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的时代——神盾结算体系
政治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似普通的一次敲打，实则是弗朗茨在关闭扩张的阀门，压制国内主战派的声音。
凡事都有两面性，欧陆战争赢得太过轻松，拿到的战利品又太过丰厚，最关键的是皇帝舍得分享利益，以至于“功名但在马上取”成为了社会主流。
在利益的刺激下，帝国上下变得空前好战。普通人想要通过战争翻身，因军功崛起的普通官兵想要通过战争跨越贵族门槛，而贵族们则想通过战争更进一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在利益的刺激下，大家已经忘记了战争带来的风险。
并非没有人发现问题，可是大家默契的装作看不见。原因非常简单，法兰西的崩溃让维也纳政府失去了危机感。
在众人看来，没有了法兰西这个宿敌，环顾全世界都没有一个能和神圣罗马帝国匹敌的。
即便是皇家海军仍然是世界第一、毛熊大块头依旧强壮，但是他们的弱点都太明显了。
俄国人工业实力薄弱，政府穷得叮当响，经济命脉还在帝国手中，必须要看维也纳的脸色。
英国人的海军虽然世界第一，但只是暂时的。一旦帝国决定争夺海上霸权，就轮到他们退场了。
质量上拼不过，那就堆数量。大不了英国人造一艘军舰，帝国就造两艘，二打一总是能够赢的。
有钱就是这么豪横，整合起来的神圣罗马帝国，财政收入都超过了欧洲各国的总和，只要政府勒紧裤腰带，就算是陆权海权一起玩儿也不怂。
不管其他人怎么飘，反正弗朗茨是没有飘。收入和支出是成正比的，普通人只看到了政府庞大的财政收入，却忽视了政府庞大的开销。
要不是采取了原始的分封制，大幅度降低了行政开销，以维也纳政府现在的收入，还真不一定能够养起这个庞大的帝国。
要知道，因为战争的缘故，维也纳政府已经连续三年财政赤字。想要实现财政平衡，最快也是1894年的事情了。
“国虽大，好战必亡”。
放在任何一个时期都是通用的。现实已经证明了只要战争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甭管战利品有多丰厚，短期内都是亏本的。
外界只看到了战胜国的风光，却不知道背后的苦楚。战利品只有消化下去了才是真正的财富，要不然就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数据。
不光是政府打穷了，就连贵族们的腰包也不富裕，尤其是刚刚崛起的军功贵族，现在的兜里可能比脸都干净。
没办法，所有的钱都扔封地上了。自家的封地自家管，当然也要自家掏腰包来建设了。
莫说是新兴贵族了，即便是老派贵族，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都不容易。
封地建设本身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所有掏空不光是自己的钱包，很多人都是连亲朋好友的钱包也一并给掏空了。
当然，这也算是投资，并且还是最稳健的投资。只要不作死瞎折腾，经营一片封地绝对亏不了本。
现在唯一有钱的大概只有资本家了，然而这些家伙此刻正在瑟瑟发抖，一个个是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生怕被穷疯了的维也纳政府抓住了犯罪把柄，把他们给充公了。
要是全部都是合法财产，自然不需要藏着捏着，问题是这年头的资本都是带血的，几乎是一查一个准。
偏偏维也纳政府又爱这么玩儿，缺钱的时候就反腐，然后顺便牵扯出一帮资本家来，或者是直接盯着几条肥羊往下查。
从弗朗茨继位以来，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三次，每一次资本家都是餐桌上的韭菜。
每一次都是跳得最欢的死得最快，尤其是那些跑去操纵政治的蠢货，有一个算一个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不关弗朗茨的事，这背后是贵族集团和资产阶级的博弈。为了保证自身在政治上的优势地位，贵族集团一直都在游戏规则内，压制资产阶级的崛起。
类似的事情，不光是在神圣罗马帝国上演，几乎整个欧洲大陆都是两大阶级在争斗。
无非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保守派要强势一些，压得资产阶级喘不过气来。
当然，斗争归斗争，实际上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关系。就连一般贵族、中小资本家，都没有资格参与这场游戏。
就算是大资本家，只要不掺合政治，都不会被针对。
可惜很多人都不知道，还幻想着建立一张强大的政治关系网，结果贵族集团的忌讳，把自家都给搭进去了。
吃一堑，长一智。
尽管不知道皇帝给他们画了一道警戒线，越线则死。经历了足够的社会毒打，资本家们还是成长了。
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钱多惹得祸，以至于现在最流行不再是“斗富”，反而是东方更盛行的“财不露白”。
在觉察到维也纳政府缺钱后，一个二个都开始装穷了。很多资本家宁愿把钱放在地下室里，也不愿意让外界知道他们很有钱。
屯钱不是罪的，自己的钱自己有权支配。维也纳政府是讲规矩的，合法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随便怎么折腾都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资本家们的藏着捏着，也是在帮维也纳政府稳定币值、度过财政危机。
要不然之前的货币超发，神盾的币值就已经不保了。对比一泻千里的法郎，同样超发的神盾，币值几乎没有发生大的波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货币流通量不足，到了纸币时代就不再是问题。不够就直接印好了，神盾的流通市场扩大了，增加货币流通量顺理成章。
如同后世的美元一样，只要市场对他们有信心，老特就敢放放放……水水水。
军事上的大扩张时代结束了，经济上的大扩张时代才刚刚降临。眼下只要实现了一个短期小目标，维也纳政府马上就可以摆脱现在的财政困境。
进入19世纪中叶，金本位制度就陆续在欧洲大陆确立，国际贸易中各国的主流结算方式也是黄金，英镑和神盾都是黄金结算的辅助。
除了顶着一个国际货币的名头外，实质上神盾和英镑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国际货币，能够成为结算货币实际上还是依托黄金展开的。
只有将“黄金——神盾体系”变成“神盾体系”，神盾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国际货币。到时候就可以效仿后世的美国人，靠印钞票就能发家致富。
卡尔首相急忙劝说道：“陛下，神盾币值除了我们的信誉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和黄金挂钩，可以自由兑换。
一旦脱离了黄金，没有了黄金储备的限制，我们想印多少神盾就可以印多少，外界肯定不会接受，搞不好就和现在的法郎一样直接崩盘。”
这是必然的结果，神罗帝国的信誉虽然不低，却也没能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真要是神盾和黄金脱钩，估计英国人立即就会趁虚而入，将英镑推出来抢夺市场。
见首相被表面上的问题误导了，弗朗茨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是长远目标，短期内神盾自然不能和黄金脱钩。
只不过除了和黄金固定兑换比例之外，我们还可以再加点儿筹码，比如说：粮食结算、石油结算等。
在这些领域，我们拥有绝对优势，提出直接用神盾结算，各国的抵触情绪应该不会太高。
先在欧洲大陆将神盾结算地位确立下来，再逐步向全世界扩散，等大局已定过后再实施最后一步。”
抄作业，谁不会啊！
尽管不知道后世的美元霸权建立过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美元同黄金挂钩、脱钩的骚操作，弗朗茨还是有所耳闻的。
既然在原时空成功了，那就跟着抄作业好了。中间发生的小插曲，美国人能够处理，没道理维也纳政府就搞不定了。
美国人有的粮食霸权、石油霸权，这些东西神圣罗马帝国同样有，双方的筹码算是旗鼓相当。
短时间内，想要在全世界推广神盾体系不现实，但是在欧洲大陆上实施还是很有希望的。
卖粮食、石油这些垄断物资的时候，一口咬定就要用神盾交易，不怕欧洲各国不妥协。
这年头的欧洲大陆还是世界中心，只要在欧洲确立了神盾霸权，再往海外推广就要容易的多了。
第二章、推广神盾
货币霸权所蕴含的利益谁都知道，但是有资格参与争夺的国家却没有几个。作为国际贸易结算货币至少要有具备以下几个基本条件：
1.货币发行国的经济体量必须足够大；
2.货币发行国的进出口贸易量必须足够大；
3.货币本身汇率稳定；
4.货币发行国有保证货币兑付的能力；
5.要是货币发行国本身就是世界警察。
近代以来，最先满足了这些基本条件的是英国人，所以英镑成为了最早的国际货币。
只不过受限于通讯、经济全球化程度不高，英镑在推广过程中并不顺利，在国际结算中大家还是更热衷于使用黄金白银。
随着国际贸易量的不断增加，单纯的黄金白银结算已经不合时宜，英镑才走上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了最早的国际货币。
可惜这个时候，不列颠的经济霸主地位已经不在稳固，在货币霸权确立过程中先后遭到了法郎和神盾的挑战。
机会一旦失去，就不再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列颠渐渐丧失了在工业、经济体量上的优势，英镑的霸权梦也因此而终结。
尤其是欧陆战争结束后，神圣罗马帝国再次完成统一，神盾在欧洲大陆上的强势地位被确立，成为了货币霸权的最有利竞争者。
优势归优势，在尘埃落定前，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次发生意外。弗朗茨可是清楚记得还有天选之国，此刻正在苦练内功。
没有办法，美国人的自然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基本上所有的资源都能够自足，即便是一分为三，仍然拥有成为顶级列强的潜力。
无论是合众国，还是联盟国，在发展潜力上都远超英法西。尤其是合众国，发展潜力甚至超过了俄罗斯。
现在的缺陷无非是人口，质量和数量上的双重缺失，成为制约两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
尽管弗朗茨提前做了准备，趁美国人没有反应过来，送了一颗不定时炸弹过去，可这玩意儿会不会爆炸，什么时候爆炸都是一个未知数。
弗朗茨不想把希望寄托在未知上，与其等挑战者发展起来，不如利用现有的优势提前确定大势。
货币霸权一旦确立，再想要推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后世老美花样作死，搞得各国苦不堪言，美元的霸权地位仍然没有被撼动。
原因非常的简单，就是吸虹效应。货币霸权汇聚了来自全世界的资金，有了钱之后，科技发展的速度更快了，军事霸权地位也巩固了。
一步快，步步快。霸主的地位一旦确立，就如同互联网行业龙头一样，在后来者压得死死的。
一旦神盾的货币霸权地位确立，到时候“能够玩死神圣罗马帝国的，只有神圣罗马帝国自己。”
经济大臣莱因哈特分析道：“陛下，想要神盾成为国际结算货币，那么我们的经济模式也要发生改变。
神盾要成为国际结算货币，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对外输出。随着国际贸易量的不断增加，单纯的发放国际贷款，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了。
早年为了减少资本流失，我们采取的是对外贸易平衡模式。在过去的四十年里，我们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贸易顺差。
并非这种顺差不好，事实上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就是靠对外贸易的顺差一点一点积攒家底，才发展起来的。
但是要打垮英镑，让神盾成为国际结算中的主流货币，这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在货币输出上，英国人是最好的学习对象。目前英镑的输出方式，主要依靠英国人的贸易逆差模式。
想要过度到贸易逆差模式，我们就必须要做出取舍，减少商品出口量或者是增加商品进口量。
经济部认为，可以放弃一些不重要的低技术产业给其他国家，我们则专注于发展高科技产业。”
神盾输出的问题，维也纳政府已经讨论了很多次。为了更好的推广神盾，早在二十年前，维也纳政府就不断向世界各国发放国际贷款。
要是没有输出神盾的大背景，再怎么政治需要，沙皇政府那样的劣质客户，也不可能从帝国借走那么多钱。
怎奈借出去的速度快，资本回流速度同样快。作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所有的工商业制品在这里都能够找到。大部分债务人，拿到钱过后还没捂热乎，又拿出来消费了。
没得说，在这种背景下，即便是维也纳政府只是想要贸易平衡，最终的结果还是会出现贸易顺差。
顺差带来的结果就是大量资本涌入，在推动帝国经济发展的同时，也阻碍了国际贸易的发展。
简单的来说，就是金银大量外流，贸易伙伴们都变穷了，没钱购买更多的商品。
知道归知道，想要改变经济模式，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个操作不好，就会带来海量的损失。
现在弗朗茨有些理解为什么后世美国人要玩儿去工业化了。劳动力依赖度高，污染中、技术含量低的产业，不就是放弃的对象么？
等放弃的差不多了，有识之士才猛然间发现——国家空心化了。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竞争对手依靠廉价劳动力发展了起来，想要重新恢复工业化，唯有加快人工智能研究，靠机器人去和廉价劳动力做竞争。
最终的结果如何，弗朗茨是不知道了，反正在他穿越之前，人工智能尚未取代人工。
“经济部准备放弃哪些产业？”
放弃一些产业是必然的，弗朗茨不是理想主义者。既想要享受货币霸权带来的红利，又不想承担霸权带来的后遗症，怎么可能呢？
只是具体要放弃什么产业，就有待研究了。
经济大臣莱因哈特：“经济部准备放弃的产业，主要集中在低端制造业、不可再生的资源开采领域。
主要有：稀有资源的采矿业、纺织业、印染业、低端服装鞋袜生产……
考虑到国内经济发展和就业的需要，直接关停这些产业明显不现实，短期内我们采取的措施是严格审批新矿开采、低端产业企业注册。
同时削减相关领域产品的进口关税，通过时间和市场竞争，逐步淘汰这些落后产能。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大约在五年后，我们就会迈入贸易逆差时代。”
准备放弃的产业中没有核心产业，弗朗茨松了一口气。看来经济部还是合格的，知道什么是国家的根基。
政府高层中真要是有人提出了放弃核心产业，那弗朗茨就要考虑要不要掀翻桌子，变更货币霸权的争夺方式了。
毕竟，这一代领导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都这么短视，未来的继承者就更不用指望了。
后世美国人搞产业空心化，都是看人工智能发展迅速，可以在未来某个时间点重新接回来，才敢那么玩儿的。
因为判断失误，预想中的技术突破并没有发生，人家都后悔了。
要是在19世纪这么玩儿，可以参考原时空的法国人，货币霸权没有拿到，还把自己从工业帝国变成了高利贷帝国。
有前车之鉴在，弗朗茨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同样是争夺货币霸权，摆在维也纳政府面前的却有两个选择。收益最丰厚的，自然是自家亲自上阵；退而求其次，弗朗茨还可以推欧陆联盟出来夺取货币霸权。
某种意义上来说，后者成功的概率更大。这年头集合了欧陆联盟的力量，莫说是英国人，就算是全世界加在一起都不够看。
唯一的问题是投资最大的神圣罗马帝国，能够获得的收益率并不高，可能只会现在拿到的略多一点。
沉思了片刻功夫后，弗朗茨摇了摇头：“经济模式转变带来的风险非常大，我们和英国人不一样，借鉴一下可以，效仿就大可不必了。
为了稳妥起见，短期内我们能做的就是减少矿产开采，已经开发的矿山不管，尚未开发的矿山要严格进行审核。
哪些矿产必须开发，哪些矿产可以减少开发，哪些矿产可以暂时不开发，政府心里要有底。不能盲目乱来，影响到国内的经济发展。
最好是出台相关的自然资源法，以法律形式禁止矿产原材料出口。包括煤、石油，这些能源也可以暂时列入资源管制名单，严格审批出口。
对低端制造业严加审核，减少资本流入就可以了，剩下的让市场来做选择，专门针对性的降低关税就没必要了，太过刻意反而不美。
短期内政府的重心可以放在污染整治上，尤其本土核心区域，湖泊或河流上游重污染企业，必须进行迁移或者是关停。”
全面治理污染不现实，不光没有那份技术，维也纳政府更没有那么多钱。
不过进行一定程度的微调，迁移或关闭部分重污染企业，弗朗茨还是有底气的。
反正为了推广神盾，神圣罗马帝国要逐步进入贸易逆差时代，正好借机淘汰一部分重污染产业。
为了推广神盾，弗朗茨也是拼了。就连自家的石油产业，都可以纳入资源管制名单。
当然，这也是时代限制，国际市场对石油的需求量并不高，“石油——神盾体系”更是没影的事情。
况且，限制石油出口也不是好处。表面上看，钱是少赚了，实质上却打击了竞争对手。
作为重要的石油输出国，一旦神圣罗马帝国减少原油出口，国际油价必然会水涨船高。
受此影响，内燃机的推广和使用必然受到影响。现在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关键时期，一旦错过了再想追上来就难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弗朗茨不介意暂时牺牲一点儿小钱钱。反正石油都埋在地下，又跑不了。
第三章、新的麻烦
经济模式变更，影响是全方位的。作为新的欧陆霸主，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举一动本身就倍受外界关注。
即便是维也纳政府迈出的步子很小，但是新经济政策开始实施，还是引起了欧洲各国政府的重视。
重视归重视，实施什么样的经济政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大家插手。
除了推崇自由经济的嘴炮党们吆喝几声外，就没啥动静了。相比神圣罗马帝国经济政策的变化，民众还是更加关注法兰西内战和日西战争。
尤其是法兰西内战，更是吃瓜群众们的最爱。反法战争才刚刚结束，仇恨还没有完全淡去，看着敌人倒霉大家自然乐得看热闹。
普通民众可以看热闹，各国政府就不行了。法国内战要是持续下去，赔款就成“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比利时政府。作为欧陆战争的最大受害者，比利时直接从发达国家跌落到了赤贫国家。
