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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易人北     异世流放txt下载     异世流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73.章回573

    解决炼骨族有两大难题。

    第一,其用奴隶骨控制的人。

    而这些能被用上奴隶骨的人基本都是一部族或一个势力的头领等重要人物,因为这些人被控制,他们的族人、手下等自然也变相地要为炼骨族效命,这些人也是构成尼塔和胡德手下兵卒的主要成员。

    就因为有这些人在,严默才迟迟不能放大招。

    虽然炼骨族先对付九原,他们回击不会有任何道义和法理上站不住脚的地方。但这些被裹胁的人都算得上无辜,类似于以前古代打仗,敌方驱赶在兵阵最前面的己方老百姓一样。

    杀死这些人,哪怕让他们受伤,恐怕指南都要给他算上一笔。再考虑到那些被驱使的可怜人的数量,严默在没有想出好主意前只能暂且远离战场。

    第二,骨兵。

    只要有死人、死兽等,就能变成炼骨族的兵力。而且这些骨兵不怕疼、不怕受伤、更不怕死,你不把它的控制中心打碎,它就算只剩下一个脑袋也照样能滚过来咬你!

    炼骨族因为事先控制了一部分人,这些人连同他们相关的势力满天下帮他们找材料,再加上火城等一些贪图高级骨器的,也不惜暗中和炼骨族做交易,给他们提供原材料、元晶和各种物资,以至于炼骨族深入内陆竟然也没有断了后备资源。

    九原因为人手不够,守城之外就再也没有余力去抢夺和阻断炼骨族的粮草、物资等。

    “在我们切断有角人西大陆和东大陆的链接后,如果九大上城肯齐心同力一起围剿尼塔他们,所有难题都不会是难题。”

    严默给他和原战等九原高阶战士定位的是斩首战术,也就是他们负责解决尼塔、胡德和神骨甲战士等炼骨族高层,剩下的大量骨兵和被控制的奴隶兵则交给其他势力。

    这样他既能避开指南惩罚,也能发挥各个势力的优势。可惜九大上城不但不齐心,还有人在后面拖后腿,更有一个居心叵测的鼎钺部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气得严默干脆把和炼骨族的战争变成了磨练九原战士的磨刀石,他控制九原高阶战士不出战,炼骨族那边一方面在提防原战等人,一方面也为了隐藏底牌,也不敢一开始就把主要战力投入,这也是九原和炼骨族对峙至今还没有大的伤亡的原因。

    原战是最了解自家祭司的人,他也不反对拿炼骨族当磨刀石,甚至还很欢迎这种锻炼九原战士的方式。在有他和严默等十级乃至以上的神血战士的压制下,炼骨族那边根本不敢实力尽出。这样双方只派出骨兵和中低级战士,看起来九原像是吃了大亏,但事实上真的会如此吗?

    如果九原被围城,那么九原肯定抵不住这样的消耗。可炼骨族初来乍到还没有形成真正的规模,也没能有效联合其他势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围困九原跟做梦无疑。

    这样一来,九原位于大河中游的路虽然被炼骨族堵死,但往东、南、北三个方向都可以发展,他们根本不用愁后备物资和人员填充的问题,这点只看九原每月越来越盛大的交易市场就知道。

    相反,如果炼骨族继续在东大陆待下去,他们为了充斥兵源,在打不下九原的情况下肯定会往大河下游等地发展--最好能和鼎钺部落对上。这就给了九原机会,他们可以救助的名义,把大河下游的部落部族给救回九原,这样他们不但有了对抗炼骨族的兵力,还能分派出人手去彻底占领土城等势力范围。

    期间就算火城等势力暗中拖后腿,九原也不怕,他们同样有风城、木城等势力帮扶。

    等他们打通足够多的内陆往沿海的道路,九原的发展将会进入一个蓬勃状态。

    战争可以带来毁灭,但同样可以推动社会发展,甚至带来巨大的机会和财富。

    以战养战,这才是原战和严默这两个九原首脑心中为九原定下的发展策略,也是逼不得已的策略,谁叫九原只有少数人厉害,首领和祭司以下的高阶战士全是后期的外来者,就是六、七阶战士也大多都是黑水和多纳带来的人。

    严默和原战必须要给他们真正的班底以发展的时间和机会,而和炼骨族的战斗就是最好的锻炼他们的场合。只有这样,九原的复杂人口才能真正融合,也才能接受更多的新入人口。

    用门派做比方,师兄师姐包括长辈在内,武力学识等还不如新收的小弟子,那些新弟子又怎么可能看得起他们?看得起这个门派?如果强大新弟子的比例越来越大,当门派唯二可以压制他们的首领离开,这个门派还会保持原来的样子吗?

    严默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徒弟们还没长成就要陷入各种争权夺利的内斗中。

    当然,不立刻解决炼骨族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严默不想让其他势力什么都不付出就占到这么大一个便宜。他可不想九原在辛辛苦苦和炼骨族对战时,其他势力却借此机会加速发展,凭什么?

    要战大家就一起战,要乱大家也一起乱。

    严默的想法很简单很直白:炼骨族是东大陆共同的敌人,谁也别想把这个包袱抛给别人,想自己躲在一旁得渔翁之利?他会让那个渔翁知道翻船又遭闷棍是个什么感受!

    *

    “有祖神盯着你,你要怎么对付有角人?”在严默出发前,原战问他。

    “放心,我已经想好,而且也试验过。因为炼骨族先挑起战争,我们属于被侵略方,如果我反击回去,就算面对那些奴隶兵,只要不杀死他们,重伤和让他们失去战斗力都不会被祖神惩罚。”这是严默一回来就试验过的事情,只不过试验者数量不多。

    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大数量重伤那些奴隶兵会不会被指南找麻烦,但他光想没有用,这种事不实际试试也不会知道结果任何。

    如何有效打击并报复炼骨族,严默想了数种方法。

    最后还是小树苗给了他提醒,他能给予生物们生命能量,自然也能掠夺生物们的生气。

    巫运之果本来就靠吸收别的生物的血肉也就是生命能量来充实自己,这是它的本能。

    而赋予别人生命能量则是巫果分离出来的小树苗的特殊技能,最让巫果恨恨不已的是小树苗不但分走了他三分之一还多的能量,更把最重要、最精华的生命本源能量给带走了大部分。

    有了生命能量本源,严默平时不用特意修炼,所有能量被他吸入体内都会自然而然转化为生命能量,就像他可以把生命能量转化为其他能量一样。

    而小树苗出于天生的贪婪,早就让严默主动吸收周围生物的生命能量以补充和壮大自身,只不过严默都当了耳旁风。

    特意吸收生命能量和强夺生物的生机又有什么区别?他可不想为了一点能量就遭到指南惩罚,再说就只是这个世界游离的能量已经足够他吸收,尤其在他发现母物质并探索到一点利用方法的皮毛后。

    但这次属于特殊情况,严默想要给炼骨族一个深刻的教训,又不能弄死太多人,小树苗趁机提议,他考虑后确实可行也就采纳了这个建议。

    原战想跟上,严默没让。他对这个新技能掌握得还不是太熟练,如果一不小心在敌方营地把原战的生气也给吸收了,那就好笑了。

    “我又没说只有一场报复,我先去溜达一圈摸摸情况,等晚上我再带你过去宰他们几个高层。明天等我们睡够了,我们再去转转,他们一天不交凶手,我们就持续报复下去,总有你发挥的时候。乖,先在家等我。”严默摸摸他家大战的下巴,走了。

    这是一场报复,也是他对新能力的锻炼。

    拿敌人练手,还有比这更经济有效的修炼方法吗?

    因为严默技能不纯属,炼骨族那边的众生们就倒了大霉啦。

    严默本来只想给他们一点教训,主要还是对付他们的上层,可是一开始没有操控好,第一营的有角战士、战兽和奴隶兵等差点被他吸干。

    *

    炼骨族第一营地。

    营地门口负责看守的士兵突然倒下。

    这些士兵只是开始,在引起骚动之前,更多的有角战士和奴隶兵痛苦呻/吟着往地上倒去。

    倒下前,他们是青壮。倒地后,他们满脸皱纹,头发苍白,身体也萎缩佝偻成虾米。

    “我的手!我的头发怎么掉这么多?为什么我连喘气都这么痛苦?”

    会说话的人发出惊叫质问,不会说话的野人奴隶只会痛苦哀嚎。

    “这是神的惩罚!因为我们卖身给魔鬼,神降下了惩罚!”有变老的人爬起来跪地举臂向天空泪流。

    有角士兵冲出来,他们还以为奴隶兵叛变,哗营了。可一出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磐阿神在上!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禀报将军!”

    “是敌人吗?”

    “敌人在哪里?”

    不断有战士跑出帐篷,呼喝着让更多的奴隶兵出来。

    有角将领也跑出来了,他迅速下令让士兵组成兵阵,可这样让情况变得更糟!

    兵阵还没有组成,这些集结的士兵和奴隶兵就发出惨叫,一个个看着就往地上倒。

    惨叫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别人的变化,自己看不见自己变成什么样,但能看见别人的,一见对面的青年突然就变成了老年,谁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再看自己的手脚、摸摸自己的脸,自己有了什么变化还不清楚吗?

    “是九原人!那些恶魔!他们夺走了我们的青春!”叫喊的人恐惧得发颤,他感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松动。

    “不——!我不要变老!不!神哪,救救我!”

    “磐阿神在上!敌人在哪里?为什么我们看不见他们?”

    “快!向上通报,就说敌人来了!快!”

    严默隐身一步步深入敌营,瞅了瞅遍地的老弱病残,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第一次使用该技能,还不太熟练。

    ——警告!

    右手突然发出亮光。

    严默哪怕已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被流放者正在大量吸取其他生物近乎致死的生命能量,如无辜被牵连者数量超过一千,被流放者将会被+1000点人渣值,惩罚无法避免!

    ——警告!被流放者如果吸取敌方无辜被牵连者生命能量致其死亡,一名被牵连者身死,被流放者将会被+10点人渣值,并被小惩一次!

    严默冷静下来。也就是说杀死奴隶兵不可以,让他们重伤到快要死亡的地步超过一千人才会惩罚?那么要到什么度才能恰好不会被指南惩罚?

    想着,他把吸收来的生命能量放了一些回去。

    现在他还不会区别操作,只能要收一起收,要放一起放。

    第一营地中有角战士不多,多数都是炼骨族在东大陆收集的奴隶兵。

    因为这些放回去的生命能量,那些奴隶兵总算没那么凄惨了,不过他们依然爬不起来。

    有人操控骨兵冲出,对着空气不住大喊。

    还有人冲着营门和天空不停放出攻击。

    严默主动走向那些骨兵。他会慢慢试验出最佳吸取程度,最好能让奴隶兵全部丧失行动能力,又不会让指南惩罚到他。

    *

    尼塔带着人赶到了第二营地,可是!

    “人呢?敌人在哪里?”

    尼塔不想表现得这么蠢,可是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敌人,只看到己方人员一个个跟被蹂/躏过无数遍一样,那叫一个哀鸿遍地!

    最可怕的是骨兵的情况,所有骨兵,无论是几级,如今全都变成不能再重复使用的碎骨。

    抓起一个骨兵头颅看,这是一具有角人骨兵,额头第三只眼处放入元晶就能进行简单操纵,可现在镶嵌在那里的元晶已经变成了一块毫无能量波动的灰白色石头。

    抠出石头,手指只轻微用了一点劲,元晶所化石头便崩溃成了一小堆粉末。

    尼塔眼眸收缩,眉头深深皱起:这是什么能力?要如何防御?

    负责该营地的有角将领上前,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公爵大人,敌人消失了,他们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尼塔差点被这个禀报给气得吐血,耐住性子问:“敌人有多少?神血能力是什么?他们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跑了?”

    “不、不知道……”该将领额头滴下冷汗。

    尼塔脸色寒了下来,“你不会告诉我,你连敌人长什么样都没有看到吧?”

    该将领低下头,事实如此,他也无话可说。

    尼塔捏拳,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一拳揍到对方脸上,“那么谁能告诉我,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都成了这副模样?骨兵又怎么会碎成那样?”

    第二营地能爬起来并能出现在尼塔面前的中层头领们全都默然,敌情来得太突然,从开始到结束,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敌人入侵了,他们被打败了,所有活物都失去了战斗力。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尼塔当然无法接受这种沉默,他一个个问过去,勉强拼出了一个大概。

    之后再赶去第一营地,情况同样如此,而活人的情况更加糟糕,第二营地还只是体衰身弱身体疼痛,第一营地则直接从青壮年变成了不能动的中老年。

    按照营地将领的描述,两个营地都是从门口开始,一**的人突然头晕脑胀身体疼、双腿发软背佝偻,就跟三天没吃饭一样,莫名其妙地就倒下了。

    接着就是骨兵,也是一**地碎裂。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敌人从门口一步步走进营地深处,随着他的走动,攻击也跟着过来。

    将领们想反抗,但活着的人爬不起来,死去的更是死得不能再死,再加上他们根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一条,想反击也无从反击起。

    尼塔在赶往第一营地时就传消息给了胡德大巫,让胡德大巫立刻离开中心营地,并让所有主力战士全部分散,不要集中到一块儿。

    胡德大巫虽然不知道尼塔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但能进入先锋军的没一个是蠢货,他第一个就执行了这个命令。

    *

    严默见有角人的营地彻底被他搅乱,他没有去第三、第四和中心营地,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慢慢玩,他不急。

    本来大家你来我往打得好好的,你非要挑衅我!

    他要让有角族深刻认识到违反游戏规则的下场——你们既然敢深入我方营地后方偷袭高层,尤其是偷袭一个小孩子,那么你们就也得承受我方深入你方营地给你们捣蛋的结果。

    据鲲鹏和鸟军们传回的消息,有角人抓回的东大陆人中有不少不愿当奴隶兵,包括摩尔干的一些人员,这些人全都成了有角族中最低贱的奴隶。

    有角族不把人当人看,但他们九原需要啊。

    听鸟军说,这些奴隶数量还不少呢,而老弱病残早就在前面死得差不多,现在能剩下来的几乎都是青壮。等带回去,稍微调养一阵子,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后备士兵。( )

574.章回574

    “快起来,天都亮了你怎么还在睡,不要命了吗!”

    身体被推动,严默从沉眠中惊醒。

    面前是一名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男子,有点熟悉,略微一思量,对方的名字从脑海深处浮出:“祁源。”

    这是什么地方?

    严默慢慢坐起身,转头打量身处环境。

    这是一间低矮阴暗的土屋,土屋大约有三十平米左右,中间用两根柱子撑着屋顶,靠墙一面并排放了一溜草堆,看起来像是床铺。

    从草堆摆放的数量来看,这里像是住了至少十口人以上。

    “还不快起来!”祁源皱着眉头看他,带着斥责的口吻道:“大战走不开,让我来叫你。你也真是,大战心疼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但你也不能真的睡得这么沉,快点,大战他们都在外面干半天活了,你再不出去,等奴头过来查看逮着你偷懒,大战又得为你挨打!”

    严默捂住额头,似乎有什么不对,他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

    “爹爹,起来了呀。”软软嫩嫩的熟悉童音传入耳中,土屋门口摇摇摆摆地走进一个小小的瘦弱的娃娃。

    大约三岁左右的小娃娃吃力地抱着比他人还高的干草进入阴暗的土屋,走到严默身边放下。

    “嘟嘟。”严默心疼,赶紧抱起小娃娃,口中自然说道:“你怎么那么早就出去干活了?”

    小娃娃冻得浑身冰凉、嘴唇发紫,裸/露出来的手脚都生满了冻疮。

    外面还在下雪,可小娃却只裹了一块破旧的、毛都快掉光的兽皮。

    “父亲说爹爹病了,嘟嘟给爹爹找多多的干草,暖和。”小娃缩进父亲怀抱,汲取着那一点温暖。

    我病了吗?严默仔细感受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有一点虚弱,而儿子小小的身体蜷入怀中,那份刚刚醒来犹如还在梦中的虚无飘渺感立刻变得真实无比。

    “冷吧,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严默赶紧给儿子搓手搓脚,想让他赶紧暖和起来。

    祁源再次催促他,“快点,别磨蹭了!昨天第三战营刚送来一批野兽,正等着我们分解取骨,今天干不完,大家都别想有食物填肚子。”

    严默揉揉脸,单手抱着儿子,拨开身上盖着的干草爬起来,他身上穿着一件中间挖洞的套头兽皮,中间用根草绳系上,这条兽皮即是他的衣服,也是他的被子。

    冷风从门口灌入,冻得他连打三个寒颤。

    土屋简陋低矮,就是用泥巴和着干草堆砌而成,可再怎么简陋,那也能抵挡风寒,等真正走出门口,才知道冬天的威力又多么可怕。

    严默紧了紧身上的兽皮,抱着儿子,赤脚踩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跟着祁源往前走。

    嘟嘟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懂事的一点没有哭闹,也许他已经饿习惯了。

    严默觉得不该如此,他怎么会让他的宝贝这样忍饥挨饿?

    凭他的本事,就算做奴隶也能让儿子吃饱穿暖!可……他的能力是什么?为什么他想不起来?

    不,必须要想起来!严默努力想,他总觉得被他遗忘的能力对他很重要,也许他只要能想起他的能力,他就能让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他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不应该!

    同样的土屋有很多,一排接一排整齐地排列在雪地里。

    远处隐隐能看到更加高大、坚固的建筑,像是一座城池。

    “那是摩尔干新城?”严默加快两步跟上祁源问道。

    祁源回头,“你病糊涂了吗?现在那不叫摩尔干新城,叫炼骨城,记清楚了,别再叫错!”

    “哦。”严默隐约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再看向靠近土屋的木寨一样的建筑,那就是摩尔干旧城了吧?

    真是奇怪,一场病让他的记忆都变得有点模糊了,还好大致的人事物还能记得。

    工作场地就在一个湖泊边。

    这个湖泊他还记得原来是摩尔干的圣地之一,水神会在这里接受祭品,可现在这里却成了屠宰场和清洗场。

    因为是活水,湖泊并没有完全结冰,只湖泊边沿地带结出了厚厚的冰层。

    靠近东边一带已经有很多人在干活。

    有人专门负责宰杀运送来的野兽,把血放出收集好,再把死掉的野兽传给别人。

    第二批人则负责给死掉的野兽鸟雀扒皮拔毛。

    第三批人则是切肉分解。

    第四批人的工作最重要也最细致,是洗骨。洗骨包括去除骨头上附着的肉筋膜等物,但又不能伤害骨头本身,非常麻烦且伤身伤神。

    第五批人的工作则相对比较轻松,他们负责把初步处理好的干净骨头分门别类,再集体用麻袋装起来。

    据严默模糊的记忆,这些被初步分类的骨头会被送进那座摩尔干旧城。那里有骨器师学徒给这些新鲜骨头做初步保鲜处理,之后这些骨头会被骨器师们挑选,分出等级造册再往上送,低级的骨头留在摩尔干旧城给低级骨器师炼制低级骨兵和骨器,四级以上的魔骨则会被送到炼骨城中。

    “发什么呆?冻僵了吗?”祁源的喝声在耳边响起。

    严默回神,呃,他应该去哪里工作?

    祁源看他那迷糊的样子再次皱眉,“干活前先去大战那里一趟……算了,你跟我来!”

    “真不明白大战怎么会让你做他的伴侣,生个孩子要死要活也就算了,这么多年也就下了两个崽,还三天两头生病,害得大战一个人得做两份活!也就大战能养得活你,换了别人不把你吃了也会把你转给别人!”

    严默跟在他后面能清楚听到他的嘀咕,也许那嘀咕就是说给他听的。

    两个崽?这么说他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

    想起来了,他确实还有一个儿子,是他的长子,叫巫果,今年……奇怪,他今年有多大了,为什么又想不起来了?

    严默拍拍脑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糊涂了。

    嘟嘟见他不停拍打自己的脑袋,赶紧伸出小手抱住他的头,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不打,痛痛。”

    严默顿时心软,“好,不打。”

    把儿子冰凉的小脚丫揣进怀里,冻得他龇牙咧嘴也没拿出来。

    “大战,人给你带来了,你们别耽搁太多,再等一会儿奴头就要来了,别让他看见你家的偷懒!”祁源带着人走到第一批宰杀野兽的人那里,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原战对他道了声谢,转头看向自家伴侣和小儿子。

    “过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皮裙的高大男人对严默招手。

    严默抬眼看向对方,忽然觉得这个人竟然有一点陌生。

    熟悉的刺青和眉眼,下巴上的胡渣用骨刀刮得还算干净,可脸上多了一条非常清晰和深刻的伤疤,赤/裸的上身更是疤痕重重,肌肉虬结的背部全是累积的鞭痕。

    可就算如此,男人的身体依然强壮,在这片干活的人群中,他的身体大概是最强壮的,站在那里就如一座山岳一样稳当。

    原战眼角余光在周围快速一扫,迅速从皮裙的腰带里抠出一块东西,往严默手里一塞,“快点吃了,晚上我再给你弄些好的。”

    严默垂下目光,微微张开左手,那里被塞入了一枚红通通的石头。

    不,不是石头,是血冻,是刚刚宰杀的野兽流出的最新鲜的鲜血。

    这些血对高贵的骨器师也有用处,宰杀时不能有一点浪费,更别想私吞。夏天想要弄到这些可以补充盐分和精力的鲜血基本不可能,也只有残酷的冬天,趁着奴头还没有来的时候,胆大的奴隶才敢偷偷弄一些藏起来。

    严默抬手假装摸嘴唇,用最快速度把血冻塞进嘴里,他们身上没有多少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必须趁奴头没有发现前赶紧吃掉。

    冰凉的血冻进入嘴里过了一会儿才化开,浓浓的血腥味灌入喉咙。

    严默忍耐着把化开的兽血咽下,又低头哺给了儿子一些。

    嘟嘟很懂事,抬头悄悄地接受父亲的哺育,没流露出一丁点异样。

    原战看他把血冻吃了,嘴角浮起一点点笑容,伸手拍拍他的屁股,低声隐晦地道:“还难受吗?”

    严默瞪了他一眼。

    原战低声笑,厚实粗糙的大手顺着兽皮衣的边缝摸进去,那手心竟然还带着一点热气。

    旁边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还有人小声喊:“大战,奴头不是就喜欢看你‘干活’吗,上次你干得痛快,他还赏了你一块肉,要么你今天当他面再来一次?”

    大战笑容顿收,收回手掌,轻轻推了下严默,“去吧,你去分骨头,我跟奴头说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在那里干活。”

    严默到现在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的记忆似乎因为生病出现了一点断层,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但他相信自己的爱人,对方让他去分骨,那他就去好了。

    严默刚抱着孩子离开,就听到身后原战压抑的怒骂声:“谁再敢提那事,我杀了他!”

    几个不怀好意的奴隶立刻闭了嘴,在这里谁不知道奴头好色,而且男女不忌,身为奴头,这里的奴隶他想怎么折腾都行,不知多少奴隶被他糟蹋过。而奴头早就看上了严默,可因为原战护得紧,奴头几次下手都没能成功。

    严默好运,被护住了,可护人的原战却遭了大罪,被奴头以各种名义责罚,身上的鞭伤、烧伤大多都来源于此。

    上次奴头因为想要侮辱严默再次被原战救下,恼恨之下竟然故意折辱两人,让他们像野人一样当众交/媾。

    对于从被大部族抓来的原战和严默来说,这样当众的侮辱可能比杀了他们还令他们痛苦,可对于其他奴隶来说,他们只看到事后原战得到了一块肉的赏赐。

    如果不是奴头看不上他们,他们巴不得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奖励,不过被人看看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严默再次拍打脑袋,这种回忆不管过去多久,只要稍微想起一点就能点燃他所有怒火,这是他人生最大的羞辱,他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他当时恨不得一刀捅死奴头,甚至原战!

    “爹爹。”小娃娃的声音充满了对父亲的担心。

    严默勉强对他笑笑,冻僵的脸皮扯出来的笑容非常怪异,“爹爹没事,宝贝别怕。”

    负责分骨的大多是老年人和小孩子,祁源也在其中。

    严默一开始还奇怪祁源一个好好的强壮大男人怎么会被分到这里干活,看不少人边干活边询问他怎么分骨,才知道这位在这里的功用。

    祁源看他进来,伸手一指一堆刚被送来的骨头,“你负责那堆,不懂的问我。”

    严默随手擦去冻出的鼻水,抱着儿子走到那堆骨头边。

    分骨的重点就是把同一种野兽的同类骨头聚集到一起,个别的则单独放,同时挑拣出有伤痕和破损的骨头。

    严默放下嘟嘟,他面前的一堆骨比较零碎,不但找不出完整的骨架,还都比较细小。

    “爹爹。”一个黑黝黝的精瘦小男孩从骨头堆中跑了过来。

    “祁源真坏,他怎么给你分了这堆骨头,这些小骨头分起来最分神!”小男孩蹲下就开始帮助严默挑拣骨头。

    严默在看到这个小男孩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是谁,这是他的长子,巫果。

    嘟嘟也在骨头堆边蹲下,从里面找出完整的骨头放到小男孩的手里,“哥哥,给。”

    巫果摸摸小娃娃的头,认真教他认骨头。

    严默看着这一对儿子,眼神都化成了水。

    祁源的目光瞟过来,似乎在谴责严默偷懒让儿子代替他干活,他呵斥巫果,让他回去做自己的工作,巫果没理他。

    祁源骂了两声就没再管他们。

    严默想:祁源大概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

    再次擦了擦冻出的鼻水,严默也在这堆骨头边蹲下。

    “爹爹,你好久没来分骨了,我教你,这些骨头都是兔鼠的,我们先把它们的头骨找出来,这个比较好认,然后再找它们的腿骨……”

    严默耳中听着长子的解说,伸手在骨堆中拨了拨。

    不知是巫果的解说有效,还是他原来做过类似的活计,手刚一碰到骨头,陌生感就离去。

    巫果还在解说,严默已经三分两分就迅速把这堆骨头大致分出好几堆。

    巫果:“……爹爹你好厉害!”

    严默看着两个儿子亮晶晶的目光,忍不住有点小骄傲。

    “咕噜噜。”两个孩子肚子里都响起了叫声。

    严默心疼,问他们:“你们是不是都没吃早饭就来干活了?”

    “早饭?”两个小孩对这个词似乎很陌生。

    巫果凑到严默耳朵边,低声道:“爹爹,你小声点,今早父亲没有弄到东西给我们吃,你忍一忍。”

    严默听了长子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听他儿子的意思,他们似乎经常吃不上早饭?不,也许他们一天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饱饭,怪不得他们这么瘦!

    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严默想不通。

    大家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就这样受奴头和炼骨族的压迫?

