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一章 看戏听曲
信是留守在京的周成快马加鞭送来的,景容看完里面的内容,扔进了炭炉里。不能让人知道他就算离了京也对京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看着慕雪芙沉默不语一脸心事的样子,景容轻轻的在背后拥抱住她,脸在她的脸上磨了磨。
慕雪芙回过神,抬起手摸了摸他另一边脸,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宁王妃也是苦命之人,上错了花轿嫁错了郎,如今还弄得一尸两命,当真是可怜。”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她命中有此一劫,非人力可救。”慕雪芙想到的景容也想到了,据他所知,景宗很少踏进钟碧柔的房中,更遑论过夜了。这孩子,很可能是景骞的。既然不是景宗的,以景宗的性子真的很有可能悄悄要了她的命。别说是景宗那阴狠的性子,所有男人谁会容得下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其实他也很理解景宗,如果换做他,也一定会这么做。不过,他比景宗命好,他的芙儿才不会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慕雪芙转过身子,捧着景容的脸,道:“我的爷,你什么时候还信这命数之理了?”
景容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心。慕雪芙虽瘦,但手心却肉多,软乎乎的,咬一口都觉得嫩嫩的。他看着她,又亲了亲她的嘴唇,道:“爷我不相信命数,只是相信今日因明日果。”钟碧柔和景骞偷情是因,如今母子具亡是果。昨日的因种下今日的果,所以钟碧柔死了其实并不意外。
慕雪芙点头笑着,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不去做和尚真是一大损失。”钟碧柔死讯的阴霾因景容的几句话而烟消云散,不再他想。
景容揽住她的腰,笑道:“小丫头,我要是做了和尚,难道你去做尼姑啊?”
“嘻嘻······我才不会哪,做尼姑要变成秃头,我这么爱美,才不会那么想不开。”慕雪芙摸了摸景容的头,顺着头顶一路摸到他的下巴,审视的目光在景容脸上游走,“不过王爷就算当和尚,剃成光头,也是个俊和尚。就算尼姑看见你,恐怕也会迫不及待的还俗。”
“我看你就是那还了俗的小尼姑吧。”景容在慕雪芙的脸上掐了掐,如今这小女人被他喂养的胖了起来,连脸上都有了肉。他其实并不喜欢她像以前那么瘦,如今这样才正好,纤秾合度,摸起来也舒服。
慕雪芙歪着头,大眼睛眨巴眨巴,黑黝黝的眼珠子一转,俏俏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我虽不是还了俗的小尼姑,却是那动了凡心的仙女,见到你,被你的外貌所惑,才私自下凡,与你续缘。怎么样?感动吧。”
“你这个小丫头。”景容看着她这可爱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总觉得亲了亲不够,咬也咬不够。他一把搂过慕雪芙,坏坏一笑,低头在她的胸口就咬了一口。这一口不轻不重,让人痒痒的。今天慕雪芙穿了一件袒胸的衣裙,那地方圆圆的,像馒头一样,咬一口也觉得香香的。半天,景容从依依不舍的离开,顺着胸口,一路吻到嘴唇,“我看你不是什么动了凡心的仙女,你就是个成了精的小妖精。”
要不是有事做,此刻定将她拖进房亲热一番才好。
慕雪芙妩媚一笑,手指怼了怼景容的额头,“没出息,我要是妖精早吸了你的精气。”想了想,她撇撇嘴,不乐意道:“人家分明就是仙女,你却说是妖精,我不高兴。”
景容勾了勾她的下巴,“那怎样你才能高兴啊?”
慕雪芙灵动的眼睛闪了闪,小手在景容的腰间摸了又摸,“我不想整天在这呆着,你领我到外面看一看好不好?你要是没时间陪我也没关系,我带着紫夭出去逛一逛也行。”索性,她撒起娇来抱住景容的腰,扭来扭去,晃晃悠悠,“我憋在这很闷的,闷得我都快长毛了,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嘛。”
现在他们住在扬州刺史的家中,自到了这以后景容就整日周旋在当地官员之间,而剩下她,却只能憋在屋里。虽说这些官员夫人都争先恐后的来巴结她,一会儿陪她赏花,一会儿陪她饮茶茶,但这些事一点意思都没有,她乐趣全无。
今日好不容易他得了空,她当然想让他全天都陪着自己。
景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春回大地,阳光充足,确实是个到外面游玩的好日子。可是一会儿他还有公事要办,真的耽搁不了。
“明天我再陪你出去玩好不好?今天真的还有事情做。”景容为难的看着她哄着。
慕雪芙撅起嘴来,心里失落,头靠在景容的肩上,闷闷不乐,道:“你昨天就说今天陪我出去。”
景容揽在她的肩,心中微微叹息,确实这些天因为公事忽略了她。不过他也是想将事情做完,好能安心的陪她在这面游玩几天。
“乖了,明天,明天我一定陪你好不好?”景容亲了亲她的脸颊,温柔道。
慕雪芙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见他都这么说了,哪还会不依不饶。点了点头,道:“那说好了,明天一定陪我。”
景容微微一笑,灿如春华,“好,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此时景容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决定,差点让她的王妃出事。
当天下午,刺史夫人佟氏特意来请慕雪芙去看戏,慕雪芙正闲的无聊,便应允下来。
扬州城最有名的戏院就是畅春园,生旦净末丑,每个行当都有一个名角,而其中最响当当的人物就是唱旦角的醉花阴,很多有钱人川洲过省就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
他长得很妩媚,扮上女妆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这句话也是慕雪芙从佟氏那里听说的。
不过也让慕雪芙感到好奇,男人妩媚起来是个什么样?不由想起自己家那位,景容是美的,只是多了几分英气,所以倒不是妩媚型的。 脑子里比较着,但心里却有了答案,妩媚型多是小白脸,还是她家的男人比较好,陌上如玉,清贵无双,不但俊美无俦,又英伟不凡,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极品。
佟氏为了款待慕雪芙,早已包下整个畅春园,她是刺史夫人,有这个能力。又叫了几个官员的夫人作陪,都在畅春园里等候着。
慕雪芙也不拿着王妃的架子,和众人相处的也算融洽。况且今日作陪的几位夫人都是佟氏挑选的,她看得出这宸王妃不喜阿谀奉承的人,所有平时那几个只知道溜须拍马的人便排除在外了。这些人要不就是性格直爽,要不就是温柔娴雅,绝不是令人讨厌的人。
“今日那个打麻将总是给我松章的人怎么没来哪?”说着话,慕雪芙逡巡了一眼所有人。
慕雪芙说的那人是扬州知府孟宪君的夫人孙氏,那孙氏最懂曲意逢迎,每次见到慕雪芙都大献殷勤,与慕雪芙打了几次麻将,回回都给她松章点炮。
只是这样的人,慕雪芙却极不喜欢,她向来都是靠实力,这样弄虚作假她甚是反感。只不过那献殷勤的人却不自知,依旧奴颜婢膝的奉承着慕雪芙。
佟氏最会察言观色,早就知道慕雪芙不喜欢那孙氏,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叫上她来扫王妃的兴致。听慕雪芙如此问,她笑着道:“孟夫人不爱听戏,所以妾身就没叫她过来。”
慕雪芙在玫瑰长椅上歪了歪身子,道:“我还以为今日不打麻将,没得松章放炮所以她才不来了哪。”
作陪的几人皆掩嘴偷笑,这宸王妃变相的损人也是挺厉害的。看来孙氏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人家宸王妃根本不吃这一套。
坐在慕雪芙身边的是知州夫人冷氏,她的性子爽利,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可能因为自己母家家世不错,再加上自己丈夫的官职也不低,所以从来不怕得罪人。况且她早就看那孙氏拜高踩低的行为不顺眼,便道:“孟夫人哪里是不爱看戏,她是太爱看戏入了迷。所以才会每次在王妃面前都演一出丁渭献媚。”
众人一听就更乐了,丁渭献媚寇准,讽刺的就是溜须拍马的人。不过,也是和孙氏不谋而合了。那孙氏的殷勤谄媚丝毫不亚于丁渭的溜须拍马啊。
慕雪芙掩嘴一笑,看着冷氏道:“韩夫人快人快语,说的倒是不错。不过孟夫人也有她的好处,起码我赢钱赢得舒畅。”
一句话,又是满堂哄笑。
“请宸王妃点戏,后台已经准备好了。”佟氏拿着一叠戏单子奉给慕雪芙。
慕雪芙接过,眼睛快速一扫,点了一出群英会,点了一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这都是热闹的曲目。点完之后她就让别人去点,其实她也并不是很爱好这些,只是看个热闹。
“点一出贵妃醉酒如何,那是醉花阴最拿手的曲目,那贵妃被他演的,我看比真正的贵妃都美。”有女眷捧着戏文,看了一圈,提议道。
冷氏抚掌道:“好好,就点这一出,我最爱看他的贵妃装扮,简直美妙绝伦。”
“好,好。”
“再点一出白蛇传,那扮相更美。”
第二百一二章 王妃被劫
醉花阴的扮相确实美,眼波流转潋滟生辉,一横波眉眼盈盈秋水,一举手身段风情万种,果真比女人还要妩媚多姿。
慕雪芙看着他暗暗在心里评价对比,这醉花阴虽妩媚风情,但却带着些女气,可以说是男生女相。更重要的是他那阴柔的眼睛且媚且妖,她看着只觉得透着诡异。而景容就不一样了,景容是美,只是眉宇间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眼眸黑白分明而琉璃璀璨,清贵中带着高雅,玉芝中蕴着俊逸,玉树临风而又风度翩翩,想想真不愧是第一美男子。
衔杯、卧鱼、醉步、扇舞,醉花阴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到极致,抬手、投足、回眸、浅笑,艳惊四座,仿若杨贵妃在世一般。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丽质天生难自捐,承欢侍宴酒为年;六宫粉黛三千众,三千宠爱一身专。本宫杨玉环,蒙主宠爱封为贵妃。昨日圣上传旨,命我今日在百花亭摆宴。”
唱腔婉转若流莺啼叫,韵味醇厚似溪水潺潺。真音、假音,转换间衔接自然,不露痕迹。慕雪芙原本对这曲目没多大兴趣,但细细聆听,却也觉得很有嚼头。
台上余音袅袅,台下轻烟渺渺,伴着清茶,散着香烟,听着台上的美人黄莺出谷般的唱腔,如一种魔力,让人忘乎所以,只将目光留在那如妖如媚的男人身上。
慕雪芙昏过去之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紫夭,心中有句话还没说,就眼前一片黑暗。
混蛋,敢给本王妃用**散,我看你是活腻了。
再次醒来,眼睛被罩着一条黑布,手、脚,都被反绑着。恍恍惚惚身子在晃动,这感觉好像是在马车上。慕雪芙费力的坐起来,刚动了动手腕,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虽隔着黑布,依旧有突来的光线侵入。所有不适应,慕雪芙侧了侧脸,耳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宸王妃醒的这么快?”
依稀可以分辨出他的声音,慕雪芙泰然一笑,道:“原来是醉老板。”
“宸王妃好听觉,只不过听了在下两出戏就能记得在下。”被识破,他也不恼,只是轻轻一笑,再将车帘挂在一边的挂钩上。
适应了光线,慕雪芙转过头看向他的方向,道:“醉老板戏唱的好,声音也好听,我能记住也不奇怪。只是······”慕雪芙动了动脚,“我明明在听戏,怎么被绑到这地方,还是说这就是畅春园的待客之道?”
“呵呵······”阴恻恻的声音从醉花阴的口中溢出,“很快宸王妃就知道了。”说完他一脚踏在马车的踏上,将慕雪芙从车上横抱了出来。
慕雪芙被人悄无声息的带走,景容怒不可遏。醉花阴的迷香将畅春园所有的人都迷晕,只是醒来后众人发现宸王妃不见了。
王妃丢了,还是被人请去看戏丢的,众位大臣惶恐不安,跪在景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几天他们都见识到宸王有多宠爱宸王妃,那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如珠如宝。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官职丢了不说,这脑袋都有可能搬家。皇家人在他们这个地方丢失,他们这些人难辞其咎,随时都有株连的可能。
“是奴婢疏忽,竟不知那香料里被人掺了**香,使得王妃丢失,奴婢难逃罪责。”紫夭是第一个醒来的,醒来就发现慕雪芙不见了。她愧疚难当,觉得是自己将主子弄丢。要是主子有什么事,她无言苟活,唯有引刀自刎。
景容胸膛的怒气如熊熊烈火,他恨把慕雪芙带走的人,更恨自己为何今日不陪着她。要是他陪在她身边,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此时他没工夫听紫夭在这请罪,只想着快点找到慕雪芙。
景容的拳头重重的敲在桌子上,眼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他一向沉稳,但只要事关慕雪芙,他就没法镇定自若。
“你们确定是那个醉花阴掳走了王妃?”阴森狠厉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吐出,一字一顿,如同从地狱里钻出来的一般,使人后背冷汗涔涔。
发现王妃不见,众人就开始查探。发现整个畅春园只有王妃和醉花阴不见了,而醉花阴正是这畅春园的老板,想要安排迷香也轻而易举。另外还在畅春园发现了密室地道,由此推断,醉花阴就是从那里将昏迷的慕雪芙带了出去。
“这······”扬州刺史杨言迟迟疑疑不敢肯定,这都是他们推断出来的,醉花阴确实有重大嫌疑,只是这到底是与不是扔不能确定。
这次邀请王妃去看戏是他的夫人主张的,要是王妃真的出了意外,他们家可能都会遭殃。唯今,只好赌一把了。
“是,事发时畅春园里所有人,王妃、各官员女眷,以及畅春园所有伶人,甚至打水扫地的小厮丫鬟都中了迷香,属下调查过,畅春园所有记录在案的人都在,只有醉花阴不知去向。”
一个戏子竟敢掳走他的妻子,简直是活的不耐烦!
景容的眼中“蹭”的一下冒出火焰,如燎原一般,连眼皮眼睑都烧红起来。
“查!延着那条密道查,一定会查到蛛丝马迹。”重拳狠狠的扣着桌子上,“哐哐哐”震耳欲聋。景容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微乎其微的撕裂,尾音隐隐扬起。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隐隐约约有腐烂的臭味。慕雪芙禀了禀气,尽量阻隔这令人作恶的味道侵袭。
“花阴哥,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脸吗?”一个软柔的女人声音传来,语调中带着兴奋之色。
“倏”眼睛上的眼罩被打开,慕雪芙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是一个长相柔美的女人,只是她的皮肤却白的吓人,如鬼魅一般,没有一丝血色。
“是啊,怎么样?这张脸满意吗?”醉花阴走到那女子身边,搂着她的肩,温柔的笑着。
从慕雪芙眼罩被拿下那一刻起,女子的注意力就全在她的脸上。女人的眼睛中满是惊艳,如看到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忍不住赞叹,“哇,好美。”她的眼睛流连游走在慕雪芙的脸上的每一处,从额头到眉峰,从鼻子到嘴唇,一遍又一遍,“我想就是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她眼中的兴奋越演越烈,一把拽住醉花阴的手,用力的揉搓,“花阴哥你真好,竟然为我找到这么美丽的脸蛋,有了这副脸蛋我就会变成世上最美的女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狠狠的抓挠了几下,顿时面容血迹斑斑,她竟将脸挠花了。
“花阴哥,这张脸与我不贴合,我不舒服,还发痒,你快点将她的脸换给我。她的脸色那么红润,要是给了我,我以后就不会顶着这个惨白的脸皮出去见人了。”
女子带着撒娇的口吻,若是现在她的那张脸再生动些,一定是个娇俏的女子。
醉花阴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又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痕,声音温柔如一缕春风,“茜茜不要着急,很快你就会有一张完美到极致的容颜。我已经研究很久了,这一次一定会给你换成功的。”
慕雪芙淡淡的看着他们,眼中却无一丝惧怕。她环视了圈屋子,正好看到一张桌子上躺着一个女人,哦,不,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还是一个没有脸的尸体。
结合刚才他们两个人说的话,大概的情况她也知道了。早就听说广陵一带总是出现被人剥了皮的女尸,只是凶手神出鬼没,每每犯案都来无影去无踪,官府一直查无头绪。原来,凶手竟然是眼前的人。
本以为是个变态杀人狂,原来是为了换脸。
“真是没想到人人追捧的名角,竟是残害无数少女的真凶。”慕雪芙勾了勾嘴唇,淡淡道。
女子神色一凛,目光如噬,似刀片一般飞向慕雪芙。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胸脯上下起伏的厉害,“花阴哥不是凶手,他只不过是为我找一张合适的脸。是她们不中用,配不上我的脸,我气恼,便杀了她们。”
慕雪芙皱了皱眉,道:“为了你一个人的脸,就要这么多少女陪葬吗?”背后的绳子她稍一运力就正推开,“如今是想要本王妃也一同祭奠吗?”