战后重建还在继续，几乎所有的物资都要从国外采购，国家税收约等于零。比利时政府现在的唯一收入，就是法国人支付的战争赔款。
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年，距离结算期不远矣，要是法兰西内战还不结束，今年的战争赔款就要泡汤了。
要知道比利时政府现在全靠举债度日，战后重建的所有经费都来自于国际贷款，一分钱恨不得扮成两半花，就连政府公职人员的薪水都无法正常发放。
现在就指望着法国人的这笔赔款给公职人员发薪水，免得下面的人搞罢工。
理论上来说，现在革命党人被围困在了巴黎，贵族集团在军事上占据了上风，应该很快取得胜利的。
可惜法国贵族集团内部矛盾重重，尽管维也纳政府调和了三大保王党之间的矛盾，但那也只是压制了明面上的矛盾，暗地里拖后腿的事情仍然时有发生。
相比之下，巴黎新政府情况就要好得多。甭管是自愿还是被自愿，大家都上了贼船，双手沾满了鲜血，只有死磕到底一条路。
别看革命党每一次起义失败都能流亡海外，就以为跑路很容易了。事实上，每一次跑路成功的都只有高层，普通革命者根本就没有流亡的资本。
一边是各怀鬼胎的贵族联盟，一边逼上绝路的革命党人，双方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自然不在一个档次上。要不是反法同盟在背后支持保王党，双方的攻守之势早就易位了。
支持归支持，盟军并没有直接出兵干涉这次内战。一方面是因为卡洛斯坚决反对，另一方面则是反法同盟内部发生了分化。
贵族集团表现虽然的差，但是战略上仍然占据了优势，只要继续围困下去，保王党早晚都能耗死敌人。
除了几个穷鬼，需要等米下锅外，反法同盟中大部分国家都乐得看法国人自相残杀。
欧陆战争虽然重创了法兰西，但仍然没有改变法兰西是一个大国的事实。有历史的教训在，没有人敢对法兰西掉以轻心。
现在法国人自相残杀，消耗国家的元气，正是大家想要看到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内战才是最残酷的，无论谁胜谁负，消耗的都是自家的国力。
翻开历史书就知道，内战造成的最大伤害，从来都不在战场上，战场之外死得人才是最多的。
尽管没有具体的伤亡数据统计，但是根据法兰西粮食进口量变化，还是可以推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根据欧洲粮食出口协会发布的数据，自法兰西内战爆发以来，粮食进口总量已经较上月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七点四。
导致粮食进口总量下降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法国民众的腰包被掏空了，丧失了购买力；其次才是巴黎被围困后，外界的粮食无法输入。
单纯从比例上看不出来什么，要是换算成具体数字，就是法兰西又增加了上百万人需要解决吃饭问题。
当然，真实数据可能会有所出入。毕竟每天都有无数的难民病死、饿死，人口减少了粮食缺口自然也就少了。
在这种背景下，比利时提议武装干涉，自然很难获得大家的支持。
……
维也纳宫，良心未泯的弗朗茨大帝，此刻正在为解决法兰西难民问题而发愁。
欧陆联盟的援助是建立在波旁王朝复辟成功的前提下才会有，在尘埃落定之前，大家是不会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给法国人提供帮助的。
维也纳政府出手拉法国人一把？这更加不可能，仇恨不光在法国人中流传，广大神罗民众心目中同样存在。
谁要是这个时候支援法国人，那就是在和广大神罗民众过不去，尤其是卢森堡和莱茵兰地区的民众反法情绪最为激烈。
为了照顾自家人的情绪，弗朗茨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给法国人提供实质上的帮助。
当然，这是官方给波旁王朝的解释。至于法国人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弗朗茨确实替法兰西难民操心了。
自法兰西内战爆发以来，跨越边界线进入神罗的法国难民越来越多。为了生存下来，难民显然是顾不上国仇家恨了。
遣返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就算是送了回去，找不到足够的食物，要不了几天这些人又回来了。
被捕入狱没有关系，至少神罗的监狱也会管饭，比饿肚子强多了。反正难民遇到守军就投降，只要肯管饭，你爱咋地就咋地。
欧洲民众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法兰西内战上，关注难民问题的媒体自然也不少。为了国际声誉着想，很多非常手段都不能用了。
尤其是跟着过来的儿童，甭管父母在不在身边，都以孤儿自居，直接赖着不走了。
成年人可以遣返，可以逮捕，面对这群孤儿守军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先养着，搞得前线军营都快变成了托儿所。
怎么处置这些难民，已经成为了维也纳政府面临的最大难题。
“什么，利奥波德二世要来维也纳？”
比利时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他这个国王稳定人心的时候，利奥波德二世这个时候访问维也纳，肯定不可能是单纯的走亲戚。
“是的，陛下！”
外交大臣韦森贝格回答道：“比利时外交部刚刚发来电报，据说利奥波德二世已经从国内出发了。预计今天晚上就会进入帝国境内，让我们安排专列。”
利奥波德二世这是用实际行动阐述什么是雷厉风行，也不管维也纳政府是否乐意接待，就直接过来了。
“让铁路公司安排专列，外交部按正常规格做好接待工作，皇室这次就派马西米连诺做代表。”
（别名：马克西米利安）
甭管有什么目的，来者是客，该有的外交礼仪还是少不了的。闲着也是闲着，弗朗茨决定给倒霉蛋弟弟找点儿事做。
反正都是亲戚，让马西米连诺去接待自己的大舅子，没有任何毛病。
坦率的说，弗朗茨兄弟几人关系还是不错的。只要马西米连诺不拿着治国方案过来请教，大家就是好兄弟。
很遗憾，理想主义者的狂热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马西米连诺还是没有放弃皇帝的义务。
当然，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成长，比起年轻时代马西米连诺还是成熟了很多。这一点从他精心准备的墨西哥发展战略，就可以看出来。
如果在三十年前就这么玩儿，加上维也纳政府的支持，马西米连诺多半已经坐稳了墨西哥皇位，至少不是一个前总统能够推翻的。
可惜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时代在发展，国际局势在变化，现在的墨西哥远比三十年前复杂，就算是复辟成功也很难坐稳江山。
风险高收益低的买卖，弗朗茨从来都没有兴趣。真要是有趟墨西哥那滩浑水的功夫，还不如早日将英国人从海洋霸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无论是澳大利亚、新西兰，还是加拿大、英属非洲，哪一个不比墨西哥诱人？
直接吞并不现实，建立独立邦国还是很轻松的，至少要比搞定墨西哥容易。起码这些地区，没有墨西哥那么多人口，更没有那么复杂的种族矛盾。
接待工作安排完，小插曲也就结束了。至于利奥波德二世来访的真实目的，弗朗茨还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第四章、狠人利奥波德二世
维也纳大酒店，感人肺腑的一面出现了，两个倒霉蛋互诉苦楚，那场面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甭管马西米连诺多么想帮忙，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年为了复国，马西米连诺不光耗尽了自己的人脉关系，还倒欠了一屁股人情。时至今日，他本人对维也纳政府的影响力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除了面子上好看外，马西米连诺这个墨西哥流亡皇帝就是一个空架子。唯一的作用大概是身份足够高，在关键时刻可以帮忙说话，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那就不知道了。
就这么点儿助力，利奥波德二世仍然不愿意放弃。不管怎么样，有人帮忙说话总比没人帮忙的强。
马西米连诺在政治上的话语权再低，那也是能够直接向弗朗茨施加影响力的存在。每年能够拿到数十万复辟经费，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人都是会成长的，尽管非常的感动，也非常乐意向比利时提供帮助，但是马西米连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了。
“利奥波德，我个人建议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据我所知，维也纳政府今年的财政又出现赤字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从维也纳获得资金，最好还是走民间渠道进行融资。虽然需要支付的资金利息要高一点儿，但在政治上不必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这是马西米连诺的真心话，援助、无息贷款神马的太为难人了。现在已经不是欧陆战争时期了，比利时对神罗帝国的重要性已经大大降低，维也纳政府也不是冤大头。
如果数字小，或许比利时哭穷卖惨还有用。问题是比利时现在的资金缺口巨大，牵扯到的利益就大得去了。
这些问题利奥波德二世自然想得到，只不过现在是没有办法。普通的国际融资不光利息高，还附带了大量的政治附加条件。
最关键的是比利时政府在之前的贷款中就已经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出去，现在拿不出足够的抵押物品，纯粹靠政府信誉担保，金融财团根本就不买账。
不光是维也纳，全欧洲各大金融市场比利时政府都去借过钱了。现在全欧洲但凡是大一点儿的银行、金融公司，都是比利时政府的债主。
为了筹集足够多的资金，重复抵押、坑蒙拐骗的事情，比利时政都没有少干。
可惜金融机构太精明了，对比利时政府的还款能力不放心，每次都是抵押品收得多，借出来的钱却寥寥无几。
战后重建支出大大超出预算，正常商业渠道又走不通，才有了利奥波德二世这次的维也纳之行。
“马西米连诺，那帮吸血鬼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么？以比利时目前的情况，你觉得有可能拿到正常商业贷款么？”
见利奥波德二世一脸无奈的表情，马西米连诺非常同情的点了点头。好歹也是做过皇帝的人，自然知道银行是什么货色。
“晴天借伞，雨天收伞”。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当年在墨西哥皇帝位置上，马西米连诺就饱受刁难。
表面上看起来非常良心的贷款，那只是拿来糊弄普通民众的，真实利率从来都是高得可怕。
至今为止，马西米连诺都清洗的记得自己第一拿到贷款的情景。拿墨西哥的银矿做了抵押，拿到了一笔看似优厚的贷款。
明面上的年率只有2.5%，实际上各种手续费一大堆，更坑的贷款还是分期发放，利息却要全额计算，最终折算下来的真实利率直接高达14.62%/年。
就这还是拿破仑三世出于对他的支持，亲自和法国财团进行了沟通后，给出的良心贷款。
要是没有政府介入，任由银行自由发挥，那才是真正的高利贷。最高的是多少没人知道，反正马西米连诺借过本金打五折，利率高达46.9%，各种附加条件一大堆的国际贷款。
当然，马西米连诺也不算吃亏。利息虽然高了一点，附加条件也多了亿点，但这是高风险贷款。随着墨西哥帝国的覆灭，这些债务都成了烂账。
后遗症就是马西米连诺想要复国融资的时候，再也没有任何一家银行肯借钱给流亡政府了。即便是他以个人名义借款，也没有任何银行肯放款。
政府负债不等于皇帝负债，双方不存在连带责任。理论上来说，作为哈布斯堡家族的嫡系成员，马西米连诺仍然一名银行眼中优质客户，多的借不了百八十万肯定没问题。
可惜弗朗茨早早对金融界放了话，谁敢借钱给马西米连诺个人，就是和哈布斯堡王朝过不去。
资本逐利且软弱，没有哪家银行头铁到为了一点儿利息收益，就要和哈布斯堡王朝对上。
以至于不知情的马西米连诺连连碰壁，只以为自己成了落魄的凤凰，遭到了吸血鬼们落井下石。
犹豫了一会儿功夫，马西米连诺缓缓说道：“利奥波德，在这个问题上，我只能帮你转达贵国遇到困难。
最终能够做出决定的还是维也纳政府，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这种事情，我那位兄长是很少掺合的。”
政治就是如此现实，但凡是得罪人的事情，从来都是内阁背黑锅，真正做决策的弗朗茨大帝，一般只是在皆大欢喜的时候出场。
以马西米连诺对自家兄长的了解，除非比利时政府能够拿出足够的利益做交换，否则这种凭白出力的事情，多半是无法通过。
“谢谢！”
“如果维也纳政府能向我们提供所需的援助，那么未来比利时所有的国际贸易结算，均采用神盾进行。”
利奥波德二世咬了咬牙说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出卖国家主权了，但比利时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战后重建经费不足，法国人的赔款拿不到手，为了筹集资金，比利时已经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出去，现在手中就剩下这么点儿筹码。
要不是发现维也纳政府准备将神盾打造成国际结算货币，利奥波德二世还不知道结算货币也能拿出来交易。
毕竟，在此之前的国际贸易结算，大都是使用黄金完成的，有时候也有使用白银结算的。使用神盾结算，那都是各国同神圣罗马帝国展开贸易的时候。
全部使用神盾进行贸易结算，不仅意味着比利时放弃了金银结算，同时也意味着比利时要将货币同神盾进行挂钩，从原本单纯的金本位国家，变成了神盾和黄金混合本位。
只不过因为神盾和黄金可以自由兑换，币值也相对稳定，这个混合本位和纯粹的金本位差距也不大。
现在差距不大，不等于未来差距也不大。一旦神盾和黄金脱钩，情况就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毫无疑问，这些问题眼下还没有人意识到。正常人都不敢想象神盾和黄金脱钩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未来经济发展会那么快，以至于作为黄金产量无法满足现实需求。
要是知道这些，利奥波德二世绝对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拿出来当条件。毕竟，谈判都没有正式开启，眼下的开出的条件只能算诚意，最终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会更大。
马西米连诺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神盾和英镑的货币霸权之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他这个远离政治的流亡皇帝，也有所耳闻。
比利时现在的表态，不光是经济利益，更重要的还是政治战队。
早在数年前，英奥两国就搞过各自的结算体系，还拉拢过欧洲各国。只不过当时的条件不够成熟，就算是有所倾向，也没有哪个国家敢宣布全部使用某国货币进行结算。
比利时如果现在站出来，那就是全世界第一公开宣布全部使用神盾结算的国家。光凭这一点，就能收获维也纳政府的一大波好感。
这样的事情，目前也就一穷二白的比利时敢干。全面采用神盾进行结算，不光是政治上恶了英国政府，更是将自家的商品排斥在了不列颠的市场之外。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利益，伦敦政府都不可能接受神盾作为英比贸易的结算货币。要知道英奥贸易，现在都是以黄金结算为主。
即便是维也纳政府想要让神盾成为国际结算货币，也没有那么激进，眼下只是计划让神盾成为欧陆联盟的内部结算货币。
明知道后果严重，利奥波德二世还是干了。原因非常的残酷，现在有实力向比利时提供资金的只有英奥两国。
别看维也纳政府似乎财政紧张，那也是相对而言的，挤一挤钱也就出来了。
况且，政府没钱并不等于就拿不出钱了。经过了一年多时间的缓冲，神圣罗马帝国的金融市场再怎么紧张，也不至于几千万的资金都拿不出来。
战后重建经费又不是一天花出去的，只要有个千儿八百万救急，剩下的资金完全可以等下个月拨付。
欧洲局势已经明朗，由不得比利时继续三心二意。要是眼下为了贷款跑去和英国人勾搭，那就绝对是活腻了的表现。
反正都要当马仔，利奥波德二世决定赌一把，抢下头号马仔的位置。尽管头号马仔需要冲锋陷阵，危险了一点儿，但是利益很丰厚啊！
在此之前，比利时政府高层也是仔细研究过的。
以神圣罗马帝国目前汇聚起来的大势，只要维也纳政府不作死，欧陆霸主的地位已经稳了，取代英国人成为海上霸主的几率也非常高。
比利时的体量有限，要是不立即靠过去，一旦被别的国家抢了先，他们的价值就没了。
第五章、躺赢战术
维也纳宫，听了弟弟带来的消息，弗朗茨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比利时的问题内阁会处理好的，你就不要继续掺合了。
现在法郎已经跌到了谷底，让你的流亡政府先把法国人的债务还上，趁机刷一波存在感吧！”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马西米连诺抱有过信心，弗朗茨自然不会失望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马西米连诺的表现比弗朗茨预期中还要好得多。除了理想主义比较严重外，其他方面表现的都很不错。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
马西米连诺领导的墨西哥复国组织也渐渐发展壮大，尤其是在欧洲留学生中影响力最大。
这年头欧洲大陆本来就是君主制的大本营，各国政府都没少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马西米连诺在这里面掺合了一脚，各国政府也是乐见其成的。
能力怎么样姑且不论，在个人道德上马西米连诺还是无可指责的。对比墨西哥国内那帮军阀，他这个流亡皇帝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不要太好。
这方面弗朗茨可没有少帮忙，公器私用了都不只一次，才把马西米连诺这个流亡皇帝洗白的。
能够留学欧洲的墨西哥学生都不是普通家庭，随着这些人学成归国，复辟组织的触角也重新回到了墨西哥。
按照目前的情况持续下去，再加上维也纳政府的支持，没准哪一天马西米连诺还真有复辟的可能。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可能。无论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都不愿意看到哈布斯堡王朝的旗帜再次出现在墨西哥。
