这比当年整支凯蒙圣战军攻进你们的城镇和村庄把你们杀光更令你们害怕……比在你们的家乡燃烧的时候，那些在屠杀中幸存下来的人们被弥漫在你们那已经变成火葬场的世界中的烟雾呛死时更为害怕，你们很害怕，所以你试图在我和我的部属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但是你的谎言永远不会生根发芽，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你们的恐惧。”
“哦，汉尼拔，像你这么个天真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成为那可悲教会的首领的？”
“你不也一样？”
“那可不是什么恐惧，你这傻瓜！我们的鲜血为它而洒，我们的头颅皆归于它，我们欣然地奉献这两样东西……你当初也许阻止了我们花费几个世纪的时间准备的仪式，不过杀死我们让我们能够用另一种方式来服侍血神，我们被给予了一个腐化一整个世界的机会，我们张开双臂迎接了这个机会。”
“继续你的妄言吧，我听过很多次了。”
“你感受到的并不是恐惧，而是感恩，每一声死亡的叫喊都在赞美它的名号，每一次痛苦的尖叫都是一次虔诚的祈祷！”
“你也就能再逞强一段时间了，因为一旦欧克降临到你们面前，你们就会知道何谓恐惧。”
“你也会的，兄弟，你也会的……”
噗嗤一声，烛火骤然熄灭，一切归于寂静。
第1013章 受降
烈日下，古克和他的亲随们外表光彩夺目，他们的盔甲被打磨得如同镜面一般，上面缀着各种在战争的残酷考验中赢得的象征荣誉和勇气的纪念品白银打造的浮雕在他们灰色的肩甲上灿灿生辉，每个人背后的金属支架上都悬挂着属于自己的战旗。
他们在胸甲上佩戴着各种刻满符号的饰板，披着用金属环制成的华丽斗篷，腰带上还挂着最有价值的战利品碎裂的颅骨或是他们在与有价值的敌人单挑获胜之后从对方的尸体上砍下来的森白的指骨。
古克的盔甲更加华丽，一看便不像是欧克那习惯性粗野的风格。
他的肩甲镶嵌着银边，甲片的曲面上雕满了战斗的场景，头盔的样式更像是一顶尖牙王冠。
在他那用坚钢制成的胸甲和腰带上挂满了从无数场战斗中赢得的战利品。
欧克之王的铁掌中紧紧握住一把沉重的战锤，柄上缠了一层熟化的皮革，在这把能量武器的发生器的外壳上还刻满了代表胜利和死亡的符号。
古克表情严峻地从他的卫队的队列中穿过，大步向那座要塞的入口走去。
两个战士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同时目光警惕地注视着那几扇厚重的大门。
“他们迟到了。”
莽古尔喃喃地抱怨道，这位近卫首领即便在最和平的时期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屠夫比起自己的帐篷，他更愿意把战场当作是他的家。
莽古尔的下巴上穿着四个铁环，如铜丝一般的史古格发辫被编成两条粗实的辫子垂在他的胸甲上。
他长着一只斧刃一样的鼻子，刀削过般的面颊上满是伤疤，眼睛在粗糙的额头下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精光，左眼眶上还有一道伤痕。
随后，近卫首领的喉咙深处郁积着一股咆哮。
“那些该死的蠢货也许已经改变了主意，或许他们正在策划什么诡计，就在此时此刻。”
听到此话，莽古尔身旁的那个战士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看起来更有可能是他们无法打开那些大门。”
昆德拉咔说道，脸上的皮肤紧紧地绷着骨头上，脖颈上鼓起的肌肉就像缆绳一样粗实。
他把黑灰相间的史古格发型削得很短，这可没少让他被同袍们取笑。
“在经过半天的轰炸之后，如果他们还没有被活埋，那可倒真是一个奇迹。”
伴随着如乌鸦鸣叫一般的笑声，他用那对闪烁着精光的双眼侧目向古克看去。
“头，没谁想过要带铁锹来么？”
古克半开玩笑地瞪了昆德拉咔一眼。
“如果他们不出来，那就用大炮和坦克把那些大门弄开，然后俺们自己进去。”
古克冷酷地抬起机械爪指着大门。
“无论如何，俺给了他们机会，如果他们不要，那俺就把他们每一根骨头都切下来。”
莽古尔裂着嘴笑了起来，他本打算开口说话，但在看到古克脸上的神色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一路屠杀人类的村镇和防御设施来到敦威治城外这个已经要塞化的小镇后，在某种力量的不断努力下，古克第一次给了人类投降的机会。
他也需要一个完整的中转基地，作为他攻击敦威治的前沿中心，而这个名为昆斯的地方，是一个铁路小枢纽，同时还有一条小运河经过它附近，一直抵达思卡森河畔。
更关键的是，附近有一个大型的军用机场，还有一个雷达站，古克需要及时与各个军团联络，将雷达站简单改造后，它将会成为一个高效的信息节点。
这才是古克想要完整得到斯昆的原因，因此就算是在轰炸前，他也尽量让炮兵避开了重要设施，只是轰炸掩体和混凝土浇筑的护墙，仅仅是为了震慑里面的抵抗力量，让他们知道反抗是毫无意义的。
人类也确实回应了他要求投降的信号。
但是现在，他们似乎……
古克的脸色不好看，他的亲随们知道，一旦霸主发誓要取得什么东西，他就会变得像寒冬的风暴一样冷酷而执拗。
看到莽古尔的窘态，昆德拉咔忍不住笑出声来。
