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破军（七）
“这一定有其它原因……”
蒙巴顿如此说着，从眼前摘下镜片，揉着鼻梁。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按理说的话。”
他低头看着安东尼法斯克上校的脸，满心希望这个男人能摆脱那种无法名状的阴郁。
这个军官看上去好像刚在水里泡过之后又晾干了，一层油光附着在法斯克长着双下巴的脸上，他的军官制服似乎被他穿在身上睡了很多次觉，而且一直没有洗过。
不过眼下正是战争时期，大家都无心打理仪容，更不用说清洗和熨烫制服了，就算你身为一名高级的军官，也不得不累月穿着同一件制服，反正只要过上一阵子就很少有人会再去注意那味道了。
就在法斯克完成支援任务后一小时，蒙巴顿出现在了他狭窄的小房间里，提着一瓶酒，面带微笑，那瓶子已经空了三分之一。
这位将军喷着酒气，坐进法斯克对面的折叠椅中。
“圣父啊，这就是你现在的放松方式？”
蒙巴顿的双眼滑过摊开放在法斯克床边折叠桌上的一摞地图，不同颜色墨水的线条在这些地图上交叉，整齐的手写印刷体注脚填满了以圆圈标记区域旁的空白。
“一切可都还好？”
在一段长长的停顿之后，蒙巴顿问道：
“我是说，你挺得住吗？”
法斯克耸了耸肩，他非常，非常疲倦，但他不想睡觉，在完成了对鸦岭的支援后，他越发的感到忧郁。
过去，他们曾经一同在尤尔恩军事学院就读，之后又加入了同一支部队。
他们那时都是连队指挥官，年轻，满肚子都是士兵生活中常见的那类惬意鬼话。
法斯克觉得正是那段历史让蒙巴顿把他当作朋友，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不喜欢说话，从来没有，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只在自己的脑海里构思着战争的细节。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把那些地图叠起来。
蒙巴顿在对方伸手的时候把玻璃杯压在了地图上，一些液体从杯沿洒了出来，开始在纸上扩散。
“我是认真的，老友，一切可都还好？”
法斯克朝后退了一步，克制着差点从眼里射出的怒火，他把手伸进军服的一个口袋，在那里找到一根烟，他转过身把烟点着。
“我特别兴奋自己能在这个一潭死水的鬼地方歇着，同时其他的家伙们正忙着把它撕成碎片。”
他坐在折叠椅上，缓缓吐出一口浓重的烟气。
“欧克的进攻非常凶猛，它们决定把那个大泥坑变成战场，然后我方决定加入战斗，我的部下伤亡惨重，就在那场，到昨晚为止，我们打得最大的败仗里，而我们眼下仍旧周而复始地试图打垮这个以凶蛮而著称的敌人。”
他停了一下，对自己点点头，似乎满意于刚才说的话。
“而且我们根本不清楚它们为什么在这，或者说这场仗是怎么打起来的，所以是啊，一切都挺好。”
蒙巴顿坐到法斯克的铺位上，玻璃杯回到了他手里。
“战斗不需要知道答案。”
他这么说，喝了一大口，随后将手指向地图的方向。
“本利尔是头蠢猪，他的失职让第二军已陷入死地，司令部也举止失措，竟然命令他返回卡狄伦，而不是抓紧时间夺回灰山，如果说放弃掉第二军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又要派两个距离更远的第三军和第五军去支援？打又不打，撤又不撤。”
“是。”
法斯克点点头。
“如果我们想赢，就必须果断一点。”
蒙巴顿摇了摇头，拿起酒瓶开始给自己倒酒，片刻之后他喷出一声鼻息，朝法斯克举起酒瓶。
油一般的液体在酒瓶四壁晃荡着。
法斯克摇着他的头，蒙巴顿只能咕哝了一声。
“你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中邪了。”
蒙巴顿放下酒瓶，他用两只手拢着自己刚倒满的玻璃杯，却没有把它举到嘴边，所有伪装出来的幽默都从他脸上消失了。
“司令部的决策令我感到担忧。”
“我大概猜得到。”
法斯克谨慎地点了点头。
“看，情况就是这样，鸦岭一线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竟然还要求第四军抽调一个师北援第二军，我向格雷克司令建议由我们师前去支援，但他太谨慎，或者太胆小，竟然要求我们撤回卡狄伦，只留下一个团防守泥镇。”
“撤回卡狄伦？”
法斯克扬起一侧眉毛。
“怎么会？”
“所有这些事情，关于为什么敌人了解我们的部署，关于司令部那混乱的指挥，还有其它原因等等，确实，人们事后会谈论，而在这个地方……”
蒙巴顿扫视着裸露的水泥墙壁之间拥挤的床铺、桌子和椅子，以及门板。
“……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决断。”
“那就是你派我们去的原因？”
法斯克盯着地板，这样蒙巴顿就不会看见他眼里呼之欲出的愤怒。
“你知道我们的状况有多糟糕吗？十个小时的奔波，五小时行进，五小时交战，其间欧克还在试着把我们的失利变成一场胜利大屠杀。”
他停住点了点头，面孔上眉头紧皱，仿佛在深思。
“我们差点就丢了阵地。”
蒙巴顿正在摇头，在他叹气时，悲观的情绪表露无遗。
“你知道，这本应是一次轻松的谈话。”
法斯克点点头，试着让自己的表情变得理智，温和，冷静。
“你上次坐在弹坑边上是什么时候，长官？”
他轻声询问，语气平和。
“你明白的，那样的地方，和死人跟炮火呆在一起。”
“我很抱歉，但我们必须接受这样的损失，鸦岭不能变成第二个维德，可你顶住了，一个团，数以万计的敌人。”
蒙巴顿站起身，走向房门，慢慢将它打开。
“你们的牺牲为第四军争取了时间，他们都很感激你们，休德鲁姆中将就在外面，他想要和你聊一聊。”
“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已经收到了他的敬意。”
片刻之后，待蒙巴顿离去，法斯克站了起来，关上房门坐在了桌子上，小心翼翼地，他擦着地图上被烈酒染晕了的墨迹。
再一次地，他盯着那些线条、圆圈和注释。
它尚不完整，他只能收集到这么多与欧克和他们的盟军遭遇的信息，但就算如此它仍旧意味着一些东西。
“战争。”
他对自己说，并伸手小心地摸到床下，掏出一个酒瓶。
里面的液体呈现出蜂蜜一般的金色，在他扭开瓶塞灌下一大口时挂在瓶壁上。
法斯克喘息片刻，又猛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喝了一大口。
须臾，他再次对自己点点头。
“战争……”
第405章 破军（八）
数量永远是赢得一场战争的先决条件，武器的数量，机器的数量，受损机器的数量，损失机器的数量，士兵的数量，军官数量，预备役的数量，补给的数量，炮弹的数量，子弹的数量。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一条所有人都相信的简单真理，即是他们所卷入的任何战争，将决定于谁拥有得最多，以及谁最快弹尽援绝。
这是一次与时间的赛跑，在收到司令部下达的支援命令后，第三军和第五军便，开始昼夜兼程的南下。
终于，在两天两夜的急行军后，先头部队抵达了灰山一线，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而是一条延绵两公里，由大量壕沟与土坡形成的防线。
当然士兵们都很疑惑，为什么他们不是按照计划中的乘船机动，而是变成的靠腿跑？
这是一个所有高级指挥官都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就在大雷雨行动发起后，原本顺畅的杜隆河航道，突然变成了危险的沉船区，几个主要的通航区都莫名其妙的被大量沉船所阻塞。
此间又恰逢枯水期，河道狭窄，于是整个内河舰队便被堵在了下游动弹不得，更不用提那数以万计的民船了。
大雷雨计划到了这一步，最初的设想已经成了笑话。
欧克这边，龅牙派遣了手下的十个大战帮，两万多名小子前来支援灰山防线，他们从巴兹那里得知了虾米火力凶猛的情报，决定采取掘壕固守的方式规避虾米的炮火直射。
虽然这很不符合它们的风格，但由于通过鹰身女妖的侦查知道了虾米的数量会很多，所以老大们也没傻到去硬磕。
现在两个军团的主力正在猛攻维德，援军是肯定不会有的，它们只能靠自己。
可就在人类先头部队抵达灰山的那一晚，巴兹又十分大胆的建议进行一次夜袭，这个方案得到了老大们的一致同意。
但它们没有倾巢而出，而是派出了一伙最鬼鬼祟祟的小子……
“啊！”
索卡突然惊醒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自从到达这个被诅咒的地方之后，他脚上伤痛那淡淡的回响就一直折磨着他。
他是一个连长，隶属于63步兵团，也是先头部队中的一员，他们拼尽全力的行军，每个人都被折磨得疲惫不堪，在到达目的地后他们还要赶紧修筑营地和工事，防止敌人反扑。
连续的高强度运动几乎摧垮了大部分人的精神和意志，士兵们不愿再动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欧克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待后续部队抵达就可以了。
“妈的！”
索卡咳嗽着说，他喉咙里有沙子，这也是军旅生涯的一部分。
他低头看看自己肿胀的右腿，感觉那好似已经不复存在一般。
他是几乎裸睡的，所以在走出帐篷前他穿上了长裤，袜子和靴子，光着上身走进黑暗中。
现在正是黎明，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几个小时，天空是种浑浊的墨黑色，就像古旧的家具一样，荒野笼罩在一片模糊里，偶尔有一些扭曲的漆黑阴影掠过，那应该是迁徙的食草动物。
今天可能会很热，他能感觉到空气在升温，当地的牲畜，其中一些还背着行军时用的鞍具。
它们四处游荡着啃食一片片青草，索卡走向水井，用手抹抹自己的脸，他需要刮胡子了，还需要吃点东西。
突然，所有牲畜都同时抬起头，它们盯着同一个方向，其中一些还咀嚼着食物，之后四散跑开。
士兵的直觉让索卡躲进砖房的阴影里，他四处看了看，顿时警觉起来。
那些哨兵，警卫和宪兵都在哪儿？
笼罩荒地的夜幕移动起来，让他勉强能够分辨出来有许多身形正从一个洼地向这边蹿来。
索卡咽了下口水，他转过身，狂奔着穿过迷宫般的帐篷区，冲向营地指挥官的帐篷。
他要发出警报，他们正面临一场卑劣的夜袭！
索卡溜进昏暗闷热的帐篷里，他的长官，63步兵团的团长科洛夫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惊讶地看着他。
“长官！”
索卡低声说道：
“紧急情况！敌人正在发起袭击！”
科洛夫没有行动，他继续用那种带有轻微惊讶的表情盯着索卡。
“长官？”
在索卡走近的时候，科洛夫的目光并没有跟着他，他还是看着入口，看着索卡进来的地方，科洛夫完全没有动作。
索卡感觉到了什么，立刻闪向旁边。
那个躲在帐篷入口旁边的的杀手挥下的砍刀以毫厘之差从索卡身边掠过，噌的一声刺穿帐篷，砍进下面的沙土里。
索卡翻身站起，一个强壮的怪物闯了进来，把地上的砍刀抽出来，再次冲向他。
“敌袭！敌袭！”
索卡高声大喊起来。
“营地里有敌军！”
他从办公桌上面翻过去，躲开了狂乱着的刀刃，不小心撞到科洛夫身上。
他的长官从椅子里倒向后面，办公桌在索卡的重量下也翻倒了，鲜血缓缓从科洛夫的鼻子和嘴里流淌出来，他依旧惊讶地盯着帐篷的房顶。
索卡从那还温暖的尸体上翻滚开，手忙脚乱地想把科洛夫的手枪从枪套里抽出来。
欧克高高挥舞的长刀在帐篷顶上开了个口子，随后他把刀刃向下挥动，索卡躲向一旁，落下的长刀瞬间斩断了科洛夫的左肩。
鲜血四溢……
“敌袭！！”
索卡一边躲避一边喊道，他听到外面传出了喊声和步枪厉声的鸣响。
慌乱之中，他把一个袋子扔向不断逼近的绿皮，但嘶鸣着的锯齿长刀把它弹到一边。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又扔出去一个笔筒，长刀把又笔筒劈碎，顿时一堆钢笔，羽毛笔和墨汁飞撒出来。
索卡翻身躲避，长刀在帐篷侧面划出一道长长的开口。
过去受到的基础训练开始见效，索卡在落地之后到处乱抓着搜寻任何一件武器，最终找到了一支从笔筒里掉出来的钢笔笔。
索卡捡起笔，无意识地估计了一下重量，然后抬手把它当飞镖扔了出去。
锋利笔尖刺向那涂满战纹的丑陋大脸，欧克小子惊呼一声，趔趄着后退。
索卡一跃而起，猛扑过去握住了长刀的刀柄，同时用膝盖猛撞对方的胯部，可那个混蛋完全不吃这一招。
“该死的虾米！！”
他大叫起来，腰部用力一甩将索卡扔出了帐篷外。
指挥官的帐篷外面已经是一片地狱景象，被枪声和警报惊醒的士兵正忙乱地反抗欧克的进攻，黎明前的空气中充满了枪弹的尖啸和刀刃砍在身体上的钝响，索卡能听到许多令人心惊的痛苦哀嚎。
waaaaaaaaaagh！！！！
同样的，欧克那恼人的吼声也一直回荡在营地的上空。
那个差点杀了他的绿皮也在吼叫，但它格外的愤怒，它走出了帐篷，直奔索卡而来。
砰砰砰~~！
数声枪响将它冲锋的步伐打断，原来是索卡的连队前来挽救自己的长官，他们聚集在一起，用步枪和手榴弹反击那些逼近的欧克。
“长官！”
副连长将索卡从地上拉起来。
“快！组织防御！组织防御！！”
在这个混乱的夜晚，原有的指挥链已经被彻底打乱，索卡只能带着他的连队来到军营中的马棚里，依托比较坚固的围栏自保。
所幸后面也没有欧克再来找他们的麻烦，血腥的屠杀一直持续到晨曦驱散了黑暗。
这一夜，光63步兵团，就伤亡了一千七百多人，自团长以下21名军官阵亡。
第406章 破军（九）
“他妈的，本利尔那个妓女生的野杂种！弄个烂摊子让我来收拾！”
第五军的指挥官，以脾气暴躁著称的约翰德威特中将，看着望远镜中硝烟弥漫的阵地，嘴里的咒骂一刻也没停歇。www.uu234.net
