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红色星陨
我以最快的速度扯着夏缇向上攀爬,一定得赶在被压碎之前爬出去,好在这地方人的身子没有重量,爬起来十分省力。www.uu234.ccUU小说
我本想一直向上,爬出井口,但很快便意识到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此处地脉混乱,方位瞬息万变,此时早已找不见那井口的位置了,为今之计,就只有先避开那可怕的气韵再说了。
我便背着夏缇拼命的爬行,本想寻找出口,可无奈爬了半晌却也没见可以离开这里的通道,而且身子变得越来越重,渐渐的体力有些不支了,可不论如何我也是得坚持下去的。
就见周遭的深红气韵逐渐在扩大,所到之处噼啪作响,我偷眼一看,竟是石块儿被挤压碎裂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夏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懵懵的往上看,突然,指着上方大叫道:“快,快看,那有根绳子,有人来救我们啦!”
我抬头一看,果然有条草绳垂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它是个什么东西,只当它是救命稻草,我一把拽住草绳,那绳子好像很结实,我使劲拽了拽,纹丝不动,我将夏缇先托上去,大叫道:“快往上爬!”
夏缇拽着绳子迅速的往上攀,我也紧随其后,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没了命的往上爬,可我心里清楚,刚刚消耗太大,我的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在我眼看就要放弃的最后时刻,突然竟有一股强大的推力将我向上推,身体已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竟然越飞越快,进入了一个水平的通道,在这通道能撞了三撞,我感觉骨头都快撞断了,苦于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也无可奈何,正在这时我终于从一处洞口中被抛了出来。
虽然被撞得浑身是伤,但还好,至少还活着,我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没有了那种要命的压迫感舒服多了,就像是从地狱又回到了人间,终于逃出了八卦井,仰望夜空,漫天繁星,耳畔竟传来鸟兽的鸣叫,我有点儿奇怪,落井之前怎么没发现有什么鸟兽呢?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刻我只想享受生命。
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突然想起似乎一直没见到凤凰,我一轱辘爬起来,四下张望,虽然找不见凤凰,但眼前的一切让我惊呆了,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得分明,此地并不是井口出,而是在一处小山坡上,四面环山,中间竟是一处平坦的山谷,谷内林木茂密,飞鸟无数,偶尔还能传来几声兽名,生机盎然,恍若仙境一般。山谷的中心是一处内径不到二里的圆形小湖泊,湖泊中央处便是一颗参天巨树,看到此树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神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适才在峭壁上看见的那棵与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此树极粗壮,怕是得十几人合抱,高耸入云,枝叶繁茂,最特别是满树的红叶,那是一种极特别的红,夺人眼目,恰如一位披着红盖头的新
娘,美艳绝伦。
我口中默念着:“星星郎,披盛装,下凡来娶俏姑娘,半路闯出个鬼大王,千方百计来阻挡,飞禽走兽来相帮,七彩桥下迎红娘。”这童谣唱得再明白不过了,八卦井中的放着红光的陨星不就是披着盛装的星星郎嘛,这陨星红光映天和这神树极美的红珠联璧合,真如一对新人了。至于半路闯出的鬼大王,千方百计来阻挡,其实真正的“鬼大王”也便是这陨星本身,此物绝非人间之物,放出的红过应该是一种极强的磁,扰乱了地脉,不明此理的人怕是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我若不是吹响金山所赠的木哨,引来了山灵,恐怕后果不可设想。
看来这陨星就是罗国人的神秘力量,我想这股力量有强有弱,弱时可将人悬在空中,强时可将靠近之物压成碎末,而罗国的先民,或者说是老童掌握了它的规律,才造出了这口八卦井,此井就是连接外界和神树的通道,那黑晶石的转盘应该也是顺应陨星而造,才能转动数千年而不停,这些黑晶石极其坚硬耐磨,应该可指示通道开启的时机,只有在正确的时机进入通道才能顺利通过,否则就会如那只斑斓猛虎一般,瞬间湮灭。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后怕,显然我们入井时已经错过了时机,还好有人救了我们,否则……。
只是,究竟是谁救了我们呢,按理说应该只有凤凰了,可那时她也刚刚被捆了个结实,丢进了八卦井,定然不会如此快就摆脱绳索相加的,不过这地方也确实不能按常理推算。
想到此处,我才回过神儿来,环顾四周,仍旧找不到凤凰的影子,心中暗自焦急,突然,草地上竟传来蟋蟋嗦嗦的响动,定睛一看原来是夏缇,只见她突然爬了起来,飞奔而下,向山谷内冲去,她的举动很反常,一句话也不说,像是着了魔一般直奔神树而去,我见状急忙紧跟在她身后。
夏缇的轻身之术极好,可此时却并未使出全力,想追上她本来也不难,只是一进入谷底的密林之中,地形就变得极其复杂,加上现在正值黑夜,深一脚浅一脚自然慢了许多。虽然我极力跟上她的脚步,但想要赶上却也十分困难。
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到周围好像一下子冒出了许多黑影,离我也就有十来丈远,移动极快,也看不清楚是何物。豺狼虎豹各种猛兽在我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正寻思着如何应对,突然,就觉得后脑一阵疾风袭来,想抄家伙应对已然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只得使了招就第十八滚,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起身一看,原来正是之前袭击我们的金眼大黑雕,这畜生还真是阴魂不散呀,难道它也是从八卦井里钻过来的?不管怎么说,它肯定是久居此处,对这里地脉的变化非常熟悉,可想不清楚它为何总是与咱们过不去,此刻,它已经掠过我的头顶,直奔夏缇而去,这只黑雕体型不小,双
翅展开足足有两丈,而且速度极快,若是被它扑到,即便不死也得除下半条命去。
我待要大喊,可还是慢了,那大黑雕已至,张开巨爪便向前方的夏缇抓去,眼看她身子向右极扭,可还是慢了半拍,左肩被鹰爪逮了个正着,远远的就听她轻哼了一声,栽倒在地上。
我顷刻间便冲到她面前,将她扶起道:“你怎么样?”
夏缇斜坐在地上,依着一颗大树,右手按住左肩,鲜血已从指缝间流出,她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咬着嘴唇冲我摇了摇头。
我已是心急如焚,紧握住她的手臂道:“凤凰呢?应该是她顺下绳子救我们的,你见到她了么?”
夏缇听我如此问,先是一愣,随即便泪眼婆娑的挣开了我,哭道:“我怎知道?既然你那般关心她,就去找她好了,还来跟着我作何?”
“我是这个意思,我只想问你,她在哪儿?”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夏缇抽泣得更加厉害了,她突然拉住我的手,柔声道:“杨子哥,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这句话倒是极为受用,真出自夏缇之口,我心里自然美妙至极,可这会儿我的心中已有了计较,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怒骂道:“你别再跟我装了,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夏缇伏在地上,继续哭道:“不爱便不爱,你这是何意?”
我见她还装糊涂,便拔出陆卢剑,厉声道:“你不是夏缇,刚才被你推入井中的才是夏缇,对也不对,你,你是凤凰,不,不,也许你连凤凰都不是,我如今只想知道你将夏缇藏在哪里了?如有半句虚言我这就将你碎尸万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眼前的这个同夏缇一模一样的女人道,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了。
我其实也很懵,眼前的这个女人,模样和夏缇一模一样,可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十分笃定她根本不是夏缇。
“呸!贱人,你莫要再狡辩了,在‘两仪微尘阵’中幻门里出现了那些毒蛇便是你放出来的,对不对?幻门之中一切本是幻像,只有那些毒蛇是真实的,鬼面道师徒就是你害的!”我厉声吼道,见她并不搭话,却还是木然的瞪着我,我便继续道:“你的手段的确很高,将我们引到八卦井,你故作什么都不懂,待我们心急慌乱之时,用那颗假神树吸引我们的注意,之后你将大石丢入八卦井,用爆裂之声将我和夏缇震晕,再与夏缇互换了衣服,将夏缇的头遮住,而自己易容成她的模样,将她丢进了八卦井中。恰逢我及时醒来,眼见着你的恶行,你却又编造出‘凤凰要用铁筷子毒害我们,捆了她,丢入八卦井为我们探路的谎言!哼,你可知道我们在被你震昏时,夏缇紧紧的抱着我,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你是……,哼!”
第四十三章 原来是他
其实我也只听到这两个字,但在那种时刻,这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那你又如何能证明我是假的?”眼前的这位“夏缇”极力争辩道。
我恨啐了一口,冷笑道:“狗东西,你心如蛇蝎,如何能与她相比,我告诉你,夏缇心地善良,就算你真的害了她,她也定然不会将你捆了丢进八卦井的。”为了不与她纠缠,我便诈她道:“既然你死不认账,我且问你,刚才夏缇和我说了,‘你是……,你是什么?’”
她的脸僵住了,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嘴角露出一丝鬼魅的笑:“嘿嘿!你说的不错,不过已经迟了,我的确不是你的夏缇,可是你又能奈何,哈哈哈哈!”她的笑声让我头皮发麻。
我挺剑抵住她的咽喉,“我立即杀了你!”
“来呀!那你就永远别想再见你的夏缇啦,哈哈!动手啊!”她继续逼迫我,已是笃定我不敢对她下手。
这也的确是我的弱点,就在我一分神的功夫,假夏缇急向后飘去,待我将宝剑直刺过去,眼前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无声无息,来得太过突然,我收剑不及,恰好刺进了那人的心口,饶是陆卢宝剑极其锋利,却也只是刺进了一寸有余,我急忙抬头看去,直叫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
那被我刺中之人竟然是“青云”,“青云兄弟!”我忍不住嘶声叫道,他是为了我才来到此地的,竟白白搭上了性命,虽然我知道,刺中的已不是青云,而是一具活死人,可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心头被狠狠扎着。
就见“青云”毫无反应,一掌将我打出数丈以外,这一记着实打得结实,我喉头一涌,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抬头一看,只见面前影影绰绰的都是活死人,其中一位佝偻的老太婆,正是蛙婆婆。身侧站着的是那长着夏缇面容的女人,就在此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她缓缓向我走来,而她的脸……她的脸!正在一点点的变化!不需要任何易容的手段,就这样生生的变回了凤凰的模样!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我很清醒,这绝对不是幻觉,记得大壮讲过,教华伯千面易容之术的那个女戏子曾经遇到过一个苗人,便可不借任何外物,随意变换容貌,看来就是她了,可是,她究竟是谁?
凤凰,如今我也只能叫她凤凰,她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冲我戏谑的笑了笑,“你已经没有价值啦,可以走了。”
走?她这话属实让我颇为惊讶,“要杀便杀,否则我就会杀死你。”我一面提起丹田气护住心脉,一面朝她吼道。
她发出了一阵麻人的怪笑,道:“想杀我,等下辈子吧,你已经活不过明天了?”说完她便退到蛙婆婆身边,向那恶婆抱了抱拳。
就听蛙婆婆问道:“那女娃儿在哪儿?”
凤凰一愣,道:“
难道没被您……”
蛙婆婆摇了摇头。
凤凰继续道:“刚才就在下的竟然不是您,会不会是我主……”
蛙婆婆不等她说完便又摇了摇头,只见他二人又齐将目光转向了我。
我心头一喜,她们说的“女娃儿”指的自然是夏缇,这说明夏缇才是他们的目标,而且没有死也并没落在他们手里。
凤凰捏了捏下巴,指着我道:“有她的心上人在,不怕她不出来。”随后她又走到我身边,对我道:“还是要恭喜你了,看来你还有点儿用,帮我们找到……”
她话没说完,耳边便传来“嗡嗡”的风声,两个黑影激射而来,凤凰急忙向后跃出,平飞出五六丈远将其躲过。
只见一名苗族打扮的少女从旁边的树丛中闪了出来,娇叱道:“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这嗓音恰似我最熟悉的,正是夏缇,她纵身急掠,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来到跟前将我扶起。
只见她面色绯红,再配上这身苗女装束,明月之下更显得俏丽了几分,这会儿我才想起她和凤凰换了衣裳,自然是这般打扮。
“哈哈哈!妙哉!妙哉!很圆满!”凤凰向两旁挥了挥手,就见那数以百计的活死人缓缓的围了上来。
我举起陆卢剑指着凤凰,怒喝道:“你究竟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是……崆峒子!”夏缇道。
一瞬间,我脑袋“嗡”了一声,什么?是谁??这怎么可能?崆峒子可是救过我们性命的?而且已经死……
就连凤凰本人也愣了一下,看样子也是吃惊不小,随即便摆手叫停了向我们走来的活死人,诡异的道:“愿闻其详!”
夏缇摇了摇头,平静的道:“最初我怀疑你,是因为老蚕王的死,虽然这罪名嫁祸给了鬼面道师徒,可鬼面道既然要害老蚕王,当初又为何要开方子救他,岂不是多此一举,讲不通;若是金山是凶手,想弑父夺蚕王之位,可老蚕王已卧床昏迷多年,根本不必等我们在时他才出手,也讲不通;所以我便怀疑是你,记得老蚕王降头惨死时,青云大叫:‘蚕王,王……’他第二个‘王’字喊的应该是你们的祖师王真人,起先你们闭口不提王真人我只道是犯了什么忌讳,其实恐怕是你用同样的方式害死了王真人,又散布恐怖的谣言,令全观的道人都不敢再提及此事,而青云恰恰又一次亲眼看到了这‘降头’的场面,所以他才喊出了那个‘王’字,之后青云便少言寡语,神情恍惚,直到他惨死,他的死恐怕也是你安排的,你害怕他将暴露,后来你假死隐去,在路上给我们留下记号,我们才顺利的找到了上寨,遇见我你所化成的凤凰。
不错,我一度被你的假死所蒙蔽,认为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可是,可是你知道是什么暴露了你吗?”
凤凰显然有些吃惊,木木的摇了摇头
“是你捏下巴的动作,这个举动不应该属于女人,那正是崆峒子在思考时捻胡子的样子!”夏缇伸手指着凤凰。
而此时凤凰恰捏着自己的下巴,她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突然她的脸果真变成了崆峒子的模样,只是没有胡须,看来他只有胡须是后补上去的。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就听崆峒子拍手叫道:“哈哈哈,你这女娃娃果真是绝顶的聪明,要不是你必须得死,我真想留下你做我的徒儿。唉!可怜,可惜,可惜,可怜啊!”
他这么一说,便算是认了,我怒喝道:“你这妖道丧尽天良,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害死王真人,欺师灭祖,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崆峒子轻蔑的看了我一眼,道:“哼!王真人那老儿也配做我师?想当年他们‘五斗米教’便是从我方仙教分出去的,是叛徒,我这般作为也算是帮他们认祖归宗了。我原本是不想杀他的,谁知那老儿竟然发现了我的身份,逼得我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施降头蛊将他除掉,所以那些不明是非的道士才以为王老儿是妖魔附了体,不敢再提,可笑至极,可笑之极啊!
哈哈哈,没错,老蚕王也是施降头蛊除掉的,因为他知道的多了些,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用手指了指我,继续道:“老蚕王死后,我就将那支降头蛊引到了你的身上,这降头蛊月初较弱,月中则强,每月十五便会发作,算来明晚应该就是正日子啦!哈哈哈!”
我心中便是一凛,原来这老东西早给我下了套,“老子就算死,也得让你给我陪葬。”
面对着我的咒骂,崆峒子似乎并不理会,冷笑道:“本来不该告诉你们这许多的,不过既然你们猜到了,也无所谓,只不过是让你们死得更明白些,算起来你们倒是应该感谢我才对。”他顿了顿,又对我道:“你就尽情的享受今夜吧,不过你放心,她也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他翘着兰花指又点了点夏缇。
随后,他一纵身向后掠去数丈,只一挥手,那群如木头一般的活死人又齐向我和夏缇合围了过来。
就听夏缇喊道:“金山兄弟,杀父仇人在此,你还等待何时!”
话音未落,四周便传来“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只见树上突然冒出无数的黑影,我这才想起,刚才看到的那群黑影应该就是他们。
就听树上有人大喊道:“卡赞巴嘿巴呔,真咯嘛!”虽然听不懂这土语说的是什么,但这嗓音确很熟悉,这是如今的蚕王,金山。
随着这声呐喊,树上的黑影纷纷跳了下来,挥舞着弯刀朝那群活死人砍去,仔细辨认,为首的正是金山,他一面奋力拼杀,一面重复的呼喊着那句土语。不用说,那肯定是一句激励将士的话,譬如“给老蚕王报仇!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冲啊!”之类的。
第四十四章 金龟子
虽然我听不懂,可也被这喊杀声激得热血沸腾,感觉一股精纯的丹田气行遍了周身百骸,阳刚之气极盛,身上的伤登时消了七八分,无论如何我定是要宰了崆峒子那妖道。www.uu234.ccUU小说
正要持剑向前冲,就觉得一股柔软的力道将我拦住,只见夏缇目光流转,关切的向我摇了摇头,将我挡在身后。
她定是担心我的伤势,所以才挡在我身前,看样子是想独自一人杀出一条血路,于是我便抢先道:“想我堂堂乐家大公子,七尺男儿,怎能让你个姑娘家冲锋陷阵,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定会护你周全。”说着便抢在她前面。
就听夏缇在身后嗔怒道:“杨子哥,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能!”