    刚想到奴头,奴头就来了。

    这位跟往常一样,穿着厚厚的兽皮衣,提着鞭子,身后跟着两个骨兵,在奴隶中慢慢巡视。如果看到谁偷懒,或者看到谁不顺眼,上去就是一鞭子。

    严默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和求饶声,忍不住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目光很不巧地与奴头相对。

    奴头看到严默,竟放过正在抽打的奴隶,快步向这边走来。

    严默心中一凛,低声让巫果带嘟嘟赶紧先离开。

    巫果没有犹豫,这种事像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他清楚知道这时候留在爹爹身边不但不能帮助他,还只能成为他的拖累,以前奴头就用他们威胁过爹爹,如果不是父亲赶过来,爹爹恐怕就要吃上一个大亏。

    祁源也看到了奴头的举动,心中暗骂一声,只好起身主动迎向奴头。

    该死的严默,长相也不说多好看,也就比较周正和英挺,可他那身气质一看就和所有奴隶和野人完全不一样,站在奴隶群中如果不刻意掩饰,真的非常显眼,也怪不得那奴头对他垂涎至今!

    奴头一脚把祁源踹开,命令身后骨兵把严默抓过来。

    骨兵一板一眼,抓住严默胳膊就把他拖了过去。

    严默想要抵抗、想要挣扎,可是骨兵的骨手就如铁箍一样扣得死紧。

    严默被拖到了奴头面前,骨兵强压着他跪下。

    严默不愿,被一刀背拍打在背脊上,差点打得他吐血!

    为什么我会这么弱?为什么我连两个骨兵都抵挡不过?严默在心中怒吼,被现实打击的失望和愤怒的情绪同时升起。

    皮鞭伸过来,挑起了他的下巴。

    严默又怒又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他默大祭司也沦到这种地步了?

    祭司?他是祭司?

    严默正想顺着这个临时闪现的记忆线索往下想,就听奴头恶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是不是终于想通了?”

    嗯?想通什么?( )

576.章回576

    这件事后,严默的脸被打坏,身上也被皮鞭抽得坑坑洼洼,奴头似乎终于对他失去了性趣,对他也像对任何一名普通奴隶一样了。

    严默变得更加沉默,他每天都想着如何与奴头同归于尽,可是在看到原战时,又强行把这个念头按下。

    原战活了下来,但他整个人都失去了以往的气势,变得整日死气沉沉。

    严默听到有奴隶跟也侥幸活下来的祁源抱怨他,说如果他当初肯答应奴头,不但他本人和两个孩子能过得稍微好一些,就是其他奴隶也能少受一点罪。也不至于孩子都被杀死,男人被弄成/人彘,还死了那么多族人。

    祁源看到他也是欲言又止。

    严默现在一天要做双份工,这是奴头的要求,否则原战就得去做活。

    但四肢没了三肢的原战要怎么干活?

    奴头说可以让原战给他做脚垫暖脚。

    严默怎么可能让原战去受那种侮辱!

    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累得恨不得立刻趴下来。可是不行,他得帮助原战翻身,得给他处理排泄物,得给他擦身、给他喂水喂食物,还要给他寻找草药治疗半腐烂的伤口。

    “杀了我。”男人再次乞求他。

    严默没理睬,只默默地用雪擦拭他的身体。

    “杀了我!”男人低吼。

    严默把他放到干草里,端了雪水想要喂他。

    男人撇开头,紧闭着嘴唇不肯张开。

    严默把水喝进自己口中,再跟前几次一样低头强行喂进男人嘴里。

    半夜,原战因为伤势疼得发出低低的呻/吟。

    严默伸手摸他,摸到一身滚烫。

    人发烧了!

    严默立刻坐起,出门挖雪,想要用雪水擦身给他退烧。这种方法很危险,但他已经没有其他手段帮他退烧。冬天,就是想找草药都找不到!

    男人身体底子好,烧成那样,竟然还是给他救了回来,可之后,男人不愿再和他说话。

    “你恨我吗?”一天,严默抱着爱人低声问他。

    原战转头,目光沉痛又诧异:我怎么可能恨你?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坚持到今天……”都是为了谁?

    原战目光更加悲伤:我知道你能坚持到今天都是为了我,可越是这样我越不想拖累你,你应该到湖边用水照照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你现在也就比死人多口气而已。

    “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弱?”严默心神动摇,他不想说出下面那句话,可他还是说出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们?”

    “炼骨族真的强大到无法抵抗了吗?”

    “为什么大家不联合起来反抗?”

    “不是传说其他地方有强大的神血战士吗?为什么他们不出现?”

    神血战士?这是什么?严默觉得这个名词很重要,重要到他把后面要和爱人说的话都忘了,他又开始努力地想。

    一天又一天,严默越来越感到疲累。

    他希望回去后能看到爱人对他笑一笑,哪怕对方不能动,但只要能说些支持他的话,他也会好受很多。可是原战就像哑巴了一般,只一心求死。

    他知道原战过得很痛苦,无法愈合的伤口和如人棍一般的处境,让他落到了最低谷,他找不到存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死亡对他是最好的解脱?

    严默在心中冷笑,其实你也希望他早点死吧,你已经受不了现在的生活折磨了吧?看,这就是那个奴头想要让你体会的,他想让你知道一切爱情、亲情在长久的病痛面前都会被消磨得一干二净,甚至转换为厌恶和仇恨!

    不,我不能上他这个当,我要对我的阿战更好!

    严默付出更多精力来照顾他的爱人。

    一天,奴头又找上了他。严默摸摸脸,这才恍然发现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身体表面的伤势也差不多恢复。

    严默想要复仇,可他没有强大的武力,他能用的就只有他的头脑和……身体。

    严默怕原战误会,特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奴头又来找我了,他用食物和伤药诱惑我,我决定假意答应他。我想杀他,只有接近他才有机会。你明白的,对吗?”

    原战发出了久违的沙哑声音:“不……不要去。”

    严默亲了亲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得逞,春天就要来了,我会配草药,就算杀不死他,我也要毒死他。”

    原战激动起来,“不!他知道你要杀他,他只是在玩弄你!”

    “我知道。”严默神色平静,“可我也只有这样的机会了。”

    原战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严默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对奴头的勾引若即若离,隐隐表示出已经无法忍受现在生活想要屈服的意思。

    晚上,原战再次哀求他不要实行这样连自己都搭进去的报复计划,让他等待时机。

    严默不愿再等待下去,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杀死奴头。上次失败不过是因为他刚从大病中醒来,对现实认识得还不够到位,脑子也还不太清楚。

    但现在他都想明白了,对周围的环境,包括奴头的性格、喜好等也有了一定把握,他相信自己可以在不被占多少便宜的情况下报复成功。

    第三天、第四天……严默一天天和奴头越走越近。

    奴隶们看他的目光都变了,本族人看他是不可置信,祁源等人看他有种果然落到这种地步的悲伤,而其他奴隶则是说什么的都有。

    也有人开始在原战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严默弄来了一些比较好的伤药,自己也配置了一点,原战的伤势眼看着渐渐有痊愈的迹象。

    严默稍稍高兴了一点。

    春天真正来到了,万物开始复苏。

    这天,严默很高兴地告诉原战,说奴头有点开始相信他真的要投靠了。

    那晚原战很温柔地看着他,看了他很久。

    他以为原战因为伤势快好了,心情好,所以才会露出这许久未见的表情。

    次日,严默出门与奴头周旋和工作,下午他提前回来,想要给原战一个惊喜,今天他带回了一块肉。

    一踏进土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的爱人趴伏在门口,身底下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的战,他的爱人,靠单腿挪蹭到门口,用门边的木刺划破大腿内侧的大动脉,让自己流血至死。

    严默在门口跪下,久久。

    在土屋其他奴隶回来之前,严默把原战抱回床铺,把门口沾血的泥土挖走,又弄来新的泥土铺上。

    没有人知道原战死了,都当他只是睡着。

    天亮,严默跟没事人一样去找奴头,他告诉奴头,他再也无法忍受侍候一个人棍残废,已经偷偷杀死了他。

    奴头不相信,派人来看,发现原战果然已死,还不是正常死亡。

    严默再次表示出臣服之意,奴头抱着戏弄的心情要严默侍候他。

    严默笑着同意,但他说他一个冬天都没有泡过水,身上很脏,想要洗一个热水澡。

    奴头答应了,让人烧了热水给他用。

    严默洗到一半,邀请奴头一起。

    奴头哈哈大笑,脱光衣服也跳入木盆中。

    严默给他擦背,用手指挑逗他。

    奴头只觉得快活似神仙,当他在严默手中迸发出精华时,整个人都陶醉得闭上了眼睛,就此再也没有醒来。

    因为奴头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又是在发泄过后突然死亡,炼骨族那边也派懂药理的人过来查看,没有发现奴头有任何中毒痕迹,最后判定奴头心脏有问题导致猝死,严默免去一死。

    报了仇却成了孤家寡人的严默在土屋里躺了整整十天。

    他虽然逃脱死亡,却没有逃脱惩罚,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可命硬的他还是活了过来。

    族人开始重新亲近他,照顾他。虽然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认为奴头的死一定和严默有关。

    他身体还没有彻底好,就被新的奴头要求出去干活。

    旧的死了,新的又来了,他和他的族人依然生活在痛苦煎熬中。

    老的、强壮的、少的、小的,一个个族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大多数都死于劳苦、病痛、寒冷和饥饿,更多的族人死于为炼骨族开疆扩土中。

    旧的奴隶死光了,新的又送来更多。

    奴头欺压奴隶,强壮的奴隶欺压弱小的,男的欺负女的,大人欺负老人和小孩子,奸猾刻薄的欺负老实善良的……

    每天听着奴隶们的哀嚎,听着他们的凄惨呻/吟,听着他们的祈求、抱怨和诅咒,听着他们心灰意冷麻木的唯唯诺诺,严默茫然了。

    他杀了一个奴头又有什么用,炼骨族会派来新的奴头,他杀了新的,还有第三、第四个。

    只要炼骨族还在,他们就会一直受到欺压凌/辱,甚至奴隶自己都在欺负自己。

    他弄错了,他的仇人根本不是小小的奴头,而是整个炼骨族!

    可是他要怎么和强大的炼骨族对抗?

    严默看向湖边那些日复一日在繁重劳动中变得越来越衰弱的族人,几乎绝望。

    他不甘心,开始尝试各种反抗。

    暗中联合其他奴隶,暗中往外送信求救,暗中用古神传承引诱奴头想要获得更多资源和支持……

    他做了很多很多,可他也同样遭遇了很多。

    他的运气太糟糕,想要联合奴隶共同抵抗和叛逃,却遭遇了告密和背叛。那次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

    暗中往外求救,却如石沉湖底,没多久,他就看到了一些大势力派来的使者,竟是和炼骨族友好往来的。

    对奴头的引诱也失败了,这些奴头都有奴隶骨控制,根本不敢背叛炼骨族,而且他们都知道他曾经做过的“好事”,每个接任的奴头都对他提防万分。

    他想自己下手毒死炼骨族高层,可他却连炼骨城都进不去。

    就这样,在一天天的努力和等待中,他老了。

    有一天,他再也无法从床上坐起,他想:他恐怕再也无法等到自由的那一天,也无法让敌人付出代价了。

    临死前,他忍不住诅咒老天爷:“贼老天!我诅咒你!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让我们如此凄惨?渺小的没有力量的人就该死吗?就该被折磨欺压吗?老天爷,你不公平!我死都不甘心!”

    不甘心的严默再次睁开了眼睛。

    天空大雪纷飞。

    一群近乎赤/裸的奴隶被绳子串着拉入草棚,在那里,他们会被初步挑拣。

    有犯了错的奴隶被扒光了吊在雪地中责打,身体冻得发紫,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有点熟悉。

    还有一帮近乎麻木的奴隶窝在一个大草棚中,在近乎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中赤着手脚在干活。

    一具尸体被扔到雪地里,身体已经被大雪掩盖了大半。

    旁边的土屋中传来做那事的声音,粗重的**中伴着孩童的哭叫和求饶。

    差点!严默以为他还在那个奴隶营中。

    还好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让他很快从晃神中醒悟。

    严默随手把土屋门口站岗的两名骨兵弄成渣,一脚踹开土屋的门。

    门里正在做那事的奴头惊吓回头:“谁!”

    奴头只看到飞进门中的大雪,却没看到一点影子。

    奴头骂骂咧咧地抽出身体,他想继续做下去,可外面的寒风指往里面灌,他只能先起来关门。

    “唰!”

    奴头觉得有点不对,低头看下/身。

    “啊——!”奴头发出了惨叫,捂着喷血的下/体倒下。

    躺在地上的小孩爬起身,吓得缩到墙角。

    严默显露身影,走到小孩面前塞给他一把骨匕,“想要杀了他吗?去吧。”

    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孩握紧骨匕,低喘两声,突然小兽一般冲过去,举起骨匕就往奴头身上扎。

    小孩不知是太激动还是不太会说话,嘴中只发出气喘般的吼叫。

    “杀了你!杀了你!”小孩终于发出完整的声音,眼泪流了他满脸,又很快被冷风吹成冰渣。

    严默等奴头死透了,把他的皮衣扔给小孩,拎了他的尸体出去随手塞进厚厚的雪地里,回头对跟出来的小孩道:“去屋里找地方躲着,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情绪还在激荡中的小孩冷得发抖,抓着骨匕不放,听严默这么说,转身就跑回土屋,又把门紧紧关上。他现在完全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根本无力去多想其他。

    鹅毛般的大雪遮掩了视线,加上严默动作够快,土屋这边的事还没有一个人发现。

    严默走向那具尸体,确定对方已经死得透透。哟,这张脸看起来也有点熟悉呢。

    被吊打的奴隶被拖入了那个有人干活的草棚中,可能执行刑法的人还不希望这个奴隶死掉。

    严默趁这个工夫看向自己右手,那里已经不再发亮。

    是你,对吗?

    他的魂海有小树苗看守,基本已经不可能被谁的精神力量轻易侵袭,只有那个不知埋伏在他体内何处的指南才有可能避开小树苗,直接把他拉入幻境!

    等嘟嘟出生,这玩意必须从体内弄出来,哪怕……

    严默强压下愤怒,调出指南查看之前的最新信息,果然看到了一条不算惩罚的警告信息。

    刚才的幻境也确实说不上惩罚,只是让他体会了一把弱者的处境。

    但是这不是惩罚的警告简直糟糕透了!

    严默恨得牙痒。就为了让他深刻体会到那些弱者的无力和悲愤,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场逼真到极点的幻境,如果不是他有小树苗在,始终都能保持一分清明,可能他真的会陷入那个环境中,悲伤愤怒到不可自拔!

    可是效果还是造成了。

    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在看到两个孩子身死,看到原战自杀来成就他的计谋,看到熟悉的脸孔一个个死在他眼前时的极度崩溃和超级无力感——哪怕他心中有所怀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好吗!

    还有他临死前说出的那个诅咒,那股不甘、愤怒、怨恨……直到现在还在他心头回荡。

    严默再次抬头看向那些奴隶,搓了搓脸,低声道:“好吧,你赢了。”

    所以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和原战想着要用炼骨族做九原的磨刀石,可是他在幻境中体会到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换了个角度去看待问题。

    炼骨族在东大陆时间越长,某些弱小的部落、野兽和众生灵就会被搓磨得越厉害。

    他们不是不想反抗敌人,可是没有有力的组织者,没有丰富的后援,没有强大的武力,没有足够的人手,反抗也只是给炼骨族增加材料而已。

    以前他会说:如果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就得自己立起来,至少做出努力的样子。

    可现在,通过一场幻境,再联想到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境遇,他的想法有点改变了。

    有些人并不是不想努力,也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他们真的没有资本去做这种事!

    “你是想要告诉我能者多劳吗?我没有能力时是那么弱小,只能任人欺凌。而当我获得能力变得强大时,我也不该只顾自己和相关者,也应该去帮助其他无力逃脱自身命运的弱小者,是不是这样?”

    严默想到自己在幻境中忍不住违背自己的本性,祈求强者来帮助自己的场景,如果当时真的有那么一个强者出现,愿意救他们、愿意帮助他们报仇,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先说好,我只做我力所能及和眼睛看到的事情,其他的你就别指望了。”不打算当圣人的严默低喃。

    不想被指南牵着鼻子走,可是当把自己代入那些奴隶中,心硬如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继续在痛苦绝望中挣扎。

    这一刻,严默非常想要见到原战,非常非常想。( )

577.章回577

    被打得半死的祁源被扔到奴隶当中。

    中间的奴隶被惊到,连连后退好几步。

    执行刑法的总奴头握着鞭子敲了敲手心,踢了踢祁源的脑袋,“知道他是谁吗?”

    不需要奴隶们回答,总奴头自答道:“你们中间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位可是原摩尔干酋长的儿子,外面死掉的那个也是,可惜他们没有他们父亲那么有眼色。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吗?”

    奴隶们全都低着头。

    “因为他们不老实!”总奴头一脚踢在祁源腰肋,疼得祁源身体蜷起发出一声闷哼。

    “作为投靠者,他们竟然背叛有角族大人,想要放走骨器师大人和胡德大巫师都看重的水怪天吴!所以作为惩罚,有角族大人把他们从平民贬成了奴隶。可他们当了奴隶后仍然不好好做事,竟然敢想着逃跑,更敢撺掇人反叛有角族大人!”

    “唔!”祁源又挨了一脚。

    “而你们知情不报也别想好过!今天所有在这儿做活的人都不准领取食物。”

    奴隶们发出骚乱。

    总奴头举起皮鞭噼里啪啦一阵乱抽,“谁再敢吵闹一句,我让他三天都别想喝上一口水!”

    奴隶们老实了,缩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总奴头满意地看了一圈,指了指其中一名刻薄相的中年奴隶,“你,起来。本大人有罚也有赏,你举报有功,今天这儿所有人的食物都归你,另外,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调到织布坊干活。”

    “谢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中年奴隶高兴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有奴隶射出仇恨的目光,但怕给上面人看见,全都低着头。

    中年奴隶得意地环视一圈,最后狠狠瞪了眼蜷缩在地上的祁源。就算你是原酋长的儿子又怎么样,让你给我安排重活,还克扣我口粮,如今知道我蔡大的厉害了吧!以后我不在这儿干活更不怕你!

    有些奴隶恨得手指抠进泥土里,这蔡大不是个好玩意儿,本来应该被分到最苦最累的磨石场做活,可蔡大把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分别送给了磨石场的小奴头和掌管整个奴隶营的总奴头,换来了到这里做活。

    虽说这里的活计一样辛苦,但这里的奴隶暗中由祁源管辖,大家互帮互助,是整个奴隶营里死人最少的一个工棚。可是这蔡大仗着和奴头有点关系,做活偷懒耍滑不说,还暗中抢夺弱小者的口粮,被大家告知祁源后,祁源便略略惩罚了他,没想到这东西怀恨在心,竟然诬告祁源反叛。

    偏偏祁昊不甘心做奴隶,真的在策划逃跑。蔡大告密却歪打正着,总奴头带人把逃跑的祁昊抓回。

    祁昊和祁源是兄弟,祁昊逃跑,很多人都不信祁源会不知情,但是知道这对兄弟关系的人都知道祁昊就算能逃跑也绝对不会带上祁源,更不会告诉他。

    可祁源不知何故,在总奴头要求他交出祁昊尸体,把他当作材料分解时,祁源却拒绝了,而且死不肯放手祁昊尸体,结果总奴头借故发挥,硬说祁源也有反叛之心,让施刑者把他拖出去狠狠打了一顿。

    总奴头又说了几句话发了一阵威风,见奴隶们都老实得跟什么似的,这才满意地收住口水。

    那刻薄相的中年奴隶立刻爬起来,紧紧跟上总奴头,他也害怕留下被报复。

    总奴头随口问了声跟在身边的奴管,“断尾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他过来?”

    断尾就是掌管这个工棚的小奴头,被问到的奴管嗤笑道:“天这么冷,断尾肯定躲哪个暖和地方偷懒去了,要么就是逮着哪个小奴隶在快活。”

    总奴头骂了一声,又斥责威胁了众奴隶几句,骂着骂着他忽然觉得工棚中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他对面的奴隶在抬头看什么?他竟然敢在他说话时把头抬那么高!

    身后似乎也异样的安静,他能清楚地听到风雪呼啸的声音。

    那奴管还等着总奴头的训斥,见他半晌没说话,不禁抬头向他看去,这一看,奴管呆住了。

    总奴头猛地回身。

    草棚门口,一名身穿火红皮毛大氅的英挺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的神情,似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门口负责看守的骨兵和施刑者都不见了。

    总奴头心头震动,大喝一声:“你是谁!”

    草棚中的奴隶们听到这异样的喝声一起抬起头。

    啊!门外那人是谁?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严默慢慢走进草棚,他就这么走过总奴头身边,从跪着的奴隶中一直走到祁源身边。

    “你是谁!来干什么!”总奴头又大喝一声,同时抓起脖子上的骨哨就塞进嘴里。

    严默手一扬。

    “咻……”哨声没有传出,总奴头保持着吹哨的动作呆呆地定在原地,竟一动不动了。

    那奴管一看情况不妙,也要吹响骨哨。

    一道乌影闪过,奴管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附近跪着的奴隶看得很清楚,那奴管的眉心正中深深插着一枚手指粗的木刺。

    草棚中一时安静得异样,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这人是谁?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总奴头一干人,甚至连骨兵都不见了。

    严默蹲下/身,翻过祁源仔细查看。

    祁源意识还在,他睁开肿胀的眼睛,对焦了半天才虚弱地问出:“你……是谁?”

    “九原祭司,默。”

    祁源先没反应,两秒过后,身体猛地震动,挣扎着就要坐起,“你、是你……默巫!”

    可他被打得太惨,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挣扎了半天都没能坐起来,反而累得连连咳血。

    九原祭司?九原祭司!其他奴隶们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严默站起身,手掌虚虚放到祁源上空,清晰地吟唱道:“祖神在上,以我之能量祭祀,愿此人伤势恢复,立刻痊愈如初!”

    声音刚落,一股朦胧的白色光芒笼罩住祁源。

    草棚里的奴隶们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是九原祭司,真的是九原祭司!”

    “水神在上!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嚎啕出声。

    这时所有人都忘了摩尔干和九原曾经的摩擦,倒是不少人记起祁源和九原暗中一直都有交易来往。

    等朦胧的白色光芒消失,原本冻得身体乌青、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就快要死掉的祁源完好无损地从地上跳起来时,草棚里奴隶们的情绪一下就被推到了最**!

    “祭司大人,救救我们吧!”

    “祭司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求求您!”

    奴隶们对严默不住磕头,这次不是求饶,而是带着无尽的期盼和哀求。

    严默手一招,剥下总奴头身上的皮毛大衣扔给祁源。

    祁源迅速穿上大衣,身体也慢慢回暖,到这时他才有自己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默巫大人,我不是在做梦吧?”祁源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

    严默很想撇嘴,“别跟我提做梦了,我已经在梦中见够你了!”

    祁源不明所以,他看了看严默,一咬牙,屈膝对他跪下,“默巫大人,如果您不嫌弃,我祁源在此立誓,愿终生侍奉于您!”

    “起来,我问你,除了你们这里,这附近还有多少奴隶?”

    祁源没有起来,他不知严默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他很希望是他所想的那样,但他已经失望太多次,这次真的希望来了,他反而不敢当真,“大人,您问其他奴隶……”

    “现在有角族正在忙着战营的事,无暇顾及这边,但他们找不到敌人迟早会排查到这边。时间不多,我今天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你看你手上有多少能用的人,立刻把能召集到的奴隶全部召集到这儿,给你三刻钟时间,一小时后我带你们离开。那些骨兵和奴管都交给我!”

    九原的时间制已经跟着他们的货物传播到附近各个部落,摩尔干人对小时的说法并不陌生。

    “大人,您是要救我们离开?”祁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严默伸手一指奴管和总奴头,对那些或磕头或偷看他的奴隶们说道:“想跟我走的人,杀死他们!”

    奴隶们先是没有人动手。

    祁源起身,走到总奴头身边,拔/出他的骨刀,一刀砍下了总奴头的脑袋。

    其他奴隶反应过来,一起发出了欢呼。

    “不要吵,你们想惊动更多人吗?”严默的声音掩盖过了所有人。

    欢呼声立刻消失,祁源身体恢复,也立刻组织起奴隶,这人本来就做惯了管理者,如今临时安排,也仍旧安排得有条不紊。

    他的几个心腹奴隶听到他的吩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严默,用力点头,转身就冲进风雪中,如今再大的风雪都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清楚他们的布防吗?”严默问祁源。

    祁源犹豫了一下,“我只知道一部分。”

    “足够了,你带我去解决那些奴管和骨兵。”

    “是!”

    “大人!”有奴隶挤上前,畏畏缩缩地欲言又止。

    祁源转头皱眉,“什么事?”

    奴隶眼中看着的是严默,他回头看看其他带着期盼的奴隶,咬牙道:“祭司大人,我们的家人分在不同奴隶棚中,有的近,有的远。最远的在采石和磨石场,织布坊、染色坊更是位于木寨里面,大人……”

    “你们想让我把你们的家人和族人也救出来?”严默问。

    “是……”该奴隶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他就怕这位大人一怒之下索性连他们都不管了。

    众奴隶心中忐忑,祁源不安,刚想喝止大家,就听严默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地说道:“今天来不及了,先把你们带回去,等下次再过来带走其他人。”

    “多谢大人!”奴隶们跪下,只这样他们就满足无比,只要有希望,他们就能坚持下去!

    严默再次看向祁源,“让你的人快点组织,速度快!没事的人让他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四处走动,东西也不要拿。”

    “我知道,大人,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祁源对另一名手下点头,那人立刻开始叫拢这个工棚的人。

    祁源则掉头向外走,“大人,请跟我来。”

    蔡大看大家都兴奋莫名,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离开。

    可他还没有走到草棚门口,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打死他!绝不能让他去告密!”

    一群奴隶冲上来,片刻后,蔡大的尸体被埋进了雪堆中。

    祁源手上仍旧有些人,这些人虽然都是三级以下战士,三级以上的都成了奴隶兵,但这些人平常受的都是战士训练,行动和身体素质等怎么也比普通人好许多。

    这些人分布在各个奴隶工棚中,平时少有联系,就怕被奴头发现他们的关系。

    祁源也不敢随意使用他们,他也在等待机会。

    如今,机会终于到了!

    那几个跑出去的人都是腿脚比较快,对地形和守卫安排等也比较熟悉的人,他们可以绕过那些守卫,分头去把消息传给各个奴隶工棚中的战士。

    平时这样的行为是要搏命的,但今日有大风雪可以掩藏他们的行踪——寒冷已经被他们抛至脑后,而且今日出现的九原祭司也是他们目前为止最大的希望,这时不搏命还等何时?