他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在收到司令部下达的命令时，他们军正驻扎在红木镇，也在抵抗欧克小股部队没日没夜的骚扰，结果战区总司令却让他来给本利尔擦屁股，凭什么？
他也遭到了攻击，他也在请求支援！
但格雷克上将的命令非常坚决，电报里的语气也很重，威特中将没办法，只能让回撤的第一军接替防务，和第三军一起火急火燎的去救援被围困的第二军。
可这毕竟是将近二十万规模的部队调动，需要准备的时间也很长，虽然路上没有什么难走的路，可是大量的武器弹药和补给运输也是个问题。
司令部的催促电报是一天几封，沃尔特克鲁格的求援电报也是每隔一个小时来一次，措辞一次比一次悲痛。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部队扯成一条线，派出两个战斗力最强的团去打头阵，他自己则指挥后续修整完毕的部队前进，所以当前头两个团已经走了一半路程时，末尾的辎重部队才刚刚出发。
他的想法是，如果灰山据守的欧克不多，那么就直接让打头的部队攻下来。
如果灰山守军较多，那么前头部队则原地驻守，构筑工事，等待大部队抵达。
结果当约翰德威特抵达时，看到的确是最糟糕的一幕。
两个团在昨天欧克的夜袭中，全部伤亡过半，一个团长阵亡，一个团长重伤，基本可以说是被打残了，要不是这两个团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团，估计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但就这样，也差点让威特气晕过去。
他痛恨欧克的狡猾和无耻，也痛恨司令部的处事不公，更痛恨本利尔的无能。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只能接受，威德在中午抵达后，便立刻着手制定进攻计划，他要还以颜色，让欧克血债血偿！
轰轰轰轰~~~~！
重炮的轰鸣在无遮无拦的荒野上可以传播到极远的地方，如果身处数十里外，可能听起来就像是遥远天际的滚雷，但当你身处其中时，就会发现那是来自地狱的咆哮。
威德中将在这次进攻中，投入了所有重炮，其中灰山更是炮击的重点区域。
他能够想象得出来，在那光秃秃的石头山上，欧克会被全部轰成渣渣，它们会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雅格布德弗斯到哪了？”
一边注视着战场，威德一边与身边的参谋长交谈，对方看了一下怀表，接着抬头说道：
“上次电报说是大概2点会抵达，现在是1点半，应该快了。”
“慢吞吞，慢吞吞，他就真的那么想看沃尔特死在维德？”
“长官，你也知道，雅格布将军是一个爱惜士兵的人，他的的部队大多数从故乡带出来的，伤亡大了怕不好向亲族交待。”
“什么屁话，怕死来打什么仗！回家开面包坊好了！”
“唉……”
在参谋长的叹息声中，排成松散锋线的士兵们，在低级军官的驱策下，已经开始向欧克的防守阵地进发。
威德是一个信奉刺刀是好汉，子弹是软蛋的指挥官，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他认为欧克的火力密度并不高，因此决定采用传统的波浪攻势，也就是大兵团的梯队式进攻。
正如名字这样，这样的攻势是以整团整团发起的，第一条锋线以牵制敌人火力为主，第二波跟在第一波后面继续突击，然后是第三波第四波，每一波间隔可能只有一百米，目的是让前面锋线的尽量拖住敌人的防御力量，减小后面部队突击路上的损失。
这就像海浪怕打礁石一样，不停的冲击敌人的防线，简单说就是用人海淹没敌人。
而欧克所建立的防线，以灰山为中心，东西不过三公里长，兵力密度方面绝对是人类占优势的。
炮击已经停歇了，弥漫的硝烟让人无法观测到欧克阵地的情况，不过威德并不认为那里还能有多少活着的玩意，尽管它们模仿人类挖掘了战壕，可是这起不了什么作用，炮弹会把它们全部震死在它们为自己挖掘的坟墓里。
威德坚信这一点，也坚信自己的部队马上会拿下阵地。
“传令兵！通知后面的部队，加快速度，迅速与主力汇合，占领灰山之后我们只能修整半天，然后就要去支援维德。”
“是！”
交待完这些，重新拿起望远镜时，威德的眉头却一下皱了起来。
“怎么可能……”
在他设想中，已经连老鼠都不应该剩下一只的阵地上，突然又冒出了许多颗绿色的大脑袋，它们手里拿着粗制滥造的武器，开始像进发的步兵队列射击。
最夸张的是，那本该寸草不生的岩山上，竟然也冒出了许多欧克，它们操控着巨大的自动武器，居高临下的向人类的队列射击。
顿时，士兵们像被镰刀收割的杂草一样成排成排的倒下。
“天杀的虾米，老子耳朵都聋了。”
巴兹从洞窟里走了出来，他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耳朵里的嗡鸣声。
在他身后，是一个漆黑的洞口，还有小子不停从里面走出来。
第一次战斗后，巴兹就知道要守这块该死的石头会很麻烦，虾米的炮轰过来连躲都没地躲，不过他也抓住了虾米的一个进攻特点，那就是他们开炮的时候一定不会冲上来。
于是他灵机一动，在坚固的岩体上，连挖带炸，硬生生凿出几十个防炮洞，当虾米开炮的时候它们就躲进去，等虾米的炮一停，它们就出来。
虽然这些放炮洞挖得并不深，不能完全抵消炮击的余波，但它们是什么？它们是欧克！
“小子们！给俺狠狠的打！！waaagh！！！！！”
一脚踏在仍旧滚烫的焦黑岩体上，巴兹操起了自己的大突突枪，将弹链往肩上一甩，在咆哮声中扣动了扳机。
霎时间，原本寂静的灰山上，枪炮齐鸣，奏响了属于欧克的狂野战争乐章。
第407章 破军（十）
当91步兵团二连的一百八十位战士穿过弥漫的硝烟时，几百个胡乱开火，挥舞着大砍刀的咆哮着的怪物就跳了出来。m.www.uu234.net
作为人浪攻势的第一批，他们原本应该踏上的是已经被重炮反复蹂躏的阵地，越过敌人破碎的尸体，消灭其余那些仅存的东西。
计划原本天衣无缝，直到金属风暴席卷的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敌人并没有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几百个满口尖牙的绿皮蛮子就吼叫着从他们变成土堆的壕沟里钻出，掏出了它们各种原始的武器开始疯狂射击。
毕竟，乖乖缩在地下开火，可从来不是它们的风格。
战场顿时陷入了激烈的火并，打着旋的火箭弹在队列之间炸开，粗制火药雷管装填的手榴弹也被投在冲锋的人群当中。
91团的伤亡开始陡增，他们可从没有见识过绿皮火力全开的模样。
“那些说绿皮很原始的家伙很明显没和它们打过。”
二连的副连长，盖乌斯卡大喊道，同时又一团火焰在附近爆开，扭曲的金属条在空中四溅。
和野蛮的绿皮没打过几次交道的连长所罗门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来之前他也以为这些生物只是会使用石头棒子的低等智慧族群，顶多会使用一些人类遗弃的武器。
“所有人！不要停下！继续前进！！”
他大喊道，这是来自上级的命令，人浪攻势一旦停顿就会导致后续部队陷入混乱，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顶上去。
忽然，所罗门伏下身子，一枚火箭弹从他头顶擦过，接着铛地发出一声巨响，笔直地朝上方弹去，炸成一团火焰和浓烟，燃烧的金属碎片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扫倒了十多名士兵。
“大家别担心！”
所罗门向有些迟疑的士兵们喊道：
“欧克就这点本事了！长官不会让我们送死的。”
他们最好不要当他阴郁地考虑着被打垮的可能性时，这个念头不可抑制的产生了。
随着绿皮这令人意外的反击，他和自己的战士们被阻挡在敌人阵地之外，除非他们能从这几百个叫嚣的敌人当中杀出一条血路。
如果对手是其他敌人，所罗门根本不会费心去想这问题，但绿皮是一种可怕的野兽，它们的力量几乎和经过巫术强化的獾巫师相当，而它们的中枢神经系统又是如此简单，以至于在承受巨量的伤害之后才会倒在地上停止战斗。
一个绿皮战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獾巫师相匹敌，但它们有充足的野蛮好斗来弥补这一点，而且它们还有数量的优势。
所罗门冒险冲了几步进行了一次快速观察，因为他听到对面正在射击的绿皮后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咆哮。
他并不懂绿皮的语言，或者说它们是否拥有可以被称之为语言的东西，但他的战士直觉从那声音野蛮的韵律当中识别出了战前演说的味道。
不管绿皮的首领在说什么，很明显它们的战士正在准备发动一次进攻，挂着野性崇拜物和雕纹，还有可怕的战利品的杆子在那条壕沟后面摇晃着，所罗门明白为生存而战的时候到了。
“来吧，该死的。”
他低声说道，退回到了正在徐进射击的队列里，他们还没有得到可以冲锋的命令，只能这样顶着敌人的火力前进。
这看起来傻极了，所罗门内心暗自哀叹，他们的连为了迈出二十步，已经付出了三十条生命的代价，这种时候就应该果断的冲锋，而不是像散步一样前进。
他们的将军思维太古板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战争的模式正在改变，这已经不是前膛枪时代的绅士战争了。
“有情况吗？”
“有，而且不太好。”
所罗门刚回答完自己的副连长，前面绿皮发出的哼唱声便猛然增大，紧接着是金属碎裂和铁靴踏地的声音。
盖乌斯卡和所罗门一瞬间同时心领神会，他们立刻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剑。
“所有人！！！！”
所罗门大叫道。
“二连，开火！”
waaaaaaaaaagh！！！！
回应他的，除了士兵们的低喝外，还有欧克那嘹亮的战吼。
之前在原地射击的绿皮，如决堤洪水一般涌了出来，同时士兵们也齐刷刷的举起了步枪。
砰砰砰砰砰~！
一阵旋风般的子弹射向绿皮群，它们的前列在一连串的火花中顿足。
二连朝冲锋的敌人射出一轮又一轮的弹药，尖锐的枪声在战场之间回响，但没有多少绿皮倒下，受到的枪伤只会让它们被刺激得更加狂热。
这些怪物就像一股由绿色肌肉，生锈铠甲和破旧皮衣组成的大潮般涌来，红色的眼睛仿佛炉子里燃烧的煤块，闪烁着野蛮的智慧，像一群野兽般咆哮着自己粗野的战吼。
它们要么端着噪音巨大，火光四射的武器射击，要么挥舞着马达冒着烟的大号锯刃，有的绿皮穿着用皮带固定在一起的铠甲，或者干脆把铠甲钉在它们厚厚的兽皮上，其它的则戴着围着一圈皮毛的长角大头盔。
带头冲锋的是只大个头，穿着遮蔽严密的铠甲，子弹在厚实的钢板上只打出火花，接着便被弹开。
绿皮同样在射击，尽管准头不足，但它们的反击火力依旧在二连当中造成了可怕的损伤，粘稠的红色血柱从巨大伤口里激射而出，爆开的血雾里飞出一根根残肢断臂。
“上刺刀！”
虽然感到事情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这时第一只绿皮竟然直接硬生生地冲破了闪亮的枪林，直奔所罗门而来。
“狗娘养的！”
所罗门晃身闪过足以将他劈成两半的一击，接着双手握剑朝对手的脖颈挥去。
血花四溅，剑斩入那个绿皮脖子的深度足有半掌宽，但它不但没有倒地身亡，反而咆哮着将所罗门胡乱打翻在地。
所罗门就地一滚，躲开了即将踩碎他脑袋的一脚重踏，再度出剑。
这一次，他的利刃断在了这头野兽的脚踝下，随后他整个人便因为撞击，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他艰难的站起来，看见两个战士被一个嚎叫着的绿皮踢倒在地，一柄咆哮着的战斧将他们砍成一堆碎片，而另一门大得荒谬的机枪则在近距离开火，几乎将一个战士打成了三瓣，而端着炮的绿皮看上去并不在乎它的重量，仿佛那只是一把手枪。
就在他注视着一幕幕悲剧上演之时，一把生锈的砍刀击中了他的胸膛，令他朝后飞去。
肋骨在重击下碎裂，他口吐鲜血，抬头却看到咆哮的绿皮首领那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
第408章 破军（十一）
约翰德威特亲眼目睹到了他的士兵的溃败，他们的攻势就像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一般，撞得粉身碎骨。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欧克的反击比预期的凶猛许多，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更加致命的是，在冲锋的人浪上方，出现了大量的鹰身女妖，她们数以万计，遮天蔽日的扫过天空，同时扔下一枚枚危险的爆炸物。
士兵们面对来自天空的威胁毫无办法，虽然他们的射击也能击落一些大鸟，但依旧是杯水车薪，整个冲锋的步骤都已经被打乱，前面和后面的部队撞在一起，场面越来越混乱。
眼见攻势无效，威德只能下令撤回所有进攻部队，但这又引发了另外一场灾难。
最终，在遗留下上千具尸体后，进攻部队才脱离了与欧克的接触，但整个部队的士气都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夜晚马上就要来临，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威特格外重视营地的警戒，暗哨明哨安排了上百处，同时每个机枪位都必须彻夜轮班，等忙到下半夜的时候，大部分士兵才得以休息。
但威德睡不着，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后勤转运出了点问题，耽误了，耽误了。”
已经摆好蜡烛与红酒的临时指挥所，满脸歉意的雅格布德弗斯少将走了进来，已经等了他两个小时的威德没说话，只是帮他把酒杯斟满。
