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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在上     帝神通鉴txt下载     帝神通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93章 灵果有毒

    “救命!”

    “救救我,啊!”

    适才还一副热闹景象的长街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混乱,恶源溢散在空气中,缠着路人们的心智,扼着他们的命脉,竟是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攻击性。

    湛长风以火炎果结阵引太阳之力,灼热的火光覆盖了整条长街,黑气化散,暂时稳住了局面。

    从恶源爆发到被收服,不过一刻,许多修士都是懵的,下意识也忽略了站在小巷子口的湛长风。

    邋遢修士却是眼睁睁看着她出手的,这会儿倒不敢上前要灵脉精髓了,只腼着脸笑。

    此时长街上,桌子散乱,灵果盘子掉了一地,遭受变故的一众修士逐渐鸟雀散,偶有几个立在周边警惕观望着。

    小巷子口更是冷冷清清,仿佛被遗忘了。

    湛长风捡起一颗滚落到脚边的灵果,捏碎它之际,果核上闪过了一丝暗芒。

    参造恶源之炁本身不会主动攻击生灵,只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生灵的心智,造出个恶人来。

    眼下情况,则像是修炼了参造恶源之炁的修士,在灵果上动了手脚,以恶源伤人。

    她感应到其他街市的混乱,丢了些精髓给邋遢修士,化光而走。

    邋遢修士拍着胸脯嘀咕,“天君尊者齐聚的日子居然出现了这种变故,圣兰卡尔果然不能待下去了。”

    他言罢,揣着到手的精髓便跑,有这些当家底,够他寻块好点的地方做洞府了,来日收几个小弟子,也算后继有人。

    此方长街算幸运,正赶上湛长风在这里,事情一出苗头就被掐灭了,其他地方可没那么好了结。

    灵果流水宴摆满了阿卡聚集地的街道,阵仗十分浩大,至少也有十几万修士参与这桩盛事,摆上来的灵果不消片刻就让他们拿光了。

    有人将灵果收起来,打算回去好好享用,有人当场就吃了下去。

    具体有多少灵果被动了手脚尚且不知,但看街上一个个修士黑气缠身,张着嘴巴干呕,满脸扭曲,亦是触目惊心。

    这情况没持续多久,被恶源缠身的修士就发起狂来,拼命攻击其他人。

    “你怎么回事!”一位想上去帮忙驱散黑气的修士被身后的人推搡了一把,转过身来刚质问出口,寒光已近,砍去了他半边身子。

    另一头,刚刚还抢了一兜灵果的彪形大汉双目发红,逮住旁边的人就咬了下去,鲜血喷溅。

    “快通知上边儿,这些家伙疯了!”

    “邪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街上逃的逃,躲的躲,也有几位艺高人胆大的修士,使出神通秘术想要制住这场变故。

    哪知,他们一靠近身缠黑气的人,就也被黑气缠上了,内心隐秘的恶念无限膨胀,心境大动,几乎要走火入魔。

    湛长风见此,知无可挽回,便没再现身。而山庄中的宴会也已被打扰,一众尊者、天君惊疑之下,纷纷出现在聚集地上空,低头俯观,各条长街上吵吵闹闹,斗争不断。

    姬朝月凝神探去,心中诧异,难不成是恶源修炼者主动挑衅上门了?

    她与众位道,“参造恶源之炁能诱发生灵的恶念,也以恶念为食,若单单接触了它,只会心境受影响。

    若让一丝恶源寄宿进了身体,轻则性情大变,发狂成魔,重则被它蚕食神魂,成为恶源傀儡,这些人的症状正逐步加深,恐要变成恶源傀儡,也有人将恶源炼化为己用,成为恶源修炼者。

    我观此事,像是恶源修炼者故意散播恶源之力,叫这些修士走火入魔,成为恶源傀儡。”

    苍空教的一长老愤怒道,“恶源!恶源!你们战宫没来之前,成逊大界从不曾发生过这种事,你们得给出一个交代!”

    姬朝月本要出手帮忙解决下面的混乱,听闻此话冷冷挑唇,“你们眼瞎,不代表它不存在,战宫入驻成逊界域三年余,仅仅在成逊大界,祛除溢散在天地间的恶源六十九次,检测出心境突变者一千七百五十位,通缉的一百八十八名为恶者中,一百三十二位最后被证明身体里种了恶源。

    如果要说交代,也是尔等宗派给此界生灵一个交代,不求你们顾及散修,但请你们山门内好好自查一下,省得出了事就往外推。”

    “你此话,可是认为我等宗派乃邪道之辈?!”

    “住嘴。”苍空老祖象征性地喝止了自家长老,幽幽道,“宗派门规严格,乃修炼之清净地,怎会被恶源侵染,轩辕道友就不必为我们费心了,还是专注眼下状况吧。”

    略显沉默的梁上君瞧着这帮置身事外的掌权者也有点气,好似他们的地盘中清清爽爽,毫无污秽一般,“既是阿卡部落的聚集地,我们就不越俎代庖了,遂真道友如要帮忙,说一声。”

    遂真尊者蓦然被架到了火上,她好歹是与各宗派一道的本土势力,现在要是朝战宫求助,伤了宗派的面子,要是朝宗派求助.......莫名有几分不爽,那苍空老祖可说了宗派是不会被恶源侵染的清净地,言外之意,她这部落低了宗派一等,被侵染是正常的?

    遂真尊者没有针对恶源的特别手段,然她怎么也是返虚大能,一出手就将下方身缠黑气的修士都镇锁了起来,祭出二三驱邪术、清静咒,只是收效甚微。

    众位宗派掌权者虽不容自家山门沾上一点污名,并在尊严驱使下拒绝自查,但对恶源之事到底上了心,见遂真尊者所为没有大效果,神情俱都沉了下来。

    陆过捧着大肚子,说道,“不论间接受了恶源影响,还是心中被种下了一丝恶源,都属于心境裂痕,外力无法干涉,唯有帮他们清醒过来,靠他们自己挣脱恶源,修复裂痕,否则,只有疯魔一途。”

    换言之,这些被恶源感染的修士,已经废了。恶源这玩意儿,就像让人成瘾的毒,外人套了绳子将你往外拽,你还可能不识好人心,反过来咬人一口。

    要让他们在恶源的控制下清醒,着实难。除非有大能愿意耗时耗力,不计代价地帮助他们。

    遂真尊者听到他们唯有疯魔一途时,郁气忽然上涌,这里面大多可都是阿卡部落的修士!