我也不再理会她,便杀入重围,夏缇便也紧紧的跟在我身后,我将目光死死的盯着崆峒子和蛙婆婆,只见他二人竟然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这场大战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很快我便知道原因了。这混战之中,场面属实激烈,血光冲突,惨叫声不断,可是流血的都是蚕族的苗人,惨叫声也是他们的,因为那些活死人不会流血,更不会叫喊。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些蚕族的兄弟便要全局覆没了,我有意擒贼擒王,直奔崆峒子和蛙婆婆冲去,只是面前如此多的活死人挡着,根本无法过得去。
我情急之下,奋力挥动宝剑,砍散了面前的几个活死人,和夏缇一并突到金山跟前,对他叫道:“这些活死人是由金龟子控制的活僵尸,虽然动作不快,但刀枪不入,极难对付,它们只能在夜里出没,白天便动弹不得了。”
金山也吃力的踢开面前的两个活死人,朝我凄苦的点了点头,道:“可如今离天亮至少还有两个多时辰,咱们只怕是挺不到那时了。”
夏缇喊道:“这样硬拼肯定不是办法,金山大哥,你们有没有法子避其锋芒,咱们只需拖延到天亮变好。”
金山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有些沮丧,“我们蚕族倒是善于爬树,也许能避上一避,只是你二人……”
我立即明白他的心意道:“你快带兄弟们上树,我俩自有法子。”
金山迟疑了一下,朝我点了点头,又大喊了一句听不懂的土语,只见那些族人纷纷上蹿,顷刻间人便已经在树上了。
这些族人的功夫稀疏平常,可这上树的本领确是教人佩服,不愧是蚕族,这也难怪,他们连房子都是建在树上的。再看这里的树大多是水杉或红松一类的高大树木,且十分笔直,树干上还生了绿藓,绝难攀爬,最低的枝桠恐怕也离地面十来丈高。
我取下鹰爪百炼索,和夏缇对望了一眼,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早已有了默契,夏缇点头已然会意,她接过百炼索一跃踏上我的肩膀,发力上窜,身子到达最高处后甩出百炼索,鹰爪恰好钩住一处枝桠,随后我也提气,高高一跃,将将抓住夏缇的脚腕,还好我二人也堪堪爬到了
树上。
俯瞰下面,令人痛心,金山带来的那帮蚕族兄弟已经战死了大半,估计剩下的也都负了伤,而且现在已是筋疲力竭,我一路杀下来,也全靠一口气护体,此时一泄气,干咳几下,有喷出一口脓血,“青云”那一掌拍得我确实重了些,好在那些活死人现在爬不上来,不然我们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夏缇急道:“杨子哥,你怎么样?”
我挥了挥手,“暂时还死不了!”
“它吃了!”身后倏地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好不容易攀上树,吓得我又差点没跌下去。
回头一看,只见金山攥着一捧如同绿色头发的东西递了过来,这玩意儿在这里满树挂的都是,只是不知道是何物而已,便问:“这是什么?绿绿的像头发一样。”
“这叫女萝,你说的没错,它还有一个土名叫‘仙人头发’,你刚才挨了那活死人一掌,想必定是受了内伤,这女萝别看长得难看了点儿,确是我们苗人最常用的一种调补之物,还可止血生肌,解毒,你只需吃了便是。”金山解释道。
此刻,我对金山自然不在怀疑,接过那些女萝便往嘴里胡乱的塞了些,味道有些甘苦,很快胸中隐隐有些凉凉的感觉,好不畅快。
再看金山,他正倚在一处枝桠上喘着气。我冲他一抱拳,点头道:“大恩不言谢!金山兄弟,只是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金山道:“当日我们约定,处理完族中的事物,我便上山追赶你们,我们在山上找了你们很久,后来是‘木哨’声将我们引到了此处,在洞口处救了夏缇姑娘,之后听夏缇姑娘说了这场阴谋,这才一路跟着你们到了这儿。”
我这才明白,从八卦井中救我出来的绳索竟是金山和夏缇放下的。我忙将木哨还给金山,这宝贝算起来已经救我好几次命了。
我惭愧道:“金山兄,我还曾一度怀疑过你,看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你莫放在心上,这次你又为了救我们折了蚕族那么多兄弟,此等大恩教我不知如何报答才好了!”
金山激动的回道:“杨子兄弟不必客气,也是你们帮我解开绕在心中多年的谜团,其中的种种自是不必细说了,此乃是关乎我蚕族甚至整个黑苗生死存亡的大事,算起来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们才对……”
夏缇指着树下道:“不好,这会儿可不是你们寒暄的时候,快往下看……”
只见树下那群活死人已将死去的蚕族兄弟聚拢在一起,尸身整齐的排成一排,活死人只是人偶,自然是没有这种意识,操控它们的是蛙婆婆,就看这老妖婆走到这些尸身跟前,哼哼唧唧的念叨着,听不清也听不懂,不一会儿,她突然一挥手,数道金光飞了出来,快速的钻进了那些尸体的口中。
“金龟子!!”我和夏缇异口同声的惊叫道。
估计金山也已经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了,众人立即像热
锅上的蚂蚁一般,竟不知所措了。
此刻,下面那些蚕族兄弟的尸体倏地立了起来,停顿了片刻,便又“活”了过来,他们也被做成了活死人,虽然已经成了人偶,可生前的本领却丝毫不减,就见蛙婆婆一声指令,他们便一齐向树上窜了过来。
树上活着的蚕族兄弟哪里见过这个,眼见死去的兄弟又活了过来,哪儿肯出手加害,多半是既欢喜又惊恐,一愣神间,只听得数声惨叫,已经有几人被砍落在树下。
“这些是活死人,已经不是以前的兄弟啦,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咱们就全完啦!”我大声朝金山嚷道。
金山也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朝族人大吼了一声,顿时,打斗声四起,人与尸之间的大战又一次爆发。
不一会儿,又有十几名蚕族兄弟跌落于树下,我暗道不妙,这些活死人虽然动作僵硬缓慢,但力大无穷且刀枪不入,若是在平地之上倒还容易与其周旋,可当下是在树上,狭小局促,身形自然无法灵活自如,只能硬碰硬,照这样下去,顶多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咱们就得被这群活死人一勺烩了。
再看树底下,蛙婆婆和崆峒子依旧漠然的冷眼旁观,此刻看这二人,心中自然是极恨,丹田中较了一股正气,心中已有了打算。
我手刚扶住鹰爪百炼索,另一只手便将我按住,扭头一看,只见是夏缇,正冲我摇头,她太了解我了,已知我想擒贼擒王,破釜沉舟的赌上一把了,就见她指着树下道:“蛙婆婆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她行事狡诈,定不会再小心大意,而且她身边有崆峒子,功夫高深莫测,况且还有那么多活死人,你这样下去是绝难近她身的。”
我也知道夏缇所言极是,“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白白……”我话只说了半句,眼前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速度极快,霎那间,又有几个兄弟坠下树去。
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啥来啥,又是那只金眼大黑雕,我正想取出鹰爪甩过去,抓它个皮开肉绽,竟瞥见金山面露喜色,我暗想这家伙难道是受了刺激,疯癫了不成,可仔细一看,又有一人被大黑雕抓落于树下,可被抓到竟是活死人。
我心中大喜,只是有些糊涂,也不知这黑雕究竟是敌是友,顷刻间已有十几个活死人被它掀下树去,不过,那些活死人根本摔不死,就算摔断了头,竟也能再一次窜上来。
这样下去,就算这大黑雕累死也无济于事呀!心中正在焦急,就听夏缇叫道:“向上,快,叫大伙向上爬!!”
金山不解其意,但依然照做了,他一声令下,众人继续向树顶攀爬,我和夏缇自然是最慢的,不过紧赶慢赶也爬了上去,就在到达树枝最茂密的地方时,只见许多较粗的枝桠上竟然都楔着块木片,这些木片连在一块恰好形成了一条在树林子里穿行的通道,只是这个通道隐藏在茂密的枝桠中间,不到近处,绝难发现。
第四十五章 死中得活
不知道是谁修了这条暗道?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这暗道通往何处?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金山已经带领众人顺着这暗道跑了下去,我和夏缇紧随其后,爬树我们断然不及蚕族,可要说在这暗道里奔跑则不然,很快我俩便赶了上去。www.uu234.cc
我这时才边跑边对夏缇道:“这暗道倒还算平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树上有条暗道的?”
夏缇答道:“我哪里知道,只是看到那雕儿每次击落活死人,都会朝我们昂起首向上冲去,所以我猜它是在提醒我们向上爬。”
这个回答不免有些牵强,不过倒是让我安心了许多,因为要真是那大黑雕给我们指了道,多半也就不会有其他问题,如果它有意置我们于死地也就没必要救我们了,既然替我们解了围,就说明是友非敌。
正想着,突然前面没了路,眼前一片开阔,竟然到了一处湖边,这地方正好看得分明,湖的边上草木皆无,全是石砾,光秃秃的一片荒凉,唯独在湖心处的一颗大树长势惊人,显得反差极其的大,而且这会儿再看这棵巨树,显得尤为高大,与一座小山相似,而且周围一片死寂,像是无“木”敢与其争锋,神树,这便是传说中的神树,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了,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难怪先人自上古时便有对大树的崇拜,因为只有这种生命能生长得如此宏伟,想来自古有神树“扶桑”,也如这般长在湖水的中央,上顶着天,下连着地,也只有神树可贯通天地水三界,看来对大树的崇拜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此刻眼前的不正是这般景象嘛!神树,真的是神明啊!竟让我怔怔得看呆住了。
直到夏缇摇晃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竟然在这节骨眼儿上跑了神,就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一阵骚动传了出来,想必又是蛙婆婆带着活死人追了上来,这该如何是好?
看来已经没退路了,我咬牙对金山道:“好兄弟,你和你的兄弟们可怕死不怕。”
金山摇了摇头,“你们汉地有句俗话,士为知己者死,就为你这句兄弟,死又何惧!”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咱们已经没路了,与其在树上周旋,还不如下去杀个痛快!”
金山双眼冒火,朝我点了点头,一声呼喝,所有人便跳下树去,他们人人身上都带着伤,此刻都累得气喘吁吁。
果然,老妖婆和崆峒子对这里的地形很熟,很快便追了上来,数不清的活死人将我们团团围住,留给我们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背水一战,要么跳进湖里,我们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了,现在离天明估计还得有一个多时辰,看来怎地都躲不过去了,不过就是一死,又何惧?只见夏缇紧盯着我,不但没有惧色,表情反而异常的平静,好像眼前的一切与她毫不相干;再看金山,紧握着
弯刀已经杀红了眼,咬着牙正憋着一口劲儿,就等着一声怒喝杀将出去。
我正准备大喝一声,冲杀出去,突然,身后竟传来了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众人回头一看,在最后,最靠近湖边的那两名族人浑身发抖,肢体扭曲得变了形,双手捂着喉咙,表情极其痛苦。
两名反应快的族人急忙跑过去相救,“不要!”夏缇大叫道,金山也在同时大叫了一声,可已经来不及了,这二人已经冲了过去,就在他们离水边还有两三尺远的地方,水边突然溅起了一阵水花,随着细微的“吱吱”声,两团红烟竟从其中爬了出来,顷刻间钻进了二人的体内,这时我才发现,眼前这四人都着了道,水里钻出四条如红蛇模样的东西,源源不断的钻入他们的身体。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四人极端剧烈的挣扎了一阵,就在这时,突然他们双手抓头,使劲儿的摇晃,“噗噗!”几声皮肉撕开的动静,将自己的头从脖子上生生“撕扯”了下来,血雾从脖腔中彭涌而出,与普通的“降头蛊”不同,这四人的尸身竟还在不停的抖动,就好像他们没了头但还活着,只见他们的身体渐渐萎缩干瘪,很快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皮囊和衣裳摊在地上。
难怪……难怪这地方一片,一片死寂啊,我们倒是早知道此蛊与神树共生,记得金山曾将过,神树虽可解百蛊却不能靠近,即便我们有些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傻在了当场。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呵呵呵!这就是你们最终的下场,自己摘下自己的脑袋,请吧……怎么?是你们自己跳下去呢?还是我来帮你们?”那是崆峒子的声音。
“嘿嘿!老贼子,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小爷我就是死,也得在死之前拉你给我陪葬!”我狠狠地啐道,这短短的两个时辰,没想到我的心竟会发生如此惊天的变化,崆峒子,原来是他,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一直视他为救命恩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吊诡的结局,此时我憎恨崆峒子到了极点。
不过又无端端的折了四人,我数了数,算上我,夏缇和金山,我们总共就还剩下九个人了,这也难怪,面对着数以百计的活死人,这些蚕族兄弟虽然英勇,却不免心慌,那两人估计便是胆怯才后退到水边,中蛊丧命的。
现下,看见刚才的兄弟死的如此之惨,剩下这几人额头上都见汗了,想必也是心乱如麻,毫无斗志了。
崆峒子指着我,继续道:“别再挣扎啦,如今就算你得到木蝴蝶也来不及再送回去了呀,那个姓华的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况且再过几个时辰,你也将这般‘降头’死去,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的好,只要你自己走进湖去,我保证让这女娃娃死的体面些,否则……嘿嘿嘿……”他说着又看向了夏
缇。
夏缇根本就没瞧他一眼,表情仍然平静如水。
不等我搭话,金山举刀怒道:“那你为何要杀害我爹?”
“不杀他,你又如何能当上蚕王啊!那个老头,活着也是图遭痛苦,你非但不谢我,反而帮助这些外人与我为敌,真是不识好歹!”崆峒子一脸冷漠的说道。
“多说无益,砍了他便是!”我对金山叫道。
说着我俩便带头向前冲去,只见蛙婆婆双臂张开,做了个合拢的姿势,那些活死人便瞬间向我们围了过来,我心头一沉,奋力砍倒了两个,暗道宁可被这些活死人弄死,也比葬身蛊虫之口好上千万倍,如此想来反倒是没了顾忌,拼命砍杀。
所有人都杀入战团,金山力量颇大,卯足了力气竟丝毫不弱于活死人,而夏缇则凭借着轻盈的身法,在尸群中快速迂回,但我心中明了,此法很是耗损气力,不多时就见夏缇呼呼带喘,动作自然慢了些,我暗叫一声不妙,急忙提气掠了过去,此时一活死人正挥拳砸向夏缇的后心,情急之下,我只好挡在中间,要是被这活死人一拳砸到必是骨断筋折啊!我当下也只能闭目等死。
这一瞬间我想了许多,我的爹娘,太素古卷的秘密,夏缇,华伯……我突然感觉到这一瞬间好像有点儿长?睁眼一看,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眼前这活死人,拳头已经砸在了我的心口,却一动也不动了,我情急之下一脚将他踢倒,说来也奇,它僵在了那里,仍旧保持着抡拳的姿势,就像突然间变成了木头人似的,而且,而且周围所有的活死人都是如此,这太不可思议了,就如同元始天尊的仙法,能将人定在原地一般。
众人都被这一幕镇住了,包括崆峒子和蛙婆婆,很快,每具活死人的口中都飞出了一只“金龟子”,一瞬间,活死人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黑僵躺在地上,而那些金龟子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竟都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顺着那方向望去,只见一人端着只大铜钵,这些金龟子纷纷钻进了铜钵之中,突然一阵熟悉而又令人作呕的香气飘来,我已经晓得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铜钵里是尸蜡,正是这些金龟子的食物,在中寨时我们曾经亲眼见到过这场景,也就是靠这样的机会才取出华伯腹中的金龟子,现在不过算是故技重施而已了,待金龟子完全飞入钵中以后,只见那人取出青铜的盖子盖上,将这群金龟子牢牢的封在了铜钵之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疯老头。
我心中大喜,这疯老头看来一点儿都不疯了,相反做事还周密得很,难怪他当时跟着我们潜入了蛙婆婆的地下木楼,看来他肯定便是在那里取走了这铜钵和尸蜡的,如此说来,疯老头一早就知道这玩意儿的用途,封存金龟子,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克制这些活死人的。
第四十六章 翻盘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四人极端剧烈的挣扎了一阵,就在这时,突然他们双手抓头,使劲儿的摇晃,“噗噗!”几声皮肉撕开的动静,将自己的头从脖子上生生“撕扯”了下来,血雾从脖腔中彭涌而出,与普通的“降头蛊”不同,这四人的尸身竟还在不停的抖动,就好像他们没了头但还活着,只见他们的身体渐渐萎缩干瘪,很快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皮囊和衣裳摊在地上。www.uu234.cc
难怪……难怪这地方一片,一片死寂啊,我们倒是早知道此蛊与神树共生,记得金山曾将过,神树虽可解百蛊却不能靠近,即便我们有些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傻在了当场。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呵呵呵!这就是你们最终的下场,自己摘下自己的脑袋,请吧……怎么?是你们自己跳下去呢?还是我来帮你们?”那是崆峒子的声音。
“嘿嘿!老贼子,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小爷我就是死,也得在死之前拉你给我陪葬!”我狠狠地啐道,这短短的两个时辰,没想到我的心竟会发生如此惊天的变化,崆峒子,原来是他,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一直视他为救命恩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吊诡的结局,此时我憎恨崆峒子到了极点。
不过又无端端的折了四人,我数了数,算上我,夏缇和金山,我们总共就还剩下九个人了,这也难怪,面对着数以百计的活死人,这些蚕族兄弟虽然英勇,却不免心慌,那两人估计便是胆怯才后退到水边,中蛊丧命的。
现下,看见刚才的兄弟死的如此之惨,剩下这几人额头上都见汗了,想必也是心乱如麻,毫无斗志了。
崆峒子指着我,继续道:“别再挣扎啦,如今就算你得到木蝴蝶也来不及再送回去了呀,那个姓华的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况且再过几个时辰,你也将这般‘降头’死去,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的好,只要你自己走进湖去,我保证让这女娃娃死的体面些,否则……嘿嘿嘿……”他说着又看向了夏缇。
夏缇根本就没瞧他一眼,表情仍然平静如水。
不等我搭话,金山举刀怒道:“那你为何要杀害我爹?”