“王妃?”女子颦眉微蹙,想了想,眼前一亮,“你就是那个宸王妃?”
慕雪芙冷漠的看着她,道:“正是。我奉劝你们一句,识相的就将我安安全全的送回扬州刺史府,不然要是王爷找到了这,你们谁都活不了。”
醉花阴握了握女子的手,冲她安抚一笑,瞥了眼慕雪芙,道:“宸王妃果真有气势,如此处境还可这般镇定自若。可是我要是把你送回去,只怕是狼入虎口。你说,我会那么笨自投罗网吗?”停了停,他定定的直视着慕雪芙,“我找了很多女人,也剥了很多女人的脸皮,但没有一个比王妃的脸更加美丽。宸王妃,你不要怪在下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长得太招摇,这张脸入了在下的眼。”
第二百一三章 本来面目
慕雪芙娇声一笑,如银铃一般清脆,她的笑声张扬而肆意,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女子拧了拧眉头,胸口捋着一缕怒气,“你笑什么笑?”
慕雪芙掩了掩嘴,慢慢收起笑容,道:“我是笑你们不知死活。”
醉花阴这才注意到慕雪芙的双手得到自由,半肩挡在女子前面,警惕道:“你是怎么解开绳子的?”他将绳子系得很牢,就算是大汉也挣脱不开。看着慕雪芙嘴边噙着的笑容,他心下一慌,“你会武功?”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区区一个弱女子,就算有武功又能打得过他吗?他扬了扬脸,不屑道:“就算你会武功又怎样,我们两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你吗?”
慕雪芙慢条斯理的将脚上的绳子解开,看着自信十足的两个人,一边的嘴唇翘起。她慢悠悠的找了一个还算是干净的椅子坐下,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缕冷冽,“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剥人的脸皮哪?带上别人的面具,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女子冷冷一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是想换张漂亮的脸,既然老天爷不给我,那我只好自己去争取了。”她打量着慕雪芙全身上下,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刚才我只是觉得你的脸绝色,现在我突然有个新想法,我要你全身的皮。你这样的美人,必定是连脚指头都美的勾魂夺魄,这么美,换给我,我会成为天下最美的女人。”
慕雪芙微微一哂,“扑哧”一下笑出声,讥讽道:“我看你就是个疯子,就是给你换上这世上最美的皮囊又怎样,依旧掩盖不住你欲壑难填的丑陋内心,就像这个房间一样,散发着恶臭的味道,让人恶心。”目光转向满目阴沉的醉花阴,慕雪芙挑了挑眉,顺手拿起一把站着血迹的刀,刀光一闪,折射在那诡异阴柔的脸上,“还有你,刽子手,帮一个疯子做这么疯狂的事,我看你也是个疯子。”眼睛在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上流转片刻,慕雪芙眯了眯眼,“我说怎么看你这张脸这么别扭这么诡异,想来也是扒下别人的脸按在自己脸上吧。啧啧啧,居然按上一张女人的脸,真是有意思。”
刚才她仔细的打量醉花阴,才发现原来他脸上的颜色和脖子上的根本不一样,脸上肤白赛雪,可脖子还有手上却是古铜色的。就说嘛,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妩媚,原来是换上了女人的脸。
“你的眼力不错,这都被你发现了。”醉花阴摸了摸自己的脸,如珍宝一般小心翼翼,“这是我最好的杰作,完美无瑕,自从有了这张脸多少女人拜倒在我脚下。”
他的瞳目缩了缩,寒光闪过,“为了这张脸我受尽人世间最痛苦的折磨,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最后我成功了。”醉花阴转眸望向身边的女子,眼中有难隐的苦楚,他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启齿,“只是茜茜她,她受的苦比我还要多,可我还是没有找到和她最贴合的脸。”
“为了一己私欲,为了你们想得到一张完美的脸,所以杀害那么多人也在所不辞吗?”慕雪芙冷声问道。
醉花阴回首看向慕雪芙,眼中燃着疯狂的烈焰,“像你这种天生丽质的人自然不知道拥有丑陋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不过是脸上长了一块胎记,却被村子里人认为是不祥之人。从小因为丑陋我被人打被人骂,连我爹娘他们也不放过。八岁那年爹娘死了,我更是被村子里的人视为灾星,我被撵出了村子,流落在外。要饭、乞讨,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他扬了扬脸,脸上的笑容阴森如鬼魅,衬着他那张诡异的脸,更是渗人,“多亏后来我遇到了师傅,师傅是医学高手,他教我医术,也将这换脸之术传授给了我。他死后我便寻找合适的脸,终于,被我寻到。”
女子接着他的话说,“我和花阴哥一样,天生丑陋,连父母都不要我。后来我遇到了花阴哥,他收留了我,还给我换脸,改变我的命运。只是我的身体总是对换上的新脸排斥,不能很好的融合,所以每过一段时间花阴哥就会给我换一次。换脸十分痛苦,可我却能坚持,为了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是再大的痛苦我也能承受。”她迎向慕雪芙的目光,蕴着无限的向往和虔诚,“你看你多美啊,跟仙女似的,我就是做梦也梦不到这么美的美人。你的命也好,能嫁给王爷当王妃,定也是因为这张脸。不像我,从小就被人骂丑八怪,谁会娶我。你把你的脸给我好不好?让我成为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你的脸,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慕雪芙冷然的注视着她,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疯子,不,两个都是疯子。他们因为丑陋而被人看不起是可怜,但为了自己的脸杀害一个又一个青春少艾,真是太疯狂了。慕雪芙没有说他们残忍,因为她比他们更残忍。
慕雪芙的笑激怒了女子,她指着慕雪芙,厉声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可笑,慕雪芙郎朗一笑,只觉得这女人真是幼稚。停下来,她拨了拨耳垂上的东珠耳坠,轻轻吐出两个字,“休想。”
女子气焰更大,眼中迸射出尖锐的利刺,“花阴哥,不要和她废话,直接杀了她。”
醉花阴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慕雪芙,“现在还不能杀她,要是想给你换脸,必须是活的。”
上几次换脸失败皆是在那些少女死后从她们脸上揭下来的,他琢磨了几次,才想通为什么茜茜总是不能和那些皮肤贴合。人死了,血液不能流通,自然无法融合,只有人活着的时候从她脸上扒下来才会完完全全的贴合。
所以要想换脸成功,只有活剥。
“那就先制服她,我们两个人还怕收拾不了她吗?”
女子率先出手,一掌向慕雪芙袭来。慕雪芙跃开数步,与她的掌风擦肩而过。她更是气恼,一掌又向慕雪芙击去。
这回慕雪芙哪里还会容她,抬臂一挡,另一只手掌化为拳,一拳击在她的胸口,逼得她倒退数步,要不是醉花阴接住她,只怕这一拳就将她打趴在地。
一口鲜血喷出,沾湿了醉花阴的白色衣襟,如朵朵梅花一般在他的胸口绽放。
醉花阴心中一惊,没想到宸王妃竟深藏不露,真是小看了她。将女子扶到一边,他双臂挥动,将内力聚集在掌心,以手为刀,向慕雪芙砍去。
慕雪芙手中红绫一出,若灵蛇飞舞,与他的手刀在空中碰撞,减去了他几分力。他一个旋身,双腿夹住红绫,脚一勾,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踏上红绫,逼近慕雪芙。
眼见手刀临近,慕雪芙在红绫上灌入内力,用力一抽,一个回旋,缠着醉花阴的腿。
女子见醉花阴被缠住来帮忙,趁慕雪芙与醉花阴抗衡之际,在背后偷袭。缠住醉花阴的红绫被慕雪芙一甩,他半个身子向后倾去,慕雪芙再一灌力,用红绫卷起他半个身子甩了出去。再一转身,接住女子的掌风,一足支地一足连环横扫数圈,一脚将女子踢到墙上。
醉花阴见形势不好,抽出墙上的剑便向慕雪芙而来。剑光激荡,似落英缤纷,光影溅溅,如寒风乍起。慕雪芙丝毫不惧,化绵柔绫布为戟,拦住他欲砍刀锋,再一折手,砍下他的宝剑。
“嘭”一声,剑身断裂四段,醉花阴见慕雪芙不好对付,不欲再与之抗衡,他身形灵动,急步逃离,可慕雪芙怎会就此放过。红绫一出,将他拦腰带回,摔在女子身边。
醉花阴嘴角鲜血溢出,但此刻顾不得擦拭,只跪地乞求,“我们兄妹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妃,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女子费力攀上他的胳膊,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才得以支撑,她看着慕雪芙,“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残害人,再也不会换脸,王妃饶了我们吧。”
慕雪芙眼中寒光冽冽,如冰冻三尺的寒潭,“求饶?你们杀人时,剥皮时怎么就没想到饶了那些人?”
若是他们不如此低声下气求饶,慕雪芙还会觉得他们还算有志气,或许还会放过他们一命。可现在面对比他们强的人,就只会跪下求饶,真是让人看不起。
“其实你们剥皮杀人都和我没有关系,”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眼中燃起光亮,满是期待,慕雪芙看他们这幅样子,不禁嗤笑,“不过你们太不幸运,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我这个人还算和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要是有人犯我,我必然眦睚必报,双倍奉还。很不巧,你们却偏偏招惹我,所以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心肠太歹毒,胆子太大,连我这个堂堂王妃你们都敢掳走,简直是自寻死路。”
慕雪芙紫眸闪烁,双手如钢抓银钩,一吸,便将两个吸到面前。
“你······你是冥阴阁妖女梦幻仙子······是你······”
第二百一四章 寻回王妃
素问冥阴阁妖女幻梦仙子有一双紫色琉璃双眸,其练就的邪功最阴毒的一招就是吸食人的精力以提高自身的功力。www.uu234.net
醉花阴痛苦的抱着头,想挣扎,但身子却像是被人钳住,一下都动不了。
“求······求······仙子饶了小人一命,小人今后肝脑涂地为仙子办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求仙子饶命······饶命······”头痛欲裂,几乎昏厥,但头脑却异常清醒。醉花阴只觉得濒临死亡的边缘,可这一刻他却不想死,哪怕一辈子丑陋不堪他都不想死。他不断的哀求着,希望慕雪芙给他一次机会,饶了他一命。
源源不断的精气从天灵盖吸出,慕雪芙轻轻闭上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吸食人的精气,况且是两个有武功人的精气,她越吸就越是全身舒畅。而醉花阴的话,她又哪里听得进去,尽管他不断哀求,不断痛苦嚎叫,慕雪芙依旧耳充不闻,只希望将他体内的精气全部吸食。
本是年轻的两个人一盏茶的功夫就变成如干尸一般枯老,慕雪芙慢慢收起手,在体内循环了一个小周期,将两种精气与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结合。
紫瞳熠熠生辉,如暗夜中璀璨灿烂的星辰,万籁过后,一切归于平静,紫色的眼眸渐渐淡去,留下泼墨般的黑眸深邃如黑宝石般晶莹。
看着地上那两具尸体,她微微翘起嘴角。敢肖想她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慕雪芙就是这般霸道,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容貌还是人,都不许别人肖想。敢肖想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想被掳走这么长的时间,景容也应该收到消息,自己失踪他一定会很着急,还是赶紧回去省的他担惊受怕。
抹去一切自己的痕迹,慕雪芙正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门外就有人破门而进。
甫一闯进来,慕雪芙先是一愣,以为是醉花阴的同伙,但一抬头,是一袭淡紫色长袍的男人闯了进来。他长身玉立,满脸担忧之色,见到慕雪芙,眼睛里皆是喜色。
原本景容毫无头绪,将扬州城都快翻个遍,依旧没有找到慕雪芙。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发现密道出口有马车压过的痕迹。这是唯一的线索,景容怎会放弃,一路循着马车的痕迹便找到了这里。索性那密道出口的方向偏僻,没有多余车辆,这才能一路找到。
真是太好的,终于找到她了。
看见慕雪芙,景容内心澎湃,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却说不出来。虽只是几个时辰,但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生似的,若是再找不到她,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迁怒于扬州城的官员,将他们都砍头问斩。
景容竟找到了这里。
慕雪芙也愣住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这来。还来不及问他怎么找来的,一个身影闪过,下一秒就将她抱入怀里,紧紧的,没有一点缝隙。似是喜悦激动,或是心有余悸,抱着她的人身上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只是他的动作太突然,又太猛烈,一下子撞到她的鼻子上。
好一会儿,景容才放开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担忧问道:“芙儿你有没有事?”即便慕雪芙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下心来,生怕被掳走这段时间里她受到一点伤害。
眼睛不自觉向屋子的方向瞄了一眼,慕雪芙心虚,只是下一刻,她便投入景容怀里,且悲且怯,带着一丝哭腔,道:“王爷,好可怕,那个唱戏的要剥了我的脸皮。”
“芙儿不怕,芙儿不怕。”景容紧紧的抱着她,似是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来了,谁都不会欺负你。”
“玉宸,好可怕,好可怕,我好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贴在景容的胸口,慕雪芙呜呜哭诉起来,将一个受到惊吓,惊魂未定的女人演绎的淋淋尽致。她也不想欺骗景容,只是要是屋子里那样情形她还能镇定自若,对于一个寻常女人来说就太不寻常了。
景容心疼至极,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害她受到惊吓。他轻轻擦拭着慕雪芙的泪水,带着薄茧手指粗砾的划过她的肌肤,留下微微的红印。原本是给她擦泪,可是却让她的脸颊红了起来,景容只觉得自己越帮越乱,内心自责加剧。
今天都是他的原因,要不是他没有时间陪着她,她怎么会无聊到与那些官员夫人听戏去。要不是去听戏,又怎么会被贼人掳走。
幸好她现在没事,不然······这后果他不敢想。
他再次将慕雪芙搂入怀里,低着头在她耳边安慰,“不怕,不怕,芙儿乖,我已经找到你,不会再让人处在危险之中。以后我都陪在你身边,你去哪我都陪着。”
景容闯进来的时候,带的人就已经包围了整个院子,侍卫也已经进屋搜查。
只是侍卫进屋见到满屋子的死尸,还是以各种怪异的方式死去,再加上满屋子尸体腐烂的味道,很多人当时就吐了出来。
“王爷,大人,屋子里有很多死尸。”有侍卫启禀道。
杨言颔首,看了看忙着安抚王妃的宸王,一时不敢惊扰。这几个时辰宸王脸色沉如锅底,气压压得极低,阴沉的吓人,他在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现在找到王妃,还安然无恙,真是菩萨保佑,大吉大利。之前他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想着宸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官员。如今峰回路转,他才敢喘气,摸摸脖子,幸好还在上面。
此时王妃受了惊吓需要安慰,还是他来处理这件事吧。
进了房间看到里面的情况,着实让他惊吓,也差点吐了出来。
查看了一圈,除了地上两具像是干尸的尸体,其余尸体都和那些没有破的剥皮案一样,少女被人剥去脸,看来这就是案发现场。指挥人将屋子里的尸体以及作案工具全部搬走,又去向景容复命,“王爷,看来那个醉花阴是个专门剥人脸皮的变态杀人狂,他掳走王妃,应该也是看中王妃的脸。”他向慕雪芙施了一礼,问道:“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事?王妃又是如何脱险?那醉花阴又去了哪里?”