最关键的是马西米连诺的能力不足，复辟组织中也没有大才，无法应付墨西哥的复杂局势，复辟就是将他推向地狱。
别的不说，就连法郎贬值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发现，还要弗朗茨亲自提醒，就知道马西米连诺的复辟组织都是什么货色。
“法郎贬值——还债——刷存在感！”
被惊醒的马西米连诺，难以置信的望着弗朗茨，这种操作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毫无疑问，这是在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偏偏法国人还不能说什么，法郎贬值这是他们自己折腾出来的，和马西米连诺不存在一法郎的关系。
按照现在法郎那惊人的币值，只需要丢一神盾给银行，就可以大度的说：“兑换成法郎偿还债务，剩下的都不用找了。”
一家银行一神盾，最多不超过一百神盾，墨西哥帝国欠法国人的债务就可以偿清了。
当然，如果贷款合同上有附加条件：按照黄金结算，那就没法这么玩儿了。
不过，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三十年前，谁知道法兰西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法郎发生贬值，那也只是短期波动，并且贬值的幅度不会太大。以贷款的超高利息，就算是币值发生波动，那也是血赚。
但凡是对自己国家有自信的，发放国际贷款就不会提币值变化的问题。这一点在全世界都通用，包括神圣罗马帝国发放出去的贷款，都是以神盾进行结算，很少有人提币值的问题。
不管法郎有没有贬值，流亡政府主动偿还债务，这种遵守契约的精神，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法郎贬值，那只能算法国人倒霉。
欧洲媒体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博人眼球，增加报纸销量的机会。一百神盾都不用，就能够热搜，这样的好事万万没有放弃的道理。
“好的，我马上就去安排！”
耳根子软是马西米连诺最明显的弱点，但是听话又是他最大的优点。基本上弗朗茨吩咐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去做。
要不是有这个优点，弗朗茨早就撒手不管了，更不用说每年赞助一笔复国经费。
事实上，复国经费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最初的时候全靠马西米连诺自己四处去化缘，以及父母的资助；直到进入19世纪后期，弗朗茨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后，才有了这笔“巨额”赞助。
“嗯！”
“复辟的问题不着急，眼下你最需要的是寻找人才。治理一个国家，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个的事情，你需要一个团队帮助。
墨西哥复国组织太松散了，里面的成员更是鱼蛇混杂，几乎没有成气候的，根本就无法承担起治理一个国家的重任。
尤其是墨西哥这种国情复杂的国家，对政府官员的要求就更高了。这种事情急不来，只能由你去慢慢发掘。
某种意义上来说，发掘和任用人才，才是一个君主最需要掌握的技能。这方面，你做得还是不够。”
尽管对马西米连诺的复辟没有抱有多少希望，但是当着弟弟本人的面，弗朗茨肯定是不会那么说的。
人不能没有理想，甭管最终有没有实现，都要一个奋斗的目标。真要是实话实说，估计马西米连诺早就被打击郁郁而终了。
说瞎话也是一门艺术，弗朗茨是不擅长的。在复辟的问题上，弗朗茨从来不给予正面评价，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指出问题。
要不是有他这个幕后军师遥控指挥，马西米连诺本人又肯虚心接受意见，按照原来的玩儿法，估计墨西哥复辟组织早就散伙了。
一个流亡的皇帝，要是没有点儿手段，凭什么让人家给你卖命？
甭管怎么指点，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自然规律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一个理想主义的领袖，聚集了一帮理想主义小弟。这样的组织搞搞宣传还行，真要是让他们治国，那就是在扯淡了。
……
就在利奥波德二世维也纳之行的当口，巴黎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卡洛斯率领的贵族联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巴黎城，为了减少人员伤亡，或者说是内部有人拖后腿，被迫改为了长期围困。
甭管巴黎新政府干得有多好，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本质改变不了。
外来粮食无法输入，仅靠存粮支撑的巴黎，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偏偏新政府预想中革命**，并没有随着巴黎革命胜利而爆发；反而因为波旁复辟消息的传出，令革命陷入了低估。
不是法国民众没有革命热情了，实在是肚皮太饿，大家没有力气去闹革命了。
出于对波旁王朝的支持，欧陆联盟做出了决定，输入法兰西的所有物资，只和波旁王朝进行交易。
简单的说，哪里爆发了革命，哪里就要遭遇经济封锁。莫说是本就反对革命的贵族了，就连原本倾向于革命的知识分子、中产阶级、工人……现在也纷纷转变了立场。
是不是自愿，这一点儿也不重要。反正只要大家知道跟着革命党混要饿肚子，就没有人愿意去了。
外面的人有得选择，困在巴黎城内的民众却无法选择。想要出城投降，先过了地雷阵在说。
这些都是国际爱心人士无偿赞助的，全部来源于欧陆战争剩下的滞销产品。为了避免过期后被白白浪费掉，就被盟军一股脑的塞给了贵族联军。
免费的不用白不用，为了避免城内的守军偷袭，即将登基的卡洛斯国王决定采取躺赢战术，下令在巴黎城外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地雷阵。
安全问题是不用操心了，只不过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需要进去。等城内断粮了，战争也就结束了。这样的战术，除了拖的时间久了一点儿，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至于城内民众的死活，都被定义成暴民了，贵族们自然不会在乎。
粮食储备不足，为了支撑更长的时间，新政府不得不采取限量供给制。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有领导人带头，所有人都统一标准，谁也没有什么意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害群之马什么地方都存在，巴黎新政府也不例外。
在利益的驱使下一个个地下黑市，悄然无息的出现了，只要有钱几乎没有限制。当然这个钱不是指法郎，能够拿出来交易的都是通硬货币，比如说：金银珠宝、英镑、神盾等。
流落到黑市的粮食自然不是凭空出现的，新政府对粮仓的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官僚们想要发财，只能克扣普通民众的口粮。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刚开始的克扣两三分，见民众没有大的反应，克扣的份额就越来越多，直到超越大家的极限……
第六章、赌
“拿到了还不快走，别在这里挡着，耽搁后面人领取食物。”
看着手中这枚有些发霉的土豆，青年男子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一天的口粮。
忍不住问道：“昨天不是还有一块面包么，怎么今天就只有一枚土豆了，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负责发放食物的官员，不屑的呵斥道：“废什么话！为什么不会自己去想么？
要不是你们这帮难民，城内也不会缺粮。现在连累大家跟着一起饿肚子，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想要挑三拣四，快给我滚！”
饥饿面前，人性的丑恶全部暴露了出来。难民涌入损害了当地人的利益，尽管新政府在尽力压制双方的矛盾，但是暗地里双方的冲突一直都没有断过。随着局势的不断恶化，这种矛盾也日益白热化。
别看巴黎局势风云变幻，政府都换了好几茬，但是中下层官员基本上还是原来那帮人。
眼瞅着新政府又要完蛋了，官僚们也变得疯狂了起来，只要能够捞钱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最先倒霉的自然是外来的难民。反正这些人无依无靠，死了也是白死，自然是最受欺负的对象。
新政府高层真的不知道么？
未必！
敌人太过狡猾，直接采取围困战术，根本就不进城，纵使新政府有千般算计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原本还计划着策反贵族联军底层士兵，现在被一排排地雷阻隔开开，双方连接触都做不到。
在这种背景下，新政府高层要是不想上断头台，那就只能死扛着等待革命**的到来。
城内储存的粮食有限，想要坚持更长的的时间，唯有减少人口数量。下面的官僚胡作非为，政府高层未必就不是乐见其成。
阴暗点儿揣摩，要是难民不和当地人发生冲突，那么吃不饱饭的民众就要把仇恨的目标对准新政府了。
人的贪婪是无限的，尝到了克扣食物倒卖的甜头后，就再也止不住了。出现眼前这一幕，也就不奇怪了，
“什么？只有一枚土豆，这是要饿死我们么！”
“只有一枚土豆，该不是有人私吞了我们的口粮吧？一枚土豆那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
“不行，今天我必须要拿到面包！”
……
“砰、砰、砰……”
枪声响起，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面对荷枪实弹的士兵，没有组织的难民实在是难以提起反抗的勇气。
“闹事者，杀！”
“这些免费给你们的食物，都是我们一口一口省出来的。如果谁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不要，没有人会强迫你们！
要领救济粮，那就按照规矩来。吃不饱，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现在全巴黎有几个人能够吃饱，大家都在饿肚子，凭什么你们不行？”
中年官员杀气腾腾的话，将纷乱的场面镇压了下来，只留下一双双怒目而视的眼睛。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利弊。放眼望去就知道，前来排队的难民多是青壮，已经很少看到老弱了，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大家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不狠不行。
……
总统府中，作为政府领导人的达尼埃尔，此刻正探头望着窗外，眉宇间还有数不尽的忧愁。
属于巴黎的危机才刚刚开始，现在是秋天，巴黎主要的矛盾是食物，再过一段时间取暖也会成为新的矛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绕是达尼埃尔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解决物资不足的办法。
如果是在对贵族举起屠刀之前，双方还有妥协的可能。为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巴黎，波旁王朝多半会和他们做交易，争取一个优待并不难。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在之前的清洗中，革命政府已经占满了贵族集团的鲜血。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唯有死扛下去才有一线生机。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残酷的现实告诉达尼埃尔，这“一线生机”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
期待的革命**，迟迟没有爆发，达尼埃尔就知道这次革命又失败了。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
从保王党达成妥协的那一刻开始，双方的强弱之势就注定了。波旁王朝背后有欧陆联盟，而他们的身后啥也没有。
就算是原本倾向于他们的合众国，根本就不可能顶着欧陆联盟的压力，在这个时候向他们提供支持。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将达尼埃尔拉回了现实，缓缓说道：“进来！”
青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达尼埃尔先生，我们和敌人的交涉失败了。他们以担心我们假扮难民为由，拒绝开放一道口子，放民众出城。”
“知道了！”
达尼埃尔冷漠的回答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政治是残酷的，波旁王朝复辟成功在即，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开放一道口子放难民出城，看似问题不大，实则却是在自找麻烦。多了上百万张嘴就不说了，关键是增加了复辟失败的风险。
巴黎城内足有上百万人，留着这些人在城内，要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将革命政府吃垮。什么都不用干，波旁王朝就可以躺赢。
要是把这些人都放了出来，城内的一切物资危机都迎刃而解。那么没得说，只能和革命党人打巷战了。
要付出惨痛代价就不提了，问题是接收的难民会因此对波旁王朝感恩戴德么？
答案是：否定的。
人心是复杂的，或许刚开始大家会感恩。但是这种感恩不会持续下去，很快大家就会因为安置不及时，物资供应不足一系列问题转为仇视。
加上混入革命党人的挑拨，搞不好还会在城外爆发一次反饥饿起义。类似的事情，人类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如果真想要放难民离开的话，早在内战爆发初期，革命政府就做了，根本就不需要等到现在。
要是贵族联军抵达后立即发起攻城，那么难民就是最好的炮灰，可以用来消耗敌人的实力。
作为一名极端理想主义者，在达尼埃尔眼中只要能够实现理想，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一帮难民呢？
停顿了一会儿功夫后，达尼埃尔补充道：“麦伦，通知下去启动备用方案。到了现在这一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青年男子脸色大变，迟疑道：“达尼埃尔先生，真的要这么做么？敌人未必上当，万一敌人不来，那就……”
“没有万一！”
“要么生，要么死。这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法兰西就是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理想国度；赌输了……”
到了这里，达尼埃尔的话戛然而止。赌输了，他们都是死人了，自然不需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
“交出食物来，要不然打死你！”
“砰！”
被围着的中年男子抢先发起了攻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食物就是命，为了活下去不拼不行。
类似的一幕，每天都会在巴黎的大街小巷上演。在饥饿面前，呈现出了大自然最本能的优胜劣汰。
原本应该维持秩序的警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就渐渐退出了大家的视线。除了官员聚集区和主干道大街外，其它地区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为了生存下来，越来多的人开始抱团。一个个黑势力团伙应运而生，抢劫、强奸、杀人各种恶性犯罪事件层出不穷。
政府的漠视，终于激发了民众的不满。反饥饿运动从难民营萌发，很快就向着巴黎工人、市民中蔓延。
1893年10月21日，巴黎爆发声势浩大的反饥饿游行，民众的呐喊声直接传递到了城外卡洛斯的指挥部中。
要不要发起攻城，再次成为了贵族们争议的焦点。
第七章、巴黎在哭泣
“国际社会给我们的压力非常大，现在机会来了，我们应该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
“不行！现在的巴黎就是一个烂摊子，谁陷进去都会被埋了。竖起耳朵听听就知道，城内现在缺粮了。
乱党养不起难民，我们同样也养不起。要知道我们已经先后安置了三百万难民，要是再来一百万，那个场面简直是不敢想象！”
……
“别说得那么吓人，只要想办法，问题总是能够解决的。国际社会不断的催促我们快点儿结束战争，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
“结束战争的前提是你能够养得起那么多难民！经过了乱党的祸害，估摸着全巴黎的民众现在都要成难民了。
我们手中没有那么多粮食，即便是立即从国外采购也需要时间。如果乱党烧毁了城内的粮仓，那就真的中头奖了。”
……
众人争执不休，这可苦了卡洛斯。作为国王预备役，现在这种时候，他实在是不适合插手。
支持发起进攻，那是给自己添麻烦；反对攻城，又会被人指责见死不救。
贵族集团内部发生争议，其本质还是因为利益。维也纳可以在继承人问题上说服三大保王党，却没有办法在利益划分上帮忙。
涉及到切身利益，无论是谁都必须要站出来争一争。眼下的情况非常明显，正统派的贵族均反对攻城，另外两派的贵族则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实质上，这还涉及到了下注问题。正统派一直都是波旁王朝的支持者，在卡洛斯身上早早就下了重注，一旦复辟成功作为大功臣，他们肯定会分到最大一块蛋糕。
另外两派就不一样了，反应快的跟着下了注，反应慢的却是啥也没干，王位之争就尘埃落定。
内战爆发后，已经下注的贵族是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成为了这支贵族联军的核心；其他贵族虽然也出了大力，但还是晚了一步，在联军中处于次要地位。
如果就这么一帆风顺的完成了复辟，那么在未来法兰西的政府构建中，基本上也是现在这种局面。核心人物还是核心，边缘人物仍然在边缘地带。
一部分不满足现状的贵族，现在就叫嚣着攻破巴黎，准备接下城内的上百万张嘴。
临时政府手中的粮食有限，为了救济难民支持波旁的贵族早就慷慨解囊了。现在突然增加了这么多张嘴出来，粮食供应肯定会出问题。