随后那位近卫首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就在他准备开口反击的时候，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在金属与岩石的摩擦声中，斯昆要塞巨大的门开始慢慢地滑动着打开了。
小子们骚动了起来，近卫们见状赶忙大声喝止窃窃私语的杂兵。
随即一团灰尘组成的云雾从逐渐开敞的门缝中喷了出来，一些穿着褴褛的制服的男人蹒跚着走出门外，在风中停住了脚步。
他们的外套上满是汗渍与污泥，随身佩剑的剑鞘上到处都是凹痕。
没多会，那些人中有几个跪倒在地，精疲力竭地喘息起来，其他人则只是惊慌地看着巨兽们和围拢在他们身后的钢铁猛兽。
过了一会儿，一位军官走了出来，他的制服比其他人的干净不到哪儿去。
尽管他和他的部下们已经饱受折磨，但是他的神情依然坚定。
“起立！丢人！”
他厉声发出一连串命令，他的士兵们也尽自己所能地回应了命令。
他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在他们的指挥官身旁凌乱地站成一队。
随后，又有一些人从大门后爬了出来，加入到队列中来。
最终，那些憔悴的士兵们凑够了差不多半个团，以立正姿势站在欧克们面前。
古克依稀从他们的军装上可以看出，这些应该是虾米所谓的正规军。
那位指挥官最后看了他的士兵们一眼，而后简短地点了一下头。
士兵们挺直身板，列队走到欧克们身前，而后把佩戴在身上的军刀解下来放在这些巨兽们的脚边。
在最后一个士兵交出武器之后，他们的指挥官向古克走去，目光空虚地把他的武器放在地上。
古克不动感情地审视着这个男人，他注意到了他制服上的军阶章。
“你的长官在哪，少……中校。”
听到这粗糙的人类语言，那位军官挺直身体，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
“去与他的先祖们相会了。”
这位年轻人尽可能地维护着他的尊严。
“他在今天早晨自戕了，就在投降协议达成后不久。”
古克听到此处，狞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中校垂下眼睛，转身走回到他的士兵们的队伍中去。
第1014章 血脉诅咒（上）
自打考雷什又一次和乌尔的小队碰面后，他的小队便从霸主哪里接到了一项任务。
摧毁斯昆周边所有的拜血教祭坛。
这是一个困难但是非常光荣的任务，乌尔的小队得到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补充，并利用这些高效的武器摧毁了大部分地下祭坛。
现在他们即将去摧毁最大的那个。
新补充的队员紧跟在乌尔和海格莫斯身后，在他们离开地表之后，只遭遇了一些仍旧愚忠的邪教士兵的零星抵抗。
咚~！
乌尔一枪崩开了地下掩体大门的门锁，举目望去，这地方堆满了补给品，并且各种掩体已经摆好了必要的防御姿态。
在特战小子们进入掩体内部的同时，里面的灯也亮了起来。
“都把眼睛擦亮！”
在他们刚刚迈出第三步的时候，掩体的扬声器中突然传出了声音。
“你们这些杂种！”
“啥？是谁敢这么大胆？”
海格有点蠢萌的反问到，显然已经忘记了海迪兹星上的那些邪教徒和士兵。
只见空气中闪烁一阵微光，九个身穿闪耀着赤色与黄铜色光芒护甲的高大战士从敞开着的大门走了进来。
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悬挂着一面小小的旗帜，每一个人的护甲上还都佩有颂扬血神的标志。
黑暗大能的力量感染了这些战士，使他们的护甲焕发出昏暗的火焰光芒。
乌尔可以感到磅礴的憎恨与斗志在他们体内燃烧，他们中的每一个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战士中的有一人披着闪烁着微光的斗篷，戴着高高的布满钉尖的头盔，一团红色的火焰缠绕在他的左手上。
随后，这疑似头领的家伙举起手，将火球向天花板挥去。
同时，火焰中传出一个声音。
“我们敢。”
这股轻薄嘲弄的声音在乌尔的灵魂深处回荡起来。
“臭虾米！别装大尾巴史古格！滚出来！”
乌尔大声咆哮到，将枪口对准那团火焰。
“一如既往，你们的种族缺乏必要的思考力，我不应该享受为了私怨而杀掉你的奢侈，我们都必须做出点牺牲。”
同一时间，更多的火球出现在欧克的四周，包括他们来时的路。
很显然，这是一个陷阱，拜血教早已预见到了小队的道路。
或者说，在被摧毁了那么多祭坛后，他们不可能不做出任何应对。
这一整队鲜血侩子手，便是拜血教高层对乌尔小队实力的认可，这里面每一个战士，都是经历过一百次屠杀，并斩首了过万敌人的狂暴屠夫，它们是血神最直接的行刑者。
一瞬间，乌尔感到他的血液凝结了，但他的好战友海格打消了他的全部犹豫。
这个大只佬第一时间大嚷起来。
“嗨！这儿可没留给你们的份儿，乌尔！他们才刚刚够俺塞牙缝！”
说完，这个巨大的战士咆哮着冲了出去。
只有这一次，乌尔同意海格的决定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战。
“waaaaaaaaagh！！”
他大喊着加入了海格的冲锋。
九个鲜血侩子手，与乌尔和海格带领的小队在地下掩体内展开了正面交锋。