    “当真全废了?!”

    “也不能这样说,神魂没有被恶源侵染者,还有机会将压下恶念,将理智掰回来,不过嘛。”陆过瞧着下面的修士,“他们大部分,都是被恶源直接寄宿了的,神魂已遭蚕食。”

    遂真尊者瞧了眼各派掌门,终是没再说话。

    成逊势力对战宫这个外来势力仍很排斥,也许不想自曝其短,遂真尊者未查恶源是怎么扩散的,先送了客。

第1394章 酿火炎酒

    各掌门都不是傻子,能在灵果中动手脚的,唯有阿卡部落的修士,可就算是阿卡部落的修士,他或他们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在众位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这不合常理啊。

    遂真尊者送走了客人,厉声吩咐道童,“将碰过灵果的人全都给我叫过来!”

    “是!”

    俩道童见尊者在气头上,麻溜地小跑出门,将那摘果的、分拣的、装盘的、擦桌的,凡是在宴会开始前,能接触到灵果的族人都喊了来。

    诸人在大殿中一字排开,战战兢兢,不敢直视遂真尊者。

    遂真尊者一眼扫过他们,眉头微皱,“是不是还少了人?”

    道童立马回道,“数人在动乱中陨落,还有一人被恶源控制,已由您镇锁。”

    “看管库房的妃琯呢?”

    “弟子这就去寻!”

    “本座来就是了。”遂真尊者没那闲功夫等人,连去三道传音叫妃琯天君来见她,飞去的传音却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大殿中的气氛愈来凝重,诸人屏息低头,生怕祸及自己。

    大部分灵果都是提前一天采摘好,放在库房的,真要算起来,也就妃琯天君有时间做手脚。

    而妃琯天君的失踪似乎在佐证这一点。

    妃琯天君是遂真尊者的嫡传弟子,若真是妃琯下的毒手,这叫遂真尊者和阿卡部落的脸往哪里搁!

    道童小心瞄了神色晦暗的尊者,很有眼力劲儿地递过去一个台阶,“说不得是有人暗害了妃琯天君,趁机破坏了灵果宴,尊者请明察啊。”

    “传本座的法旨,在成逊界域范围内寻找妃琯,能将其带回者,赏。”遂真尊者睨着诸人,“你们也将这几日的行踪仔细交代清楚,检举任何一人的可疑行为,有赏。”

    诸人莫敢不从。

    阿卡部落未传出这场动乱的幕后主使,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遂真尊者突然下令要寻找妃琯天君,让各宗派好一顿揣测。

    “此事不会是妃琯天君做的吧?”

    “恶源那么可怕,连尊者都被自己的弟子坑了?”

    到这时,各方势力中,陆续有声音恳请掌门长老自查内部,免得养了一匹恶狼而不自知。

    但更有反对者道,“查弟子们的心境性情,一来触犯到了弟子们的**,二来增加恐慌,动摇山门根基,是万万不合适的。”

    别说宗派了,奉胜王在朝会上谈到自查一事,下面就炸开了锅,一连数位重臣站出来劝他三思。

    “王朝的凝聚力不及宗派,若要自查,众修士都会认为恶源切实在疆域内出现了,就怕他们为了避祸,纷纷远走!”

    “没有恶源引诱,道境心性有瑕者也不在少数,查了又怎么样,难道把心性不好的修士都抓起来吗?”

    “修士亦非无欲无求的圣贤,产生恶念也在所难免,总不能将他们一棍子打死吧?”

    “谁分得清哪个恶念是恶源诱发的,哪个恶念是自己诞生的。”

    奉胜王头疼,受恶源影响者最显著最难以隐藏的特点就是心境出了问题,可对修士来说,心境问题是最**的,真要强制他们检测心境,确实会堆积他们对王朝的不满之情。

    “这样,道心有瑕者先不管,且将体内藏了一丝参造恶源之炁的修士挖出来。”

    “恶源一入身体,就会和神魂纠缠在一起,那便要检测神魂状况,神魂如此私密的存在,岂是能随便给人检查的。”

    “没错,如果真是神魂被恶源控制了,他又怎会高兴来做检测,逃还来不及。”

    奉胜王眼睛一斜,拍着兽头扶手道,“行行行,那些散修、世族我管不着,你们这些大臣我总能管的,从今天开始,给我在宫殿门口设置检测道境心性的关卡,凡瑕疵严重者,再测神魂,查明是否被恶源附体!”

    “君上,这......三思啊。”

    “不思了,就这么着吧。”

    奉胜王甩袖下朝,脚底溜得飞快,结果刚过来了通往书房的门廊就被他的老师抓住了。

    灶文先生苦口婆心,“君上您想肃清朝野的心是好的,但人无完人,这心性和神魂实在检测不得,若查出一位心性有瑕,又没被恶源寄宿的肱骨重臣,您叫这人如何自处,您这和扒了人家的衣服有何区别,朝堂上的人脉早已盘根错节,随便动几个大臣,影响甚大啊。”

    “这也总比突然被人背后捅一刀强。”奉胜王摆手推开他,“我知道老师又要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可我就怕有一天它会浊得毒死我。”

    “唉......”

    阿卡部落的这档子事,让成逊大界暗波汹涌,部分势力终是走上了自查的路。

    然多数时候,一旦掀开粉饰好的太平,动荡会层出不穷。成逊大界的势力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虽然没有哪个势力明说我家出现了个恶源傀儡或恶源修炼者,又或指名道姓谁谁心性不佳、恶念丛生,挂到明面上的“失踪悬赏”却逐渐多了起来。

    甚者某几个中小门派,连掌门都被换掉了。

    只是真要细究,谁能肯定,被扣上恶徒帽子的人真是恶徒,新上位的,真的无辜?

    这一场暗里展开的自查,在掀开腐肉,也在释放恶念。那些心性有瑕者、恶源寄身者,仿佛被逼到了绝路,愈发无所顾忌。

    湛长风却趁这段时间找到火炎树,摘了火炎果,佐以数样材料,酿造出了一坛火炎酒。

    她没有立即开封,而是将它埋在黄沙下,布了牵引太阳之力和寒冰之息的阵法。

    直到它在太阳之力和寒冰之息的交替蕴养下度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取出开封。

    浓烈的酒香弥漫开去,竟引起了灵潮涌动,好似灵宝出世。

    姬朝月第一个赶过来,眸光一亮,“恭喜陛下又得一坛好酒,我等你的千钟醉等了几百年都没到手,是不是可以让我先尝了这杯,解解馋?”