“后勤的事，交给后勤参谋长去做，要你一个军长操什么心。”
“稳妥，稳妥一些嘛。”
两人随意的碰了碰杯沿，随后便坐回到椅子上。
“听说今天白天威德将军你发起了一次进攻？”
“嗯。”
他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句，然后又重新把自己的酒杯斟满。
“哎呀，本利尔也是，自己搞出来的乱子不收拾，让我们来给他擦屁股。”
“别说这些没什么用的话了，明天我们两个军联合发起进攻，一定要把灰山拿下，沃尔特那边，好像要撑不住了。”
“没那么快吧？一个军，这才几天，我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至少坚持个七八天是没问题的。”
说完，德弗斯少将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仓促的进攻只会让士兵白白流血，我们需要更仔细的规划，比如那些鹰身女妖，就得想个办法。”
“不用想了，明天司令部就会派出支援。”
“这样最好，但是……”
看他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威德烦躁的站起来，走到地图前，盯着用红蓝线标记出的敌我态势。
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转过身，来到德弗斯面前，放下杯子，说道：
“这样，我们军牵制住这里的欧克，你带你的部队从西部迂回，绕过灰山，直接去维德支援第二军。”
威德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想避免大的损失，那这个方案就是最好的选择，刚好第三军到目前还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兵锋正盛，完全有机会把第六军救出来，到时候南北夹击，灰山的守军再能打也没用。
德弗斯少将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这……岂不是腹背受敌？太激进了。”
“我在这里帮你把灰山的绿皮摁死，你怕什么腹背受敌？”
但德弗斯少将依然拒绝这个方案，没办法的威德只能改变思路。
“好，那你在这里给我牵制住欧克，我带部队迂回支援，总可以了吧？”
可令他抓狂的是，德弗斯还是在摇头。
“司令部命令我们两个军一起去支援第二军，分开的话，万一……太冒险了，太冒险了，还是稳妥点，把灰山夺下来，再步步推进为好。”
终于，忍无可忍的威德将杯子往地上一甩，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离开了指挥所，临走前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也怕，那也怕！行，随便你，等欧克把沃尔特的骨头啃干净了，我看你怎么向司令部交待！”
两个军团的最高长官的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
等到第二天，两个军再次摆开了进攻的架势，准备一鼓作气拿下灰山。
威德和雅格布只是简单划分了一下进攻的范围，第五军负责东侧，第三军负责西侧，至于其他更多的协调，那自然是完全没有的。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步骤，先是几轮猛烈的炮击，随后就是大股的步兵分批次的向欧克的阵地涌去。
也同样是和昨天的剧本类似，欧克再一次狡猾的避开了人类的炮火直射，当硝烟还未散去时它们的反击火力就接踵而至，同时遥远的天际也出现了密集的鸟群。
威德一直在等，等待格雷克上将给他派出的支援。
“长官！它们来了！”
背着无线电发报机的通讯兵快步跑到威德中将的身边，他一把抓过听筒，就在一阵紊乱的电流爆音中听到了某个爽朗的声音。
“红猪中队，向您致敬！长官！”
一种类似昆虫振翅的嗡鸣声自东传来，士兵们纷纷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只见在万里无云的蔚蓝天际，由上百个黑点组成的十多个箭头形的方阵，向着灰山一线飞来。
当它们抵达战场的上空时，便突然俯冲向下，朝正在盘旋的鹰身女妖们射出一连串密集的子弹，这时士兵们终于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东西以机头螺旋桨驱动的双翼战斗机。
这是新加州共和国第一次将飞机投入作战，虽然这种机器已经诞生了快二十年，但一直都只是少数富人的休闲活动。
直到富有远见的迈尔斯上将看到了这种机器的战争潜力，于是就有了人类历史上首个成编制的空军第一特遣航空师。
今天，他们将第一次露出自己的獠牙，目标正是困扰新加州共和国边境多年的鹰身女妖。
“散开！散开！！！”
而同样是第一次面对敌人航天武器的鹰身女妖们，从军官到士兵，全都显得手足无措，她们过去一直以天空的优势戏耍敌人，现在这个优势不复存在。
更麻烦的是，因为飞行的需要，鹰身女妖的体格相较于其他智慧生物要差不少，她们的骨骼轻盈，姿态优雅，同样也意味着负重力很差，为了携带手榴弹这类爆炸物，她们甚至连弓箭都没带。
少数军官有手枪，可是这个东西那速度极快的飞机毫无办法。
于是，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女妖们像被驱赶的家禽一样，左冲右闪，毫无章法，而人类则编列成队，以一轮又一轮整齐的扫射将其击落。
鲜血喷洒向天空，哀鸣回荡不息，各种颜色的羽毛让战场笼罩在一场瑰丽的“大雪”之中。
原本士气就一般般的女妖军团，顿时土崩瓦解，她们抛弃了原本的任务，向着四面八方散去，人类也第一次从她们手上夺回了天空。
第409章 破军（十二）
“鬼鬼，那是啥虾米玩意？”
巴兹的副官仰着硕大的方脑袋，眼珠子跟着天上的飞行物转来转去，两只屁精也攀在他的肩膀，做着同样的动作。m.www.uu234.net
“技工才晓得，俺怎么知道。”
巴兹也在看着天空，不过他的重点不是在那些飞行器上，而是被驱散的鹰身女妖。
这些鸟真是太不经打了，才死了几个就开始乱，她们死了不要紧，但是他用屁股想也能知道虾米那些怪东西接下来一定会用来对付他们。
“啊！”
突然，一个东西坠落在他的面前，巴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受伤的鹰身女妖。
她的一只翅膀从中间断裂开来，苍白的骨骼暴露在外，鲜血不仅染红了她淡青色的丝衣，白皙的脸上也有许多红点，她在坠落之时腿似乎也受了伤，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在岩石上无力的挣扎，扑腾着仅存的翅膀。
“救……”
看到巴兹后，她立刻伸出了纤细的左臂，但下一刻，粗糙的大手就野蛮的扼住了她温软的脖子，将她从岩石上提了起来。
“不……不要。”
她想要挣扎，但浑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泪水涌上她的双眼，滴落在绿色的皮肤上，却换不来一丝怜悯。
“废物。”
咔的一声，巴兹直接扭断了她的脖子，接着像扔垃圾一样把尸体扔到一边。
走到被炮弹削平的山坡上，巴兹望向下方的战场，人类的部队已经逼近了挖掘的壕沟防线，各个战帮头目们正在进行反击。
唯独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些驱散了鸟群的飞行器，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向欧克们攻击，而是在得手后又盘旋了几分钟，最后向着西边飞去，也就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总体来说，形势还不是那么坏。
“你带小子们狠狠打！俺领几个人下去一趟。”
抓起自己的大突突枪，巴兹和副官交待了几句，便带上百来号小子往下方的壕沟走去，他打算面对面的和虾米干几仗，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发起几次反冲锋。
总之，虾米想要过去，没门！
“长官，援兵还有多久到，我们怕是，咳咳……”
指挥所内，巫师营的营长面无血色的躺在一张椅子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咳嗽，在他捂嘴的手帕上还可以看到许多血点。
这就是代价。
为了阻止欧克的掘进攻势，他带领巫师们利用仪式将城市下方的某条地下暗河压到地表，让挖掘无法进行下去。
可是这个仪式是如此复杂和庞大，他们为了能够维持它，已经耗费了二十多条生命，并且还得继续下去，可是所有人都已经快到达极限。
更关键的是，城外的欧克正在用它们的野兽和巫师们进行角力，那些庞大的怪物每分每秒都会吸走海量的水，这又迫使巫师们不得不榨干自己最后一点力气。
许多巫师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们已经开始有所保留，如果战局真的走到不可挽回的一步，总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士兵也许在劫难逃，但巫师逃生的办法却有许多种。
“很快了，已经很快了，第三军和第五军可以抵达灰山一线，也许明天，或者后天。”
如果有相识的人在现场，一定不会认出正在说话的人就是沃尔特克鲁格。
曾经他是一个极其重视仪表的人，但是现在头发却乱得像鸟窝，下巴也长出了凌乱的胡茬，眼圈发黑，面容憔悴，连衣着都显得有些邋遢。
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甚至连续几天都失眠，一切都是因为城外那数十万欧克大军，它们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盯着笼子里的食物在不停徘徊，而这个笼子已经越发不牢固了。
士兵们的状态也非常的糟糕，酗酒斗殴那都是家常便饭，更可怕的是自杀。
这种死亡造成的恐慌比一枚炸弹来的还严重，因为它所表现出内在意义是所有人都想要回避的。
绝望。
它就像一条毒蛇，在啃噬着所有人的心灵。
“……将军，听我一句，走吧。”
已经油尽灯枯的巫师拉起对方的手，艰难的喘息道：
“我的属下，会……带你出去。”
“我不能抛下我的士兵。”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此时一个随军巫师突然跑了进来，凑到巫师营营长耳边说了几句，对方听完后，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发生什么事了？”
“有几个社团的巫师逃跑了，仪式已经无法再继续。”
“什么！？”
沃尔特瞪大了双眼，身体一阵摇晃，不是副手扶住他，可能他就已经跌倒了。
“长官！欧克又开始挖壕了！”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没等沃尔特喘口气，副军长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但沃尔特没有回话，而是慢慢转过身，双手撑住桌沿，散乱的目光游走在地图上。
“防守，防守，防守……”
絮絮叨叨了十几遍后，他才回过身，看向满脸忧色的军官们。
“告诉所有人，不想死的话，那就坚守到底，士兵打光了，军官上，军官打没了，我们上，这里要么成为我们挣脱的牢笼，要么变成我们的坟墓，去吧。”
“是！”
军官们敬礼之后，便离开了指挥所，这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一个茫然的将军和一个气若游丝的巫师。
“灰山离这里才多远，他们爬也应该爬到了啊……”
望向面朝窗户喃喃自语的将军，巫师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撑过去。
几声轻微的喘息后，他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眼中的光华也逐渐散去。
当双眼合上的那一刻，他伸出的手最终也无力的垂下。
“老大！没水啦！！”
饲育小子扯着嗓子刚嚎没两句，一只坚硬的铁靴就重重吻上了他的屁股，将他踹近了深壕里，并淹没在半人深的烂泥之中。
“俺看到了！”
龅牙瞪了那家伙一眼，随后向所有围观的小子咆哮道：
“还看个屁！全部给俺进去挖！！今天要是挖不到，老子就把你们捆火箭上射出去！！！！！”
顿时，哗啦啦一声，成千上万的欧克小子就跳进了泥沟里，开始手脚并用的清理已经泡得一塌糊涂的掘进壕。
这次就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止他们了，看着那一条条深壕不断逼近防线，所有守军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所有人都意识到决定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即将来临。
第410章 破军（十三）
利沃夫在敌人突破外侧防线时绷紧了身子，它们在瓦砾上蹒跚前行，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士兵们认为坚不可摧的战壕。www.uu234.net
上校一直在大声训斥那些缩在掩体后的士兵，但他的声音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丰沛和自信了，反而有些点歇斯底里的味道。
欧克已经冲了上来，它们从壕沟中跃出，每一个身披重甲的大块头后面都紧随着一支狂野的暴徒，这些怪兽的宽阔脚底板将碾过的碎石压得严严实实。