waaaaaaaaaagh！！！
伴随着狂野的咆哮，海格向敌阵冲了过去。
尽管已经接受了数百次的战斗洗礼，但即便是这样的战士也被巨人般的欧克的冲锋逼得连连后退。
随着海格步步逼近，他们反而变得踟蹰起来。
同时特战小子们也端起他们的枪向敌人射去，乌尔可以听到子弹燃烧着穿过空气，向敌人袭去时带出的啸声。
海格已经提到了全速，也许那些邪教精英犹豫的真正原因是他们还没决定怎样干掉这个巨大的欧克才是最好的。
看着眼前邪教战士，乌尔更多的是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些情绪而不仅仅是他们的外形。
描绘在他们用黄铜和颅骨装饰的华丽盔甲上的图形和符号能够唤起最最古老的那些神祗们的记忆，恶魔的形象在抛光过的金属护甲表面扭曲起伏着，乌尔甚至可以看到在他们体内燃烧着的仇恨。
乌尔知道眼前的敌人有些斤两，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随着冲刺步伐的加快，乌尔也按下了他的链锯战刀的启动按钮。
咔咔咔~~！
但领头的邪教精英立刻挥手指向他的对手，乌尔先是看到红光一闪，随即一道注满能量的闪电将他像一个小孩玩具似的打飞到空中，并向后摔去。
他在空中本能的身体一翻，以蹲伏的姿势落在地上。
海格几乎已经冲进了敌阵中，特战小子们只能停火，他们不愿意冒误伤自己人的风险。
“你们要面对海格辣！！！”
他大吼着，挥舞起手中的战锤向一个侩子手硕大的头盔狠狠砸去。
轰~！
战锤暴击发出的轰鸣回响起来，那个战士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摔去，火光在护甲上被砸出的大洞里若隐若现。
“站稳了虾米！”
同一时间，乌尔也怒吼着冲向那名敌酋。
领队的侩子手立即用巨大的斩首剑对准了他，但没等剑刃落下，乌尔在跑动中突然就势倒地一滚，然后向他的敌人窜了过去。
虽然并不是很强壮，但他的反应速度才是他身体上的最大优势。
那个家伙以诡异的声调吟诵了一段咒文，马上又一道能量自他手中激射而出。
乌尔迅速向左闪身，但黑芒拐了个弯仍向他飞来。
“唔！！”
秘法能量击中了他，欧克身体失去平衡，痛苦的吼叫着摔到一堆板条箱中。
他只觉得眼冒金星，伤痛从周身各处传来，好像被几十发子弹击中一样。
他抓住身旁的输油管，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特战小子们继续射击，将三个侩子手打得东躲西藏，剩余的则抽出武器也冲了上去。
海格喘着粗气，愈加缓慢和狂乱地挥舞着战锤。
“真丢脸！”
怒火在乌尔心中熊熊燃起，他听到自己灵魂深处有个野兽在嚎叫他的战士们需要他。
“来！”
他起身后再次重逢，一头撞向那名难缠的敌人。
这一次，拉格纳冲到似乎是术士的家伙身前，用他的链锯刀刺向这名敌酋的头盔。
下一秒，剑身刺穿了被神秘力量加持保护的古老护甲，利齿旋转的剑尖从头盔的后面捅了出来，白色与红色的粘稠液体，随着锯齿的飞速旋转像喷泉一样涌出。
第1015张 血脉诅咒（中）
“再来！”
乌尔咆哮着挥刀指向下一个敌人，那个古老的战士举起他的剑妄图挡开这致命的一击，但是一击却狡猾的改变了方向，将对方持剑的手削成了两半。
幽灵般的烟雾从被毁坏的臂铠中飘了出来，乌尔顺势抬起他另一只手中的手枪，砰砰两枪干掉了他的对手。
这时，乌尔的脑后却受到重重一击，将他打翻在地。
“渎神的野兽都该死！”
另一名鲜血刽子手踩在乌尔身上，抬起剑从后背贯入对方的后背。
乌尔听到他护甲的后部爆裂的声音。带锯齿的剑擦着他的脊骨划过，强烈的疼痛直冲他的脑门，几乎令他昏厥。
这样的伤势足以让最强壮的人类瞬间死去，但乌尔并不是，甚至在欧克之中，他都是出了名的命硬。
“滚！”
乌尔右脚往后以勾，将那个刽子手连同他的剑一齐踹开，随后滚过身来，正面冲敌，并向上一脚踢去。
那个偷袭者踉踉跄跄地向后跌倒，乌尔奋力挺起身来，将他的链锯战刀刺入敌人的腹部。
那名鲜血刽子手的盔甲内立即燃起了火焰。
“血祭……血神！”
尽管血神战士的灵魂正从他的躯体中飘散而出，他仍挣扎着举起剑向乌尔的咽喉扑去，但轰鸣的链锯战刀阻止了他的最后反扑。
“吵死了！！”
乌尔喘息着说到，将手枪的枪口顶在他的对手的前额上狠狠扣下了扳机。
几声枪响，混沌战士的尸体顺着乌尔的链锯刀无力的滑倒在地。
乌尔挣扎着后退几步，巨大的创口正在让他大量的失血，他拿出一个止血蘑菇塞进被剑刺穿的地方，然后接下腰上的金属水壶，猛灌了几口。
这里面并不是酒，而是疯医给的药，能够迅速的麻痹痛苦，短暂的提升体能，当然事后会有点难受，但在战斗中却是非常好的东西。
随着某种神秘物质泵入他的心脏，乌尔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一样，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在刚刚的三分钟内杀死了三个敌人。
他立刻判断了一下现在的战局。
海格就在他的身旁，刚刚在他首个击杀的基础上又干掉了一个敌人。
但这个大个子身体摇晃着，身上有几道剑伤，乌尔想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