    她其实不爱酒,奈何湛长风出手的酒对修行都有益处,让人好奇心痒。

    “上乘的千钟醉得等千年,可没那么快。”湛长风将手中酒坛递给了她,“这种火炎酒,实乃药酒,专治心病,三杯若无效,那便无药可救了。”

    姬朝月会其意,“给受恶源影响的修士喝的?”

    湛长风微笑,“战宫不是关着几个为恶者吧,去试一试便知。”

    感情你也不肯定。

    姬朝月可不想当试药人,当下便道,“我们这就去试试,它如果真有功效,苍生有福了。”

第1395章 徐渭试酒

    二人先来到了战宫中一间做来闭关修炼的石室前,里面的修士察觉到外面来了两道强大的气息,忙启门下拜,“徐渭见过二位尊者。”

    姬朝月将一杯火炎酒递出去,“此酒专补心境,你可敢一饮?”

    战宫在各地据点设置了检测心境缺漏的问心路,修士可以在自愿的前提下走上一走。

    同时,战宫还无偿为这些心境有瑕的修士提供石室清修。

    徐渭觉得自己的灵鉴道行已臻圆满,心境无暇,虽对如何证返虚还无头绪,但道行心境上也没有纰漏,走上问心路,只不过是对战宫好奇,想试试它这问心路的强度。

    结果,这一走,叫他发现了自己未曾注意到的心境漏洞,证不到返虚这桩事,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肉刺,若一直忽视,安然无恙,一旦碰触,便躁狂不安,毁灭之欲飙升,失去理智。

    他是一脉单传的散修,师父去后,四海为家,平时对自己的天赋颇为自傲,瞧那些宗派弟子有宗派扶持,也没见出几个灵鉴天君的,而他一个人不也修到这个地步了吗。

    可他现在感到了漂泊无依的茫然,恶源有多恐怖,他没真切体会过,只记得偶尔瞥过一眼的野志有提,恶源入体者,失神失志,万年道行也会毁于一旦。

    恶源与修士,是难以治愈的疫病。

    如今正逢恶源之说大兴,他这心境缺漏要是与恶源有关,他可真是遇了死劫。

    徐渭思考良久,决意在战宫的石室清修,要是自己真走火入魔了,还有战宫能制止自己,总比将来那个自己,入了邪道强。

    所以面对姬朝月地上的这杯酒,他有惊有疑,却仍旧接了过来,瞧面前二尊,一位高傲华贵,颇有威仪,是之前有幸见过一眼的战宫堂主,另一位安闲文雅,天神之姿,但多注视一眼,便心悸一分,似会被投入无望深渊。

    这二位尊者就是递来一杯毒酒,他也拒绝不了啊。

    徐渭抬手将火炎酒一饮而尽,入口无感,顺着喉咙滑下后,方觉有一丝灼热升起。

    轰~

    不过三息,他身中仿佛有火山爆发,滚滚岩浆融了他的骨血,灼烧着他的神魂,叫他滚在地上挣扎,求救之声唤不出口。

    姬朝月默默退后一步,避开了他抓过来的手,幽幽看向湛长风。

    湛长风一脸寡淡,好似一切尽在掌握。

    “救......”

    姬朝月叹气,“早知道应该进到里面去,关起门来的,省得待会儿传出战宫迫害无辜修士的流言。”

    砰砰砰,数扇微开的石室门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全关上了。走廊上静寂无声。

    哦不,还有徐渭的闷哼。

    徐渭浑身似一个火炉,皮肤通红,冒起了烟,片刻,他又卷起了身子瑟瑟发抖,脸也青白了,好像在遭受无法抵御的冰寒折磨。

    只看他一会儿通红,一会儿青紫,一会儿冒烟,一会儿发抖,酷刑也不过如此。

    徐渭此时任何一丝多余的思绪都升不起来了,他在濒死的边缘被寒热二力拉扯洗礼,弄到最后,好像自己变成了轻飘飘的一缕烟,一片雪花,恍恍惚惚,不知日月,不明世事。

    在外人眼中,他抽搐后就没了动静。

    “你这真是酒?”

    湛长风嘴角微扬,神色温和,“我以为人在临死之际,才最有可能大彻大悟,意识到生命真谛,熬过这一关,心境想必会恢复地更快。”

    “......你也不怕给人留下心理阴影。”姬朝月挥手将徐渭送进石室内,关上了门,能不能醒悟过来,补全心境,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这人似乎不像是被恶源寄宿的,也没受到恶源的引诱,单纯是他自身的问题。”

    “嗯,他身上没有额外的孽力,不存在恶源。”

    “目前最难的是,怎么知晓他们的身中隐藏了恶源。”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刚刚沾染上恶源,用我以前创的八重缚梦阵就可以将它驱散,但恶源若与宿主融为了一体,想发现它就难了,得借助无天本相镜那等直射神魂真灵的宝物,不过.......”

    湛长风觑了眼火炎酒,“恶源亦是孽力,最大的克星是业力,此外阳力重的太阳之力也能克一克它,这酒不光能勾动业力,还是由太阳之力和极寒之息蕴养而成的,身负恶源者喝了它,九成会死。”

    “勾动业力?”姬朝月低估了她的丧心病狂程度,“别说身负恶源者了,就是寻常修士喝了也不好受吧?”

    人生在世,谁没做过几次小孽,任何能勾动业力之物,对生灵来说都是毒啊。

    “无妨,反正你们也不会因果之道,酿不出能勾动业力的酒,我只留给你们需由太阳之力冰寒之息蕴养的普通火炎酒的酿造之法就行了。”

    湛长风思忖道,“普通火炎酒,就仅帮人超脱之效,合适推广,另外得注意一点,因太阳之力的缘故,身负恶源的人喝了这种酒,会格外痛苦。”

    “这酒本就够让人痛苦了,格外又是何表现?”真不是姬朝月抬杠,她这酒分明是要把人往死里弄,没看徐渭都快“解脱”了。

    湛长风略有迟疑,“没有参照,我也不能肯定,然在恶源和太阳之力两种相克力量的冲击下,宿主应会出现经脉逆行、力量紊乱的症状。”

    “那我们再看看其他人饮酒后的症状?”