利沃夫从掩体的射孔向外窥视着，硝烟中实难准确评估敌人的数量，但这其实已经不需要用眼睛去证明，那震天动地的吼声表明了一切。
waaaaaaaaaaaaaaaaaaaaagh！！！！！
致命的火箭在浓烟中如同道道明亮的缎带，空气中回荡着步枪的短促爆鸣和重机枪火力的连贯巨响。
该死的！
利沃夫又开始抱怨起来，现在这座城已经被欧克围得水泄不通，援军怎么还不来？是什么原因阻止了他们？
此时上校指挥官的吼声再一次响起。
“不要用盲射浪费弹药，朝火力来源射击，在步兵突破掩体之前压制它们！”
在大口径枪弹愤怒地嗡鸣下，利沃夫必须十分努力才能听清他在喊些什么。
又一波弹雨突然凿进掩体，将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远的墙角咀嚼成飞舞的碎片，溅了他一身碎石渣，利沃夫顿时如触电般缩回到掩体后面。
“狗娘养的！”
他咆哮起来，朝自己连队的成员大声叫道：
“全都给我待在掩体底下！”
但还是有两个战士牺牲了，他们在冲向右侧的另一个掩蔽物时被击中，火力来自二十米开外的某个街角。
浓烟和硝烟仍然多少妨碍着能见度，欧克的射击看起来漫无目标，但就和它们的本质类似，数量总是能弥补大部分的不足，瑞夫和亚涅的尸体可以证明。
他们躺在街道中间，蒸汽正从背部一个拳头大的伤口飘散到空中。
左侧一百米外的百货大楼还在奋力的还击，它的外墙已经是千疮百孔，火箭和大口径枪弹挖出了一个个大小不同的缺口，大的有水缸那么大，小的也有拳头一般，但得益于它那顽强的主体结构，人类依然控制着维德的制高点。
至少，目前还是这样。
“老大！就是那！”
站在壕沟中，龅牙抬头望去，右上方那一栋长方形的建筑就像一块堵门的大石，死死卡主了欧克大部分进攻的脚步。
尽管已经有许多小子突入到了城市街道内，但大体的形势还没有出现根本的扭转，这场战争的最后大幕，当然是要由最强大的军阀来揭开。
“前进！！”
无需任何战前动员，龅牙下达了命令，他经过改良的半自动装甲迅速运转起来，引擎喷吐出滚滚黑烟，带动起数吨重的钢铁。
有着黑色轮廓的【清道夫】卫队伴随着军阀加入了这场屠杀，它们从战壕中一跃而起，跨过沦为废墟的街垒，无视周遭射来的火力，直扑人类防御的核心据点。
超大口径的霰弹枪咆哮着，把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射向防守者，而负责保卫百货大楼外围阵地的人类士兵，则用手榴弹和枪弹还以颜色。
他们压低身子在烟雾中寻找掩护，手中的武器瞄准敌人暴露的身体和脸部射击，但狂怒的军阀和他们的仆从们依旧在身后留下了许多捂着伤口，因为断肢而痛苦地挣扎的士兵。
“扎索！”
龅牙在战斗正激烈的时候叫住了重炮手，他的注意力现在被百货大楼的金属大门吸引了，看上去门后有不少敌人，而他们现在正在企图把门给封死以防止欧克冲进去。
“那边！”
龅牙一边用巨大的转管机枪向人类的掩体进行压制射击，一边指向那正在封闭的大门，可以看到许多忙碌的身影正在后面堆砌沙袋。
“热流炸弹！”
只见那名老大卫队一只手抓着大突突枪，另一只手则把沉重的卵形炸弹从后背带子上拿下来，接着把它们丢给了另外两个欧克。
他俩接住炸弹，拉开保险并且在向着大门方向扔出之后，迅速后退几步。
轰~~~~~~~~~~~~！
在一瞬间之中，所有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唯余一声震撼的巨响。
下一秒，爆炸发出的闪光像闪电一样照亮了整个城市，所有的一切伴随着能量飞散发出的嘶嘶声燃烧了起来。
百货大楼二层的士兵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脚下的地板猛地被烧的通红，然后又变成了金属熔化的白色。
那些不幸的被爆炸的高热波及的人立刻就被蒸发了，而那些不幸站在熔化的金属上人则陷入了滚烫的金属热流之中，他们惨叫着死去，而接下来，已经被高温弄的近乎熔化的大门像是爆炸的泡泡一塌陷了，熔化的金属涌向了地面。
不幸正处在塌陷区下方的士兵们惊恐的抬起手试图保护自己，但是他们的血肉却因为高热而着起了火，把他们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不断在闷燃的尸体。
这就是技工们最新发明的热流炸弹，这种炸弹没有很强的爆炸效果，但是会在爆炸的一瞬间制造出数千度的高温热流，是破坏工事并杀死里面目标的不二选择。
尽管如此，士兵们仍然源源不断的加入到百货大楼周边的防御阵地，他们从许多倒塌的掩体里钻过来，狂暴的想要击退敌人。
“真顽固，是不是啊？”
龅牙转头对一旁的手下笑着说到，接着抖了抖背后的标志杆，抬起右臂的砍刀。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钢铁怪兽一般的卫队以咆哮声回应他。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了冲锋，龅牙自然是冲在最前面，用他那可怕的刀刃在人群中凶猛的大砍大杀。
当他率先跨过堆满尸体的掩体，冲进已经半凝固的大门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弹雨。
叮叮叮~~！
子弹敲打在他的装甲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他定睛一看，发现虾米居然摆好了一架机枪等着他。
“waaaaagh！！”
他没有停下脚步，一丝一毫的停顿没也没有，当上好刺刀的士兵还在犹豫是否要直面这头可怕的巨兽时，他已经冲到轰鸣的机枪面前。
“收拾起你的玩具吧！”
瞪了一眼那名浑身发颤的机枪手，龅牙咧嘴一笑，一把抓起滚烫的枪管，用力砸在那个家伙的头上。
一时间，场面血腥无比。
在龅牙冲进百货大楼十分钟后，最后一名守军的脑袋被从楼顶扔下，同时第二军的军旗也被打落在火焰中，象征着裂颅军团的战旗被树立了起来。
“将军！百货大楼，失守了！”
一身血污的副军长跑进了指挥所，却看到他们的指挥官，沃尔特克鲁格中将一脸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轰！
此时，一发火箭猛地撞在教堂的外墙上，指挥所内的仅存的几块完整玻璃也破碎成无数冰晶，房顶的吊灯也摔落下来，将放置着地图的桌子砸得稀巴烂。
“将军！还有马！西面的欧克数量少，还有机会冲出去！走吧！”
面对副军长恳求的脸，沃尔特摇了摇头，淡然的说道：
“你走吧，我的士兵都在这里，我又能去哪呢？走吧，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司令，告诉总统，是我……害了所有人。”
“将军！”
“走吧，走吧……”
沉默了几分钟后，副军长朝他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去。
沃尔特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外，慢慢将右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并用绢布将那柄伴随了他十多年的手枪仔细擦干净。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外面欧克的吼声和枪声越来越近，末路的将军看着那洒满玻璃碴的地图，忽然笑了起来。
慢慢的，他抬起了右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援军……在哪？”
砰！
这一天，西部战区的第二军，在欧克两个军团连续四日的围攻下，最终苦撑不支，于维德城覆没，全军72134人除少数巫师外，自指挥官沃尔特克鲁格中将以下，无一幸免……
第411章 大崩溃（一）
援军在哪里？
巴兹并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一个欧克如果要考虑让其他小子来救自己，那无疑是十分失败的。m.www.uu234.net
但眼下这个局势，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后果也一样会很糟糕。
站在碎石堆上，巴兹努力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原本他脚下应该是一块完整的岩石，但是虾米反复的轰击下，整个灰山已经很难再找到完整的石头了，甚至巴兹觉得连山都矮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炮击余震产生的错觉。
这已经是虾米进攻发起第二天的夜晚了，虽然很看不起他们，但巴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至少很有耐心，每一次失败的进攻后，很快就会有下一波，似乎他们都不着急一样。
虽然看起来敌人的攻势是如此的无力，但钝刀子也是刀子，一样可以割下来肉。
下方阵地上的欧克已经基本被人类连日的猛攻给消耗得差不多了，本来它们老老实实蹲在沟里还没这么大伤亡，可惜欧克的天性决定它们对于进攻有着近乎狂热的喜好。
于是，宝贵的兵力就浪费在一次次反冲锋里，哪怕它们能够杀伤数倍于己的敌人，但自身同样会有不小的损失。
巴兹和那些老大谈过，希望它们能够理解自己肩负的责任，但很可惜他的话，或者说他的拳头还不够有说服力。
简单说就是没谁听他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战帮老大，没资格去指挥其他的老大做什么。
可它们死了不要紧，却害得巴兹必须困守孤山，现在人类已经把进攻阵地逼到了灰山数百米之外，机枪直接就可以扫到山头，连炮击都省了。
轰！
巴兹露头没一会，一发炮弹就敲在他的身边，飞溅的碎石打在他破碎的铠甲上制造出类似弹珠子的声音。
过了几秒，他站了起来，甩了甩脑袋把耳朵里的石头渣子弄掉，现在他都已经养成本能了，听到炮声就第一时间卧倒，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一直活得好好的原因。
但几天的鏖战在他的身上留下许多无法抹去的痕迹，他的一只左眼被流弹打废了，左手手指少了三根，右脚大拇指也没了，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完整，这是他一直很骄傲的一点。
“老大！虾米是不是要上来了？”
等他回到躲藏的洞窟，副官立刻凑了上来，他的脸上蒙着一块布，原因是他的鼻子被弹片被削掉了，他觉得没鼻子太难看。
“不会，晚上虾米不会干仗的，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那俺刚听到了炮声。”
“乱放的！”
烦躁的推开对方，巴兹坐到自己的专属石头上，背靠冰冷的岩壁，伸出手抓起一旁的水袋。
结果张嘴抖了抖，却连一滴酒也没有，他恼怒的低吼一声，将水袋砸到某个屁精的脸上。
环顾四周，大概有不到一百号小子躲在这里，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两百多号，其他的洞窟想来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一部分下面的小子加入到了灰山守军，但他们数量也就两三百号，其他的大多就死在了壕沟里，或者说反冲锋的路上。
不过虽然是如此逆境，小子们的士气倒也还不错，该赌博的赌博，该打架的还继续打架，也有在默默准备武器的。
“老大，如果明天龅牙老大再不派小子来，俺们估计得……”
“闭上你的臭嘴！”
巴兹一拳把再次凑上来的副官给打翻在地，然后又一把抓起对方，揪到自己面前，恶狠狠的低吼道：
“俺才不会死在这个鬼地方！俺还要去很多地方，杀很多虾米！俺还要当近卫！！记着！”
副官用力点了点头，巴兹这才松开他。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你不如给俺去把弹药收集一下，看看还有多少！”
“懂！”
等副官跑开后，巴兹瞥了一眼自己的大突突枪，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现在它就是个废铁。
这一整夜，巴兹都过得很不平静。
先是副官报告说子弹几乎没有了，手榴弹就剩两箱，其他武器大多也消耗一空。
然后下半夜虾米们又开始胡乱放炮，他们似乎已经吃定了灰山仅存的这些欧克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想要用这种方式击垮它们的精神。
当然，这肯定是做不到的，但却也成功激起了巴兹的火气，让他变得十分的狂躁，很想要提刀冲下去和虾米大干一场。
到最后，就是逃兵。
怕死与否，对于欧克来说是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没有一个小子会承认自己怕死，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会选择奋战到底。
但是，欧克也有自己独特的战争哲学，死扛到底并不是所有欧克小子的信条，逃跑不等于失败，是这种心态最合适的注解，当胜利暂时无法被握在手心时，那么短暂的后退休整，等待时机再卷土重来也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选择。
巴兹没能阻止这一切，等他发现数量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上百号小子消失在了夜幕中。