还有几个敌人倒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特战小子用数量迅速击垮了它们，虽然也付出了几乎是两倍的代价，但乌尔从不担心手底下的小子会减少。
只要他需要，随时可以补充不计其数的小子。
现在胜机出现了，尽管乌尔受了伤，但他知道他们已将胜利掌握在手中。
但忽然，先前被他解决的第一具尸体从地板上飘浮了起来，就好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样，红色的火焰缠绕在他的手上。
看到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举起了双手，乌尔惊得瞪大了眼睛，颈后寒毛登时全乍了起来。
“虾米玩意……”
现实世界开始震颤起来，随后一团火球从那盔甲手中直射而来，乌尔赶忙抬起手臂护住自己的脸。
但什么也没发生，他听到疯狂的笑声在西面八分回响起来，一股病态的甜腻气味充满了他的鼻腔。
某种东西开始在掩体里实体化。
一个被不存在的气流托着飘浮在空中的怪物出现了，它的血肉一会儿显示出红色一会儿又变成粉色，触手从那个不停扭动着的肉块身上伸了出来，如同连枷一般向欧克们抽去。
几个正在围攻残余敌人的特战小子立刻被抽飞，从水泥墙壁上缓缓滑落。
一股惊骇和厌恶感传遍乌尔的身体，他顽强地举起手中的链锯刀。
如果今日即是他的死期，那他将像一个真正的欧克那样奋战到底。
乌尔仰起头，尽可能长久尽可能大声地咆哮着，用他的怒吼淹没了那个恶魔的狂笑。
waaaaaaaaaagh！！！！
当他低下头时，他听到一声如同回应般的战吼，那是一个机械般的声音。
waaaaaaaaaaaaaaaaagh！！！！
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掩体的墙壁破裂开来，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混凝土墙壁上。
随后又是一声巨响，一块硕大的墙板突然向内倒下，砸了个粉碎。
一个巨大的阴影，包裹在喷涌的蒸汽与浓烟之中，怒吼着大步迈进。
“俺是威肯！！！”
地板随着铁塔般的欧克无畏的每一次迈步而震颤着，在这个强大存在的身后，只属于霸主的近卫涌了进来，他们银色的角盔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他们的呐喊声在乌尔的听来如同赞歌一般悦耳。
他重新鼓足力量，向那个恶魔冲了过去，用手中轰鸣的战刀左右挥砍起来，将自己化身为一股死亡与破坏的旋风。怪物的触手被削飞到空中，乌黑的脓水溅得到处都是。
“乌尔老大！那是被诅咒的缝合血魔，离它远点！”
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随后考雷什和他的温迪戈教会侍从们跟在无畏身后冲进了掩体。
乌尔瞥了考雷什一眼，对这个虾米参与自己的战斗有些意见。
在他分神的一瞬间，一条触手以超自然的高速抓住他持刀的手臂，另一条紧紧地将他的脖颈缠绕了起来。
而被削断的触手中有一条像蛇一般爬过地板，缠住了乌尔的腿。
特战老大用另一只手使劲拉扯缠在脖子上的触手，嘴上也没闲着，一口口水吐向那个恶魔。
“waaaaagh！！”
威肯的怒吼就如隆隆的雷声，强大的无畏机甲挥舞起它的巨大机械爪，向恶魔的核心全力一击。
巨大的能量自爪尖上传来，缠在乌尔身上的恶魔触手猛地抽了回去，看来那个怪物想要自保。
战场另一侧，一个鲜血刽子手起脚踢开海格手中的战锤，另一个赶上来试图用剑砍开他胸口护甲。
火星四溅，但是他们的优势来的实在太晚了。
近卫们冲了上来，并用轰鸣的长柄战斧猛烈的朝他们身上招呼，鲜血刽子手不得不把注意力从海格身上转向新出现的进攻者。
伴随着一声怒吼，四柄战斧同时落在第一个攻击海格的敌人身上，在他的盔甲上砸了几个大窟窿。
烟雾伴随着火焰尖啸着散了出来，那个家伙连惨叫也没发出几声，就被迅速切碎了
第二个举起他的剑，试图抵挡率先冲到他面前的近卫。
这个血神的战士灵巧的一挡，不但接下了这次的攻击，还几乎将那个近卫的武器也缴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第二名近卫向他的敌人跃了过来，将其撞倒在地。
近卫与鲜血刽子手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厮打做一团，双方都想将对手压在身下，并给其致命一击。
最终，近卫凭借体型与力量获得了绝对优势，将利刃刺入了对方头盔连接处的薄弱点。
鲜血飞溅，一如他们狂热的口号。
第1016章 血脉诅咒（下）
“俺一个能搞定！！”
海格抽回他的战锤并将其再一次举起，向那些古老战士中一人的后背砸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个鲜血刽子手的战甲爆裂成金色与红色的碎块。
他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乌尔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废铁块威肯用两只机械臂紧紧地钳住恶魔的核心，那个来自混沌虚空的怪物不停的用触手反复抽打被埋葬的欧克的钢铁身躯，但是这无法让一位直面过死亡的战士感到丝毫畏惧。