    等消息传出,各个工棚中的战士会暗中让奴隶们都准备好,只要严默和祁源一到,他们就能立刻跟着离开。

    距离祁源他们最近的一个奴隶工棚,就是严默看到的那个挑拣新奴隶的地方。

    严默一进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看守等全部杀光。

    祁源安排了四个人过来,让他们看住这里的新奴隶。

    这些新奴隶知道有人来救他们,也没有吵闹或逃跑,全都聚集在一起,他们也不敢跑,外面那么冷,跑出去没多久就会冻死,还不如窝在这里,大家挤在一起还能暖和一点。

    “要去救人?我跟你们一起!”一名自称边溪族的男子从新奴隶中走出,“这里的战兽中有不少是我们边溪族的族人,有角人把我们当战兽抓来,我能闻到战兽营在哪里。我的族人看到我,也才会跟你们走。”

    严默提了一句:“我带人回九原,你们愿意?”

    那男子定定地看着严默,“我听说九原没有奴隶。”

    “是没有,但我们缺战士,你们愿意来吗?”

    “是去杀有角人?”

    “一半是。”

    “好!”边溪族男子一口答应。

    严默猜这人在边溪族的地位可能不低,九原已经有一部分逃过来的边溪族人,就是不知道这人在边溪族是什么身份。

    这时不是适合问话的时候,严默更不介意再带上一批战兽,当即对男子一招手,“走!”

    男子迅速跟上。

    三刻时,四十五分钟,用来救人简直短得可怜。

    祁源和边溪族男子还在想着这么大风雪,要怎么在短时间内拯救足够多的族人,等一走起来,他们哑巴了。

    所有风雪都避开了他们,他们走在严默身边,感觉不到一丝寒风,雪花更无法飘到他们身上。

    严默催促他们:“走快点!”

    两人醒神,连忙加快脚步。

    祁源表示要先救他的族人,边溪族男子考虑到他先来的,退让了一步,但表示如果战兽营就在附近也不能特别绕过。

    一路行来,靠近湖泊东边的奴隶工棚几乎都走了一遍。

    三人动作隐蔽,严默更是最大的作弊器,不管碰到多少奴管和骨兵,几乎没有一个能传递出消息。

    奴隶工棚和战兽营中有不少受伤生病的,如果换了其他人,就算有想救的意思,也只能在无奈中把他们都给抛下。

    可严默不是其他人,他攻击手段不多,救人的手段却敢说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生物都要丰富也有效!

    他既然来了,就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可以救走的。

    无论老幼、无论残弱、无论伤病,一律带走!

    不能动的,他立刻就给予治疗。

    因为时间关系,他不能一下子就帮他们治好,但让他们获得暂时的行动能力却不是难题。

    趴在地上的幼小战兽挣扎着站起,他是刚被抓来的边溪族人,因为他能变形,就被直接送到了战兽营。可他太小了,这里的天气又太冷,哪怕其他战兽在照顾他,可他还是要坚持不下去了。

    严默摸摸小东西的脑袋,给他输入了一点生命能量。

    小家伙眼看着就四肢立了起来。

    “嗷呜。”奶毛还没褪的小家伙咬住严默衣摆。

    严默把他抱起来放到大战兽身上,对那战兽低声道:“带他出去。”

    战兽营里的战兽并不是每一个都是边溪族人,相反大多战兽都是被交易而来,全都是经过驯服的战兽。

    这些战兽当然不会轻易跟随严默他们离开,它们不骚动、不阻止已经是看在边溪族和严默能和它们沟通的份上。

    “真的不和我走?”严默手指尖浮起淡淡的亮光,“愿意跟我走的,我会给它吃糖哦。”

    战兽们不知道什么是糖,但是严默指尖那股能量的非凡之处,它们凭借本能就立刻感觉到了!

    “嗷——!”我跟你走!

    严默手指尖一弹,那只身形庞大的怪甲兽发出了舒服到极点的沉闷叫声,它的身体也在瞬间出现了一点变化,它的额头竟然出现了一个类似独角的鼓包。

    其他战兽一看效果这么明显,还犹豫什么,抢糖吃啊!

    “吼!”加我一个!

    “呜呜!”我也去。

    “哞!”一起走,一起走!

    好吧,最后整个战兽营都叛变了,全都跟在了严默屁股后面。

    严默答应它们,只要回去九原就给它们都发糖。

    边溪族的人很羡慕地看着,严默随口说道:“九原奖励很多,只要有功就会有奖励。”

    这么说这种能量也会成为奖励之一?边溪族人振奋了。他们现在不止想要逃命,他们更在想:也许加入九原,彻底成为九原的一份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严默动作太快,搞到后来,最先出来通知的几个奴隶因为风雪反而比严默他们慢了许多。

    祁源索性就让他们负责带队把沿途的奴隶和叛变的战兽带到严默指定的集中地。

    严默也没有瞎指集中地,他隐身浮到上空看过,那里差不多正好是奴隶营最中心,场地也大,可以容纳很多人。

    被集中过来的奴隶又是欢喜又是不安。

    大家静悄悄地不敢发出声音,可是等待是最折磨人的,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那位祭司大人是要带着我们冲出去吗?外面有人接应吗?我们、我们……”会死多少人?

    最后一个问题才是这个奴隶最想问的。

    如果能逃出去那最好,可是如果逃不出呢?那还不如留下来。

    有这样想法的奴隶不少。

    还有人担心,“我们能逃出去吗?我站在这儿就要冻死了,也许我们还没逃出去,就先冻硬了。”

    “我听人说九原营地离我们很远,我们能走到那里吗?”

    “九原人救我们出去,是要让我们为他们拼命吗?”

    严默回来时就听到了这些小声议论,他耳力好,说得再小声,只要他想就能听见。

    但他并没有因此厌恶这些奴隶,没有真正经历过奴隶生活的人不会知道他们的真正愁苦,他们担心的也是最实在的。

    逃,就是想活。

    可如果逃跑等于死亡,那还不如继续留下苟且偷生。

    可也有奴隶宁愿死也不愿再留下受折磨。

    “不想离开的就滚!反正这样的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我宁愿冒死赌一把!”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我们!”

    “趁乱逃走,到时候能逃几个就逃几个,总比继续留在这里被折磨死好!”

    还有人对严默盲目信任,这些都是看到严默念咒救活祁源的人。

    他们崇拜又激动地说:“默巫大人一定可以救我们出去,他连快要死的祁源大人都救活了!”

    “对啊,我听说九原就是有了默巫大人才会变得这么强大,连有角族都害怕他,才会想着先攻打九原。”

    “大家不要怕,默巫大人一定会救我们出去!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有办法!”

    时间差不多了,尼塔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敌人,虽然奴隶营会是他们最后才会排查和想起的地方,但也要提防他们中有谁脑抽提前想到奴隶营这边。

    严默暗数了一下人手和战兽数量,还好,应该没有超过传送门的十万公斤重量限额。

    “所有人站到这个圈子里面。”严默走在外围画了一个大圈,这是他确定传送门可以笼罩住的范围。

    奴隶们和战兽们连忙往圈子中跑,就生怕自己被落在外面。

    祁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刚刚找到的祁昊尸体也拖入了圈中。

    “如果害怕,就抓住你旁边的人。”

    严默从空间里拿出传送门,心疼了一下要花费的元晶,还好距离不远,否则他真要肉疼了。

    “准备好了?”严默把元晶安放好,环视所有人。

    奴隶们都紧张万分,这是要干什么?

    也有奴隶兴奋地低声叫:“这是巫术!伟大的默巫大人要施展伟大的巫法了!我们有救了!”

    祁源站到严默身边,他没有开口要求严默现在就去救水神天吴,默巫大人已经说了,他会再来救其他人,他决定相信他。

    严默抬头看看天色,心中暗念:希望大家看到这么多人突然出现,不要吓呆。

    “走!”

    传送门亮起光芒。

    因为这次传送的生物太多,自然而然,传送门发出的光圈也特别大、特别亮,就连风雪都无法遮掩这里的光芒。

    尼塔正在带人搜索整个战营。

    “大人!您看那边!”

    尼塔转头,看到了奴隶营那边传来的异象,几乎比脑子反应更快的,尼塔脱口大吼:“敌人在那边!追!”

    追个屁啊追!等尼塔带人带武器赶到奴隶营时,只看到空空荡荡的营地,湖泊东边的奴隶工棚全空了。

    更让尼塔气得吐血的是:“大人,不好了!战兽营的战兽也全都不见了!”

    你妈!尼塔气疯。( )

578.章回578

    这种报复太无耻了!可恶可恶可恶!

    谁能想到九原人的主要目的竟然是一群奴隶还有战兽?

    虽然有角族战士死得不多,但大冬天少了这么多奴隶也很麻烦好不好!

    奴隶这种东西,存在的时候不当回事,但少了他们立刻就能感觉出来不同。

    想到他们后面的取骨等必要工作要被迫停顿下来,尼塔就忍不住大骂一通。奴隶虽然不值当什么,但抓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尤其要聚集这么多数量,还要把他们都调/教好,这些都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这些奴隶除了取骨,还负责宰杀野兽和制作饲料等,一旦这些人消失,他们的后方中转都要出现问题,还好之前因为天冷他们提前冻了大量肉块,食物方面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再不行就让奴隶兵自己干活喂自己,也能解决。

    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偏偏附近的大小部族已经给他们搜了个遍,几乎已经没有多余人口给他们再次搜刮,如果还想要大量奴隶就只能往下游走,或者往其他方向深入。

    但考虑到现在是深冬,又有九原人无时不刻在盯着他们,他们的行动也受到了一定限制。

    难道又要拿骨器去和那些贪婪的无角人做交换吗?

    尼塔明知这只是战争策略上的需要,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作为高贵的有角族,竟然要和一群低贱的无角人站在相同的地位谈交易,他就觉得屈辱无比。

    而造成他不得不再次联系那些贪婪无角人的罪魁祸首,尼塔恨其恨出了一个窟窿!最可恨的是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尼塔带着战士们离开了奴隶营,他还要回去跟胡德等人通知这边的情况,同时再次重新做防守。

    在尼塔带人走后不久,位于摩尔干旧城木寨和位于新城外的奴隶营中暗暗流传开了一则消息:神降大巫救走了圣湖边的所有奴隶。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

    第一,好多人都看到了奴隶营那边发出的异样光芒。

    第二,近千名奴隶就那么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三,有角族大人们发怒了,所有在外干活的奴隶全部被禁锢到了房屋中,看守他们的人和骨兵也增加了。

    留下的奴隶们既高兴又悲伤,高兴亲人和族人能被神巫带走,从此说不定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悲伤则悲伤自己没有被神选中,被留了下来。

    也有些奴隶在诅咒,他们疯狂妒忌那些被救走的奴隶,他们诅咒众神为什么只救那些人却放弃他们。

    也有的奴隶崩溃了,任由奴管打骂,只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同一时刻,九原。

    原战按了按心脏部位,那种不舒服感到现在都没有消失。

    严默走前让他不用特意等待,但他还是忍不住走到他之前离开的地点不住徘徊。

    就在不久前,他忽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心伤,心脏部位好像挖空了一块一样,空空荡荡,失失落落,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有什么最为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不安涌上原战心头,他当时就想立刻赶往有角族营地,但又怕和严默错过,左右为难下,他竟难得地不知所措起来。

    他告诉自己,再等一个小时,如果默再不回来,他就去找他,什么计划都不管了。

    忽然,原战心有所感,身体迅速往后退。

    一阵不算耀眼的光芒亮起,五秒后光芒消失,空地上出现了一大群衣不蔽体的奴隶和大量战兽!

    “那亮光是什么?”附近的九原战士注意到。

    “快!报上去,不会又有人来偷袭吧?”

    巡逻的战士立刻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查看亮光地点,一部分去上报后方大营地的头脑。

    负责后方的是黑水赢石,上次苏门被刺杀,惹得祭司大人亲至,他已经感到很没面子,肚子里窝了一股火,这次一听又有异常来袭,当即吹响号角,让整个后方营地戒严,同时没有一丝耽搁,带了数名七级战士就奔向异象发生点。

    此时,包括祁源在内的奴隶们还没从昏眩中清醒过来,不少人因为体弱,又是第一次被传送,一个个难过得要死,弯着腰要吐不吐,还有些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战兽们的情况最好,但刚到陌生地点,它们都没乱动,只发出一些吼叫。

    吼叫声传到九原人耳中,让奔过来的战士们更加紧张,消息一道道往回传,整个营地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站在一座小土堆上的原战看到这种发展也没阻止,正好当作训练。

    奴隶们还在晕着,严默收起传送门,先安抚战兽,可他心里却非常焦躁,他想要见到他的大战,马上!

    祁源慢慢直起身体,这是哪里?

    一样是被大雪覆盖的大地,但不远处能看到一排排坚固的石造建筑,还有清晰宽阔的道路。

    石造建筑后面是森林,灰青色的树木矗立在大雪中莫名显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

    祁源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他敢百分百肯定这不是摩尔干营地!

    他还看到了战士,有身穿整齐战甲的战士在往这里跑,很快他们就被半包围了起来,陌生的战士们没有靠近他们,而是远远戒备着。

    不是奴隶兵,也不是有角人。

    祁源只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些应该都是九原的战士!

    他们到了九原营地?怎么可能!

    祁源震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其他奴隶就更不用说了。

    “这、这是哪里?”问这话的还算有胆量的。

    还有人直接尖叫了起来,他们看到了陌生的战士。

    奴隶群一阵骚乱,有人下意识地就想逃跑,还有人直接跪倒。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明朗的声音清晰传入他们耳中:“不用怕,也不用慌,这里就是九原营地,你们安全了。”

    九原战士们只戒备没有动手,也没有人上来质问,不过是看到了原战。严默被战兽和奴隶挡住,他们还没来得及看到,不过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立刻就觉得耳熟。

    这里就是九原营地?

    奴隶们不住打量周围,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他们真的离开了摩尔干奴隶营?

    “众神在上!”好多人跪倒,泪湿满面。

    “我们得救了,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呜呜!”

    “你、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有人抓起地上的雪塞进口中,咬得嘎吱响,冰冷的雪刺激得他嚎啕出声:“是真的!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神迹,这是神迹!”

    有人匍匐着爬向严默,想要亲吻他的脚背。

    更多人靠近严默,他们也许因为刚到陌生地点的恐惧,也许因为眨眼百里地一事太过神奇,也许因为对默巫能力的敬畏和对他这个人的向往,他们只想接近再接近他,可他们又不敢真的碰触到他,只能卑微地向他跪伏、向他默默地献出自己的崇敬。

    所有奴隶都朝着严默跪下了,他们好多人都在哭泣,但那是欢喜的泪水,当然也有对未来的新的不安。

    严默看着脚下黑压压的一片,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救这些人,并不是想要他们跪伏他,他只是……联想到幻境中的自己罢了。

    传送人群刚出现,原战头一眼就找到了位于中心的严默,见他好好的,提起的心瞬间放回原处。

    随即男人又感到好笑,他一笑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离不开他的祭司了,二笑严默有了两个孩子后就越发心软,出去一趟就带回这么多奴隶,不过九原短时间内都缺人,来多少人他们都愿意要。

    见奴隶们向严默跪伏,原战没有立刻开口叫人,只站在土堆上看着,顺便对急赶来的黑水赢石做了个手势。

    黑水赢石一看两位老大都在,顿时心安,脚步也慢了下来。

    严默却忽有所感,唰地转身,抬头就看到站在高处的男人。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座山,一座有着悬崖峭壁、有着嶙峋怪石、但同时又有着丰沃土壤,水草林木茂盛的大山。

    大山的影子慢慢隐去,人还是那个人,高大、强壮、狰狞又温柔,且四肢俱全。

    两人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原战感到奇怪,严默看他的目光怎么那么惊喜,其中还有像是隔了许久再次见到的无措?

    “嗷——!”战兽不耐的叫声惊醒了严默。

    严默强行收回目光,他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再等等。

    “都起来!这么冷的天跪在雪地里,你们是想冻死,还是不想要腿了?我带你们回来是希望你们能为九原做事,能成为九原的子民,而不是想给九原弄回一堆病人和残废!”

    带着笑意的训斥不但没有让人感到恐慌,反而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为这个人做些什么。

    奴隶们你看我、我看你,有想站起来的,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

    严默看他们这样,耐着性子更加温和地又说了一遍:“都起来吧,我知道你们的心意,我既然把你们带回来就不会不管你们。”

    奴隶们听了这话,终于互相搀扶着站起,他们跪在雪地里怎么可能不冷?但这也算是他们最重要的防身技能之一了,在遇到未明的事情前,先跪下总是比不跪下要好。

    严默为了安他们的心,又说道:“只要你们不背叛九原、不违反九原的规则,以后你们是留在九原生活,还是要离开,都随你们。九原没有奴隶,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到这里后你们仍然要做奴隶。当然,你们也不能白吃白住,除了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其他人等你们适应了、身体调适过来,会有人根据你们个人的情况给你们安排活计。”

    奴隶们先是没反应过来,他们只是想:哦,果然也要干活,不过人家祭司大人说得也没错,白白救你回来了,凭什么还要让你白吃白住。

    所有人都觉得干活是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对意见。

    至于严默说的可以让他们自由来去的话,他们并不是很相信。

    只有祁源等少数几个人留意到更重要的信息,比如说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不用干活的说法。但包括祁源在内,他们也都在怀疑自己可能理解错了,而这时也不是相信询问的时候。

    严默看奴隶们都起来了,扬声叫:“黑水团长!”

    “在!”黑水赢石大声回复,带着人快速奔过来。

    严默对其点头行礼,吩咐道:“黑水团长,麻烦你安排战士把他们送到空的屋子里,屋子不够就让大地战士们多辛苦点,就说我说的,请他们临时赶建一些窝棚,先把人安顿下,别让这些新来的同伴冻到。另外通知草町他们,让他们准备食水和衣服等,顺便再为他们检查一下/身体。”

    黑水嘿嘿一笑,拍拍胸脯,大声回复:“是,祭司大人,这些人就交给我吧!”

    交给黑水他也放心,严默又指向战兽:“救回来的奴隶约有九百七十人左右,战兽约有六百。这些战兽兄弟是自愿跟来,一切待遇和我们九原的战兽兄弟相等。”

    “行!我知道了。”

    严默履行诺言,抬手挥出近六百个光点送给一起跟来的战兽。

    战兽们得了好处,什么意见都没,让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为了吸收这些生命能量,它们在原地又停留了一会儿。

    黑水赢石也看到了那些光点,没有惊扰那些吸收中的战兽,只让奴隶们跟上他。

    “别怕,都过来,放心好了,没人会吃你们,快点快点,都跟上!”

    其他战士也帮着去引领这些奴隶,有些心软的战士看到一些小孩在雪中走路吃力,直接就把人抱了起来。

    惊呼和笑骂声不停传出,惊呼来自奴隶们,笑骂声则来自黑水赢石。

    因为奴隶人数比较多,还有很多人在知道自己获得自由后竟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就像是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一股力量突然就消散了。

    九原不是第一次收奴隶,黑水赢石也不是第一次接受奴隶,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急,知道他们只是精神上由紧而松导致的一时脱力,当即让人弄来几十辆雪地滑车,把人装进车子里,由战士和善于在雪地行走的长嘴兽拉着走。

    安顿好救回的奴隶们,严默总算可以放任自己看向那个人,天知道他是怎么忍到现在!( )

579.章回579

    严默直愣愣地向着原战的方向前进。

    两人相隔只有百多米,他的爱人,活生生的爱人就在前方!

    快!他还要再快!

    严默跑了起来,他像是忘了自己还有特殊能力,只像普通人一样飞快地奔跑。

    土堆上出现阶梯,严默三步两步跨上阶梯,跑到原战面前,戛然停住脚步。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相隔只有一步。

    “默?”原战刚想问他怎么了。

    严默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还没走的黑水赢石和众战士:……众神在上,俺们的祭司大人为什么这么热情?哎呀妈,脸都红了!

    黑水赢石咳嗽一声,把脚步放慢。安顿奴隶的事自然有手下负责,他只要传令就可以,不用那么急着离开。

    奴隶们也有偷偷看向那边的,祁源抱着祁昊的尸体没有上车。

    奇妙的是,九原的战士看他抱着一具尸体竟然也没有人询问他,更没有人要他放下尸体。——九原规则之一,不放弃任何一名九原子民,哪怕他变成尸体,也要把他带回家!

    严默这时已经把奴隶啊、战士啊,全部忘光了,他现在眼里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感受到这个人。

    原战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震晕,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揽住了他的祭司大人。

    谁也不知道表面镇定的大男人心中此刻有着多么无以言表的偷**喜,他的默很少在外面,尤其是很少在有他人在的场合这么感情外露过。

    严默深深地吸了口气,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鲜明。

    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再也感受不到这一切。

    那漫长的,只能活在回忆中的痛苦谁过谁知道!

    如果不是他坚信着他还能再次见到这个人、再次见到孩子们,如果不是他一直在等待某种不确定的不可能的到来,他恐怕早就崩溃。

    那幻境太真实,真实到他以为自己又过了一生。

    从幻境中/出来,他就找机会把放入空间中的育儿袋拿出来看了,里面还在沉睡的娃娃果安然无恙。

    这次轮到来确定这个人的存在。

    严默把耳朵轻轻靠在他的心脏上,听着他心脏有力地鼓动:“怦!怦!”

    活着的,温暖的,真实的存在。

    曾几何时,这个让他仇恨的原始野人竟然变成了跟他的孩子一样重要的人,甚至……

    严默说不出口,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这个人肯定没有这个人喜欢他那么多,他一直以为自己手握主动权,站在操控者一方,他想放弃这个人随时都能放弃。

    可是事实告诉他,只不过一个幻境而已,就把他的自以为是全部打破了。

    他连幻境中的人都无法放下,更何况真实中的这人。

    孩子是血脉的延续,但这人却是陪伴他一生的人。孩子是他的血肉,这人却已经与他神魂相融。

    当他看到这个人冷冰冰地趴倒在土屋门前,已经完完全全没了气息,身体都僵硬了时,他脑子全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无法反应。

    当把这人埋下的次日,他一个人从空荡荡的草堆里醒来,当他意识到从此只能一个人活下去时,他坐在那里开始认真地想着各种自杀的方法。

    当他杀死奴头,到湖边祭奠这人的埋骨地时——他连墓碑都不敢竖,只牢牢记住了那块土地。他看着冰冷的湖水有多少次想要跳下去?

    当他孤独老死时,一边诅咒自己无能不能消灭有角人的同时,又怀了多少期盼指望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已经死去的人?

    “还能见到你,真好。”

    泪水,不可遏止地从眼眶冲出!

    严默不想哭,但是他忍不住。

    原战呆住。他不怕冷,就算穿着皮氅,胸膛也是敞开的,里面就穿了一层单衣,以至于他能清楚感觉到滚热的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

    严默一点点收紧手臂,手指紧紧揪住原战背后的单衣,切切实实地感受着自己的爱人,明明实际上他们不过分离了几个小时,但感觉上他似乎已经和他分开了漫长的一生。

    在那个幻境中,他一直靠着回忆和隐隐的可以再次见到爱人和儿子的不确定感坚持着。

    人说孤独一生长命百岁是最恶毒的诅咒,但如果你曾经短暂得到过再失去所有,最后只能带着短暂的美好回忆和无尽的痛苦绝望一直慢慢熬到老死,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原战简直要疯了!

    他的默竟然哭了?他坚强、强大、自私冷漠、有点小狡猾还有点小坏心眼的祭司大人竟然在流泪?!

    是谁让他的默如此伤心?他要杀了他!剁了他!撕碎了他!

    逼着自己冷静的原战,大手抚摸着严默的后脑,沉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默慢慢抬起头,和原战微微分开了一点,他贪婪地看着男人的脸孔,抬手细细抚摸他的下巴,热的,活着的,真实的。

    黑水赢石张大嘴巴。那两个人已经没法看了,厚脸皮如他都不好意思再盯着看,总觉得那两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个被隔绝的世界,敢靠近者必死!

    幸亏战士们和奴隶已经走得差不多,否则看到两位老大情动(肉麻)如此……呃,说不定一个冬天过去,九原的配对率又会提高几层?

    原战……原战已经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样的待遇在他主动献身后也没有好吗!

    他的祭司大人身上传来的浓浓的依恋、喜悦、爱意和思念,已经快要把他给淹没了!

    求淹没!谁都别来救我,我这辈子就打算淹死在里面了!

    “默,发生了什么事?”陶醉中的男人也没忘记关心自家伴侣的异样。

    “祖神罚我经历了一场幻境。”严默也无意隐瞒,他急需向爱人倾述。

    “幻境?”

    严默随手擦擦眼泪,流泪虽然丢脸,但这么发泄一下确实畅快许多,“幻境中你我都变成了普通人,我们没有丝毫神血能力,还被炼骨族抓去当了奴隶,九原人的战士成了他们的奴隶兵,而我们则被困于奴隶营做奴隶。”

    严默没有详细叙说,只把一些重要经历提了提,他甚至不愿去详细回忆那些过程。

    但只是听说两个孩子被杀死,他被切去三肢还自杀而死,最后只留下严默一个人在奴隶营中挣扎,原战的心就疼得快裂开。

    “祖神为什么会让你经历这样的幻境?”原战恨不得自己当时也在幻境中,如果他在,一定不会让他的默一个人承受那些,更不会那么没用!

    严默心情还无法平复,带着点恨意道:“大概因为他想让我体会做弱者的感觉吧。”

    原战目光从走远的那些奴隶身上一掠而过,“所以你救了这么多奴隶回来?”

    严默笑笑,笑容有点难看,他抚摸着男人的手臂忽然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宁愿死也不愿失去权势地位和他们的能力了,做弱者真的太悲哀!你就算心中有无尽的恨、无尽的愤怒、无尽的冤屈,可如果你没有对别人生死和命运随意操控的能力和地位,你什么都做不到。你无法报复,无法威胁,无法让对方付出任何代价!你只能在心中恨,只能无能地诅咒,只能带着恨和绝望苟且偷生,只能看着别人眼色而活。”

    “……你在害怕?”原战看着爱人的眼睛。

    严默坦然点头,“是,我在害怕,我怕失去现在的能力,失去超越别人的一切,我怕变成弱者,我怕……幻境中的事情会真实出现。”

    原战失笑,“我的祭司大人,你应该更相信自己,就算失去神血能力,你还有一手医术,你会针灸,会配制毒/药,只这两样就已经让你有了自保能力。而你的医术可以让人聚集到你身边,你还有头脑,如果我们真的落到跟幻境中一样的处境,我们就算不能杀死有角人,想要逃出来也不难。呵呵,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应付我的。”

    严默想要说什么,原战捏了他耳朵一下,傲然一笑,“你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你也应该相信我。别把幻境中的那个蠢货当作是真实的我,你觉得我落到那种境地会那么蠢吗?连保护你和孩子们都无法做到?而且就算你真的和那奴头睡觉也没什么,那时候保命才是第一。”

    “咚!”原战脑门挨了一拳头。

    原战笑,抓住严默的手,“我说真的,我是不想别人碰你,只要一想到有别人会碰到你,我就无法忍受。但如果那种情况下真的有比我地位高、比我能给你更好生活条件的人出现,我绝对不会阻止你接近对方,我只会积蓄力量在将来把你抢回来,再把那个曾经染指你的人杀死。”

    原战说得很平淡,但严默知道这人是真的这样想。

    也是,现在的人哪有什么贞操观念,原战不想别人碰他,不过是独占欲作祟,和贞操不贞操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他如果真的找几个男女睡觉,原战也许会气得杀了那些人,但绝对不会觉得他的身体被沾污什么的,他就没这个概念。

    “如果对方为了得到我,故意杀死你呢?或者他们就是单纯地想要折辱我们、杀死我们,你在失去神血能力的情况下,能打得过一个人,还能打得过很多人围攻吗?更别说对上神血战士!”