“不杀他,你又如何能当上蚕王啊!那个老头,活着也是图遭痛苦,你非但不谢我,反而帮助这些外人与我为敌,真是不识好歹!”崆峒子一脸冷漠的说道。
“多说无益,砍了他便是!”我对金山叫道。
说着我俩便带头向前冲去,只见蛙婆婆双臂张开,做了个合拢的姿势,那些活死人便瞬间向我们围了过来,我心头一沉,奋力砍倒了两个,暗道宁可被这些活死人弄死,也比葬身蛊虫之口好上千万倍,如此想来反倒是没了顾忌,拼命砍杀。
所有人都杀入战团,金山力量颇大,卯足了力气竟丝毫不弱于活
死人,而夏缇则凭借着轻盈的身法,在尸群中快速迂回,但我心中明了,此法很是耗损气力,不多时就见夏缇呼呼带喘,动作自然慢了些,我暗叫一声不妙,急忙提气掠了过去,此时一活死人正挥拳砸向夏缇的后心,情急之下,我只好挡在中间,要是被这活死人一拳砸到必是骨断筋折啊!我当下也只能闭目等死。
这一瞬间我想了许多,我的爹娘,太素古卷的秘密,夏缇,华伯……我突然感觉到这一瞬间好像有点儿长?睁眼一看,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眼前这活死人,拳头已经砸在了我的心口,却一动也不动了,我情急之下一脚将他踢倒,说来也奇,它僵在了那里,仍旧保持着抡拳的姿势,就像突然间变成了木头人似的,而且,而且周围所有的活死人都是如此,这太不可思议了,就如同元始天尊的仙法,能将人定在原地一般。
众人都被这一幕镇住了,包括崆峒子和蛙婆婆,很快,每具活死人的口中都飞出了一只“金龟子”,一瞬间,活死人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黑僵躺在地上,而那些金龟子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竟都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顺着那方向望去,只见一人端着只大铜钵,这些金龟子纷纷钻进了铜钵之中,突然一阵熟悉而又令人作呕的香气飘来,我已经晓得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铜钵里是尸蜡,正是这些金龟子的食物,在中寨时我们曾经亲眼见到过这场景,也就是靠这样的机会才取出华伯腹中的金龟子,现在不过算是故技重施而已了,待金龟子完全飞入钵中以后,只见那人取出青铜的盖子盖上,将这群金龟子牢牢的封在了铜钵之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疯老头。
我心中大喜,这疯老头看来一点儿都不疯了,相反做事还周密得很,难怪他当时跟着我们潜入了蛙婆婆的地下木楼,看来他肯定便是在那里取走了这铜钵和尸蜡的,如此说来,疯老头一早就知道这玩意儿的用途,封存金龟子,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克制这些活死人的。
突然,我用余光发现人影闪动,竟是崆峒子和蛙婆婆想逃,“呔!哪里走?”我大喝一声急掠过去。
夏缇想必是担心我,也急忙跟了上来,这崆峒子轻功本来很是了得,可他这会儿穿的是夏缇的衣裳,不但滑稽难看而且行动起来终究是蹩脚了些,很快便让我追上,就在我离他三尺开外的地方,他猛地转身一招犀牛望月,徒手向我两根锁骨的中间劈来,我暗暗心惊,此招看似平常,实则却下了死手,有道是:劈捅天突穴,顷刻命归天,这天突穴是人体七门中的气门,若是被击中定得一命呜呼,亏得我早料到这老狐狸狡猾,事先放慢了脚步,这才奋力闪身,堪堪闪过了这致命一击,饶是如此,也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
“娘的,罢了,看来老子也不用再和你讲情面了!”我大骂了一句便挥剑
与他斗在一处。
话说在鹤鸣山玉清观时,我也领教过崆峒子的修为,简直是深不可测,不过这会儿我倒是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厉害,难道是他有意隐藏,可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他还隐藏什么呢?
很快,夏缇也加入了战团,崆峒子如今只能和我斗个平手,夏缇再上来,他可就明显不敌了,眼看只有招架之功,一个不留神便叫我踢到在地。
我这一脚,饱含了胸中的怒火,甚是解恨,为了青云和几十名蚕族弟兄,定是要取这恶贼的狗头,于是举宝剑便砍。
“抓活的!抓,抓,抓活的!”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叫喊,听到这声音,我心中可乐开了花。
这个性十足的嗓音,正是大壮。我心中的恨意一下子便消解了一半儿,可这一剑劈到一半却也不能走空,我一翻腕儿,宝剑微偏,“噗!”的一声,将崆峒子的右耳齐齐割下。
将这恶道痛得嗷嗷直叫,随后赶上来的大壮不由分说,将其拿下。至于蛙婆婆,除了操纵那些活死人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本领,这会儿也已经被金山他们捆了个结实。
此时,一群人珊珊赶来,直叫我既欢喜又惊讶。除了疯老头,大壮和华伯之外,竟然还有鬼面道师徒,他们明明在两仪微尘阵的幻门之中……,再向后看,就更奇了,凤凰的妹妹蛇女也在其中,而且她还挽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白眉毛老头,这老头一字连眉很是显眼,头发尚黑眉毛却是花白,样子颇有些威严,看装束也是苗人打扮,在他身后跟着几十个苗族小伙子。
突然,那只金眼大黑雕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直奔白眉老头而去,我心头一紧,刚要大叫当心,就见那黑雕扑腾了两下翅膀,稳稳地站在了白眉老头的肩上,原来这黑雕竟是他养的。
再看蛇女,此时身着黑缎银边的苗服,胸前挂着一只长命锁,步态优雅轻盈,与之前大不相同,倒显得多了几分清秀,只是她瞳孔细长,天生一双蛇眼,让人难以亲近。不过反常的是,她见了夏缇,立即欢喜的跑了过来,一把拥抱住夏缇,激动的道:“夏缇妹子,夏缇妹子,我好想你啊!多谢你的大恩大德,呜呜呜……”瞧那样子就像一个小女孩在集市上走丢了,瞎跑了好几个时辰才又找到亲娘,哭得是梨花带雨。
半晌才破涕为笑,她二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竟像是多年不见的亲姐妹一般。
夏缇朝白眉老头抱了抱拳,道:“这位一定就是蛇王了,小女有礼了。”夏缇是西域女子,并不拘于礼数。
可那白眉老头却夸张得很,他右手伏在胸前,退了两步,一躬扫地,后面的年轻人也跟着夸张的给夏缇鞠躬,我自然是纳闷,这白眉老头即是蛇王,身份也应该算是尊贵,却给夏缇这般行礼,实在没想到这里的苗子如此尊重女人。
第四十七章 一出好戏
半晌才破涕为笑,她二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竟像是多年不见的亲姐妹一般,她们俩好像只见过一次,而且打得两败俱伤,险些丢了性命,此时竟这般亲热,这女子的心还真是奇怪。www.uu234.cc
夏缇朝白眉老头抱了抱拳,道:“这位一定就是蛇王了,小女有礼了。”夏缇是西域女子,并不拘于礼数。
可那白眉老头却夸张得很,他右手伏在胸前,退了两步,一躬扫地,后面的年轻人也跟着夸张的给夏缇鞠躬,我自然是纳闷,这白眉老头即是蛇王,身份也应该算是尊贵,却给夏缇这般行礼,实在没想到这里的苗子如此尊重女人。
夏缇连忙将他扶起,就听白眉蛇王道:“多谢姑娘相助,此等大恩我蛇族定世世代代铭记于心……”
这等场面我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众人见我糊涂都是哈哈大笑,华伯亲自解释了一番。
原来事情出在我们和蛇女那日的打斗,蛇女将夏缇扑进了自己的闺房内,众人都以为她俩发生了激烈的打斗,两败俱伤,实则不然,这只是掩人耳目,实际上夏缇配合蛇女演了一出大戏。
原来自从三十年前,前山苗寨和中寨的战争之后没多久,蛙婆婆和方仙教的人就潜入了上寨,他们偷偷用一种特制的蛊虫将上寨的蛇族人变成了行尸走肉,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寨子里表面看上去繁华热闹,实则人们都在重复着同一天所做的事情,日复一日,无休无止。
这白眉老头那时还只是毛头小子,刚继任蛇王不久,难免疏忽大意,等发现时,族人已十之**成了行尸走肉。他悲痛至极,本想与方仙教和蛙婆婆等人死拼,可自知不敌,为了免于灭族,只能忍此大辱,带领还未中蛊的亲信族人从蛇洞逃走。为了掩人耳目,保住蛇族最后一点力量,忍痛的将自己的大女儿凤凰和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儿蛇女留下,方仙教的耳目万没想到,蛇王会如此狠心,会将自己的两个掌上明珠留在寨子中,等发现异常时,蛇王早就带着族人遁地而走了。
后来的几年里,方仙教和蛙婆婆软硬兼施,却始终没从凤凰口中得到蛇王的下落,便一气之下将她杀了,之后又由崆峒子易容成凤凰的样子,想再从蛇女那里找出蛇王的下落。
可殊不知,蛇女虽然年幼,但头脑却异常聪慧,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姐姐是假的,之后蛇女不哭不闹,暗中周旋,又找了个机会,撞了头,假装疯掉,这些年来她就是靠装疯卖傻,足不出户才逃过了死劫,就算是奸诈无比的方仙教,也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竟和他们玩了这一手。
再说逃走的蛇王,带领剩下的族人只能躲在地下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好在蛇类天生擅长钻洞。他们励精图治,这三十年里在地下不断挖洞,弄懂了此地地脉变化的规律,成功到达了这里,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夺回
家园,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他们严守纪律,很少上来暴露自己,即便上来也是从树上行走,这里树上的暗道就是他们打通树干所建。
他们不能随意上到地面,为了知晓地上发生的事情,便豢养了金眼大黑雕,这只金眼大黑雕便成了整个蛇族的眼睛,替他们看清地上所发生的一切。
其实蛇女和她爹蛇王一直都有联系,他们就是在等,等待着时机的到来,我们来了之后,蛇女先是观察了我们几天,之后便意识到机会来了,所以才假意和我们打斗,实则请求夏缇帮助。
也就是那时起,夏缇得知真正的凤凰早就死了,而眼下的是有人易容假冒的,可她还猜不出假冒凤凰的人究竟是谁?方仙教到底在哪里?思来想去,为了不打草惊蛇才安排了这出大戏。
让“假凤凰”陪着我们,还有鬼面道师徒前来寻找神树,这样可以让方仙教感觉我们精锐尽出,实为调虎离山。之后,鬼面道师徒在两仪微尘阵的幻门中假死,实则他师徒二人早已留了后路,秘密的返了回去,再汇合华伯疯老头等人之后,与蛇女组成了真正的队伍,秘密同蛇族会师,在蛇王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
听了整个事件的原委我才焕然大悟,回想一路过来,千难万险,也当真是我命不该绝,倘若没遇到金山等人或是华伯他们晚来一会儿,恐怕小爷我也要糊里糊涂的归位了。
夏缇红着脸,低声道:“杨子哥,我向你道歉,没将真相告诉你,只因这假凤凰异常狡猾,而你为人耿直,我们朝夕相处,我怕你会露了马脚,功亏一篑,所以才……,我发誓,以后,以后再也不会……”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小得如蚊子飞一般。
“哈哈哈!下回有这等事儿,你还得瞒着我,不然的话我早将这帮杂碎一刀剁了!”我打断了夏缇的话,顺手将崆峒子推倒在地,继续对众人道:“喏,这就是假凤凰,这老儿竟能随意变化模样。”
崆峒子此刻没了一只耳朵,满头是血,还穿着一身女装,狼狈至极,他索性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蛇女拽出弯刀,喝道:“今日我要为姐姐报仇,为我们蛇族报仇。”说着便要上前宰了崆峒子和蛙婆婆。
白眉蛇王急忙将她拦下,“不可,咱们蛇族的帐会和他们算的,凤凰更不会白死,爹一定会报这个仇的,不过现在还不到杀他们的时候。”
“爹,你让我杀了他们,我忍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让我杀了他们,就算让我马上死,我也毫无怨言。”蛇女哭着,又持刀刺了过去。
白眉蛇王挡在她的刀前,怒道:“住手,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嘛,胡闹,有本事冲我来。”
蛇女气急败坏,刀尖就快刺进了蛇王的胸膛,她将刀甩在了地上,“呜呜呜”大哭了起来。
夏缇扶住蛇女颤抖的
身子,温言道:“姐姐不哭,我们都知道你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可杨子哥已经中了降头蛊,今晚月圆时便会发作,到时,还有华伯,大壮……,我们快些想想办法,如今最要紧的是救人。”
此刻天色已明,留给我的时辰已经不多了,华伯忧心忡忡的道:“降头蛊与这神树相生相克,所以要解此蛊,非得取到树上的木蝴蝶不可。”
“可是这湖里全是这降头蛊虫,只要一靠近便,便万虫噬体,顷刻间……顷刻间……”金山大叫道,说到后来定是想起了那四名族人极其惨死的场景,便哽住了。
众人也都晓得这湖的厉害,一时之间竟也没了主意。
半晌,才见夏缇指着蛇王肩膀上的金眼大黑雕道:“这雕儿颇通灵性,能否让它飞过去,从神树上将木蝴蝶取下来?”
那黑雕似乎能听懂夏缇的话,很难听的“咕咕”叫了两声,白眉蛇王摇头道:“我这只黑雕神勇异常倒是不假,可也没法飞过去,夏姑娘有所不知,这片湖极其诡异,无论天上地下,入者必亡,我们很久以前就想着从湖底挖地洞过去,可惜根本行不通,还白白折了几十名兄弟。唉!”
“他奶奶的,都到这儿了,难道就没法子取那木蝴蝶啦?”大壮骂道。
白眉蛇王脸色一红,尴尬的摇了摇头。
“当年五斗米教的祖师张真人就曾取到了这神树上的木蝴蝶,所以一定有办法的。”夏缇坚定的道。
说着,众人将目光齐齐的看向了崆峒子,方仙教的人想必知道如何取这木蝴蝶。就见大壮一把揪住崆峒子,吼道:“快说,狗东西,如何取这木蝴蝶,快说!”
崆峒子毫无表情,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哼,你们这群蝼蚁一般的人,贱命一条,还想取圣药,简直是可笑,可笑啊,还是乖乖的等死吧!哈哈哈哈!”他发出一阵怪笑,可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这下可激怒了大壮,就见他拔出龙骨刀,狂叫道:“好,好,好!好你个没有面皮的畜生,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层面皮。”说着他一刀划进了崆峒子的左脸,顺着脸颊向下割,鲜血登时溅了出来,众人都被这一场面吓傻了,崆峒子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可谁都看得清楚,那面皮可不是贴上去的,那就是崆峒子自己的脸皮。
这一幕有些血腥,“大壮,快住手!”华伯叫道。
大壮这才冷静下来,罢了手,可这口气却是咽不下,便恨恨的说道:“也好,老子就给你个痛快的,让你也尝尝降头蛊的滋味。”说着便将崆峒子扯到湖边,欲将其丢下去。
却听崆峒子狂笑道:“你倒是动手啊!老子近来身上痒得很,正好下去洗个澡,哈哈哈!”这万蛊啃噬之痛想想都头皮发麻,可这崆峒子却毫无惧色,这份胆识倒着实让人意外,就连大壮也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四十八章 恶魔师徒
这时,金山突然叫道:“好,吴兄弟,正好将这老妖婆也一并丢进湖去,算是给我那几十个兄弟报仇了。www.uu234.cc”说着他便将蛙婆婆也拖到了湖边。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崆峒子的嘴角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但还是憋回去了,难道说,我好像看出了些门道,这崆峒子倒是个硬骨头,端的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过他像是更在意蛙婆婆的死活,于是我大叫道:“且慢!”