诡异的混沌火焰在恶魔四周跳跃起来，但威肯仍纹丝不动。
随着关节处喷涌出一片浓白色的蒸汽，无畏机甲猛得用手臂一扯，瞬间将恶魔撕成了碎片。
耀眼的光线在掩体中闪烁，空气中回荡起恐怖的惨叫，但是又嘎然而止。
恶魔消失了，欧克们赢得了胜利。
战斗结束后，特战小子们在修整之前仍保持了一段时间警戒姿态。
海格斜靠着他的战锤站在敌人的尸体旁喘着气，考雷什在为乌尔检查伤势，其他近卫聚集在一起，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在乌尔耳中，考雷什的声音听起来如此遥远，之前付下药剂的副作用开始奇效了。
“这里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它很特别，有一条关键线索，我知道拜血教一定会誓死保护这里。”
不管对方说的是什么，乌尔已经精疲力竭。
“我接到的的命令是毁了它，其他的……不重要。”
“现在还不行。”
用特殊手法将混沌能量将乌尔的伤口上驱逐后，考雷什打直腰，转向那敞开的大门，这里是通向掩体的最下层。
“你或许可以来看一看……我是说，希望你也能来，这地方让我有点不舒服。”
“你不知道这里有啥？”
“只是猜测，不确定，大主教给的信息很少。”
考雷什说着，自顾自的向掩体伸出走去，他的侍从也跟着他。
乌尔看了一眼海格，对方朝他歪了歪脑袋，随后两个欧克也跟了上去。
掩体之下，是一个巨大的的神殿，考雷什正用他的手提灯照亮了墙壁上的一些石制烟道。
星星点点的尘埃在光柱里飞扬，由此展现出了空气的流动。
“通风管道，近期使用过。”
温迪戈教徒忽然说道。
“什么？”
“这不是一片遗迹，它很古老，没错，但直到不久之前都还在使用。”
乌尔看着对方在神殿里踱步。
“所以呢？”
考雷什指着祭坛周围阶梯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彩色陶碗。
“这些祭品里有鱼和谷物，还有树脂，我估计它们只有不到一周的历史。”
“那么你究竟在找啥？”
乌尔看了一圈，没看到任何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我不知道。”
考雷什摊开手。“
但这整座神殿都是为了守护某种东西，对不对？我们需要调一台挖掘机来，我们需要搞清楚这些雕像背后藏着什么。”
“俺等不了那么久。”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现实如此，因为这些关系到霸主的重要命令，对于它们的保护是首要目标。”
“切，少说这些屁话。”
海格忽然大声嚷嚷起来，吓得那些正在整理神殿物品的侍从纷纷哆嗦一下。
随后这个大个子迈步走向那些庄严肃穆的墓穴神祗，人们都在盯着他，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看见他真的走到了祭坛脚下的台阶上。
“请您下来，下来，我亲爱的海格先生。”
海格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第二层台阶上，几乎已经能够直视那些目光凝重的神像。
“它们就是些石头虾米。”
他重复道，抬起右手，指着最近处那座雕像的月石眼眸。
“看看这些眼睛，你自己说，这些眼睛是不是能卖很多牙？”
他转过头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听众们。虽然乌尔的脸藏在阴影中，但海格还是能察觉到他在微笑。
“下来，海格。”
考雷什又重复了一句。
“看看这些眼睛。”
海格并未理会。
“难道你们都是尸体吗？没感觉任何一点不对劲？你们能感觉它们会盯着你们，对不对？拜托，谁说句话！”
“是的，我感觉……它的眼睛好像会动。”
一个温迪戈侍从尴尬地嘀咕道。
“俺听不清楚，大点声！”
“这里是拜血教在新大陆最古老的神殿之一，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但神殿的守护者已经死了，它们没有任何威胁了。”
考雷什希望能直击要害，赶快结束海格的独角戏。
“是的，没错，海格就知道，谢谢你，虾米……但这个眼睛，你一定知道点什么。”
海格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几名队伍成员警觉地惊呼一声，然而体型庞大的欧克并没有打翻或者踩碎任何摇摇欲坠的陶碗。
“这玩意俺觉得是活的，保持距离，不要靠近。”
“说完了？”
“你要是也像俺一样凑近点，你就能发现上面有雕刻的痕迹，边缘处有个圆环，中间还有一个点。”
“它代表的是？”
考雷什故作模样的追问。
“你想让它代表什么都行。”
海格大喊道，指着考雷什并望着乌尔。
“他这完全是在抬杠！”
“它代表神之眼。”
忽然，一位队员紧张地说。
“无所不知的唯一。”
考雷什盯着豪乌尔，他的灼灼目光在护目镜的染色玻璃下气势不减。
“这是一个家族。”
他轻声说到。
“它们代表着一个血脉，雕塑形式的家族肖像，你可以看到性别的区分，高度的差异，以及位置的分布，由此便能够推测出亲属关系，家庭地位和个人职责……”