一旦粮食供应不足，机会也就来了。想要度过粮食危机，临时政府就不得不向有粮的贵族求助，这些处于边缘地位的家伙就可以顺势回到权力中心。
权力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现在巴黎城内的民众就不幸成为了双方博弈的焦点。最终的结果怎么样，现在谁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争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的。
预备役国王还不是国王，甭管支持者有再多，只要一天没有正式登基，卡洛斯就不能行使国王的权力。
眼下除了尽可能调和各方的矛盾外，卡洛斯这个预备役国王实质上什么也做不了，也就比吉祥物略强一筹。
……
贵族集团争执不休，城内的局势却是彻底失去了控制。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再想要关上就难了。
达尼埃尔的苦肉计，现在也变成了悲情戏。没有办法，他只是算对了第一步，却高估了贵族集团的效率。
巴黎乱了确实是发兵攻城的最佳时机，但出兵也是要经过各方讨论的，不是谁的声音大就听谁的。
然后，悲剧的一幕就发生了。诱饵都快泡烂了，鱼儿还在家中睡觉。
兵贵神速不存在的，人家还忙着开会。就算是达成了一致，城外那么多地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排完的。
贵族联军可以墨迹，城内的局势却没法等。抗议未果的巴黎民众，一怒之下再次发动了起义。不管愿不愿意，眼下达尼埃尔都必须要先镇压叛乱。
可以想象后面的戏肯定不好唱了，没有把贵族联军骗进来，别说什么反败为胜了，就连跑路都没有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和达尼埃尔一样满腔热血，愿意为革命付出所有，更多的人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大家之所以同意这个不靠谱的苦肉计，主要还是为了创造一个跑路的机会。
能够成为革命政府的高层，出身都不算太低，人脉关系肯定是不缺的，要不然早就见了上帝。
法兰西的贵族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舍得砸钱，砸出一条路根本就不是问题。实在是不行，还可以向俄国人买路。
只不过这些都有一个前提条件，必须要先把城外的地雷给搞掉。那玩意儿又不认识人，谁踩就炸谁。
原本他们是准备驱赶难民去趟雷的，只不过被达尼埃尔阻止了。或许是意识到了人工趟雷不靠谱，后患也非常的严重，大家就从善如流的接受“苦肉计”计划。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大戏已经开场，观众却被堵在了外面，这次演出算是白废了。
乱哄哄的民众肯定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即便革命军也是乌合之众，但那也是拿着武器的乌合之众，不是普通民众能够对抗的。
但是民众已经没有了退路，要么被活活饿死，要么放手一搏，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只能拼命。
为了获得城外联军的支持，起义军甚至还打出了波旁王朝的旗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名贵族，成为了起义军的临时总指挥。
效果自然是有的，发现了自己人的存在，作为预备役国王的卡洛斯还是动用了自己的能量，利用飞艇向起义军空投了一批武器装备。
粮食就算了，卡洛斯也不傻，知道起义军是什么货色，拿着武器装备可以给敌人添麻烦；要是投下去的是食物，没准他们自己就先干上了。
这一点从起义军的攻击方向就可能看出来，全部都是冲着食物去的。所谓的战略要地，政府大楼、银行大厦通通无人问津。
最惨烈的一幕发生了，围绕着粮仓起义军和政府军爆发了大战，一时间喊杀声充斥着巴黎的大街小巷，不甘心忍饥挨饿的民众纷纷加入起义队伍中。
血水顺着下水道流出去，染红了塞纳河。红色的河水印照秋日，显得格外凄凉。从此之后，法国人再也不吃河中鱼。
战斗从早到晚，一直持续了下去。鲜血使人迷失，在不断的厮杀中局势彻底走向了失控。
“玩砸了！”
这是达尼埃尔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到了现在这一步，就算是鱼儿上钩了，他们也收不了网。
达尼埃尔做梦也想不到，革命政府居然站在城内所有民众的对立面。要知道最初的计划只是准备牺牲掉一部分没有价值难民，并不包括所有的巴黎民众。
可惜下面的官僚不这么想，贪欲一旦萌生，那就再也止不住了。既然可以克扣难民的救济粮，同样也可以克扣市民的救济粮，无非是压迫的程度不一样。
作为全世界最具备革命精神的巴黎民众，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屈辱。见难民发动了起义，很多人迷迷糊糊的也加入了进去。
到了现在这一步，也没啥好说的了，双方均沾满了对方的鲜血，唯有一方倒下才会结束。
“自己把自己玩死的革命政府”。只要想起这句后人可能给予的评价，达尼埃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然，他们也不孤单。翻开法兰西的历史书，就会发现类似的革命政府还有好几个，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就算是当反面教材也有人陪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巴黎城内的混战既是偶然，也是必然会发生。从贵族联军围困开始，粮食不足的巴黎就注定要哭泣。
……
第八章、毒瘤
巴黎再次爆发革命的消息传开，整个欧洲世界都懵圈了。先是革命党革了波拿巴王朝的命，接着革命党中的激进派又革了革命党政府的命，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党又在革激进派政府的命。
要是算上城外的保王党联军，法兰西已经汇聚了这个时代的各路人马。新闻报道写着都费劲，更不用说普通吃瓜群众了。
普通民众可以看热闹，政客们就有得忙了。局势乱到这个地步，今年的战争赔款肯定是不用想了。
甭管哪个政府上台，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钱来。指望法国人的赔款，补贴家用的国家现在是彻底落了空。
维也纳宫，刚刚和比利时达成妥协的弗朗茨，现在是烦恼并快乐着。没有办法，最近过来借钱的人越来越多了。
如果是普通的商业城贷款，那简单直接帮忙介绍银行就行了。只要支付得起利息，并且有足够的抵押品，神圣罗马帝国的金融体系就能够帮他们完成融资。
随着法兰西的战败，巴黎陷入衰落后，欧洲大陆上的金融中心就变成了维也纳——法兰克福两强并立。
金融也是需要和政治挂钩的。欧陆战争结束后，英奥两国进行了一次关于国际局势和战后重建的秘密谈判。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看看欧陆联盟的组织构架就知道，要是双方谈拢了，不列颠也不至于被排斥在联盟之外。
毫无疑问，这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被排挤出圈子之外的不列颠，在欧洲大陆的话语权已经下降到了近两百年来的最低点。除了对海洋国家有点儿影响力外，大陆国家现在已经不买他们的账了。
神圣罗马帝国在政治上赢得了胜利，经济上却遭到当头一棒。不仅在伦敦融资的计划破产，就连神盾也遭到了挤兑，币值一度大跌五个点。
光挨打不还手，不是弗朗茨的风格。英国人挤兑神盾，维也纳政府针锋相对的向英镑发起了攻击。
两家都是金本位国家，然后有趣的一幕就出现了。一边拿神盾从神罗兑换黄金运回英伦三岛，另一边又拿英镑从不列颠将黄金兑出来运回神罗。
两家都是黄金储备大国，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很多次，吃瓜群众们都要看晕了，最后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维也纳政府还是吃了亏。融资计划失败，又要稳定神盾币值，政府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受此影响，对洛林、阿尔萨斯等地区的战后重建进度都受到了影响。老大都不好受，小弟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当然，也不是无法进行融资。英国政府虽然看大家不爽，可是英国财团还是很欢迎财神爷的。只不过利息比正常时候，高了那么亿点点。
甭管其他国家能否接受，反正维也纳政府宁愿勒紧裤腰带，也没有去借英国人的高利贷。
苦日子都是暂时的。资本逐利，没有人愿意放弃欧洲重建这块大蛋糕。纵使英国政府不支持，也挡不住资本家赚钱的决心。
尤其是原先从欧陆流入伦敦市场上的资金，率先开始回流欧洲大陆，经过维也纳和法兰克福两大金融市场中转，进入到了战后重建项目中。
钱虽然有了，但也不是谁都能够借走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资本市场上，国家和个人都是“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越是有钱的国家，越容易借到钱；越是没钱的国家，越难融到资。
家底雄厚的维也纳政府自然是资本市场的优质客户，一穷二白的比利时、撒丁、卢卡，托斯卡纳等国就悲剧了，自身的信誉不够，又拿不出足够的抵押品，融资就陷入了困境。
一个两个弗朗茨很乐意表现出大哥的气概，可是现在一拥而上来借钱，弗朗茨就头疼了。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各国第一次借钱了。从反法战争开始，这帮小弟基本上都是维也纳政府出钱养着的。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帮豆丁小国个个都是亿万负翁，以他们的经济情况来看，还款等下个世纪再说吧！
如果只是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有政治上的丰厚回报，资金回本时间长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关键是发展经济需要方向，战后重建也不是光有钱就行了。比利时虽然损失惨重，但人家工业底子还在，只要有资金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
这个意大利邦国就真的悲剧了，要资源没资源，要工业没工业，就算是发展农业那也是被吊打的存在，最关键的是土地有限养不活这么多人口。
原本跟着法国人混的时候，除了少量的手工业外，他们主要充当着商品销售市场，和劳动力输出的角色。
随着法兰西帝国的崩溃，这条脆弱的产业链也崩溃了。神圣罗马帝国只需要商品销售市场，却不需要这些劳动力。
再怎么廉价也没用，现在的经济发展还没到那一步，社会上能够创造的工作岗位有限，放这些人进来，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留给他们的选择唯有利用廉价劳动力，发展没有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产业，从而带动国内经济发展。
问题是弗朗茨知道没用，要各国统治者们自己明白，才能结合自身实际情况，制定出合理的经济发展政策。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就是缺乏自我认知的人。七个意大利邦国，就没有一个走到正规上。
一个个眼高手低的家伙，自以为聪明过人，纷纷紧跟时代潮流，一上来就玩儿电气、内燃机这些高科技，就连飞机、战列舰这些顶尖项目都有人敢立项。
好吧，这是弗朗茨锅。维也纳政府早早就把科技强国当国策，现在已经成为了社会共识，连带着小弟们也受到了影响。
不能说错了，问题是发展科技也是需要工业基础的。基础都没有，一上来就蹭到最前沿，那是会摔死的。
好不容易借到钱，就被这些眼高手低的家伙白白给浪费掉了。而维也纳政府有意淘汰的落后产能，最先跳出来接盘的居然是工业基础最好的比利时。
小弟们不省心，老大自然要头疼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按照他们这种折腾法，没有几十亿根本就看不到成果。
有这么多钱，留着发展自身不好么？谁特么脑残，要借出去打水漂。
忠言逆耳，却不一定有效。弗朗茨不认为自己提醒一下，就能够点醒这帮缺少社会毒打的家伙，劝说大家回归正途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干了。
……
弗朗茨：“假如我们拒绝给他们提供贷款，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外交大臣韦森贝格：“外交上的影响不大，法兰西内战结束在即，欧陆局势基本上算是稳定了，些许风波影响不到国际局势。
以撒丁、卢卡，摩德纳，帕尔马，托斯卡纳，教皇国，两西西里这些国家现在的情况，拒绝给他们发放贷款也是合情合理的。”
没有谁规定老大就一定要养着小弟了。维也纳政府又没有从各国拿走什么，反倒是帮他们获得独立，又提供了大笔资金援助，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谁要是觉得不知足，想要得陇望蜀，那就要问帝国的铁拳答不答应了。
想要跳反简单，先问一下哪个国家敢收下他们。眼下的欧陆局势非常明朗，那就是神圣罗马帝国一家独大，往里面伸手就要做好被斩断爪子的准备。
经济大臣莱因哈特：“经济上的问题非常大。事实上，资本主义经济市场供需早就出现了问题，只不过因为欧陆战争延缓了危机。
眼下的市场繁荣只是建立在战争红利上的巨大泡沫，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泡沫被捅破。
没有贷款支持，意大利地区的经济很快就会崩溃。很有可能成为危机的导火索，引爆正在酝酿中的经济危机。”
没有人预料到经济危机，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每一次经济危机爆发前，都会有征兆信号出现。知情者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发出危机预警，而是抢先进行撤退。
事实上，发出预警也没有用。市场总是需要接盘侠的，泡沫破灭肯定会埋下一大帮子人，能够改变的无非是被埋的人是谁。
大战之后大萧条，本身就是经济自然规律。现在没有爆发大萧条，主要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经济支撑了起来。
然而，这种支撑也是有风险的。就如同人身上的毒瘤，留下的时间越长，带来的伤害就越大。
没有办法，有些事情必须要死扛着。刚刚成为欧陆霸主，维也纳政府也需要时间巩固地位。
恰好又和英国人爆发了一场暗战，要是这个时候爆发经济危机，神圣罗马帝国好不容易打出来的霸主威风，就要被冲淡了。
或许是觉察到了危险，格莱斯顿政府想要全身而退，不想在自己任期的最后时间引爆危机，试探性的来了一波过后，就果断收了手。
犹豫了片刻功夫后，弗朗茨缓缓说道：“罢了！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也没必要死撑着了。
告诉各国政府，如果想要获得贷款，就拿出一份完善的经济发展规划去说服银行，我们没有能力继续为他们提供担保了。”
坦率的说，弗朗茨是最不希望爆发经济危机的。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神圣罗马帝国一家就占据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一半的份额。
一旦爆发经济危机，神圣罗马帝国的损失肯定是最惨重的。反倒是哪些经济落后的封建农业国家，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
可是没有办法，依靠政府的力量延缓危机爆发，也是有一定限度的。谁也不知道这个毒瘤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与其等别人去引爆，还不如自己主动戳破，还能够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至于转移危机，自然是要干的。问题是今日不同于往日，神圣罗马帝国经济体量这么大，就算是进行转移了，也没有谁能够接得住。
作为欧陆战争延续下来的后遗症，早在战争结束之初就该爆发的。能够拖到了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即便是政府多次行政干预经济，但危机还是危机，不会伴随着几道行政命令就烟消云散的。总之，这枚苦果弗朗茨必须要吞下。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次不是单纯的产能过剩，而是各产业发展不均衡。主要是受战争影响，和军工相关的产业发展过头了。
市场自由淘汰就是经济危机，聪明人早就赚够了，从相关领域撤退了。现在剩下的接盘侠还做着发财梦，一个个都幻想着法兰西内战或者是日西战争扩大化。
发不发得了财不知道，反正战争是不可能扩大化了。无论是伦敦、还是维也纳，都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
战争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除非是被逼到了墙角，要不然没有一定的把握，谁会傻乎乎的和一个大国开战啊？
英奥两国不直接翻脸，代理人战争再怎么打，规模都大不到哪里去。能够帮忙清理库存就很不容易了，想要发战争财回家洗洗睡吧！
……
外交大臣韦森贝格：“陛下，日西战争虽然还处于焦灼状态，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西班牙人获胜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
根据南洋总督传来的资料，从战争爆发到现在，西班牙远征军已经阵亡了2.7万人，其中包括3400名海军；而日军则阵亡了3.9万人，其中海军官兵阵亡5700余人。
西班牙人在交换比上占据了优势，但是这个优势并不明显。日本人占据了地利，他们军队的补充速度要快得多。
如果战场上没有大的变化，继续这么耗下去，西班牙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交换比占优势，不是因为西班牙军队更能打，主要是武器装备上的差距。如果说双方军舰上的技术差距是十年，那么陆军武器装备的差距就是一个时代。
能够以武器装备落后一个时代的差距，打出近乎1.4：1战绩，弗朗茨都有些怀疑日本人是不是开挂了。
西班牙人也是做了功课的，欧陆联盟早早就对日本人实施了物资禁运，纵使有人走私流落到日军手中的武器装备也不会太多。
这一点弗朗茨是有发言权的，神圣罗马帝国的海军可是经常在苏伊士运河、马六甲海峡等海上交通要道查岗，走私的军火船半道上就凉得差不多了。