大壮正准备动手,回头对我叫道:“怎地?杨子,既然他们不肯招,杀了便是,就算你归西了,也至少有他俩给你陪葬。”
我朝他挥了挥手,“他俩一个比一个丑,谁要他俩陪葬。”我转过头又对崆峒子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既然要杀我和夏缇,在鹤鸣山玉清观里便可下手,或是在这些苗寨中你都有无数的机会除掉我们,为何偏偏要将我们引到此处?”
崆峒子闭目不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早就料到了,便继续道:“你若告诉我,我可以饶这老妖婆不死,否则就立即将她丢进湖里!”
这招果然管用,崆峒子猛地睁开眼睛,嘴角颤抖了两下,咬牙切齿的瞪着我,半晌从嘴角里才挤出两个字:“卑鄙!”
“哈哈哈,这两字评价小爷,贴切!”我朝他竖了竖大指。
崆峒子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我,身子有些颤抖。
就听一旁的蛙婆婆哭叫道:“不可说!他们奈何不得我老太婆。”
金山拎起蛙婆婆骂道:“你这妖婆,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哈哈哈,死到临头的是你们!”蛙婆婆恶狠狠的回道,只是她的眼中的确没有丝毫的恐惧。
金山正要动手,就听一个耳熟声音传来:“嘿嘿嘿!都到齐啦!妙哉妙哉!无量天尊,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到自己寻进来,正好让你们都死绝!”
这嗓音极其刺耳,听得教人汗毛倒竖,但我却无数次企盼再次听到它,所有人也都被这个声音惊呆……
“张朴!!”大壮大叫道。
“呸!我师父的名讳岂是你这等贱人所能唤的!”崆峒子怒吼着,叫嚣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徒儿办事不利,还请师父责罚。”说着便跪在地上磕头。
这可就奇了,原来张朴竟然是他的师父,不过此时已没人再理会崆峒子说什么,所有人目光都聚向湖心,从神树背后竟漂出一条小船,缓缓驶来,船头立着一人,虽然距离尚远,但亦可辨认此人正是张朴,他面无表情,也根本没理会崆峒子,任其如捣蒜般磕头。
大壮叫道:“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问题恐怕是所有人的疑问,“不知道,不过今天该有个了解了。”
“嘿嘿嘿!我师父是蛊王,不在这里,还应该在哪?”崆峒子昂起头,奸笑着,我
们万没料到他竟是张朴的徒弟,不过依然没人理他。
“我明白了,我明白为何要将我们带到这里了!”华伯道。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华伯,就听他道:“你们有所不知,在苗地,要想成为蛊医必须先吞下一支厉害的护身蛊,称为‘蛊灵’,这样也就不被外蛊所侵,若遇到棘手的病症,蛊医往往需要唤起自身的蛊灵催动凶蛊进入患病者体内,待病患被治愈后再用特殊的方法引出凶蛊,但此法也十分冒险,不得出现一点差错,如果凶蛊没有治愈病患反而被化解掉,那蛊灵将会反噬蛊医,就像是一种惩罚,这是所有蛊医最忌讳的事情。”
“就是说……”夏缇若有所思的道。
疯老头点了点头,继续道:“反过来说,若施蛊者对你下了要命的凶蛊,就一定得确保能取你性命,因为一旦失败,也就是说蛊虫被你身体消灭了,那么蛊灵就会找施蛊者算账,反噬施蛊者,使其生不如死,所以苗人虽然善用蛊,可若是没有深仇大恨,要人性命的凶蛊也是万万不会轻易下的,若伤不了人,便会自伤。”
夏缇道:“也就是说,张朴在玉虚峰上给我施的梅花蛊,就是大凶之蛊,目的就是为取我性命,却被我的药体化解,所以张朴受到他自己蛊灵的反噬,只有,只有将我带到这里,再下一蛊,让我在湖中受万蛊啃噬而死才能解开蛊灵的反噬,否则张朴杀不了我,他便会性命不保,对吧?”
华伯点了点头。
此刻我也恍然大悟,难怪崆峒子不杀我和夏缇,原来竟有如此深的阴谋,想来自己就像是个无知小儿,被耍了个团团转。
此时,张朴已驾着小船漂到离岸边十几丈的位置,没错的,千真万确的就是他,他依然是那身青色道袍,手持拂尘,只是本就白净的脸变得更白了,白得毫无血色。
“不可能,不,不可能,活,活人是根本不可能在湖中的!!”蛇族的一众兄弟哗然一片,个个灰头土脸,跟见了鬼似的。
一阵风吹过,湖面没有粼粼的波光,依旧充斥着死亡的平静,湖水被神树映的血红,就像是巨大的血湖,里面不知掩藏着多少亡魂,即便是白昼,此地也阴森得如地狱一般。
又过了片刻,张朴如鬼嚎一般的声音响起:“嘻嘻嘻!今天的收获着实不小,咱们也应该有个了断了。”他缓缓扫视着我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夏缇的身上,冷冰冰的道:“我们俩的缘分还真是不浅,看来是贫道小看你了,就连我的‘梅花蛊’都被你化解了,但你也要知道,这副药体也是贫道给你的,也该是收回去的时候了,嘿嘿。”
我怒喝道:“妖道,你也受蛊灵反噬,想必现下已是生不如死,还敢口出狂言,有胆量上岸来和老子决斗,你敢吗?”
张朴还没等搭腔,崆峒子便抢道:“呸!我师父的梅花蛊天下第一,岂是你那什么药体所能化解的,话说这梅
花蛊虽然冲不破她的药体,可也算占了上风,都怪我求胜心切,不听师父之言,引你们进了巨蟾洞,本想用巨蟾的神力牵制住药体和梅花蛊,然后我再施一凶蛊冲破这女娃娃的药体,则其必亡。不成想就在我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你,你却伤了巨蟾,使其败走,如此一来两蛊相争,我的凶蛊反被师父的梅花蛊所噬,而梅花蛊也受到重创,这才被你的药体所化解,不然也就无需这般大费周章了,哼,要不是你爷爷我被蛊灵反噬得厉害,你们这群蝼蚁般的贱人岂是老夫的对手?”他说着又哭着对张朴道:“师父,都是徒儿害了你。”
闻听此言,我这才回忆起当初在鹤鸣山后山的石洞中,崆峒子以救夏缇为名引出巨蟾相抗,后来我看夏缇痛不欲生,才心乱如麻的失了神志,竟拼死击退了那巨蟾,事后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鲁莽伤害了崆峒子和夏缇,事后我一直耿耿于怀,直到此时才明白,那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儿了,不然死都不明白是如何死的,此时想想,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的阴险,我们差一点儿就一命呜呼了。想到这儿自是羞愤难当。我如死里逃生般,狂怒道:“妖道,老子当初是我瞎了眼,妄我还将你当成恩人,我和夏缇的帐且不与你计较,但青云的命你是非偿不可啦!”说着我便端着宝剑要结果了他。
就听崆峒子发出一阵阴笑,他的嗓音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男不男女不女的怪异腔调,“哈哈哈,想杀我,你们不配,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说着他又挣扎着跪下,对张朴道:“师父,想当年是你将我从宫里救出,给了我一条命,给了我做回男人的尊严,可不孝徒儿竟险些害了你的性命,师父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徒儿此生并无牵挂,只愿师父能保重千万,若有来世,师父可否再收下徒儿?”
张朴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华伯叫了一声不要,便冲了上去,可还是晚了,再看崆峒子笑着,嘴角流出了鲜血,“噗通”一声栽倒,咬断舌头绝了气,就见他的脸渐渐萎缩,皱巴巴脸皮下像是有无数的蛆虫蠕动着,挣扎着,最后裹在骷髅之上,不,就连那骷髅恐怕也不是一副完整的骷髅了。
大壮离得最近,见这情形也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华伯也是一惊,骇然道:“原来他能倾刻间变换容貌,是因为他体内有大量的蛊虫,通过操控蛊虫在脸上的分布做到的,不过这样做的代价是他原本的脸甚至是骨头都已经快被蛊虫啃噬光了,每每变幻容貌,他必是忍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唉!!”
听华伯如此说,我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不过倒也十分佩服他这份骨气和忠诚。想他原本只是宫里的小宦官,地位低贱,估计张朴这老奸巨猾的恶贼就是看中了他这两点才将他解救出来的,传了他一些施蛊的本领,也只是为了利用他给自己卖命罢了,也可怜这崆峒子的忠诚也只能算是愚忠罢了。
第四十九章 真相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数,苍天总是会拿苦命之人寻些开心,想想崆峒子本是个宦官,定是没胡须的,许是他心中渴望成为真正的男人所以才贴了假胡子,还经常捻着,慢慢的竟成了习惯,最终恰恰是这个他最不应该有的习惯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令人不禁感到可悲……
“都死到临头了,还是顾好你们自己吧!嘻嘻嘻!既然进来就别想出去啦。UU小说”一股阴阳怪气打断了我的思路,抬起头,只见张朴正直勾勾的瞪着我,吼道:“尤其是你!已经没几个时辰好活了。”他又扫了一眼华伯和大壮,“还有你们,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做笔交易,贫道也自是不会亏了你们,如何?”
“如何交易?”大壮叫道。
“很简单,你们不是想取这神树上的木蝴蝶吗?我可以给你们,只是让我的好徒儿过来和我叙叙旧。”张朴说着瞟了一眼夏缇。
“放屁!谁是你徒儿,你那半男不女的徒弟已经去见阎王啦!和你这老怪物叙狗屁的旧,还……还不是去送死,你以为咱,咱们会上你的当……”大壮大骂着。
我不等的说完便一个箭步蹿到夏缇跟前,将她按住,我已然看出她的心意,“万万不可,这妖道阴险毒辣,不能中计。”
夏缇看了看我,平静的道:“可我不想看着你死,看着那么多人为我而死,我应该试试。”
“不可,没有活人能在这湖水之上,没有活人能!”蛇王叫道,他重复了一遍,显然张朴是他没办法解释的例外。
明知自己就只剩下区区几个时辰了,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有我还活着就绝不能让夏缇去冒险,“不是还有几个时辰么,我倒是真想看看你那狗屁蛊能耐我何?”我提了提底气,朗声说道。
“嘿嘿嘿!有骨气,这点倒是像你爹,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多久?”张朴道。
想起我爹和他托付给我的太素古卷,我既悲伤又愤怒,难道小爷我就真的要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吗?正想着,就觉得腕子上一紧,华伯扣在了我们脉搏,待将我左右手腕的脉都细细的切了切,便又沉思了起来,看来我这蛊虫定是极难对付。
“不用枉费心机了,就算得到木蝴蝶你们也来不及破这降头蛊了,还是好好的享受这最后的几个时辰吧!”张朴又是一阵怪笑,顿了片刻,又道:“既然你们不想做生意,那就等死吧!”说完竟调转船头准备回去。
“阿朴,难道你连自己的娘都不顾了吗?”突然,鬼面道拽起蛙婆婆冷冷的说道。
众人都是一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老妖婆难不成真是张朴的亲娘,若果真如此那张朴岂不也是蛙族,那怎么可能……
但见张朴微微抖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已经证明一切了
……
“不是,你们胡说,我要将你们统统杀光……”蛙婆婆挣扎着,撒泼式的否认已毫无意义了。
张朴那副高高在上的戏谑神情终于收敛了几分,他表情惊愕,瞪着鬼面道,半晌才道:“你,你是?”
鬼面道缓缓的自己脸上的铁面具摘下,灰白的须发迎风飘散,露出了他那张令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脸,就连他的徒弟左彪也惊叫了出来,很显然他也没见过这张脸,这究竟是一张何种经历的面容,右脸腐坏不堪,已经没了人形,萎缩的皮肉像是一堆肉痂挂在脸上,牙齿和颧骨白森森的露在外面,恐怖得胜过我想象中最吓人的地狱恶鬼;可他的左脸却截然不同,那是一张几乎完美的脸,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却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脸,就像传说中天庭的二郎神君,可造物弄人,为何这两副面孔却合在这同一面皮上?
张朴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原来,你没死!罗……”
“你是,你是……”疯老头颤声道。
鬼面道朝他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就是三十年前,从后山跑出来带走朵儿的那个人,罗国第四十八代嫡孙,罗仪。”
“三十年前,我来到此地寻找我们罗氏的祖先,遇见了美丽又善良的朵儿,话说那日我经过下寨时,遇见一老妇突发喘鸣(哮喘),顷刻便要窒息,情急之下我便已汉地的医法,就地取材,将一头大蒜捻碎泡于热水之中给她服下,使那老妇转危为安,我便告知她如此多服上几日便无碍了,这一切被赶来的朵儿看在眼里,她觉得汉医神情便向我讨了几副常用的方子,这期间,我也被苗医的神秘所吸引,我俩便互相切磋,不知不觉间便过了数日,也便是在那时,我和朵儿互生情愫,私定终身,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啊……那,那不可以,你是汉人,那怎么……”疯老头惊讶的盯着他,目光中透着无奈。
鬼面道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是你们族人的规矩,‘苗不沾客’你们苗人是绝对不允许嫁给汉人的,可那时的我们已决意不顾一切,何况朵儿已经有了身孕。”众人一阵唏嘘!那张俊美和丑陋参半的脸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最后,我们决定瞒天过海,阿朴是朵儿在三寨之中最好的朋友,我们便决定找他帮忙,朵儿假装与阿朴拜堂成亲,嫁到中寨,过了段时日,我去给前山报信,告诉爹娘朵儿很好,已经嫁到了中寨,由于后山之人无法出山,故只能等再过些时日朵儿再出山看望二老,这样一来倒也是合情合理。”
“打那之后,我便与朵儿便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安安稳稳的生活,本想着等我们的孩儿降生以后,朵儿再游走于前山后山,即可时常看望爹娘又可行医治病,唉!都怪我那是年纪尚浅,虑事不周,哪知没几日
前山便带着大队人马前来要人,最终和中寨厮杀在一起,我们那时才知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为了我们的竟无端了死了那么多人,我拼命想阻止这场战争,想解释这一切,可没有人听得见,满眼都是熊熊大火,厮杀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我和朵儿冲进失火的屋子救人,我的脸就是在那时被烧成这样的,再后来我就晕死过去了,可最终还是被人所救活了过来,可惜再也找不到朵儿了,这么多年我还苟且偷生,数次潜入后山,就是为了找到朵儿,我的爱妻,哪怕只是一具骸骨,倒时我定以死谢罪,绝不苟活于世。”
“师父!你……”左彪担心的叫了起来,可鬼面道朝他一抬手,他便立即收了声。
“你不必太过自责,我想事情并不是那般简单的。”白眉蛇王说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却紧紧的盯着蛙婆婆,道:“罪魁祸首恐怕是你们,如今我们三寨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没什么可隐瞒的了。那是有关我们三个图腾族的秘密,我们原本是九黎族的三个小部落,蚩尤战败后,我们便迁到了这里,正像你们知道的那样,在这山林中生存极其困难,很多族人被有毒的虫蛇咬死,湿热引发的瘟疫让我们的祖先随时面临着灭族之灾。”
“我们伟大的首领蚩尤意识到了危急,最后他用诚意打动了西王母,求来的‘归藏古卷’,这颗神树便是经书上记载的一味圣物,它和扶桑一样,是传说中盘古的须眉所化,其果实就是你们所说的木蝴蝶,能驱走瘟神,解百毒,破百蛊。可是不晓得是何缘故,这神树始终不生长,几十年都没有变化,更别说结出木蝴蝶了,直到后来一位智者出现,就是蛙婆婆的祖先,他发现了一种虫豸能滋养这神树,便将这种虫豸移进了树内,从此之后,虫润树树养虫,又过了数十年,神树终于长成了参天巨鼎,结出了木蝴蝶。”
“先民们都以为从此得救了,木蝴蝶也确有神奇的功效,可很快却发现,神树中的虫豸已经衍化成了一种可怕的毒蛊,就是你们所见到的‘降头蛊’,神树长得越大这蛊虫也就越多,最后泛滥成灾,无数的先民死于这种蛊虫之中。无奈之下,我们的先民只能向中原求救,颛顼帝派出了他的长子老童前来相助,据说老童可化作黑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得知此地的情况后便飞上天空,取下了一颗星陨,并造了你们见到的那座八卦井,将此星藏于井中。”
“这颗星陨威力无穷,能够改变周围的地脉,地脉随着星宿和时辰的变化而变,奥妙至极,寻常之人不明此理,一旦进入就休想走得出去,更别说通过八卦井找到神树了,定是必死无疑,只有深谙其道,通晓其中奥妙才能进出此地。这种变化无常的地脉困住了人自然也困住了这降头蛊,使毒蛊无法泛滥,保全了整族人的性命。”
第五十章 来龙去脉
“先民们都以为从此得救了,木蝴蝶也确有神奇的功效,可很快却发现,神树中的虫豸已经衍化成了一种可怕的毒蛊,就是你们所见到的‘降头蛊’,神树长得越大这蛊虫也就越多,最后泛滥成灾,无数的先民死于这种蛊虫之中。UU小说世间万物大抵是福祸相依的,哪里能轻易获得解百毒的灵药呢,这种蛊虫差点儿灭掉了我们整个部族。无奈之下,我们的先民只能向中原求救,颛顼帝派出了他的长子老童前来相助,据说老童可化作黑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得知此地的情况后便飞上天空,取下了一颗星陨,并造了你们见到的那座八卦井,将此星藏于井中。”
“这颗星陨威力无穷,能够改变周围的地脉,地脉随着星宿和时辰的变化而变,奥妙至极,寻常之人不明此理,一旦进入就休想走得出去,更别说通过八卦井找到神树了,定是必死无疑,只有深谙其道,通晓其中奥妙才能进出此地。这种变化无常的地脉困住了人自然也困住了这降头蛊,使毒蛊无法泛滥,保全了整族人的性命。”
“老童挑选了九黎族中三支最优秀的部族,就是我们三寨的先祖,老童传授给他们五行八卦来通晓这里地脉变化的规律,让他们能进出这里,他们也发了毒咒,从此成为图腾族,与这山中的蚕、蛙、蛇三只神物合体,团结如兄弟,世世代代守护神树,永不得离开此地。这就是我们无法离开后山的原因,只要离开我们的图腾物便会瞬间毙命,守护神树就是上苍赋予我们的最神圣的使命。”
“为了报答老童,我们拥戴他的子孙建立了罗国,可是沧海桑田,数千年过去了,天下几经易主,我们九黎族的大宗室若敖氏族为挽救罗国被楚庄王所灭,罗国最终也烟消云散,可不论怎样,我们三寨却从未忘记守护神树的使命。”白眉蛇王说的这儿,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指着蛙婆婆和张朴大骂:“直到你,你们,妖婆恶道,你们违背了祖训,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当初你们说中了方仙教的奸计,引来了‘金龟子’害死了那么多族人,这也就罢了,可是后来,后来你们竟与方仙教沆瀣一气,成为他们的鹰犬,毁灭了整个蛙族,还要将我们蛇族赶尽杀绝,可怜我上寨两百口人,活活被你们制成的行尸走肉,我之所以逃遁到暗无天日的地底,苟活于世,就是不想像中寨一样被灭了族,有朝一日我要带领族人堂堂正正的走上来,夺回我们的家,如今清算的时候到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蚩尤王,如何面对我们的先祖?”