考雷什踱步来到台阶下，仰视着那些雕像。
“……居于首位的两座雕像最高大，一男一女，备受尊崇，其下是众多子女，可能一共两代，包括了他们各自的家人和仆从，长子与长女地位较高，这些雕像记录着血脉传承，这是一个家族。”
“俺对你们那种奇怪的所谓家庭并不关心。”
乌尔低哼一声。
“它们可能在守卫什么？”
考雷什走过乌尔身边，看着那座祭坛。
“我来告诉你，这是一座墓穴，藏在雕像后面的就是这个……一座墓穴。”
说完，他长叹一声，仿佛整个人都泄了气。
“喔，俺知道你们虾米喜欢死之后埋土里。”
“这是沃特雷家族的墓穴。”
考雷什几乎呓语的说出后面的话。
“这个家族是第一批抵达新大陆的移民者，数量甚至占据了殖民者数量的三分之一，至今很少有人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古老的家族会远渡重洋来到一片陌生的土地。”
他来到祭坛前，试图拿起一本书，但只是碰到它，那厚重的书页便瞬间化为飞灰。
“他们的家族早已被腐化了，他们是种子，将腐化播撒到大地上，为了腐化这片土地……沃特雷家族早已消亡在历史中，但他们的血脉并没有。”
“你想说啥？”
考雷什猛地转过身，看着一脸茫然的乌尔，低声说道：
“我想说……沃特雷家族才是血铜之门的真正祭品，其他人不管死多少都无法完成这个仪式，这是他们家族烙印在血脉里诅咒！它们才是血神餐桌上美食！”
“但你不是说他们都完了吗。”
“不！沃特雷家族只是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但他们古老的血脉并未断绝，甚至还在散播极广，作为最早的殖民者，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有着微薄的沃特雷家族血脉。”
“所以说？”
乌尔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所以说……霸主想要阻止血铜之门出现，只能杀光所有人……这片大陆上所有人！”
第1017章 围城（一）
占据昆斯后，古克立即着手制定新的进攻计划。
这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一次围猎，他将数个军团散开，同时从几个方向对敦威治发起总攻。
由于波河防线被突破，新加州共和国试图构筑外围防线的企图迅速落空了，他们只能围绕敦威治城郊临时构筑三道防线，分别抵御来自南、北、东三个方向的进攻。
由于先前的恶战，许多部队已经残破不堪，编制也七零八落，敦威治司令部将这些残余的部队整编起来，临时组建了六个师。
与此同时，来自后方的第一批援军和支援装备也已经抵达敦威治的车站。
其中就有最新型号的盾卫者2型坦克。
“确认三个目标。”
辛杜拉说完之后就静静等着，送话器在他的耳中响起嘶嘶声。
“只有三个？”
一个干巴巴的声音问道。
考尔，这当然是考尔。
辛杜拉从没在中队送话器之外听到这个男人说过一个字：在撤退的数小时中没有，在维修间里没有，在过去数日的战争中都没有。
只有在这里，在这死者的世界中，他们才会交谈。
但他也得承认，那冷血的家伙说得有点道理。
辛杜拉已经见过七支欧克的巡逻队了，每一支都由六部车辆组成。
他再次把眼睛转到观瞄镜上，缩小视角，从左至右来回扫视。
雾气正在变薄，逐渐散去，露出了环绕在平地周围的被炸碎的建筑的残骸，就像是破碎的牙齿排在腐烂的舌头周围。
敌人对这地方进行了不止一次的轰炸，用徐进弹幕将这里夷为平地，试图把袭击者们炸出来。
他们失败了。
他调整到红外视角，雾气、地面和废墟变成了一片暗淡的环境热幕。
此时还是夜晚，现在雾气已经稀薄到能让人不借助红外视角就能看清一百米外的地方，但是这不重要。
红外视角就是这场战争中的日光。
盾卫者2型最大的改变就是加装了先进的观瞄设备以及威力更大的火炮，因此辛杜拉才能在夜间作战，以往夜晚都是欧克的主战场。
三部正在穿过平地的欧克车辆的引擎散热在绿色的视野中凸显出来，黄色的亮点表明部件正在运行发热或是履带擦过车体散出热量。
它们拖着逐渐冷却的废气，引擎则显示为一块接近白色的色斑。
他眯起眼睛调整焦距，试图看出是否还有更多的车辆在他现在能看到的这些后面前进。
没有，那里就只有三辆：一部巨大的两侧平整的载具在两部较小的，根据他所学叫做脏车坦克的载具间爬行。
那部较大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大块生铁，而非战斗车辆。
各式火炮和火箭杂乱的挂在它的两侧，而它的履带看起来要比他自己的载具的装甲还要厚，或者说这玩意就不是一个对称的形状，也许只有欧克才会制造出这类畸形的钢铁怪物。
但辛杜拉同样不会忘记，就是这样的怪物，击溃了他们的连队，将他们打成落水狗。
“确认三个敌军两台坦克，另一部是未知车型，很大，有向上倾斜的前装甲，有大量不规则武器组，主炮口径在两百毫米以上。”
“战争堡垒。”
塔拉的声音切了进来。
“我听说过这些东西，它们都是用两架甚至三辆坦克的残骸拼凑而成。”
辛杜拉点了点头，尽管没有人能看见。
“它们约在120秒后到达接战区域中心。”
“了解，所有单位，开火并向第三小队发出的信号处收缩。”
送话器静了下来，辛杜拉感觉自己的前额因汗液而发痒。
不假思索地，他抬起手摩擦自己眼睛上方的护目镜。