    “默,你钻牛角尖了。”原战很无奈,这该死的幻境太可恶,都影响到他的祭司的正常判断了。

    “好吧,就算我们什么都失去了,只剩下普通人的力量,但普通人也有普通人过活的方法,以前的原际部落中被自己的奴隶杀死的战士也有不少,这在其他部落都有发生过,那些奴隶几乎都是普通人,而被杀死的战士却有不少有神血能力。再说我一向信奉你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句话,必要时,为了保命、为了你、为了孩子们,战士和雄性的尊严算什么,那些奴头就算让我跪下求饶,就算天天让我给他当坐骑……”

    “别说了!”严默听不下去了,他无法忍受也无法想象原战为了他去做这些事情,更不愿意他去做!

    原战再次笑了,他摸摸爱人的脸,捧起他的脸蛋,低头和他鼻尖相蹭,呢喃般地说道:“我的默,我的生命。你觉得难以想象吗?可是你还曾记得,当初我在原际部落因为右腿受伤,绝了升级之路,那时的我和你口中的弱者又有什么区别?可我并没有绝望,我在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那时我就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奴隶,然后我捡到了你。而你当时也那么弱,可你就没有办法对付我这个主人了吗?”

    严默似乎有点懂了,“你是在告诉我,每个阶层的人愿望都不一样?弱者有弱者的幸福?而他们也有可能变成强者。”

    “就是这样。”原战亲亲他的嘴,又咬咬他的耳朵,欢喜得心软得跟什么似的,原来他的默是如此在意他,还为他哭了呢,嘿!

    黑水赢石捂住脸,又偷偷叉开手指。

    跟在他身边仅剩下的几个战士也都红着脸偷看着那边,一个个莫名兴奋:我们的首领和祭司大人感情真好!祖神在上,这简直太好了!

    祁源也没走,他看着两人的目光有着淡淡的羡慕。他也有妻子儿女,可是当他被贬为奴隶时,他的妻子儿女并没有跟随他,而是选择了他的父亲。他不怪他的妻子,成为父亲的女人之一,总比带着孩子跟他过苦日子要好,但到底意难平。

    眼中也只有自家祭司的原战首领:“我的祭司大人啊,快点从悲伤中醒来吧,你的儿子、徒弟,还有我都还好好活着呢!强者也有强者的苦恼,我们现在很强大,我们就没有忧愁烦恼了吗?相反,我们的敌人更多,我们要考虑的事情也更多。”

    “可我还是觉得做强者好。”严默嘟哝,给原战亲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原战低笑,“当然,如果能做强者,谁不想做?如果你真的为弱者着想……嗯,其实我觉得你给九原制定的那些规则就是在为弱者创造一个相对公平的生活环境,我似乎明白祖神想要让你干什么了。”

    严默翻个白眼,“我以为你早就该明白。”

    原战笑出声,“好吧,我会更认真地支持你,让我们为弱者建立一个让他们可以安心生活,尽量不会感到不公的部落。”

    “不要有奴隶,不要有欺压凌虐强取豪夺,更不准伤害孩子。”

    “当然,我们现在不就这样在做吗。”

    严默摇头,“你不明白,我以前那样做只是为了方便管理和为了孩子们有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而已,而且我觉得那样的制度可以让更多人愿意投靠九原,并不是……”真的在为弱者着想。

    原战揽住他,让他靠到自己怀里,平静但有力地说道:“不用纠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你想救人,我陪你救。你想让弱者过上好日子,我们就建立那样一个势力。你想杀人,我帮你杀。你想掀起战争,我会冲在最前方。你和魔神开展,弑神杀魔,我会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骨刀!一切都有我。”

    严默勾起唇角,头微微靠到小情人厚实的肩头,“宝贝,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两人互视,一起低低笑起来。

    因为站姿角度改变,严默眼中总算重新看到了其他人。

    黑水赢石嘿嘿一笑,转身就跑。他带着的几名战士也都偷笑着赶紧跟上去。

    祁源没动。

    “黑水团长,等等!”严默扬声。

    黑水赢石心想:惨了,看热闹的代价来了!

    但严默接着说的话却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关于房子,恐怕还要请黑水团长再多建一点。”

    听是正事,黑水忙转过身,“要多少?”

    严默从土堆上跳下,走到祁源面前,问他:“你知道那边还有多少奴隶吗?”

    原战跟着一跃而至。

    祁源不假思索地回答:“除了奴隶兵,还有六千左右,但这是冬天前的数字,入冬至今,我估算大概还能有四千就很不错。”

    黑水皱眉,“怎么死这么多?”

    祁源惨笑,“被抓来的本来不少就受了伤,受伤的奴隶谁会管,能活下来的算命大,活不下来就只能死。当然更多人是死于寒冬和繁重的劳动,老人和孩子死得最多。如果这次默巫大人不来救我们,再过几天,我们这群人还不知道能活下多少。”

    严默对黑水道:“那就按照四千人的数量准备房屋。”

    黑水吃惊,但他没有多问,只点点头,“没问题。”

    严默:“最好晚上前能搭建出来。”

    黑水:“……”

    原战乐,“好了,摆什么熊样,你以为你是多纳族吗!我会帮你们,等会儿就过去。”

    黑水吐出一口大气,“那就好,有首领大人出手,晚上前肯定能把房屋都准备出来。”

    “不,你们先忙,阿战等会儿要跟我一起去救人。”

    原战挑眉。

    祁源大喜。

    黑水眨眼,“您打算把有角人的奴隶都弄过来?”

    “还有他们的奴隶兵。我们能做好接受他们的准备吗?”严默笑问。

    黑水问:“多少?”

    祁源回答:“我知道的就有约三万出头。”

    原战也点头,“我见过他们几次攻击,奴隶兵的总数差不多也就在三万上下,最多不会超过四万。”

    严默想到当初从摩尔干买奴隶,几千人的买卖,他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说明摩尔干的军事力量至少在十倍以上。如果算上有角人侵占摩尔干后的摩尔干战士损耗,还剩下两三万人也正常。

    黑水听到这个数额没有立刻给出回复,而是在仔细思考。

    祁源紧张地看着黑水,眼中不由自主带了一点乞求。

    严默在心中暗叹,祁源原来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才入奴隶营多久,上位者的自信和骄傲几乎已经从他身上消失。

    黑水算了算,保守地道:“如果那些人中没有捣乱分子,加上后期的奴隶,一共四万人上下的话,我们九原也不是吃不下来。但是如果他们中有不怀好意的,想要控制就难了,一旦他们闹出什么事,很可能会造成我们九原内乱。”

    祁源吃力地上前一步,“我可以保证奴隶兵里的摩尔干所属绝对不会捣乱,我以我的战魂发誓!他们虽然表面上还听我父亲的,但在那人杀了祭司祀水大人,又带有角人诱抓了水神,我摩尔干的战士都恨透了他,没人会听他的。如果默巫大人能把水神大人救回九原,那么我摩尔干人更会发誓永远忠于九原!”

    黑水闻言振奋,“单摩尔干所属的奴隶兵,或者说你能控制的奴隶兵有多少?”

    “大约两万出头。”

    “足够了!”黑水高兴,“这样就可以让摩尔干的战士帮着盯住其他人。”当然这是在相信摩尔干战士绝不会有问题的情况下。

    严默并不是完全相信祁源,但他有他的打算,他既然敢出口说要带这么多人回来,就敢保证不会给这些人捣乱的机会,但现在有祁源在,他并没有把他的想法告诉黑水。

    黑水也不信,但他会做人哪,脸上一点怀疑祁源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原战若有所思,“摩尔干的战士现在都听你的?”

    祁源恭敬地回答:“我原来还不敢保证全部都听我的,但经过那人做的事,没人会站在那人身边。这也是那人如此忌惮我,任由有角人把我和祁昊贬为奴隶的最重要原因。”

    “哦?那次要原因是什么?”

    祁源毫无隐瞒地道:“我试图放出水神大人,被那人发现。而祁昊则是因为愤怒祀水大人被那人所杀,反叛了那人,也被那人交给了有角人。”

    黑水同情地看向祁源,“你们这个父亲可真是够狠的。”

    “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顶多比他多了点人性。”祁源坦言。

    黑水拍拍他,“要的就是这点人性,这就是你兄弟祁昊?”

    “嗯。”祁源很累,但他还是没有放下祁昊的尸体。

    严默目光落在祁昊尸体上,不客气地问道:“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带着他?”

    祁源垂眸,“我只是不想他的尸体留在那里被当作材料,或者被喂给战兽。他……不管怎样都是我的亲兄弟,我想把他的尸体放到大河上游。”

    摩尔干不兴掩埋尸体,他们崇敬水源,人死后也都是放到活水里,以求水神保佑他们的灵魂并借由水神的力量把死者的魂魄送入母神怀抱。

    而能把一个人的尸体放入一条河的源头或上游,在摩尔干算是非常隆重的葬礼了,非酋长和祭司等重要人物无法享有。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祁昊复活,你想他活过来吗?”如果是以前,严默没有绝大的好处,绝对不会浪费一枚用他身体血肉炼制的返魂丹。但他现在还处在幻境影响余韵里,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正是心最软的时候。

    黑水唰地看向严默,丝毫不掩吃惊。

    原战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祁源更为震惊,但他再三思考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想,让一个死人复活,默巫大人您肯定要付出莫大的代价吧?我偿还不起,而且我和祁昊……认真说来,关系也算不上多好,他既然说来世和我做一对好兄弟,那就等来世好了。”

    祁源很冷静,他太了解祁昊,他也就是人死言善,真让他活过来,也许一时半会儿会互相忍耐,但时间久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甚至更糟,他们的性格、看法等等,注定他们没可能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弟。

    祁昊临死说了句善言,他则把人从摩尔干带出来,用相当于酋长地位的最高葬礼把他放入大河源头,也算偿还了这份口头善意。

    严默当然不会强求,刚才他只是一时心软,真救活了祁昊,后续麻烦也会多出很多。

    到时事情传出去,有谁家死了人就来求他,他能有多少返魂丹?

    就算他说自己一共就只有两枚,或者说炼制困难,十年才得一枚,但一旦限定期限中九原有重要人物出事,或者有无法拒绝的人求上门,他能见死不救吗?

    只要他违反一次自己的说法,别人就不会再相信他说的炼制困难什么的。到时候求上门来他给不出,凭白给自己和九原招来祸事,还不如跟现在一样,只看缘分,只和一些特殊对象做交易。

    这样如果九原有重要人物出事,他暗中救活,不但不容易闹出事,还能获得九原人更深厚的忠心。

    返魂丹只能作为特殊的隐秘的物资存在,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原战见祁源拒绝了严默的提议,想要杀死祁源灭口的想法也消去了。

    黑水一看原战表情,立刻做了个闭口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严默看到,轻笑,“你们以为救活死人容易吗,那需要很重要的祭祀品,需要我跳祭祀之舞,还要求死去的人不能超过三天,且**要完整,就算所有条件都达成,能不能救活具体还要看祖神心情。”

    黑水严肃点头,“我想也是,这是神的领域。默巫大人您请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祁源也连忙跟着发誓。

    严默大笑,“没事,我已经给你们下了诅咒,如果你们把我能救活死人的事告诉第三个人,你们就会成为献祭给祖神的祭品。”

    黑水和祁源真相信了!谁叫现在全东大陆只要信息灵通的人都知道那位最厉害的咒巫大人就是这位默巫的师父!

    严默让祁源先暂时把祁昊尸体交给黑水,说要请他一起再回摩尔干帮助带路。

    祁源一口答应,他巴不得如此,他留下就有想自荐的意思。

    原战有点不解,“为什么这么急?我们可以先安顿好这批奴隶……”

    严默打断他,“天太冷,我们迟一天,就会少救许多人,既然我们已经有这个想法,那就不要再耽误了。”

    原战心疼,握住自家祭司大人的手。那个幻境对默的影响看来短时间内是消除不掉了。

    严默抬头看他,狡猾地笑:“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角人绝对想不到我们刚去过一趟,转眼就又回来了。”( )

580.章回580

    没错,尼塔和胡德等人再怎么也没想到九原人刚带走一帮奴隶,竟然又大大咧咧地去而复返,而且他们的目标仍旧是奴隶!

    哪怕尼塔已经加强了守卫,可是守卫再多又怎么能阻得了严默和原战两人?

    严默带着原战和祁源利用愿力隐身进入各个奴隶营地,由祁源露面说服他们,把他们集中起来,原战则负责解决那些看守的奴管和骨兵等武装守卫。

    严默为了不惊动有角人大部队,每到一处营地就使用一次传送门,先把人送到九原营地后方,那里自然有接应的人安顿他们。

    偏今天雪越下越大,到了下午已经是大雪纷飞外加狂风,整个视野都是白茫茫一片,守在外面的活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监视哨位上的战士也只能缩在高塔里避寒,谁都想不到这样糟糕的天气下,还会有人跑来捣乱第二次。

    同样,这样的天气可以阻挡绝大多数人的行动,却挡不了十级战士!

    敌人的弊,全成了他们的利,就好像老天都在帮他们。

    就这样走一处送走一批,不到一个小时,数个奴隶营地都空了。

    至于传送门发出的光芒问题,那很好解决,原战直接把人全都先沉入地底,再由严默从地底把这些人给传送走。

    原战看严默救人救得开心,不想让他扫兴,但还是在祁源离开时跟他说道:“心软善良不是坏事,但如果心太软,对你我、对九原都没有太大好处。”

    但他重要要说的不是这个,在严默转头看向他时,原战握住他的手,“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改变主意甚至退缩,如果你觉得对,你想要那么做,那就去做,我说过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严默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噗哧一笑,抬手捏他脸蛋,“你是不是在怪我说出要救活祁昊的话?”

    原战没否认,他当时听严默问祁源,下意识就想阻止,更想杀了祁源,再警告黑水赢石。

    四名漏网的巡逻士兵过来,原战只略略伸手,那四人就被脚下的雪地给彻底吞没。

    严默改捏为抚摸,眼神专注又温和,“抱歉,我错了,当时我确实没有考虑太多。我承认我被幻境影响得太厉害,只要想到你我和孩子们就在那群奴隶中,想到你和孩子们死时如果有谁能救活你,我就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原战张口。

    严默捂住他的嘴,“在幻境中我还想通了一点,我们关系不同一般,我不要求你对我毫无隐瞒,但我希望如果你心中对我有什么意见,对我做的事、说的话有任何不同的看法,都不要埋在心里,请你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说出来,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不想因此造成任何无法挽回的悔恨。”

    原战被遮着嘴巴不好说话,只好点头。

    严默放下手,笑,“就像现在,救人是我在一意孤行,但我的行为其实牵涉到你、牵涉到整个九原,如果你觉得不妥就要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析、一起想办法,我可不保证我做的都是对的,毕竟我是人不是神,再说神就不犯错了?我不希望你一味迁就我、忍耐我。忍耐并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有商有量才能让我们走得更远。”

    原战表情柔和下来,“我不反对你救人,黑水也没有拒绝,如果九原真的接受不下,他和我都会明言开口。我只是……”担心你。

    “谢谢,其实我当时说出来就已经后悔了。”严默很老实地交代,随后有点耍赖地说道:“但这点小风险我们还能承担对吗?”

    原战看他极为难得的耍赖小模样,稀罕得要死,哪还记得要责怪他。

    严默摸摸鼻子,觉得他家牲口战似乎很有做昏君的素质。

    祁源回来,这是他们最后一个要走的地方,采石场。

    这里的守卫等已经给原战和严默都解决掉,只等祁源安抚并通知人员集中过来。

    奴隶们互相依偎着出来了,全都用畏缩、兴奋、期待又畏惧的目光看着雪地中两个模糊的人影。

    原战让所有奴隶集中到一起,让他们捂住自己的嘴巴,脚轻轻一跺。

    雪地下沉,所有奴隶都沉入了地底临时弄出的空间。

    无视奴隶们的惊慌惊诧,严默拿出传送门放到脚下,在声音中加了点魂力,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惊慌的奴隶们在听到这句话后竟莫名地感到了心安,骚动也一下就平定下去。

    祁源看着严默目光极为复杂,曾经他还能傲视这个小小的新生部落巫者,可如今他们的差距几乎是天差地别!

    可也许实力相差太多,他竟然连妒忌的心都生不出来,想到以后自己效忠的是这个人,他反而感到了一点淡淡的窃喜。他跟随这位不但全了自己的誓言,更没有辱没自己。甚至他有种预感,跟着这个人,也许他会得到更多!

    *

    送走采石场的奴隶后,剩下的奴隶就不太好捞出来了,这些奴隶基本上都在有角高层身边侍候,居住得也很分散。

    严默看着空间里消失了一个坑的元晶,默默心伤,做好事果然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原战见此,眉眼略弯,低声问:“要不要再转转?”

    严默眨眼就了悟对方的意思,当下就笑起来,“好主意!喂,老祁,你知不知道有角人的库房所在?”

    祁源知道得不多,但好歹也跟着他父亲过了一段有角人高级狗腿的生活,至少明白新城哪些地方他能去,哪些地方连靠近都不允许。

    祁源跟着两人浮上上空。

    视线不清,严默使用愿力:“愿我三人能透过风雪清楚看清下方的城市,十分钟。”

    话音刚落,祁源就觉得眼前一亮,视线一下就变得清晰无比。那些风雪似乎都变成了透明的幻影,下方的城市连最狭窄的街道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站在一些建筑外的守卫。

    这种感觉太神奇,祁源还想再多多感受一二。

    严默催促:“快,时间不多。”

    祁源连忙凝神,把新城和几个营地里的可疑地点一一指出。

    原战和严默看得都很仔细,确保一个没漏全部记下。

    “你知道水神天吴被关押在哪里?”严默忽然问道。

    祁源一听天吴的名字就激动,忍不住握拳道:“在新城那个胡德大巫的后院,他在那里挖了一个水坑囚禁了水神大人!”

    “胡德住在哪里?”

    祁源在天空上辨认了一会儿,伸手指出。

    *

    这次尼塔得到的消息有点慢。

    还是有轮值的奴头闲着无聊,大雪天跑去做衣坊的奴隶营想找一些乐子,才发现这座奴隶营竟然在悄无声息间全空了。

    等消息一层层传报上去,尼塔再次带人带武器冲到做衣坊时,只看到和之前一样空荡荡的营地。

    “去织布坊!”尼塔掉头就走。织布坊、染色坊和做衣坊连在一起,相隔并不远。

    出乎预料又在预料之中的,织布坊也不见一个人影。

    尼塔脸色冰寒,立刻吩咐手下分头去几个奴隶营查看,而他则回转战营。

    不久,前去查看的斥候们传回消息,所有聚集起来做活的奴隶都不见了!

    织布坊、染色坊、做衣坊、采石场、磨石场、分骨营……,最后竟然除了在新城和高层面前侍候的奴隶以外,所有干粗活苦活脏活的奴隶全跑得一个不剩!

    有些奴隶营的管事者也是奴隶,不过他们都被戴了奴隶骨,有角人根本不怕他们敢偷跑。

    可是这些人也不见了,最可怕的是他们逃走竟然没有触动奴隶骨!

    “默巫!肯定是那个能解除奴隶骨的九原祭司!他亲自来了!”尼塔气得按住额头。

    胡德脸色也难看无比,“就算他的能力之一是可以隐身,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不声不响地一口气带走几千人。”

    “我们不也有破空门?”

    “破空门制作不易,更兼材料难得,除了上古流传下来的那几个,已经再没有新的出现。而且破空门被传下来时性能就不稳定,改造到现在最多也只能一次传送五个人,还不能超过太远,并且必须要事先在传送的两点各放一个传送盘,否则传送时会无法定位。”

    尼塔思量再三,终于说出了一直被他隐瞒的消息:“那个默巫手中有骨承。”

    “什么?”胡德像是没听清。

    尼塔清清嗓子,清晰地说道:“那个九原祭司得到了我炼骨族最重要的骨器传承。他很可能炼制出了可以一次传送更多人的破空门,否则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就带走这么多人。而且就算他炼制不出,也有骨承魂海中那么多祖辈大巫和骨器师的灵魂帮助他!”

    胡德腾地一下站起,“怪不得他能解除奴隶骨!该死,我炼骨族的至宝怎么会落到一个无角人手上!这消息你知道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尼塔面对质问,面色不改:“事关重大,我只告诉了胡莲大人。”

    胡德一听胡莲的名字,不满迅速消失,立刻改口问:“那祭司大人有什么指示?”

    “当然是夺回骨承!”

    “大人!”有人冲进战营主帐。

    “什么事!”尼塔正在火头上,见有人不经允许闯入大帐,怒火立刻喷出。

    来禀报的有角人瑟缩了一下,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张又不知所措地喊:“大人,不好了!库房里刚送来的那批元晶全部消失了!”

    “你说什么?!”尼塔和胡德同时吼出来。

    他们带来的储物骨器不多,在东大陆搜刮一阵子下来,里面都装满了高级魔骨和高级元晶,抛弃哪个都舍不得,只得把后来的物资全部放入库房,这批刚刚派了大量人手好不容易抢到的元晶就含在其中。

    坏消息不止这一个,又有人在门口高喊有急事禀告。

    喊进来后,来人张口就道:“诸位大人,不好了!那水怪天吴不见了!”

    如果说刚才那批元晶消失像是挖去了尼塔等人一块肉,如今听说天吴也不见了,那简直就跟切了他们几根手指一样,胡德心疼得当即就跳起来大骂。

    那么珍稀的材料,他还想带回西大陆呢,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找!无论如何都给我找回来!”胡德吼叫得口沫横飞。

    可人都救走了到哪里找?

    胡德气不过,当即半命令地跟尼塔说:“使用灭绝炮!那些低贱的无角人太可恶,我们必须要给他们一个厉害看看!”

    尼塔不反对使用灭绝炮,但主动使用和被动使用是两码事,如果他们当场抓住来侵袭的敌人,发现对方是高阶战士,那么作为回击和自保使用这样的大威力武器就没什么问题,可在对方逃走后,再把灭绝炮带到战场上主动攻击就必须找好理由了,否则天上那些不时飞来瞅瞅他们的鲲鹏族恐怕也会加入九原一方一起对付他们。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演化下来,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些潜在认识和规则,比如其中很重要也是保持目前整个世界大致和谐的一点,那就是:因为高阶战士的杀伤力太大、对世界的破坏也太大,战场上高阶战士向来都是对付高阶战士,九级战士就不再轻易出动,十级以上更只会在王对王的时候出现。凡是十级乃至以上的战士都不准在生物聚集地开战,更不准造成无辜的大肆杀孽。如有犯者,全天下的十级战士都可以围攻其。

    当初鲲鹏族战士元洲就警告过原战。

    在这里,有角族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

    尼塔等人敢带着一部分有角战士就杀入东大陆,除了他们长年潜伏,觉得夺回东大陆王者之位的时机已到,还有就是他们带来了可以与东大陆十级战士相抗衡的武器,这武器他们根据其性能,为其取了个很俗但很能说明其威力的名字:灭绝炮。

    那他们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用?就是因为这个约束至高力量的共同规则。

    这种武器使用出来和十级战士肆掠一样,破坏力惊人。而能和十级战士抗衡的大威力武器自然也被算成是至高武力。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

    两地元晶不合,包括骨兵和骨器所有需要能量的东西在内,改造上就花了大量时间,到现在才改得勉强能使用东大陆的元晶。这也是炼骨族不能一鼓作气趁着原战和严默不在,一举拿下九原的最大原因。

    第二,作为想要回归东大陆并渴求东大陆各种资源的有角人来说,他们未到必要并不想搞灭绝性破坏。

    第三,因为那个约束规则,这种武器就是为了对付类似原战这样的十级战士,在原战等人还没有出动前,他们自然也不能先出动这种武器。

    第四,也是很无奈的一点,这武器威力大的同时耗能也厉害,好不容易改造好了,可光是收集能支持那些改造后的骨兵和骨器的元晶就已经很吃力,更不要说提供给这种大威力武器。

    总而言之,种种原因下,这叫灭绝炮的武器如今就单单成了一个威慑,轻易不能出动。

    “我们没有理由。”尼塔忍得想要吐血。

    胡德怒反问:“我们怎么没有理由?他们都派出高阶战士来主动偷袭我们了!就连他们的祭司都来了!”

    “可他们没有杀死我们多少人,他们只弄走了几千名奴隶而已。”尼塔觉得这些无角人真心狡猾。

    胡德气得一脚踹翻身边侍候的无角人女奴。

    帐中还有几个侍候的奴隶,他们听不懂有角人的话,尼塔和胡德也不怕他们听到泄密。

    “难道就这样算了?”胡德不甘心。

    “当然不能!”尼塔眼色阴冷,“虽然没有抓住他们的把柄,不能证明他们派出了高级战士来偷袭我们,但是他们能这样对我们,我们也能这样对付他们。”

    胡德,“你是说?”

    尼塔:“是时候了,该让我们送进去的暗刃动一动了。另外我会让人通知‘奎帕’,让他和火城再添一把力,九原的祭司能离开九原城跑到战场来偷袭我们,看来九原上层现在一点都不忙,既然他们如此闲得慌,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做好了!”( )

581.章回581

    九原营地,大河支流旁。

    严默正在和被救出的天吴交谈。

    天吴伤势很重,八个头颅都少了两个,更不要提其他地方的伤口。

    严默对天吴的伤口并不陌生,这是出于实验和采集为目的造成的伤势。

    天吴很痛苦,她的那张没有眼睛的人脸上满是仇恨和至极的愤怒。

    “人类……背叛我!”

    严默不可能让这么一个巨大战力站到人类的对面,就为祁源说了一点好话,“他们并没有全部背叛你,摩尔干的祭司和很多人想要保护你,都被杀死了,就连酋长的儿子都被贬为奴隶,也是他们才让我知道你被抓被囚的事,他们向我恳求救出你。”

    天吴的愤怒平息了一点,但她更加痛苦。

    “我的孩子……好多都被……杀死了。”

    “杀死摩尔干酋长!杀光……有角人!”