就算是还可以从英国人手中获得装备，但这年头的陆军装备王者还是要看神罗帝国，其次是法兰西，龙虾兵的武器装备还真不怎么样。
第九章、雇佣兵
西班牙战败不要紧，关键是菲律宾群岛这个战略要地不能落入野心勃勃的日本人手中，要不然南洋地区就永无宁日了。
别看现在日本政府非常的安分，即便是维也纳政府明火执仗的支持西班牙，他们仍然在伏低做小，好像没有什么脾气似的。
但这只是建立在对强者的敬畏上。现在神圣罗马帝国强势，光在南洋地区的军事力量都能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想不安分都不行。
可是时代在变化，落在西班牙人手中的菲律宾群岛，和落到日本人手中的菲律宾群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已经没落，就算是菲律宾再肥沃，那也只能为西班牙贡献一笔收入，国力的帮助并不大。
要是落入了日本手中，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拿到了菲律宾的资源，加上日本人的吃苦耐劳，缔造一个中等列强是妥妥的，并且还是战斗力见长的那种。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不足以令弗朗茨忌惮。毕竟现在神圣罗马帝国太变态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缔造出这么庞大的帝国。
问题在于日本就不是一个正常国家，现在有元老们压着，暂时没怎么发疯。未来就不一定了，参考他们原时空的做法就知道，那完全是一部花样作死系列电影。
谁也不能保证哪天日本人发了疯，打奥属南洋地区的主意。弗朗茨可不想劳师远征跑去远东和日本人干一仗。
输了血亏、赢了还是血亏的战争，估计正常人都不喜欢。除非有一击毙命的把握，要不然弗朗茨是不会发动这种没有意义的消耗战。
站在神圣罗马帝国的立场上，菲律宾群岛最好还是留在西班牙人手中，起码西班牙政府不会幻想着和他们争夺南洋霸权，更不敢对奥属南洋地区动歪心思。
“西班牙军队就这么废材么？”
卡尔首相抢先问道。作为一名正常的欧洲人，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欧洲军队干日本土著，居然打出了如此垃圾的战绩。
没有意大利军队创造的记录垫底，目前西班牙军队的表现，可以说是欧洲所有殖民帝国中最糟糕的。
莫说是1：1.4的交换比，纵使是1：10的交换比，那都是劣等生的表现。正常情况下都是一个连追着几千人打，一个团就可以玩儿灭国战争。
西班牙更是殖民战争的鼻祖，征服记录的创造者。遥想当年西班牙用600人就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177人和62匹马就干翻了印加帝国。
对比现在西班牙军队的战绩，纵使天堂和地狱的差距都不可能有这么大。这样的观念冲击，作为正常人的卡尔首相自然是难以置信了。
外交大臣韦森贝格解释道：“比我们预想中，还要废物得多。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征兆，早在欧陆战争时期西班牙人就暴露了陆军战斗力低下的问题。
他们集中全国的精锐部队，精心策划的战役，最后居然连法兰西临时组建的炮灰部队都没有干过。
整个反法同盟中，也只有意大利邦国的军队战斗力和他们有得一拼了。现在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应该是欧洲世界的陆军下限。”
都在吐槽西班牙人垃圾，就没有人提日军战斗力强悍的。好吧，弗朗茨承认这年头的日军战斗力，确实和强悍扯不上关系。
不是日本人不努力，问题是军费决定了军队战斗力的上限。没有打过几百发子弹，你好意思说自己是老兵；没有上千发子弹，能够喂出精锐？
步兵如此，炮兵就更厉害了。每一名合格的炮兵，都是用炮弹喂出来的，一般来说几百枚炮弹是少不了的。即便是大都是训练弹，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更何况还有火炮磨损，训练几名炮手报废一门火炮，那都是常规操作。
技术要求更高的装甲兵、飞行员，那就更不用说了，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当然，这些兵种日本人都没有，倒是不需要考虑。
除了弹药消耗外，士兵军饷、日常生活、武器装备的维护保养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真要是按照神罗陆军的标准，日本陆军的那点儿军费，养一个步兵师还凑合，两个都有点儿困难，更不用说其它的了。
并且这种窘迫局面，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能够做到武器装备国产化，将武器弹药的成本降了下去后，才会稍微有所好转。
参考原时空就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本陆军都只维持着个位数的常备师团，并且还时常不满编。
即便是如此压缩兵力了，军费还是不够用。在迫不得已之下，日军练习起了白刃战术，然后成为了白刃战中的王者。
只不过仅凭血勇之气带来的战斗力，欺负一下垃圾炮灰还行，要是遇到了真正的精锐那就是送菜。
事实上，精锐部队也不一定都是敢死之士，他们真正的厉害之处，还是在专业素养上。
简单的来说，就算在几百米之外，他命中你的概率是百分之二三十，你却只能靠运气还击。
现代战争中平均下来几千发子弹干掉一个敌人，和未来战争的上万发子弹干掉一个敌人，大都是普通部队的功劳。而精锐部队干掉一个敌人，平均所需要的弹药就少得多。
维也纳政府高层不把日军战斗力放在心上，也是基于此。一个连火炮都需要进口的国家，根本就没有让大家忌惮的资格。
……
见话题在吐槽中跑偏，弗朗茨打断道：“西班牙军队是不是废物并不重要，关键是英国人参与了进来。伦敦政府在支持日本人，我们就不能让西班牙输掉战争，至少不能够输得太惨。”
在国际政治中，面子有时候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对刚刚诞生的霸主来说。
虽然这场日西战争英奥两国都只是在背后遥控，但是在很多人眼中，日西战争就是英奥霸权争斗的延续。
如果西班牙遭遇惨败，就会给外界传递一个信号：在海外竞争中，神圣罗马帝国不是英国人的对手。
尽管这是事实，可维也纳政府也必须要死扛着不认。某种意义上来说，承认在海外竞争中比不上不列颠，就意味着承认失败。
作为挑战者，可以容忍失败，却无法承认失败。政治就是如此，有时候必须要自欺欺人。
况且，不表现点儿实力给小弟们看，又怎么能够让他们安心呢？
弗朗茨不求西班牙能够逆世翻盘，只要能够打出一个两败俱伤的战绩，他就满足了。
要是做不到，那么让西班牙人输得体面一点儿，也不是不能够接受。毕竟，军事上的胜利还不是胜利，外交上的博弈仍然可以改写最终结局。
只要西班牙人表现出了足够的实力，弗朗茨就有把握通过外交手段，逼迫日本人退出菲律宾群岛。
“帮西班牙人训练陆军是来不及了，想要短时间内改变战场局势，那就只能上雇佣兵了。
现在的问题是西班牙人太穷了，维系远征军作战就已经非常吃力，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财力雇佣一支军队。
何况，日本人的军事实力也不算太弱，国际上根本就没有哪一家雇佣军，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卡尔首相提议道。类似的事情维也纳政府也不是没有干过，当年和英国人争夺南非，就顶过“雇佣兵”的马甲。只不过后面发现多此一举，干脆打出了布尔共和国政府军的。
唯一的问题是菲律宾群岛不同于南非。南非地区是自己吃下去的，出人出钱都是应该的；而菲律宾群岛却是西班牙人的，为了国际声誉，维也纳政府也不可能吞了它。
自带干粮去帮西班牙人打仗，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即便是西班牙政府已经付出了代价，但那只是换取维也纳政府支持的，可不足以令神圣罗马帝国亲自上阵。
要是没有维也纳政府参与，就凭西班牙人的能力，就算他们真舍得出钱雇佣军队帮忙打仗，也没有这么强大的雇佣军。
正常情况下，一支雇佣兵也就那么百八十号人，人数过千的都是巨型团队，再多就养不起了。
战斗力也是千差万别，其中战斗力强悍的能够压着各国政府军打，可以说是精锐中精锐；更多的雇佣兵团队，也就欺负一下土著还行，遇上正规军只能送菜。
小规模战斗中还行，要是放在数万，乃至十几万的大会战中，人数仅有千儿八百的雇佣军就不够看了。
弗朗茨点了点头：“没有钱就借给他们，让西班牙人拿殖民地收益做抵押。国际上没有这么强的雇佣兵团，那就自己组建好了。
欧陆战争才刚结束没多久，欧洲大陆上还有一大帮的退役官兵，总是有喜欢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
人数不够就去法兰西招募，都饿了这么久，相信会有人愿意为填饱一家人的肚子而卖命的。
对了，意大利地区的雇佣兵通通不要。这次是去菲律宾群岛作战，那里可没有意大利面。”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必须要上。雇佣兵能不能击败日军谁也不知道，反正做了总比没做的好。
与其坐视西班牙人战败，还不如努力拼上一把。反正是西班牙人出钱，维也纳政府只需要在暗中推一把就行了。
能够发挥作用最好，没有能够发挥作用也无妨，局势都恶化到了现在这一步，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就算是计划失败了，要哭也是西班牙政府哭，维也纳政府无非是丢点儿面子，最多在海外竞争中暂时不和英国人争锋。
第十章、波旁复辟
西班牙政府还没有做出决定，法兰西内战却先一步走到了尾声。甭管巴黎新政府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变出粮食来。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普通民众可不管什么革命政府大局，今天的肚子都填不饱了，谁还顾得上明天？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只有三条路：第一、老老实实的接受新政府统治，然后被活活饿死；第二、冲出去求生路，要是运气好没准能够完美的避开地雷阵；第三、造反，从革命政府手中夺回粮食。
选择第一条路的已经被饿死的差不多了，就算是还没被饿死，那只剩下了半条命；选择第二条路的要么被炸死，要么退了回来，逃出生天的不比欧洲野牛多多少。
（备注：欧洲野牛1627年就灭绝了。）
为了求生存，越来越多的巴黎民众加入到了起义队伍中。巴黎新政府已经疲于奔命，越来越多的城区被起义军占领，局势已经到了最危机的时刻。
达尼埃尔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这轮社会毒打来得太残酷了，浇灭了他所有的幻想。
原本支持新政府的知识分子、学生、嘴炮党，现在一个个都变幻了一副嘴脸。之前有多支持，现在就有多敌视，好像局势失控都是他们无能导致的。
这么说，似乎也有点儿道理。光从结果来看，新政府的表现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要说他们无能，那就真的冤枉人了。
如果敌人只有保王党，达尼埃尔领导的新政府早就大杀四方，估计现在都已经平定全国了。
可惜他们面对的敌人是整个欧洲社会，激进派超前的革命思想不光贵族集团反对，就连资产阶级同样敌视他们。
原本该是他们最大支持者的普通民众，也因为肚子的问题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举目望去，全世界都是他们的敌人。
……
轰鸣的枪炮声越来越近，每一次声响都是巴黎在哭泣。眼瞅着敌人逼近，卫队长尽职尽责的提醒道：“达尼埃尔先生，第一师崩溃了，敌人正在向这边过来，你快离开吧！”
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催促达尼埃尔跑路了。只不过达尼埃尔意志坚定，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离开，你觉得我现在离开，又能够去哪儿？”
“与其躲在一个角落里，最后被敌人抓到，还不如在这里等他们。就连罗伯特都没有跑，难道我连一个卖国贼都不如么？”
政客也不是好当的，一旦入戏太深就出不来了。现在的达尼埃尔就是入戏太深的表现，坚定的认为倒霉蛋罗伯特是卖国贼，而自己则是救民众于水火中的大英雄。
或者说他是有意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清醒过来，以逃避残酷的现实。
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明朗了，无论是谁上台，都不会放过他这个前领导人。谁让他自己先打破了游戏规矩呢？
不光是他这个老大跑不掉，后面的小弟同样也难逃清算。不过人都是有侥幸之心的，达尼埃尔不愿意跑路不等于手下人也不会跑。
纵使出不了城，但巴黎这么大，随便找个小角落往里面一钻就行了。在这兵欢马乱的年代，要把一个人找出来可不一件轻松的事。
……
没有出兵攻城，不等于卡洛斯就不关心城内的局势发展了。为了第一时间掌控情报，卡洛斯每天都要派出飞艇侦查。
详细情况无法了解，但城内的大致局势，卡洛斯还是一清二楚的。一旦新革命政府完蛋，巴黎这个烂摊子他是想接得接，不想接还是必须要接。
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接盘的时间晚一点。即便是会因此导致他继位时间延长，卡洛斯也是在所不惜。
没有办法，早一天接盘就要早一天承担救济民众、恢复经济的重任。不是卡洛斯喜欢逃避责任，问题是烂摊子太大，一下子接过来很可能会压垮他的肩膀。
粮食不够就去买，维也纳控制粮食输出只是针对革命政府的，波旁王朝又不在限制范围之内，唯一的问题是兜里没钱。
时代在变化，复辟的成本也在不断高涨。即便是有贵族集团的支持，但是在组建复辟大军和安置大量的难民过后，卡洛斯的兜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借钱”，无疑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法兰西那庞大的债务，已经吓跑了所有的国际银行。
为了筹集资金，卡洛斯开启了疯狂的大甩卖模式。
波拿巴王朝投资的海外资产——卖；包括港口码头、道路、桥梁、公园在内的一系列基础设施——卖；国有银行、工矿企业——卖；查封没收的乱党产业——卖……
总之，但凡是能够变现的产业，就没有不能卖的。如果有人出钱的话，估摸着卡洛斯不介意连凡尔赛宫都卖掉。
最令人遗憾的是现在法兰西局势崩坏，原本价值连城的产业，现在只能卖出一个地板价。
地板价也必须卖，谁让他们缺钱呢？总得来说最近一段时间，卡洛斯就干了一件事：筹钱——买粮。
复辟联军指挥部内，费利克斯中将提醒道：“殿下，城内的枪炮声已经减弱，看来战斗就快要结束了。
夺取巴黎的时机马上就要来临了，现在我们需要组织人手排雷，清理出一条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
埋雷的时候，玩儿的有多欢；排雷的时候，就有多苦逼。谁也不知道巴黎会爆发内乱，埋雷的时候都是尽可能的严实，以避免敌人冲了出来。
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都是地雷。就算是负责埋雷的士兵，现在也无法准确的记好自己埋放的位置。
事实证明，地雷围困法确实非常有效，城内的守军多次出击都被炸的哭爹喊娘。
排雷的时候就麻烦了，这可是高危的活，一个操作不好就会把自己送上天。
“组织人手慢慢发掘吧，这种事情快不得。城内的粮食应该能够坚持一些日子，我们还有时间，必要的时候可以组织飞艇向城内投放食物。”
全都是冠冕堂皇的馊主意，卡洛斯却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
慢慢发掘，看似是对排雷的士兵人身安全负责，实则是想晚一点儿接收烂摊子。
原本巴黎城内的粮食，确实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但是经历了这波内战过后，还能够坚持几天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何况人心是复杂的，就算是城内有粮，也不可能公平分给每一个人。最终的结果无非是掌权者继续大鱼大肉，普通民众继续忍饥挨饿。
空投粮食更是扯淡，就他们手中那几艘老掉牙的破飞艇，每天最多也就向城内投放十几吨食物。看似不少，实则是杯水车薪。
不患寡而患不均，投放的食物不够，那就只能抢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向城内投放食物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激化矛盾。
明知道是馊主意，卡洛斯也不得不采用，因为现在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作为一名预备役国王，在民众水深火热的时候，总是要做些什么的。即便是这些措施后遗症严重，但出发点总是好的。
古往今来，有太多的好心办坏事，最后都被原谅了；而真正办了好事的，却常常面临着动机不纯的指责。
能够从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卡洛斯自然是不缺乏政治手腕的。真要是一个废物，就算是贵族愿意接受一个没用的傀儡，波旁王朝也不可能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法兰西的局势这么混乱，无论是谁上去，手段不够狠都别想站稳脚跟。
换个角度看问题，现在的巴黎的局势越乱，造成的人员伤亡越大，未来接收后要面临的隐患就越小。
等这场混乱结束后，估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巴黎民众都会对革命党闻风色变。
……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不是个人意志所能阻挡的。1893年12月7日，由达尼埃尔领导的激进派革命政权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覆灭。
12月10日，卡洛斯领导的波旁王朝复辟集团正式入主巴黎。12日，卡洛斯在破败的凡尔赛宫加冕称王，从此法兰西再次开启了波旁时代。
复辟成功了，望着一片狼藉的凡尔赛宫，重新夺回波旁江山的卡洛斯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苦逼的岁月才刚刚开始，破败的不光是凡尔赛宫，整个法兰西都是百废待兴。安置难民、恢复经济、偿还债务，成为了压在卡洛斯头上的三座大山。
第十一章、股灾来了
不管生活有多么苦，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寒酸的登基大典完成后，卡洛斯的第一道政令就是大清算。