慕雪芙用丝帕擦去脸颊上的泪珠,道:“我醒来就被带到了这里,因为中了迷香,当时迷迷糊糊的,还被关在里面的房间里,只是听到他和一个女人说话。我听到他们说剥皮是为了给那个女人换脸,好像醉花阴懂医术,更擅长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过那个女人换了好几次脸,却始终身体排斥,即使带了别人的脸,却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这次他们看中了我的脸,想要给我剥皮换脸,总结了几次经验他们知道想要贴合就要活剥,所以没有马上杀了我。”
“岂有此理!”景容听着慕雪芙娓娓道来,怒火如燎原在丛林的火焰,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咬着牙,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这个混蛋,本王定要他生不如死。”
所谓旁观者清,景容此时正怒火中烧,只想着怎么为他的妻子报仇雪恨,却忘了问醉花阴的下落。
杨言点了点头,与他设想的一致,真是福大命大,这要是王妃真的被剥皮,他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幸好,幸好。
不过他也清醒,随即问道:“敢问王妃又是如何脱险?醉花阴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已经认出干尸中的一个便是醉花阴,慕雪芙虽吸了他的精气,让他迅速变老,可是他的脸并不是他的,所有丝毫没变。
睫毛下的眼珠快速一转,慕雪芙道:“当时迷香的药力未尽,我全身无力,又昏昏沉沉,所以那个房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晓。只是听到后来有人来,接着便听到他们的求饶声,之后我就不知道了。等我恢复正常出了房间,就看到满地都是死人。”她扬起脸,望着景容,满脸惧色毕露,像是回忆到恐怖的事情一般,眼泪又流出来,“好可怕,真的太可怕了,差一点我就没了脸皮,差一点我也变成一具尸体,玉宸,我好怕。”
“好好好,不想了,不想了。”她一哭,景容哪里还舍得让人继续追问她,他安抚着慕雪芙,轻声细语。等慕雪芙平息,又对杨言道:“既然他与命案有关这样的下场罪有应得,又劫持王妃,更是罪无可恕,杀他的人也算是替天行道,无须再追查下去。”
杨言想了想,道:“下官遵旨。”既然宸王已经开口不追究,他又何必深入调查。再说这醉花阴确实是罪有应得,死了大快人心。不过杀他的人真是阴狠,这种武功他见所未见,他为官多年,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只是这样的死法真是渗人。
第二百一五章 情窦初开
慕雪芙觉得景容这几日看她看得太紧,恨不能将她戴在身上。顶 点 X 23 U S虽然知道他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所以紧张自己,但这贴身的跟随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玉宸我只是出恭,这你也跟着啊?”慕雪芙从茅厕出来,难为情的看着景容,撅了噘嘴。
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可景容却觉得她是被那血腥的场面吓着了。可是她又不能说,还要装作是胆小的样子。这几天光安神汤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碗,害的她总往茅厕跑。而景容哪,连她上茅厕都跟着,这要是让人知道,岂不是笑话死人了。
景容给她整理了下衣服,搂着她的肩,道:“我不是怕你害怕吗?我这样跟着,你放心我也放心。”
慕雪芙牵着他的手,道:“其实我已经不害怕了,你不用这么贴身的陪着我。为了陪我,你连公务都耽搁下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甭回京了。”
景容道:“那些公事我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已经基本办好,剩下些琐碎的用不了几天。”他摸了摸慕雪芙的脸颊,满目温柔,“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要是再把你弄丢,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慕雪芙心中动容,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春日里桃花璀放,清远绵香,她想,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她想,当年娘亲与爹爹大抵也是这样。她出生在腊月,十月怀胎,应该也是在这样时光岁月有的她吧。
温情和悲色交织在她朦胧的双眼中,显得那么不真切。眼前是景容雪蓝色前襟上的仙鹤祥云花纹,那密密匝匝的纹路乱花了她的眼,也如她的心一般纷乱重沓。
挥了挥心绪纷扰,慕雪芙含笑道:“难道还不够发疯吗?差点将扬州城掀个底朝天。紫夭说当时看着你的样子,都觉得自己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下来了。她真怕你拿她发泄,要了她的命。看看你,紫夭是我身边胆子最大的,都被你吓着了,你说你是不是发了疯?”那天回来了才知道,景容为了找她,连驻守在扬州城的军队对调动了,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只要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被他寻了个遍。紫夭说她从没见过王爷那般吓人,那神态,那姿势,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我确实发了疯。”景容紧紧抱住她,抱的那么紧,仿佛此刻要是松懈一点,就又会将她弄丢。他知道自己听到慕雪芙不见了的消息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情,那一刻,他觉得他的心都随着她消失了。景容的声音温柔如绵绵细雨,倾吐着春日的芬芳,“自从母妃去世后,我就没有像那天一般疯狂过。我找你,寻遍了所有地方却依旧没有你的身影,那个时候,我心痛的仿佛又回到母妃离开我的那一天。雪芙,这些年我过的太孤独,好不容易遇到了你,你让我心里缺失的地方填满,我不想再失去。或许你是上天派下来治愈我孤独的解药,若是没了你,我会毒发身亡。”
这样真情实意的话融化了慕雪芙整片心,她是治愈他孤独的解药,他又何尝不是哪?这么多年,她一直背负着血海深仇,一直活在仇恨里,整天只想着如何杀人,如何报仇。阴差阳错她嫁给了他,刚开始只是想利用宸王妃的身边办事,可渐渐的,她便真把自己当成了宸王妃。因为他,她冰冷了多年的心渐渐软化,因为他,她慢慢尝到了爱情这种让人上瘾的毒药,因为他,她才开始慢慢又找回被自己丢失的感情。
以前她说她不配拥有感情,可是现在,她却想拥有。
“玉宸,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一句是发自肺腑的,她是真是感谢他。
景容凝望着她,那双潋滟秋波层层荡漾,如湖水中的涟漪,将无尽的柔情在流转生波之间直直映入她的眼中。他嘴唇的纹路细腻而香甜,伴着淡淡的成熟男人气息,“小傻瓜,你是我的媳妇儿,我当然要对你好。”
每每听到这样的称呼,慕雪芙都忍俊不禁。不带有嘲笑,也不带有玩笑,只是觉得莫名的喜悦。对于王妃,或是夫人,亦或是妻子,媳妇儿更觉得让人心贴得更近。她“咯咯”一笑,笑声震落花瓣如雪花飘落,桃花簌簌,伴着一路的芬芳,跌落在她的眼角。
桃花映面,娥眉含情,潋滟着她的容颜,当真是人比花娇。
“笑什么?”景容捡起她脸上的花瓣,含在嘴里咀嚼了几下。
“我笑是因为我有个好相公。”
慕雪芙仰起头,勾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再吻上他的嘴,香舌一伸将未嚼烂的桃花勾到嘴里。她的舌头在嘴里搅动着,双眼凝视着景容,顾盼生色,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诱惑十足,让景容下腹一紧,真想将她吃掉。
“小妖精。”景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呼吸亦急促了几分。扣住她的脑袋,深深吻了吻。
慕雪芙推一推他,环顾了眼四周,娇嗔道:“你好讨厌。”
“又没人。”景容低低一笑,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又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了几口。
“哪里没人,紫夭那丫头一定躲起来偷看,然后回去将给别人听。”慕雪芙娇滴滴的抵在他的肩上,阳光和煦让人舒服的想睡觉,但景容的胸膛更暖人入眠。
“哪有人。”景容勾起她的下巴,嘴唇捻转着她的唇瓣,一丝都不舍离开,只想将她的美好全部掠走。
紫夭藏在不远处凉亭后面,捂着嘴贼兮兮的偷笑,她拱了拱身边的越风,小声低低道:“你快看啊,你快看啊,王爷王妃又亲上了。哎呀,这亲的真是难舍难分啊。哎呦哎呦,快看,王妃勾上王爷的脖子了,啧啧啧,这画面,真是少儿不宜。他们也不说避讳避讳,大白天在院子里就这样。这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我都不知道看到多少回王爷王妃旁若无人的亲热,你说亲嘴就那么美味吗?”紫夭一边推着越风,小嘴还不停的说,嘴里嫌弃着,还透着一股子兴奋劲。
越风是个老实宽厚的人,瞧见王爷和王妃卿卿我我,早就转过头避忌。被紫夭怼着他也纹丝不动,连一眼都不回头看。
“你倒是看看啊。”说了半天,这呆木头还是一动不动,难为她说的这么精彩。紫夭抿了抿嘴,用力在越风胸口怼了几下。
越风摇了摇头,道:“非礼勿视,主子们怎么样做下属怎么能偷窥哪?”
“我这哪里偷窥,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看。”越风这“偷窥”两个字一下子将紫夭点起了火,连说话的尾音都高了几分。她可是伺候在王妃身边的,只是亲亲嘴算什么,晚上的时候她听到的比这要香艳十倍。意识到自己说话声大了,她连忙觑看了眼王爷王妃,见他们还亲热哪,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她斜看着越风,手背在他的胸口拍了拍,抱臂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看所以才不敢看的吧?”她圆圆的脸上闪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狡黠而灵动,“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大了连亲嘴都没有过。”
越风的脸“噌”的一下红起来,神情羞涩而抱赧,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又怎样?谁······谁规定像我这么大的男人就不能······不能那啥了?”
紫夭本是无心之问,听他一说,微微一愣。府里像他这么大的侍卫也不少,她总是能听到那些侍卫偷偷聚在一堆谈论哪家青楼里的姑娘最**,哪家勾栏里的花魁最动人,难道他竟清纯的连亲嘴都没尝过?不过他素来老实,再加上她刚才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就羞红了脸,看来也不像是撒谎。
她觑了觑眼,绕着越风审视了一圈,又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笑嘻嘻道:“没想到你还真老实。”黑黑的眼珠一转,她吸了一口气,诧异疑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男的?”
越风猛然抬起头,撞进她的眼里,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带着的狐疑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咬了咬牙,将脸撇到一边,没好气道:“我很正常,才不喜欢男的。”他喜欢她啊,别人都能看出来,怎么就她看不出来哪?
“哦。”紫夭点了点头,拉长了音节。她见越风撇过脸,以为他不好意思,笑了笑,一手拍在他的肩上,豪气道:“既然你喜欢女的就好办了,咱们府里的丫鬟,长清温柔长漫娇俏,小渔纤柔小沁丰满,总有一款你喜欢的。”
越风心中的火气更大,他瞪着紫夭,心中的声音不断再呐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见越风瞪着眼看她,以为他不满意,紫夭挠了挠头,她说的这几个都已经是府里长得最好的丫鬟,他还看不上?思索了下,又道:“你不喜欢啊,那再不然红韶、白伊,我的姐妹哪个不是花容月貌,说吧,你喜欢哪个,我给你做媒,一定让你抱得美人归。”
第二百一六章 表白心意
“唔——”话音刚落,紫夭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将自己抱入怀里,然后嘴就被堵住了。顶 点 X 23 U S她挣扎着,又打又踢,可还是不能挣脱。
“我喜欢的人是你。”越风只觉得自己此刻被气疯了,他松开口,压低了声音,“你刚才不是说想知道亲嘴的滋味吗?就是这滋味。”
紫夭睁目,不可置信,“你——”
话没说完,越风的嘴唇又压上她的红唇。趁着她说话,他灵活的舌头顺势钻了进来,霸道的、固执的,纠缠着她的舌头。那带着粗砾的舌尖搅乱了她来不及想清楚的思绪,紫夭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直响。片刻,她终于回过神,恼羞而再次反抗,可是手却被紧紧的扣在他的手掌里,只能多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须臾,越风终于不再流连她的嘴,松开口,但手却还紧紧扣着她的手腕。
他的眼睛目光灼灼灿若身后的桃花繁落,直直的,深深的直视着紫夭,只听他深情而道:“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的,但我知道每次看到你,我的心都被填的满满的。我想应该是很早就喜欢上你,那次听说你被王妃打了板子,我心疼要死,恨不得请求王妃让我替你挨。从那次起,我才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我这个人笨嘴拙舌,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你,看着你笑,看着你闹,我这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似的。只要能经常见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他眉宇间渐渐蒙上一层失落,让人心疼,“本来我没打算向你表露心迹,可你不懂我的心就算了,还······还要为我做媒,你说我怎能不气恼?”
紫夭有些滞愣,她是思想简单的人,他说的第一句话在脑子里还没有消化完,此刻脑海中只是回荡着他说他喜欢她。
她真的是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呆呆的映入越风的眼睛里。耳边是他深情的告白,可大脑却不知道如何运作。
手腕上传来一下比一下重的痛感,才让她回了几分魂魄。只是对于感情,她懵懂的如同一个孩子,不知该如何回应。
越风喜欢她?很早就喜欢了?可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他呆呆的像个木头,虽憨厚,但总是傻傻的。每次见到他,他要不就是低着头,要不就是冲她傻笑,怎么,怎么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吗?
心中像是有一种奇妙的东西在“砰砰砰”的乱跳,跳的她心烦意乱,连耳根都觉得热的发烫。真糟糕,不会是刚才他亲她的时候将什么病传染给她了吧。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乱撞,扰的她呼吸都开始变得不均匀,脸上也烫的难受,看着越风,却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紫夭,我······我知道我不够好,只是个侍卫,配不上你。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发誓,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不会再喜欢其他女人,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越风见紫夭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顿时有些急了。但心里又底气不足,生怕会惹紫夭烦,以后连见都见不到她。他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吻她,现在心里拿不住主意,直打鼓。他挠了挠头,垂下头,道:“我知道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你要是生我的气,你打我,你打我好解气。”
越风扬起紫夭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吓得紫夭立即拉住。她此时还是有些懵,牙齿咬了咬下唇,扭扭捏捏道:“我看你是喝多了,胡言乱语起来。这件事我就当作没发生,你说的话我也没听见。各自相安无事吧。”说完她扯开越风的手,一转身就跑走了。
越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叫住她,却没有张口。今日他确实冲动莽撞了,她一个女孩子脸皮薄,说是当没发生,心里一定恨死他了。
原本还可以当朋友,无事的时候还能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如今看来,以后怕是都没这个机会了。
他垂下头,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有风来,将春花吹到他的身上,他却浑然未知。
紫夭跑出庭院才慢慢放下脚步,刚才面对着越风,她紧张的几乎说不出一句话,连怎么呼吸的都差点忘记。此时手摸着胸口,依稀能感觉到里面杂乱无章的跳跃。
其实越风很好,做事沉稳,品行纯良,虽长得黑,但是却很俊朗。她还知道府里很多丫鬟都喜欢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嫁给他。
只是她一直都觉得这个大块头呆呆的,从不曾往那方面想。今日听到他的告白,着实惊吓到她,只是虽惊慌,却也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里游荡。没想到,这个男人竟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默默的喜欢她。
喜欢?那是什么感觉?是像王爷对待主子吧。那自己对他哪?有没有一点喜欢哪?