蛙婆婆浑身颤抖,她缓缓抬起头,老泪纵横,想不到这恶婆也能这般动容,她颤声哭道:“我没有,我们没有对不起祖宗啊!我狠方仙教,我恨,可是我们又能怎样……我们是对不起蚩尤王,对不起祖宗啊
……”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泣不成声了。
“哈哈哈哈!”张朴一阵狂笑,“娘,莫哭,对不起祖先的是他们,既然说到这儿,也不防再说得清楚些,当我们被前山寨子里的人烧杀抢掠时你们在哪里?你们口口声声所谓的三寨团结都到哪儿去了?只因为我们被方仙教圣尊所蒙骗,引来了‘金龟子’,你们便一直怀恨在心,在我们中寨最危难的时刻袖手旁观。”
“想当年我们与前山两次交战,几乎全军覆没,向你们二寨求救,你们却置之不理,任由我们中寨被灭族,最后我们中寨拼得只剩下了十二人,蛙王也战死,我们自知已经无法对抗前山的下一次进攻,所以,为了给死去的族人报仇,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在选新的蛙王,我亲手将我们的图腾神蛙斩杀,我们吞下了我亲手炼成的毒蛊,这种蛊能让我们看上去像正常人一样的活着,我们再利用被封存的金龟子将死去的族人变成刀枪不入的活死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击败了前山那群贪婪的人,我们将他们剥了皮,吃肉饮血,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张朴看着金山道:“你知道我为何没对你们蚕族下手么?因为你爹老蚕王最后出兵相助,否则第二次战役时我们便得全军覆没,而蛇族……”他抬手指向白眉蛇王,“他们自始自终冷眼旁观,眼看着蛙族被灭,你们就是一群没有灵魂的怪物,所以我要将你们通通变成行尸走肉,每天都重复相同的事儿,永远如此,想你这样的人,也配和我说三寨团结?”
蛇王本想反驳,可表情却突然变得极是黯然。
“难道,难道你是??”,夏缇惊叫着,已是花容失色,我突然也恍然大悟,登时感觉浑身直冒冷汗,这么说来张朴和蛙婆婆,他们,他们根本就不算是正常的“活人”,而只是受蛊虫控制的活……难怪,难怪张朴身为图腾族人竟可以离开这后山,对了,蛇王刚刚不是说活人是不可能在湖面之上的吗?难道……难道这张朴真的是具人蛊,严格的说,他已经不能成为活人了。
气氛已僵硬到了极点,众人沉默了半晌,白眉蛇王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当时刚刚继任蛇王,一心想着收拢人心,巩固自己的地位,听说前山的族人前来要人,只道是你们将阿朵姑娘交出去便是,万没想到会如此大动干戈,也并非我蛇族见死不救!”
张朴哈哈大笑了数声,“休要找这些说辞,你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将阿朵姑娘交出去,你太天真了,哈哈哈哈!”他看了看鬼面道,“你们都太天真了,你们以为前山的人真的是前来要人的?你们以为他们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们中寨拼个你死我活吗?他们要什么你,你应该很清楚。”他说着将手指向疯老头。
疯老头的脸瞬间被涨的通红,低头不语
“说啊!你们这些自诩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张朴咆哮道。
只见疯老头已满头是汗,吱唔了半晌才颤声道:“不错,去中寨要人的确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那时,我们的老寨主接到了一封来自方仙教的密函,上面说想和我们做一笔生意,只要我们为他们取到后山的木蝴蝶,方仙教将赐给我们长生不老的仙丹。可惜我们的老寨主一生正直,不贪财不好色却唯独有些惜命,长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竟然不顾我们几位长老的反对,执意的答应了下来。”
“恰在此时,你们传话说朵儿不明不白的嫁到了中寨,老寨主觉得机会来了,便以此为借口大举进犯了中寨,到了中寨后老寨主与蛙王进行了一次单独的谈判,他先以阿朵的事情为由痛斥蛙族,并趁机向蛙王索要神树上的木蝴蝶,蛙王极为生气,断然拒绝。”
“之后双方才厮杀起来,可怜啊!可怜,寨中的兄弟们到死还以为是他们的目的是要回阿朵,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们烧杀抢掠,确实是犯下了很多罪行,直到第三次前来竟发现了许多已经被我们杀死的人又活了过来,而且刀枪不入,不知是人是鬼,许多人当场便吓破了胆,最终只剩下寥寥几人,大败而归,可怜的老寨主身负重伤,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还没等到那颗‘长生不老丹’便一命呜呼了。”
“在那之后,我听说朵儿羞愤自尽,但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积郁成疾患了癔症,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不过这些年我偷偷的潜入后山多次,只是为了找寻我女儿的尸首,我那可怜的朵儿啊,她竟还以为是她的错,其实不怪她,是我们的贪婪害死的她,是我的错,我有罪,该死的人是我!”说到后来疯老头竟大哭起来。
张朴用手指点了点白眉蛇王和金山,轻蔑的道:“哼,你们清楚了,当前山的那群贪婪鼠辈来抢木蝴蝶时,你们在哪里?保护神树的是我们,是我们蛙族,就算在酒泉之下我们也能堂堂正正的面对祖先,反而是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鼠辈!鼠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死寂的湖面上,身后的鸟兽草木一切生灵,都仿佛在痛苦是死去,无声的哀伤,呻吟,四周充斥着死亡的气息,看着周围那些死去兄弟的尸体,已经干瘪发黑的‘活死人’,还有我们自己,就像是一群立着的死尸,静静的,悲哀,怨恨,无奈!
上苍为何要将真相安排的如此残忍,让人间如同地狱。平静了数千年的三座苗寨,竟那般脆弱。方仙教,张朴口中的圣尊,就像飘在人间无处不在的恶魔,骗走了“百蛊通脑丹”留下了金龟子,害死了那么多族人,令各寨之间不睦,而这却只是个开端。
第五十一章 绝色美尸
凄厉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湖面上,身后的鸟兽草木一切生灵,都仿佛在痛苦中死去,无声的哀伤,呻吟,四周充斥着死亡的气息,看着周围那些死去兄弟的尸体,已经干瘪发黑的‘活死人’,还有我们自己,就像是一群立着的死尸,静静的,悲哀,怨恨,无奈!
上苍为何要将真相安排的如此残忍,让人间如同地狱。www.uu234.cc平静了数千年的三座苗寨,竟那般脆弱。方仙教,张朴口中的圣尊,就像飘在人间无处不在的恶魔,骗走了“百蛊通脑丹”留下了金龟子,害死了那么多族人,令各寨之间不睦,而这却只是个开端。
这个恶魔利用人性的贪婪,挑起前山和后山中寨的战争,一座寨子的屠灭,想到那厮杀屠戮的场面,耳畔仿佛能听到惨叫了哭泣。蛙婆婆,张朴更多的是痛苦,他们的人性在屠杀中扭曲,沦为了吃人肉喝人血的行尸走肉,可怜可悲更可恨。
为何张朴如此没了骨气,按说他是被方仙教害得最惨的一个,如今竟要屈从于仇人,甘愿成为教中爪牙,任其玩弄?
残害上寨,要将自己数千年的兄弟姐妹的灵魂夺去,这样狠毒的计划也就只有他方仙教干得出来了;如此说来,很显然,前山苗寨每年三月十五都有人中降头蛊而死也是他们干的,活在无尽的恐惧中比死亡更可怕……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忧来如寻环,匪席不可卷。”歌声凄凄,只见张朴站立于船头,拂袖吟唱!
突然,在他身后,小船的天穹碧帘挑起,从舱中窈窕而出一位极美貌的女子。
“朵儿!啊!朵儿!”鬼面道和疯老头齐声叫道,那喊声几近是在哭嚎。
女子身着碎花苗裙,约么二十来岁的年纪,默默的立在张朴的身旁,脸上竟没有丝毫的表情,那是一张极美了面容,与夏缇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血色,脸白得有些吓人,目光也涣散了,不过这就是朵儿,看来她仍然保持着当年的美丽模样……
白眉蛇王猛地掠起,将正欲向前冲的鬼面道和疯老头拦住,大喊:“万万不可!她,她已经不是活……”
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朵儿姑娘已经成为了一具尸偶。
“这是为何?把女儿还给我,求求你。”疯老头哭嚎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你为何这般对待我的朵儿啊?”
张朴痴痴地道:“因为,因为有个人比你们更爱朵儿。”他顿了顿,喉头颤动了两下继续道:“从前,有个内向的小孩童,他不善言辞,除了他的阿娘周遭的人都不喜欢他,把他当成异类,后来家里受到族人的惩罚,所有人都认为是这个
异类不祥所致,便让这个孩童来这里守神树,那个时候,可怜的他才只有十岁。”
“每次一想到自己将要对着一棵树,孤独的度过一生,他都只能默默的哭泣,可他也从没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人,有一天,他坚持不住了,决定结束这种日子,他拼命的跑,因为他知道只要跑出后山,他的心就将不再跳动,一切孤独与痛苦都会结束,可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一个豆蔻年华的绝美女孩将他救起,这女孩用甜美的声音告诉他自己叫朵儿,朵儿不但救了他的命,更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
“从此,朵儿每次来后山行医,都会去神树那里看看这个孩童,给他带些亲手做的点心,陪他说说话。也是从那时起,这个孩童觉得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他每天数着日子,因为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朵儿来看他的那天,这成了孩童所有快乐的源泉。”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孩童长成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发现自己深爱着朵儿,可他也知道朵儿一直将他当成弟弟,他自卑,也从未涉世,更觉得自己身份低微,根本配不上美丽善良的朵儿,只能将这份爱深藏在心底,那么多年以来一直不敢表露心迹,本想着就这样一直默默的看着朵儿,这辈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有一天,朵儿告诉他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已经有了身孕,想请他帮个忙,因为她心爱的男人是个汉人,按照黑苗的习俗是要沉猪笼的,所以朵儿想用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假装与他拜堂成亲,嫁到后山,再与那个汉人厮守终身。”
“虽然他已经不是当年纯真的孩童了,他已是深爱着朵儿的苗寨汉子,他的心在流血,但他还是答应了下了,因为朵儿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这么多年他最了解,只要朵儿能够幸福,就是取他的性命他也绝不会含糊,那本也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他们假装拜了堂,成了亲,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孩童觉得能和阿朵拜一次堂,那也是不枉此生了,况且寨子里还为他庆贺了三天三夜,没人再说他是不祥的异类了。打那之后朵儿便和那个汉人隐居在这片山林之中,而他继续看守神树,一切就要平静下来。”
“可是,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前山那群贪婪之辈,以要回朵儿为名杀尽了中寨的人,可怜的朵儿竟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连累的大家,最终羞愤自尽了!”
“就在朵儿香消玉殒的那一刻,从前的那个单纯内心的孩童也死了,他随着朵儿一起去了,善良只能任人宰割,世道如此,只有把自己变强,变成恶魔一样,才能保护好自己最想保护的人,让她不再受人欺辱。”
“他抱起朵儿的尸身,将她带回了神树,可神树终也无法让朵儿起死回生,他只好用蛊将朵儿变成这样,这样已经很满足了,嘿嘿!也
不错,至少能让朵儿永远这般模样的陪在身旁,这些年来,他活着的目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能让朵儿醒过来,让心爱之人醒来,这个要求过分吗?呵呵!不,应该不可能了,不,能活,只要我得到起死回生的法门,朵儿一定能够活过来的,哈哈!还有杀,杀尽一切伤害过朵儿的恶人,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哈哈哈,现在就是杀你们,提朵儿报仇的时候了!你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说到最后时,张朴突然变得异常兴奋,他转向身边的朵儿,柔声道:“朵儿,外面风大,当心着了凉,要不我先扶你回去,待解决了他们我就来陪你。”
朵儿只是具尸体,自然没有任何反应。
“朴儿,我苦命的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呜呜呜!”蛙婆婆哭嚎道,可倾刻间,她的脸有突然无比狰狞,“对,杀了他们,将他们统统杀光。哈哈哈哈!我要替朴儿杀了你们。”蛙婆婆边骂边四处乱抓乱打。
她似乎已经疯了,她胡言乱语的捣鼓了许多。此时,张朴取出一只小哨吹了起来,哨音微弱低沉,很是特别,可霎时间,隆隆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树林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向我们狂奔了过来,大地在颤动,难道又是牛群之类的东西?
“别慌,列阵!”白眉蛇王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已淹没在这隆隆巨响之中,好在他带领的这帮蛇族兄弟也算训练有素,很快便布成了道一字长蛇大阵。
不过,又等了片刻,隆隆声越来越近,而且比起刚刚尖锐了许多,十分刺耳,振得地面都跟着不住的抖动,可奇怪的是只闻其声,却不见其物,难道就是要用这怪响震死我们不成?