现在的巴黎城可没有几个良民，能够活下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不进行一场内部清洗，卡洛斯陛下可睡不着觉。
被清算主要对象自然是革命政府余孽，包括倒戈过去的中下层官僚，以及在巴黎大混乱中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恶性罪犯。
“流水的政府，铁打的官。”
现在已经不适用了。支持波旁王朝复辟的贵族有一大帮子，仅仅是高层腾出来的位置，蛋糕明显是不够分的。
大贵族看不上这些芝麻绿豆的官位，不等于乡下小贵族也没兴趣。何况就算是他们本人不感兴趣，也有兄弟姐妹、旁系子弟需要安置。
毕竟，参与复辟贵族联军的核心就是这帮人，现在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卡洛斯拿不出足够的赏金，安排一份工作总不过分吧？
然后，这帮百年坐地户的官僚们就倒霉了。潜伏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被人盯上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外界谣传的有“拿破仑四世搬空了法兰西”、“共和政府高层掏空了法兰西”，事实证明这些确实是谣言。
都是跑路的存在，就算是能够卷钱离开，又能带走多少？真正有实力做空法兰西的，还是这帮不显山不露水的官僚。
或许一个没有拿走多少，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每人分上一份，再雄厚的家底也会被官僚们掏空。
别的不说，巴黎三分一的不动产都被这帮官僚给占据了。很多工厂企业中，也有这帮人的干股。
查封的现金、浮财那就更多了。比如说：一名叫费尔多的局长家中，就搜查出了200公斤黄金，若干金银珠宝，以及上千亿法郎。
好吧，法郎就不说了。共和政府发行的法郎，最大面值的数字后面都有十个零。每个人都是亿万富翁，上千亿法郎购买力还比不上之前的上千法郎。
只是区别在于，被查封的法郎中还有大量小额货币，明显是波拿巴王朝时代的产物，加起来足有上亿法郎之多。
毫无疑问，这显然查封的不是时候。曾经的巨款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废纸，一块面包都要上千万法郎，堆积如山的小额法郎还不够普通人一周的伙食。
想想也是醉了，巨贪都没有能够跑赢通货膨胀，真不知道普通民众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有赶上财富的巅峰时期抄家，看似收获巨大的财富数字，实际上的价值却是大打折扣。
卡洛斯没有感到失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法郎虽然不值钱，但是外汇、金银珠宝还是不错的。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几千万神盾总是有的，解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的。
剩下的不动产、企业干股之类的，一时半会儿变不了现，很难计算具体价值。
有钱就有粮，有粮就能够稳住局势。在前两任政府的“优秀表现”衬托下，能够让大家勉强填饱肚子的波旁王朝，已经成了民众心目心中的救星。
这种感激能够持续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但是短期内法兰西的局势算是稳住了。恢复生产已经提上了日程，社会秩序正在趋于正常化。
……
看着波旁王朝在奋斗，弗朗茨松了一口气，只要卡洛斯能够稳住法兰西的局势，他就知足了。
至于赔款的问题，有固然好，没有也无妨，拖上个天荒地老也是可以的，反正弗朗茨是不会在法国人没钱的时候去催债。
然而，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受法兰西内战结束的影响，1894年1月6日维也纳股市在创下新高之后，午后大盘迅速跳水9个点，军工板块更是领跌21个点。
这只是一个开始，次日开盘过后，军工板块再次领跌，午后收盘时板块已经下跌了19个点。
短短两天之内军工板块就蒸发了百分四十的市值，直接将大盘干下去了15个点，数十亿神盾的财富就此消失。
事情还没有结束，令人煎熬的周末结束之后，下周一股市开盘大盘再次下跌3个点，军工板块继续领跌7个点，某些个股市值甚至蒸发了百分之九十。
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金融中心，维也纳股市暴跌，法兰克福自然也跑不掉。此刻两者都是烂兄烂弟，谁也不比谁幸运。
一月份这两大金融中心的股市，整体都是一路哗啦啦的往下跌，就算是偶尔有所反弹，第二天又跌了回去。
截止到了一月末，维也纳股市大盘较巅峰时期下跌了34.7%，法兰克福也没有好多少，大盘整体下跌了三分之一。
引爆这次危机的军工板块，那就更加没法看了。腰斩的都是优绩大白马，腰斩三分之二的都是有核心技术的企业，一般的企业能够保住五分之一的市值都算不错了。
没有办法，军工企业本来就是吃战争红利的周期股，和平年代能够盈利就不错了。战争时期的财务报表有多华丽，战后的报表就有多垃圾。
现在的下跌，只是法兰西内战结束引发的市场恐慌。弗朗茨敢肯定，要是这些军工企业发布了1893年的财务报表出来，股价还要往下跌一波。
原因自然很简单，去年神罗军方的订单锐减，反法同盟这帮武器进口大户，也停下了采购的脚步。
被大家寄予厚望的法兰西内战和日西战争，主要消耗的是反法战争胜利后的库存，并没有能够给国内军工企业带来太多的订单。
没有订单，自然就没有业绩。几乎所有的军工企业，去年都进行了大裁员，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空。
事实上军工股早在欧陆战争结束之初，就开启了下跌之路。只不过年中的时候局势紧张，英奥冲突一触即发，日西战争、法兰西内战又先后爆发，市场再次炒热了一波。
很不幸，赶上这最后一波的就是接盘侠。导致股价暴跌的主要因素，还是因为法兰西内战结束的太快，庄家们没有完成出货。为了止损，只能疯狂抛售。
股市崩盘，实体经济同样不会好过。能够及时完成转型的企业，始终都是少数。绝大部分企业还是抱着侥幸之心，想要硬扛过去。
伴随着股灾的发生，融资困难、破产潮、失业潮等一系列问题也是接踵而至，直接打断了弗朗茨好心情。
原本以为经济危机是以意大利邦国财政破产为导火索，没有想到法兰西内战提前结束，抢先一步戳破了这个泡沫。
泡沫超出了计划，破灭时间提前，显然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维也纳政府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
没有办法，市场的信心太过脆弱，经不起折腾。法兰西内战结束的噩耗就导致了军工股泡沫破灭，弗朗茨也不可能为了延续时间，就自己进去接盘。
坦率的说，他对那些敢在股灾第一天就去接盘的勇士，也是万分佩服。尤其是玩儿杠杆做多的，那更是勇士中的勇士，简称——死士。
佩服归佩服，效仿就大可不必了。股灾的序幕一旦拉开，无论是谁进去都会被吞噬。
受股灾影响，神圣罗马帝国所有大城市的警察都不得不加班了。高楼大厦、桥梁河道都成了重点监控对象，最近一段时间下饺子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据维也纳政府的统计，1894年1月份神圣罗马帝国的自杀人数较去年同期增加了114.6%，自杀未遂的人那就更多了。
没有办法，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既然选择了上赌桌，就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
唯一令弗朗茨欣慰的是倒霉的不只有自己一家，还有一大帮烂兄烂弟陪着。
作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神圣罗马帝国的经济出了问题，全世界的工业国家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第十二章、精明的威廉二世
泡沫被戳破，作为经济龙头的神罗损失最大；作为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系中第二大工业国的不列颠，损失自然是第二大了。
甭管政治上两国是否已经对立，但是在经济上大家早就绑在了一起。神罗帝国经济泡沫严重，不列颠的经济泡沫也少不到哪里去。
事实上，欧陆战争结束后危机就该爆发的，只不过被各方势力联合压制了下来。
维也纳政府采取了措施，伦敦政府也没有闲着。格莱斯顿内阁主政时期，不列颠的外交战略近乎全面崩盘，要是经济繁荣也没有了，估计英国民众会生撕了他们。
内阁想要平安的度过最后的任期，财团需要时间撤退，双方一拍即合，人为制造了后半场的虚拟经济繁荣。
原本该1893年就爆发的经济危机，硬是被拖到了现在。如果不是维也纳股市暴雷，估计危机还会向后延续。
在这种背景下，刚刚上任的罗伯特·塞西尔就悲剧了。屁股还没坐稳，股灾就来了，眼瞅着经济危机也要爆发了。
这年头英国实施的是自由经济，政府是不能干涉市场的。当然，这话听听就好了，要是认真那就输了。
不能直接干预市场，不等于完全就不干预了。事实上，政府的经济政策、法令法规都是影响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差别只在于干涉力度的问题。
包括调整税率、社会救济、联合财团救世、发动对外战争转移危机等等，都是政府干预市场的一部分。
“怎么样了，财团同意出手救市么？”
由不得罗伯特·塞西尔首相不着急，自从经济泡沫被戳破后，伦敦股市也步了维也纳股市的后尘，开启了连绵不绝的下跌模式。
不同于神罗那种保守国度，有一大帮的家族企业死死捏住股份不上市，不列颠可是金融业最发达的国度，但凡是上了规模的企业都是上市公司。
上市公司更加容易获得融资，有利于加快企业发展，后遗症就是企业要受股价波动的影响。
职业经理人的管理模式，看似非常科学，但公司的钱毕竟不是自己的。企业管理层为了在短期内获得更高的回报，制定战略的时候通常都比较激进。
平常时期还好，一旦股价大幅度下跌，企业融资变得困难后，激进的发展战略往往容易导致企业资金链断裂。
相比之下，不上市、偏保守家族企业更喜欢稳扎稳打。虽然发展速度慢了一点儿，但是企业本身很少有大笔债务，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充足的资金流，没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最最重要的是不上市的大企业，通常都是盈利能力良好、市场竞争力较强的优质企业，本身抗风险能力就是最强的。
具体可以参考文弗朗茨的皇室财团，拿出来上市的企业大都是高风险的科技企业、或者是盈利能力不足、发展前景不明朗的企业，以及发展潜力已经触摸到行业瓶颈的企业。
真正利润丰厚、或者是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的企业，一个个都窝在下面闷声发大财，什么时候发展到了行业上限瓶颈，什么时候就是上市兑现的时候。
什么共同成长、共同分享，这种骗人鬼话听听就行了。稳赚不赔的高收益买卖，自己捏在手中不好么，干嘛要拿出去分享？
或许有企业做到了，但这样的企业却是凤毛麟角，上千家上市公司中也就那么百八十家，绝大部分企业上市后都是表现平平。
能够一直稳定运营.、跑赢通货膨胀、跟上国家经济发展速度、没有暴雷的企业，都是良心企业。
要是台下这些优质企业全部上市，纵使市场给出的估值再怎么低，以神圣罗马帝国的经济体量，维也纳+法兰克福两大金融中心的规模也不可能比伦敦小。
在这种背景下，股市下跌最惨的神圣罗马帝国，在经济上受到的冲击反而没有不列颠的大。
经济大臣阿奎纳摇了摇头：“非常遗憾，他们拒绝了我们的提议。财团认为目前的股市仍然存在泡沫，现在出手拉升股价存在非常大的风险，还需要再等等。
如果政府真的要他们出资救市，财团还提出了条件，那就是必须要联合维也纳一起出手，他们担心被人渔翁得利。”
罗伯特·塞西尔眉头一皱，不爽的说道：“再等等，再等下去企业都破产了，还救个屁的市。联合维也纳一起出手，亏他们想得出来。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欧陆战争后神圣罗马帝国经济出现了大问题，现在正处于经济调整期，有没有这次股灾他们都会爆发经济危机。
而我们不一样，只是被牵连进去的倒霉蛋。如果不能稳住股市，就要陪着他们一起经历经济危机。
不把大家一起拖下水，维也纳政府会出手救市才怪，他们现在就恨不得把所有人一起拖下水，替他们分担损失。”
抱怨也没有用，伦敦股市上又不只有英国资本，同样还有来自欧洲大陆的资本。
如果各方不能达成一致，英国财团出手救市，人家趁机抛售，他们就成为了接盘侠。
尽管从年初的时候，欧陆资本就开始回流，但是对他们那种巨额的体量来说，流出去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维也纳股灾爆发后，英国财团就利用坐地户的优势，抢先一步采取行动，给国际资本当头一棒。
现在要考虑救市问题，他们自然担心别人效仿了。自己花大代价把股价拉上来，别人趁机抽身跑路，他们就苦逼了。
毕竟，财团也不是万能的。在尔虞我诈的资本市场上，任何人都必须要小心谨慎，要不然早晚会被市场所淘汰。
何况，企业大量破产虽然对国家来说非常不利，但是对财团来说却是一次资本盛宴。他们完全可以利用企业破产重组的机会，以白菜价将一些优质企业收入麾下。
……
头疼的不光是英国政府，面对一心要拉大家下水的滚刀肉，所有的资本主义工业国家都头疼万分。
往日里都是各国在抨击维也纳政府干涉经济自由，这次是不需要喷了，结果却更令人难以接受。
维也纳政府好不容易遵循了一次市场经济的自然规律，结果大家都被拖入了经济危机中。
事实上，弗朗茨现在也很为难。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愿意现在发生经济危机。但是没有办法，不知不觉中神圣罗马帝国的经济就给跑偏了。
尤其是北部邦国，不光产业发展不均衡，还存在着大量的产能过剩。比如说：铁路、建筑业就是两个重灾区。
欧陆战争结束后，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北部几个邦国玩起了大基建。本来搞基建也没有问题，问题是他们搞了一大堆不需要的基建。
重复建设的铁路线，支线甚至深入到了村落，遍地开花的房地产项目，根本就不实用的水利工程。
如果不是经济危机爆发，普鲁士王国政府宣布破产，弗朗茨都不知道居然有人玩得这么嗨。
事实上，就算是提前知道了，他也没有办法去干涉。邦国自治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怎么发展经济是人家的自由，不需要向皇帝报备。
唯一的利好是北德意志地区去年粮食欠收了。没错，粮食欠搁在这个时候也是利好，至少在现在是如此。
如果要是出现粮食大丰收，弗朗茨还要考虑农产品过剩的问题。毕竟经济爆发后民众要勒紧裤腰带，即便是粮食这样的刚需产品，销量也会出现下滑。
去年北部粮食欠收，起码保证了帝国农业的稳定。至于粮食欠收带来的后续影响，那都是小问题。
除了因普俄战争变穷的普鲁士王国，其他北部邦国的经济条件都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他们也没钱造作。
经济危机爆发以来，除了威廉二世亲自跑来维也纳求助外，其他的几个邦国都只是打了几封电报抱怨困难，顺便哭穷要钱。
看得出来，他们暂时还撑得住，不愿意让中央政府插手邦国内部的经济问题。
这种省心的小弟，弗朗茨是最喜欢的。只要不给中央政府添麻烦就行了，要不是吃饱了撑着，谁愿意去干涉邦国内政啊？
甭管他们是不是作死，单纯从发展经济的结果来看，这些邦国政府干得比绝大部分直辖省份都要强。
普鲁士王国主要是历史遗留问题太严重，战争带来的巨额赔款，影响到了国内经济发展。
不过总得来说，经济恢复的还是不错，虽然比身边的邻居们落后了一点点，但人均收入还是超过了西班牙和俄罗斯，都快要赶上战前的法兰西了。
经济危机的影响虽然大，但现在才刚刚开始，远没有到最困难的时候。以普鲁士王国的家底儿，就算是撑不住，也不会第一波就跪了。
尤其是普鲁士王国是突然宣布财政破产的，事先一点儿预兆都没有。正常情况下，在宣布破产前，他们应该先向中央政府求助。
哪怕是出于帝国面子上的考虑，只要资金缺口不是太大，维也纳政府就会拉他们一把。
现实却恰恰相反，在政府宣布财政破产前，除了折腾出一堆烂尾工程外，根本就没有向维也纳求过援，仿佛就是一心想要破产。
等柏林政府宣布财政破产之后，威廉二世才跳出来，跑到维也纳哭穷卖惨，这明显不正常。
今时不同往日，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一员，普鲁士已经有了和英国人讨价还价的能力。
弗朗茨完全有理由相信，普鲁士政府就是故意把自己搞破产的，经济危机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破产借口”。
纵使没有这次经济危机，过一段时间他们也会用别的借口破产，比如说：政府资金链断裂，无力支付工程款……
毕竟，现在普鲁士政府破产的好处多啊！国内的经济问题，可以向中央政府求助，维也纳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理；欠英国人的那UU小说个世纪也不一定能够还清的债务，也可以合情合理的要求债务重组。
在这方面普鲁士王国也是有前科的，一年前“德意志联邦政府”闹破产的时候，柏林政府就跟着学样了。
可惜最后棋差一招，英国人只是接受了德意志联邦政府的债权转移。毕竟德意志联邦政府当时是今天不签合同，明天就要解散的政府。为了避免找不到债务人，英国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普鲁士王国就不一样了，纵使解散了政府国王还在，威廉二世不可能因为债务连王位都不要了。只要国家还在，政府没有了重新组建就是，反正欠下的债务是跑不掉的。
加上当时神圣罗马帝国还在组建中，没有中央政府顶在前面遮风挡雨，柏林政府承受不住英国人施加的压力，在争取到几个月时间的债务延期后就怂了。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柏林政府脸皮足够厚，英国人就拿他们没办法。
债务的“抵押品”？
没有问题，尽管派人来拿好了，保证全力配合。
关税，现在归中央政府收取，只要英国人认为能够从维也纳政府拿走关税，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港口码头，虽然在普鲁士王国的手中，但是涉及到领土主权，那也是中央政府的活儿。要谈也是找外交部扯皮，只要维也纳政府肯答应一切好商量。
铸币权，那也归中央政府了。想要就和外交部商量，作为地方政府普鲁士政府现在无权过问。
……
总之，债务违约发生后，普鲁士政府曾经和英国人签订的一系列抵押合同，现在就没有一份能够落实的。
尽管这些条约在神圣罗马帝国成立之前，现在仍然具备法律效力，但是想要兑现这些条约上约定的内容，却只能去和帝国外交部交涉。
“故意赖账”和“没钱还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要受到国际社会的鄙视，后者只要移交抵押品就算完事了。