情窦初开的少女,如花一般绽放。手摸了摸嘴唇,紫夭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她心里懊恼,也气他就这样夺走自己的初吻,还那么霸道,害的她这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哼了一声,撅起嘴,小声低喃了一句,“这呆子,真是个呆子,也不知道追上来,哼。”
慕雪芙和景容浓情蜜意,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发生的事。依旧出行时带着他们,只是再见面,这二人难免尴尬,越风几次欲言又止,可是见紫夭像是对他爱搭不理,也便恹恹的将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而紫夭,本等着他先说话,可一直都未等到,心里气焰更火,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慕雪芙察觉出他们不似平时有说有笑,有些异样,但也没想太多,丝毫没往少男少女心事上想。
皇上交代的事办完就要回程,与扬州各官员拜别后,景容和慕雪芙便乘坐马车离开。
对于各官员献的礼,景容也算是来者不拒,除了特别贵重的被拒绝,都一一收下。官场就是如此,没有谁的身上绝对干净,收下,只是下面官员的一份心意,不收,就是拒绝别人的好意。
上位者,你要给人家巴结你的机会,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在官场根本行不通。
慕雪芙打开一个紫檀雕西番莲印花锦盒,里面的首饰都是价值不菲的。送这个的人是个人精子,知道宸王宠妻,不送宸王名贵字画古董或是金银钱财,而是送一匣子珍贵珠宝给宸王妃。同是男人,当然知道枕头风可是比东风还要厉害。
她打开,景容侧头看了一眼,伸手拿出一串珍珠项链。项链上的珍珠硕大圆润,颗颗都是像龙眼那么大颗,确是不可多得。他拿着在慕雪芙脖子上比了比,道:“这珍珠的成色不错,很配你。”
慕雪芙微笑的拿到自己手中,在手腕上缠了几圈,细细查看,发现这串珍珠竟无一颗有丝毫瑕疵,而且颗颗都是一样的大小,确实罕见。这送礼人真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说匣子里其他名贵的珠宝,就单是这一串珍珠就花费不少的银子。
“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行贿,王爷你也敢收。”慕雪芙带着埋怨的语气道。
景容淡然勾了勾唇,不以为然,道:“他们没让本王为他们谋利,本王也没答应给他们好处,这只是一些官员为了表示心意送给本王的礼物,怎么就成了行贿受贿?你想多了。”
慕雪芙挑了挑眉,将珍珠项链放回匣子,又合起来放到了一边,“你也不怕有人参你一本。”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景容将她揽入怀里,手在慕雪芙的肩头握着,道:“不用担心,就算有人想参我,那折子也递不到皇上面前去。”
慕雪芙转头看了看他,递不上去?景容敢这么有恃无恐那就是说御史台有景容的人,而且这个人在御史台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然也不敢私自扣折子。
慕雪芙微微浅笑,头靠在景容肩头,“看来我是多虑了,王爷既然敢收,就一定是成竹在胸。算到无人敢这样做,做了也无用。”
景容以为她不高兴,忙道:“你为我担忧的心我视若珍宝。”
慕雪芙对官场上这些事虽不是了如指掌,但也算是一知半解,知道这是官场上的一些规矩。不欲纠缠这个话题,她勾了勾景容的鼻梁,嗔道:“越来越会哄人,油腔滑调。”
正嗔笑着,“嗖”的一声,一只箭矢划破长空射进马车里。景容耳力灵敏,在箭矢没射进来之前就已听到。他搂着慕雪芙弯下腰,箭一下子钉在他们的背后的车壁上。
“嗖”又一只射过来,追星眼疾手快,一刀将箭矢砍下来,但箭矢的头却已经深深的嵌进在梁子上。只要再晚一分,那箭头就能射中景容。
“保护王爷王妃。”越风一声令下,几十年侍卫哗啦一下围住了马车。这些人都是景容从宸王府带出来的,他们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景容训练了他们多年,每次出门都会带着。
第二百一七章 回程遇刺
一阵箭雨过后,便有几十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雪亮刀剑冲了过来。www.uu234.net
越风带领一部分人迎战,一时间刀光四溅,双方纠缠起来。而追星与几名暗卫留守在马车旁边,长剑挡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觉的巡视周边,防止乱箭射来危及王爷王妃性命。
黑衣人武功不弱,与宸王侍卫打斗的不分伯仲,双方都有损伤。可黑衣人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只知道强攻,身上伤痕累累也未减弱其攻势半分。
如此凶猛攻势之下,就连越风的肩膀也被砍了一刀。紫夭本在慕雪芙身边保护,远远的看见越风受伤,杀手又招招凶狠向他劈去,哪里还稳得住,一个飞身就冲到她身边。
“你冲出来干什么?还不回到马车上去?”越风刚一刀看下杀手的手臂,一回眸便见紫夭立于身边,不由又急又气,喝吼了一声。
有刺客袭来,紫夭下腰闪躲,一抬腿踢到刺客的下巴,在空中打了个转,旋身夺走他手中的刀,再一刀穿透刺客的心脏,当即毙命。她斜了眼冲她发火的越风,扬了扬下巴,“我的武功也不差,你不要小看我,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她看了眼他流着血的肩膀,蹙了蹙眉,此时又有刺客攻来,话不多说,只顾着全力御敌。
马车里,景容护着慕雪芙,将她抱在怀里,丝毫不露,这样的姿势就算是有危险也不会伤到她。
怕她害怕,景容温柔道:“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尽管外面刀光剑影,但慕雪芙却丝毫不怕,不是因为她仗着武功好,而是因为有景容在她安心。
“有你在我不怕。”
景容摸摸她的脸,笑了笑,有时候一句信任的话语就可以温暖人心。
他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情形,黑衣人起码四五十人,个个武功高强,而且招招狠辣。他本以为又是冥阴阁的杀手,但看这些人的武功的路子与上次景宗派来刺杀他的冥阴阁杀手不一样,但却眼熟。他眯了眯眼睛,锐利冷冽的目光如剑光迸出,脸色也越来越沉,似是山雨欲来前阴暗的天色。
慕雪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眸光闪了闪,问道:“是谁要杀我们?”
“不是冲着你,是冲着我。”景容冷冷一哼,胸膛中蕴含的寒气随着鼻息蔓延出来,“这世上还谁能将我当作眼中钉?”
慕雪芙盯着景容,道:“景万祺?或是景宣?”
景容的面色清冷而刚毅,一丝阴狠的光芒在眼中掠过,他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慕雪芙嘟囔了一句,她低着头,思忖一下,眼中瞳仁一缩,如有无数碎冰聚集。除了景万祺母子还有一个人——玄武帝!为了扶持景宣,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会压制,那对于曾经是皇位争夺者的儿子景容来说,恐怕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了。这次的差事不就是他派下来的吗?
她不知道玄武帝会以什么借口将景宣扶上位,但绝对不会对外公开他们的真实父子关系。除非几位皇子都没有继承资格,那么才可以从旁支的皇宗选出来一位继承大统。如果从瑜王一支选出来,那景容才是第一人选,所以必须除掉。
慕雪芙看向景容,他神色冷峻,眼中隐隐含着不可言喻的恨意,如冰封的寒意欲冲破牢笼的束缚。
暗卫虽训练有素,但刺客的攻势更强,一转眼宸王的人节节败退,处于下风。追星看越风和紫夭都有伤在身,便留下几名侍卫保护王爷王妃,自己加入了厮杀中。
蒙面人中有两名武功最为高强,越风和追星暂且可以抵挡,但都为他们所伤。眼看他们也快支撑不住,景容嘱咐白伊保护慕雪芙,然后下了马车加入战斗。
“擒贼先擒王,我们要杀的是宸王,全力进攻他一个。”有人大喝一声。
景容并没有武器,空手套白刃,拳脚相加。刺客的目标本来就是他,这样一来,除与侍卫纠缠的刺客无力分身,皆向他袭来。
冲在最前面的刺客一寒光掠过景容头顶,景容一个跨步,抓住他的肩头,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便将那此刻的肩膀拧碎。抓住他的手,冲着那刺客脖子一扬,顿时喉咙血迹喷涌。
还未喘一口气,背后凌厉的剑气逼近,划出一道流光,他耳朵微微一动,抓住已经死了的刺客旋了一圈,长剑直入已死刺客的腹中。景容微微眯了眯眼,手成爪状,冲突出的剑尖一运气,还未等拿剑的人抽出剑身,剑就已经从死了的身体退出,剑柄直接扎入剑的主人身体。
追星手持双剑对敌,见状,将手中的承影剑扔给了景容。
景容刚接到剑,刺客中武功佼佼者便杀了过来,他们两人的动作极快,如浮光掠影,一瞬间聚集在景容身边。二对一,倒也势均力敌。景容以防守为主,两名刺客以进攻为主,一时间不分上下。片刻,景容以退为进,反客为主,防守变成进攻,他剑气如虹,挥出的剑雨似闪电劈天而下,狠辣而猛烈,倒让与他纠缠的刺客吃了亏。
慕雪芙坐在马车上,眼睛紧紧盯着景容,不能镇定自若,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虽然知道景容的武功很高,这些刺客应该敌不过他,但双拳难敌四手,刺客这么多,很容易吃亏。但若是他陷入危机,她就算是暴露武功也会出手。
景容招式越来越凶狠,眼中已泛起弑杀的红光,与他纠缠的两名刺客都被他狠厉的剑气所伤。两人皆后退几步,互看了一眼,彼此颔首。接着只见两人如掠影一般,虚无而有实,围绕在景容身边,伺机而动。
幸而景容耳目清明,就算被他们这诡异的武功所围,但还是能听见剑气的来源,他们本想着扰乱景容,趁他不注意出手,但每每进攻,都能被景容躲避。
但这样的纠缠,景容却只能又变成防守,连进攻都找不到他们的真身。往往一剑下去,他们的影子早已转移了位置,这对景容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慕雪芙着了急,虽一时景容不会被扰乱视听,但消耗的时间越长对他越不利。
她觑了觑眼,看着那两名刺客怪异的举步,片刻,恍然大悟,竟是根据北斗七星阵。
灵机一动,睹见旁边的棋盒,她捧起来,捡起一枚,右手中指曲起,灌入内力,扣在拇指之下弹出。
“嗖”一下,那棋子如被弹弓射出一般,以破竹之势,快、狠、准,距离十几丈之远,准确无物的攻击到其中一名刺客的腿上并刺穿骨头,刺客当场就倒地哀痛起来。
景容瞅准机会,一剑取其性命。
根据北斗七星阵,慕雪芙计算出刺客下一脚落地的位置,如此,又弹出一枚棋子,比之前一枚内力加深,直接打在刺客的太阳穴,贯穿过去,立即身亡。
景容微微蹙了蹙眉,待要环视,查看是谁帮他,又有刺客从背后偷袭,来不及捕捉,他回身直取刺客脑袋。再环顾查看,慕雪芙早已把车帘放下,就此错过时机。只是他心思敏锐,还是往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刚才暗器袭来的方向好像就是那里,可那除了自家马车并无其他。
而那两枚棋子灌入强大内力,早就不知去向,是以,景容也没看清暗器的模样,只知道看那两名刺客的伤口应该的圆形的。
没了这两个难缠的人,其他刺客节节落败,死伤大半,很快就被制服。
景容雪白的衣袍上沾染着血迹,如朵朵红花,以一种不规则泼墨般的手法在雪地里绽放。被鲜血侵染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觉得晦气,倒另有一番魅惑。站在那里,有如神邸般清贵脱俗,却也散发着嗜血的阴森。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汇集到他的身边,却不觉得违和,反而让人觉得他天生就是这样。
将剑扔还给追星,他泠泠的声音如碎冰玲珑,“搜身。”
“王爷,”越风从武功最好的刺客身上搜到一块令牌,躬身递给景容,“是——”
“本王知道了。”景容轻轻一扫,接过,攥在手心里,手指不断的摩挲上面的字迹。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果然是他。
越风的肩膀后背都被砍伤,流着血,紫夭看着心中隐隐作痛。后背那一刀,是有刺客袭击她,他为她挡的。眼中有湿润盈于眼眶,闪闪烁烁。
“一个不留。”景容的声音如数九寒天里的冰锥,冷冽渗人。他已经知道是谁派来他们刺杀他,留着也无用。他将那枚牌子揣进怀里,看了看追星越风他们身上的伤,道:“原地休整,先止血,挺一挺,等到下一站再疗伤。”
“是。”侍卫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幸好他们身上都带着止血药,一时还死不了。
紫夭主动走到越风身边,直接将他另一侧没有受伤的胳膊搭在脖子上,“到我和白伊的马车上来,我给你上药。”
第二百一八章 抱得美人
“将衣服脱了。顶 点 X 23 U S”马车上,紫夭拿着金创药,看了看越风后背上的伤,爽快道。
越风微微一愣,耳垂泛起红晕,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羞涩的看了眼紫夭,又迅速低下头,支支吾吾道:“男女有别,这样会你清誉不好。”
“废什么话,让你脱就脱,什么男女有别,我从不在意这些。”紫夭见他这么扭捏,还没她爽利,挑高了眉头,“你背上的伤那么深,不脱了衣服我怎么给你上药。”
越风挠了挠头,“那······那我自己上药。”
紫夭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她是个急性子,碰到像越风这么慢吞吞性格的人,就像是一记硬拳打在棉花上。她撅起嘴,带着气愤的口吻,“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那么矫情,后背上的伤你能够到啊?你以为你是长臂猿,胳膊能伸那么长。”打开金创药的盖子,她直接上手去扒他的衣服,“你背上的伤是为救我留下的,我是个负责人的人,一定会负责到底。”
越风脸上越来越红,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脱衣服,还是被脱,特别眼前是喜欢的人,不禁连脖子根都红了起来,心脏也“砰砰砰”的乱跳。
后背上赫然惊心的伤口,让紫夭皱起眉头。她轻轻吹了吹,道:“你怎么那么傻为我去挡,其实那一刀我能躲开的。”
越风“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当时也没多想,就是怕伤了你。”
紫夭内心动容,用清水清洗伤口,动作极其轻柔,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么毛躁。将药倒在绢布上,她娇滴滴的嗔道:“真是个呆木头。”
越风憨厚的笑了笑,侧头看向她,她的动作很温柔,温柔的让他甚至觉得一点都不痛。她银盘般的脸庞柔和似水,眉宇间染着一层忧色与不忍。越风的目光满是柔情,他觉得这一刀挨得真值,可以和她这样呆在一起,就算自己多挨几刀他都愿意。
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魁梧而健壮,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如砖头一般硬冷,腹肌六块,曲线分明,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伤痕累累,不止是刚才留下的新伤,还有以前留下的旧伤疤。那些旧疤条条错错,分布在胸前、腰上、后背,最长的一条足以一掌那么长。
紫夭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生出心疼,指尖颤颤抖抖的触碰着,轻轻问道:“怎么这么多伤?”
她手指的触碰就像是沾着火花一般,将他的皮肤灼烧,越风后背一紧,绷得直直的。没想到她问起身上的伤,憨憨的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这都是早年留下的,有的是练武伤到的,有的是和人打斗技不如人被砍的,还有一些是小时候······被人打的。”说到小时候他眼中的神色黯了黯。
紫夭小心翼翼的用绢布涂抹着伤口,蹙了蹙眉,“你小时候过的很苦吧。”练功被伤很平常,跟在王爷面前遇到今日的事也应该是不少,这些倒情有可原,但没想到他小时候竟被人打的留下疤痕,那一定是过的很苦。
越风黯然点了点头,低低道:“我从小就没了父母,被人贩子卖给一个耍杂技的认作义父。他训练我练杂耍,为了练那些危险的动作我没少受罪,甚至有一次我失误,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连胳膊都摔断了。当然我也没少挨打,做的不好会打,挣得少也打,要是他喝醉了就打的更狠了。我后背上最长那条疤就是他喝醉打我,我反抗,他就拿起镰刀把我砍了。”说到此,他的眼睛明亮起来,嘴角勾起笑容,“那次,我差点就活不了,多亏遇到王爷,他救了我的命,还给我赎了身,后来我就一直跟随王爷到现在。虽然这些年也没少受伤,但是能跟随在王爷身边,每一道我都心甘情愿。”
“原来你也是从小就没了爹和娘。”紫夭细细的听着他回忆过往,不觉叹息。她笑了笑,吟吟道:“我也是,我连我爹娘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我命还不错,被好人捡了。”
越风看着她脸上的灿烂的笑容,却很心疼她。至少自己也有过父母的疼爱,有过温馨的家庭,可她却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他想这些年她过的也未必如意。手不觉握上她的手,“之后你是怎么到王妃身边的?”