    她们去往关押了恶徒的地牢,其中有个囚徒,是遂真尊者暗地里送过来的,意在试探战宫能不能治好被恶源侵染的人。

    湛长风拿出一坛最先酿制好的普通火炎酒,“你且给他去喝一杯。”

    牢中发狂的那人怎肯配合喝下去,姬朝月卸了他的下巴,直接灌了。

    他的初始症状与徐渭相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真经脉逆行、力量紊乱,口鼻也流出了黑血。

    那等痛苦的模样,让姬朝月都有几分不忍直视。

    湛长风觉得自己该为火炎酒辩解两句,“一般修士喝了它,对提升心境也大有裨益,不是心境有瑕者、被恶源寄宿者才能喝。”

    姬朝月点头,“就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个修士,为了修行,这点苦肯定是能吃的,这两坛酒你便留着给那些为恶者试验吧,我先去看看火炎树群怎么样了,若长势良好,我将配方留下后就要离开了。”

    按邋遢修士给出的线索,她在圣兰卡尔沙漠的一处戈壁滩,发现了三株火炎树。

    只是三株太少,她另外用果核培育出了几十株小树苗。

    她计划将火炎酒作为一种治愈心境的特殊药酒打出名声,未来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姬朝月知晓她不会在炎天久留,然听到她近期就打算走了,有一丝意外,“成逊大界近来大小事不断,你不多看看吗,上次在阿卡部落作乱的恶源修炼者也还没找到呢。”

    “一些事,不是非得看到一个精确的结果,我看见自查之风初兴便够了。”湛长风提醒她,“须知物极必反,自查可以让众修士提高警惕,安分守己,也会让一些居心不良者感受到威胁,做出不轨之事来,战宫作为打击恶源的主要势力,可能会受到针对,万事三思。”

    姬朝月应下,“我与陆过、梁上君二位尊者,定会让战宫在炎天站稳脚跟。”

第1396章 逢帝规则

    除火炎酒外,湛长风另配制出了数种对修炼有益的酒方,留给圣兰卡尔城。

    铸器、酿酒都是圣兰卡尔城吸引修士的旗帜,若能将这二者打造好,未必不能塑起一方独属于战宫的繁华之地。

    姬朝月在洞察力、领导力、天赋实力等方面高于陆过、梁上君,湛长风相信由她执掌策堂,战宫的威望会遍布炎天。

    但想插手炎天的势力显然不止太一,诸天中,变天、苍天、阳天、颢天皆有独大天域的力量,幽天、玄天则已形成几方界域势力割据的场面,唯炎天、朱天、钧天仍是大界势力的主场,摆在明面上的斗争也是最烈的。

    不仅如此,因着其他界域大致已分割完毕,那些大势力都想着法儿往这三个仍有剩余空间的天域钻。

    拿炎天来说,扬汤天朝、终南道场两方天域级势力已踏足进来了,它们一是以集权为目的的天朝势力,一个是以仙道教化为目的的宗派势力,一个在吞并诸侯、叫宗派臣服,一个在打压诸侯,大行无拘束的仙道,各不相融,暗中较劲。

    终南道祖是仅次于仙道天尊的仙道一大代表人物,坐镇颢天,保颢天各条法脉仙运昌盛。

    颢天也是九天中,唯一一个只有宗派势力,没有王侯帝君势力的天域。

    只要颢天不出问题,仙道不败。

    怪的是,平素从不主动干预其他天域的终南道场,也开始下场了,不知这是仙道对王侯帝君的压制,还是仙道有意推人竞争天帝位。

    亦是因为这两方巨擘的插足,湛长风令战宫不争地盘,不收并势力,专注对抗恶源,先把声望威名垒起来。

    好些警惕着战宫的界域级、天域级势力见它真的只是响应天道盟的号召,抵抗那虚无缥缈的恶源,俱都轻松了不少,乐道:你辛辛苦苦挣你的名声去,我们争疆域、揽气运!

    湛长风也算是和恶源杠上了,一边行走诸界,一边研创检测恶源、清除恶源的阵法药剂,竟是凭一己之力,包揽了这类阵法药剂的更新换代。

    到了后来,天道盟在这方面的东西,几乎都出自她手。

    阵道大师、地狱圣手、贤帝,诸多称谓开始大放光芒,以至于诸天大能回过头来时发现,那个只拥有一处界域的帝长生,德望已深入众生之心,甚至还得到了天道盟的主动庇护。

    若仅如此,诸天大能还不会对她多加注意,毕竟到最后,是要实力说话,他们握着数界域、一天域的实权,怕她作甚。

    但在第三届逢王会结束之时,古天庭顺带着宣布了四百年后,第一届逢帝会的考核标准——择各天域天地榜第一,以功德论胜负!

    且看玄天功德榜、天地榜,湛长风竟得了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天地榜上,唯有太阳神皇还压她一头!

    “帝长生真是太贼了,估计早已知晓逢帝会看的是功德。”

    “那又如何,只要太阳神皇在,她就不可能拿到玄天天地榜第一,进不了逢帝会。”

    “这倒也是,不是说,自身与哪个天域的联系深就进入哪个天域的九榜吗,帝长生可是山海界的界主,联系深得分不开,不可能再转移到其他天域的榜单了,除非,她在其他界域再弄一个界主当当!”

    也有人说,“王侯帝君才能上天地榜,圣地果然说话算话,确实是将天帝之位,留给帝君们的,此前我观各道宗派都有扩大势力的动向,还以为圣地也要派人夺此位。”

    “估摸着帝君们要转变方向,争夺二榜第一了。”

    茫茫虚空中,惊天动地的伟力时有出现,一位位帝君已不满足于阴谋阳谋争夺疆域,直接动起手来。

    九天征伐正式进入一个鲜血淋漓的高峰期,每时每刻都有大批修士陨落。

    而一手促成此事的天尊准圣们依旧不得开颜。

    恢弘的中天庭里,凌霄子遗憾地闭上了眼,“九天征伐,神道应劫,原以为能平安度过此次无量杀劫,没想到它是个连环套。”

    九天仿佛进入了死胡同。

    不征伐,填不满杀劫,一征伐,人心浮动,催生恶念,壮大恶源,到时就是恶源灭世。

    他们本以为恶源掀不起大风浪,有天道盟和普世佛国出手,总会被清理干净的,却没想到会出现大量恶源修炼者,形成了另一个死劫。

    仙道令终南道场拓展势力,便是想压一压王侯帝君,减少部分战争,而古天庭提前公布逢帝会考核内容,就是想要那些已拿到天地榜第一的帝君,将更多精力放到抵抗恶源上。

    大劫之下,诸天尊算不到未来,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提前公布规则,成效是极为显著的,如神都天朝、扬汤天朝,不仅命令下属势力进行自查,还派出极多使者行走诸界,弘扬正法。

    任何一个想要进入逢帝会的帝君,都不敢再小瞧功德二字,而清理恶源,平定混乱,是他们眼下所能看到的,最大份的肉。

    然不久,他们就发现,恶源这稀奇的玩意儿,跟新疫似的,他们根本没有效用显著的对付之法!