    严默一边给她治疗,一边说:“相信我,你会有报复他们的机会,而且不会让你等很久。”

    “有角人……武器……强大。”

    “我知道。”

    “疼……”天吴的声音本就充满诱惑,这时含了真实感情的声音听来更让人心疼。

    严默轻轻抚摸她,为她减轻痛楚。

    “报仇!”

    “好。”

    这时,九原后营已经忙得快要飞起来,一下要接受前后近五千人,如果不是九原储备物资足够丰富,又有大量神血战士帮忙,加上制度井然,只凭后方的这点人手早就崩了。

    原战也去帮忙临时弄了一些地棚出来供救回来的人居住。

    黑水听着草町等人汇报,微微皱起眉头。

    “食物消耗得很快,储存的煤炭也必须再运一批过来,否则任何一样都撑不住十天。”

    “草药也是,包括盐、棉被、衣物鞋袜等都不够。”

    “这些新来的人要怎么安排?是用船送他们回九原,还是让他们就待在这里?我们要养他们多久?”

    “他们身体情况太差,如果现在就送他们回去九原,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

    “那就只能把他们留下了,可现在是冬天,我们必须首先保障战士的供给。”

    黑水赢石把大家反映的情况一一听完,最后总结:“我会把实情禀告给首领和祭司,物资供给我想你们不用特别担心,既然那两位敢把人带回来,肯定已经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草町等人脸上也不见担心,他们对原战和严默一直都有着莫大的信心,现在只是按照职责说出自己必须说出的事情而已。

    “另外还有一件事。”草町站起来。

    “什么事?”黑水赢石非常重视草町的意见。

    “有一名重伤的奴隶,他说他叫彩石,有极为重要的秘密要告诉首领和祭司。”

    从上到下换了一身厚实衣服的祁源抓着一块快被吹凉的烤肉夹饼边走边吃,边跟严默说:“彩石是祁昊的心腹,部落战士头领之一,我以为他在奴隶兵营,没想到这次把他也带了回来。”

    严默加快脚步,“见到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战已经先一步到达临时搭建的新人治疗点,看到严默过来伸出手。

    严默抓住他的手,跳入地棚。

    祁源一走入地棚就感到周身都被一股暖意拥抱,冻僵的脸手脚也开始感到一点刺疼。

    彩石看到他们,挣扎着想要起来行礼,被草町温柔但坚定地按下。

    “大人。”草町对严默笑着行礼。

    严默回礼,自然而然叫道:“草町姐,辛苦你了。”

    “不辛苦。”草町看严默的目光又温柔又敬佩,“这位彩石兄弟伤得比较重,他受了鞭刑,一只脚的脚筋被割断,我只能帮他治疗外伤,他的脚筋……”

    “等会儿我来看看。”严默示意她不用在意,转而对彩石道:“你说有重要的秘密要告诉我们,我们来了,你可以说了。”

    彩石目光在祁源身上一掠而过,“我、我有条件。”

    原战面无表情地抱臂站在一边。

    严默不太意外地挑挑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祁源瞪了眼彩石,心中暗骂:这个蠢货!

    可彩石有彩石的想法,他已经是残废,他的主子和九原关系又不好,他认为自己以后如果想要在九原过好日子,就必须掌握住眼前这个机会,把他知道的那个消息尽量卖出高价。

    “我说的秘密事关九原存亡,我知道你们很厉害,可有角人也不弱。这个秘密一般无角人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曾经被派去某处做事,偶尔看到……也就因为我不小心看到,那些有角人就以我故意刺探他们的秘密为由,不但责罚我,最后还把我从兵营中赶出,降到奴隶营。”

    彩石观察着原战和严默的脸色,咬牙道:“我要求不高,只要你们答应我,以后不会抛弃我、贩卖我,把我当九原子民看,而且每年都要提供我和五级战士一样的食物分配,提供我住地,再给我两名女奴照顾我,一直到我死亡,我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你们。”

    “你说的秘密指的是有角人的武器吧?”严默一口道破玄机。

    彩石变色,“你怎么知道?”

    “这很好猜测。有角人绝大多数都没有神血能力,他们靠得就是他们的武器和骨甲,而他们在明知我们九原有九、十级以上的高阶战士在,还敢跟我们对阵,这说明他们一定有所依仗,而这个依仗九成九和武器有关。而他们至今没有拿出这个武器,我想要么和其耗能有关,要么就是该武器威力太大,不能轻易使用。我说的对吗?”

    彩石虽然看到过该武器的试验场景,但真实还没有严默推测了解得多,他一听严默知道了他的底牌,不由急了,“我、我知道那武器藏在哪里,还知道它的弱点!”

    “哦?”严默露出一点点惊讶的表情,“你竟然知道该武器的弱点?是什么?”

    “你先答应我的条件。”彩石底气又足了。

    严默笑,“你的条件不是问题,不过我是你,我会换一个条件。”

    “换什么条件?”彩石害怕自己吃亏上当。

    严默抓起他的右脚踝看了看,放下,悠悠地道:“我的医术很不错,你的右脚筋虽然被割断,但想重新接起来对我来说并不难。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是要维持原本的条件,还是希望我帮你接好脚筋?”

    彩石激动了,“我要加条件,你必须答应我帮我治好右腿,还要答应我……”

    祁源想冲上去揍他。

    原战拉住他。

    严默抬起手指,“你只能选择一个。”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武器的存放地点和弱点了吗?”彩石力争。

    祁源再也忍不住了,喝道:“彩石!你够了!你别忘了谁把你救了出来,贪心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彩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九原救他回来,他以后只要腿脚好了也愿意为九原做事作为报答,毕竟他可是五级神血战士,而消息交换则是另外一码事。

    严默忽然笑道:“彩石,知道吗,你今天的福气很不错。换做平常的我,一定会答应你一开始的条件,等你说出所有关于那武器的事情后,我再告诉你可以帮你治疗脚伤,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彩石心脏一跳,一股惊悸从心脏传遍全身,大冷的天,他的额角竟然汗湿了,不敢再坚持下去,“我……选治疗脚伤。你、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我的脚治疗得跟以前一样,不能有任何残留的毛病。”

    “说吧。”严默脸上的笑容全部收了起来。

    彩石想让他先帮他治疗,可看着对方的目光,最后还是怂了。他怎么会以为对方救了他们就会善良可欺呢?这两位可是在短时间内就把一个弱小部落带成与上城势力并肩的可怕人物!

    也许是因为九原的氛围太好,也许是因为来帮助他们的九原人对他们太软和,让他一时就被眼屎糊住了心窍。

    “我说……”

    半个小时后,严默和原战一前一后从地棚中走出。

    祁源留下,说有事情询问彩石。

    草町忙着照看其他伤者,也没出来。

    “后悔了吗?”原战加快一步,和严默走了个并肩。

    严默轻笑,“谈不上后悔。什么样人都有,有人会对你感激,自然也会有人贪心不足,甚至我们救出的某些人将来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或怨恨、或背叛九原。”

    原战听完一点都不觉得欣慰,只感到心疼,“你经历了一场幻境倒是彻底看开了。”

    “不是看开,是因为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严默抓住他的手,两人双手相握慢慢在雪地中前行,“我们在吃东西时,就算再怎么精挑细选,也总会吃到几个坏的、不好吃的。可是我们会因为这几个坏的就不吃了吗?”

    当然不可能不吃。

    “这次救人也一样。你觉得我是在救人,我却觉得我只是在做必要的事情,就跟我们要吃食物才能活下去一样,救这些人可以补充九原人口,快速增强九原实力,那么我就不会为了个别人而放弃大多数人。”

    原战觉得他的祭司有点不一样了。

    严默似乎知道他所想一般,抬头对他笑了笑,“阿战,我并没有在行善,我救这些人除了看他们可怜,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否则我不会把他们带回九原,只会把他们放到荒野中任他们逃亡。让你失望了,你的祭司仍旧不是一个好人。”

    原战忽然哈哈笑起来。

    严默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原战微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对,你没有在做善事,你只是想要利用他们而已。”

    严默翻白眼,“笑屁笑!老子在跟你说实话,你以为我在害羞吗?”

    原战笑得更厉害。

    严默怒了,“猪!随你怎么想吧!”

    原战有种想要把严默抱起的冲动,一秒过后,他把人抱了起来,感叹:“我的祭司大人哦。”

    严默耍赖地抱住他的头,啃他耳朵。

    原战也没再进一步刺激他。

    两人倒进雪地里,滚来滚去像两只小兽一样扑腾了好一会儿。

    直到两人脸上都露出了餍足的绯红,这才停止胡闹。

    严默跳起来,收拾衣衫,顺手拉起大块头,“说正经的,有角族肯定要报复回来,而最好打击我们的方法不是和我们拼命,是从内部扰乱我们,九原城内要出事了。”

    “你报复他们不就是希望他们这么做?”原战揉揉他的脑袋。

    严默,“没办法,有些小虫子躲得太深,如果一个个排查,实在伤筋动骨,还不如借此让他们主动跳出来。对正在招揽人才的我们来说,对前来投奔人才的监视、警惕等负面说法最好不要有。我们要让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知道,九原是一个可以容纳包容所有生物的新势力,而不是排外保守的陈旧势力。”

    原战没有为严默的野心惊诧,早在九原建立之初,他就发现他的祭司大人不止想要建立一个只有人类的部落,“怎么,你对有角族的报复就到此为止?”

    “怎么可能?”严默笑意没有到达眼睛,“我们一天内骚扰他们两次,他们肯定已经提高警惕和布防,我们再等一等,先去吃饱喝足好好睡一觉,等睡醒,我再去他们营地溜达溜达。”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守护,防止有角人也暗中偷袭我们。他们敢跟我们对峙,肯定有所依仗,那彩石说的武器不知道是否只有一个还是多个,而且我也不相信他真的就那么恰巧知道了那武器的弱点,如果他看到那么重要的东西,有角人不可能让他继续活着。这次过去我顺便看看他们的依仗到底是什么。”不等原战拒绝,严默加快速度道:“你不用担心我,有愿力在身,他们发现不了我。”

    原战站住脚步,转身与严默相对,“默,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或者我该这样问你,你到底打算怎样对付有角人?你必须把你的计划告诉我,这样我才能让整个九原配合你。”

    严默抠抠脸皮,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想好。好吧,我说,原本我们的计划是趁此机会聚集各方力量,扩大九原的影响力,同时借用有角族磨练我九原的战士,最好不动用九级和十级以上战士。而有角族想要在东大陆站稳脚跟,肯定也不会和我们死拼,95%以上会选择和我们慢慢磨,我想这也是他们在发现九原不好啃以后就停下脚步的原因。”

    “那现在呢?”

    “现在……”严默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变得坚定,“你也许会觉得我受幻境影响太深,我也承认我确实受到一定影响,但是我下面所说皆经过深思熟虑,并不是我的任性决定。”

    “你说。”

    “情况有变。我们得用最快速度解决有角人,但不是你我直接对他们出手,至少在他们动用最后的力量前,我们不能出手。”

    原战不太同意,他喜欢更直接的方式,他自信,他和严默等人有这个力量让有角人一夜间从东大陆全部消失

    严默弯腰抓起一团雪搓揉,“如果你是有角人,在有强敌逼上门来,而自己又无法对付时,你会怎么做?在你后援全断,已经完全绝望的情况下?”

    原战还没回答,严默已经自己回答道:“如果是我,我品尝过那种绝望的滋味,只要手上还有一定力量,我一定会选择同归于尽!所以我必须先去确认是否有彩石口中的武器以及数量和威力,如果有可能,我就把它们一起弄过来。如果弄不过来,那么我们必须既能打击有角人,让他们不敢在东大陆待下去,同时又要让他们怀抱希望不会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想想看,如果那武器真的像彩石说的可大可小,如果有角人利用奸细把那武器带入九原城,就算我们能逃过去,其他人呢?”

    原战也不由正经道:“所以你的计划是?”

    严默招手,“附耳过来,我打算这样这样……”( )

582.章回582

    听说水神天吴也被救回,好多摩尔干人不顾风雪和寒冷,携家带口地过来叩拜天吴。

    当看到天吴的脑袋少了两颗时,摩尔干人伤心地嚎啕不止,简直比自己断腿断臂还要伤心!

    他们不停地咒骂有角人。

    有几个稍微上年纪的摩尔干人脱去衣服,想要跳进湖里主动献祭。

    天吴正好也缺少能量,张嘴就要吃掉那几个人。

    严默摆下脸色,甩手就把跳入湖里的人又甩上岸。

    “九原不准吃人!不管是谁都不行!”

    摩尔干人表示他们是自愿,他们愿意献祭给天吴。

    天吴也对着严默吼叫,嫌他多管闲事。

    严默气笑,“你还想不想要你那两个脑袋长回来?”

    “哎?能长回来?”天吴立刻不叫了,唰地游到严默身边,天真又谄媚地看着他。

    明明没有眼睛,可他偏偏又被好多眼睛盯着看的悚然感。严默无语,“能,不过我要付出很大代价,而且因为祖神要求,我只救他认可的九原子民,如不是九原子民就必须等价交换。”

    被利用得透彻的祖神:……

    天吴脑袋中的小灯泡啪的一亮,略急切地问:“我没东西跟你交换,那是不是只要我加入九原,你就能让我的脑袋长回来?”

    “你要加入九原?”严默拖慢语调。

    摩尔干人都巴巴看着天吴,他们听不懂天吴的话,但能从严默的话语中分析出一二。

    他们的水神也要加入九原吗?

    呃,好像……也不错?

    祁源神色庄严又镇定,他支持水神的任何决定,如今摩尔干已经没有祭司,祀水祭司死得太突然,他的弟子也没了,以后如何祭祀水神,如何与水神沟通也没人知道,摩尔干早已名存实亡。

    如果九原的祭司能够重新担任起和水神沟通、祭祀水神的职责,他们摩尔干是叫摩尔干还是叫九原又有何区别?

    祁源把自己的看法低声跟附近的人说了。

    他的心腹和附近听到的人把他的话传开,竟然有不少人觉得有理。之前他们还觉得逃到九原有很多不安和茫然,可如果水神也来这里,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只不过换一个祭祀和换一个首领而已,他们的神并没有改变。

    而且加入九原,以后除了水神,祖神也会保佑他们,多好!

    天吴更直接,这位说是神,不如说是高阶能量的智慧动物,奉守的准则只有一个:有奶便是娘!

    摩尔干酋长背叛他,祭司也死了,她貌似得到自由,可她已经习惯跟人类生活,习惯和人类交配,一时离开还不舍得呢。

    虽然加入九原,以后就要和人鱼分享水域,不过那些人鱼闻起来真的好好吃啊,也许将来有机会,她可以偷偷吃一条两条?

    有着人鱼和长脑袋的诱惑,天吴吐出的声音发出了波浪线:“要~~”

    严默有一堆规矩要跟天吴立,但现在不是适合的侍候,“你真的要加入九原,那么就用你的灵魂起誓吧。”

    “好。”

    “跟我念:我天吴,在众神的监督下,以我之灵魂起誓,从今天起加入九原,誓不主动伤害九原子民,誓不主动背叛九原,遵守九原一切规则……”

    半个小时后,天吴被割掉的两个脑袋在众目睽睽下重新长出。

    严默的威望经过这个神迹再次提高一事暂且不提,且说现在。

    天色未明之际将有一个超大行动,整个九原营地都在为此做准备。

    就连刚刚救出的近五千奴隶,只要身体还不错的,也都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黑水赢石也没客气,见他们诚心想要帮忙,果断分配了任务给他们。

    新来的奴隶们就怕自己没用,看有事情做,大多数人都十分高兴。

    营地中几个重要人物消失,包括刚刚被救回来的水神天吴,还有本身就在大河里支援的八百人鱼战士。

    另一头,经过两次偷袭,有角人营地大大提高了防御力度,哪怕风雪再大、晚上出门站一会儿就能冻得死人,他们还是多派了防卫人手。

    有角人上层特意把奴隶营的奴隶跑光一事给压了下来,奴隶兵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

    很多奴隶兵不得不被迫在零下温度将近三十度的夜晚跑出来守门,有角人怕他们冻死不得不同意让他们点燃火堆取暖,可火堆里的火似乎也要在风雪中冻上了一般,只有靠到极近才能勉强感到一丝热度。

    放在火堆上的雪烧了半天还没有化开,想要等烧开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只能指望能稍微烧热一点。

    “这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守卫的奴隶兵冻得连哆嗦都打不出来,只能抱紧自己一个劲往火堆面前凑。

    “是啊,往年这时候就是奴隶也都进了山洞或寨子里,这时候人哪能外出?那些被水神诅咒的……”

    “闭嘴!你不想要命了?”

    说话的奴隶兵想要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声音还是压低了很多,“怕什么,那些有角人都进屋里了,风雪这么大,他们根本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那些骨头兵更听不懂!”

    雪地里站着一排排的骨兵,纹丝不动,逐渐被大雪掩盖。但奴隶兵们知道,只要有角人一声令下,这些骨兵就会立刻复活,发挥出极为凶残的战斗力。

    “别乱说了,都忍一忍,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换人了。”最先说话的奴隶兵和稀泥道。

    “其实今晚是个适合逃跑的日子……”那个对有角人出言不逊的奴隶兵仰头望着发红的天空,因为有雪,今晚并不黑暗,但因为风雪大,视线仍旧受阻。

    “逃?你能逃到哪里去?”一名奴隶兵低声冷笑,“我们的族长和家人在奴隶营,我们的大巫被关在地牢,族长和大巫身上还有奴隶骨,难道你要我们放弃他们逃跑吗?”

    其他奴隶面露痛苦,出言不逊的低声咒骂。

    有角人控制他们的手段不止如此,如果一个小队里有一个人逃跑,不止这人的亲人遭殃,小队其他成员都会跟着受罚。如果一个小队逃跑,那就那个营一起倒霉。

    这样一来,不想连累其他人的战士只能忍着继续做奴隶兵,不在乎其他人生死的又被同队同营的人死死盯住。

    除非所有人相约一起逃出去,否则……

    “嗷吧,熬到我们死,或者熬到有角人和九原哪一方彻底失败。”

    “反正不管哪个胜利,我们都要死!”

    所有奴隶兵不说话了,悲痛和绝望在众人间蔓延。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看到位于火堆后方的泥巴屋的木门被掀开了一条缝,又迅速合拢。

    前溪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干草堆里,夜晚太冷了,他哪怕把所有能穿能裹的东西都弄到了身上,但他还是冷。

    睡在他旁边的摩尔干人彩河往他这边挤了挤,似乎想要用身体温暖他。

    曾经,他还和这家伙打过架,摩尔干小酋长祁昊以前经常带着彩石和彩河等人到他们地盘抢人,谁不知道摩尔干的奴隶生意做得十分红火,但摩尔干靠贩卖奴隶富了,他们这些周边的小部族却遭了大殃。

    前溪曾经发过誓,他绝不会放过摩尔干任何一个人,看到必杀!

    可现在他却和摩尔干人一起给有角人做奴隶兵,甚至晚上还和自己憎恨的仇人睡在一个草窝里。

    他怕冷,说来好笑,他身为边溪族族长的第二子,竟然不会变身。冬天其他边溪族,包括比他小很多的弟弟妹妹们都能变成兽身,用厚厚的皮毛抵抗风寒,只有他和族中少数人只能靠着其他动物的皮毛和火堆硬抗。

    更好笑的是,他们这些天生无法变身的弱者竟然都是大巫的可能传承者,所以他们这些不能变身的弱者在族中地位并不低,还受到很大保护。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他被戴上了奴隶骨,没有被扔去做奴隶或者被当作材料,而是让他带领部分边溪族人给有角人做奴隶兵。其他族人看他被奴隶骨控制,全都放弃抵抗,也不敢逃跑,就怕他被惩罚和伤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群当了奴隶兵的边溪人并不是边溪族全部人口,他们还有一多半逃了出去。

    当初,有角人攻打过来,他的父亲带着一部分人逃往九原,而大巫带着他们走另外一条路。兵分两路,主要还是为了尽可能地保存实力,避免一被抓就全被抓。

    他不知道父亲带着的那群族人有没有逃掉,他只知道他和大巫带着的这一支很快就被抓住。

    前溪曾想过自杀,但只要想到大巫还被关在地牢里受苦,他就无法这么不负责任地一死了之。再说他死了,他的族人就能顺利逃出去吗?

    身后的彩河又向他这边挤了挤。

    彩溪感受着身后一点温暖,迷迷糊糊地再次沉入睡乡。

    “醒醒。”

    “谁?”前溪惊醒,一下翻身坐起。

    “来救你的人,不要动。”

    前溪不信,屋里一片漆黑,他只能睁大两只眼睛盯着黑暗。

    有一只手伸到他脖子前,前溪感觉到温度想要躲闪。

    “你想一直戴着这个奴隶骨?”

    前溪不动了。不管来人是谁,如果真的能为他解除奴隶骨,他愿意赌一把。

    那只手不知在奴隶骨上做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收回,“现在开始,这个奴隶骨已经无法控制你,但为了不惊动有角人,我暂时还不能帮你彻底解除,等离开这里。”

    “你是谁?”前溪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脖子上的奴隶骨,有点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九原祭司,默。”

    “是你!?”前溪发出惊呼,哪怕他很快就收声,声音还是扩散了开来。

    奇怪的是,和他同住一屋的好几个人都毫无反应,就像没有听到他的惊呼一般。

    他们还在睡觉吗?

    前溪没有很乐观,他再次摸摸奴隶骨,随后伸手摸向虚空——那个人在哪里?同时小声道:“外面那么冷,又有大风雪,我们就算解除了奴隶骨也不一定能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也逃不远。”

    “放心,不需要你们这么辛苦,你们只要做到几件小事,剩下的交给我就行。只要你们不出乱子,我一定能把你们都救出去。”让人安心的温和声音是那么有信服力,听来就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

    “你要我、要我们做什么?”前溪已经开始相信这个声音。

    前溪这一觉睡得很甜美,他感到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梦中一个自称九原祭司的年轻男子帮他解除了奴隶骨。

    他肯求对方帮他解救大巫,对方也答应了。

    “前溪?”

    前溪猛地睁开眼睛。

    彩河神色古怪地看他。

    前溪坐起身,发现天色已经微亮,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奴隶骨,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可是昨晚的美梦好真实,他甚至清楚记得那九原祭司跟他约定的逃亡时间。

    彩河看着他,欲言又止。

    屋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每个人起来后,表情都奇怪得不得了。

    最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想说什么,又都心怀顾忌。

    前溪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缓缓看了屋中所有人一圈,心中忽然一动,开口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其他人全都精神一振。

    彩河做了个手势,这时不管这屋中人曾经有什么恩怨,全都暂时放下,所有人都集中到前溪和彩河周围。

    “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你们呢?”

    众人点头。

    彩河压低声音,“那就让我们验证一下,我们各自都做了什么梦吧。”

    十二名男子头凑到一起,压低声音说起了各自的梦境。

    随着一个个梦境吐露,众人脸上的笑容再也压抑不住。

    “嘘。”前溪竖起手指,“看来我们都做了同样一个梦,如果梦中那位所说的是真实的,那么我们的族人此时大部分都已经被送往九原,我们的顾忌已经少了一大半,对方又说他会负责救出被关在地牢的各族重要人物。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大家是否要在梦中那说好的时间前把我们的人都集中起来?”

    “那些骨兵……”有人还心存顾虑。

    彩河断然道:“这是最好的机会!那些有角战士怕冷,都躲在屋里不会轻易出来,我们趁着风雪,先解决外面的骨兵,我知道那些骨兵的弱点在哪里,只要抠掉它们身上的元晶,它们就动不了了。然后再集体对付有角人士兵。有角人以为有奴隶骨控制我们,我们不敢反叛他们,对我们提防心不重,我们要对他们下手应该能有很大机会在更多人察觉前得手。”

    前溪环视众人,低声问:“干不干?”

    彩河沉吟,“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验证一下,如果我们的奴隶骨并没有解除呢?”

    “怎么验证,故意惹他们惩罚我们?”

    “就这样!简单,但直接。如果奴隶骨对我们的威胁真的已经消除,我到时假装一二,谅那些有角人也看不出来。”

    严默用愿力增加速度在有角人营地都转了一遍,他确实发现了一些库房,也顺手又收了一些东西,比如食物、皮毛、红盐和骨头储备什么的。

    但他没有发现骨器仓库,一个都没有!

    看来那大威力武器应该装在储物骨器中,被尼塔等高层随身携带了。

    严默没有惊动有角人,更没有去抓捕他们的高层,他只是把新城、旧城,连同战士营中所有能搜刮到的食物、盐类和取暖物资全部装在空间里带走。

    天亮了,可可见度比夜晚好不了几分,也就天地亮堂了许多。

    风雪在他转到一半时已经停止,但因为严默需要,刚刚停止的风雪又刮了起来,几乎没有人察觉到大风雪曾经停止了片刻。( )

583.章回583

    风语老人和数名高阶风城战士站在大河上风口,一起向风神献祭。

    大风吹向有角人营地方向,风大得连走路都困难。

    没有雪?哦,没有关系,人鱼战士操纵河流,把水雾喷向高空。

    风城战士再把这些水雾送向更高空,直到水雾在高空凝结变成冰晶降落。

    风城战士刮起大风,地面没有被压实的雪和天空的冰晶混合,形成了大风雪未停的景象。

    原战早早沉入地底,围着摩尔干外围吭哧吭哧努力。

    努力什么?不急,等会儿就会见分晓。

    水神天吴潜入水底进入圣湖,她的孩子们都被囚禁在圣湖边缘的拦网里,湖底下有几百骨兵防守。

    脱了困的天吴哪会把这些中低级骨兵看在眼里,当时如果不是她遭到背叛和暗害,又怎么会被有角人那么顺利地捕捉到,只要她在水中,除了极少数几种水中生物,还要是级别比她高的,她在水中几乎可称无敌!

    她被割掉的两个头在那神奇默巫的帮助下又长了出来,虽然比其他头颅稍小一点,但这些头颅也代表她的力量,就算此时的她没有全盛时期的能量,也足够把有角人营地闹个天翻地覆!

    骨兵还没有发现她,天吴主动提速冲了过去,一尾巴就拍碎一堆骨兵。

    战斗开始了!

    风雪中,地面上,昨晚做了美梦的各奴隶兵营头脑召集手下,先把没有命令不会动的骨兵的元晶全部想法撬下,接着他们开始用各种方法分别诱出屋里的有角人战士,各个击破。

    清早起来冥想的胡德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

    “胡德,你来。”

    “胡莲大祭司?”胡德吓一跳,来不及去通知其他人,连忙穿上皮毛大衣,赶走侍候的奴隶,快步走出门外。

    “这边,过来。”

    胡德脚下有一点犹豫,胡莲大祭司过来为什么不直接露面,而是要悄悄叫他去其他地方?而且他屋里不好吗?还暖和。

    “过来。”

    “大人,您去哪里?”有侍卫奇怪地叫住他。

    胡德身体一颤,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擦了擦脸,转头就跑,同时拉出胸前挂的骨哨用力吹响。

    “咻——!”尖锐的哨声穿透风雪,瞬间传遍四周。

    尼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直接跳起来,“来人!”