他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要放弃这该死的山头，可是当他再回忆起那顶银光灿灿的头盔时，他立刻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懦夫不配成为霸主近卫，这是他所坚信的。
当第一缕晨曦照射到一片狼藉的灰山时，巴兹和剩下五百多名小子已经整装待发，准备迎接第三天的第一战，也很可能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开炮！”
轰轰轰轰~~~~！
人类的炮击如期而至，这次比以往都要猛烈，几乎覆盖了整个灰山的每一寸土地，从来没有哪个地方承受过如此高密度的轰炸。
巴兹安静的坐在洞窟里，双手放在膝盖上，爆炸的轰鸣似乎已经与他的心律同调，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空气中传导来的强烈震颤，他的耳朵因为巨响进入了半失聪的状态，震落的碎石不停的敲打在他的脑壳和肩膀上，岩壁的一道道裂痕预示着连这个地方也快要到达它的极限。
炮击整整持续了十分钟，当感觉到已经十秒都没有新的爆炸后，巴兹挥了挥手。
无需言语，其他小子跟随着他钻出洞窟，来到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山体外侧。
空气中是浓烈到足以令人窒息的硝烟，脚下的碎石依旧滚烫，放眼望去，石堆中偶然可见些许绿色，但要把它们重新拼成完整的模样已经不可能。
“欧克这次铁定完蛋了！”
用望远镜注视着硝烟秘密的低矮山丘，雅格布德弗斯兴奋的挥了挥拳头，一旁的约翰德威特却没有他那种乐观的情绪。
他们竟然被阻挡在这里整整三天！整整三天！
这三天他们发动了十几轮攻势，但是这样绿皮顽固得就像石板上的苔藓。
第412章 大崩溃（二）
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失去了与第二军的联络，预期形势恐怕很糟糕了。www.uu234.net
而且连日的进攻虽然消灭了大部分的欧克，可是他的军队却也付出了一万多人阵亡，两万多人轻重伤的代价，估计第三军也好不到哪去。
清点尸体的结果表明，防守的欧克数量可能不到两万，在优势火力下还有这样可怕的战损比，两个指挥官不得不收起了对欧克的轻视。
所以他们在攻陷欧克阵地后没有直接去救援第二军，因为他们不敢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灰山的欧克守军，更不愿意随便派一点部队围困灰山，因为这样同样充满风险。
他们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案，彻底消灭灰山的守军，再去考虑救援的事情。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换个说法，两位指挥官都已经开始有些畏惧和欧克交战。
“不惜代价！一定要赶快拿下灰山，我预感沃尔特克鲁格已经完蛋了，我们得赶紧收拾好局面，等待司令部的指示。”
威德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大股步兵从几个方向开始朝灰山进发。
望着下方潮水一般的敌人，巴兹让屁精把破烂的旗帜再次插上山丘的最高处，随后高举起手上的战刀，向五百多名小子吼道：
“虾米想把俺们撵下去！怎么办！”
“干！干！干！”
巴兹转过身，他的大脑此时反而变得一片空无，只剩下最纯粹的战意。
“waaaaaaaaaaagh！！！！”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巴兹大吼一声，率先冲杀进去。
血腥的肉搏战在山丘顶部一小片区域爆发了，每当一具欧克的尸体滚落，伴随着都是七八具人类的尸体。
巴兹不停的砍，不停的劈，刀钝了就用来砸，砸断了就要拳头打。
突然，一把刺刀斜刺进他的后腰，他猛地转过身，将那名二十岁出头的士兵拖到面前，在对方骇人的尖叫声中，一口咬断他的脖子，仍凭温暖鲜血溅满他的身体。
随后他用着残破的尸体作为武器，用力抽打那些靠近的虾米，但更多的子弹钻随即进了他的皮肤……
尸体堆积在他的周围，有欧克也有人类，他的副官两只眼睛都瞎了，身上插着几十把折断的刺刀，但依旧在狂乱的甩动武器，将任何敢于靠近他的敌人撕碎。
血逐渐模糊了眼睛，手臂的挥动也变得越来越迟钝，身上的伤口正在不停的失血，巴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忽然，他听到了某种声音，一种遥远的呼唤……
waaaaaaaaaaaaaaaaagh！！！！！
这声音很熟悉，巴兹茫然的转过头，看到地平线上正在掀起一场沙暴。
“那是什么！？”
雅格布德弗斯慌乱的拿起望远镜，却看到在南边，数百辆外形狰狞的摩托正在狂飙而来，它们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轰鸣，巨大的轮子将尘土扬起，形成了一场风暴。
“杀！！！”
戈古发出狂野的叫嚣声，并高高举起手上的战旗，上面是一个裹着火焰的轮子。
他成为了战帮的新老大，取代了那个已经死掉的家伙，现在他麾下有上百号暴走小子，是阿卡姆附近最大的飙车战帮。
“waaaaaaaagh！！”
小子们喧闹起来，迅速以戈古为中心组成箭头形的突击队列，其他的飙车战帮也纷纷效仿。
“那是什么！”
外围阵地的士兵看到了这些狰狞的机器已经和它们一样狰狞的主人，顿时有些慌乱，但军官们立刻控制住了这样的慌乱，并命令机枪手对来袭的敌人进行压制射击。
叮叮叮~~！
子弹撞击在车身上，制造出一道道划痕和凹陷，戈古感觉怒气正在上涌，他用力挥了挥手上的战旗。
咻~~~~~~！
刺耳的尖啸声中，这些摩托的尾部纷纷腾起道道烟柱，那是一枚枚红色的小型火箭。
它们在空中盘旋，但无一例外都在朝着前方飞行。
“趴下！！”
看到这种危险的爆炸物又出现了，这几天一直担惊受怕的士兵们立刻本能的缩在了战壕里，然后就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声。
等爆炸结束，当他们把脑袋抬起来时，密集的弹雨忽然扫过阵地，将那些倒霉的家伙打成无头的尸体。
“冲上去！！杀光这些虾米！！！”
戈古一边咆哮，一边操控着车头的机炮向虾米的阵地射击，车身上的屁精们也用它们手上的小型轻武器向周围漫无目标的开火。
当距离已经足够近的时候，戈古抽出了自己的弧形锯刃，在掠过某个机枪位的一刹那，一刀劈出，将那武器和使用它的人同时切开。
轰~！
当他飞跃战壕时，下方是一张张惊骇的脸，戈古大笑起来，再次重重踩下油门，将前方的几名士兵撞倒，碾碎。
随着飙车战帮的迅猛突入，整条防线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士兵们开始向两侧后撤，将进攻部队的侧翼暴露了出来。
“长官！大股欧克正在从南方袭来，数量不明，估计在十万以上！”
一脸慌张的游骑兵来到了两位指挥官身边，将这个噩耗摆在他们的面前，此时他们已经看到外围阵地被欧克突破的情况，虽然它们数量不多，却严重搅乱了整个进攻的步骤，并制造出了严重的恐慌。
形势开始急转直下，一个艰难的决断出现了。
是继续打，然后直面那十多万气势汹汹的欧克。
还是选择……
“这……”
雅格布德弗斯傻眼了，一时间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威德则望了一眼还在激烈抵抗的灰山，随即无力的叹息一声，说道：
“撤吧，留下两个团殿后，其余部队马上脱离战斗。”
“可是现在撤……未必撤得完啊。”
“除非你希望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不然就收起你那无用的同情心！”
说完这一句，威德便甩手离去，他的部队也开始脱离与灰山的接触。
“唉……”
德弗斯摇了摇头，也转身骑上自己的战马，带着军官们向指挥部跑去，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来了！！来了！！！！”
堆积满尸体的山头上，巴兹用力摇了摇副官的肩膀，指向南方。
浑身已经很难找到一块完整皮肤的副官，听到巴兹的话后咧嘴一笑，点了点头，污血从他的眼眶和掉光了牙齿的嘴里不停涌出，里面甚至还夹杂有射入他体内的子弹。
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窒息般的哼叫声
慢慢的，巴兹松开了手，副官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尸体，尸体，全都是尸体，虾米和欧克的，层层叠压在一起，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赢了……”
第413章 大崩溃（三）
威廉麦金莱站在草坪上，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在与宠物狗玩耍，他的妻子就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准备着午餐，这是他联系工作两个月后第一次与家人聚餐。m.www.uu234.net
他并非是一个工作狂，而是当下国家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他必须在红宫和新成立的最高指挥部间来回跑。
哪怕就是现在，看着十二岁与十四岁的两个可爱女儿，他的脑子里依旧不时浮现出一张张军事地图，和接下来要开的一场场作战会议。
这是他们夺回家园的第一枪，也是他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绝对不容有失。
可惜天公不作美，当一脸凝重的事务官从红宫里走出来，在他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后，威廉麦金莱的脸色一下变成了猪肝色，眼角甚至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
“亲爱的？”
与他相伴二十年的妻子走了过来，她看得出自己的丈夫心情正在变糟，然后递过去一个三明治。
“在路上吃吧。”
“抱歉。”
拥抱了一下善解人意的妻子后，威廉麦金莱一边走向早已准备好的汽车，一边大口将三明治吃掉。
花了二十分钟，他赶到了位于共和山脚下的最高指挥所，这是一个新成立的机构，由参谋长联席会议于国防部、总统府联合构成，为了能够应对可能发生的总体战争的形势。
“敬礼！”
当一身戎装的总统走进会议厅时，所有在场的军官整齐的站了起来。
“稍息，坐。”
将帽子摘下来扔到桌上，威廉麦金莱瞪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参加会议的人，最终定格在陆军参谋长身上。
“请告诉我，麦克斯韦尔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的军团哪去了！”
陆军参谋长吞了吞喉咙，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报告说道：
“西部战区的紧急电报，16日，灰山陷落，17日，第二军被敌人主力困于维德，18日第三、五军南下支援第二军，被阻于灰山一线，21日傍晚，维德城陷落，第二军……全员阵亡。”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已经知道的消息！”
威廉总统咆哮起来，并用力的锤击桌面，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跟着抖了一下。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第二军会被困在那里！为第六军又为什么不见了！另外两个军为什么迟迟拿不下一个灰山！”
“根据克雷格上将的说法，敌人十分了解我军的部署和行军路线，怀疑情报方面出现了严重的泄露问题。”
“我请求发言。”
国防部长也站了起来，随后武官侍从拉开了墙壁上的帷幕，露出一张巨大且细致的战场地图。
“敌人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即聚歼位置最突出的第二军。”
他用细木棍轻轻敲了敲维德城的位置，随后又指向灰山。
“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敌人在围困维德前，就想好了要截断第二军北撤的通道，它们派出了至少五万部队进攻灰山，第六军的本利尔中将为了确保柑桔镇渡口的安全，没有办法投入更多兵力，只能选择后撤，这也情有可原。”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危襟正坐的海军参谋长。
“但是最令我疑惑的是，在欧克发起进攻的前几天，第二军本有机会在杜隆河上架几座浮桥，或者请求内河舰队进行增援，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沃尔特就这么在维德傻等了几天，这十分的不寻常。”
威廉也将目光投向了海军参谋长，这时对方终于坐不住了，虽说内河舰队是隶属于西部战区，可它同时又接受海军司令部的指挥，一般来说格雷克要下达命令，还必须向海军这边发来请求。
“咳咳，我也说几句。”
海军参谋长站了起来，不慌不忙的解释起来。
“首先，浮桥的问题我不清楚，但是说到支援，在大雷雨发起前，我们曾不止一次向克雷格上将建议，推迟行动发起时间，因为杜隆河此时正值枯水期，航道狭窄不说，民船数量也不足以支撑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但格雷克上将坚持他的想法，我们也表示愿意配合，但问题出在行动发起后。”