    目前诸天中应用最广泛最有效的检测、清除恶源之法,都标上了湛长风的名字!

    她将部分方法贡献给了天道盟,而自己也在商鼎会成立了阵道联盟、药剂联盟,授予技艺、配方。

    外人想要这些阵法药剂,得从商鼎会买!

    诸势力真是牙痒痒,用她的东西,不就是在帮她打响名声吗,不用又暂时找不到行之有效的手段。

    太吃亏了!

    不过天道盟都将对方当贵客了,他们想强买技艺配方是不可能的,只能一边老实掏灵石买成品,一边命人钻研这一领域,好早点摆脱花钱的命运。

    随着愈来愈多的势力加入到清洗运动,也有愈来愈多的恶源修炼者显露了真面目,大肆地给各界带去深重的灾难。

    心境有瑕者、恶源傀儡、恶源修炼者,与正常生灵的矛盾空前激化,各地各界爆发的动乱层出不穷。

    成逊大界上,眼看着诸方本土势力打成一团,姬朝月忽然升起了一丝明悟,她大概知晓当年那个恶源修炼者为何会在各方尊者参与的灵果宴中下手了。

    那人在离间,在寻找同类!

    当年兴起的自查之风,可叫好些心术不正者暗自逃离了宗派,又或李代桃僵,自己坐了掌权位,而现在,他们挑动了祸及一界的全面大战!

第1397章 朱天相逢

    第三届逢王会已经结束,战宫也在圣兰卡尔沙漠立了三百年,它一直秉持着湛长风定下的中心意志,没有直接参与到任何一种势力纠葛中去,始终已清除恶源为己任。

    常驻战宫的临时战士、正式战士稳定在了十万位,最高峰时有近十二万人在执行各类任务。

    但炎天战宫本身拥有的资源限制了人数的发展,使得它的常驻人数始终突破不了十万这个大关,外又有扬汤天朝、终南道场明里暗里的堵截,叫它无法将手伸到成逊界域之外。

    而成逊大界的混乱,一定程度上让战宫得了益处。

    有战宫相对完善的恶源处理之法在前,铸造、酿酒等盛名在后,众多避战者不远万里,纷纷来此定居。

    陆过又喜又忧,“虽众多修士奔向圣兰卡尔城,但真正加入战宫的不到一成,长此以往,圣兰卡尔城的供给会跟不上,我们是不是该趁此乱局,从那些势力手中夺些财法地过来?”

    “可以谋,不能夺。”姬朝月思虑得更深一点,从大爱上来讲,清恶源这一项是在尽力保全修道界,从功利上看,这是在帮湛长风聚功德问鼎天帝位。

    如今湛长风的声望已起,战宫万不可趁火打劫强夺成逊大界,毁了名声。

    这三百年来,他们早已将平衡术用得炉火纯青,用兵器宝具等资源左右了好些星界的局势,也换取了一定数量的洞天福地,只是成逊大界被这些大势力把持得紧,没什么机会干预。

    此次成逊大界诸势力内讧,恰让战宫有机可寻。

    “还请谍堂整理出一份可合作的人选,我们怎么也是成逊大界的一份子,不可能看着它持续乱斗,祸害无辜。”

    陆过笑,“我一早留意着呢,待会儿就能拿给你。”

    姬朝月点头,“成逊大界之斗,表面上是因为资源分配不均引起的,实际上,亦是因为一些势力打着正道的旗帜,不行正道事,我们还需深入查证,看看哪些修士受了恶源蛊惑。

    另一边,扬汤天朝、终南道场想要我们检测恶源、清除恶源的法子,我准备跟他们好好谈谈,争取一些条件,好让战宫跨入炎天其他界域。”

    再说太一这些年除了清理恶源外,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探索新星界新秘境上,并对寒武、冲墨两界域深入渗透,收服了一些小门派小诸侯,但这些界域毕竟是人道传教地,动作大了,必得引起广平的警觉。

    广平始终是太一在玄天开拓疆域的最大阻碍,最好的结果,便是广平接受政、教分离,让太一和那些主权势力自己争疆域去。

    为了此事,余笙常与广平几位帝君接洽,试探他们的态度,为太一在玄天其他界域的发展争取更大的空间。

    另一方面,因为与春秋苦境的微妙关系,她没有大肆取用春秋苦境出身的弟子,但自知晓子濯是最初的天道流一脉儒道弟子,便打算将这一派的弟子拉入太一阵营为官,好为后续建立独属于太一的人道铺路。

    在春秋苦境中被忽视的天道流一脉,比起其他圣地弟子,更可掌握。

    在自家疆域内最大限度地消除圣地影响,是她一直在做的事,这三百年来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目前风云各界各脉的祖殿中,都奉长生大帝为万法之祖,而无圣地上尊之影。

    然她也知玄天有春秋苦境和广平压着,短时间内是打不开多大发展空间的,所以在炎天有姬朝月等人的情况下,建议花间辞令战宫去朱天做探索任务,为太一进入朱天做准备。

    前边也有提,朱天和炎天、钧天大界势力居多,争夺空间大,现炎天主要有扬汤、终南入场,钧天是天道盟总盟所在,暂时没有其他天域的势力涉足。

    朱天则已呈群魔乱舞之象,先有神都天朝入内布道,又有来自幽天的三巨头搅风搅雨,本土的烽火、成美等霸主王朝也不是好相与的。

    如今再加恶源一事雪上加霜,怎叫一个乱。

    太一战宫去得也算早,秘境福地拿下了不少,在一大界上也建立了驻地。

    与专注清除恶源的炎天战宫不一样,作为本部的太一战宫,主要目的在于谋取无主的生存资源、收拢战力,攻击性更强些,与各方势力争得光明正大,清除恶源反而是顺带的。

    时下,逢帝规则已经公布,绝大部分帝君都在意起功德来了,大型战役断崖式减少,但帝君之间的个人战和收割功德的行动急剧增多。

    帝庭则决定大举入朱天,争取小界的信仰功德,收拢中界的强者,谋算大界的洞天福地。

    湛长风目前不图在四百年内绕过太阳神皇,得到逢帝会名额,她仍将重心放在清除恶源、积累底蕴上。

    她于虚空中走过,出现在朱天之中时,并没掩饰自己的威势,盘踞在朱天的诸方尊者齐齐大动。

    广袤无垠的虚空里,星界如云,星途璀璨,阴阳双鱼的虚影从中游过,化为两位灵威赫赫的道者,一位广袖白衣,玄冠束发,凛凛然如月宫神女,一位衣衫松垮,形容俊秀,眸含忧郁,似那放浪形骸的文人骚客。

    可不就是阴阳天朝的纵横二太子。

    幽天三巨头在幽天的步伐已经僵持住了,故将战场拓到了朱天,他二人在此不奇怪。

    太子横模样如冷美人,行事却自有一股豪放之气,她率先出声,“道友许久不见了,路过,还是打算常住?”