他做了个深呼吸把幻觉赶走，又向转向杆上方的目镜中看去。
红外仪是新的，和插在操纵系统旁边显示屏，还有外壳上的灰绿双色迷彩一样。
对辛杜拉来说，这个视角用起来已经有种熟悉的感觉了。
“看看那东西。”
尼卡说道，他蹲在辛杜拉旁边，抱着瞄准器，内部送话器拉长了炮手的声调，
“我们能打中那垃圾，但在里面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是在敲门想进去。”
“它也能够被击毁。”
辛杜拉一开口就知道这是个错误。
“是吗？你驾驶车辆有多久了，老头？”
辛杜拉耸了耸肩，看向那裸露在外，在厚重的车体上咔嗒作响的链节。
一发精准之击能够打断其间的连接，让那载具像是搁浅的海怪一样停下来。
数日以来，看着敌人、躲避敌人、从敌人面前逃跑，还有射杀敌人的经历改变了他观察世界的方式。
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他想到，感觉自己的左手好像在因记忆中的痛苦而弯曲。
在长时间的寂静后，炮手哼了一声。
这次辛杜拉没有回话，他知道对于尼卡说的大部分话最好都不要回复。
炮手对于被分配到这辆车有点不开心，但是尼卡觉得就算把他丢到就把里尼卡也能找到些可抱怨的东西。
“他们要进入射击角度了。”
辛杜拉平静地看着领头的坦克碾过地上的一处突起，它的主炮摇摆以保持水平。
在它之后，那部战争堡垒向前爬行。
“瞄准领头的车辆。”
“瞄准了。”
“这次打履带。”
“我知道，我知道，你能闭嘴吗，老头？干好你自己的事就得了。”
辛杜拉抓住了车辆引擎的启动杆，他能通过送话器听到炮手的呼吸声，欧克的坦克在他的视野中逐渐变大。
两部脏车坦克护卫着战争堡垒的前方和后方，他听到尼卡正在做一个深呼吸。
“真是累人。”
他在辛杜拉旁边耳语道，但车长用空着的手打开了外部送话器。
“开火！”
他耳中响过一声雷鸣。
轰~！
在火光炮口闪出的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睛，眼前满是一片白色。
炮弹打到了第一辆脏车坦克的下部，烧穿了履带裙板，融化了一个主动轮。
那家伙的履带继续转动了一下，在融化的金属中咔嗒作响。
之后坦克转了过来，它完好的那条履带继续推着它滑了一个半圆。
在车内，辛杜拉听到了更多沉默的炮弹击中目标的重击与爆炸的响声，那辆装甲在一团快速扩散的带着黑烟的火焰中消失。
在它之后，那台战争堡垒开了上来，把它同伴还在燃烧的残骸推到一边，第二台脏车坦克转向侧面，同时转动炮塔。
随后他睁开眼，火光从观察缝中照了进来，红外视角也满是跳动的热量信号，尼卡正在叫喊，用手拍打着瞄准具的上方。
辛杜拉扯下启动杆，坦克的引擎发动。
之后他猛力把它反推，接入反向齿轮，盾卫者2型开始从之前躲藏的低矮建筑中倒车。
辛杜拉什么都感觉不到，真的。
他的一部分正在控制着侦察车，但他所想的全都是耳中的一声尖锐的牢骚声。
此刻关乎着生死，欧克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在哪了，他们会看到车灯像是一根手指一样指着他们。
如果他们在策划这场伏击的时候犯了错误，或是他们的动作太慢，那么他们就会死在这里。
此时重型坦克加速倒车。
先倒退三十码，之后转向。
在他感受着车辆在他手中颤抖、跃起时，例行的指令占据了他的大脑。
身旁，尼卡还在咒骂着敌人，为这次击杀而欢呼。
“辛杜拉，战争堡垒去追你了。”
忽然，通讯器传来了考尔的声音，如机器般平淡无情。
“快打它！”
辛杜拉立刻咆哮道，他忽然很讨厌这个男人。
“我在等待射击。”
第1018章 围城（二）
这个击杀对于考尔来说已经算是老掉牙了。
他们发现了一支巡逻队，找到了一个埋伏点，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总是由小队长挑选目标，但是击杀是由考尔来完成的。
塔拉不再质疑他的建议，而是接受它们。
一旦僚车击中第一个目标，他驾驶的钢铁巨兽就会从适当的位置击穿目标并把它炸成碎片。
剩下的就是麻烦的部分，从剩余的敌人面前逃跑。
他们有机会击中敌人，但是开火之后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
此时僚车是最容易暴露的目标，但是就像其他很多事情一样，考尔并没费心去管。
塔拉在伏击开始之前待在靠后的位置，指挥车因为搭载了大功率的通讯设备，能量和热量信号实在是太明显了，不能作为先发制人的一击，而它的武器在对抗所有比中型坦克大的载具时都显得不那么可靠。
它是备份、保险，在有机可乘时进行击杀。
辛杜拉的盾卫者2型或许有着可能，但是考尔驾驶的利爪型坦克歼击车才是队中真正的杀手。
射击一次，击穿，逃跑。
这套行动方式让他们活了下来并击杀了八部欧克的载具。
考尔尔看着战争堡垒逐渐接近辛杜拉，他距离事发地点几乎有一公里远，依赖红外成像与热信号来追踪战局。
那个战争堡垒是一个发光的铁块，拖着已死的装甲那燃烧的残骸构成的轨迹，幸存的另一架则在大范围扫描，转过炮塔以掩护战争堡垒的后方。
他们干得不错，那是当然毫不犹豫、毫不惊慌。
它们在遭受伏击之后就一直向前，寻找掩护并试图反击。