海军参谋长转头看向威廉总统，语气沉重的说道：
“上杜隆河多地，出现了严重的沉船阻塞，在之前的水文勘测里是没有这些的，也就是说这些沉船是行动发起前后这段时间里出现的，因为沉船的缘故，内河舰队到不了位于上游的维德城，支援也就谈不上。”
“沉船……”
威廉意识到问题已经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是有人在暗中破坏？”
“应该是，不然时间没这么巧合。”
“是什么人，战区那边有情报吗？”
威廉询问的，正是坐在末端的多诺万，他也换上了一身军装，军衔是上校。
“根据手头掌握的情报，并综合了凯蒙教会审判庭的意见，我们倾向于破坏者应该是某些邪教徒，但成分比较复杂，有死灰复燃的温迪戈教会，还有拜血教，以及黑色黎明等，十来个邪教组织都有参与。”
“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欧克？”
威廉对于这些邪教组织并不陌生，实际上新加州共和国应该算是人类文明世界中邪教活动最猖獗的国度之一，这也和早期殖民者们相对开放的宗教观念有关，建国宣言上的第十三条就是宗教自由。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触及法律的，一般在凯蒙教会看来是异端的宗教组织，在新加州是可以合法存在的，这也给了许多邪教生存的土壤。
它们改头换面，用伪善包装自己，并且将非法宗教活动藏于地下，导致侦测起来非常困难。
“目前还不确定，也许是存在什么交易，我建议加深与凯蒙教会审判庭的合作，目前我们需要他们。”
“这件事，晚上的会议再讨论。”
威廉打断了多诺万的话，然后又看向国防部长。
“那么，说一下最新的情况吧。”
“是的，总统阁下，我手头上确实有西部战区最新的汇报，就在昨天上午，第三和第五军攻灰山失利，部队伤亡很大，并且欧克的先遣部队已经抵达，所以决定放弃攻击，退回克莱因城。”
说着，他用细木棍指了指地图上克莱因城的位置。
“但一路上欧克咬得很紧，两个军不得不留下殿后部队以保证全军撤离，在发出电报前一个小时，两个军主力都已经安全撤退到了克莱因城，与第一军成功汇合，但是有两个团的殿后部队被围困在柑桔镇，目前情况不明。”
“好啊，好一个大雷雨啊。”
威廉怒极反笑，右手食指用力叩击着桌面。
“一个军被全歼，两个军被打得丢盔卸甲，克雷格的好想法啊！”
“总统阁下，克雷格上将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行动，他发来密电表示，第七军已经开拔向战场，届时我方仍会握有四个军的强大机动兵力，依旧可在克莱因城与欧克主力做最后的决战。”
“让他放弃所谓的大雷雨吧！把部队撤回来。”
“总统阁下，这个时候放弃……”
国防部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道：
“……该怎么向民众解释？第二军的覆灭又该怎么办？代价都已经付出了，如果没有胜利，有人就好抓住这个失败点对您和军队进行猛烈的抨击。”
威廉也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国防部长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失败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胜利，只要有几场大的胜利，那么再难看的失败也可以遮掩过去。
他才刚上任，绝不能给在野党和政敌任何把柄。
“好吧，希望他这次脑子能放清醒一点。”
第414章 大崩溃（四）
长着蓝色羽毛的鸟群从天空飞过，它们自北向南飞行，发出奇怪的咕咕声。
泰斯的视线跟随它们看向蔚蓝色的明亮天空，嘴边轻轻哼唱着小曲。
忽然，一只鸟突然降低了飞行的高度，像一支箭般从他的肩膀掠过，顿时惊得泰斯扭头回望向身后。
这里是西木镇，一个普通却不平凡的小镇，初期它只是以盛产本地农作物而闻名，大量整齐的农田和庄园散布四周。
但是在十年前，一条铁路开始从这里经过，从卡狄伦到阿卡姆的主干线为这个小镇带来了新的生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这里定居，同时另外两条新铁路的开辟也让这个镇子变成了埃塞克斯平原上数一数二的交通枢纽。
泰斯不是一名铁路勤务员，他是一名士兵，和他所属的团一起，负责守卫这个重要交通节点。
火车头启动时喷出的浓烟，即使从几公里外看也非常显眼，它们发出的轰鸣一度曾经让小镇的居民难以入眠，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毕竟相比较火车带来的收益，这些干扰显得微不足道。
泰斯站在望哨上，他今天负责警戒。
虽说是警戒，其实也只是例行公务，因为哪怕他消息再不灵通，也知道战争只是在杜隆河东岸发生，和这里半点关系也不会有。
从哨所回望去，一条条巨蟒般的铁轨贯穿着延伸的房屋和烟雾缭绕的工业设施，最终汇聚于中心车站。
车站旁边就是广场，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仓库，许多来不及装卸的物资就直接堆积在那，同时还隐约可见广场旁边耸立的大教堂的尖顶，那是一幢由彩色玻璃和华丽阳台遍布其上的高耸建筑。
大教堂周围的建筑似乎因它的存在而被吓倒，没有任何达到三层以上的，仿佛只要稍微高一点就是对圣父的不敬。
越过教堂，西木镇的地形突然变得杂乱，被众多杂乱的起重机、龙门架以及高大仓库所遮蔽。
超负荷的使用已经让整个铁路系统到达了它的极限，晚点和延时变得越来越严重，原本预计两天前就该抵达的第七军，到现在还只是在半路上。
突然，泰斯听到在哨所旁边麦格发出疑问的咕哝。
“过来看看这个。”
他的同伴这么说，同时交给泰斯一个望远镜。
“看起来像是沙尘暴或是别的什么。”
泰斯透过望远镜，看到一堵由飞沙尘土构成的云墙正涌向西木镇，距离大约有五公里远。
“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他盯着远方的景象问，心中十分诧异，今天的天气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明明风和日丽。
“没有。”
麦格耸了耸肩回答。
“我记得，四连不是说过他们要去检查蚌镇的渡口吗？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泰斯把他的金发从脸上拨开，朝着沙尘暴的方向，他调大了望远镜的放大倍数，并尽量保持视野的稳定。
除了从地面升起的烟尘，他什么也看不见。
有一瞬间，尘土中浮现出一个颜色较深的形状，他把胳膊支撑在围栏上，试着将望远镜对焦。
突然间，他清晰地看到尘土中浮现的人影，他稳了稳自己，又轻轻地转动望远镜的焦距调整环。
越来越多的轮廓出现在烟尘中，搅动着它们身后的泥土，这是一大群徒步行进的类人生物佝偻着身体，绿色皮肤，巨大的獠牙，对着空气挥动武器。
几秒钟过后，泰诺可以看到几乎无穷无尽的人影正在稳步前进，数以千万。
“我的亲奶奶……”
泰斯喘息着，将他冰凉的手指从望远镜上挪开。
“敌袭！！敌袭！！！！！”
刺耳的警报在西木镇的上空回荡，但已经为时已晚，纳兹注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发出了欣喜的咆哮。
waaaaaaaaaaaaaaaaaaaagh！！！！！
这一路上充满了太多的意外了，首先就是在渡河前，原本说好没有虾米战船的渡口附近，实际上是有船只在巡逻的，纳兹一直等了足足有三天，才等到那些船离开。
虽然他出发得最早，但实际上当龅牙和巴尔只斤已经开始围攻维德城的时候，他才刚开始组织过河。
光是把小子们带过河，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其间至少有上千名小子失踪或者溺毙，虽说这里水不深，但对于大部分是旱鸭子的欧克来说，也是一个足够大的挑战。
纳兹总共带路不到六万名小子，全部是轻装前进，连大突突枪都带的很少，子弹也就刚好够打两三轮的水平，论装备已经是跌到险恶荒原起家时候的水平了，但他依旧有充足的信心可以完成这次奇袭，因为他带来的都是手底下最能打，最凶残的家伙。
五公里的距离在欧克狂奔的双脚下，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乱成一片的西木镇根本来不及组织起任何有效的防御，甚至在混乱中车站还发生了连环爆炸，让原本有机会出发的最后一班列车也只能像死鱼一样躺在铁轨上，这趟列车上装满了准备运送给克莱因城三个军团的物资弹药。
惊魂未定的镇民们，还没从爆炸中缓过神来，汹涌的绿潮就已经淹没了整个小镇……
轰！！！
一个燃料储藏罐发生了爆炸，由残破肢体与金属碎片组成的阵雨洒过小镇的上空，在枪声与火光的背景下，自喉间发出的粗野笑声萦绕在街道上。
很快，一群身形结实的人影跌跌撞撞地从火幕中出现，身穿的军服破破烂烂，脸上茂密的胡须和鬓角都冒着滚滚浓烟。
他们使用步枪向绿皮入侵者射击的响声遍布街角与巷子口，几个绿摔倒在了齐射之下，但又很快爬了起来，其余的则用他们粗陋的武器还击，顿时枪口的火光与子弹开始四处横飞。
到处都是尸体，石板铺砌的道路被鲜血侵染，墙壁上，房顶上，沟渠里，随处可见入侵者施暴后的罪证。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阔步前进的军阀对他身边的卫队大吼道，于是这些大只佬架起了重型机炮，并两腿岔开站定，通过一组破碎的瞄镜对准幸存者们。
砰砰砰~~~！
大口径子弹在离开枪口前发出一阵狂野的嘶嘶声，然后迅猛的撞击在临时构建的掩体上，许多肢体被直接从躯干上扯下来，砖块和木屑连同后面躲藏的**一齐被粉碎，那因痛苦发出的咒骂淹没在了欧克低沉的笑声中。
“继续前进！”
纳兹笑了起来，同时挥舞着装备了巨爪的手带着卫队直扑向车站广场。
第415章 大崩溃（五）
当一连串子弹击中纳兹腹部的护甲时，他的笑声停止了。www.uu234.net
很快，这只庞大的绿皮将他血红的双眼转向分散在废墟掩体中的始作俑者们，獠牙相互摩擦发出可怕的声音。
“给俺把他们揪出来！！！”
跟随他们的战争军阀，卫队们冲进燃烧的残垣，并用带有齿刃的砍刀不断削切遇到的一切阻碍。
守军惊恐的发现他们手上的武器拿这些重装巨兽毫无办法，一些人转身想要逃跑，但快就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打倒。
纳兹一路碾过脚下的路障，伸手掀开旁边一块扭曲的金属板找到了某个藏在下方的士兵。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抱着脑袋瑟瑟发抖，一旁是他的步枪，纳兹记得很清楚，这个家伙朝自己开了几枪。
“胆小鬼！！”
随着军阀的怒吼，他伸出巨爪将那个虾米抓起来，高举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将爪子合拢。
可怕的惨叫声随着鲜血从那名士兵的口子溢出，他的双手胡乱的扳着侵染鲜血的爪刃，却阻止不了自己缓慢的被切成几截。
“哈哈！就该这么干才对！”
当碎尸从巨爪上滑落，纳兹的目光又落到了另一个刚窜到倒塌建筑门廊外的受害者身上，于是这头巨大的兽人用肩膀撞穿墙壁追了上去，顿时四周布满了钢筋和碎石。
那个士兵忙将刺刀挥向碎骨者的胸口，但立刻在一阵尖啸声中从对方的装甲上弹开，这一冲击几乎使步枪脱出他的双手。
“弱鸡！”
纳兹看向自己胸甲上新增的划痕时咕哝一声，随即举起他那口径惊人的大突突枪。
“轮到俺了，弱鸡！”
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纳兹将枪口顶在了对方的脑门上，爆炸性的力量瞬间将那名士兵的上半身打飞到了远处的墙上。
当纳兹用被重甲包裹的战靴碾碎残缺尸体时，滚滚浓烟从这名欧克军阀的装甲排气口中不断冒出，他向来对这种做法乐此不疲。
又穿过了另一堵墙，纳兹四下巡视了一圈，发现四散的小子们正到处寻找更多的目标，但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敌人了。
突然，他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废墟中现身，在他身后拖着一个巨大的图腾旗杆。
“喂，鼻屎球！”
纳兹向他的屁精跟班咆哮起来。
那个屁精畏缩了一下，随后睁大眼睛瞧着他的主人。
“是的，老大？”
他慌忙回答。
“小的能为您做点啥？”
“那帮技工到哪去了？他们应该去收集武器和零件！”
“小的马上去找他们，老大！”
鼻屎球立刻回复，并把旗杆插在一堆瓦砾中，然后抱着脑袋地窜回了街道。
纳兹大步跨上一个矿渣堆的顶端环顾四周，这些弱鸡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乐子，但军阀对此并不介意。
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切断虾米的退路，并且技工们可以用这些机械制造一些真正棒的装备，尤其是车站里面那些大轮车，绝对是好东西，这把真是赚大了！
想到此处，纳兹又不禁露出了笑容。
轰~！
一次爆炸震动着地面，也将纳兹从美梦中唤醒，他瞪大眼睛望向爆炸发生的位置，一团火焰吞没了一群正在车站大门入口的小子。
他起初认为那只是一个意外，但不久之后又接连发生了三次爆炸，每一次都夹杂着电流和狂风。
“这可怪了……”
“那是啥，老大？”
发问的是他的卫队副官鲁齿，当他爬上矿渣堆时，他装甲上的关节正吱嘎作响。
“瞅那个。”
纳兹说着用巨爪指向爆炸。