    湛长风淡笑,“我若常住,道友可还会为我洗手做鱼?”

    太子横听在耳中,怎么就感觉那么怪,偏又不能拎出来反驳,谁让她有喂人吃饱饭后送上路的习惯。

    此前古天庭团战中,她也确实烤了一次鱼,想将这人踢出团战。

    太子横权衡一二,觉得凭她与太子纵二人拦不住她,便道,“朱天的鱼多得是,你想吃自己去抓,然那一片的鱼被我养肥了,你可不能过去。”

    她伸手划出一线,天域西南方仿佛起了一道雾,让人难以窥探。

    这时一架由九匹神驹拉着的战车远远驰来,转瞬却又到了眼前,扑面的强横之息震碎了悬浮的陨石,让太子横太子纵同时露出了沉色。

    “听说有鱼肥了,怎不抓了吃!”战车上伫立着一尊高大威猛的黑铠道人,手提重枪,眸如紫电,神色冷峻。

    他看到湛长风时,眼神顿了顿,却也没多大意外,从知晓战宫在朱天有活动迹象起,他就预料到太一会加入到争夺朱天的行列里了。

    不过就这样放湛长风入朱天,他有几分不甘,于是故意问道,“长生帝君来这里清除恶源?”

    “有就清了。”

    “无呢?”

    “代天宣化。”

    “好一个代天宣化,我以为凭长生帝君的德望,不会主动掀起战争。”

    “佛门不杀生,众生该死的还是会死。”

    冯诸天长眉紧蹙,“所以呢?”

    湛长风文文雅雅,“众生的生老病死,关佛门何事。”

    “.......”

    太子纵坏心眼地解释给冯诸天听,“长生帝君是说,她代不代天宣化,该有的战争依旧会有。”

    太子横将它引申,“也可以说,长生帝君来不来朱天,关你何事。”

    冯诸天的面色一向冷峻,看不出喜怒,只冷眼横了他们,“我跟她说话,关你们何事。”

第1398章 奎蓝中界

    太子纵心思较敏感,对别人说的话,都会揣摩再三,这次湛长风拿佛门来回应冯诸天,让他不禁多想了几分。

    恶源变故以来,天道盟和佛道是最先做出反应的,起初大量佛道弟子入世,还叫其他道统以为它要争夺传教地,引得众道统下场相争呢,直到将要创立新天庭的消息出来,这场暗争才平息下来。

    将创新天庭的消息出来后,也就佛道仍积极在九天活动了,且打着清除恶源、度化苍生的名号,让他们这些王侯帝君不得不容忍。

    且佛道未必知晓哪些人身染恶源,他们也不知道被佛道弟子度化去的,真的是恶源宿主。

    总之,九天对佛道怨言不是不大,只是不敢言。

    他阴阳天朝就有数位强者凭白被弄去做了和尚,问上门,也仅得一句“回头是岸,善莫大焉”,再向其要人,就说人家恶念重、劣性大,需要在佛门清修。

    天道盟正抓着恶源这件事不放,他们这些天朝中人也投鼠忌器,若被佛门带去的人当真身染恶源,怎敢强带回来。

    只是终究意难平,损失一位强者,天朝的战力就弱一分啊!

    同样是清除恶源,湛长风就不一样,她只负责出技术,能检测出普通的心境有瑕者,也能检测出真正的被恶源寄宿者,甚至还能帮忙清除。

    然在功德方面,佛道得到的,比她只多不少。

    太子纵不由怀疑,湛长风是不是对佛道有所不满,想到此,他斟酌道,“长生帝君,最近恶源的消息又多了起来,诸方都开始大清扫了,可惜这东西不好辨识,难以祛除,帝君能否慷慨慷慨,帮一下忙,有什么条件尽可提。”

    扯到恶源这个话题,冯诸天也有几分凝重,他背后是整一燧火族,恐怕任何一掌权者都不能容忍自己的族内藏有恶念滔天的恶徒,“算我一个,实不相瞒,恶源消息出来时,我族便极重视心境考验,可惜心境这等事,唯有当事者自己扛过去,旁人无法指手画脚。

    这几百年来,因心境问题被丢去闭关的人数一直在上升,更有人因此殒命,长生帝君若能帮上一二,我族感激不尽。”

    太子横立马奇怪地看了他两眼,“要你这霸王说如此长的一段话,也真是为难了,不过恶源这玩意儿确实糟心,没去想它的时候,心里不觉得有什么,一去想它,就觉得四处都是被恶源侵染的小人。”

    湛长风倒不会在这等事上为难人,“你们想要什么自己去商鼎会找便是了,只要付得起代价,能够补全心境的宝具、药液也有,但要是想拿到配方,代价更大点罢了。”

    “我们自然知晓你这商鼎会的名声,只是每每要跑到玄天去拿,有些麻烦。”

    太子纵本意是想从湛长风这边捞点,湛长风干脆回他,“无碍,我这不是来朱天开设了吗,你们要是等不及,现在也可以换点给你们,不过我身边的成品不多。”

    三人脸色怪异,瞧瞧,这时局都成什么样了,把一个帝君都逼成商道奇才了。

    商鼎会之物都较平价,他们当然不会付不起,就是配方难拿。

    比起成品,他们更想要那些配方。

    湛长风与他们周旋了一会儿,从太子纵横手中得到了一座大型秘境,从冯诸天手中得到了他目前统辖的朱天领域中的小界管辖权。

    燧火族不走信仰道、功德道,小界对他们来说无用,换给湛长风也不心疼。

    冯诸天身负勾陈帝气,已经两次转世,若没新天庭这档子事,他挺有野心当一帝君,争争九天大权的,然新天庭一出,什么功德,什么官位,什么职责往上一压,他以为当一逍遥霸王更自在。