紫夭眼光闪了闪,道:“我是遇到好人,又不是遇到富人,反正后来我就到了王妃身边伺候。好了,给你上完药了,你将衣服穿起来吧。”
越风将衣服穿好,抬头看了看紫夭,双颊绯红一片,“那天是我太莽撞了,冒犯了你,这些天我总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但我又开不开口,不知该如何说。”
紫夭收起金创药,嘟了嘟嘴,看着他黑里透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再道:“那你现在能开口了?嗯,那好,你说吧,我等着听哪。”
越风猛然抬起头,撞见她澄明的眼睛,心跳倏然加快,牙齿在嘴里咬了咬,“真的很对不起。”
紫夭“扑哧”一笑,歪头道:“说你是呆子一点也不冤。”她扯着裙子上的长丝带,低下头,“我还从来没被男人亲过哪,你就那么贸贸然夺走我的初吻,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她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又不想让越风看到。
越风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她低头露出的半截脖子白润如玉,着实好看,一双眼停在那里须臾,才发觉心中生出旖旎,暗骂自己太不君子,连忙转移视线,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其实那天我······我也是第一次······亲吻女孩子。”他说的磕磕巴巴,舌头直打结,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说完整。
紫夭抬起头,对上他含情的双眼,心不自觉的又如小鹿般乱撞,“扑通······扑通······扑通······”
她不自在的撇开脸,道:“既然想着向我道歉,当然要事先想好如何补偿我,连这都不知道,一看你就不诚心。”
越风的脸涨的和关公似的,有些手足无措,忙摆手,解释道:“我是诚心的,我是诚心的。”他着了急,反复了几次,又支支吾吾起来,“只是······只······是······我······”
紫夭挑了下眼角,“你什么啊?”
越风憋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说,但是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紫夭,虽然那天我孟浪了,但能说出我的心里话我也不后悔,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就算你不接受我,就算一辈子都不接受,我也会在你身边守护着你。我这个人一根筋,认死理,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所以不管如何,你厌恶我也好,不再理会我也罢,我就是喜欢你,这辈子都不变了。”
仿佛两朵桃花贴在脸上,紫夭红粉绯绯,唇瓣轻轻一抿,隐去嘴角的笑意,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直直的看着他。
“越风你上完药了吗?上完咱们就继续行程。”外面传来追星的声音,在此时有些不合时宜。
越风见紫夭不说话,心中悻然,回道:“这就来。”又对紫夭道:“我下去了,多谢你为我上药。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我帮你挡了剑,我不会自作多情。”说完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哎!呆子!”车帘放下的一瞬间,紫夭掀开,冲着越风的背影喊了一声。
越风连忙回头,“怎么了?”
紫夭圆溜溜的眼睛往上翻了翻,撅了下嘴,斜眼看着他,“你回来一下。”
越风不明所以,但却听话,半个身子探进马车上,“怎么了?”
“你刚才说怎么补偿我都行吗?”
“只要我能做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紫夭俏俏一笑,搂住越风的脖子,嘴唇往他的嘴唇上用力一亲,又松开手,“你亲了我,我要还给你的。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以后不许亲别的女人了。”
越风登时又喜又傻,但更多的是呆,他愣愣的看着紫夭,用力点了点头。
“你真的很呆啊!”紫夭无奈的翘起嘴,把他往外推,“启程了,你还不下去。”
越风此时才回过神,笑的和个傻子似的,摸了摸脸,又挠了挠头,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紫夭,“那等一会儿休息我再来找你。”
“找我给你上药啊?哼,那要看本小姐愿不愿意。哎呀你快走吧,难道还要王爷等你啊,快走。”紫夭瞪了他一眼,一把放下帘子。
被她一瞪,越风只觉得心里喜得很,连身上的伤都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傻傻的笑着,手摸着嘴唇,一步三回头。
刚才紫夭的话是不是就算是接受他了,应该是,她都主动亲他了,还警告他不许再亲别的女人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他有些不厚道的感谢这场刺杀,不然也不会抱得美人归。
呵呵,怎么和做梦似的。
第二百一九章 捕风捉影
慕雪芙为景容换了衣服,眼睛在桌子上的牌子上扫了一眼,牌子上写着“大内”,果真是玄武帝派来的人。www.uu234.net
景容知道她看见了,揉了揉她的脸,将她捞到怀里,“我这个叔父有意思的很,明面上对我宠爱有加,可实际上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我无缘无故的染了瘟疫,我就猜到是他在我身边放了人,还有以前,很多次,明里暗里,幸好我命大。”他微笑着,吐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似一缕出岫的轻云。
慕雪芙如扇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闪烁着狠厉的光芒,藏在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状,骨节上泛着白晕。悄无声息的吁出一口气,她泠泠道:“王爷胸口的那一剑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吧。”她问过他,他当时的答案模棱两可,未说出是谁。现在一回想,同样的手段,可不就是玄武帝嘛。
十年前的景容如幼崽一般,需要别人的保护才能活下来。十年后,他早已羽翼丰满,成为翱翔万里的雄鹰,再想要他的命,真是难上加难。
这次不成功,恐怕回京后也不会消停。
景容指尖勾起慕雪芙的下巴,轻轻一笑,“我从来都说我的王妃很聪慧。”他低下头在那诱人如花的唇瓣上轻啄了几下,浅尝则止。
慕雪芙勾起他肩上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缠绕,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颜色很鲜明。她纤细的手指流连在他的脸上,一寸寸,一直到他的嘴唇,眼中有解不开的担忧与心疼之色,“这些年你过的一定很艰难吧。”
逝母,亡父,又从封地辗转来到皇城,扎根立足,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一路,中间不知要经历多少荆棘险阻。
景容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指尖,“再艰难也走到了现在,只是前路漫漫,又无后路,只能试着杀出一条血路。”他眼中有如春花怒放的灿烂,“而且我现在有你,你会陪着我一路走下去不是吗?”
慕雪芙点了点头,额头贴在他的颈上,“是,我会陪你走下去。”顿了顿,“为什么皇上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你?”
景容狭长的凤眸眼角迸出锐利的星光,声音低沉如一缕暗夜,“因为他怕皇位坐的不安稳。”看着慕雪芙一脸惊诧的表情,旋即道:“幼时皇爷爷非常喜爱我,我的诗书骑射也全是他手把手教的,他曾当着皇宗贵族重臣良将面前说过我很像他,还说我以后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当时这话一出,所有人也都明白皇爷爷是有意让我父王继承皇位,甚至我自己都知道,我将会成为下一任的太子。可天不假年,父王不幸离世,我也就注定与皇位无缘。但是皇爷爷当初的一句话也给我留下了祸患,以皇上的个性,恐怕这句话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吧。”
慕雪芙默然点头,玄武帝生性猜忌,对她的父亲都尚且容不下,更不用说被先帝钦点的景容。在加上景宣那一层······想起景宣,慕雪芙刻意去引导,“正因为如此他表面上善待你,暗地里却痛下杀手。将你派去江南赈灾,一方面置你入险境,另一方面正好剥夺了你在京畿卫的职务。你赈灾抗险本应该奖励,可他却将你调去了户部,真是处心积虑。”停了下,又道:“皇上想要除去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手中的五十万大军。虽然就算你死了,这军队也到不了他的手中,但景宣却能得到。景宣背后的安王府那可是和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黑宝石般的眼睛幽幽一转,凝眸望着景容,“皇上如今对景宣宠信有加,也越来越看重他,我听说连景宣王妃的母家都被皇上提拔起来了。”
马车滚动,有风吹起窗帘的一角,吹进了一缕清风,却吹不散景容眉宇间的凌厉。他的目光落在慕雪芙衣服上绣的青鸟眼睛上,那眼睛是并不是用绣线绣的,而是以彩色晶石做眼,华贵而明亮,“一丘之貉。”他轻轻一哼,吐出四个字。
目光一转,注视着慕雪芙,灼灼其华,抬起手轻抚着她的鬓边,“你对这些事的分析真是一针见血,出乎我的意料。”
“你是嫌我太聪明?”慕雪芙挑了下眉,推开景容的手,直起身子。
这句话她听着很不舒服,上次他也夸过她对朝堂之事分析透彻,但却说了句不愧是左相的女儿。对慕昭霖,景容始终防备,是不是现在他还对她这个慕昭霖的女儿也心存防备吗?
景容见她嘴角抿成“一”字,拉一拉她的胳膊,含笑道:“我是真心夸你,不是疑你。”
慕雪芙扭动身子挣扎,用手肘怼到他的胸口。景容“呲”了一声,可怜兮兮道:“芙儿刚才打斗的时候我也受伤了。”
刚才只是给他换了衣服,看他衣服上没有伤痕,慕雪芙就没细看。景容如此一说,慕雪芙信以为真,连忙去检查,手扒着他的衣服,着急问道:“哪里,哪里,我看看。”
景容低低一笑,一手将慕雪芙抱进怀里,“芙儿不理我,我这心里也就受了伤。”
慕雪芙一拳捶在他的肩头,瞪着他道:“好啊,你现在还敢撒谎骗我了。”
景容抱着慕雪芙不断扭动的身子,搂得紧紧的,笑道:“心里受伤就不算伤了吗?我的芙儿要是生气不理我,那我这伤可比任何刀剑都严重。”
慕雪芙娇哼哼着,停止着扭动,撇撇嘴不说话。
景容低头重重的轻啄了几下她的双唇,直到她不再哼哼唧唧,才松了口。他看着慕雪芙,清浅微笑,仿佛含着一湖春风,“我一辈子都不会疑你。”
心湖“咚”一下被扔进一块石头,身子一震,慕雪芙心虚的低下头,抱紧景容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不疑她,可是她,却不知对他说了多少假话。
片刻,她仰起头看着景容,他的肌肤如瓷玉一般精美,透着棱角分明的俊逸,如星辰一般璀璨的丹凤眼,如樱花般的薄唇,浓密入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仿佛老天爷巧夺天工的作品,无一不美。
眉宇间微微松动,慕雪芙摸上他的脸,轻柔的,仿佛是鉴赏一件珍宝,“看着你这么美貌的份上暂且信你。”她的拇指在景容的嘴唇上来回摩挲,“我虽没见过父王母妃,但我想他们一定是一对如玉般雕琢的妙人,不然也不会生出王爷这般俊美无俦的美人。”手指往下滑,顺着下颌,慕雪芙在景容的下巴上轻轻一勾,轻挑一笑。
景容摸着她的手,放在脸上,道:“母妃是皇城里有名的美人,听说当年是和魏国公府的三小姐并称为京师双艳。记忆里,母妃特别美,遇到你之前我没见过比她还美的人。而父皇,却也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仿佛回忆着往昔,目光悠悠,望着车窗帘子,宝蓝色的帘布是以团花为暗图,随着马车一动一动,纹理上散发着细碎的光亮。
魏国公府家的三小姐就是慕雪芙的娘亲,被提及,慕雪芙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旋即镇定了下心,似漫不经心,无意道:“那玉宸就是挑选父王母妃的优点长的啊,真会长。不过,你和宣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怎么反倒一点都不像啊?”她貌似仔细端详景容,“真是没有一点地方像,他比你难看多了。按说他母妃也长得很美,加上父王的容貌,应该也不差你多少啊,怎么生出来却差了一大截,不,是十大截。”
“十大截?”景容郎朗一笑,点了点慕雪芙的鼻子,“你倒是挺恭维我的。”
“哪有恭维你,我说的可是事实。”慕雪芙噤了噤鼻头,又道:“不过说起来,景宣不像你,也不怎么像景万祺,我看着倒有几分和睿王、怀王他们相像,也挺像皇上的,特别是那双眼睛,都是桃花眼。”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景容搂在慕雪芙腰上的手略有松动,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他颦眉紧蹙,看着慕雪芙,“真的像吗?”
知已勾起他的疑心,慕雪芙坦然而对,状似无意,“是啊,不知道还以为景宣是皇子哪。其实叔侄长得像也挺平常,有血缘关系嘛。”
景容眼中闪过细碎的精光,脑海里呈现出玄武帝和景宣两幅面孔,细细一想,确实有想象地方,不但是桃花眼,就是那眉宇间的风流都近乎一模一样。还有轮廓、鼻子、嘴唇,也是像的。再一回想父王的样子,一对比,景宣还真是没有哪里长得像父王。
见他眉宇紧锁,慕雪芙嘴边衔着的笑容慢慢消失。玄武帝和景宣长得像不像还真不好说,本来瑜王和玄武帝就是兄弟,自然有想象的地方。而景宣,或许像玄武帝,也或许还真有可能像瑜王。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的人说像,听的人自然会觉得像。此时景容心里存的疑影已经越来越大,虽说是捕风追影,但这疑心到底是留在心里了。只要有这个疑心,那他就会特别留心。
第二百二十章 彭城季修
马车到了彭城驿站,景容本来打算就此休整几日再上路。可不想彭城郡守季修听到消息竟率人来问安,并请景容到他的府上。景容原也不想这么麻烦,可众侍卫受伤严重,确实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疗伤,而驿站人来人往又消停不了,确实不利于众人养伤,便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甫一见到这个彭城郡守,慕雪芙险些克制不住自己。她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当初射杀哥哥的那个刽子手,当时娘亲领着她和哥哥跑,她因为一直回头,所以清楚的记得是谁将那只箭射入哥哥的身体。就是他,就是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仇人自己送上门来,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
不过除掉他也是件难事,他是朝廷命官,要是被杀朝廷一定会追查,她与景容住在此,说不定也会被牵扯。而且他们只是在这休整几天就要离开,短短几日,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铲除掉他。
慕雪芙坐在狮头虎足玫瑰榻上,手里绞着丝绢,目光飘渺在粉彩过枝报喜花瓶里的蔷薇上。
“主子,宴会马上开始了,您换件衣裳再去赴宴吧。”白伊拿着一件水绿色华服,向慕雪芙问道。
今晚为了欢迎宸王宸王妃下榻,季修特意安排了晚宴,请了彭城的所有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列席,这样的场合她身为宸王妃不可能不出席。
慕雪芙转眸看向她,点了点头,又道:“我怎么好几个时辰没见到紫夭了?”
白伊抿嘴一笑,揶揄道:“她不在这,主子觉得她应该在哪?”
慕雪芙眉宇间微微一动,挑眉笑道:“又去给越风上药去了?”她咂了下嘴,“我看她多去几趟,越风便可不药而愈了。”
白伊慢慢收敛起笑容,迟疑道:“主子您不阻止他们继续发展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慕雪芙盈盈而起,换上衣服,对镜敛了敛衣襟,“感情的事如何能阻止,我连我自己都阻止不了。”
她又何尝不想阻止对景容的情感,她也努力过,甚至说出伤害他的话,甚至搬出宸王府,可是努力过后,一切都是徒然,那份情愫如蔓延的藤条缠绕在心间,斩不断,剪不断。而那中间的苦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不再去压抑,也不愿去压制紫夭。有些东西,越是想要压制,就越是疯了一样的滋长。
况且,她有什么资格去干涉紫夭的感情哪?
被人念叨的紫夭此时正坐在越风的身边为他换药,虽然伤口愈合得不错,但到底见了血,也不是一夜之间就可以痊愈的。紫夭平日里总是急急燥燥,但现在却是难得的耐心稳重。
“愈合的不错,修养几日你这胳膊就能行动自如了。”紫夭用绷带缠绕了两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越风将衣服穿上,脸上的红晕才慢慢减退,“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流了那么多血还说不碍事,我看你是流血流多了,脑子都傻了。”紫夭瞧他穿衣服慢,那急性子又上来了,上去就为他更衣。她瞪了眼越风,将腰带为他系好,道:“本来就够呆的了,如今又傻了。”
为他系腰带时,紫夭弯下腰,离他极近,甚至他都能感觉到紫夭呼吸间的热气。越风全身都僵住,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连呼吸都是禀着气的。直到紫夭为他系好远离,他才悄悄的吁出一口气。
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是又呆又傻,不然也不会喜欢你啊。”
要说这越风也真是够笨的,一句话就让紫夭火起来,她叉着腰站在地上,怒瞪着他,吼道:“你什么意思?不傻不呆就不喜欢我了?我有那么差吗?”