    尼塔一边快速穿衣,一边大声询问侍卫,“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九原人又来偷袭?”

    娘的!这些九原人太可恶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他们到底要这样骚扰到什么时候!

    “大人,我们正在查,风太大,暂时无法判断是从哪里传来的哨声。”外面的侍卫回答。

    “来人!快来人保护我!”胡德狂叫着让人保护他,同时一拍第三只眼,身上顿时被骨甲包围,手上也抓了一只骨器。

    大量有角战士跑过来,保护住胡德。

    天吴恨恨地一拍尾巴,冰面都被她拍碎。

    严默安慰她:“我跟你说了,想要诱惑红角大巫不容易,如果他们那么好被诱惑就不会是那么宝贵的大巫了。好了,别憋气,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下一步吧。”

    “武器……”

    “可惜,他拿出来的那个不是。”

    尼塔开始召集人手,他已经受不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骚扰。

    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来犯者一个厉害瞧瞧!

    “轰隆!”

    大地震颤,包括尼塔在内,绝大多数有角战士和骨兵都没能站稳,差点就被震得跌倒。

    尼塔来不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根本用不着问。

    接二连三的宛如闷雷炸响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地面不住抖动。

    “地动了!”有人喊了出来。

    奴隶营,奴隶兵大多都趴到了地上,但这些奴隶兵不但没有惊慌,反而个个面露喜色。

    前溪和彩河等人爬起来,兴奋地低喊:“信号来了!”

    四个奴隶兵营,不再受奴隶骨控制的奴隶兵头领纷纷对奴隶兵们狂喊:“所有人都爬起来,快!都到河边码头挂有红布的地方集合!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回头,跑!”

    “快跑!跑跑跑!”

    奴隶兵们爬起来,疯了一样地往族人告诉他们的那个集合地点跑去。只要跑到那里,他们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还有有角战士没死,但仅剩下的几个有角战士有什么用?那些曾被奴隶骨控制的头领们恨透了这些有角战士,冲着这些有角战士就上去围杀!

    有跑着的奴隶兵回头帮助头领一起杀死剩下的有角战士。

    代表紧急事件发生的骨哨声不停吹响。

    厮杀在各个奴隶营中发生。

    奴隶兵害怕被抛下,可他们又不能弃他们的头领于不顾,有骨兵进入混战,情况貌似变得糟糕起来。

    有角战士有骨甲和骨器,只要防守得当,对付一群只有长矛的奴隶兵并不难,可奴隶兵的数量太多,其中有些人还抢到了骨器,而有角战士活着的却是极少数。

    有角战士仗着骨器,暂时挡住了奴隶兵的攻击。

    眼看奴隶兵们就要付出巨大代价来换取其他人的逃亡胜利,有人来帮他们了。

    “桀!”九风赶紧捂住嘴巴,默默说了他参战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其他鲲鹏族会很为难。

    九风索性变成小小鸟冲下高空,小翅膀一扇,狂风大起。

    大风杀伤面积大,会敌我不分。九风刮了两翅膀,不刮风了,改吐风刃。

    “噗噗噗!”哪里有困难,我就救哪里,请从此叫我救命鲲鹏大人!

    可九风把身体变得太小啦,那些围攻有角战士和骨兵的奴隶兵又太激动,好多人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但很多奴隶兵都知道有一只小鸟在暗中帮助他们。

    “先抢夺有角人的武器!”有人对九风叫。

    “知道了!”九风吐出的风刃划过某有角战士的颈项。

    那有角战士抬手摸自己脖子,脸上的表情怪异无比。

    九风飞过去,在他头颅掉下来之前,抢走了他的骨器,扔给了正在用长矛拼命的前溪。

    希望这个人会用!

    “多谢!兄弟!”前溪接住武器,高兴地大声表示感谢,他没用过,但他经常偷看有角战士使用这些武器,这么长时间下来,多少也看会了。

    武器拿到手中略微尝试一番,前溪就找到了窍门。

    九风找到了新游戏,开始全力抢夺有角人的武器。

    控木战士出现,骨兵被地底下不应该在这时节冒出的藤蔓缠住,又被围攻的奴隶兵打成碎块。

    所有想要边打边退的有角战士都被缠住。

    “所有七级以下战士全部离开!不要留在这里!去集合点!”有人对着奴隶兵们怒吼。

    “听到没有!不要留下了!有人在帮助我们!其他人不要拖延时间!能跑的人赶快跑!能跑几个就跑几个!”能让手下和族人心甘情愿留下来做奴隶兵的头领们也果然对得起手下们的爱戴。

    他们死缠住有角战士和骨兵,就想让手下和族人逃走。

    而他们越是这样,他们的手下和族人也就越舍不得他们。

    众志成城,又有人暗中帮忙,加上一开始就消灭了不少敌对力量,四个奴隶兵营中的有角战士和骨兵在快速减少。

    有角战士们也都在心中狂喊: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来支援我们?

    胡德和尼塔等人不想来支援和控制奴隶兵营吗?

    当然不是!但他们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压根没有精力和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条件去顾及奴隶兵营。

    新城外出现了一圈巨大的裂沟,本来作为护城河引入的河水沉到了裂沟深处。

    裂沟最窄处也有百米宽,深度暂不可测。

    最可怕的是,伴随着地动的轰隆闷响,整座新城都在下沉。

    而周围的裂沟却开始上升。

    大量河水涌入新城。

    城中到处都是惊叫哭喊声。

    所有能动的人全部爬向了高处。

    神骨甲战士只要能飞的全部集中到了尼塔和胡德等高层身边。

    “立刻离开这里!”尼塔忍着怒气下令。

    胡德拿出骨鸟。

    有角战士开始有序进入骨鸟,等待从空中撤退。

    尼塔本人则飞上高空。

    刚一飞上去他就遭到了攻击。

    尼塔回击,却击了空,他看不见敌人!

    数番尝试都被打退,事实告诉尼塔:新城上空已经被严密封锁。

    无奈,尼塔只能暂时又飞下去。

    胡德眼睛都气红了,抓住尼塔不住质问:“他们想干什么?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们吗?简直狂妄得可笑!”

    尼塔沉默无语,他自从听说九原那两人很可能已经是十级战士后就把他们的威胁力提高了,可是这两人或者说九原的实力仍旧超出了他的预估。

    消失已久、在有角人中犹如透明人的空城城主忽然发出难听的笑声,“他们明知我也在这里,你们炼骨族又有会飞的骨鸟和神骨甲战士,如果我们不及损失的全力冲击,必定困不住我们多久,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工夫?”

    胡德看空城城主和他们那个老女巫都很不顺眼,觉得这些低贱的无角人根本不配和他们同起同坐,可尼塔看重他们,胡德只能忍耐。

    尼塔问空城城主:“你看出了什么?”

    空城城主坦白:“我不知道。九原的首领和祭司都太狡猾,你根本想不到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胡德怒斥,“这不是废话吗!”

    空城城主从鼻中喷出冷笑,压根没把胡德大巫放在眼里。如果有角族后援不断,他说不定还要顾忌几分,可这些有角人明显已经成了孤军,如今还想给他这个上城城主摆脸色,只能说对方在高位坐得太久了。

    空城祭司塵老裂开漆黑的嘴巴,露出漆黑的牙齿,对空城城主说出几句含糊的古语。

    空城城主顿了下,用古语回:“还没到时机,他们还没有到穷途末路需要求助我们的时候。”

    塵老发出阴沉的笑声。

    空城城主抬头望向满是雪花的天空,不再说话。

    尼塔重新收拾心情,给手下一条条下布命令,以求突破这个还在下沉中的城市。

    涌入的河水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有人去查看,回来禀告尼塔等人:“大人,似乎有人特意把河岸抬高,避免河水倾入城中。”

    “哦?”尼塔这下是真想不通九原人到底要干什么了。

    如果想让他们更加慌乱,把河水放入不是更好?为什么要特意拦住河水倒灌?

    坏了!尼塔变色。

    如果新城继续下沉,四周的土地却继续升高,他们想要用大威力武器轰开一条路,势必会导致河水再次灌入城中。

    而且顶上有人防守,他们用武器轰路,上面的九原人会无法察觉?

    如果他们一边轰开道路,上面却在利用控土能力不住填实,那他们除了浪费元晶还有什么意义?

    用灭绝炮?那更不可能。

    灭绝炮威力太大,一旦炸开,他们这些被困在城里的人也别想逃过。

    到时他们都死了,九原人也只不过死头顶上几个而已,那也太不划算。

    尼塔第一次体味到了何谓不知所措。

    怪不得胡莲大祭司在他出发前曾几次警告他,要他小心谨慎,说东大陆的魔战士和西大陆的不一样,果然不一样的很。

    是他太小看九原的首领和祭司了吗?

    可是那两个人既然有如此能力,为什么不一回来就收拾他们,而非要等了这么长时间?

    其实尼塔也隐隐感觉到九原在拿他们当磨刀石,而九原带回来的白角男孩更像是一个友好的信号。可惜他看不惯白角人帮助无角人,宁愿杀了他也不想看到有角族和低贱的无角人混在一起。

    早知就不动手刺杀那个白角男孩了。

    尼塔有一点后悔,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严默忽然改变主意不让他们做磨刀石的主因并不是苏门被刺杀一事,苏门被刺杀只是导火索,真正的原因却在那群被他视为猪狗的奴隶身上。

    严默站在集合点对前来的原战说:“只要困住那些有角人两天,不必要现在就弄死他们,再说那些有角人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弄死,最后死的反而都是无辜的无角人奴隶。”

    严默拍拍他,“放心,我让河水流入地底,没有灌入城中。其他多余的一样没做。”

    风语老人乘风而来,“默巫,你到底要做什么?”

    严默扬声:“请大人帮我守住这边几天,我会让小乐和斯坦也过来帮忙,只要你们守住两天,别让他们从坑里出来就行。”

    风语老人指指他,大笑,“你就使坏吧,我就留在这里,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严默笑,用传送门把那些逃过来的奴隶兵一批批送走。

    鲲鹏王在奴隶兵全部被送走后,从空中落下,带着点不赞成道:“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这样大规模地破坏原有地形已经触犯了规则边沿。”

    严默反问:“我们有伤害其他生物?”他可是特意沟通了这附近的生物,能离开的都让它们离开了,就连草木都移植了。

    鲲鹏王噎住,“你们这是在逼有角人跟你们发疯。”

    “那也是有角人的问题!”

    “你们可以杀死进攻东大陆的所有有角人,但是有角人也不会就这么躺着让你们杀,你们得做好两败俱伤甚至俱亡的准备。”鲲鹏王对有角族的实力还是很了解的。

    “我有数。”严默似一切尽在掌握。

    鲲鹏王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如此。”随后又对旁边走过来的原战抱怨道:“你知道你的伴侣厉害过头了吗?”

    传送门实在太作弊了!

    但看严默不杀人,却救出了那么多被困的奴隶和奴隶兵,鲲鹏一族也是非常钦佩的。至少他们以前从没看过这样做的生物,不管是人还是兽鱼虫鸟。

    那些奴隶和奴隶兵与九原可没有半点关系,摩尔干以前更和九原还是敌对势力。

    原战得意又骄傲地笑,伸手揽住严默的腰。

    鲲鹏王看得眼睛疼,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小九风,捏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告状,也不让他靠近严默。

    “总之,我,还有这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不希望有角人和其他智慧生物再次掀起大战。有角人的实力不止如此,只是他们也经历过大战的痛苦,才没有像以前那么疯狂。如果他们真的决定和你们九原、和东大陆一拼到底,就算最后东大陆能把他们打败,那也要付出莫大代价!”

    严默淡淡道:“那是他们还没有被打到疼,每天妄想统治世界还不给其他种族活路的独/裁者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你们鲲鹏族和某些有十级战士的智慧种族肯出手压制有角人,他们也不会成天想着要谋夺别人的地盘、把别的生物都当作材料看。既然你们想要保存实力不肯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那在别人做的时候,还请闭上嘴!”

    原战更刺了一句:“尊贵的陛下,你有空在这里要求我们这要求我们那,不如去跟有角人谈谈?”

    “你以为我没去警告他们吗!”鲲鹏王怒,他们天天在这边天空上飞来飞去是干嘛的?如果有角人不是顾忌他们,他们的骨兵至少还会增加三倍!

    风语老人看着鲲鹏王和严默吵架,也不阻止,就在旁边看热闹。

    九风努力想要挣脱鲲鹏王回归他家默默的怀抱,可坏心眼的鲲鹏王更抱紧了他。

    桀——!坏鸟!太坏了!自己碰不到默默就也不让别的族鸟碰。

    有种你等我长大!

    鲲鹏王还有一点怎么都想不通,“以你们的实力,你们想要解决下面那一城的有角人并不难吧?为什么要拖延?”

    原战竖起两根手指。

    嗯?嘛意思?

    严默帮他解答:“两天。两天后你就会知道答案。”

    斯坦赶来,他带来的那帮西大陆战士对有角人都有着刻骨仇恨,而且二十几个人能力各异,且都是不低于八级的战士,有他们在,再加上风语老人等风城战士,想要困住尼塔等人两天,又占着地形之利,还真不是太难的事。

    严默和原战却在此时回去了九原城。

    当晚,九原内部就传开了一个消息,九原的首领和祭司终于要办一个大规模的宴会了。( )

584.章回584

    这是九原对外的第一场正式宴会。

    乌宸等人再能干,连宴会这个词都是新学的,又哪里知道宴会办起来该是什么样。

    “地点定在议事大厅,所有前来的上城势力、各大部落和商队,只要是外来者的头领级别都能得到邀请,祖神在上,那得多少人?”

    “祭司大人说要用最精美的纸张给他们写请柬,到时没有请柬的人就不让进。”

    于是问题又来了,“请柬是什么?怎么写?”

    总算因为严默一开始的高要求,所有外来者都让原冰做了记录,包括城中新加入人员在内,每个势力带来多少人、他们的姓名相貌特征等都记得清清楚楚。

    严默再给出一个简单的请柬格式,上述两个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但这是最初级的问题,后面还有诸如:会场要怎么布置,要准备哪些东西,座位怎么安排,允许持有请柬的人带几个人,要不要收取他们带来的礼物,侍者应该安排多少,侍卫要怎么安排,有状况发生时要怎么处理等等。

    最重要的是整个宴会的节奏。严默这时说要办宴会,总不会把人请来吃吃喝喝就算。那些来参加的上层势力者也不会以吃喝为目的,他们都盼着这么一个宴会,显然都指望在这宴会中得到些什么或着做些什么。

    没有相关经验,就算有严默指点,想要在两天内整出一场合格的高级别宴会,所有参与者都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严默也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但他参加过许多、各种规格的宴会,至少知道大概流程是怎样的。

    他对乌宸等人清楚说明,这次只是试手,就当累积经验,不管办得如何都不会责怪他们。

    乌宸等人却暗自一个个发誓,一定要把这场宴会办好,一定不给九原和首领祭司们丢脸!

    在紧张又忙碌的准备后,第二天傍晚,宴会时间来临。

    有些商队和小部落的头领一大早就过来了,刚走到广场,他们的脚步就顿了顿。

    内城广场为半圆形,半圆的对面就是九原过于的议事大厅,现在因为扩建和多种用途被称为九原中心宫殿,简称九原中心。

    半圆中心有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深刻地刻印着九原的规则。

    每一个能有幸走入内城广场的外来者都会来瞅瞅这座石碑,有些人还特地把石碑上的规则抄录下来。

    对于九原的规则,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觉得不可能做到,有人则暗暗思索。

    这是往日景象,可今天广场上又多了一些让人震惊的东西。

    首先是围着广场一圈出现的新雕像,人鱼、树人、蛇人、人面鲲鹏、独脚山魈、矮人、天吴、角马、铁背龙等都包括在其中。

    这些雕像每一座的大小、高低和精美度都完全一致。

    其他势力也有图腾和雕像等,但像九原这样一下竖立这么多种就极为少见了,不,应该说独一无二,只有九原才有这么多的雕像并存。

    看到这些雕像的人忍不住多想:九原这是在展露他们的实力进行威慑吗?还是说他们在告诉其他势力,他们可以接受任何一种信仰?

    一夜之间新出的事物不止雕像。

    九原有灯木并不是新鲜消息,他们和木城交好,又和长生木族的松族搭上关系,获赠了大量灯木。

    只是如今天气寒冷,灯木适应不了这个气候,已经无法再开出常年不败的花灯。九原为解决这个问题,就在灯木上又挂了一盏骨灯。

    那骨灯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只要有元晶,它就能一直亮下去。因为其亮度高,方便,又不用考虑天气,还不用特意耗费大量人力精力去培植,连平日维护都极为简单,一出现就有取代灯木成为照明新一代宠儿之势。

    尤其是一些地域天气寒冷或四季分明的势力,一来就看中了骨灯。

    骨灯的好处大家都知道了,可是他们没想到骨灯还能这么玩!

    往日只发出白光的骨灯,今日却被点缀成七彩的颜色,它们被挂满广场,各种光彩流传,硬是把整个广场营造出了似梦似幻的气息。

    最有趣的是,大雪已经停止,可是广场中却还飘着漫天雪花。

    可这些雪花还没落到地上就消失了,广场地面看起来干干净净。

    “好漂亮。”兔吼等人发出惊叹。

    如果骨灯让他们惊诧,那么违反季节开满整个广场的鲜花和挂满累累果实的果木则让他们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明明昨天过来,这个广场还只有石板铺地,只不过一天一夜就全变了。

    九原的侍卫们在寒风中骄傲地挺起胸膛,哼,这算什么,不过是大家锻炼能力的合作结果之一而已。

    这里要说句题外话,严默其实并没有要求这么多,他只是想找一个借口把所有人集中起来而已,但乌宸等人都不愿这第一次正式宴会太简陋,他们都想趁此机会让其他势力看看九原的底蕴,总之绝不能让那些外来者小瞧了九原。

    反正九原战士们平日都要训练,乌宸灵机一动,干脆请战士们通力合作,对会场等做了些小小布置,这么一弄,不但训练没拉下,训练的结果还能拿来撑场面。

    而那些开出的鲜花和结出的果实也能直接用在宴会中。

    穿过广场和侍卫的队列,就能看到占地广阔、气势雄伟的九原中心大楼。

    中心大楼是九原人的说法,外来者大多数都称它为九原宫殿。

    九原人懒得跟外来者解释什么是大楼,又觉得宫殿这个说法听起来更威风,便也用了宫殿这个说法。

    客人们走上九原宫殿高高的台阶,一眼就能看到台阶顶端,与正门相对的正中心位置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雕像。

    “这是我九原的图腾!是我们首领花了数年时间亲手雕刻。”领路人无比骄傲地介绍道。

    外来者仰头看着雕像,有见过严默的人吃惊地道:“这是默巫大人?”

    “是,除了我们的祭司大人,谁还能成为我们九原的图腾象征!”领路人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他当着众人面走到雕像前,极为虔诚地附身亲吻雕像的基座,“祖神在上,愿您保佑我们的祭司大人安康长生!”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座新出现的九原图腾,只见:

    一名与严默长相有九成相似的青年,身穿鲛纱制作的祭司服,头戴藤圈,面含微笑,如神祗般赤脚站立在被浪花包围的大地基座上。

    青年祭司服的衣摆上刻有代表各种神血能力的象征图案,抬起的左手指尖停伫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人面鸟,垂下的右手则自然搭在一柄权杖顶部,权杖的顶部是一枚刻着星图的圆球,杖身缠着两条长着翅膀的蛇。

    雕像神情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异常精美,最可怕的是他展现出来的气势,明明很温和的神情,却让看得人不由自主从心中生出畏惧和崇敬,甚至生出一种恨不得跪拜的冲动。

    严默说:这是因为原战在雕刻这座图腾时使用了太多的魂力和感情,当这座雕像最后一笔完成时,它就已经有了一种特殊的能量。

    而当这座雕像出现在九原宫殿的台阶正上方不久,他的信仰点数就有了一段不太正常的涨动。

    而现在看到这座雕像的九原人还不多,随着时间过去,这座雕像大概会为他吸引来更多的信仰点数。

    细心的人在青年脚踩的基座背面看到了一行清晰的文字:九原原战与祭司默共立。

    兔吼等人目前因整个部落托庇于九原,而且在九原待了这么一段时间,感受到九原的种种好处,很多人已经生出就留在九原生活的想法,为此,这些人都主动上前对雕像行礼。

    领路人很高兴,他并没有指望这些外来者会对雕像行礼,只要他们能保持一分尊敬心就好,兔吼等人的行为让他意外,也赢得了他极大的好感。

    “诸位请跟我来。”领路人的笑容一下就变成真诚许多,“你们是第一批来的,可以自由选位哦。”

    兔吼等人没把这话当真,笑着跟入大厅。

    今日大厅的大门全部敞开,门口站了十六名挺拔的侍卫。

    门内亮如白昼,花香被热气蒸得溢满整座大厅,但并不浓郁。

    除了最前端被抬高的主位,大厅中间如花朵般一圈圈摆开了许多张不大的圆形石桌,每张桌上都放了清水和瓜果。

    石桌旁没有椅子和坐垫,反倒是大厅两侧,靠墙摆放了一条条有靠背的木质长椅。

    长椅只有靠墙的一排,从数量来看,绝对不够今天客人全部坐下。

    领路人笑眯眯地对兔吼等人说:“位置随便选,喜欢站哪儿就站哪儿,累了墙边有长椅。”

    虽领路人这样说了,但兔吼等人在这样的大场面面前,还是有点瑟缩,他们特地选择了靠门的角落,也不好意思去拿桌上的食水,就站在角落里观察整座大厅。

    领路人对侍者点点头,侍者主动上前,为兔吼等人倒上一点饮料。

    兔吼等人以为是水,结果一闻却发现不对。

    “这是什么?”

    侍者微笑,“这是果酒,九原特产,非常珍贵,产量也少。谨遵祭司和首领之命,今日提前赶到的九十九位客人都能品尝一杯。”

    兔丘性子活泼,不等他哥有交代,就已经仰头喝了一大口。

    “唔!”兔丘眼睛睁大。

    其他人一起看向他,“怎么样?”

    “好喝!甜的,但跟蜜和果子的甜味不一样。”兔丘眼睛都笑眯了,小脸蛋还浮起了两抹红晕。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也都捧起杯子,小小舔了一口。

    “啊,真的很好喝!甜滋滋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味儿。”

    侍者看他们喜欢,笑弯了眼睛,“诸位贵客还请慢点喝,这种果酒喝多喝快了可会醉的。”

    醉?那是什么?

    这时兔吼等人还不知道醉酒是什么样子和滋味,不过他们也没等太长时间,很快就亲眼看到和体会到了。

    在兔吼等人小口抿着果酒时,客人一**来到。

    而就如侍者所说,先来的九十九名客人都得到了一杯果酒。

    没多久,木城等和九原关系好的上城势力也来了。

    领路人负责报出带领的客人的所属势力和地位,告诉他们自便后就会去迎接下一批客人。

    上层势力的人见惯了各种宴会,但九原采取的这种方式仍旧让他们感到新奇,竟然不分席位高低,而且不设座位。

    大厅中的客人全都混杂在一块儿,不过小势力的人大多自觉缩在靠门的角落,并不往前方去。

    上层势力的人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了最前方。

    “嗯?这是什么味?”鼻子特别好使的客人到处转头看,寻找酒味来源。

    九十九杯果酒聚集起来的味道还算是比较明显的,尤其在目前还没有出现真正的酒水以前。

    也有人在问果酒还没喝完的人,“你们喝的是什么水?怎么闻起来跟我们不一样?哟!颜色也不同!”

    关系好的忍痛分出一点,“这是九原特产,叫果酒,很珍贵,很好喝,我觉得喝了身体热乎乎的,肯定是好东西。”

    被分享的一口就把不多的果酒干了,咂咂嘴,“味道有点怪,但……我喜欢!再来一点。”

    “没了!我就这么一点!”

    兔吼等人躲在角落偷笑,他们来得最早,那果酒喝得再珍稀也给他们喝完了,看着其他人为果酒闹腾,他们人人都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更高兴他们喝得快不用分给其他人。

    想要尝果酒味的人见抢不到果酒就直接去找侍者。

    可侍者全都一句话:果酒太珍贵,除了最先来的九十九位客人能得到一杯,其他人只能等宴会开始,看首领和祭司大人怎么安排。

    眼看宴会开宴的时间就要到了,火城大祭司流焰才带着火城一干人等慢慢走进广场。

    这时也是人来的最多的时候。

    流焰一脸不屑地打量广场布置,觉得九原也不过如此。

    如果换了他们火城,这样大规模和高规格的宴会,一定会做一些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哪像九原只不过简单布置了一下宴会厅外围。

    “大人,前面那不是鼎钺部落的人吗?”

    流焰经属下提醒看向前方,没错,看穿着打扮,真的是使用金属的鼎钺人。

    那属下又道:“奇怪,鼎钺和九原不是不和吗?怎么他们也来九原了?”

    流焰冷哼一声,阴森森道:“不止鼎钺,虫人族也来了,还是他们族长和大巫亲至!”

    “听说巨人族、有翅族也都派了身份高贵的使者前来,至于白曦族……听说他们早就和九原混到一起。”又一名火城高阶战士道。

    流焰心腹低语,“我看九原前面不是不想办宴会,而是想等所有势力到齐了一起办。今晚这场宴,恐怕他们会再提对付炼骨族联盟一事。大人,如果他们提了,那我们……”要不要加入?

    “不急。”流焰挥手,“炼骨族哪有那么好对付,等他们的后续支援一到,你看九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可是我们也不能任由炼骨族在我们东大陆猖狂吧?”一名火城战士忍不住道。

    “当然不能。不过现在还不是我们出手的时机。”

    那战士流露出不懂的神情,流焰只看他一眼,并没有跟他解释。

    还是他的心腹落后一步,看看周围无人,这才和几名战士低声道:“九大上城,加上新出现的九原、鼎钺、人鱼族和长生木族等,你们不觉得东大陆上的势力太多了吗?你们看有什么事,大家想要集中到一起讨论都难。”

    火城高阶战士们似乎有所了悟。

    那心腹又道:“城主和祭司们的意思也是想借炼骨族这把刀,先把我们东大陆上一些驳杂势力清除干净,等他们打完,彼此不说两败俱亡也必定要实力大减,到时我们火城再联合几个友好势力……”

    火城战士们懂了。其实不懂的也就个别人而已,能跟着流焰过来九原谈判的大多都是火城城主的心腹,对自家城主和祭司们的野望也基本一清二楚。

    总归一句话,火城想要重夺往日尊崇地位,甚至一统整座东大陆,以一己之力力抗东大陆所有势力肯定不行。

    炼骨族的出现,对火城来说即是危机也是机遇!