现在威廉二世只要舍得放下脸面，做出一副愿意移交抵押品的架势，然后把问题往维也纳政府身上一推，事情就算结束了。
最后究竟是英国人妥协，那是维也纳政府替他们还债，这些问题就不需要他头疼了。
明知道是麻烦，弗朗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这个帝国皇帝都不能放任国家主权流失。
想到了这里，弗朗茨就想捶死哪些键盘侠。谁说威廉二世是铁憨憨了，人家的政治手段玩儿得贼顺溜了。
第十三章、“爱心”人士出没
事实再一次证明，老大也不是好当的，关键时刻还必须要替小弟抗雷。普鲁士和英国人之间的债务，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谁也无法否认。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纵使政治局势发生了变化，但普鲁士王国这个债权人还在，债务自然就存在。英国人要按照借款合同上的约定收账，谁也不能说不对。
原本这和弗朗茨没有多少关系，邦国的债务不是中央政府的债务，帝国没有义务替他们承担。英国人就算是追债，也找不到维也纳政府头上。
问题是现在柏林政府装死了，把“债务问题”上升到了维护国家主权上，事情就落到了维也纳政府头上。
履行合同是不可能的，真要是按照条约执行，民众的吐沫星子都能把维也纳淹了。
给钱是不可能的，要是今天帮普鲁士王国还了债，明天还不知道有多少邦国政府会破产。在利益面前，政客们的节操从来都很低。
违约更不可能，作为新崛起的霸主，维也纳政府必须要维护自己的国际形象。
尤其是维也纳政府在外面还有一屁股债要收，如果自己带头耍无奈，未来人家就可以用“国际惯例”做借口赖账。
可以说维也纳政府现在被逼到了及其尴尬的境地。威廉二世亲自来维也纳求援，估计也不光是为了求援，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请罪”。
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给一个交代明显说不过去。纵使邦国高度自治，中央政府同样能够给他们穿小鞋。
现在跑来卖惨，除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外，实际上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纵使维也纳政府有心找他们算账，经过了这一波后，也没有办法动手了。
游戏规则就是如此，普鲁士王国这次干得确实不道义，但是人家国王都亲自前来道歉，事情就算告一段落，再追究下去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揉了揉额头，弗朗茨关心的问道：“内阁准备处理普鲁士的债务问题？”
卡尔首相：“最理想的结果，自然是英国人做出让步。允许普鲁士政府延期支付，或者是进行债务重组，由反法战争中普鲁士分到的赔款抵偿其中的一部分。
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不列颠同样延续了经济危机，伦敦政府现在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如果没有更大的利益，他们没有道理接受债务延期。
债务重组就更麻烦了，普鲁士王国的情况还算不错，要不是柏林政府之前搞了一堆烂尾工程，也不至于出现财政破产。
法兰西才是真正的巨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巴黎政府能够不破产就算是上帝保佑了。至于战争赔款，未来两三年内，都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
前面在德意志联邦的债务问题上，我们就坑了英国人一把，现在恐怕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再接受债权转移了。
在不违约、不牺牲国家主权的前提下，恐怕只有暗地里进行利益交易，换取英国人在普鲁士的债务问题上让步。”
赌国运成功的收益固然很大，但是失败的代价同样很惨重。最近这些年来，普鲁士王国一直在为之前赌国运失败付出代价。
纵使成为了反法战争的胜利者，他们分到的赔款，还是填不上之前留下的窟窿。
想到这里，弗朗茨突然有些理解威廉二世的决定了。不摆脱“债务”这座大山，普鲁士王国永远都只能在神圣罗马帝国中垫底。
没错，就是垫底。每年都要支付上千万神盾的赔款，柏林政府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财力进行国家建设。
神圣罗马帝国复立后，柏林政府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政府中有人提议将国内的两个步兵师转为了中央军。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养不起了。把军队丢给了中央政府，不仅可以节省一笔开销，守卫普鲁士的安全仍然是这些人。
在政府官员看来，反正就算是保留了军队，指挥权也会被中央政府拿走，就算是国王还有权指挥，但那也和柏林政府没有任何关系。
只不过这一举动遭到了威廉二世本人的强烈反对。中央政府拿走的军队指挥权，仅仅只是战争时期，和平年代的邦**队的最高军事长官可是国王。
一旦转为中央军那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神圣罗马帝国宪法上有规定：邦国君主是所在区域驻军的最高军事长官，但真正能够指挥动的还是自家的邦**队。
至于中央军，军费是皇帝划拨的，将领是皇帝任命的。威廉二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丧失了这些权利后，仅仅一个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权，就能够控制军队。
平常时期似乎没什么，可真要是发生了什么，需要使用军队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指挥不动军队，那就要完犊子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丧失了军权，就是丧失了掀翻桌子的能力。下面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架空国王，纯粹按照游戏规则玩儿，恐怕没有几个国王能够玩儿得过下面的大臣。
看看神圣罗马帝国的众多邦国就知道，但凡是有点儿家底的，就没有一个放弃军队的。包括那些实封到海外的大贵族，一个个都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组建了属于自己的私军。
据维也纳政府统计的数据，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各邦**队+贵族私军，总兵力大约占据了帝**队总人数的三分一。
如果再加上各种殖民团体、民间武装，这一比例很可能过半。换句话说，就是这些杂七杂八的武装，人数上和中央军持平了。
这是必然的结果，邦国是历史遗留问题。要是维也纳政府不注意吃相，人家凭什么跟你混？
贵族私军和民间殖民武装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这些人，帝国的殖民地是从哪里来的？
江山都是人家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到了分蛋糕的时候，还能够把人家踢出去不成？
就算是过河拆桥，那也要等过完河才需要考虑的事情。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已经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国家，真要是玩儿中央政府直辖，就算不被行政支出拖死，也会被层出不穷的起义给玩死。
真以为弗朗茨就愿意大肆分封？还不都是现实需要。不把蛋糕分出去，下面的人凭什么给你卖命。
看实际效果就知道了，各大殖民帝国都被民族起义所困扰，唯独维也纳政府从来没有操过心。
事实上，神圣罗马帝国的私军还不是最多的。英国人麾下的私人武装才是最多的，只不过被冠上公司、殖民地政府、自治领的名头。
简单的来说，就是你开辟了殖民地，英国政府就授命你组建殖民政府，比如说东印度公司。
当然，最后能不能保住，还要看你的活动能力，或者说在国内的后台背景。
真要是直接管理，以龙虾兵那点儿数量，最多统治一个加拿大。不能再多了，再多就顾不过来了。
大家都在努力奋斗的权益，已经拿到手的威廉二世自然不愿意放弃了。要是认真分析的话，不难发现柏林政府这次破产，就是普鲁士国内各方妥协的结果。
沉思了一会儿功夫后，弗朗茨摇了摇头：“普鲁士欠英国人的钱可不少，就算是伦敦政府愿意妥协，背后的财团也不会罢休。
利益交换，也得我们有利益和他们交换才行。总不能为了债务的问题，就在战略上做出重大让步吧？
等英国人找上门来，再和他们慢慢谈吧。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没准等经济危机过去后，普鲁士王国就有钱履行债务了。”
利益面前，节操神马的都不值得一提。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要解决问题就要左右为难。如果不想解决问题，那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反正欠债不还的是普鲁士王国，又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现在的债务履行和帝国法律相抵触，那也不是维也纳政府的责任。
大不了让英国人去帝国法院起诉，让法院那帮家伙头疼好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推动立法委出台一部《禁止地方抵押公权举债》的法律。
在此之前，弗朗茨早就放出过风声了，只不过见各邦国政府抵制意愿强烈，才迟迟没有提案。普鲁士债务危机，正好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公权”这玩意儿的定义可是非常广泛的，国家主权、政府财政收入、国有产业、包括政府办公大楼都可以视为公权的一部分。
法律一旦通过，各邦国政府想要举债，就无法拿出任何抵押品，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剩下政府信誉了。
纯粹的信用贷款，那就不需要弗朗茨操心了。且不说有没有人敢借出巨额债务，就算是真的借了，并且发生了债务违约，那也不会涉及国家主权。
还不起就还不起，破产就破产，这年头欧洲大陆地方政府破产的多得去了。再怎么踢皮球，也踢不到中央政府头上。
……
普鲁士债务危机只是一个小插曲，经济危机肆掠全球，欧洲民众现在焦虑得很，饭都快要吃不上了，根本没有心思吃瓜。
纵使有报纸刊登，也架不住大家兜里没钱订报纸。在铺天盖地的失业浪潮中，民众们现在最关心的是招聘启事。
以神圣罗马帝国为例，经济危机全面爆发后，国内的失业率直接翻了五倍，并且还有继续扩大化的迹象。
这还算是情况好的，毕竟神罗帝国有一块非洲大陆可以宣泄压力。经济危机爆发前，国内的失业率本来就非常低。
和此前的历次经济一样，这一次经济危机爆发后，殖民政府和贵族领主还是来本土拉人了。
看看报纸就知道，铺天盖地的招聘广告，全都是去殖民地上班的。
没错就是“上班”，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移民，想要移民离开早就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不想离开家乡，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离开本土的。
为了与时俱进，现在的拉人广告也不直接要求移民了。只要求签订长期劳务合同，过去工作5年、10年就行了。
毕竟，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在殖民地混上五年、十年后，就算是想要离开，也必须三思而后行。
没办法——待遇。这年头的贵族领主，个个都是“好人”，不光给出的薪资待遇高，关键是还非常有“爱心”，遇到了问题也愿意帮下属出头。
尤其喜欢下属带着家属一起过去，不仅愿意提供免费住房，还能够保证安置工作，就连小孩教育都一并给解决了。
真的非常有“爱心”，看帝国孤儿院就知道，绝大部分都荒废了下来，仅剩的几家也只有一些身体不健全的孩童，肢体健全的孤儿全都被这些“爱心”人士给收养了。
就连前段时间，边界上令维也纳政府苦恼的孤儿难民问题，也被这些“爱心”人士给解决了。
经济危机爆发后，“爱心”人士的活动范围已经从帝国扩大到了整个欧洲大陆。有他们在的地方，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孩子多了养不起。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本次经济危机中的一大闪光点，被饿死的人比以往少了很多。肚子饿了，可以去投奔这些“爱心”人士。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爱心”人士对孩童很宽容，但是对成年人的审核还是非常严格的。
街头混混不要，有犯罪记录的不用，心术不正者不要，对社会怨气大的不要，仇视……
这些要求都和伊维斯没有关系，作为一名五好青年，如果肯去殖民地工作，至少有上百位雇主可供选择。
没错，就是选择雇主。几乎所有神圣罗马帝国的封地贵族都缺人，为了增加劳动力，大家已经想尽了办法。
如果不是担心语言不通，不利于领地管理，估计大家就要去国外抢人了。
事实上，专门为封地贵族提供移民的中介公司早就诞生了。本土拉不到人，就去国外想办法。
语言不通没有关系，他们可以提供培训；饮食习惯不一样，都是饿肚子的主，还挑剔啥？
就连劳动技能、服从度，都可以进行培训。某些中介公司培养出来的移民，甚至可以做到让干嘛干嘛。
唯一的问题，这种培训出来的移民费用太高。绝大部分贵族都享受不起这种高规格的服务，为了节省成本，大家还是宁愿自己拉人。
像伊维斯这种老实巴交的本土青年，恰好是大家最欢迎的人才，自然不愁工作了。
问题是伊维斯不想离开家乡，只是想在本地找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很遗憾，还真没有。
要是在经济危机爆发前，在本地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可惜现在是经济危机时期，大部分企业工厂裁员都来不及，谁会想不通在这个时候招人？
翻遍了今天的报纸，伊维斯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一份本土企业招聘的信息。
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伊维斯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没办法，上面的招聘条件实在是太高了。
不仅要求中学学历，同时还要求了专业工作经验，这些恰好都是他不具备的。
第十四章、纷乱的世界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伊维斯的心情越发沉重了。五个多月没有收入，他那可怜的钱包眼看就要见底了。
向父母伸手，且不说他能不能放下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问题是伊维斯的父母也只是普通人，上面的爷爷奶奶需要帮忖，下面还有弟弟妹妹需要养活。
现在又赶上的裁员、降薪的浪潮，所有人都恨不得一块钱扮成两半花，往日里的积蓄就是度过危机的最后保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家是不会动用的。
啃不了老的伊维斯，回到出租屋后，傻愣愣的望着墙上的世界地图发呆。
地图是房东留下的，据说是为了庆祝欧陆战争胜利，商家搞活动送的。坦率的说，从地图上来看，神圣罗马帝国确实霸气。
刨除人类无法居住的地区，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占据了陆地的近四分之一，海洋的二十分之一，是当今世界唯二的世界帝国之一。
伊维斯也热血过，幻想着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最后衣锦还乡成为一名尊贵的贵族。
很遗憾，他生的不是时候。等伊维斯入伍服兵役，恰好赶上欧陆战争的尾声，不等新兵训练完成，法国人就投降了。
别说战功了，就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顺风顺水的完成了最后的几个月兵役，然后就退伍回家找工作。
贵族梦破碎，没有关系。普通人成为贵族概率本来就不高，能够脱颖而出的都是“欧皇附体”，绝大部分人纵使碰到了机遇，最后也就捞一座农场。
伊维斯一点儿也不羡慕，真的真的不羡慕。只要努力奋斗，有生之年他也是有机会买下一座农场的。
在社会的毒打之下，伊维斯觉得成为一名伟大工程师也挺好，毕竟在学校的时候他的机械操作课都是满分。怀揣着梦想，拿着退伍费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原本以为他这样的人才，可以轻松的进入一家待遇优厚的大企业，然后很快得到“伯乐”的赏识，进而获得企业的重点培养，最后成为一名伟大的工程师。
事实证明，这完全是他自己想多了。求职生涯才刚刚开始，经济危机就已经来了。
企业纷纷裁员的大背景下，莫说是进入一家待遇优厚的大企业了，就连街边饭馆洗盘子的工作伊维斯都没抢到。
海外，那是多么遥远的地方。虽然飞机已经出现，但那只是在军事上得以运用，民间最多也就是一些飞行俱乐部。
想要做飞机往返非洲和本土，理论上没有问题，实际上根本就不现实。抛开安全性不提，光高昂的运营成本就让航空公司望而怯步。
目前神圣罗马帝国的所有航空公司，都是以飞艇为主，主要承接中短途的快速货运。客运也有，只不过价格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起的。
按照正常的节奏，乘船从本土到非洲大陆往返一次最快也要一个月，某些偏远地区可能单趟就要花费小半年。
更远的南洋、美洲，那就不用说了。快则数月，慢则一年半载。
路途这么远，花费自然也不菲。很多民众离开家乡后，都是一连十几年不归乡。并非他们不想回家看看，问题是往返一趟的花销就是一年的收入。
普通人家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尤其是有了家小的，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大家不得不放下思乡之情。
很多移民离开本土之后，都只有晚年的时候才会带着全家人返回家乡一趟。没有办法，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免费探亲假才有可能凑够。
殖民政府或者是雇主承诺的五年一次探亲假，都只是针对受雇者本人，并且仅限于一人次。想要带上家属，要么累积探亲假次数，要么自己付费。