越风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紫夭的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一般,“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越风想要解释,但他又笨嘴拙舌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支支吾吾,“紫夭你别生气,我是说,我这么傻这么呆这么迟钝,还知道自己喜欢你,你就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
一句话紫夭的气就消了一半,她扬起圆润的下巴,挑高了眉头,娇哼道:“算你解释的还过去,这次就饶了你。”说完一屁股坐下,“不愧是呆子,说话也不讨好。”
“天生的,没办法改变。”越风挠了挠头,笑嘻嘻的凑到她身边,轻轻的问道:“紫夭你不生气了吧?”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紫夭侧了侧身,看着他,仔细打量一番。又转过头,想了片刻,道:“不过这呆子的性格也有好处,起码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三心二意。”
“我当然不会。”越风立即直起腰板,捶了捶胸膛,似承诺一般,双眼直视她,坚定道。
紫夭捂嘴一笑,放下他乱动的胳膊,又道:“好了,晚上王妃还要去赴宴,我得在旁边伺候,明天再来给你上药。”
越风拉住她要离开的手,拉住,又像是过电一般松开,“宴会结束后,咱们在一处说说话。”
紫夭瞥了眼被他拉过的地方,又瞄了一眼他,脸上的红霞绯红未散,说了句“再说吧”,便如飞蝶一般跑了出去。
越风追到门口,冲她的背影喊道:“晚宴结束后我去找你。”
晚宴很隆重,彭城各级官员近乎悉数到场。景容和慕雪芙被请到了首位,几经推脱,还是坐下了。
季修携妻妾坐在左侧下首,彭城都尉严既生与妻位于右侧下首,郡丞坐于季修下位,长史、曹公等人皆在其后。
宸王夫妻皆是仙姿佚貌之人,坐在一起,更是惊艳万分,引得目光灼灼而来。有官员携女而来,几个姑娘更是被宸王的俊美风姿所迷,不能转目。
“来,诸位举杯,敬宸王宸王妃一杯,欢迎他们远道而来莅临咱们彭城,使得彭城蓬荜生辉。”季修率先而起,手中举着酒杯,向着景容的方向。
众人跟随,纷纷起身敬酒。
景容一饮而尽,手臂一挥,让众人坐下,“本王原不想打扰诸位,只想着在驿站稍事休息,却不想季郡守耳聪目明知道本王来到彭城,一番心意又将本王领到你府上,真是多有打搅。”他的声音清越如山涧的泉水叮咙,低沉而覆着磁性,让少女怀春的人羞红了脸。
季修再次起身,抱拳躬身道:“是因为之前有人报来说彭城十里之外有打斗,下官着人去查,才知道竟是王爷遇袭。想着王爷身边的人定有损伤,一定会就近疗伤,所以下官就大胆推测王爷将会莅临我们彭城。”他谦卑而有礼,恭敬极了,“王爷能来我们这,是我们彭城官民上下的福气,哪里称得上打搅哪?那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只是下官的家实在是太过简陋,还望王爷莫要嫌弃才好。”
景容道:“季大人快请坐,这是在你的家,无需这般拘礼。”他的手摩挲着酒杯上的纹路,“况且贵府富丽,本王住着很舒适,哪里又有嫌弃之言。”
季修是一城的郡守,他的家府自然是阔派。
慕雪芙轻轻抿了一口酒,微笑着看着季修,“听说季大人以前是在禁卫军任职的?”
季修微微愣了一下,他并不曾与宸王和宸王妃说过此事,怎么宸王妃知道?但一想,宸王入住他家,定然是要将他调查清楚,如此,宸王妃知道也不足为奇。
他回道:“回王妃的话,却有其事,下官在玄武元年到玄武八年在禁卫军里当任一个小小的射声中郎将。”
慕雪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使面容上的笑容维持住,“从禁卫军的中郎将到一城郡守,季大人可真是步步高升。我看这彭城被你治理的不错,大人本是武将,能有这份才能,可谓文武双全啊。”
这话是好话,可季修却觉得宸王妃说话时却透着一抹怪异,看着自己的眼神、笑容也渗着寒意。
他赔笑道:“王妃夸奖。”
慕雪芙森森的收回目光,便也不再看他,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杀了他。
景容侧头看了看慕雪芙,他确实查了季修,但并没有和她说,她怎么知道季修曾经在禁卫军里待过。不过他也不欲纠结这样的问题,甩了甩头脑里的疑惑,便与众人畅聊起来。
“今日下官特意请来了城中最出名的月霓裳为宸王宸王妃献艺,还请王爷王妃欣赏。”片刻,季修拍了拍手,笑着道。
景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谄媚的笑容让他很是反感。什么献艺,不过是想给他献女人。别说是现在他有娇妻在侧,就是以前,他也不屑。
慕雪芙秋水荡漾的双眸幽幽看向季修,嘴边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景容送女人,真是丝毫没有把她这个宸王妃放在眼里。
第二百二一章 霓裳献舞
“月霓裳可是难得的美人,千金难求,今日我们也是托了王爷的福,才能一见。顶 点 X 23 U S”坐在季修身边的郡丞郎朗一笑,抚顺着他那三寸长的山羊胡。
都尉严既生手中的被子悠悠一晃,微醺的眼睛眯了眯,“嗯,早就听说艳阳楼里的花魁月霓裳以一曲霓裳羽衣舞艳动彭城,多少大官贵人都愿以千金求得一舞,下官无缘一直未曾见过。还是郡守大人厉害,竟然能将月霓裳请到府上,看来大人一定是下了重金吧。”
季修抿了抿嘴角,看了眼严既生,眉宇间微微涌动一下,继而笑道:“这倒不是本官的功劳,是这月霓裳早就倾仰宸王,所以听闻本官要设宴款待王爷,便自告奋勇想为宸王舞上一舞。”
“哦?原来是毛遂自荐,那就快请吧。”严既生挑了下眉,目光中闪烁着戏谑的星光,扫了眼坐在上座的慕雪芙,又饮了一杯酒。
他是个武将,喜欢直来直去,对于季修这种拐弯抹角的给宸王送女人的做法嗤之以鼻。想送女人就直说,何必又是献舞,又是仰慕哪。而且在他看来,人家宸王妃美貌如花,就算是那月霓裳在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不过,男人对于美人又怎么会嫌少,谁知道这宸王会不会是个风流公子哪。
不多时,一着浅碧色粉花舞衣的女子翩然而出。云堆翠髻,眉眼含春,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红唇娇艳若滴,额际上的蝶恋花眉心坠更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民女参见宸王,参见宸王妃。”声如黄鹂鸣翠,娇娇滴滴,如玉露滴到心田,又似轻羽拂过脸庞。
“起吧。”景容看了眼她,淡淡道。花魁又如何,怎及得上他娇妻的一分。
景容不但懒得看一眼,甚至心里极度厌烦。不说这是季修拐弯抹角想要送他的,就是这青楼女子的身份都让他厌烦。仰慕他?这不干不净的女人,被她仰慕都觉得恶心。
好一个美人!
一出场慕雪芙便盯着她看,虽然很自信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的容貌及得过她,但对于献给景容的女人,她还是不能做到淡定自若。只是初见这月霓裳,慕雪芙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赞一句。
确实美,脸美,身材更美,玲珑有致,尤物天成。
慕雪芙最后的目光落在她半露的酥胸上,再垂目看了眼自己的。唉,小了很多啊。她也算是不小了,但和眼前的美人一比,啧啧啧,真是没有可比性。在座的男人,几乎都直勾勾的看着月霓裳,特别是围绕在她那丰满的胸口上的目光,简直想要掉进去。
慕雪芙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景容,见他只是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酒里,微微翘了翘嘴角。她怎么忘了,景容最是厌恶青楼女子。纤语那么洁身自好,都被他不屑,更不用说这打扮风骚的月霓裳了。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钟磬之音想起,伴着音乐,月霓裳舞动着腰肢,轻歌曼舞,长袖飞扬,云手覆雨。碧绿的衣裙犹如灿放的莲叶,衣服上的朵粉,恰似那展开的荷苞。腰间悬挂的佩铃作响,配合她双足旋转,轻裾飞扬,仿若莲花吐灿。
月霓裳边舞便轻唱: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琴音袅袅,歌声曼曼,恍惚间,在众人沉醉中,月霓裳跪在地上,反身下腰,一双春水含魅明眸注视着景容,秋波潋滟。
舞毕,先是零星几个巴掌声,而后掌声雷鸣,叫好声不绝。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霓裳姑娘一曲霓裳羽衣舞堪比杨贵妃在世。”
“我看就是杨玉环在世,也不及霓裳姑娘吧。”
季修在月霓裳跳舞时一直都觑看着景容,见他不为所动,眉宇见的皱纹一直未松懈。眼中精光一闪,道:“不知王爷觉得这霓裳姑娘的舞如何?”
景容抬眸冷冷的看着他,再转眼看了下月霓裳,便低下头将目光落在桌子上,谁也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只听他道:“本王虽不懂这些,但确实不错。”
月霓裳盈盈一拜,娇滴滴的声音如被灌了蜜糖,“民女谢王爷夸奖,早闻王爷大名,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民女只觉三生有幸,能为王爷舞一曲,更是霓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又得王爷一声赞誉,此刻就是死也是甘愿的。”她的脸颊上染着如粉荷一般的颜色,含羞带臊,“不知霓裳可否敬王爷一杯,以表达霓裳对王爷的仰慕之情?”
景容猛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眯了眯眼,上下睫毛连在一起。精光一逝,他道:“好。”
众人见宸王饶有兴致的看着月霓裳,认为这是看中了。也是,男人哪有不好色,虽然宸王妃面若芙蓉,可谁又介意身侧在添一位牡丹哪?
月霓裳莲步轻移,行走间如瑶花初妍,丰姿绰约。走到景容面前,执起酒壶倒了一杯,她的手指如葱指一般莹白,缓缓拿起酒杯敬给景容,曼声道:“王爷请。”
景容眼中闪过凌厉,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没有接过酒杯。
这一幕在旁人眼里,便是宸王被月霓裳迷住,看呆了。
慕雪芙也觉得奇怪,府里的女人姿容也不差这个月霓裳,怎么他就看人家看呆了。但一想,景容并非重视色相的人,就是当初自己,他都不至于如此,但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理智的一面如此分析,可是感性的一面却让她十分恼火。
死景容,我还没死哪,你当着我的面就直勾勾的看着别的女人,你当我是死人啊?
景容从容淡定,不理会旁人的目光,接过酒,右手拇指食指端着杯沿,左手手指抵住酒杯底座,一点一点凑近嘴唇。
突然,寒影一射,如练光束在景容眼睛上一划而过。月霓裳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把剑,正向景容劈去。
景容仿佛事先知道一般,手腕转动,灌力打在她的肩膀上,她肩膀一歪,剑身也随之失衡,斩到桌子上。
景容用力一踢桌子,将她踢远数丈。
原本以为刺客只是她一人,却不想为她伴舞弹奏之人皆是。在场女眷颇多,霎时尖叫声不绝。不过,刺客的目标是景容,并没有伤害她们。
“保护宸王宸王妃。”严既生喝吼一声,拔出长剑站在景容前面。刚才他还以为这宸王犯了色心,原来是早就看出来不对劲。
双方正打的不可开交,慕雪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中央的刺客身上,慢慢退到一侧。她的眼睛如浇了火的钉子一般死死的钉在季修身上,嘴边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她正愁如何除掉他,却不想这群刺客给她帮了一个大忙。墙上有一柄弓箭,刚才她就注意到,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快速的从墙上把它拿下来。
当初杀死哥哥的弓箭或许就是这一柄,今日她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哥哥报仇雪恨。
眼看着刺客死死伤伤,节节败退,房间里的蜡烛突然全部熄灭,今儿是初一,连月光都渗不进来,整个房间都被黑暗笼罩,分不清敌我。
未免伤及自己人,一时,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双方进入对峙的寂静中。
“嗖——嗖——嗖——”三箭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的光影。如鬼魅一般,谁也看不清射箭之人是谁。其实并不是看不清,而是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三箭贯入,血如泼墨般喷洒。一声长吼,砰然坠地。漆黑的房间,无人看见中箭的人在死前是如何的痛苦挣扎。但慕雪芙却仿佛已经看见,看见他如垂死的猎物一般,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呼吸。
“撤!”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静默中高喊一句,是月霓裳的声音。
她的人没有占到上风,而且宸王身边有人保护,她此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的。还不如先撤退,再从长计议如何完成任务。
一声令下,剩下的刺客破门而出,微弱的月光蔓延到屋子里。
刺客一走,便有人将蜡烛燃起。
“啊——夫君——夫君——”大堂明亮,季修夫人张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在血泊中央的夫君,惊呼一声,跑到他的身边。
他的背部身中三箭,贯穿胸膛,眼睛睁得溜圆,仿佛死不瞑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氏的手上沾满血迹,眼泪如崩堤一般汹涌而出。她紧紧拽住季修的衣襟,哭嚎道:“夫君,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丢下我啊。”
慕雪芙在未点灯之前就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冷漠的看着身中数箭,气绝身亡的季修,也无视哭的死去活来的张氏,嘴边的笑容更加浓烈,如绽放的彼岸花一般,阴森而艳丽。
景容随意一瞥,一眼抓住她唇边还未收敛的笑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
他的王妃,为何会在此时出现这鬼魅的笑容?
第二百二二章 返回皇城
季修的死,众人都认为是刚才刺客趁乱射出的箭所杀,谁也没注意墙上的那柄弓箭上的三支箭已经消失,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墙上有柄弓箭在那里。顶 点 X 23 U S
严既生带着军队包围月霓裳所在的漪媚馆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线索无所查询。只是两天后再郊区的一个空房子里找到了很多死尸,其中也有月霓裳。只是根据仵作验尸,她已经死了七天之久,那么以此推断行刺景容的便是刺客假扮的。而那批杀手就像是人家蒸发了一般,再未出现,并且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只是景容心里清楚,皇上怕他一次死不成,便派来了第二批杀手。
季修的尸体在灵堂里躺了三天,哭声摇山振岳,慕雪芙住在后院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只是听着这哭声,原本报仇的快意也渐渐消退下来。
她是报了仇,可却让几个女人失去丈夫,令几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没了父亲。
以前这种事情她经常做,但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季修的妻儿子女。
前院的哭声震天不绝,慕雪芙的心被这声音搅乱了心神,便走到后花园里闲步。不想却在那里遇到了那日陪着季修出席晚宴的小妾。她一身麻衣,头戴一朵白花,未施粉黛却也清秀容丽,一双杏眸挂着湿泪,对着阳光,闪烁着金光。
见慕雪芙过来,她施了一礼,“妾身韩氏参见王妃。”
“不必多礼,夫人怎么一个人独自在此流泪,为何不到前院去?”她的态度不吭不卑,没有特意的谄媚,更没有半分不敬。这样的态度,慕雪芙倒是不反感。只是,季府的女人都去前院哭丧,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都有人看着哪,偏这一位,躲到没人的地方偷哭来了。不过不知她是真为她那位丈夫哭泣,还是为自己的命运而伤心。
韩氏抬头看了眼慕雪芙,微微一笑,淡然道:“她们是哭给旁人看的,我不屑。”
韩氏一句简短的话语让慕雪芙不得不审视着她,慕雪芙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涌动了下眉峰,“是啊,若是真伤心,一般都会自己默默哭泣吧。”目光掠过头顶一树樱花,粉红花瓣灿若蔚霞,着实美艳。慕雪芙停一停,似感慨,道:“夫人对季大人的感情应该很深吧。”
韩氏看着慕雪芙,似笑非笑,“王妃认为我是在为季修的死而伤心吗?”