    他并不管逢帝会、功德之流,他只想在新天庭定下之前,为燧火族争得一方广阔的天地,让将来的新天庭拿捏不住他。

    所以他的目标只在中界大界上。

    换到了想要的配方,冯诸天便干脆告辞了。

    太子纵横皆负后土帝气,迟些时候,未必不是一方大帝,可惜不巧赶上了新天庭的组建,九天大征伐,老牌帝君正是强劲的时候,他们的上升空间极小,除非阴阳帝君退位,甘当踏脚石,不然要他们自己在九天争一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在这大势下,不管未来如何,壮大阴阳天朝,先谋立足地是必须的事,然对湛长风这样还没有明显利益之争的帝君,他们也客气了几分,不会盲目散发敌意。

    再说了,战宫驻扎的和宪界域,除了本土的烽火王外,主要有叶氏天朝、神都天朝的人马,真要斗起来,湛长风也是和他们斗。

    “我们就不叨扰道友了,先走一步。”太子纵与太子横拱手别去,消失不见。

    湛长风察觉到某几位尊者关注了过来,却不现身,轻轻摇头,不去理会他们,先化光遁入了一方气息斑驳的中界。

    此时,烽火王朝、叶氏天朝、神都天朝的尊者可没冯诸天这些人的轻松劲儿。

    他们都在和宪界域掺了一脚,太一如果真要全面进军朱天,他们就是第一批被祭天的人!

    不提这几方势力的紧张筹备,湛长风已行走在奎蓝中界的山野之间,转瞬,一步千里,来到了一座城前。

    她摇身一变,着月白长衫,腰封玉带,长剑配身,姿容俊美,神色淡远,清贵萧疏,仿若古族贵胄。

    一入城中,行人莫不投来敬畏的目光。

    城里热热闹闹的,洋溢着喜气,湛长风随口问一路人,“今日有何喜事?”

    “您有所不知,今天是咱们这座城池的大试日,斗法论道,胜者有不少奖励呢。”路人没有因她是外来者就敷衍了事,尽心地给她介绍了一番。

    湛长风也从他的话中知晓,这是一座独立的修炼城池,城主姓夏,神通修士,弟子门徒数百位。

    这大试日,是全城修士都可以参与的比试。

    她的关注点自然不在此,她会来此,只是因为算到镜子到第五世了,按约定,镜子要是活过了第五世,那第六世上,她就该引其入道途了。

第1399章 夏辰未亮

    湛长风本不想过多关注镜子的转世情况,然镜子的每次转世都落不着好身份,现又是恶源侵世的时候,容易被外力影响,便来看看。

    她随意上了一座茶楼,淡褐的茶水注入杯中,一城景象也在水纹中荡漾了开来。

    离大试台不远的一条街上,突起一阵喧哗,惹得好些人停步观望,原是一群少年起了争执。

    “夏辰,你一个只是先天的废物来干什么,丢城主府的脸吗?”白脸少年皱紧眉头,嫌恶地看着被围困在中央的瘦弱少年。

    “三师兄说得客气了,十七岁才先天,说是废物也浪费。”

    “是啊,太丢脸了,我们三师兄可是筑基高手了。”

    “丢人丢出夏城就不好了,赶紧滚吧。”

    “大试不是你这种人可以参加的。”

    瘦弱少年仅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绕过他们便要走,这群少年哪能放过,他走一步,他们就逼近一步。

    路旁一人啧啧有声,“夏辰在城里小有名气,废物之名可响亮了,听说是夏城主师兄的遗孤,被夏城主好心收为义子,引上修途,只是这人扶不上墙,资质一般,修炼进度慢,风评也不好。”

    “恐怕一生顶了天修到脱凡,夏城主也仁义,听说想给他结一门亲事,替他后半辈子做打算呢。”

    “是青雾派冯掌门修道前留在凡间的后裔吧,好像叫冯清媛,十几年前被接到了青雾派,却也不是修炼的料,停到筑基就上不去了。”

    “那他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夏城主和冯掌门当靠山,一辈子就不愁了。”

    “不对呀,我怎么听闻夏辰拒绝了这桩姻缘,闹了好大一通呢。”

    “难怪啊,城主府的弟子愈发不待见他了,给脸不要脸。”

    “说到底太弱了......啊,要打起来了。”

    正当人群议论的时候,一个少年抡出了拳头,其中杂夹的筑基之力,绝不是一个先天可以承受的。

    围观的人不禁唏嘘,结果感叹词还没出来,便瞪大了眼,只见瘦弱少年不躲不避地伸出手掌包住那拳头,然后手一拽,一记腿鞭踢向少年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三师兄夏仲一愣,随即大怒,“好啊,显能耐了是吗!”

    说着手中翻出一把铁鞭,狠狠抽出,劲风攒动,气流裂空,好一把灵兵!

    灵兵傍身,夏城主对他不薄啊。

    那一道道抽出的青光足够让旁人想象到皮开肉绽的痛苦,纷纷后退了几步,免得被误伤。

    而被攻击的瘦弱少年突然升起了一股骇人的气势,他手一抓,直接握住了大发青光的铁鞭,血一连串地滴落地上,殷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劲风打散了他的发髻,黑发飞舞。

    直面夏辰的眼神,夏仲已经忘了去计较他表现出的实力,只觉通体冰冷,咽了口口水,“你疯了!”

    在这个人身上,他感觉不到生气,有的只是鱼死网破般的孤绝,还有绝望,这种绝望虚无缥缈不可言说,仿佛“自我”存在的否定,无人能懂,无人敢懂,似乎一旦接触就会沉沦毁灭。

    “记住,我与城主府,再无干系。”黯哑涩然的声音落定,他转身离去,竟也不去大试台了。

    “夏辰,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想要私自判出师门不成!”

    夏仲瞧他往城门方向去,嘴角露出轻蔑的笑,“这个人也太天真了,养育之恩、师徒之情,怎是一句再无干系能了断的,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湛长风轻叩着食案,镜子此世转为男身,生活依旧一地鸡毛啊。

    且观夏辰刚来到城外,面前就落了一道人影。

    夏城主横眉冷竖,指着他道,“孽障,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不提你当着冯掌门和冯师侄之面悔婚一事,你现在又是要闹哪一样!”

    夏辰心中已无法升起愤怒,他定定瞧着夏城主,平静道,“我从没答应过这一婚约,何来悔婚之说。”

    “你!”