    炼骨族想要利用火城等势力,火城又何尝不想利用炼骨族来消耗东大陆的其他势力的实力?

    流焰走在中间,似自语一般道:“那些蠢货!一个个都把炼骨族当作大敌,他们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大敌不是和我们隔了一大片海洋的炼骨族,而是能弄出十级战士的九原和弄出了金属的鼎钺!如果大家联合起来把炼骨族打退了,谁还能制止那两个部落的发展?尤其九原还有鲲鹏族、人鱼族和长生木族相帮!偏偏就连巫象那老糊涂和飞山都站到了九原那边,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二十年,天下就只能知道九原,不知道九大上城了!”( )

585.章回585

    流焰等人进入大厅,见里面一片杂乱,什么人都混在一起,不屑之情更甚。

    一个刚刚升起的新势力,跟延续不知多少年的古老势力相比,在各方面都有不如之处,而最让老势力看不上的,就是九原对身份地位的模糊。

    流焰目光扫过大厅里一些连下城势力都挨不着边的小部落头领,只觉得九原太不会做事,如果是上城举办宴会,哪怕是中下城,也会把这些不入流的小部落放到外面,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来碍上城相关者的眼睛。

    再看连席位都没有,只能站着时,流焰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有熟悉火城的人看到流焰进来,自然过来客套几句。

    木城三祭司丛生打量流焰一番,张口就戳他的心肝肺:“看来流焰大祭司的神血能力恢复了?恭喜恭喜!果然不愧是受火神喜爱的火族大祭司。不过我怎么感觉你的实力好像比以前有点不如?”

    流焰心里在滴血,脸皮却绷得死紧,“对付你木城人足够。”

    丛生哈哈一笑,“可惜我操纵的是火木,怕什么都不会怕火。”

    水城三祭司水侍幽幽道:“如果火太大,我可以帮你浇浇水。”

    水城和木城关系原本就不错,如今更是明摆着把刀口一致朝向火城。

    火城因为能力克制这两座城,和两城关系向来一般,如今更不会特意去修复这个关系。

    “九原还真是厉害,一个刚刚发展起来的小部落,竟然能让昔日的上城中之木城、水城最尊贵的祭司都与他们结成联盟。我听说联盟中九原处在主导地位?其他上城人都要听他们的吩咐做事?”流焰说的话更像裹了毒般。

    丛生反击:“谁厉害谁主导,如果你火城厉害自然也能吩咐我们做事。只不过我们在联手对付外敌的时候,你们火城在哪里?”

    水侍淡淡地笑,“谁不知道火城和虫人族等联合,想要躲在暗处坐收猎人之利,他们就等着我们和炼骨族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好出来捡便宜呢。”

    火城人所图被扒,流焰脸色都没变一下,联盟联盟,他不想参加,别人还能逼迫他不成?

    “给我!给我抱!巫巫,我的!”奶声奶气的小孩叫声从大厅门口一路传至大厅中央。

    “不给!”回答的是稍大一点的孩子。

    “坏蛋!给不给!噗!”奶声奶气的小孩生气了,拍着小翅膀加快速度。

    厅中众人忙不迭地闪避。

    就见一个黑黝黝的小男孩背着一个背篓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后面一个……长着翅膀的光屁屁小娃娃飞着追他。

    “那是哪个种族的孩子?有翅族?”有人没见过九风变成小孩的模样。

    九原人听到了,特骄傲地回答:“不,那是我们的山神大人!”看,我们山神大人都能变成人了,多了不起啊!

    更了不起的还在后头,你们知道那小黑娃的背篓里背着什么吗?

    哼哼,就不告诉你们!

    “臭小子!把原帝还给我!”一声苍老的怒斥飞速传进大厅,随着声音,一名头发和胡须都乱糟糟的老头跑进了大厅。

    “祖巫大人!”九原人看到他纷纷行礼。

    咒巫挥挥手,下命令:“快帮我抓住那个小混蛋!一个不留神,他就把原帝给我偷走了,害我都不敢见我徒弟!这捣蛋孩子,逮着他非把他屁股揍烂不可!”

    因为这几个老老小小的闯入,厅中变得越发热闹。

    九原侍者苦着脸帮咒巫抓人,但小黑滑溜得要命,在人群里东窜西窜,就是没一个人能抓住他。

    “九原!啧。”流焰摇头,一副九原宴会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哧溜。”小黑从流焰等人身边经过又紧急刹车,特地转身看了流焰好一会儿。

    包括流焰在内的人都有点惊讶,如果不是这小孩自己停下,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黑黝黝的小毛头刚从他们身边跑过。

    水侍等人忍不住深想: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他,这小孩的能力有点特殊哈。

    流焰眼中也闪过一道精光,这么小就觉醒神血能力,还是特殊能力的孩子,如果是在火城……

    流焰心动,但看咒巫骂这小孩的亲密口吻,他有任何心思也不敢妄动。

    偏偏他想“好心”放过小孩,小孩却对他冒出了一点兴趣似的。

    “咿呀!”小黑娃的背篓里传来婴儿的叫声。

    小黑反手拍拍背篓,“乖,不要叫。”

    “抓住你们了!把巫果给我!”九风飞过来抓住了背篓。

    巫果?巫果!流焰心神疯狂震动,瞪大了眼睛盯住背篓。

    还不知道已经暴露了巫果身份的九风弯腰想要抱出弟弟。

    “笨九风,不要抢!”小黑解下背篓,捏九风的脸蛋。

    九风张嘴咬他。

    “呀!”让小爷我出来!

    小黑一手和小九风打架,一手从背篓里掏出小小婴儿。

    流焰:这!这不会就是巫运之果培育出的生命之子吧?

    可是有这么快吗?对了,鲲鹏族,我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面鲲鹏出现在九原,肯定是九原的祭司去找过鲲鹏族了,所以这孩子真的就是生命之子?

    没错!这么浓郁和充沛的能量气息,肯定是生命之子没错!

    流焰再怎么也没想到,他纡尊降贵前来,以为会毫无所获,还要忍耐一些必然遭遇的羞辱,却得到了火神庇佑,竟然能在这个不上台面的杂乱宴会中看到真正的活着的生命之子!

    感觉到流焰鼻息加粗,离他不远的水侍和丛生都心生不妙之感。

    不过他们两人也听到了九风对着篓子叫巫果,他们也不笨,自然也联想到了巫运之果。

    可他们把震惊收敛得很好,就算他们心里对生命之子也有渴求,但是他们和九原已经建立出相当不错的友好基础,从九原受惠良多,到如今谁也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友谊,只把这份欲求强自压下。

    因为怀疑小婴儿是生命之子,丛生和水侍不约而同侧身,想要尽量挡住流焰等人。

    厅内有侍卫看到纷乱连忙跑过来,主要是怕自己家孩子吃亏。

    负责本次宴会场地压阵的松荆和木箭也怕出事,立刻跃至几人面前。

    暗城使者互相使眼色,听到了吗,是生命之子!

    虫人族保持沉默,任凭流焰怎么对他们打暗语都像没看到。争权夺利能比得过他们的虫王诞生重要吗?那简直连可比性都没有!为了虫王降生,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他们可以为了虫王和火城联手,自然也可以为了虫王成为九原的坚实盟友。

    巨人族貌似反应最慢,弯着腰笑呵呵地看着矮人在他们面前跳舞。

    矮人:老子们才不是在跳舞,是在跟你们挑战懂吗,傻大个!

    有翅族很想帮助九风,但他们忽然听到了什么,彼此诧异地互看,最后不动声色地散到四周。

    九原战士们也在动,但他们动的不明显,厅中众人以为他们只是在戒备火城发难。

    “九风,听我说……”

    九风耳朵竖起,有人把声音直接传入了他的脑海中,“你刚才做得很好,现在这样这样……”

    “桀!交给我!”九风拍着小胸脯,眼睛贼亮。

    咒巫慢慢晃过来,神色莫名地拉长声音:“原来是流焰大祭司。”

    流焰不敢对咒巫拿乔,勉强对他行了个礼。

    咒巫,“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你们那位火神让你们献祭了多少名中高阶战士才帮你恢复了神血能力?嗯?”

    听咒巫一口道出火城辛密,流焰当即有种想要烧死咒巫的冲动,可惜他不敢。

    但流焰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当下回道:“好浓郁的生命能量,这孩子就是生命之子吧?今天九原办宴会邀请我们这么多人过来,是不是想要对怎么分生命之子给个说法?”

    多少人在明确听到生命之子四个字后倒抽冷气,又有多少人心中震动,厅中的人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到那小小的婴儿身上。

    咒巫立刻变脸,一点不给面子地狂骂:“分你个屁!你们火城什么都想要,既想要做东大陆之主,又想要生命之子,甚至不惜和炼骨族暗地里合作出卖联盟,还给他们提供各种支援!你们说你们干出这些不要脸皮会被众神惩罚的事,怎么不干脆挖个坑把自己烧死算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又祸害大众,信不信我现在就诅咒你们被屎憋死!”

    这个诅咒太恶毒,流焰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呀!”巫果一看大靠山来了,开始瞎指挥。

    小黑眨眨眼。他能带着巫果到处玩,还能让巫果不抗议,当然有他两把刷子,比如巫果想要传达的意思,他能“听懂”一半。

    九风其实多少也能听懂一点巫果的意思,但他只对巫果这个小小人儿感兴趣,看到他就想往他身上扑。

    巫果抬起小脚丫踹了他好几下。肥鸟!敢叫我弟弟,你一家都是我弟弟!呸呸,才不要你们这些毛毛鸟做我弟弟,我弟弟只有一个!

    “弟弟!”九风不怕疼,坚定地想要抱住巫果。

    “呀!”别捣乱,一边去!

    九风伤心了,巫果宁愿跟一只小黑球玩,都不愿意跟他玩。

    小黑摸摸九风的软毛,两手抱起巫果。

    巫果脸朝外,小小鸟高高翘起。

    九风感到危险,立刻闪到一边。

    “biu——”小小的软软的婴儿一脸无辜,神情超级淡然地……对着流焰撒了一泡尿。

    “呀!”赏你的,跪舔吧!

    小黑:好恶心!

    众人:……为什么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小婴儿看起来会这么嚣张?

    听不懂巫果在咿呀什么的流焰脸皮不住抽动,他竟然被一个小婴儿给鄙视了!

    他发誓他从小婴儿的脸上看到了鄙视两个字,而且对方的行动也完全阐明了他的想法。

    这个小崽子竟然敢对他撒尿!?

    流焰一时怒不可遏,可是对方只是个小小婴儿,他只要稍微表露出一点愤怒斥责的意思,他这个上城大祭司也就不用再见人了,可是难道要他就忍下这样的羞辱?

    流焰没有动手,他极为有眼色的心腹帮他喊了出来:“大胆!”

    小黑抱着巫果,像只大跳鼠一样极为快速地往后一跃。

    水侍和丛生也同时动身,他们想要拦阻流焰心腹的可能攻击。

    咒巫没动,只阴阴地笑。

    流焰心腹板着脸斥责:“这就是九原的待客之道?不但让小崽子进来瞎胡闹,还允许这些小崽子冲客人随便便溺?”

    松荆等人听流焰一口一个小崽子,脸色都拉了下来。

    小黑探出头,“原帝从来不会随便便溺,他只冲坏人和他讨厌的人尿尿。原帝讨厌你们!”

    松荆等人一听竟然是神子讨厌的人,对流焰等人更看不顺眼。

    流焰心腹只能大声斥责:“无礼!咒巫大人,不管这孩子是谁,我们身为被邀请的……”

    “你还不配跟我说话。”咒巫淡淡道。

    流焰心腹没说出的话憋死,脸色涨得通红。

    流焰心念数转。

    忽然!小黑大叫一声:“谁在偷袭我!”

    “桀!”九风瞬间变成小鸟,冲着偷袭传来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不巧,那个方向正好是火城人所在。

    流焰等人变色。

    “心眼真狭小,连小孩子都打!”小黑单手夹住小巫果,对流焰大大扮了一个鬼脸。

    丛生也骂:“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婴儿而已,流焰,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咒巫怒,“你们竟然真的敢对我的人下手!”

    流焰口中喊着不是我,但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的手下看他受辱不平才暗中动手。

    九风飞得速度太快,火城战士迫不得己只能反击。

    九风:“桀!”我又不是抓你们,让开!

    火城战士听不懂他在叫什么,看他爪子向他们头顶抓来,齐齐发出攻击。

    九风小爷怒了,好呀,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那就先揍你们好了!噗噗噗!

    咒巫拦住流焰,“让你的手下住手!”

    流焰身体向后退,“你们先住手!”

    木箭手放在胳膊上的小型弓箭上蓄势待发。他的箭都抹了毒,出必死!

    其他人一看情况不对,纷纷让开场地。

    小黑看到咒巫眼色,立刻抱着巫果向人群里逃窜。

    原冰站在高处,鹰眼紧紧盯着两小,刚才的偷袭太突然,除了九风发现方向,其他人竟然都没有察觉。

    机会!偷袭的人在心中狂喊。

    可惜那小孩也不知是什么特殊能力,竟然几次逃过他的暗算。

    见暗算小孩不成,偷袭的人立刻改为暗算厅中其他人。他要造成混乱,最好能趁乱抓走生命之子。埋伏在九原这么长时间,虽然今天动手不是最好的时机,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不容他放过。

    惨叫声频频响起,不到片刻,宴会厅就乱了。

    “有人偷袭!”

    “抓住生命之子!”不知是谁在狂喊。

    “保护神子!”

    “疏散客人!”

    “大家不要乱!”

    有人浑水摸鱼,恨不得把现况弄得更乱。

    九原战士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关紧大门!”

    这下好了,小乱变成了大乱,怒骂声、惨叫声、各种声音全部响了起来。

    聪明的人迅速躲往角落,试图避开看不见的攻击。

    火城人被九原战士围攻。

    奇怪的是咒巫一个大咒就能把所有人放倒,可他却迟迟未动。

    不过看到流焰也没动作,大家似有所悟,也许咒巫也在防止流焰出大招?

    也是,大厅再大也是一个封闭环境,真让火城战士打起来,厅内的人至少要死伤一大半。

    火城战士也不敢出大招——松荆等人都在盯着他们,只能用小火球和九风溜着玩。

    九风扑小火球扑得开心得要命,把抓偷袭者都给忘了。

    “咚!”明明看好路才跑的小黑一头撞在一名身体异常坚硬的男子身上。

    受到嘱托故意拦路的殊羿一把抓住小孩脖领,本来想用一个巧劲把他扔到九原人身边,但一看小孩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就临时改变了注意,改为只掐住他的脖子,不让他乱跑。

    小黑也不怕,巫果没反应,表示这人应该没什么坏心眼。

    这两小坏蛋都是胆子大的,见逃不掉,大的抱着小的,索性就站在殊羿身前看热闹。

    松荆和木箭看殊羿没有对小孩出手,还隐隐有保护的意思,便把心神大半都放到了火城人身上。

    原冰则把全部心神都放到了大厅中,刚刚有人跟他说,让他不用管两小。他之前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严默会特地传信让小黑带原帝回来,还让他一回来就来宴会大厅,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原帝就是生命之子一般,如今他似乎觉出一点味儿来了。

    殊羿抓着小黑,动都没动。他没动,他带来的几名族人也没动。

    巫果被夹得难受,哇哇叫。

    小黑把他重新抱好。

    殊羿低头看巫果,忽然觉得这小婴儿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巫果盯着殊羿,口水留出来:好充沛的能量,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咿呀!”把小爷交给他抱。

    小黑没理他。

    殊羿看巫果流出口水,嫌弃地迅速挪开目光。

    巫果:妈蛋!竟然敢嫌弃小爷,以为小爷我看不出来吗!都给我等着,等小爷我长大!

    厅中越来越乱,卷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原冰眼睛锁住几个人,狞笑:抓住你们了!藏得倒真的够深!

    就在情况变得有点不可控制,大家都要忍不住发大招时,一阵朦胧的白光亮起。

    唰的一下,整座大厅中的人全不见了。( )

586.章回586

    在被传送走的那一刻,除了事先有准备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头晕、想吐、寒冷……

    寒冷?热气腾腾的宴会厅怎么会感到如此寒冷,甚至能感觉到寒风和冰雪从身体拂过。

    “桀!抓到你啦!这下看你往哪儿躲。”得意的小孩声音响起。

    “看住其他人!一个都不要放过!”陌生的冷厉的男子声音。

    惨叫和怒骂声连响。

    发生了什么事?

    等众人好不容易从各种不适应中好转,赫然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原地,甚至不在九原中。

    因为他们看到周围分明是野外,远处有一些建筑物,但瞅着就不像是九原。

    他们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微醉的兔丘抱着他哥傻笑,“哥,我在做梦吗?”

    同样头晕加头疼的兔吼凭着野兽一般的本能抱住弟弟,悄悄地往更边上转移。

    喝过果酒的人不少,这些人多少都有一点亢奋和迷糊,怀疑自己在做梦的也绝对不只兔丘一个。

    有人下意识想要逃走,但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拦住。

    白茫茫的雪地中突然出现一圈又一圈,身穿战甲、手持武器、气势凛凛的九原战士。

    阴谋!流焰的眼眸猛地收缩。

    流焰低语一声,火城一行人迅速向殊羿等人扑去,他们的目标是小黑怀里抱着的婴儿。

    火城人想要趁着大家还没有完全醒神的这一刹那,先把生命之子抓到手中再说。

    殊羿死死皱着眉头,他小时候干过一件蠢事——睁眼原地快速转圈,一直转到趴下为止,那感觉……他曾经发过誓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可是很不幸,时隔十来年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这股销/魂的眩晕感。

    因此殊羿现在的心情无比糟糕,偏偏火城人这时竟然冲着他扑过来。

    对了,那两小孩!殊羿低头看见蹲在地上的小黑娃,脚一勾,把他连同他怀中的婴儿一起勾到身后,同时抬起手腕。

    “停下!”

    鼎钺这支小队全是殊羿最忠心的手下,完全以殊羿的行动为准则,见他抬起武器,也齐齐抬起能量枪,同时齐声喝:“停下!”

    “唰!”空中浮起六柄金属矛尖。

    流焰脑子一转,立刻喊道:“鼎钺人,生命之子就交给你们了,我代表城主答应你们酋长提出的所有条件,我们一起冲出去!”

    殊羿面无表情,矛尖毫不留情地刺向火城战士。

    火城战士挥出火球。

    一股水浪涌起,直接浇灭了火球。

    “水侍!”流焰怒吼。

    “噗刺!”

    “啊——!”火城战士受伤。

    流焰还想争取机会,对着殊羿狂吼:“条件翻倍,只要你们和我们一起冲出去,火城和你们分享生命之子!我流焰说到做到!火神在上,我以我的灵魂起誓!我知道你们手上有强大的武器,九原人绝不是你们的对手!不想被九原困死的人全部跟我往外杀!”

    “杀你个头啊杀!再不停下,我就诅咒你们几个一辈子都别想再使出神血能力。”

    嘎吱——!所有出手的火城战士在此时都手抖了一下,攻击也同时消失。

    不是诅咒,是吓的!

    没有任何一个火城战士以为咒巫在开玩笑,这疯狂老头绝对说到做到,任何一个火城人都记得这老头曾经干过什么事,他曾诅咒过火城王族血脉一个九级以上的战士都不会出现,结果真的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啊!

    火城这么恨九原,不是没有原因的,咒巫就占了仇恨最大头!

    殊羿讨厌流焰这时候还想拖他下水,直接让手下下狠手。

    能源枪一出,就连流焰也不敢再撩起锋芒。

    “都住手!”流焰虽然想得到生命之子,但并不想再得罪一个与九原有同样威胁力的鼎钺部落,看他们不上当,也不肯站到他这一边,只能作罢。何况他身后及左右也被丛生和水侍等人包围。

    咒巫更是阴森森道:“再有乱动者,除了失去神血能力,我另诅咒他双腿永远失去行走的能力!”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包括九原友方。

    “回来。”流焰憋屈无比地召回手下。

    火城一行人拖着受伤者特麻溜地倒退回流焰身边,还特地绕开了咒巫这个超级大杀器。

    殊羿手一招,收回浮空的金属矛尖,如非必要,他并不想使用能源枪。能源枪毕竟是外物,练出来的神血能力才是自己的。

    小黑抱着巫果爬起来,紧紧地贴住殊羿。

    小小纷乱停止,其他势力的人也各自戒备,只要能分开的全部分得开开,就怕遭了暗算。

    流焰对自己被咒巫完全压制感到不愉,故意挑事道:“谁出来给个解释?为什么我们会突然跑到野外来?”

    流焰和丛生、水侍等人隐隐听说过九原的祭司自从被暗城战士坑过一次后,就有了类似于穿梭空间的能力,可是他们从没听说过有谁能一次传送这么多人。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又有新的纠纷出现。

    人群中几个看热闹的被揪了出来,连同之前抓到的人一起被绑缚到一边。

    这些人想要大喊大叫全部被粗暴地堵住了嘴。

    拢起衣物抵挡寒冷的众人望向四周,神色即警惕又有点胆战心惊。

    水侍和丛生等人聚集到一起,他们没有轻易开口。

    可是总有按捺不住的人问:“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从九原宫殿到了这里?”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流焰冷笑,“这就是九原人的阴谋!他们早就埋伏好战士准备杀光我们。”

    人群骚动,大部分人不相信,但也有小部分人脸色苍白、神情惊慌。

    “呵呵。”咒巫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传送,到现在还在揉脑袋,同时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在骂谁,听到流焰这样说,张口就骂了句“白痴”。

    白痴这个说法只在九原流行,其他势力的人从没听过,但不妨碍流焰等人听出咒巫在两个字中包含的讽刺和嘲笑之意。

    “咒巫,我敬你是巫城十二巫者之一,但并不是我怕了你!我们原本都在九原宫殿赴宴,却突然被带到这里,附近还有这么多九原战士埋伏,你敢说这不是你们九原计划好的事情!”流焰不知道九原到底想干什么,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咒巫翻白眼,如果不是他徒弟说火城人还有用,早在流焰对巫果动手时,他就把这行贪婪的豺狼全给弄死了。

    丛生叹息一声,跨前一步,“咒巫大人,诸位,我只想知道这里是哪里,有没有危险,我们现在是否可以离开?”

    这三个问题也是众人最关心的,丛生看不少人眼中都有怒意,心想由他开口问总好过其他人逼问。

    “离开?我看很难。”一直保持沉默的暗城城主的长子暗夜撩开遮帽,露出忧郁、苍白却十分英俊的面庞。

    “就如流焰大祭司所言,这应该是九原有预谋的行为。不过我想九原人把我们弄到这里,应该不是想要杀了我们,否则以九原首领和默巫大人之能,我们这些人连宴会厅一步都跨不出去。”

    流焰心喜,心想总算有人站到了他这边,正想开口和暗城结成联盟。

    就听暗夜扬起声音,又道:“九原首领和祭司在吗?如果在,还请出来解释一下如何?”

    “就来!”一道像是从地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方。

    “咦?那里……”直到这时才有人察觉异常,发出惊疑声。

    团团围成圈的九原战士唰地分开一道缝,不一会儿,两名男子相携从地底跃出。

    地底?不对,那好像是悬崖?

    原战和严默并肩而行,看似走得慢,单只几步就从“悬崖边沿”走到了众人中心。

    “抱歉,其实我们是和你们一起过来的,但刚才突然发生了一点小状况,不得不走开片刻。诸位,我知道你们有一肚子疑问,那么请跟我来,相信你们只要看到那下面有什么,就会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在此时来到这里。”

    严默伸手,转身一让。

    “师父!”小黑抱着巫果跳了过去。

    再次变成小娃娃的九风先一步扑到了严默怀里,“默默,我抓住坏蛋啦!”

    “干得好。”严默摸摸九风的软毛,又搂住跑过来的小黑。

    低头看巫果好端端地窝在小黑怀里,还有力气对他吐泡泡,严默的眼睛一下就弯了。

    单手接过巫果,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儿子的重量和温度,严默心情又好了几分。

    殊羿在小黑跑出他的手心后,就带着人走了过来,冷冷地问:“搞什么?”

    严默勾起嘴角,“搞炼骨族。”

    “什么时候?”

    “现在。”

    “搞/死?”

    严默看向被提前带过来的苏门,犹豫一秒,“看情况要不要搞/死。”

    全部听到的苏门:……师父,我已经开始感受到你曾提过的种族间的爱恨情仇和相爱相杀了。

    严默对苏门招手,低声问他:“怕不怕?”

    苏门知道他在问他怕什么,摇头,“不怕,我没有错。”

    “很好,记住你今天的坚持。也记住师父的话,有角人并不一定要站在所有生物的对立面,骨器也有另外的发展道路,全骨器只是骨器文明中的一个历程,而不是全部。关于这一点,以后师父会证明给你看!”

    严默教导完徒弟,又抬头对表情各异的众人道:“诸位,还等什么?宴会即将开始,最后一批客人在前方深谷中的地下城市中等着我们。”

    暗夜慢慢走上前,“你还邀请了炼骨族?”

    流焰喊:“他哪里是邀请了炼骨族,他根本是想借我们这些人的手和炼骨族开战!”

    “错!我说今晚是宴会就是宴会,炼骨族也是我邀请的客人之一。不过他们这段时间不小心把自己弄进了坑里,一时爬不出来参加宴会。远来是客,炼骨族算是最远的客人,我九原作为地主无法帮助客人爬出坑,就只能把宴会地点稍微改变一下。因为事发紧急,一时没有来得及通知大家,不过解决炼骨族问题不止是九原的问题,也是东大陆所有种族、所有生物的问题,所以我想诸位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众人:……为什么好想和九原人打一架。

    流焰铁了心要和九原反着来,喝住手下,不让他们过去,同时还冷笑讽刺:“明明是你们九原得罪了炼骨族,如今却说……”

    “流焰大祭司,如果没有暗城帮助我和我部落首领前往西大陆,先行和西大陆的有角人和解,现在九大上城恐怕有一半都要消失。当然像你们火城这样暗中和炼骨族交好,用食物、奴隶和各种物资交换骨器的势力自然不用担心消亡得那么快。只是当东大陆只剩下火城和几个少数势力时,不知你们是否还能再次把炼骨族赶出东大陆吗?还是火城已经有超过半神的战士?”

    暗城人和暗夜大王子:“……”如果他们不是知道真相的高层,真的差点就相信九原和暗城原本就是一伙的了。

    火城哪里有超过半神的战士!就是十级战士都……。流焰狠狠瞪向咒巫:都怪你!