正捂着耳朵纳闷儿,隐隐听见一个声音喊着:“这…嗡……火…蚁…,是…一……蛊…,能……”只见疯老头指着十几丈外的一处小土堆大喊,他离我有点儿远,我只能模模糊糊的听见了这几个字,耳朵已经被震得生痛。
我顺着疯老头的手指,盯着那处土堆,起初并没有看出有何异常,可很快便发现,那堆土居然在慢慢移动,而且还在不断涨大,仔细观看,这样的土堆竟莫名的冒出来十几处,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我们围拢在其中。
身后是满是降头蛊的湖面,沾上便会顷刻殒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我似乎能听见身后的张朴在船上发出变态般疯狂的狞笑,那是一种畸形的满足,他真的已经变成了恶鬼,想到他夺走了太素古卷,忽觉一股斗志被激了起来,就算他是恶鬼我也得与他斗上一斗,定了定神儿,我不再理会这震耳的巨音,也不管它究竟是个什么,拔剑准备迎战,这些土堆中定是有厉害的猛兽在向我们逼近,只是我想不出那种畜生还会土遁的,不过不管怎样先砍它几剑再说,眼看着这玩意儿已经到了我的脚底下了。
第五十二章 神仙眷侣
突然,“彭!彭!彭!“数声,那些土堆纷纷爆裂开来,喷涌而出的居然是一种的暗红色的爬虫,成千上万,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刚才的巨响就是它们在地下爬动的声音。
实在是麻人,我霎时间一阵头晕眼花,钻出来的要是猛兽,不管是啥妖孽总也能拼上一拼,可面对这无边无际的黑红虫子,又该如何是好?看来疯老头所说的火蚁就是这玩意儿了,加上湖中的降头蛊,没想到这小山谷竟藏了这般多的虫豸,看来这里就是个虫谷。
只见外围的那些蛇族兄弟已经被吓得体如筛糠,只是本能的挥舞着弯刀乱砍,刃到之处,绿汁横流,腥臭不堪,估计每一刀都能斩断千百只火蚁,不过那又能有什么用呢,这火蚁实在太多了,这种方法驱虫,显然是徒劳的。
“快走!火蚁齿硬如铁,在土中遁走就是靠能极快的啃噬地下的土石,何况是你们……”疯老头叫道。
话音未落,一只火蚁窜上一名蛇族兄弟的左臂之上,这回看得清楚,这玩意儿只有指甲大小,通身暗红,呈六角形,和龟甲倒也有几分相似,最吓人的就是复眼前的一对巨螯,虽然不大,但对于这么小的爬虫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巨螯了,就好像两把刚磨好的匕首。
这名蛇族兄弟显然是晓得此物的厉害,登时被吓得浑身发抖,长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是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他刚将这只火蚁挑开,又有一只已经窜上身来,倾刻之间他身上便爬满了虫子,只能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人形满地打滚儿。无数火蚁将他的身体包裹得密不透风,“咯咯吱吱”那恐怖的错筋断肉的响动,众人被吓傻了,我和大壮刚想上前去拉他,可疯老头一把将我俩拦了下来,“不要过去!你们救不了他,只能白白搭上性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翻滚,就见鬼面道一发银钉打出,正中这蛇族兄弟的脑袋,他这才停止了挣扎,这也许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火蚁散尽,死去的蛇族兄弟样子极其恐怖,我原本以为地上会只剩下了一具白骨,其余的地方都被火蚁啃食干净,可事实恰恰相反,他浑身通红,竟然胀大的一倍不止,原来这种虫子是将毒液注进了人体内,而中了此毒的人浑身犹如地狱的烈火烧身,痛苦万分,直到最后死去。
火蚁爬行得并不快,可数量却是太多了,不一会儿,又有几人哀嚎着倒下,残忍而恐怖到了极点。剩下的蛇族兄弟也都或轻或重的被咬伤,哪还敢恋战,纷纷后退。可这里根本无路可退,这样下去大伙儿都只有等死的份儿。
“快带大家上树躲一躲!”疯老头大声吆喝。
一众人早已被吓得腿软了,这时才想起上树的事儿,白眉蛇王立即吩咐蛇女带领族人上树,金山也带着剩余的族人窜上树去
,不过这也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华伯,难道真有‘天师十二方’这部医书吗?”就见夏缇丝毫没有理会我们现在的困境,而是怔怔的望着湖心处的神树发此一问。
华伯也被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问得呆住了,片刻才懵懵的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但也确实有所耳闻。”
“这十二方药的首味难道就是这种特殊的木蝴蝶?”夏缇指着神树继续问道。
“嗯,听说这第一味药很奇特,在他们当地也叫毛鸦船,听你这么一说,按照描述十有**就是这里的木蝴蝶了。”
大壮嚷嚷道:“哎呀,都啥时候了,赶紧上树,有话上去再说。”
夏缇并没有理会大壮,她朝华伯点了点头,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当时我们是从崆峒子口中得知天师十二方这部医书还有上面记载的木蝴蝶的,他的话自是难辨真伪,不过刚才听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也就是说当年天师张真人确实取到了这味奇药。看来一定有法子取到这味木蝴蝶,我必须去试试,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这会儿我才明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原来她心中所想竟还是怎样取木蝴蝶,这是万万不可取的,我知道她这是为了救我,心中也不免颇为感动,可不能再出人命了,我立即将夏缇拽住,以免她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事儿,先保命要紧,快走!”
我正要拉起夏缇和华伯上树躲避,就听华伯喃喃的嘟哝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当年天师最擅长的便是‘龟息’,医术道法都深不可测,他认为人生下来心跳的次数就是固定的,心平气和便能长命百岁,若能使心跳变慢则可更加长寿,据说他闭关时可让心一盏茶才极微弱的跳一次,也就是佛家讲的入定四禅的状态,也正因如此,天师才最终活了一百二十几岁才飞升成仙……”华伯顿了顿,又道:“心主神志,从心窍能入血,这就对上了,你们,你们有谁会‘龟息之术’?”华伯环视了一周,问道。
什么龟息啊,心窍的我根本没听懂,只好摇头。却见鬼面道半明白半糊涂的道:“贫道的龟息功夫太过粗浅,怎能与天师他老人家相提并论,不过我可替你取到那只船。”说着他朝张朴道那头小船撇了撇嘴。
华伯脸色大变,“可…可…那样不是?”
鬼面道坦然的笑了笑,“我既已找到了朵儿,自是不能在独活于世了,若死后能和朵儿同穴就此生足矣了,此生足矣啊!”他嘴里痴痴地嘟哝着“此生足矣”这四个字,眼神投向了白眉蛇王,他二人相视一笑,好像默契的已无需多言语了。
“乐杨,能否将你的鹰抓百链索借贫道一用。”鬼面道对我道。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将百链
索递给了他,就见他对左彪叫道:“回去将为师传你的本领再苦练十年,日后定要将本门发扬光大……”
“师父……师父……”左彪大叫道。
此刻,谁都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已来不及阻拦来。就见两人影一起向湖中掠去,正是鬼面道和白眉蛇王二人,众人齐声尖叫,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二人功夫都不弱,瞬间便在湖面上掠出六七丈开外,同时,两道黑雾从水面激射出来,直直的钻入了他二人的胸口处,这是降头蛊虫向他们发起了进攻,我心窝一紧,暗道糟糕,这些蛊虫顷刻间就能将他们吃个精光。
就在他二人下落时,突然,鬼面道发力踏在了白眉蛇王的前胸,蛇王奋力将他向前一顶,鬼面道的身子借力又腾空拔起,向前跃出数丈,只是可怜了老蛇王,哼都没哼一声就没入了湖中,原来他竟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一块垫脚石。
再看鬼面道,直直的向张朴那条小船飞去,我明白了,他是龟息法护住了心脉,让蛊虫暂时没法侵入,可即便如此,他离张朴的船还是差了几丈,就在身子下落的同时,他急甩出百链索,堪堪挂住了船头。猛地一拽,小船便缓缓向岸边驶来,鬼面道借力稳稳地落在了船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此轻描淡写,丝毫看不出已是飞蛾扑火般悲壮,就连行事怪诞离奇的张朴也万万没成想鬼面道竟会这么做,他被惊呆在了当场,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鬼面道。
此时,湖面冒出的一缕缕黑雾幽幽的钻入鬼面道的心口,他一语不发,半张魔鬼的脸和半张极俊美的脸通通被涨得血红,他在用最后一口真气硬撑着,若不是他内功精湛早就尸骨无存了。即便如此,他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就见他持起竹篙一撑,将船撑向湖边,又拉起阿朵姑娘的手,将她揽在怀里,他虽然面貌吓人,痛苦万分,但在这一刻目光之却流出了怜爱和柔情,仿佛过往的种种不堪都不再重要了,只有这一刻已成了永恒。
他二人飞身上岸,几十年的苦难,让他成了这么个半人半鬼的样子,而她甚至不再是活人了,罪恶,阴谋都已逝去……这一刻,在我们面前的仍然是一对美丽纯洁的灵魂,仿佛还是三十年前的那一双神仙眷侣……
“休走,将朵儿留下,你究竟还要害朵儿到什么时候,你不配再拥有她了。”张朴的声音几近疯狂,他跃上岸来,挥动拂尘直奔鬼面道的后脑而去,众人惊呼,想救却已经来不及了,可就在此时,骇然的一幕发生了,鬼面道的脖颈突然爆裂,血流如注,刹那间,一颗人头滚落于地,仔细望去,那哪里还能算得上是一颗人头,早已被蛊虫啃噬成了一副空空的皮囊,他体内所侵入的蛊虫太多了,已经注满了全身,很快躯干也从上到下被啃噬一空,只有他的手还紧紧的拉着阿朵姑娘。
第五十三章 爱与恨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UU小说www.uu234.cc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朵儿姑娘呆滞的立着,按说她早已成为了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可不知为什么,她的手却死死的牵着鬼面道的手,眼角,她的眼角竟然滑下了一滴眼泪……许是她的灵魂还在等着心上人,迟迟不愿离去;又或许是老天都为他们动了情……
疯老头早已扑了上去,抱住自己的女儿泣不成声,“爹终于找到你的,终于找到你了,跟爹爹回家。”
张朴也是发了狂,他冲上来,耗尽真气震飞了两名拦阻他的蛇族兄弟,乱舞着拂尘咒骂着,声音尖厉如怨妇在哭嚎,蛙婆婆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抱住,嚎啕道:“我的儿啊!儿啊!莫要如此,都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场面混乱异常,蛇女对着湖水哭嚎,“爹,你怎么如此狠心啊!”
而此时华伯却异常冷静的对夏缇道:“把那只金龟子给我。”他的声音短促,坚决。
夏缇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将那只封闭的球形铜铃递给了他,那里面装的正是攻击过华伯的那只金龟子。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隐隐有一丝不好的感觉,突然,华伯快速的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要穴,张开嘴,将那铜铃旋开,一道金光极快地飞进了他的口中,我们几个都被吓得傻住了,不明白华伯为何如此做,要说被这金龟子浸蚀的滋味没有比华伯更清楚的了,能迅速的将活人变成尸偶,就算想寻短见,一万种死法里也不会选这一种啊。
“师父!师,师父!你你你这是……”大壮话都说不成句了,抢上前一把将快要跌倒的华伯扶住,再往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急得直掉眼泪。
华伯的表情痛苦异常,像是晕了过去,不过,很快他又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站定起来,朝大壮摆了摆手,“无碍,你们等我回来。”他说着又切了切自己的脉搏,挣脱了我们的搀扶,径直的走入了湖中,翻身上船,朝湖心处的那颗神树漂了过去。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湖的恐怖才刚刚目睹,可此时华伯也正在湖面之上,我们个个瞪大了双眼看着华伯,身子如同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完,完了!完了!师父也死了。”大壮带着哭腔道。
“闭嘴,别说这么丧气的话,看清楚了,好像根本没有蛊虫袭击华伯。“夏缇厉声道。
我定睛一看,的确和刚才鬼面道白眉蛇王有所不同,小船已经漂出很远了,竟然没有一点“黑雾”飘向华伯。
心中顿时安稳了不少,我也知道华伯做事向来谨慎,只是心中纳闷而已。此时,突然觉得身上奇痛无比,往下一看已经有几十只火蚁爬上身来,我了个娘啊,刚才只顾着看华伯了,竟没留意周围已经堆满了这种爬虫,想逃已经太
迟了。
大壮身上的比我还多,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痛得哇哇直叫了。唯独夏缇没有火蚁近身,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夏缇急忙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淋在我和大壮的身上,火蚁果然一瞬间便落荒而逃了,不过周围的火蚁始终无法散去,这招也只能解燃眉之急。
再看左彪浑身也爬满了火蚁,可他毫不顾忌,手持短剑,大哭着向张朴刺了过去,“噗!”的一声,一个单薄的身子被扎了个通透,可那是蛙婆婆,她爱子心切,危机时刻竟用自己的身体挡了这一剑。可出乎意料的是,蛙婆婆的身子只是摇晃了两下,她缓缓将剑从身体内拽了出来,丢在地上,朝左彪阴阴的笑道:“你该下地狱了!”
左彪一愣神间,被张朴的一记浮尘扫中,身子横飞出四五丈开外,倒在地上吐血不止,再加上满身的火蚁,眼看便要毙命。情急之下,夏缇赶忙冲过去将自己的鲜血涂在他身上,虫倒暂时被驱走了,可他身上的伤势仍然十分危重。
我大叫一声手持着宝剑,一招白鹤亮翅向张朴刺去,张朴举起拂尘相挡,我顺势横剑平扫,他又矮身躲过,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斗在了一处,大壮和夏缇担心我吃亏,冲过来加入了战团。
我心里本有些发怵,不敢看这妖道的眼睛,生怕又中了什么邪术,张朴的道行本也是极深的,不过这会儿许是被自身蛊灵反噬的缘故,跟我单打独斗都已经讨不到便宜去了,何况应付我和大壮两人,没几个回合就已经手忙脚乱,应付不来了,就听“哧!”的一声,大壮的龙骨刀便已插入他的心口。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张朴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苦,反而露出了狞笑,“哈哈哈!矬鬼,就凭你还想杀我?”说着飞起一脚将发愣的大壮踢开。
“矬”字可真触到了大壮的底线,他嗷地从地上弹起,猛扑上去,大壮虽然功夫普通,可此时怒从心头起,刀刀拼命,却也实难应付,我便趁势取巧,虚晃两招,绕到张朴的侧面斜斜的一剑斩了下去,陆卢剑从张朴的前胸划过,我能感觉到筋骨断裂的响动,道袍被齐胸划开,终于露出张朴那撼人心魄的身躯,我这一剑常人定然是活不成的,可这伤口在他身上竟然只流出了一点点血,不过那不是鲜血,或者说那不是血,黑黑的,好像很粘,他,他好像,好像根本就没有血,是的,那干瘦的躯干呈灰白色,胸骨和肋条清晰可见,一层惨白的干皮皱巴巴的裹在骨头上,要不是他这身道袍照着,就跟一副骨头架子没什么两样了,看不见血,也没有肉,就像是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再拖到日头下晒干七天一样。而且在他那副皮囊下,似乎生满了无数的蛆虫,在毫无章法的涌动着,像是挣扎着要从干皮子低下钻出来,麻得教人想吐。
张朴的嘴角流出一丝黑血,随后他仰天大笑,笑得阴森恐怖,周围的火蚁将
我们团团围住,许多已经爬上了树去,几个人从树上跌下来,当场就被火蚁咬死。
只有蛙婆啜泣着:“我的儿啊!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娘不好……”她就像个怨妇一样不住的唠叨着。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而且对手根本就不是活人。
突然,一旁的阿朵姑娘双唇微张,一只金龟子飞了出来,飞入了夏缇的铜铃之中,就那一瞬间,阿朵姑娘的脸色立即发黑,成了一具腐朽的干尸,那副皮囊虽不在了,可疯老头仍然紧紧的抱着她,没错的,阿朵姑娘之所以容颜不变的“活”到了现在,自然也是金龟子所控制的尸偶了,想必是夏缇将尸蜡放入铜铃之中,才引出金龟子在将其封入铜铃。
“朵儿!”张朴发出最后的悲鸣,他血红的双眼死盯着夏缇,道:“你对朵儿做了什么?没想到老夫今天竟栽在了你的手上,嘿嘿,不过别得意,你也无药可救了,活着就是你痛苦的开始,哈哈哈……“他吃力的扑向阿朵姑娘,突然,他倒下了,皮肉爆裂开来,无数肉蛆翻滚出来,带着褐色的粘液在地上扭动,挣扎,恶臭无比。
张朴本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他也终于倒下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儿,便冲上去,托起他的头,大叫道:“快把‘太素古卷’还给我!”
张朴挤出最后一丝得意,含混的道:“太素古卷,应该早已在圣尊的手上了,嘿嘿,其实,贫道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圣尊是谁?怎么能找到他?”
“没人知道圣尊是谁,他,他主宰三界。”张朴的嗓音出奇的沉静,语气却有些失落。
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冲他大吼:“呸,什么主宰三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的一切,害死阿朵姑娘的元凶,就是所谓的狗-屁-圣尊,你到死还在为这个仇人卖命吗?”