她直呼季修的名字,而且语气中参杂的不屑很是清晰分明,让慕雪芙既疑惑又好奇。
慕雪芙道:“难道不是吗?他是你的夫君,虽然你不是正室,但也是他的女人,为他伤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呵呵。”韩氏一笑,如在冬日里盛开的水仙,只是那眼睛中却下着清雪,将水仙一点点冻僵。嘴边的笑容缓缓收起,她面无表情道:“他死了我拍手称庆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为他伤心?”她的神色黯然,没有一点波澜,“不怕王妃笑话,我是季修抢回来的。我本是有婚约的人,却因为一次出行遇到了他,便被这恶霸抢回了府上。我原不肯从他,甚至以死明志,但他却以我父母为要挟,为了他们,我不从也得从。在他身边两年,每一天对我来说都生不如死。”
慕雪芙吸了口凉气,问道:“他这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们都不去告他吗?”
“告他?”韩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彭城的郡守,是最高的官,哪里告得了?就算再往上告,告到刺史那里,结果还是一样。他们官官相护,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惹得起?”她扬起笑,那笑容里有解脱般的欢愉,“如今他死了,我真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我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喜极而泣,为我即将解脱牢笼而哭泣。但是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这府里还有很多人也和我一样。”
她又向慕雪芙行了一礼,“妾身失仪,请王妃见谅。”
“无妨。”慕雪芙扶起她,定定道:“这个时候,能哭出来就让所有人都看见,想笑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笑,别让人看见。”说完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韩氏,“若是能解脱几个和你一样的人,那杀他的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季修的葬礼很风光,远近的官员悉数到场。为了护卫宸王而死,算是因公殉职,朝廷上拨了很多赏赐给他的妻儿,算是抚恤。季家人原本还想追究,只是这刺客是季修自己招进来的,又找谁去追究。
季修的葬礼之后,景容等人就离开了彭城。宸王先后两次遇袭,朝堂震惊,这一次玄武帝特别安排了禁卫军保驾护航,务必要将宸王安安全全的接回皇城。
马车上,慕雪芙神色恹恹,躺在景容的腿上小憩,景容也无事,便自兀下起棋来,他一边走子,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慕雪芙。那日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虽然诡异,但他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去。认为可能是季修给他送女人,但最终自食其果而讽刺吧。她本就是个最会拈酸吃醋的,看到别人给他送女人,自己又像是看中了一般,当时一定是醋坛子打翻,所以才会对季修的死那么冷漠,甚至讽刺。不过,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却觉得她好像是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慕雪芙确实不对头。
她突然反思自己的过往,反思心里的执着。这么多年,她杀人无数,心狠手辣,视生命若无物。杀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数字,或者说杀人前她只需想用什么手段杀,才会让自己产生快/感和愉悦,而根本不想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杀。
季修该杀吗?
该杀!
他本就不是好人,在彭城只手遮天,压榨百姓,欺压良民,甚至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还抢亲民女。杀了他,简直是为彭城百姓除掉一只蠹虫。
只是,看见他的儿女,她就不禁想到十几年前的自己,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就算季修不是好人,但孩子失去父亲所带的痛苦,也确实无辜。
这种矛盾纠结着她的心,一时,她竟生出迷茫与彷徨,甚至不知自己走的路到底对不对。
只是一路下来,那份内疚还是慢慢被她十几年来所蓄的仇恨所泯灭。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都不能阻挡,也软化不了她那颗复仇的心。
“怎么少了两颗棋子?”景容手指在棋盘的边缘轻轻点了点,低喃一句。
棋盘上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摆了二百九十八枚棋子,景容一时兴起,走的棋没有一子被吃,都被摆上了棋盘。只是细细一数,才发现数目不对。
慕雪芙本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慌忙睁目,她用棋子做暗器,却忘了再填上两枚。
见她睁开眼睛,景容抚摸着她的脸颊,“睡好了?”一手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就快到了,连日来舟车劳顿你一定睡的不安稳,等回了王府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慕雪芙坐起来,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棋盘,见景容没有怀疑,方不动声色的缓了缓气。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隐约能看见皇城的护城高楼,“果然有了皇上的禁卫军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啊。”她拉长了声调,语气中蕴着讽刺的意味。
景容与她对视一笑,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那当然,有禁卫军在,谁敢放肆。难道那刺客还想要自投罗网?”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守卫在马车外的禁卫侍卫都能悉数听到。
慕雪芙狡黠的目光闪烁着星光,她抿嘴一笑,搂着景容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小声道:“皇上不去做伶人真是白瞎了,这做戏的功夫谁都比不上。”一面暗杀景容,另一面又调动禁卫军保护,让人看到他这个皇帝是如何爱护子侄。可谁又能想到派刺客的人也是他哪?
景容在她的耳垂上轻啄一口,低低道:“这话只需说一次,以后不许再说了。”这话大不敬,要是被有心人听到还不知为她带来多少麻烦。
慕雪芙挑眉道:“我又不傻,这不是和你说悄悄话嘛。”一转身,她将背靠在他怀里,反手勾起景容的一缕黑发,触摸在手中。片刻,她眼角向上一挑,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欢快道:“再过一会儿我就能见到雪球了,出去将近一个月,也不知道它长大了没有?胖了没有?”
景容嘴角抽了抽,怎么还再惦记那个小破狗?他拥着慕雪芙,握住她的手,轻咳一声道:“你不说给它找只母狗吗?”
“是啊,可是这次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已经忘了这件事。”带着遗憾的口吻,慕雪芙无奈道。想了想,她转头看向景容,疑惑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雪球吗?怎么还突然关心上它了?”
景容嘴角微微一动,道:“因为它有了媳妇儿,就不会缠着我的媳妇儿了。”
马车上的风铃叮铛作声,如悦耳的盅磬回荡在风中。慕雪芙斜看着抱着她的景容,眼眸在他的脸上逡巡一圈,玩味的抿笑道:“我的宸王,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那是因为你都不够重视我。”景容噤了噤鼻子,越加像个小孩。
“谁说我不重视,我最重视的就是你。”
“真的?”
“真的!”
第二百二三章 雪芙吐情
回到宸王府,慕雪芙就躺倒了床上,这一路上虽然景容处处照顾她,但到底还是累。www.uu234.net不过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景容只是把她送到王府门口,连大门都没进,就入宫复命去了。
她躺在攒金花开富贵软枕上,手中抚顺着雪球的毛,听着红韶将她不在皇城中这一个月京中发生的事说与她。
第一件事,无忧的丑事被南疆太子看到,自然而然他们两个人的婚约不算,但南疆是和大秦共结约盟的,这亲还是要和,便从众皇女中选了一位公主嫁于了南疆太子。只是,并不是太子正妃,而是以侧妃的身份。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出了那样的事,玄武帝觉得理亏,所以也不强求太子妃之位。
这第二件事就是,无忧公主被许配给了去岁的新科状元郎仲长忌,婚期定在下个月二十八。无忧和景宣的那件事当天晚上玄武帝就已经封锁消息,并警告所有看见那事的人管住嘴巴,所以那晚无忧的荒唐事并没有被传出去。只是无忧公主疯了,倒也瞒不住。但新科状元是寒门子弟,能娶公主是他的福气,况且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算疯了,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一块平步青云的垫脚石。赐了婚,他一跃便从一个正六品的都察院都事提升到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这么个升迁,他得干多少年。如今只是娶了个公主就可以,他有何乐不为哪?
慕雪芙算了算时间,要是江月瑶的药见效的话,无忧的肚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再有一件事,就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城中发生百姓中毒的事,也不知那些百姓吃了什么用了什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发烧呕吐,然后昏迷不醒起来,连城中的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不过如今那群百姓已经康复,而这功臣正是睿王。说是睿王为了解救城中的中毒百姓,不分昼夜研制解药,甚至尝百草亲自试药,还从外地请了名医,这才令那些中毒的百姓死里逃生。
但也因此,睿王如今在皇城的极负盛名,更被百姓称赞为贤王。
稍一思忖,慕雪芙就知道这毒是谁下的,解药又是谁给的。
冥阴阁虽不会听命景宇,但凭着师傅和慕昭霖的关系,这点小忙张张口就可以帮忙。而江月瑶又在茗音楼打理生意,这点事她只要动动手就可以。
得人心者得天下,睿王这一招玩的好,简直是将皇城里所有老百姓的心都收拢了。
“还有没有其他事?”慕雪芙阖着眼睛,待红韶半天不说话,方撩开眼皮眯着眼睛看着她。
红韶想了想,道:“剩下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重要的了。”
慕雪芙只是“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青琢见她似是疲惫,遂道:“主子一路风尘仆仆,是不是累了。如此便休息一会儿,奴婢让人给您烧热水沐浴,再到厨房里给您做几道可口的饭菜。”
“嗯,还是青琢你细心,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我要是不自己醒来就不要叫我,这几天赶路可把我累坏啦。”慕雪芙确实疲惫,说话都懒懒的。去的时候还好,总是停停歇歇,回来时有禁军保护,说是怕有刺客对宸王不利,便只管赶路,哪里中途好好休息一次。现在可算回到了家,能在舒舒服服的床上躺着,真是一趟就不想动。
她有意识的把雪球往外一推,捞起一侧的被子就盖在身上睡起来。心里念叨着景容也一定疲惫极了,真希望他能回来和她一起好好的踏踏实实的睡一个安稳觉。
只可惜,今日他没这个福气。
景容回来的时候慕雪芙还在沉睡中,看着睡梦中她娇美的容颜,忍不住亲了亲。只是下一刻,满目的柔情就变了色。
他皱了皱眉头,将蜷缩在慕雪芙怀里的雪球捞出来便毫不温柔的扔到了地上。他就知道一回来,这小破狗就是个麻烦。
雪球也好无辜的,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回来,又能窝在主人的怀里睡觉,可总是会杀出个程咬金。对它这么粗暴,不解温柔,虽然它是个男孩子,但小动物都是要人爱护的好不好?这么没有爱心,主人怎么会和这种人成亲哪?
雪球站起来,甩了甩身上的绒毛,瞪着眼怒视着景容,呲牙低吼,那架势恨不得下一刻就上去咬他一般。
只是原本的凶恶的架势在景容一记狠厉的眼神扫过去之后就和斗败的公鸡一样,蔫蔫的耷拉下脑袋,躲到他不能看到的地方呆着去了。
景容收回目光,轻手轻脚的换了常服上床躺在慕雪芙身边。他也累了,但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因为看见那个一路上派人杀他,还要在他面前演戏表现出有多关爱他的叔父时,他要不断的抑制住胸膛里不断汹涌的恨意。那样的克制,真是身心疲惫。
慕雪芙睡觉不沉,感觉到身边有人拥着,而那熟悉的身体和气味也让她意识到是景容回来了。一翻身,她转身就投到了他的怀里。
“你回来了?”嘤咛了一声,慕雪芙未睁开眼,手便搭在景容的腰上。
景容搂紧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道:“我吵醒你了?没事,接着睡吧,我陪着你睡。”
慕雪芙眼珠滚动了两圈,然后慢慢睁开,支撑着半个身子掀开幔帐,看了看更漏上的时间。
景容拉住她的手放在被衾里,“睡吧,不用管是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回到家,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再将她的头放在胳膊上,想了下,“要是饿了,我让青琢将做好的饭菜拿进来,我们就在床上吃,吃完再接着睡。”
慕雪芙扬起美眸,水波荡漾的眼睛弯了弯,如镰刀般的月亮。她用鼻子在景容的脸上亲昵的蹭了蹭,软嚅道:“玉宸,你这么贴心,会宠坏我的。”
“小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宠着你宠谁啊?”景容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她莹润皙白的脸颊上慢慢滑动,“这几日只顾着赶路,我看你都瘦了不少。”
“哪里瘦?你照顾我照顾的很好,我一点都没吃苦,而且我看我这段时间还胖了哪。”慕雪芙笑吟吟的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景容敛眉正色,“以后我们可能会面对的更多,可能,跟着我,你会吃苦。”停了停,他轻轻的摩挲着慕雪芙的云发。及腰的长发如光滑柔软的绸缎,在微弱的烛光下,蒙着一层细碎的光弧。他簌簌眨了几下眼,怜爱的目光直达慕雪芙的心底,“可能······可能······”
景容的心一下一下的抽搐,他想要夺位,可是这条路千难万险,甚至走到最后会赔上性命。以前他没有牵挂,只是认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不了就是死。可如今,他有了牵挂,有了最爱的人,万一他不成功,那岂不是会连累她?
“可能什么?”慕雪芙看出他眼中的犹豫,心里莫名一紧。
景容眼中的光如蜡烛的火芯一般不断跳跃,“可能我会连累你。”
慕雪芙浅浅含笑,将景容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放在了胸口,双眼如润了水一般缱绻缠绵的凝望着他,“玉宸,你我夫妻,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他想说什么,她岂会不知。玄武帝对付他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筹谋多年的事,那是一条极其难走的路,失败了,便是死,抄家灭族的死。他怕自己失败了会连累到她也跟着死,只是他并没有说出口,但,她明白。
只不过,无论以后怎样,她都会守护他,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玉宸······”慕雪芙贴在景容的下颌,轻轻的唤了一声,这一声缠绵悱恻,仿佛席卷了屋外的桃花烟雨。
“嗯?”景容的声音低沉好听,就算是被池水听到,也会掀起涟漪。
“玉宸,我······”慕雪芙扬起头,秋波妙眸潋滟水光,漫着止不住的缱绻缠绵。
景容温柔含笑,低头吻着她那双勾人心魄的美目,“怎么了?有什么话和我说?”