    咒巫:呵呵,诅咒都需要祭祀,更需要耗费大量能量,你当我没事就能随便发大咒?随便说说你们也当真,自己不争气还怪我。

    咒巫心想自己真善良,怕说出真相让火城王族受不了,更怕他们集体自/焚,就背着这么一个诅咒上城王族血脉的罪名那么多年。算啦,看他们挣扎到现在也不容易,还是继续瞒着吧,唉,这有了徒弟和徒孙啊,果然更心软啦。

    被踩了痛脚的流焰想要反驳,严默根本不给他机会,正经脸继续道:“众所周知,炼骨族一直是众生物的心头大患,炼骨族为了利益,我们为了生存,从古至今争战不休。可我们总不能这样一直打打杀杀下去,九原创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称霸,更不是为了和其他种族掀起战争,我们希望能和其他部落、种族、各大势力共赢共存共同发展,这其中也包括炼骨族。”

    苏门眼睛亮晶晶:师父真好!师父肯定都是为了我。

    巫果第一次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默爹:原来还可以这样忽悠,学会了!

    九原人挺起胸膛:对,我们爱好和平,请看我们的眼睛,多么真诚和善良!

    众势力不知为何一起看向了鼎钺人。

    殊羿……觉得自己看到了鼎钺未来应该前行的真正道路,他觉得自己没白来。话说这个小祭司长大后更让人有想要推倒的欲/望,总有种睡了他就能得到天下的感觉,是错觉吗?

    严默微笑,给出最后一击:“诸位,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们也和火城一样,害怕恐惧炼骨族,连和他们对面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

587.章回587

    尼塔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种样子。

    两天前他们被困在如天坑一般的地底,但那时他们并没有绝望,可是不久后清查库存的战士就来禀报,城中所有食物竟然只够所有人食用一天的量。

    如果节俭并不考虑奴隶的口粮,大约可以维持五天左右。

    但战士需要吃饱才有力气干活,这样一来,两三天过后他们就要陷入绝望之境。

    尼塔和胡德商量后,隐瞒了这个消息,下令所有人都去想法打通道路。

    在经过周密计算后,神骨甲战士手持最高级的武器齐齐轰炸一角,试图从地底挖出一条路来通到上面。

    但上面的九原人似乎对他们的行动早有预料,他们这边刚轰开一段地道,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加固和深度挖掘,轰开的缝隙便再次合拢。

    如此两次下来,尼塔改变策略,分出一半人手飞到空中做出要突破的姿态吸引九原人注意,牵制他们的战斗力,另一半则带着奴隶和骨兵一起悄悄挖掘地道。

    一开始他们挖掘的很顺利,九原人似乎真的没有察觉他们的动静,但是在半天后,大地再次震颤,挖出的地道不但全部塌陷,连/城中完好的房屋都不再剩下多少。

    几次过后,尼塔终于总结出规律,这些该死的狡猾的九原人,他们竟然定时定点地搞地震,一天内四次小的一次大的,总有一次会震塌你!

    如果他们想要加快速度,就必须使用骨器,而使用大威力骨器必然会弄出较大动静,而动静一大,九原人就会察觉。

    反反复复,尼塔和胡德都没辙了。

    他们的骨器明明那么强大,他们的神骨甲战士也是那么厉害,可他们还是被全面压制了,这是在过去西大陆上从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他们就像是被关入笼中的高阶魔兽,对方在笼子上和笼子外都已经安排好专门克制他们的人手和力量,不用每个人都比他们强,但在这些人通力合作下,他们被看了个牢牢。

    到被困第二天,尼塔已经准备杀死所有奴隶来减少口粮消耗,同时为己方增加一点食物。

    说来可笑,他们有角族自诩建立文明已久,早已脱离食用同类的野蛮行径,但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的行径竟然落到和外面那些低贱野蛮的无角人一样的地步。

    就在尼塔让手下把城中剩余奴隶集中时,九原的祭司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西大陆已经不可能给你们任何支援,红角族更是因族长和祭司失踪一事陷入混乱,黑角族野心勃勃,白角族自顾不暇。对了,红角族还只剩下一名大巫在苦苦支撑,所有红角族都在盼着另一位大巫赶紧回去。”严默上来就说了这么一段话。

    “你说什么?红角族怎么可能只剩下一名大巫,谁死了?”胡德腾地站起。

    严默没有回答他,另道:“尼塔,我承认你们有角族很强大,可是在你们没有后援且断绝一切物资的情况下,你们真的能拿下我九原吗?好,就算你们打下九原,可你们能确保杀死我和原战以及九原一众九级、十级的所有战士?而我们这些高阶战士不死,九原就不会消亡,而占有九原土地、杀死九原子民的你们必将成为我们永久复仇的对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尼塔按下胡德正要招人的手,“威胁对我没有用处。”

    严默摇头,平淡地道:“我没有威胁你,我在说实话。其实我要杀死你们真的很容易,就算你们手上有能与十级战士同归于尽的武器,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启动这件武器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杀死你再离开。我不会有任何损伤,但你们呢?”

    尼塔令人搬了张椅子,缓缓坐下,“无角人,你这是在跟我谈判?”

    严默想说不是,想说我是在让你们主动投降并滚蛋,但考虑人人都有自尊,他决定还是给对方留点面子,“没错,你可以当我正在和你们谈判。”

    尼塔示意战士们不用上前,他看着严默的眼睛说道:“先说说你的要求。”

    胡德怒:“尼塔!”我们高贵的有角人怎么能和低贱的无角人谈判?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失去我们的骄傲和尊严!

    尼塔对胡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严默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被上千的有角战士和更多的骨兵包围,他站在那里,就如同站在自家后花园,脸上甚至还带着和煦的微笑。

    “我的要求很简单,请你们有角人退出东大陆,以后除了访友、游/行和友好交流,你们未经许可一步都不准踏上东大陆的土地,也不准靠近东大陆的沿海区域,至于详细的海域划分,可以以后细谈。”

    胡德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我们提这样的要求!尼塔,杀了他!他只有一个人!”

    严默眼含怜悯地看向胡德,“我既然敢一个人来,你觉得我会怕了你们?前面两次的教训你们还没受够吗?如果我要杀死你们,你们以为会很难?胡德大巫,你听说过无角人鬼巫斯坦吗?”

    胡德正要反唇相讥,忽觉斯坦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再仔细一回想,他的表情变了。作为红角族的大巫,虽然不清楚胡莲大祭司手上到底有多少武力,但一些要命的、重要的人物,他们三个大巫多少都听过一些,而鬼巫斯坦这个近乎于传说中的名字,他们自然也不陌生。

    “这人还活着?”他不相信!

    “当然。斯坦大人不但活着,他还跟我一起来到了东大陆,成为我九原神殿供奉的大巫之一。既然你听过他的名字,想必也清楚他的能力,如果我九原提供给他足够的祭祀品,你觉得他能不能在无声无息中把你们的魂魄全部消灭?”严默话声很轻柔,可在场的人,包括最远处的战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胡德握紧权杖,声音几乎是逼出来的:“如果你们有斯坦,为什么还要来和我们谈判?”

    “因为我舍不得祭祀品。”严默毫不犹豫地说道。

    胡德不信。

    严默看他那样,知道这人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当下,他似玩笑一般,微微提高声音:“祖神在上,我以我之能量祭祀,愿我身边的有角族生灵全部沉入美丽的梦乡,时间两分钟。”

    很多人在听到严默的祈愿时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尼塔和胡德警觉,两人同时高喊:“小心!杀……”

    一个杀字还没有吐出口,包括尼塔和胡德在内,所有有角族全部在刹那间陷入沉睡。

    咕咚,咕咚!

    一个又一个有角人栽倒。

    被集中而来的奴隶惶惶不安,发生了什么事?

    严默围着奴隶迅速划了一个圈,把圈中的有角战士快速扔出去,再跃至奴隶中心,大声道:“所有人听好!时间不多,我送你们离开,不用担心,你们的族人都在九原等着你们。现在,所有人都站到我画的圈中来,十数之后我就把你们送走,快!”

    奴隶们一阵慌乱,还好他们都习惯了听命令,且都被集中到一个角落等待尼塔的处置,并没有分散太开,外围的奴隶往里面挤了挤,就全都站到了圈中。

    “十、九……三、二、一,走!”

    一阵耀眼的亮光闪过,最后一批奴隶也被送至九原战营后方。

    两分钟时间到,尼塔第一个睁开眼睛,他的大脑还沉浸在美梦中,他的身体却已取出灭绝炮,并做好防守的准备。

    他的面前,相貌温和淳厚、身姿挺拔的无角青年对他微笑而立。

    “你看,我要杀死你们真的不难。”

    胡德也醒过来了,他也听到了这句不带任何夸大的实话,这次胡德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慢慢地坐正身体。

    倒下的战士们也爬了起来,他们都做了一个难得的好梦,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包含了三分恐惧。磐阿神在上,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那人说让他们做美梦后,他们就真的沉入了梦乡,连一丝挣扎都无法做到!

    严默心中在滴血,装逼的代价就是元晶的大量消耗,这两天为了救人、为了震慑有角人,他使用的元晶数量简直比他过去所有的总和还要多。

    如果不是为了保留有生力量,为了尽量减少战争,为了加大加快和有角族的合作力度,他何苦这样麻烦!

    “我想你们在东大陆也安排了不少奸细,那么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九原首领原战在巫城是如何困杀了一些高手。实话跟你们说,去了一趟西大陆,原战的神血能量已经超过十级,如今他想要把你们全部塞进地底岩浆里也不过就费点事而已。你们看,斯坦、我、原战,还有我师父咒巫,人鱼族虞巫等,都是可以对你们造成大量伤害的人,虽然我们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比起把你们全部消灭,那些许代价真的不算什么。可为什么我们没有对你们下死手,还来跟你们谈判?”

    “是啊,我也很好奇,你们九原既然掌握了这么厉害的能量,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尼塔按下心中震惊,力图平静地反问。

    上次他见这无角青年还只是一个有点古怪的小祭司,还被他激发骨承中的奴隶骨功能控制过,可是这才过了多久,这个无角青年竟然已经成长到让他红角尼塔都无可奈何的地步!

    尼塔忍不住好奇,这两个无角人在西大陆碰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有角族那么多高手,还留不下这两个人,让他们跑了回来?

    尼塔不敢想他的兄长尼尔王和胡莲大祭司失踪一事和这两人有关,但他又下意识地认为这两人一定知道什么。

    在场所有有角人都在等待严默的答案。

    严默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至于对方信不信,他就不管了,“因为你们有角族也是这颗星球上的土著之一,而且还是文明较为先进、武力也较为强大的一支土著种族。祖神告诉我,九原需要联合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物和种族,集结这颗星球的所有力量以对抗未来即将到来的天外魔神!”

    “啥?!”所有有角人都傻眼了,任是谁也没有想到会从严默口中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尼塔直接追问:“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星球是什么?天外魔神又是什么?”

    “怎么,你们的神没有给你们预示?”严默故意道。

    尼塔看向胡德大巫,胡德大巫皱眉。

    严默脸色一正,“也许你们该问问你们的胡莲大祭司,我能得到祖神预示,想必你们的胡莲大祭司也得到了你们的磐阿神预示,也许他的失踪就跟这个预示有关。”

    胡德和尼塔:……怎么办,他们竟然开始相信敌人的胡言乱语了。

    严默又为自己的言谈拉了一个有力佐证:“那边那两位是空城城主和空城大祭司塵老吧,我不知道塵老有没有从你们的神那里得到相关预示,但你们都参加过巫城聚会,应该也都听过巫象大人的最后一个预言。巫象大人预言‘这片大地将有巨大危难,大家只有把力量合在一起才可能有逃出危难的可能’。当时我们以为这个巨大危难指的是炼骨族,但我回来后曾受到巫象大人的邀请,让我过去了一趟,他告诉我,他预言中的巨大危难并不是指炼骨族,炼骨族还无法使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化为白骨!”

    顿了顿,严默又道:“同样,祖神就因为预感到将有魔物现世肆掠生灵,才会在梦中授我传承,让我在这世上建立祖神之殿,以抵抗魔物之力。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颗星球上生活的所有种族,不管再强,哪怕古神,又有哪位能配被祖神如此忌惮?你们有角族对古神们来说也不过就是稍微强大一点的蚂蚁而已。天外魔神才是这颗星球所有生命的大敌,可祖神碍于神界约定,并不能直接插手凡间战争,为此,天外魔神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对付、去消灭!而他们已经离我们并不遥远!”

    空城城主和塵老祭司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意思的眼神。

    尼塔对胡德点点头,意为严默说的都是实话。不用空城城主多说,在巫城聚会中埋伏的细作早已把聚会中发生的点点滴滴给告诉了他,何况巫象最后一个预言那么重要的事情。

    当时他也以为巫象说的巨大危难指的是他们炼骨族,但现在被严默这么一解释,他的想法动摇了。

    胡德看向尼塔,用眼神问:你相信他吗?

    尼塔想说不相信,可是在严默展示了实力后,包括他在内,恐怕每一个有角人都会想:九原人明明能杀光我们却愿意放我们离开,为什么?能让如此厉害的九原人忍住被围困的仇恨,也要放过侵略他们家园的仇人,除了他们和有角族有共同的,也许联手都无法对付的更厉害的敌人,似乎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我需要证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害怕我们要和你们同归于尽……也许你和你们的首领等十级战士能逃得了,但其他九原人呢?还有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呢?”尼塔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

    严默神色冷淡下来,“我其实并不介意你们相不相信,我也不知道你们将来在抵抗天外魔神中是出力还是拖后腿,我不杀你们,最大的原因,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只不过不想我的弟子有角人苏门难做而已。你们想要自爆、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随意。话尽于此,谁也不会拦着你们寻死。告辞!”

    “等等!”

    严默态度越是冷淡越是不在乎,尼塔等人反而开始相信严默说的话不是忽悠。

    “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证据来证明你说的话而已,给我们时间,如果我们联系上我们的胡莲大祭司,如果他说……”

    “胡莲已经失踪,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联系上他,还是你们想留在这里一直等待?如果你们想留下,我们也不会阻止你们,不过为了防止你们在背后捣乱,我会让人来看着你们,当然我们也不会好心到给敌人提供食物和生活物资,就看你们愿意熬到什么时候。”

    尼塔等人当然不愿继续被“囚禁”于此,“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一天,不,半天就可以。”

    先出去,等出去后,他们才有更多的施展余地。

    严默忽然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给你们看一样东西,那东西流传自上古十二古神。它会告诉你们,早在上古,天外魔神就已经来过,而十二位古神就是为了对付天外魔神才会齐齐殉落。”

    尼塔、胡德和空城等人齐变色。

    “不过取这东西还需要一些时间。”严默抬手,示意他们莫急,“为表达我的诚意和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我可以邀请目前九原可以联系到的所有势力齐来这里,与你们当面商谈此事。在我带人到来之前,都是你们的考虑时间,希望你们能在这段时间内好好想清楚,是留着等死,还是回去西大陆重新整顿你们各族的力量。”

    那默巫说完那段话就走了。

    可不到半角时他又回来了,并真的带来了东大陆的大小势力代表,于是事情发展便变成了现在这样。

    被地震震碎的广场地面被九原首领随意一抹又恢复了平整,两千多号人,就这么分成了两大阵营,一左一右相对。

    高高的悬崖地上寒风阵阵,底下反倒温暖如春。

    双方互相戒备,一时竟无人开口说话。( )

588.章回588

    尼塔环视九原那边的千多号人,绷起的脸皮隐藏了他内心的疯狂震惊。

    九原的首领和祭司就是两个疯子!

    他们竟然真的带了东大陆这么多势力的人下来,而且根据细作传回的图像和消息,他眼前这些人在各势力中的地位都不低,就算势力首领没来,其优秀子孙和祭司都来了。

    如果他下狠心真的动用灭绝炮,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逃不出去。

    到时……

    不对,九原人既然敢把这些人带来,肯定已经做好掩饰,如果他敢动手,东大陆各势力九成九以上不会怪罪到九原头上,反而有可能被九原联合愤怒的各势力共同攻打有角人,甚至攻打西大陆。

    到时无角人能不能打下西大陆暂且不说,九原这两人一定会借势成为东大陆的统一之主。

    真是好毒好狠、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

    这样狂妄、这样大手笔的毒计大概也只有那几个能力超过十级的魔战士才能达到吧。

    尼塔想到这里越发不敢动灭绝炮,那默巫和九原首领一定有办法从灭绝炮中逃出,否则他们绝不敢这么做。

    如果不能杀死九原的首领和祭司,那他和胡德大巫和千名有角人战士的牺牲还有何意义?

    瞧瞧,那默巫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尼塔想同归于尽的心思在这瞬间降低到了最低点。

    在九原默巫的巫术下,同时落下来的众人一时都猜不透那两人的想法。

    一开始他们以为严默和原战想要利用他们对付有角人,可是下来后,他们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对面的有角人也只是戒备地看着他们。

    等到现在,众人都糊涂了。

    气氛太怪异,想要挑事的流焰等人也在此时保持了沉默,以等待给九原找麻烦的最佳时机。

    殊羿带着鼎钺战士施施然地走到严默身边。

    原战眼皮狠狠跳动了两下,很幼稚很明显地把严默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随即抽出墨杀点了点地面。

    眨眼间,两人身后从地上生出一个巨大的、厚重的王座。

    尼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王座两个字,但他瞅着那石椅的气势真的很像,石椅下竟然还有三阶宽大的台阶。

    不止尼塔,九城来的相关者都有这个感觉,无他,那石椅的气势忒霸道了!

    严默乐,一甩手,石椅上多出了一大张一看就很舒适厚软的皮毛。

    原战拉着严默落座。

    两人刚刚坐下,众人以原战的赤脚为中心,十数道裂缝分向四周,转眼间,平整的地面便开裂如棋盘。

    变化没有结束,地底传来轰隆声,众人感到了轻微的震动。

    有角人紧张地看向尼塔和胡德。

    尼塔抬手,示意所有人不要惊慌,对面那些无角人也一样不知所措,但暗中,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启动灭绝炮的准备,以防九原祭司出尔反尔。

    “站稳了,别跌下去。”原战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

    小黑、苏门等小孩子早就跑到严默身边,咒巫、斯坦等高层则分别立于两人左右两侧,九原其他战士列成扇形排在两人身后。

    原战还给咒巫等高层和各势力的重要人物也准备了座椅。

    各势力使者看着身后出现的石椅,只能对原战表示感谢,至于心中对其控土能力精确度的惊诧则都好好藏了起来。

    “好像暖和起来了?”有人察觉天坑中的温度在快速升高。

    “那是什么!”有人惊叫出声!

    “小心!那是岩浆!”眼尖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炙烈的血红岩浆从地底涌出,迅速填满棋盘中的经纬裂缝,人造天坑中的温度一下上升上来,周围堆积的冰雪开始融化。

    无论敌我,所有人都试图远离那些流淌在经纬线中的岩浆,包括火城人在内。

    这岩浆的温度……流焰看向高阶战士中最厉害的一人,那人对他暗暗摇了摇头,控火和控制岩浆是两码事,他掉到里面也许不会那么快死掉,但也无法长期在里面生存。

    最可怕的是岩浆可以引出,但引出后如何控制却是极难。

    火城战士包括有见识的高阶战士和巫者等,全都用隐隐畏惧和崇拜的目光看向原战。

    谁不崇拜强者?

    这已经是接近半神的能力了吧?

    “噗!”裂缝中的岩浆突然喷涌,又在半空凝固。

    “啊啊啊——!”惊叫叫到一半,闪避的人看着天空凝固的岩浆叫不下去了。

    尼塔握紧拳头,他们的士兵再训练有素,遇到这种突发危险怎么可能做到纹丝不动?外围一些战士很是乱了一番,后来看岩浆没有落下来,所有有角人都觉得没脸。

    九原这边自然也慌乱了一会儿。

    水侍等控水控冰的战士都发出了攻击。

    原战手一按,那些岩浆如驯服的士兵一样,整齐、安静地又落回缝隙中,如流水一般慢慢流淌。

    尼塔瞪着原战和严默,觉得自己完全落到了下风,那两个无角人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了他们无尽压力。

    “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厉害,没必要再这样展示你们的能力了吧?”尼塔讽刺道。

    原战把玩着自家祭司大人的手,慢慢抬起眼皮,“你们确实不需要我再展示自己的实力。”

    尼塔噎住,“那你搞这一出算什么!”

    原战很诚实地道:“本来我打算在睡梦中用岩浆一举坑杀你们,相信我,你们不会感觉到任何痛楚,也许会感到一点热,但之后你们就什么都不会感觉到了。”

    有角人:尼玛!好狠!

    “可惜……”原战捏捏爱人的手指尖,非常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的祭司大人说祖神不喜杀戮,想要给你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天知道有角人这时多想高喊:我们一点都不稀罕这个机会!开战!有角爷爷们要和你们干到底!

    严默适时出言安抚:“人已经来齐,那么我们就谈谈有角人退出东大陆一事吧。”

    流焰等人动容,有角人打算退出东大陆了?

    不过如果他们是有角人,在不想同归于尽的前提下,恐怕也拿这两人没有办法。

    原战嗤笑,“有什么好谈的,天外魔神即将到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不知有多少,谁耐烦跟这些有角人慢慢谈。一句话,要么留下全死,要么离开全活,你们选择吧。”

    尼塔,“你们口口声声说有天外魔神,可是……”

    原战不等尼塔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他,“有角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不管有没有天外魔神,你们都没有任何赢过九原的可能。我的祭司会跟你们提起天外魔神,说白了只不过想要给你们留点面子,主要是为了他的弟子苏门。否则你们以为你们会存活到现在?”

    有角人战士发出不服的叫嚣。

    “闭嘴!”尼塔吼。

    所有有角人战士闭上嘴巴,别看他们叫嚣得厉害,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九原首领说的是实话。

    尼塔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不想手下刺激到那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野蛮首领。

    “你们真的会放我们离开?”尼塔闭了闭眼睛。

    “尼塔!”胡德低叫。

    尼塔脚步沉重,一步步走到裂缝边缘,他的守护战士连忙跟上他。

    “我有角族没有输。”

    严默提高声音:“此事无关输赢,天外魔神是这颗星球所有生灵的共敌,越早结束不必要的战争,我们才能越早做准备。尼塔大人,胡德大巫,我衷心希望二位回去西大陆后能尽快安抚有角族内乱,和我东大陆以及其他几个大陆、岛族和海底智慧种族们互通友好。只有大家通力合作,才有可能打败天外魔神,守住我们的家园和星球。”

    “等等!小子,你说的天外魔神和星球到底是什么?”问话的人竟是风语老人。

    严默对风语老人歉疚地一笑,他一直没时间向己方高层解释此事,目前知道天外魔神一事的只有咒巫、斯坦和同样接受了古神记忆传承的虞巫。

    “这事说来话长,关于天外魔神一事,我想一些古老的智慧种族多少都知道一些,尤其是那些接受了古神记忆传承的存在。”

    严默开始慢慢述说古神与天外魔神大战的历史,哪怕他尽量精简,这一说也说了将近一个小时。

    众人跟听故事一样的听完,不少人还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碍于文化发展的特性,目前各势力各种族流传下来的古老传说都极为精简,哪有像严默这样丰富逼真的描述?

    严默观看众人表情也没有强求他们现在就信,他只是放出了这么一个消息,让大家知道有这么回事,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外星黑商到底什么时候会到达盘古星。

    目光掠过空城人时,严默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灵感闪现又消失的速度太快,他没能及时抓住。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难道你也接受了古神的传承记忆?”流焰一脸不信地质问。

    严默,“不,我没有接受古神的传承记忆,我只是接受了祖神的传承并得到他的预示而已。”

    “证据呢?”流焰看有角人竟然真的有放过九原离开东大陆的意思,不由着急。如果有角人就这样离开了,以后谁还能继续给他们提供高阶骨器?又有谁还能遏制九原发展,甚至消灭其?

    眼看火城重回昔日荣光的机会就要消失,流焰急了。

    “你们九原人是不是早就和有角族勾结在一起?怎么前面有角族对其他势力都毫不留情,打到九原时却只围不杀?如今更因为你们两句话,他们就要离开东大陆,而你严默竟然还收了一名有角人为弟子!这是阴谋!这一定是你们九原想要称霸东大陆,和有角族商定的阴谋!”

    虽然在场众人都知道流焰有七成可能在胡搅蛮缠,但不可否认流焰的话听起来也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尼塔似笑非笑地看向严默和原战,想看他们怎么解决。他甚至生出一种要不要顺着流焰的意思,做出和九原亲近的模样。

    原战脸上戾气一闪而过。

    严默反握住他的手,颔首道:“是的,你没说错,这是阴谋,我们九原早就和有角族结下盟友之誓,这次把你们带过来也是为了一举消灭你们。”

    众人呆滞:……真的假的?

    流焰也是一愣,随后惊喜,“你承认了!大家听到了吗,九原才是我们所有人的大敌,我们……”

    “你们能怎样?”咒巫冲着他阴笑。

    严默很认真地对尼塔说:“朋友,为了我们的阴谋早日实现,就先从火城下手如何?你们只管攻击他们,我可以保证我九原和我九原的盟友绝对不会对你们出手,更不会支援火城。”

    “唰!”所有靠近火城的人全部闪开了。

    流焰一行人单独地站在一个方块上,脸色铁青地怒瞪严默。

    尼塔也搞不清楚严默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单纯地恐吓火城,他不想被无角人牵着鼻子走,就没理睬他。

    严默无视火城的人脸色,轻轻击掌,“言归正传,诸位,让我们先回到正事上。尼塔大人,既然你们已经同意离开东大陆,那么我们下面就不妨来谈谈你们该给予东大陆的补偿。”

    “什么!?”尼塔等有角人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们都这么忍辱负重地要离开了,这些无耻狡猾的无角人竟然还要跟他们要赔偿?

    严默悠悠道:“我想这应该很好理解,你们杀了我们东大陆那么多生灵,如果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恐怕任是东大陆的谁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当然,如果你们同意我们也派人过去到你们西大陆打杀抢劫一番,再安然离去,那你们也可以不用赔偿。”

    胡德大巫这次抢在尼塔之前讥笑道:“好啊,我答应你,只要你们敢去西大陆,只要你们能活到我们让你们离开为止,你们想在我西大陆怎么打杀抢劫都行!”

    “哦?这么说你们不同意赔偿,但同意我们以相同的行径进行自我找补?”

    胡德前后把这句话想了两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傲然点头:“对。”

    “很好。”严默微笑,取出一块看不出材质的薄板,“口说无凭,契约为证。正好今天这么多东大陆势力者都在,我严默代表九原,愿与西大陆的有角族大巫签订补偿契约。”(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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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神医被流放凶残异世进行强迫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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