并非给不出更好的条件，问题是你带着全家一起离开，人家也担心你一去不复返啊！
除了出人头地的能够多返回几次，普通人到了返乡的时候，那已经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儿时的故乡，美好的回忆都已经不复存在。
看了看自己那快要干瘪的钱包，伊维斯知道如果再找不到工作，自己就要向生活妥协了。
或许海外有更好的生活，但是家的味道，却是再也无法找到的。一旦踏出去，亲人朋友都将成为了人生中的过客。
这一夜，伊维斯失眠了。和他一起失眠的还有成千上万的失业大军，要不要外出讨生活，成为了他们人生路上的又一次抉择。
……
经济危机肆掠，不光是民间的日子不好过，各国政府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普鲁士政府破产只是一个开始，到了5月份的时候，摩德纳、帕尔马、两西西里三国政府也跟着破产，6月的时候撒丁、卢卡、托斯卡纳三国政府也坚持不住了，加入了破产浪潮中。
整个意大利地区，就剩下教皇国一家在苦苦支撑了。毕竟是宗教国家，有信徒们的捐款，教皇国的境遇还是要比邻居们好一些。
但那也仅仅只是好一些，如果经济危机持续下去，信徒没钱捐款了，教皇国恐怕也会加入到破产浪潮中。
意大利地区崩溃，只是一个开始。据弗朗茨所知，现在还在坚持的比利时、西班牙、葡萄牙、瑞士四国政府，同样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比利时是因为在战争中损失惨重，重建工作才进行了一半，就遭遇了经济危机，能够坚持到现在就算不错的了。
瑞士则是吃撑着了，为了建设好新获得的领土，穷逼的瑞士政府在金融市场上大肆举债。
现在下雨了，银行突然收了他们的伞，财政问题一下子暴露了出来，瑞士政府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项目烂尾，前期的投入就白废了；继续搞下去，政府财政又撑不住。
至于葡萄牙，那就是误入的哈士奇。国内的共和派和君主派闹得欢，以至于没人关心经济建设。
不同于其他殖民地国家，葡萄牙的殖民地亏本了，并且还是一连亏损很多年的那种。
别问为什么亏损，反正他们就亏损了。并且还是越亏越多，有趣的是越是亏损的殖民地，葡萄牙人就越舍不得放弃。
即便是有人出高价购买这笔“劣质”资产，他们仍然坚持自己持有。原因自己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说出来。
总之，面对日益高涨的殖民开销，葡萄牙表现的越来越无力。为了维持殖民帝国，葡萄牙人欠下了巨额的外债，高昂的债务已经压得这个欧洲小国喘不过气来。
西班牙原本是这几个国家中家底最厚实的，可惜一场菲律宾战争，不仅打空了西班牙人的国库，更是撕破了他们的“列强”伪装。
尽管菲律宾战争还在继续，西班牙并没有战败，但是他们表现出的实力，实在是难以和列强挂上钩。
如果不是维也纳多次拉偏架，西班牙早就崩溃了。现在与其说是西班牙在和日本人开战，不如说是神罗在日本人添堵。
看看战场上局势就知道，损失惨重的西班牙舰队，不仅完成了补充，甚至还增加了一艘主力舰。
陆军就不用说了，现在战场上的主力都变成了雇佣军，正在和日本人进行pk的是曾经的法军精锐。
看战绩就知道了，原本两国的交换比是1：1.4，现在直接上升到了1：2.7，完全是质的突破。
原本被日军揍得灰头土脸的西班牙远征军，现在已经逐渐掌握了主动权。虽然胜利依旧遥遥无期，至少向有利的一面发展。
相比之下，同样是穷逼帝国的日本人，现在就要凄惨的多了。有英国人的支持，海军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陆军没办法啊！
武器装备上的差距，英国人可以想办法搞定，但那需要漫长的时间等待；士兵训练上的问题，那就只能日本人自己搞定了。
原本他们就是学习法国人的，现在菲律宾正好上演了一出师徒之战。原本日军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关键是扩军惹的祸。
不是每一个国家都有能力在和平年代养着数十万常备军，日本的陆军常备师团就那么几个，加起来也就十几万人。
菲律宾战争爆发后，迅速膨胀到了八十多万，增加足足五倍之多。无论是军官、老兵，他们都缺的厉害。
即便是靠武士道思想进行了弥补，但是专业素质还是没有能够提升。看士兵的命中率就知道，战场上进行对射，连西班牙陆军都吊打他们，换法国精锐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唯一的优势在于勇气上，拼起命来不含糊。可惜这年头的日本实在是太穷了，士兵从小生活的环境限制了他们的成长，很多士兵都是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营养跟不上。
营养没跟上，体能自然别想跟上。原本在身体素质上，亚洲人先天上就比欧洲人略差一筹，现在这种差距就更明显了。
如果不是有丛林可以利用，日军就算是再勇武，也撑不到现在。然而，丛林也不是万能的，敌人不进来他们就没折了。
和西班牙军队不一样，雇佣兵跑来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钱。一个个见了城市都士气爆棚，遇到丛林就推三阻四。
然后，有趣的一幕就出现了。在十几万雇佣兵的帮助下，西班牙远征军成功的拿下了菲律宾群岛多个城市，但丛林却成为了他们的禁地。
雇佣兵不愿意去没有油水的地方打仗，西班牙军队受到了教训，同样不愿意进丛林吃苦头。
搞得提前做好埋伏的日军，白白在丛林中喂蚊子。迫不得已日军只能玩儿游击战，时不时从丛林中冒出来搞袭击，从敌人手中获取给养。
如果局势不发生变化，估计再拖上个一年半载，远征军就能够拿下菲律宾群岛所有的重镇，占据了广大丛林的日军部队就真成游击队了。
显然，这不是日本政府能够容忍的。为了赢得战争，他们已经拉拢了当地人，结成了坚实的“反白人联盟”。
只不过西班牙统治时期，故意挑起了土著部落之间的矛盾，现在这个大联盟内部隐患重重。很多人都患有深深的恐白症，帮忙摇旗呐喊可以，指望他们为战争做贡献还是遥遥无期。
对日本政府来说，军事上的麻烦只是小问题，只要舍得死人一切都不是问题，现在吃亏只是没有理解欧洲的游戏规则。
不知道西班牙人会让雇佣兵充当主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要缓过这口气，后面的情况就会好转。
相比之下，财政上的麻烦才是真正的麻烦。从来都没有富裕过的日本政府，在维持一支大海军的前提下，又养着一支大陆军，早就超越了财政的承受极限。
尽管日军在菲律宾群岛收获不菲，但那些财富大部分都进入了个人的腰包，政府拿到的只是一小部分。仅凭这一部分战利品，显然是不够战争经费的。
平常时期还可以借外债，现在就不用想了。经济危机时期现金为王，银行财团都在收紧银根，根本就不会轻易对外放贷。
发行债券就更不用想了，失业浪潮滚滚而来，普通民众就指望手头上的资金度过危机，谁还有闲钱购买债券啊？
“英国人的支持”，听听就行了。不是谁都是路易十六那个铁憨憨，卖血援美的事情，历史上也就发生了一次。想要英国人不惜代价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伦敦政府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全世界都在爆发经济危机，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不列颠，自然也不会例外。
或许是金融业太过发达的缘故，伴随着经济危机肆掠的同时，不列颠同时也发生了金融危机。
当然，战争也不全是坏处。起码这场战争让日本政府度过了这次经济危机，对比欧洲世界的大萧条，日本国内除了火药味重了一点儿外，经济上还是一片“欣欣向荣”。
……
第十五章、赔钱买卖
欧洲糟了灾，美洲自然也跑不掉。随着国际贸易的蓬勃发展，各国之间的经济联系也日益紧密。
经济危机爆发后，不光是下游的制造、零售业损失惨重，中间的批发商、上游的原材料供应商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然后，阿根廷的牛肉、大豆不好卖了，智利的铜矿、硝石滞销，联盟国的棉花烂地头，损失最为惨重的自然是工业化道路上走最远的美利坚合众国。
没办法，经济危机一爆发，大倾销就来了。在这方面英奥两国利益是一致的，也可以算是欧洲各国的共同意志，分裂后的美国人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底气。
不光是市场遭到冲击，最为悲剧的是英国资本为了应付国内危机，在关键时间抽离了在合众国的投资。
罢工，失业和民粹主义的激荡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尤其是1892年的“自由银”运动，更是加剧了这场危机。
白银价格走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由白银”政策无疑是将美元送上了贬值和通胀的道路上。
并非美国人不知道“自由白银”政策带来的后果，主要是被逼出来的。面对欧洲工商业制品的竞争，美国国内的企业几无还手之力。
为了保护国内的工业，美国政府不得不采取刺激政策。至于由此带来的后遗症，自然是普通民众买单了，其中损失最惨重的无疑是农业。
不过美利坚都分裂了一次，强势的农业州都差不多都跟着联盟国混去了，留下来的各州都是资本占主导地位，自然没有人在意这些小问题。
当通胀遇到经济危机，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普通民众购买力下降，直接导致了市场的进一步萎缩，经济恶性循环开始了。
英资的撤离更是加剧了危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面是通货膨胀严重，一面是市面上货币不足。
黄金储备严重不足的美利坚合众国，在陷入经济危机的同时，还陷入了货币危机。
为了应对危机，摆脱大萧条民主党总统克利夫兰采取了果断措施：发行政府债券购买黄金。
这种发财的机会，银行家们自然不会放弃。一面为这些高利率的债券提供黄金，一面又拿纸币去交换黄金储备。
就这么一进一出，黄金还是原来哪些黄金，储备金没有增加多少，中间的利差已经让银行家们赚得盆满钵满。
看着手中的情报，弗朗茨非常怀疑克利夫兰是不是被银行家给收买了，这种脑残的货币政策都拿出来。
怀疑归怀疑，丝毫不影响他进去分一杯羹。唯一遗憾的是这年头的合众国不够肥，盘子实在是太小，分蛋糕的人又太多，作为过江龙拿到的就更少了。
六十八万美元的利差，就是美洲分行一个月的操作结果。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对弗朗茨来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后续，弗朗茨已经不关心了。任何脑残的政策都不具备可持续性，这种送钱的政策自然也不例外，要是克利夫兰一直这么玩儿下去，或许等不到任期结束，美国政府就先被债务压垮了。
不管黄金债券政策怎么奇葩，都不能影响克利夫兰是一位“好总统”。就凭他废除了号称“托拉斯之母”的《麦金莱关税法》，那就必须是一位“好总统”。
……
按照金融界的说法，所有人都和风险捆在了一起，那就不算风险。放在这里同样可以套用，世界各国的经济一起下滑，也可以约等于没有下滑，至少相对国力而言是如此。
目标达成了，弗朗茨却高兴不起来。不管怎么说，总是要想办法度过经济危机的。
各国都被拖下了水，没有给竞争对手留下趁机崛起的机会，战略上是成功了，但想要恢复经济也变得更难了。
看了看世界地图，弗朗茨无奈的说道：“外交部做好调停日西战争的准备，西班牙人就快要撑不住了，日本人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如果战争继续下去，恐怕就要变成我们和英国人之间的消耗战了。以菲律宾战役的强度，再过上三五年都不一定能够分出胜负。
注定没有结果的博弈，没有必要继续浪费资金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收手机会，估计英国人也不愿意拿钱打水漂了。”
两个穷鬼的战争，一旦持续下去，最后倒霉的就是金主。虽然这年头还没有发展到“欠钱是大爷”的地步，但是遇到没钱的主，大家还是无能为力。
西班牙还相对好点儿，起码还有几块富庶的殖民地，多少能值点儿钱；日本就真的是一穷二白。如果拿到了菲律宾群岛也就罢了，总会有还钱的一天；要是没有拿到，英国人的投资就只能血本无归了。
大豆的出油率是百分之二十，菜籽出油率是百分之三十六，芝麻的出油率是百分之四十五，但是秕糠你能榨出油来么？
以己度人，换了弗朗茨在英国政府的立场上，现在也要考虑继续投资日本人是不是值得。
靠资本耗死敌人，如果对面是俄国人还差不多，很遗憾这次的对手是神罗帝国，没有几十亿英镑进去，连泡都冒不出来。
纵使英国人的资本更雄厚，可是神罗的持久力更强啊！消耗战考验的不光是资本，持久力同样重要。
外交大臣韦森贝格眉头一皱：“陛下，调停日西战争的关键在于菲律宾群岛的归属。战争进行到了现在这一步，日西两国恐怕都不会轻易让步。
如果选择和稀泥，让两国共管菲律宾群岛，眼下是能够结束战争，可是过不了几年双方又会打起来。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上面纠缠，站在帝国的立场上，最好的办法是让日本人放弃。
想让日本政府让步，光凭我们和西班牙的力量肯定不够，纵使拉上整个欧陆联盟也不一定能够成功，除非英国人也支持我们。
只是……”
弗朗茨打断道：“没有只是！菲律宾战争的主角可是日本和西班牙，你不觉得我们掺合的太多了么？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该让西班牙人自己努努力了。就算他们再怎么不堪，作为一个欧洲国家，在欧洲的舆论话语权争夺上，总不会输给日本人吧？
让他们发动自己的影响力，在欧洲给自己造势，顺便将日本形容的野蛮的一些，就差不多了。
现在可是经济危机时期，英国议会又不是吃闲饭的，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伦敦政府从哪里弄那么多的经费拿去支持日本人。
结束了日西战争，少了这个吞金兽，政府财政也可以缓上一口气。这对接下来的经济建设，非常有利。”
战争是要花钱的，菲律宾战役进行到了现在，日西双方需要都是“大量的金钱”和“大量物资”。仅仅只是口头上的支持，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一旦舆论被炒作了起来，英国政府再出钱援日，肚皮呱呱叫的英国民众，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在抓政府把柄的问题上，反对党是西班牙政府的天然盟友，一旦爆出了问题，他们肯定会在议会中发难。
纵使英国政府可以暗示财团给日本人贷款，可是他们不替债务安全提供担保，谁会把钱借给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没有偿还能力的日本政府？
没钱的日本政府，想不妥协都难。要是不趁现在手中还有点儿谈条件，拖到后面连谈条件的资本都没有了。
唯一遗憾的是，日西战争就这么结束了，神圣罗马帝国无法做到利益最大化。单纯从投资回报率上来看，维也纳政府这次相当于干了赔本买卖。
不过为了早日走出经济危机，弗朗茨已经顾不上赔本不赔本的问题了。每月一千多万神盾的消耗，用来恢复经济，都能创造上万个就业岗位。
毕竟，维也纳政府现在是真的穷了。不光国内的经济需要恢复，还要拿钱去救济几个小弟。
破产归破产，政府总还是要有的。债务问题可以先行搁置，但是各国的社会秩序不能崩溃。
今时不同于往日，作为欧陆老大，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成为秩序的维护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美好”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
卡尔首相：“陛下，鉴于目前的特殊情况，内阁准备加大基础设施投入，提前启动亚非欧环线铁路，以基建产业推动国内经济复苏。
考虑到这个项目的投资巨大，内阁计划进行拆分成多个子项目，并且将其中回报率较高的路段拿出来融资建设，以降低成本投入。
剩下施工难度大，看不到投资回报的路段，则由政府自行投资建设。主要经费通过银行贷款和发行国债解决。
现在的情况对我们非常有利，最近这段时间俄、西、比、瑞、撒、卢等十几个欧洲国家，都从我们手中借走了大量的资金。
神盾结算体系在欧洲大陆上已经算是几本确立了，碰巧赶上了经济危机，英国人现在自顾不暇。
只要我们能够先一步从经济危机中走出来，在货币霸权争夺中，神盾就占据了绝对上风。
只要欧洲稳了，从欧洲走向世界那就简单了。无非是买买买的问题，不管各国政府怎么想，资本家们可是非常欢迎神盾的。”
赔钱的战略铁路，注定了只能由政府买单。没有办法，坑人的套路只能用一次。早在三十多年前的国内铁路大建中，资本家们就被忽悠了一次，现在大家都变聪明了。
甭管你故事讲得再好听，看不见投资回报率，就没有人理会。
“亚非欧环线铁路”听起来霸气，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无非是将原有的铁路串联起来，补上中途的缺线部分。
指望这条“赚钱”，或许让神圣罗马帝国的人口翻上四五倍，能够看到那么一丢丢希望。
这也仅仅只是指名义上的“赚钱”，既运营收入大于运营成本，想要收回投资成本并且获得可观的回报率，估摸着人口要翻上七八倍才行。
未来能不能实现不知道，反正弗朗茨的有生之年是不可能看到了。赔钱没有关系，关键是要赔得有价值。
理论上来说，只要神罗海军能够掌握地中海，这条看似战略意义十足的铁路，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毕竟，海路运输更加便宜，经过铁路饶一个大圈子，商船都跑好几个来回了。
从目前的国际局势来看，神罗海军在地中海的霸权已经完全确立，纵使是英国人也无法撼动。
如果英国人真有勇气将皇家海军主力派入地中海，弗朗茨做梦会笑。洗澡盆可不是开玩笑的，又没有人规定海战只能由海军打。
作为世界第一空军大国，弗朗茨可以霸气的宣布，沿海地区是各**舰的禁区。
无论是从亚非欧大陆圈起飞，还是从意大利半岛起飞，神罗空军都可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命中率低没有关系，只要数量上去了，总是会有收获的。实在是不行，日本人的“神风”大队也不错。
除了天上的飞机，还有水下的潜艇。原本神罗在潜艇技术的研发上并不怎么样，不过随着反法战争的结束这一情况就得到了改善。
在继承了法国人潜艇技术的基础上，神罗海军也有了自己的潜艇编队。唯一遗憾的是技术没能突破，只能玩儿近海作战。
有这么多的优势在，维也纳政府对“亚非欧环线铁路”的需求自然就不高了。要不是碰巧赶上了经济危机，估计这条铁路连立项都不可能。
现实没有如果，既然碰巧赶上了，那么环线铁路就要诞生了。浪费，或许是的。不过和铁路线启动，带来的积极意义相比，那就不值得一提了。
毕竟，恢复经济才是维也纳政府眼下的当务之急。能够早一天走出经济危机，神盾在货币霸权的斗争中，就能够多占一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