慕雪芙道:“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的心意。”他轻薄的嘴唇如花瓣一般柔软,亲吻在她的眉眼间,心里也跟着悸动不已。
景容动作一顿,眼中倏然发散着明亮如星辰璀璨的光彩,心如破蛹的飞蝶,直欲冲破。他深情款款的直视着慕雪芙,心里期待着,却也紧张万分,连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你······我······芙儿······我一起在等,等你承认,等你确定心意的时候告诉我,我······一直在等。”
他从来没有如此说过话,一向沉稳镇定的宸王原来也有如此无措的时候,倒让人觉得可爱。但看着景容那极其认真的样子,慕雪芙只觉得心里被填满了一般。
她禀了禀气,凝视着目光中满怀期待的景容,一字一顿道:“景玉宸,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许你喜欢除了我之外的人,喜欢到不能和别人分享你,喜欢到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人。我慕雪芙,这辈子,只喜欢你景玉宸一个人。”
第二百二四章 想要补偿
春日如花,不及景容眉目如画。www.uu234.net他的眼睛好似倒影在溪水中的灿烂烟花,璀璨着珍宝般的夺目光芒,那里面溢出的欢喜如浇汁的灌汤包泻满了一室。
“真的吗?”景容的笑容比夏日里的娇阳还要浓烈,明媚而炙热,他紧紧的抱着慕雪芙,似是不相信一般,紧紧的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即便他不可相信一般,但满目满眼都是欢欣,慕雪芙看着他欣喜若狂般的希翼之色,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如冲破狂风直冲云霄的长鹰,那一刻,她的心意就像是那矗立在悬崖边上千年磐石,坚定而笃定,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玉宸,我的心意便是你。这颗心,全是你。”
春日和暖,金黄色的夕阳透过雪茶色蝉翼窗纱照进房间,轻薄如烟。清风吹过窗边的樱花听得簌簌的声音,和着花香,熏暖整个房间,蔓延到两个人的心房。
景容的眼睛有无尽潋滟的万千柔情流转横波,瞳仁幽黑,沉得深不可测,唯有她的容颜。慕雪芙被这样灼热的目光看的心里怦怦乱跳,脸上慢慢映出酡红的颜色。那样的红色在景容眼白处更是娇艳,如一朵春日里的玫瑰,灿烂的绽放在他的眼里。她被看的越加羞涩,目光从他的眼睛上下移,轻飘飘的落在他的粉白的薄唇上,“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我听的清楚。”景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那脸颊上红晕的曼延,情愫也如红晕一般在心里扩散。他只觉得自己要高兴疯了,他心爱的女人终于说出这样的话,他更知道这话并不是哄他,而是她此刻的真情实意。这番话,这份情,是他梦寐以求,是他一直求之不得,今日,他总算求到。
景容冰凉的唇贴在慕雪芙的额头上,轻轻的,一点一点细细的亲吻着她,一路向下,直到与她的唇贴在一起。厮磨的唇瓣能感觉到彼此细腻而饱满的纹路,缠绵而不愿分离。景容的舌尖一遍遍描绘着她唇际的轮廓,慕雪芙含住他的舌头,轻轻的吸吮。景容扣住慕雪芙的脑袋,更加深入,在慕雪芙的嘴唇里,绕着她的舌尖,以画圈的方式挑逗。
良久,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分开,那湿濡的嘴唇离开时,牵出一条银丝般的津线。景容在银线上绕了几圈,又低头在慕雪芙唇边轻啄了几下。
他深深的看着慕雪芙,就像是生怕她下一刻就不见了一般,想要将她映在眼睛里似的。这样的眉,这样的眼,这个人,这份情,终于全部属于他了。
他原本就一直期待有这么一天,可却没想到当听到这番话,他的心被这份愉悦与欢快添充的满满当当。他的嘴角一直扬着笑,这是从心里发出来的笑,溢出来,流淌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有满心满肺的话想说,可是却欢喜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傻傻的笑着看他心爱的姑娘。那笑容,和越风的笑也不差分毫。
他知道她心里有他,但直观的听她说,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她的声音像是咒语一般,不断在他的耳边回荡,不断重复她说的话。
“景玉宸,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许你喜欢除了我之外的人,喜欢到不能和别人分享你,喜欢到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人。我慕雪芙,这辈子,只喜欢你景玉宸一个人。”
真好,真好,她只喜欢他,喜欢一辈子。
可是他很贪心,不想只要她的喜欢,还想要爱,就像他爱她一样。不过,此时他也不着急,一步一步来,她迟早会将喜欢变成爱。
“傻了吗?”慕雪芙那双被水侵染的明眸如月色被镀了一层光,她浅浅的微笑,含着一缕春华。
“是,我傻了。”景容的手没有一分松弛,将她搂得那么紧,他的眼中有近乎疯狂的爱恋,在昏暗中散发着温润的柔光,“我原本以为我会等很久,甚至我做足了等一辈子的准备。可我没想到,今日你竟说了出来,我真是太开心了,芙儿,我真的是太开心了,开心到快傻了。”
看着他那如孩子气般的笑容,慕雪芙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她慢慢将手抚上景容的脸颊,细细的摩挲着他如玉质般的容颜,“玉宸,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是我从来没有说过。”她嫣然浅笑,如花绽放在脸颊上,声音柔韧似水边丝丝蒲草,徐徐而言,“成婚的那一天我虽然看似不在意,但心里到底是存着气,你不迎亲,不拜堂,让我颜面无存,虽然我不在意这些,可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却也不好听。我心里怨你,可是又未表露出一丝,”她轻轻一笑,“只是一直吊着你,想着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报复。不过那之后,我也便一点点沉落下去,直到彻底的喜欢上你。”
想起昔日破坏她名声的事,景容真想打自己一个巴掌,她这么爱她,怎么舍得外面的人对她说三道四。到底是自己糊涂,竟也不经意的伤害到了她。景容吻了吻慕雪芙的脸颊,愧疚道:“当时是我不对,我不想牵连在荣王和睿王中间,便让你受了委屈。其实当时我并没有——”
慕雪芙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你不用说,我懂,你是不愿娶我的。”
景容拿下她的手,急忙道:“我愿意,我愿意,我只怪自己娶你娶晚了,我应该早早就把你娶回王府,这样你的心应该早就是我的了,而我也不用折磨这么长时间。”
慕雪芙“扑哧”一下笑出声,看着他急切的神色,扬了扬下巴,娇哼哼道:“那你当时还装病不去迎娶我?”
被这么一问,景容竟有种无力招架的感觉,他抿了抿嘴角,低低道:“你怨我?”
慕雪芙莞尔笑道:“当时是怨,现在却觉得就应该这样。”
“嗯?怎么这么说?”景容颦眉微动,牵起慕雪芙的手指,在她的指尖亲吻着。
“因为若是换了别人怎么办?”他软软的嘴唇与她的指尖相触,仿佛触动到她的心里。都说十指连心,应该就是如此牵动吧。慕雪芙见景容满目疑惑,道:“皇上的圣旨只是说宸王妃是慕家的嫡女,可是并没说是哪个,要是不是我,而是慕梦莲。倘若和对待我一样对待她也就算了,要是你和她拜堂成亲还洞房,那怎么办?你要是和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我可是不要你的。”
景容低低笑出声,“所以对于当初我那样对你,你反倒觉得应该如此?真是个小傻瓜!”他的笑声充满欢愉,“你我的姻缘是老天爷安排的,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新娘。”
命中注定?慕雪芙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自然的僵硬住,哪里是命中注定,慕昭霖让她嫁给景容,初衷不过是想拉拢他,而她也只是寻找个避风的港湾,寻找一个身份,才会成为他的王妃。只是之后的事,感情的事,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料。
慕雪芙不禁喃喃问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吗?”
“当然是,这世上只有你才会让我动心,而你也注定只为我动心。”倏然,景容心中蓦然一动,执起她的手,灼灼双目深情如一汪幽泉,“芙儿我们再成一次亲吧,我去迎娶你,我们拜堂,洞房,我补偿给你。”
内心如被灌入暖流,从心里暖到四肢百骸中去。慕雪芙紧紧的注视着他,“我们都已经做了夫妻很久,还成亲?难道你想休了我再娶一次不成?”
景容先是一愣,再想想,觉得自己的话确实是傻话。她都已经是他的妻,哪里还有再成亲拜堂的。只是以前他都没有想过,今日一想,也觉得在这件事是对她有所亏欠。成亲,他这个新郎却全未出席,只将她这个新娘落在一边,那段日子,她一定是过的不好。想及到此,不免更加心疼她。他心爱的女人,他怎么能冷落她哪?
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折磨其实都是他自己找的,不过现在能听到她说她喜欢他,而且很喜欢,他便觉得一切的折磨都是一种幸福。
“我才不会休了你,休了你我到哪里找这么心爱的人?”景容的吻如曼妙的蝴蝶,轻轻的落在慕雪芙的眉心,微微皱了下眉,他怀着抱歉的心里道:“那段时间,对不起,不该冷落你,更不该,对你疑心还要试探。你说我是不是昏了头,才会对你那般对待。不过,我是真的想补偿你,补偿我们两个人都错过的婚礼,是补偿你,其实也是补偿给我自己。”
没有看见她穿了嫁衣上他的花轿,没有眼见她拿着红绫与他三拜结成夫妻,没有亲手用如意喜称掀开她的盖头,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惋惜。
“玉宸,我已经是你的妻了,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哪?”慕雪芙脸颊贴在景容的脸颊上,灵动的眼睛溜溜一转,看玩笑道:“要不,你现在就休了我,然后再重新娶我,好满足你的心愿。不过,你要是真休了我,想再娶我,就不容易了。”
“我才不会那么傻去休了你!”景容咬了口慕雪芙的鼻子,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一挥,将慕雪芙的寝衣抛在空中,“休想。”
第二百二五章 心中妻子
刺杀景容的刺客根本无从查起,玄武帝貌似震怒一般,派人去追查,以显示他这个皇叔父疼爱子侄甚至高于亲儿。顶 点 X 23 U S但刺客本来就是他派的,再加上根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不管查多久,派多少人去查,也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虽然景容心里清楚,但还是要当着满朝文武说一句皇恩浩荡。
景容觉得心里憋屈,但却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下了朝,景容的脸一路阴沉,回到宸王府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很快,萧漓就跟了过来,一路畅通就进了书房。
今日萧漓早已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做派,敛目收容,一进来便扑头问道:“阿容,那刺客到底是谁派去的?”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想都没想就认定是玄武帝,这些年明里暗里他没少害过景容。
景容用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一把剑,玄铁剑身轻薄而锋利,透着淡淡的寒光,倒映在他的面庞上,衬得他雕刻般的容颜如置身在千年寒冰之中。帕子从剑尖一点一点向后擦拭,背对着萧漓,道:“还能是谁,除了咱们那慈爱的皇上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萧漓蓄在心口的火迸出,怒气道:“我就猜到是他!你可是他的亲侄子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对付他亲兄弟的嫡子哪?一次两次还不够,难道非要杀了你才肯罢手?”
景容微微哂笑,将剑身放置在剑鞘里,转过头,道:“萧漓,我现在越来越怀疑父王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甚至母妃,并不是因为李氏的嫉妒而被下毒致死,或者,这一切都是景苍凌的阴谋。他对我都尚且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更遑论当时被皇爷爷视为继承人的父王哪?”他的目光如玄冰般冷厉,一拳头击打在桌子上,“以他的心狠手辣,他做的出来。”
萧漓忿忿之色凝住,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愣愣的看着他。半晌,结结巴巴道:“姑母和姑父的死都是他一力造成的?”他皱着眉头,实在不敢相信,虽然历朝历代为夺皇位父子成仇,兄弟反目的事层出不穷,但谁都知道当年皇上和瑜王亲厚的很,有一次在战场上,皇上还曾为救瑜王受过伤,差点连命都没了。这样深厚的兄弟情意是谁都想不出会是玄武帝谋害瑜王的。
景容摇了摇头,目光幽暗如灯芯,“只是猜测,我也未敢肯定。不过我会慢慢调查,一定会找到证据。”抬起头看着萧漓,道:“这事你无需告诉舅父,省的他担心。索性我这次有惊无险,没有伤到半分。”
萧漓颔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表嫂跟着你去,没受到惊吓吧?她一个女人家,应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定是吓坏了。”
景容神色一顿,道:“她······胆子大的很,一点都没吓到。”本来他也未觉得如何,被萧漓这么一说,倒觉得有些狐疑。要说慕雪芙是大家闺秀,面对两次刺杀都未见她有丝毫恐惧害怕之色,也确实反常。
“嗯?嫂子不害怕?”萧漓抬眉睁目,不可置信。一思忖,笑道:“一般的女人见到有刺客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是表嫂有魄力,竟连吓都没吓到。”
“寻常的女子都会害怕吗?”景容眼波一动,补问道。
萧漓轻轻眨了眨眼睛,如实说:“是啊,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刺客,女人见到都会害怕吧。别说是寻常女人,就是普通男人遇到,也会心生恐惧。”
脑中突然回想起季修死时慕雪芙嘴边的笑容,景容心里莫名一紧。
“表嫂哪?”萧漓饮了一口茶,随意道:“自从上次纤语见到表嫂,就一直赞不绝口,说表嫂不但貌美,而且性情爽真,那次未和表嫂切磋琴艺,实乃憾事,要是有机会——”
“萧漓。”未等萧漓说完话,景容突然认真的看着他,声音也俊冷了几分,“你不该对一个青楼女子动心。”
萧漓拿着茶盖的手顿然,轻轻一笑,沿着水面划过,目光注视着茶水上泛着的点点涟漪,低沉道:“阿容,你也和父亲一样吗?”抿了抿茶,将杯子放在桌几上,萧漓正色,“纤语也是官家小姐,只是因为其父得罪了安王府,最后落得家破人亡。这原本就不是她的错,沦落风尘更不是她的错。她善良,自爱,才华横溢,有一颗纯粹不容玷污的心。我喜欢她,和你喜欢慕雪芙是一样的。或许你们都看不起她,可在我心里,她纯洁的如无瑕的白玉一样。阿容,我做浪荡公子很多年了,因为遇到她,我不想浪荡了。”他抬眸望着景容,“如果慕雪芙是青楼女子,你也会如现在反感纤语一样的反感她吗?”
景容错过他的目光,垂目看着手中的锦帕,锦帕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这是慕雪芙绣给他的。虽然针法粗糙,但他却时时都待在身上,真若至宝。轻轻叹了口气,景容复抬头对视,“可慕雪芙终究不是她,也没有她那凄惨的身世。阿漓,我知道她很可怜,我也知道她一向洁身自好,但她终究是个烟花之地的女人。”
“嫁给我她就不再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她就会成为我萧漓的妻子。”萧漓含笑,眼中闪着光亮。
景容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是世子爷,和她的身份天壤之别,你认为她有资格做世子妃,做未来的侯夫人吗?就算你不在意外面的声音,你觉得舅父会准许她进门吗?娶她为妻,萧漓,别说是正妻,就是侍妾,以舅父的脾气也是不允的。”
萧漓的脸上浮着苦涩的笑,他看着景容,片刻摇了摇头,“就算不能堂堂正正的娶她为妻,但至少在我心里我愿意把她当作妻子。”眼皮一撩,他道:“阿容,我们两个是表兄弟,但也是朋友,你了解我,我认准的东西就不会改变。”
确实如此,别看萧漓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认准的事情,那是谁都不能改变的。景容见到如此认真,也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拧着眉。
两个人突然不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片静默之中。半晌还是萧漓先开的口,“阿容,我是真心喜欢纤语,这辈子除了她便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你也有喜欢的人,应该明白我。”
“我······”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眉宇说出口,景容终还是咽了回去。想说青楼女子怎能和他的芙儿相提并论,可是面对萧漓眼中的执着,他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狭隘了。爱情本就是不分身份,不分地位的,就如他和慕雪芙,如果慕雪芙也有如纤语一样的命运,他会如何。他想,要是他爱上,也会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吧。
想到这,景容忽然释然一笑,道:“我们兄弟性情不像,唯有这一点倒是一致。”
萧漓欣慰不已,“阿容,谢谢你能理解我,我知道我和纤语的路很难走,但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能够并肩而行,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想正因为路途荆棘,所以我们才会更加珍惜彼此,坚信彼此吧。”
景容深深的看了眼萧漓,又慢慢将目光转移到桌子上的紫晶玉串,紫晶闪耀着淡淡的紫光,琉璃烁烁,他伸手拿起,握在手心上轻轻捻转每一颗晶石。
萧漓和纤语可以如此坚信彼此,那他和慕雪芙应该也同样如此吧。可是,为何他总觉得他的妻子浑身上下都蒙着一层面纱,而他却不能透过那层面纱清楚的看透她?
如果是这样,那还算是彼此坚信吗?
片刻,景容抬起头,目光森然,道:“宋炎是景宇的人,想办法除掉他。”
“什么?”萧漓不可置信,喝茶时差点呛着自己,“宋炎不是皇上的人吗?怎么又是睿王的人?是谁告诉你的?”
景容澹然道:“是你表嫂告诉我宋炎是慕昭霖的人,既是他的人,就定是景宇的人。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很惊诧,皇上的人都能变成他的人,这个慕昭霖真是越来越厉害。”
“慕昭霖的党羽遍布整个朝堂,睿王有他扶持真是如虎添翼。”萧漓扬眉斜视着景容,“以后恐怕你最大的敌人就是慕昭霖,那表嫂那······”顿了顿,迟疑几分,“慕昭霖毕竟是表嫂的父亲,这亲情是无论如何也斩断不掉的。还有睿王妃和慕茂泽,那都是和表嫂一母同胞。”
紫色晶石反射到景容的眼中,他的瞳目仿佛闪烁着紫色的流光。景容眉宇间微微涌动,深沉道:“她只需有本王一个人够了,无关的人,不需要她去在意,本王更不会在意。”
萧漓撇了撇嘴,摇头长叹道:“阿容,你现在不在意,以后或许这就会成为你的烦恼。”
“她是我的女人,从嫁给我的那一天,冠的姓氏就是我景氏。慕家,只不过是十五年前她在那里避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