考尔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动，几乎为自己的想法而摇了摇头。
他们当然干得不错。
毕竟他们可是摧毁了数十万新加州共和国的军队。
“但是在这里，我们都是战争机器。”
他对自己低语道。
“我能打中那个大家伙的主动轮。”
炮手忽然说道。
“我们或许没法杀了它，但是我们能把它打到瘫痪。”
考尔感觉自己的后脑有些发痒，这次伏击有一点儿不对劲：他忽略了某个因素或是某种可能性。
他停了下来，听着自己的呼吸，看着屏幕上变化着的颜色与色斑。
“长官？”
“开火。”
他点点头，轻声说道。
但在他的脑中，那种不确定的瘙痒又加重了。
另一边，塔拉正等着。
自遭遇战开始已经有二十六秒了，在那之前他们等了七十二分钟。
他知道这些，就像是数数、呼吸，像是为了隐藏他的颤抖而静止不动。
这只是现在所做的事情的一部分。
“我们要动起来吗，长官？”
他的通讯兵忽然问道。
“不。”
他低声到，一动不动。
即使是在远处大炮与引擎的轰鸣声的映衬下，在车内也感觉十分安静。
“他们现在一定已经准备好撤退了。”
“启动得太早，我们就会被发现，然后被打死。”
他顿了一下，关掉送话器，之后又把它打开。
“我想我们要是死了可就没活着的时候那么有用了。”
“好吧。”
通讯兵回道，不管他想表达什么，反正不是想说“好吧”。
炮手和装填手都没有说话，他们可能同意通讯兵的观点，不过老实说来，塔拉不在乎。
他带着他们在六次任务和九次独立遭遇战中进进出出，这意味着，在他思考的时候，他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也许他最好记住新的炮手的名字，塔拉想到，转动了一下头部。
左边的那个叫伯恩斯？还是坦？
他在心里耸了耸肩，这不重要。
他们的炮术也都不怎么样，而且反正他对于炮座的维修也不太放心，他们早晚都有可能被替换下去，不用管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他现在很少说话了，在任务中不说，在避难所里也不说。
这曾经让他烦心了一段时间，但是之后他意识到，他们都受够了。
“你应该看一眼，长官。”
通讯兵又一次开口了，他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猛一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有麻烦了。”
盾卫者2型猛烈的摇晃起来，敌人的炮弹打在离他们不过十米远的位置，是高爆弹，而不是一般坦克战用的穿甲弹。
这也意味着这个战争要塞主要是用于支援步兵推进的。
不过在巨大的口径下，即便是高爆弹也是致命的。
“它来了。”
炮手尼卡大喊道，他满头都是汗水。
辛杜拉抬起头看向逐渐明晰的红外视野，战争堡垒的轮廓已隐约可见，热量从它的发电机中冲出。
他试图倒车，坦克再次摇晃起来。
敌人直直向他们冲来，辛杜拉放开了动力杆，感到车体消沉了一些，之后又再次拉下。
有什么东西垮了，履带在盖满烂泥的残骸上胡乱摸索。
盾卫者2型一直为人诟病的就是复杂的悬挂系统，为了能够让五十多吨的装甲拥有足够的战场机动性，它在后勤和适用性方面做出了巨大牺牲。
战争堡垒众多副炮组开火了，各种小口径火炮击中了盾卫者前方的建筑残骸，人类的装甲在白热的塑块撞击它的车体时发出声响。
“考尔！我日你”
辛杜拉对着送话器大喊，但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爆炸的金属声中。
轰~！
炮弹击中了战争堡垒的后装甲。烟雾与火焰向外炸开，那巨大的底盘像一头愤怒的野兽一样猛然跃起。
它的后部在一团烟雾中砰地关上，炮组在颤抖。
“打中你了。”
考尔低语道，那巨大的金属块仍然活着，但是它现在动不了了。
他随后打开送话器。
“快跑，辛杜拉。”
战争堡垒的主武器随时都可能重新上线，剩下的坦克也正奋力前进、开火，沉重的射击打到盾卫者周围的废墟时发出道道闪光。
考尔把眼神挪开。
“我们走。”
他说道，炮手咕哝一声表示确认。
在他旁边，通讯兵正在咒骂。
考尔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耳朵里满是连串的骂声。
“怎么了？”
通讯兵停止了咒骂。
“看。”
辛杜拉照做了，然后他愣住了。
“天”
在考尔的眼前，战争堡垒的前部在活塞推动下打开，他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在火焰中闪烁着暗淡的光泽。
有那么一瞬间，考尔在想这巨大的金属块是不是只是因它所受到的损伤而分崩离析，但是燃烧着的身影从战争堡垒中冲了出来。
共有十个，十个以钝铁与拉丝钢铸造的梦魇。
战锤、战斧与机械爪在他们手中发出闪电，弯曲的装甲板在他们的肩膀上隆起，他们跑动时就像是一堆由铁板构成的肌肉。
最初，考尔只是盯着他们，他的目光被锁在了他们由金属制成的面孔上的那双闪动着的眼睛上。
他感觉自己的嘴正在无声地运动，说着一个他曾经听到过但是现在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理解的词。
欧克霸主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