一说起阿朵,张朴果然激动了起来,他怔着身体,努力的朝阿朵的尸体看了看,声音高了许多,“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些吗?我恨方仙教,恨圣尊,可我又有什么法子,也许这是唯一能救回朵儿的办法,对,这是唯的办法了,为了阿朵,什么仇恨,一切都不重要,贫道只要她活着。”他顿了顿,又发出了一阵阴笑,“嘿嘿!你要找圣尊,别急,他很快会找你的,你们都活不了。”
他的话让我惊愕了,我怀疑眼前的人还是不是张朴,那个无恶不作,漠视生命的恶魔,那个对自己的生命都可一笑了之的人,这一刻却像个深宫中不得宠的妃子,无奈的怨恨却又只能屈服,隐忍……方仙教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势力,竟能让……难道他口中的圣尊真是三界的主宰不成,不,短暂的思考后,我坚定的对张朴道:“阿朵姑娘已经死了,她根本活不了的,你也不过就是他们求得长生不老的工具而已,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第五十四章 解蛊
张朴微微的笑了笑,嘴里涌出了半口血,这回是鲜血,他无力的道:“长生,长生,嘿嘿嘿!你以为我们会在乎这身臭皮囊吗?你们太天真了……”他的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声音了。www.uu234.cc
不为长生?我大声追问道:“那,那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朴没有再回答我,他的目光漂向了一旁,我抬头看去,只见华伯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一定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面无表情,只是手中紧紧的握着一颗奇怪的东西,红通通的足有手掌大小的“豆子”,两旁耷拉着硕大的“薄翅”,像极了一只硕大的,振翅欲飞的大蝴蝶,通透而且晶莹,阳光一照竟炫出一道七彩的光晕,美妙至极,原来这就是那种特殊的木蝴蝶了,不愧为天师十二方药的首味,果真不是一般的俗物。
“这,这也是经书上的药材,收好,收好!咱,咱们很快,很快还会再相见的…在天上…在人间…在地狱!”张朴努力的抬手,去够木蝴蝶,可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回答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快说啊!”我被他弄糊涂了。
“木蝴蝶如何破蛊?“华伯语气僵硬的问道。
张朴已经无法在回答了,他瞳孔愈发混在,惨白的脸上只有双唇还在颤动,发出微弱而含混的声音,“生,是痛苦之源,道法自然,万物回环,三界独尊……”后面的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觉得他身子一沉,便一瞑不视了。
张朴死了,周围的火蚁也悄然间遁地而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了数不清的尸体,蚕族的,蛇族的,还有蛙族的干尸,青云,阿朵,张朴……周围一片死寂,这片湖,和树林,甚至整个山谷仿佛都静止了,没有一点儿生气。
金山和蛇女带着寥寥的几人从树上下来,像木头一样戳着,众人将目光都投向了蛙婆婆,只见她披头散发,用她那干枯而又污秽的手拽起一具干尸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儿子啊……”,她用力的摇晃着那句干尸,喃喃道:“哦,你没看见啊!”转而又抱起另外一具,“那你呢?你也没看见么?那我的朴儿哪里去了?”
突然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朴儿,娘可找到你啦,娘怎么忍心让你去守神树呢?都是他们逼我的,娘一定会将那些恶人通通杀掉,咱们现在回家吧……”
即便蛙婆婆罪大恶极,但此时也没人再和一个疯老太婆计较了,夏缇将张朴的尸身交给了她,她虽然疯癫,但自己的儿子应该还是记得的,只见她抱起张朴的尸身狂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随后便怔怔的隐入了树林的深处。
没有人再拦着他们,这一刻他们仅仅是一对儿可怜的母子,众人沉默着,只有蛇女兀自流泪,她痴痴的望着湖心,低声啜泣道:“爹爹,我们才刚刚相见,你怎就如此狠心的舍下我呢,你们谁有
法子把爹爹捞上来啊!呜呜呜……”
夏缇上前抱住她,安慰着,片刻之后,蛇女擦了擦眼泪,仰天喊道:“爹,你告诉姐姐,她的仇报了,害她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她在酒泉之下瞑目吧。”
也许是被这充满死亡的气息所染,众人都呆立着,半晌,一声极弱的呻吟打破了沉寂,那是躺在血泊中的左彪发出的。他浑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可他还活着,华伯急忙冲了过去,查看他的病情。
我忽然感受到也许这就是一个真正医者的情怀,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就算自己身中剧毒,失了魂魄,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要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此刻的左彪已经被火蚁啃噬得血肉模糊了,就像一个血葫芦,仔细看,浑身都是白色的小点儿,那是火蚁注入的蚁毒,况且就算这火蚁无毒,可这般流血也非流干净了不可,就听大壮指着他嘴角流出的血道:“他挨了张朴一拂尘,看样子还受了内伤。”
如此重的伤势定然是活不成了,不过,华伯却紧盯着大壮,手上指着地上的一株低矮的绿枝,大壮立即会意,忙将其连根拔起,挥舞着对众人叫道:“快,快,帮我找这个草,能,能救左兄弟。”
很快众人便找来了十几株,将其捣碎敷在左彪的全身,又取一些给他服下,这种草叫做珠子参,性寒味甘苦,能止血生肌,养阴补肺,医治外伤吐血,气阴两虚,对左彪而言倒是十分对症,只是能不能活过来就要看他自身的意志了。
至于火蚁之毒是华伯和大壮用银针将其毒包一一刺破,然后将毒放出,直到流出鲜血为止。
见华伯盯着那只木蝴蝶出神,夏缇急三火四的问道:“既然得到了木蝴蝶,杨子哥体内的蛊能解了吗?”
华伯一脸愁容,声音僵硬的道:“让我-再想想。”
我也算医药世家出身,知道没那么容易,虽然没能夺回太素古卷,但张朴死了,也算报了一半的仇,心中反倒踏实了不少,就算在地下见了爹娘,至少也算个交代。想到这儿,我心中轻松了不少,“华伯,感激您对我的照顾,生死由命,你也不必太过挂怀。”虽然这样说,可这世上还有许多我放不下的事物……
我索性转过身去,因为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从一堆干尸中找到了青云,他深褐色的皮肉干巴巴的裹在骨头上,不过不像其他干尸那样呲牙咧嘴,模样恐怖,他脸上反倒是透着几分安详。
我很后悔,当初就不该把他牵扯进来,现在他还应该生龙活虎的,我含着泪挖了个浅坑,将陆卢剑和青云埋在了一起,这是我答应他的,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了,夏缇帮我在坟堆前立了块石头,朝他拜了拜,我仿佛看见了青云挥舞着陆卢宝剑,英气逼人的样子。
黄昏的夕阳下,山谷内仍旧没有任何生气,我抬
眼只看见夏缇关切的目光,突然我感到脖颈处一阵剧痛,我直到毒蛊已经开始发作了,我的目光注视着夏缇,她也在看着我,很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慢慢的睁开眼,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温软的床榻之上。眼前的一切很熟悉,是上寨,我们住过的那栋木楼,现在它的主人应该是蛇女,还好人都还在,夏缇,华伯,大壮见我醒来都纷纷围了上来,看来我还没死,大壮和华伯也都还活着,不过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感觉怪怪的。
“你感觉怎么样?”夏缇问我
“渴!”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
“难怪,你都已经昏迷七天了,不渴才怪呢。”夏缇一边嘟哝一边端来一大碗清水。
七天,亲娘啊!我竟然已经昏睡七天了,我将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努力坐直了身子,可是没有一点儿力气,刚一运气,突然就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差点儿将我痛得再一次昏过去。
“哎呀,你要干什么?不要逞能了,好好躺着。”夏缇惊叫了一声,略带责备的道。
华伯连忙过来查看了一番,然后告诉我无碍,这样的头痛是正常的,过段日子便没事儿了。夏缇被吓到花容失色,听华伯这么说才显得稍稍安心了些。
后来,大壮和夏缇断断续续的将之后发生的事儿讲过了我,那天疯癫的蛙婆婆抱着张朴的尸身跑掉了,至今下落不明,至于我突然不省人事,那并不完全是蛊毒发作造成的,因为华伯想到了一个破降头蛊法子,不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在我身子极其微弱的时候将我击晕,这样施起术来更稳妥些。
那时侯,命在旦夕的除了我还有左彪,也多亏得华伯出手及时,他也算捡回了一条命。
剩下活着的就剩下疯老头,蛇女,金山还有寥寥蛇族蚕族的兄弟,一共不足十人了,他们将牺牲的兄弟安葬了。
选了处风水尚好的地方,疯老头将阿朵姑娘和鬼面道的铁面具合葬在了一起,也算是让他们夫妻团聚了。
离他们不远是老蛇王的衣冠冢,只是一生可怜的他到死也没留下任何物件,只有那只金眼大黑雕在坟头上盘旋,始终不肯离去。
蛇女被推举为新任蛇王,统领整个蛇族,众人将封着金龟子的铜钵沉入了湖底,这样金龟子也就没有办法再害人了,然后跟着蛇女从地道中爬了出来,出口正是木楼中间的那颗大树的树洞。想当年老蛇王就是从这个树洞中遁地而走,在阴暗的地底下,他带领少数族人建了座“地下村寨”,一躲就是三十年,虽然他们能时刻洞察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却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出来,直到那天从树洞里出来时,蛇女和所有的族人都抱头痛哭。无数个日夜,他们头顶着家园却回不去,心心念念的自然就是这一刻了。
第五十五章 散席
正所谓是树倒猢狲散,张朴死后,这里的方仙教余党便成鸟兽散了,两仪微尘大阵也就不攻自破了,只是不晓得是谁布下了这么精妙的阵型,方仙教中不乏奇人异士,自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寨子中那些终日过着同一天的人,也都是受着大阵的控制,当然他们都已经不是活人了,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尸偶,终于能够入土为安了。www.uu234.cc
蛇女带领着为数不多的族人祭拜了宗庙,这支以蛇为图腾物的族群历尽苦难,终于存活了下来,寨子里终于恢复了安宁,剩下的就是休养生息了。
金山也带着族人返回了下寨,如今守护神树依旧是他们不变的使命,只是三寨只剩下了两寨……
疯老头也返回前山了,他伤心欲绝,听说有好几次又犯了癔症,虽然都被华伯用药压制住了,可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了结了他此生的心愿,他要回去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族人,为阿朵姑娘洗清罪名,每年三月十五害死族人的不是朵儿的冤魂,而是方仙教,是将头蛊,他的女儿是无辜的。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们留在上寨养伤,蛇女对我们照顾得十分周到,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孩,蛇女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先入为主了,细看起来,她和蛇长得并不像。。
其间,我们问华伯,那日他是如何进入湖中却不被蛊虫所侵的。华伯说是由张朴的身世推断出来的,张朴讲过,他少年时懦弱,曾经因守神树而寻短见,只要跑出后山,他的心将不再跳动。也就是说他们蛙族的人与图腾神蛙心连着心,这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不能离开这后山,因为只要远离自己的图腾神物,失去了和图腾物的感应,心跳就将停止。
张朴为了复仇,摆脱这种束缚,他竟亲手杀了自己族中的图腾神物,那么他的心应该早已经停止了跳动,他之所以能与常人一样的“活着”,其实是靠蛊虫而“活”,可以说他的确是名副其实的“蛊王”,不过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而是一具和活人一般无二的尸偶,至于蛙婆婆也是如此。
还有一点,就是张朴如何能从一个懦弱的,连爱慕之情都不敢表达的青年突然变成了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残忍恶徒?也是这一点证明了他的心其实早已经死了,《素问》曰:心藏神,就是说心主神明,操控一个人的神志,当张朴心不再跳动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那个善良懦弱的张朴了。
这样说起来,一个没有了心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应该就是人和恶魔的区别了。
除了张朴之外,能进入蛊湖取到木蝴蝶的就只有当年的天师张真人了,真人的道法修为已登峰造极,据说他可令自己的心跳极缓极弱,这在佛道两教中都是极高的境界,估计真人当年应该是用此术进入蛊湖的
,至于那三个兄弟怎么进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鬼面道和老蛇王掠入蛊湖时,有两道黑雾袭向他二人的胸口,华伯猜测蛊虫应该是极细小的寄生虫,小到根本看不见,只是数量极多,所以它们飞出来时才会如同黑雾一般,它们能钻入皮肉之中,无孔不入,从跳动的心窍进入血液,到达人体的全身,当这些嗜血的小虫数量极大之时,便会啃噬皮肉,它们会从人最薄弱的部位,脑部爆出,吞噬脑髓,此时中蛊之人会觉得脑袋极痛,快要爆裂,自然会双手抱头,痛不欲生,之后这些虫会咬断头部最单薄的地方-脖颈处,所以让人看起来就好像中蛊的人是自己将自己的脑袋硬生生扯下来一般,无比恐怖。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被吓得见了汗,要是中了这玩意儿,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来得痛快。这时,夏缇突然问为何之前中蛊的人都是在月圆之夜死去的呢?
华伯叹了口气,说他当时也没想通这一点,只是推测出蛊虫必须从跳动的心窍侵入身体,所以便封了自己的几道大穴,吞了那只金龟子,他便倾刻间变成了没有心跳的活死人了,没了心跳就像张朴和张真人那样,蛊虫无法侵入,当时也只有这样冒险才能进入蛊湖,取到这木蝴蝶的。
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的确,华伯有变成活死人的经历了,这回取木蝴蝶应该是驾轻就熟了。不过夏天这么聪明,似乎始终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儿,她皱着眉头说还是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大对劲儿。
听华伯说,通过他细细的分析了神树,才知晓了这种蛊虫的习性,这种树集天地之灵气,普通的地方根本养不活它,不管水土多丰美,风水有多好,都会被它将养分吸干,让周围的地脉枯竭,风水自然也就不用再说了。
唯独这种寄生虫能滋养神树,这种小虫生长繁殖的速度极快,既然说是寄生虫,它便无法独立的存活,普通的地方自然是不行,只有生在神树之上,在树皮内产卵,繁衍力惊人,同时它们也是神树最好的肥料,被神树所吸收。这便是我们所说的“虫养树,树养虫”了。
所以普通中蛊者只是少量的蛊虫寄生在体内,并没有任何不适,可蛊虫噬血过后便会大量产卵,这些虫卵会在每月十五月圆夜,吸满月之阴气孵出,其数量便足以令中蛊之人“降头而亡”了。
而在神树旁的蛊湖之中,其中存在着巨大量的蛊虫,这种像雾一样的蛊群虫能生存在任何地方,树上,水里和空中,所以任何接近湖面的生命都会被蛊虫所吞噬。而且不需要月圆之夜,蛊虫产卵之时,湖中巨量的蛊虫可顷刻之间将侵入者啃噬干净的。
听到这里,众人都茅舍顿开,当问及华伯是如何取到的木蝴蝶,他只是淡然一笑,说那是一种交换,其他的,只说这是采药人的绝活,
什么样的药材如何取得,那学问可就大了,关于这一点可就恕不能外传了。
大壮嘻嘻嘻的傻笑,说如果我非想知道,不如也拜华伯为师,在换他一声师哥。
我没空搭理他,接着问华伯,救我性命的法子,这个法子堪称是最吓人的了。当时已是黄昏,离月圆已不足两个时辰了,按照通常的法子配药解毒已经来不及了。华伯在取木蝴蝶时就发现这种奇特的木蝴蝶周围不生任何蛊虫,所以他便想出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想的法子,那就是将我的脑袋剖开,在其中植入了一小块木蝴蝶,以此来抑制住蛊虫,然后他才连夜调出了一剂方子,给我服下才破了这要命的将头蛊。
说到这种奇特的木蝴蝶,华伯做了一番研究,这神物确实可破百蛊,驱百虫,就算将米粒儿大小的一点埋在土中,周围丈许也虫蛇不侵,就连杂草也不生长,此药的确不是人间之物,就连那来自“地狱”的金龟子也避之唯恐不及。
大壮左手上的毒自然也解了,不过中毒过久,活动起来已不像以前那般自如了,不过大壮只是嘿嘿一笑,他向来大咧,说在如此凶险的地方能保住命已经很满足了。
最令人担忧的还是夏缇,张朴临死前曾说过,“她也无药可救了”,当时只当是一种恐吓,其实张朴说的没错,夏缇的药体本就与常人不同,虽然最终将体内的梅花蛊化解,可蛊虫却化成了一种奇毒,隐在她的体内,此毒无质,游走于奇经八脉,就连华伯也对其束手无策。世上之事有一利便有一弊,倘若是常人,此毒也未必如此难解,可话又说回来,常人也绝不可能活到今时今日。
提起张朴,他临死时的那番话总是萦绕在耳畔,让人回味无穷却又琢磨不透。他身为方仙教的护法,却不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不禁让我们迷惑,这圣尊应该是怎样一个神秘的人物,或者不是人?不过就算他真的主宰三界,我也豁出去,得将太素古卷夺回来。
我们一直认为他们抢走太素古卷的目的是为了寻求长生不老,可张朴似乎对长生很是不屑,他是为了阿朵姑娘,难道是能让阿朵死而复生的力量?华伯断定绝对不会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儿的,所以至于他们追求的是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还有张朴最后的那句话,谁也猜不透那究竟是何意?