“那些火不对，什么在攻击俺们？”
“是那些弱鸡？”
鲁齿摸着脑袋这般说道。
“弱鸡们才没这本事！”
说着纳兹给了鲁齿脑袋一次重击以惩罚他说的蠢话。
“带几个小子过去瞅瞅！”
就好像为了映证纳兹的错误，一群人类从车站入口处涌出，并向四面八方甩出火焰和狂风。
他们身着黑白相间的护甲和披风，其中一些带着军帽，手上握有剑杖。
“真的是虾米！”
鲁齿大叫了起来，但紧接着纳兹便恼怒的用他的大枪再次敲击了对方的后脑勺，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只见那个欧克的双眼立刻向不同方向歪去，脚底开始踉跄。
“俺当然知道那是虾米，你这该死的跳跳脑子！快到那边去给他们两枪，顺便把神经小子叫过来！”
纳兹随后集合了身边的小子们加入交火，而在一些地方战斗已经平息，幸存的平民们向郊外散去，家园浓烟在他们身后翻腾。
“阻止他们逃跑！就是那个方向！把他们怼回去！”
纳兹一边奔跑一边大吼着命令。
忽然，欧克军阀看到一团红黑色的模糊玩意从车站大门里冒了出来，很快那东西击中并分解了一个虾米，在对方胸口开了一个大洞。
死去的虾米掠过纳兹面前，那家伙身体剩下的部分飞溅在一处岩石上并抽动不止。
“嗯？”
等他看清楚时，才发现攻击虾米的，竟然也是一个虾米，不过他穿着的是一身血红色的长袍。
“加西莫多！你……投靠了拜血教！”
那些巫师们也被这突然而来的背叛惊吓到了，他们回过身时，却发现昔日的同伴正一脸漠然的注视着他们。
“我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拒绝拥抱吾主的荣耀。”
堕落的巫师笑了起来。
“叛徒，你会将会被通缉，并绞死！”
“你们认为呢？”
忽然，他抬起右手摆了摆，仿佛在招呼某位友人。
waaaaaaaagh！！！！
踏着沉重的步伐，纳兹冲到了车站的大门前，巫师们回身奋力抵抗，但他们的火焰和风暴，却被一道道绿色的闪电无情的阻隔神经小子已经就位。
接下来就是短暂而血腥的杀戮，一直到把最后一人砍成无数巴掌大小的碎肉块，纳兹才平复下自己狂怒的战意。
“你，是谁。”
随后，纳兹咕哝着把枪瞄准了这位叛徒，用不太熟练的人类语言询问起来。
“鄙人奉吾主之令，在此静候纳兹老大。”
堕落的巫师微微一笑，弯下腰摆出一副卑微的姿态，于是纳兹这才收起枪。
“拜血教……是叫这个吧。”
“正是。”
纳兹收起枪，斜视着那个虾米，趾高气扬的说道：
“这地是俺们的了，没你们什么事，滚吧。”
“纳兹老大，还有一场更加荣耀的胜利在等待着您，您不想要吗？”
“说。”
那名巫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原本的晴空万里，此时已经开始出现大朵的乌云。
“第七军，离这里只有一百公里，今晚他们将会在野外宿营，这将会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您觉得呢？纳兹老大。”
听完这句话，纳兹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残忍而狡猾。
第416章 大崩溃（六）
当第一场暴雨降临在埃塞克斯大平原上时，便预示着雨季已经到来，未来的两个月内，雨水会从平原的西部一直席卷到东部，滋润干渴已久的大地。m.www.uu234.net
在过去，人们会在雨季到来前举办庆典，欢迎夏至日的到来。
但是现在，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人们失去了举办庆典的家园，只能蜷缩在还未沦陷的地区，等待着共和国的军队驱赶那些绿色的野兽。
第七军的最高指挥官乔治布雷特，因为这场不期而遇的暴雨而感到十分烦躁，经过白天的行军，他们离西木镇已经不到六十公里了，如果没有这场雨，那么连夜赶路的话是可以在深夜抵达的，也就不需要在野外露营了。
更可气的是，他们原本搭乘的火车，在经过一个桥梁时发生了脱轨事故，造成两百多名士兵的死伤，以及整条铁路的临时瘫痪。
等待铁道兵过来维修至少要一天的时候，乔治布雷特中将不打算这样浪费时间，因为他们离西木镇已经足够近了，用脚就可以赶到，他非常渴望能够加入战场与欧克作战。
第七军是最后组建的一支军团，兵源主要来自诺亚州和艾卡西州，虽然大部分都是新兵，但装备却是六个军团中最好的一个，而且编制里还包含一个加强师，数个加强团，总兵力高达9万之多，也是所有兵团里最庞大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计划中原本应该有八个军，但是因为时间跟不上行动步骤，只能临时缩编，将已经搭建起来的框架合并在一起，于是就有了第七军。
虽然已经得知了第二军覆灭的噩耗，但乔治不认为他们就已经输了，总兵力上人类依然占据优势。
目前已经露面的欧克军团只有两个，估计兵力也就是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等第七军抵达克莱因城，与一、三、五军会合，那么人类一方的总兵力会攀升到三十万以上。
届时，三十万对二十万，乔治相信优势依旧在己方。
当然，前提是他得快一点。
可是这场深夜的暴雨却阻住了他的步伐，士兵们不可能淋得和落汤鸡一样去战斗，乔治深谙士气在战斗中的作用，一顿热饭，一杯热酒，都能够让士兵们精神百倍，同样的，一场糟糕的行军也会让他们无精打采。
于是在行进到一个小村庄后，他只能选择让部队就地扎营，但是这里太过于狭小，不足以容纳所有人，于是从村外的小溪边一直到附近的森林边缘，士兵们搭建起了延绵数公里的帐篷区。
灯光和火光很快在田间地头亮起，士兵们围坐在炉火旁瑟瑟发抖，还有许多人干脆脱了衣服和靴子，放在架子上烤。
晚餐虽然只有简单的汤和面包，但战争时期大家也没有太多可抱怨的，所有人都想着赶紧第二天到西木镇好好休整一会。
哨兵们按照条例依旧在岗位上执勤，但深夜的大雨将他们的视线全部压缩在十米以内，甚至一些人干脆躲在雨衣撑起的临时帐篷里，看也不看外面一眼。
乔治今晚借宿在村长的家里，村民们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当然这肯定没士兵们的份。
温暖的屋子里，乔治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参谋长等人讨论明天的计划。
“……到了西木镇后，休整半天，然后立刻上车，18师和26师打头。”
用软面包沾了沾盘子里的浓汤，乔治一小口一小口吃得非常优雅。
“长官，西木镇的运力恐怕不够把我们全军都运过去。”
“我也考虑到了，所以37师和38师只休整三个小时，然后徒步前进，不管怎么样先把主力和炮兵拉到克莱因城。”
“这个方案可行，不过我们的无线电台一直有毛病，到了西木镇需要赶紧更换才行。”
简单吃过晚餐后，乔治取下脖子上的餐巾，走到卫兵已经挂起来的地图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咦？西木镇东北面有一个渡口吗？”
忽然，他抬手指向地图末端，一个标注了渡口图示的地点。
“蚌镇？”
参谋长也走了过来，他歪着脑袋瞧了一会，随即摇摇头。
“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是渡口吗？”
“这里。”
军人的本能乔治有点不安，虽然他也说不上这股不安从何而来。
“也不知道有没有部队看守，到了西木镇我得好好确认清楚，搞不好这会变成一个纰漏。”
“纰漏？长官你的意思是……”
“如果欧克派一支部队从蚌镇渡河，极有可能威胁到西木镇的安全，这里可是前线几个军团的大动脉，如果出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乔治一脸严肃的样子，参谋长有些诧异。
“不会吧，有内河舰队巡逻，欧克哪里能这么容易渡河。”
“前段时间维德城打得那么热闹，内河舰队肯定会去支援，这里又是接近入海口的位置，不好说，不好说……”
“我个人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连我们都弄不清楚的地方，欧克又怎么会知道呢？”
就在他俩说着的时候，在雨幕笼罩的荒野上，一股波涛在涌动。
巨大的脚踩在水洼中，四溅的污水甚至能泼洒到脸上，沉重的喘息声伴随着肩膀的起伏，升腾起一股股肉眼无法观察的蒸汽，它们将自身完全融入到黑暗之中，唯有那一双双炙热的眼睛能够证明它们是某种生物。
当即将逼近第七军驻扎的村庄附近时，原本汹涌的浪潮骤然分解，形成了七股细小的箭头，从四面八方将这股紧紧抱在一起的部队围住。
正东面的森林中，纳兹的脸从灌木丛里伸了出来，雨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到地面，铠甲的缝隙间甚至形成了小型的瀑布，这场雨是如此的大，纳兹只有在雨林中才遭遇过。
他向来不喜欢潮湿的环境，但今天他却因为这场雨感到格外的欣喜。
虾米已经瞎了，也聋了，他们挤在一起，躲在帐篷里，简直就是完美的猎物。
纳兹挥了挥手，将神经小子召唤到了自己身边。
“问他们，都到位了没有！”
“是！”
神经小子闭目冥想，很快与其他神经小子建立了联系。
“他们已经到了，老大！”
在四个方向上，小子们或匍匐在泥泞中，或蹲伏在草丛里，慢慢的，一点点向第七军的营地靠近。
一路上，没有一个小子吭声，因为最愚笨的家伙也清楚，此时只有摸近了，才好方便揍虾米。
他们紧握着武器，饥渴的双眼注视着雨幕之中那星星点点的亮光，压抑着内心的冲动，静静等待着信号。
“好！”
纳兹挥了挥手，一群卫队便将巨大的重型火箭扛了上来，纳兹出发时总共只带了二十枚这样的火箭，在西木镇的时候都没舍得用。
技工们迅速架设好临时的发射架，然后将选定的屁精固定在火箭上。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刺耳想叫嚣声骤然响起，这种声音是如此古怪，以至于很多已经睡上吊床的士兵直接摔了下来。
乔治刚准备上床睡觉，也被这声音吓得翻到了地上，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跑到窗边，却看到夜幕中升腾起了二十道耀眼的尾迹。
“这是……”
在他的凝视中，那二十道尾迹首先是不规则的运动，随后便一齐向下方坠去，也就是第七军扎营的地方。
“不好！！”
某种可能性一下揪住了他的心脏，他想要说话，却编织不出任何语言。
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在闪耀的火光中，他终于看到了那些潜伏在雨幕里的生物。
饥肠辘辘的大嘴，血红色的双眼，以及绿色的皮肤和各式怪异的武器，它们已经是离得如此的近，就在哨兵的鼻子底下。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骇人的吼声如同爆发的山洪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淹没了所有人的感官，也预示着这个可怕夜晚的真正来临……
第417章 大崩溃（七）
隐藏于丛林边缘的欧克老兵乌尔正透过倾盆大雨注视着那个位于溪流末端的小村庄，小心计算着他目光所及范围内的哨兵数量。m.www.uu234.net
四名虾米正站在开阔地中进行警戒，不过他们的散漫纪律和涣散的注意力即将害得他们丧命。
每当敌人显示出这种不可饶恕的愚蠢，乌尔总是心怀喜悦，冰冷的雨滴穿过厚重低垂的麦秆，再滴落至岩石上的声音足已覆盖所有的可疑响动，溪流奔涌的噪音也不过是让欧克的隐匿程度更上一层楼罢了。
他是一个真正的老兵，过去古克的王朝还叫白手部落的那个时期，他就已经在霸主的麾下作战。
他强壮而又狡猾，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存活了下来，他本可以做一个老大，但是他的性格尤为古怪，他不喜欢躁动的群体，也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杀死敌人，他喜欢静静的，悄悄的，完成自己的收割。
他选择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特战小子，不属于任何战帮和军团，只为了满足自己切下一千颗首级的愿望。
现在，距离目标还差121颗。
肩甲上的晶莹水珠正从粗糙的图腾饰品间滴落下来，他迅速安静地离开了藏身处，在细碎磅礴的雨滴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着，他极力避免自己的脚步发出任何的细响。
行进的过程中，即使知道这毫无必要，乌尔还是轻轻取出了他的战斗刀并试了下刀刃。
这一动作是由习惯所驱使的，早在诞生时便刻入脑海的习惯。
这柄长刃利器的部分刀刃是三角形的，它的边缘是如此的锋利致命，铸造便是为了轻而易举滑入敌人的肋骨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地折断它们。
它生来便只是杀戮的工具，就像自己一样，仅此而已。
感谢这场大雨，那些守卫的能见距离被减少至了不到30米。
同样的，由于乌尔的视力远非凡人所能比，那个即将成为他刀下亡魂的倒霉蛋的轮廓，早已清晰地映入他的视网膜中。
他对这些虾米的死亡没有抱有任何遗憾。
弱者从不值得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宽容，这些生物在欧克面前注定将被淘汰，如今他们也将为他们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
乌尔保持着对他这样的大块头来说不可思议的安静隐秘，潜行到溪流木桥的一根加固立柱后，他发觉离他的未来受害者们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他的听力可以分辨出了他们各自不同的声音。