“生,是痛苦之源,道法自然,万物回环,三界独尊……”
不过,第一句话很快就被证实了,活着的确是痛苦的开始……
半个月后的一天,一个年轻人闯进的寨子,说是从前山寨子里来的,指名要找华伯。我们见到他时,他满头大汗,似乎非常着急。他将一封信递给了华伯,华伯展信一看,登时睁大了双眼,傻愣愣的呆住了,一动也不动,信从他的手上滑了下来。
第五十六章 末了
我们立即捡起信,那时前山苗寨寨主写给华伯的,只有一句话:“本月十五夜,又一人降头而死。www.uu234.ccUU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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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蝴蝶的传说:
那是在很久以前,在两个相邻的小山村里,住着两个家族:张族和李族。东村的家族是张族,西村的家族是李族,两个家族在很多年前就因为争地界而结仇深远,仇恨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往下传着。西村有一户以采药卖药为生的李姓人家,大家都叫他药师,药师家里有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姑娘的名字也与她的容貌一样的美丽,叫蝴蝶。东村有个后生叫张木,不但长得虎背熊腰,还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
这天,阳光明媚,蝴蝶姑娘背上小背兜上山采药,不知不觉就走得有些远了,进了深山,深山里的药不但多,还长势茂盛,姑娘很快的便采了一大背兜,正准备往回转的时候,突然一声怒吼,斜刺里跑出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直奔蝴蝶姑娘而来,蝴蝶才想起,自己只顾采药,忘了父亲说的“不要走得太远”的嘱咐。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利箭直射进了大虎的眼睛。大虎被杀死了,杀死大虎的后生便是东村的张木,这样一对年轻人便相识了,后来又相爱了。
因为两村世代的怨仇他们没办法得到父母和族长的认可,只能偷偷的相爱着。西村的族长有个儿子,因爱慕蝴蝶的美丽,要娶她为妻,这桩让父母及其全族人都觉得风光的婚姻就这样不费任何的周折就定了下来。娶亲那天是西村有史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全族人举杯换盏一片沸腾。深夜,新婚的蝴蝶趁大家都睡意朦胧,绕过烂醉如泥的丈夫,偷偷的逃了出来,与村外等着他的张木一起,准备逃向远方。出村没走多远就被举着火把来追来的族人抓住了。族长和族长的儿子愤怒了,全族的人都不能容忍她们最美丽的女儿竟然要跟仇家的人私奔。按照族规,五花大绑的蝴蝶和张木便在家族祠堂的院坝内被活活烧死了。烈火之中忽啦啦的飞出了很多很多象飞絮一样的半透明蝴蝶,那半透明的蝴蝶象有些害怕似的,飞进了一个长长的皂荚内躲了起来。传说那便是张木和蝴蝶的化身,所以人们后来便把长有长长的皂荚一样的树叫了木蝴蝶。
木蝴蝶,话说在南方有一种罕见的树,对水土的要求颇高,有的长了数十年也不过碗口粗细,不结籽,只有长势茂盛的树木才能生出匕首大小的豆荚,荚内的种子呈扁圆状,边缘处有一对黄白色的膜翅,薄如丝,通透晶莹,展开后形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故得名曰木蝴蝶,也叫玉蝴蝶,此物味甘、苦,性凉,归肝、胃、肺经,可利咽润肺、疏肝和胃,对肝胃肺的病症都有奇效,不过因为极其稀有,在汉地也被称为“三百两银药”,价钱不菲,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用得起的。
--摘自《中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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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蝴蝶
1别名
破故子、千层纸、木蝴蝶、玉蝴蝶、千张纸、云故纸、玉蝴、白故纸、海船皮等。
2概述
木蝴蝶为较常用中药材。
本品为紫葳科植物木蝴蝶[oroxylum indicum(l.)vent.]的干燥成熟种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1990年版收载。
木蝴蝶始载于明代兰茂的《滇南本草》,原名千张纸;而木蝴蝶之名于《本草纲目拾遗》方有记载,今多用此名。《滇南本草》记述:"千张纸,此木实似扁豆而大,中实如积纸,薄似蝉翼,片片满中,故有兜铃千张纸之名。入脐经,定喘,消痰;入脾胃经,破蛊积,通行十二经气血,除血蛊、气蛊久毒。又能补虚、宽中、进食,民族地区呼为三百两银药者,盖其治蛊得效也。"对木蝴蝶名称来历、用途及民族用药经验均加以较为完整的总结。清代赵学敏在《本草纲目拾遗》中首次记载了现用之"木蝴蝶"名,指出:木蝴蝶"出广中,乃树实也,片片轻如芦中衣膜,色白似蝴蝶形,故名。"并将本品临床应用加以总结:"治肝气痛:用二、三十张。铜铫上焙燥研细,好酒调服。贴痈疽:项秋子云:……凡痈毒不收口,以此贴之,即敛。治下部湿热。"这些均是前人应用木蝴蝶的难得之经验。
对于木蝴蝶的性味、归经,功能与主治历代以来亦有不同记载。如《滇南本草》:"入肺、脾、肾经。"《岭南采药录》:"味酸苦"。"入肝经"。"治痰火,除眼热。"《广西中药志》:"味甘淡,性凉,无毒。"《云南通志》:"焚为灰,可治气痛。"这进一步对木蝴蝶的性味、功能作了阐明与总结,亦说明本品用途广泛,值得深入研究利用。
3产地分布
木蝴蝶主要分布于云南、广西、贵州;四川、广东、福建也有分布。云南、福建有小面积栽培。主产于云南普洱、耿马、镇康、景洪、元江、马关、富宁、临沧、双江、永德、保山、孟腊、屏边、孟连、泸西;广西邕宁、武鸣、凭祥、宾阳、扶绥、崇左、宁明、龙州、隆安、环江、南丹、巴马、平南、钦州、百色、乐业、那坡、田林、河池、田阳、靖西、宜山、来宾、平果、西林、都安、凌云;贵州兴义、紫云、贞丰、罗甸、册亨、镇宁、灵岭、安龙;四川攀枝花、盐边、奉节、盐亭、会理、崇庆、平武、德昌、通江、米易;广东龙门、阳春、阳江、台山、廉江、信宜、潮州、潮阳、饶平、惠东、郁南、琼海、屯昌
、儋县、昌江、白沙、保亭、乐东、琼中;福建永春、芗城。
4形态特征
乔木,高7.5-12米。树皮厚,有皮孔。叶极大,对生,3-4回羽状复叶,长40-160厘米,宽20-80厘米;小叶多数,小叶片厚纸质,椭圆形至阔卵形,全缘,上面绿色,下面淡绿色,两面无*毛。总状花序顶生,花萼钟形,顶端截断状,宿存,肥厚; 花冠橙红色,钟形,顶端5浅裂,裂片大小不等;雄蕊5,花盘大,肉质。蒴果扁平,阔线形,下垂,长30-90厘米,宽5-8.5厘米,先端渐尖,基部楔形,边缘稍内弯,中间有一条稍突出的背缝,果瓣木质,熟时由青绿色转棕褐色,沿腹缝线开裂。种子多种,种子连翅长6-7.5厘米,宽3.5-4厘米,除基部外全被翅包围。
5生态环境
木蝴蝶生长在温暖、湿润,海拔1000米以下的山坡、溪边、山谷、草地、林缘或灌木丛中,土质疏松湿润。
6生物学特性
幼树喜阴,成年树喜阳光充足。适宜生长的年平均温度20c左右,无霜期300天以上,年降雨量在1000毫米以上,空气相对湿度70-80%。在土层疏松、肥沃湿润的土壤生长良好,若土壤瘠薄、干旱或排水不良处则生长不良。花期8-10月,果期10-12月。
7生长习性
喜阳光充足、温暖、湿润气候。
8生长周期
多年生乔木。
9采收加工
1、采收 秋、冬季果实成熟时采摘。一般多在冬季果实外壳呈黑褐色时采收为宜。
2、加工 采收后,将果实曝晒或烘烤至木质果荚自行开裂,撕开果荚,取出种子,及时晒干或烘干。切不可在果荚未自行开裂前,先剥开果荚取出种子晒干或烘干,否则,种子不仅颜色不佳,而且还易被风吹散失。在曝晒或烘烤过程中,不要被雨淋或烘烤温度过高,否则,本品片张色泽变黄。注意防止膜翅皱褶,以免影响成品规格及质量。
10储藏养护
木蝴蝶一般采用压缩打包,每件40公斤,贮存于通风干燥处,温度30c以下,相对湿度70-75%。商品安全水分10-14%。
本品种仁富含脂肪油,鼠类喜盗食。泛油后颜色加深。受潮后生霉,种翅残损。
储藏期间,应定期检查,可密封贮存或抽氧充氮养护。
11形状规格
药材性状:
木蝴蝶呈蝶形薄片,种皮除基部外,三面延长成宽大菲薄的翅。长5-8厘米,宽3.5-4.5厘米。表面浅黄白色,翅半透明,有绢丝样光泽,上有放射状纹理,边缘多破裂。体轻,剥去种皮,可见一层薄膜状的胚乳紧裹于子叶之外。子叶2,蝶形,黄绿色或黄色,长径1-1.5厘米。无臭,味微苦。以色白、柔软、大而完整、有光泽者为佳。
规格标准:
广西分为2个等级:一级要求足干,色白,无青皱片,无水渍,无霉坏;二级要求足干,色微青,片张皱,无水渍,无霉坏。贵州地方标准要求身干,张大而完整,色白,翅柔软,有光泽,松散轻泡,不分等级。
木蝴蝶目前尚未发现混淆品,有的将本品误称为"破故纸",造成与补骨脂互相混用的现象。
12性味功能
木蝴蝶性凉,味苦、甘。归肺、肝、胃经。具有清肺利咽,疏肝和胃功能。用于肺热咳嗽,喉痹,音哑,肝胃气痛。
主要成分:
脂肪油、黄芩甙元、木蝴蝶甙、木蝴蝶甙b、白杨黄素等。
13真伪鉴别
种子呈蝶形薄片,种皮三面延长成宽大菲薄的翅,长5-8cm,宽3.4-4.6cm。表面淡黄白色,翅半透明,有绢丝样光泽和放射状纹理,边缘多破裂。体轻,剥去种皮可见一层薄膜状的胚乳,紧裹于胚外。子叶2枚,蝶形,黄绿色或浅黄色,长径1-1.5cm。胚根明显。种柄线形,黑色,位于基部。气无,味微苦。以色白,有光泽,翼柔软如绸者为佳。
显微鉴别:
种翼横切面 上下表皮细胞一列(表面观呈长纤维状,壁波状增厚)。上下表皮细胞下各有栅状细胞一列,细胞长圆柱形,内含油滴及叶肉素。栅栏组织内为海绵组织,细胞卵形或不规则形,含油滴及淀粉粒,有细小维管束分布。
14种植技术
15供需情况
发展前景:
木蝴蝶是应用历史悠久的传统中药,在治疗肝病、胃病与外科疮口不敛等方面有独到之处,是一个值得研究开发的品种,有不可估量的发展潜力。因此,应加强资源保护工作,合理进行采收,尤其是主产区的有关部门,应将木蝴蝶资源保护工作列入议事日程;林药结合,发展木蝴蝶生产,在医药、林业部门协同下,继续大力进行栽培以逐步实现野生变家种,保证用药需要;过去对木蝴蝶研究较少,今后应加强成分、药理、新用途试验及质量的研究,制定商品标准规格,严格收购质量,保证用药需要。
60年代至80年代产销情况:
木蝴蝶分布地区少,商品主要靠云南、广西、贵州等省、区采集野生资源提供。全国木蝴蝶年需要量约15万公斤,但正常年收购量仅2-3万公斤(其中,云南占52.9%),产不足销的矛盾十分突出。云南省1957年收购量为18000公斤,1960年为7900公斤,1965年上升为22 400公斤;1970年以后,收购量逐年下
降,到1983年仅收购6500公斤,成为历年最低水平,主要是由于野生资源遭到破坏,蕴藏量逐年减少所致。
16药典标准
2015年版 药典标准:
本品为紫蕨科植物木蝴蝶oroxylum indtcumcl.)vent.的干燥成熟种子。秋、冬二季采收成熟果实,暴晒至果实开裂,取出种子,晒干。
【性状】本品为蝶形薄片,除基部外三面延长成宽大菲薄的翅,长5~8cm,宽3.5~4.5cm表面浅黄白色,翅半透明,有绢丝样光泽,上有放射状纹理,边缘多破裂。体轻,去种皮,可见一层薄膜状的胚乳紧裹于子叶之外。子叶2,蝶形,黄绿色或黄色,长径1~l.5气微,味微苦。
【鉴别】(1)本品粉末黄色或黄绿色,种翅细雎长纤维状,壁波状增厚,直径20~40μm胚乳细胞多角形,壁呈念珠状厚。
(2)取本品粉末0.1g,加甲醇25ml,超声处理30分钟,滤过,取滤液作为供试品溶液。另取木蝴蝶苷b对照品、黄芩苷对照品,加甲醇分别制成每lml含0.lmg和lmg的溶液,作为对照品溶液。照薄层色谱法(通则0502)试验,吸取上述三种溶液各5μ1,分别点于同一聚酰胺薄膜上,以醋酸为展开剂,展开,取出,晾干,置紫外光灯(365nm)下检视。供试品色谱中,在与对照品色谱相应的位置上,显相同颜色的斑点;喷以1%三氯化铁乙醚溶液,日光下显相同的暗绿色斑点。
【检】水分 不得过6.0%(通则0832第二法)。
【浸出物】照醇溶性浸出物测定法(通则2201)项下的热浸法测定,用70%乙醇作溶剂,不得少于20.0%。
【含量测定】照高效液相色谱法(通则0512)测定。
色谱条件与系统适用性试验 以十八烷基硅烷键合硅胶为填充剂;以甲醇-水-磷酸(42:58:0.2)为流动相;检测波长为276mn。理论板数按木蝴蝶苷b峰计算应不低于2000。
对照品溶液的制备 取木蝴蝶苷b对照品适量,精密称定,加50%甲醇制成每lml含0.10mg的溶液,即得。
供试品溶液的制备 取本品粉末(过二号筛)约0.lg,精密称定,置具塞锥形瓶中,精密加入甲醇50ml,称定重量,加热回流1小时,放冷,再称定重量,用甲醇补足减失的重量,摇匀,滤过,取续滤液,即得。
测定法 分别精密吸取对照品溶液与供试品溶液各10μ1,注入液相色谱仪,测定,即得。
本品按干燥品计算,含木蝴蝶苷b(c27h30o15)不得少于2.0%。
【性味与归经】苦、甘,凉。归肺、肝、胃经。
【功能与主治】清肺利咽,疏肝和胃。用于肺热咳嗽,喉痹,音哑,肝胃气痛。
【用法与用量】1~3g。
【贮藏】置通风干燥处。
17临床应用
【性味】
苦,寒。
1《岭南采药录》:"味酸苦。"
2《药材资料汇编》:"味苦,寒。"
3《广西中药志》:"味甘淡,性凉,无毒。"
【归经】
入肺、肝经。
1《滇南本草》:"入肺、脾、胃经。"
2《岭南采药录》:"入肝经。"
【功能主治】
润肺,舒肝,和胃,生肌。治咳嗽,喉痹,音哑,肝胃气痛,疮口不敛。治干咳不止常配夏枯草。
1《云南通志》:"焚为灰,可治心气痛。"
2《滇南本草》:"定喘,消痰,破蛊积,除血蛊、气蛊之毒。又能补虚,宽中,进食。"
3《纲目拾遗》:"治心气痛,肝气痛,下部湿热。又项秋子云,凡痈毒不收口,以此贴之。"
4《岭南采药录》:"消痰火,除眼热。"
5《现代实用中药》:"镇咳,治百日咳及干性气管炎。"
6《药材资料汇编》:"治咽喉失音。"
7广州部队《常用中草药手册》:"清肺热,利咽喉。治急慢性支气管炎,肺结核咳嗽,咽喉肿痛,扁桃体炎。"
【用法用量】
内服:煎汤,2~3钱;或研末。外用:敷贴。
【贮藏】
置通风干燥处。
【附方】
1治干咳、声音嘶哑、咽痛喉痛:木蝴蝶2.4克,胖大海9克,蝉蜕3克,甘草5克,冰糖适量。水煎服。(中山医学院《中药临床应用》木蝴蝶汤)
2治久咳声哑:a.木蝴蝶5克,玄参9克。水煎调冰糖服。b.木蝴蝶6克,浙贝母3克,菊花9克。和冰糖炖服。(《福建药物志》)
3治慢性咽喉炎:木蝴蝶3克,银花、菊花、沙参、麦冬各9克。煎水代茶。(《香港中草药》)
4治肝气痛:木蝴蝶二三十张,铜铫上焙燥研细。好酒调服。(《纲目拾遗》)
5治中心视网膜炎:木蝴蝶6克,截叶铁扫帚30克,鸭肝1个。水炖服。(《福建药物志》)
6治急性气管炎、百日咳等:木蝴蝶一钱,安南子三钱,桔梗一钱五分,甘草一钱,桑白皮三钱,款冬花三钱。水煎,加冰糖三两,溶化于药液,制成糖浆,一日数回,频频服之。(《现代实用中药》止咳糖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