正如普通的士兵那样，他们正大肆抱怨着现在的任务和脑残的上级军官，虽然乌尔听不懂，但他相信他们很快就不会再吭声了。
此时的乌尔已经近到了能够让他的感官在泥泞中闻出这些虾米们的体味，以及深植于他们骨髓的那股潮湿汗气的恶臭。
乌尔绷紧又放松了他的肌肉，确保他的钢铁之躯已经准备好了实施下一步的行动。
随着不远处黑暗中两下微弱的红光闪烁，乌尔发出的代表自己已经准备好行动的轻声回复，这是他与另一个小子做出的暗号约定，他负责杀戮，另一个负责观察，虽然他很少与其他欧克合作，但今天情况特殊。
终于，他等到了第一个目标转身的细碎脚步声，当即从立柱后转过身来，全力冲向那个人影。
第一个受害者死时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的声音，乌尔的战斗刀猛地一击便从底部击穿了他的脑袋。
他倒下的瞬间，乌尔猛地拧出刀刃，压低刃口，顺势捅进了第二个守卫的腹股沟。
“咳咳……”
看着自己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所能做的只有发出极度痛苦的喘息。
“敌袭！敌”
另一个哨兵举起了手中的枪，可没等他扣下扳机，乌尔就疾冲向前，一拳砸进了对方的脸。
欧克的巨大力量将他的头颅击成无数碎片，此时又有一把刺刀向乌尔袭来，他立刻转动手腕，用掌根的护甲格挡下了来袭的刺刀，同时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将肘部砸向最后一个守卫的下巴，一击几乎卸下了半个头颅，血浆和碎牙溅满了他的脸。
完成这一切后，他迅速蹲下进入了潜伏姿势，顺便从身旁的尸体上拔出他的战斗刀，并用那具尸体的外套拭去刃上的血污。
解决这些哨兵只花了他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快速环视了一遍周围的态势，从眼前的哨所再到桥对面沙袋堆成的火力点尽收眼底。
对面的两个火力点被虾米交错排列以提供交叉的火力范围，更远处是一片起伏的巨大轮廓，油布覆盖的几处突起正发散出黯淡的金属光芒，乌尔以此计算出那里至少放置着三位数以上的大炮。
雨声和溪流的轰鸣没有让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是从这里到那边只有一片开阔地，又有什么能掩护他的下一步进攻呢？
“搞定。”
他在黑暗中做了一个手势，同时从他的防水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爆炸物，然后屏息等待……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刺耳的叫嚣声中，二十枚重型火箭腾空而起，乌尔立刻引燃了手上的爆炸物，然后扔向其中一个火力点。
轰~~！！
炸药被引爆了。
堆好的沙袋向内炸开了，爆炸所带来的强大动能将它从地面掀起又撕成了碎片，呛人的烟雾大量的涌出。
乌尔甚至没等到爆炸带来的震荡完全消逝便准备好了杀戮，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附近传来的射击声与炸裂声，心里明白那是其他欧克也发起了进攻。
事到如今，那些虾米已是大半只脚踏入了坟墓。
他灵巧地翻滚进入了浓烟笼罩的入口，摆出了进攻性的姿势。
他的从腰间拔出手枪，左右扫射着。
下一秒，他看到两颗头颅的轮廓在另一个火力点后闪现，便连扣了两下扳机，两颗头颅应声炸裂，头颅的主人也抽搐着向后倒下了。
另一名士兵则跪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破碎的肢体中喷涌而出刚刚的爆破制造的尖锐金属碎片击中了他。
一发子弹击中了乌尔的胸口护甲，他扭动身体，同时向射击来袭的后方踢去。
他铁甲包裹的足部狠狠地砸进了一名士兵的胸口，肋骨瞬间粉碎了，那虾米尖叫着倒下的同时松开了他的武器。
此时，剩下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冲上去团团围住了乌尔，大叫着用刺刀不停地乱戳，但是雨夜将他们的视线拉低到了极限，他们甚至混乱得不清楚敌人在什么方位。
乌尔灵巧地转动身体，用致命的力道全力反击。
拳脚所到之处，总有骨头碎裂，敌人惨死。
等到最后一个士兵倒下，乌尔的感官早已被腥臭的血浆和破碎肮脏的内脏所占据，低头一看，胸甲和肩甲也已尽是道道血污。
他的锐利双眼最后扫视了一遍炮兵阵地的每个阴暗角落，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所有人都死了。
听到周围激烈的交火声，他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走向那些大炮，同时小心躲避着不时扫到身边的子弹弹。
他透过雨幕，心怀骄傲地看着欧克小子们的突击冲垮了敌人，他们的刀斧以无可阻挡之势收割着敌人的脑袋和四肢，虾米却因为混乱只能随意被宰割。
外围的营地此刻已是破败不堪，已被爆子弹近乎撕成碎片的沙袋也被进攻中的欧克们抛到一边，火力点里那些缺乏训练的守卫者面对如此强大的进攻本就已是闻风丧胆，再加上欧克已经包围了他们，他们此刻已经无路可逃了。
咆哮的小子们迅速地用一记记强力的劈砍将他们一一击毙，这场战斗俨然成为了一场屠杀。
第418章 大崩溃（八）
整个世界都在摇晃。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在最初的几秒中，埃努曼还以为他的部队一头扎进了一场见鬼的烟火盛典里，二十枚火箭带着闪亮的轨迹从雨暮之中落入营地，并且在半空中引爆，如同天降烈火，或是一阵爆发的流星雨。
许多顶帐篷在燃烧的破片落地之后都炸成炽热的火球，巨大的冲击力把士兵们震倒在地，烈焰如同手雷般在四面八方爆破，令人在热风中站立不稳。
他当时正在一边抽烟一边与副连长聊天，所以反应得比其他人都要快，但他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便看到自己连队里的三顶帐篷被一种炽热而诡异的绿色闪电击中，它们颤抖起来，随后变成了一堆奇异的篝火。
浑身着火的士兵从帐篷里冲出来，扑倒在泥水中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但还有些人没来得及跑，就被活活烧死在帐篷里。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敌人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虽然派出了斥候和侦察兵，虽然他们配备了暗哨，虽然他们在行军时进行了谨慎的前敌搜索，虽然巫师们拥有无所不能的监控能力，敌人还是成功地突袭了他们。
据说欧克的科技水平比人类要低上几个档次。
虽然它们拥有枪炮，但他们更喜欢刀刃，它们本该被轻松地扫平。
但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表明，欧克还拥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一些人类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而现在是埃努曼第一次直接尝到这种神秘力量的苦头。
一切那些在团与团，连与连之间传播的恐怖谣言显然都是真的，欧克也拥有神秘的知识，远超常人的理解。
轰~！
一道震荡波让埃努曼扑倒在地，他嘴里满是血，鼻子里也进了泥巴，但他迅速撑起身体，却看到一个士兵蜷曲着躺在他身边，被烧焦的身体正冒着烟。
在一串明亮的爆炸中，他看到周围散落着很多尸体，他们身下的沙子都熔化了。
副连长从一片闪光中冲出来，他正朝埃努曼大喊着什么，埃努曼可以看到朗的嘴在动，但什么都听不到。
他跺了跺叫，跑过来将他们的连长拉起来。
埃努曼的听力逐渐在恢复，但所有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到…去…那些…我们…不可能…！”
“什么？你说什么？”
“…很多…都…到…那个…他妈的白痴！”
突然，大雨中的雷暴突然停歇了，埃努曼眨眨眼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在这骤然而来的安静里听到了很多声音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濒死者的尖叫，但在他半聋的耳朵里一切都是间断的。
“妈的！”
副连长大喊道，他的声音突然清晰得可怕。
欧克冲过来了。
之前一直存在于想象中的敌人，从大雨滂沱夜晚中出现，从一片片阴影里涌出，向这片泥泞之地席卷而来。
它们的骷髅战旗舞动着，金属的盔甲反射着火光，挥舞着各种体型超常的武器。
其中一些旗帜格外显眼，上面绘有一颗染血的欧克头骨的图案，那是血颅军团的徽记。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无数欧克从各种黑暗的沟壑中冲出来，最早遭遇敌军的士兵都像玉米般被那旋转着的锯刃收割掉，敌人很快踏过他们的尸体，直奔向营地的中心。
手臂和头颅飞上空中，热血从动脉喷射出来，破碎的尸体坠落在地。
虽然有几把枪开火了，但那根本算不上反抗……
“醒醒！清醒过来！”
他向着依旧处于茫然状态的连队士兵们大吼道：
“放倒它们！拿起你们的枪！别让它们冲过来！”
但它们已经冲过来了。
被雨水浸透的泥地上满是士兵的尸体和残躯，空气中飘着细微的血雾，埃努曼能尝到。
他的听觉恢复了，他耳中充满了这场屠杀的嘶声，武器挥砍的声音，以及他手下士兵的惨叫。
这个夜晚实在太可怕的，黑暗加上大雨，所有人的视线都是模糊的，没有照明也没有标识物，他们只能盲目的开枪，导致一些人被友军的子弹打倒。
欧克却似乎没有这样的忧虑，它们能够在黑暗中视物，而且作战目标极其明确杀光所有不是欧克的东西！
数公里的营地区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堤坝般，瞬间就被绿色的洪流给冲垮了，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把把尖刀将整个第七军肢解。
所有人都在大叫，都是奔跑，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士兵们找不到军官，军官们也找不到自己的士兵。
新兵的缺点在此时也表露无疑，他们无法承受这种无组织的乱战，士气开始雪崩式的下降，所有受过的训练都被抛之脑后，为了活着他们开始向野外跑去，但饥渴的跳跳们已经等候许久了。
一切战争中不希望出现的最糟糕的情况，都让第七军遇上了。
“大家向我靠拢！！！”
埃努曼没有停下脚步。
他一手持枪开火，另一只手拔出自己的剑，扯着嗓子拼尽全力收拢周围的士兵。
此时，一个欧克从雨幕中浮现，向他扑过来。
“该死！”
埃努曼对着它的脸连开数枪，那个家伙随即脚下一滑，翻着跟头向后飞出去。
但另一把血迹斑斑的战斧挥过来，埃努曼侧身躲开，身边的一个士兵却没有反应及时，被斧头从肩部一直劈到胯下，那惨叫声让埃努曼几乎崩溃。
欧克越来越多，它们像传说中只在夜晚出没的恶鬼一样，不断攫取落单士兵的生命，并且用手榴弹和子弹对付那些扎堆的。
一张张惨白的脸摔落在泥潭里，那些都是埃努曼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团长！团长！这里！”
突然，埃努曼看到了自己的团长，对方正带着一批人在混乱的战场上奔跑。
“我们是二营的！我们需要协助！这里有大批敌军！”
“没有支援了！已经全完了！赶快逃命吧！”
对方这一句话，便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底，可是当他刚要开口的时候，就看到黑暗中突然伸出一个巨大的机械爪，将他的团长挑在了半空中。
“全能的父啊……”
埃努曼踉跄后退几步，被这从黑暗中迈出的巨大野兽所震慑。
这是他生平所见过最大最可怕的东西，一个由钢铁和肌肉组成的怪兽，足足三米多高，像一座小山般屹立在混乱的战场上，雨水造成的湿润感让它看起来像是某种从海里走出的海怪。
它轻轻的将爪子一合拢，那惨叫的军官便分成四份摔落到地上。
然后它就走向了其他地方，带着一群钢铁怪物。
“天杀的玩意！”
埃努曼痛骂一声，随后大声说道：
“所有人！跟我走！！”
此时，他身边的一个士兵突然倒了下去，全身被劈成两半，鲜血骤然喷向四面八方。
埃努曼扭过身子，看到一个欧克正转动它的那形如铡刀的无情准备下一次攻击。
埃努曼挥出他的剑，试着招架住敌人的武器。
但那武器非常的沉，速度也极快，在暗紫色的雨幕中只是一道蓝色的虚影。
眨眼间，刀锋从他大拇指的根部穿过，斩断了他所有的手指和上半截手掌，击飞了他的剑。
那一刀如此迅捷，一开始埃努曼没有感到任何痛楚，他趔趄着后退，看着细小的血流从他被毁掉的手上涌出来。
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铡刀又挥舞回来，在空中留下闪亮的轨迹。
这个夜晚，日后被称之为血雨之夜。
这个夜晚，正在赶赴前线的第七军遭遇欧克血颅军团的大规模夜袭，因为指挥链失效，一盘散沙的士兵被欧克的重锤所粉碎。
这个夜晚，库斯卡村外的田垄被62113具残破尸体塞满了，只有15634人逃回了卡狄伦，另有数千人不知所终，军长乔治布雷特以身殉国，头颅被挑在血颅军团的战旗上。
对于新加州共和国而言，西部战区的局势，因为这一场夜袭，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