    “夏城主!”他蓦地提高了声音,“在你心里,我就是仗着你的名声胡作非为的二世祖吗,你有了解过我那些欺负同门、飞扬跋扈的风评是哪里来的吗!”

    “明明是那些人先编排我的出身,骂我废物,你却只看到了我跟他们动手,将我罚了一顿。”

    “明明是那些人抢走了我每月的资源,我去抢回来,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斥我仗势欺人。”

    “你的势我哪敢借,我要是借了,会落到今日?!”夏辰目光似剑,“你养我,只是为了别人的一句‘义薄云天,仁心仁爱’,你斥我罚我,只是为了别人的一句‘大公无私’,是也不是!”

    “如今,我不想成全你的名声,你要仍念及我的父亲,就放我一条生路!”

    “啪!”

    夏城主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愤怒地红了眼,“我养你还养出仇来了?!我对你严格,为你安排,都是替你着想啊,你要真受了委屈,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七岁那年,你第一次胡乱指责我起,我便对你不抱希望了,你是谁,你是神通真君,你若真的关心我,这些还用我开口澄明!”

    夏辰不想再听到我为你这等言论,他只想离开这座城,斩断跟这些人的关系,重新开始,哪怕去一个小聚落,当个店小二都比在气派的城主府强。

    夏城主却气急了,“你怎么回事,就为了这点小事,忘了我对你的好?功法谁教你的?吃用谁供你的?

    瞎闹也要有个程度,好好好,就算我以前对你关心不足,可你怎不为我想想,众人皆说是你的错,我又不能徇私,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难道就没有你自己的原因吗?”

    “你说走就走,让我颜面何存!最近恶源之说纷纷扬扬,我看你就被恶源附着了,说出离开夏城这种昏话来,快与我回去!”

    夏城主抓起他的肩膀从城主府去。

    夏辰如何反抗得了一位神通真君的钳制,惨然而笑,“你当真在意过我的感受吗。”

    快到城主府时,一位受邀来观看大试的真君碰到了二人,无奈笑笑,“你们师徒啊。”

    夏仲是当着诸位宾客的面,嗷一嗓子,将夏辰出逃的事抖出来的。

    夏城主本就觉脸烫,被这位道友意味深长地瞧着,更是无地自容,惭愧道,“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弟子被我惯坏了,恣意妄为,任性不端。”

    “这是你那师兄的孩子吧,道友向来宽仁,但在教育弟子一事上,且莫轻慢啊,到头来,会毁了他。”

    “你说得是,这回我定好好教训他。”

    夏城主扬起笑意,与他在教育弟子的问题上寒暄了几句,这才将夏辰带进城主府,丢入黑屋反思。

第1400章 有僧度化

    夏城主真的不知道夏辰身上发生的事吗,他只是不在意罢了,甚至还隐秘地感觉到了舒爽,谁叫夏辰的父亲曾经处处压他一头。

    不过夏辰毕竟是他的弟子,闹太难堪,他面子上也过不去。

    先前想叫夏辰和冯清媛一起过日子,为夏城和青雾派的结盟做出一份贡献,可气这夏辰是个混不吝的,将事儿搅黄了,是该好好治治他了。

    夏城主出手往黑屋里打入一道寒气,满意地主持大试去了。

    黑屋中四面不透风,也无丁点光亮,却有滴水声,扰得被关入里面的弟子无法静心修炼,独自承受孤寂和压抑。

    夏辰进黑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躺下便能睡个天昏地暗。

    但他虽在黑屋中,心底已计划起了逃离。

    如果说之前的出走,是愤怒之下的冲动,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想永远离开了。

    他知晓,每逢大试之后,夏城主就会和几位道友潜心论道,不理外界声响,他只要熬到那个时候,就有机会永久脱离了。

    夏辰瞧了瞧储物戒中花大价钱买了的隐身符、敛息蝉,心中前所未有地安定,果然,提前准备这些是有用的。

    他躺了下来,只等大试结束。

    然黑屋中愈来愈冷,他的皮肤开始出现僵硬。

    “这老匹夫,又想怎么磋磨我。”夏辰坐起来运转真气,驱散寒意。

    黑屋中逐渐结起了冰,他微薄的真气根本无法抵挡这种冷度。

    “没关系,熬过这七天就好。”一般夏城主没有明说关他多久的时候,一满七天,黑屋看守者就会将他放出去,因为七天是黑屋的最低惩罚期限,如没作特殊说明,一律按此期限来。

    黑屋中有禁制,他拿不出储物戒里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硬抗寒冻。

    夏辰舒展了身躯,努力让自己入定修炼,可寒意依旧冻僵了他的经脉,在他的身上挂起了霜。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他终于忍受不住了,跌下蒲团,拖着麻木的腿爬向门口,但是抬起的手,拍到的是被冰冻起来的门,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皮肤已经僵白,渐渐连自己的身躯都感受不到了,唯有护着心口的一道气,竭力不让自己沉睡。

    五天六天,他几乎成了一个冰人,有出的气,没进的气。

    他昏沉中升起了强烈的希望,抖了抖眼皮,极力睁开被冻住的眼。

    外面,日头高悬,午后的燥热让看守者挽起了袖子,他闷下一口冰爽的茶,起身去开启黑屋。

    “廖智师兄!”夏仲进到院子里来,叫道,“这么热的天,廖智师兄在做什么呢。”

    廖智是夏城主的记名弟子,脱凡修为,不是很受重用,只领到了一个看守黑屋的差事。

    一般入黑屋的弟子,都是筑基和筑基之下的,他不用费太多心思,开门关门就够了。

    这也让他很是苦闷,闲得人都快废了。

    不过听到夏仲这个嫡传弟子,称他一声廖智师兄,他是极其受用的,瞬间拿出了长者风范,也不急着去开门了,“夏仲师弟怎么过来了,我刚要去将夏辰放出来呢?”

    “哦,夏辰想要断绝和师父的关系,如此大逆不道,竟只关七天就够了?”

    “这.......稽荟师父没有说要关他几天啊,那按惯例,七天就行了吧?”

    夏仲摇摇头,“廖智师兄,不是师弟多嘴,你不被师父看重,到现在都没被师父收为真正的弟子是有道理的。”

    廖智心里一凉,“还请夏仲师弟指点。”

    “这要你自己揣摩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廖智望着他的背影,再也迈不动步了,“他是何意,说我不会揣摩稽荟师父的心思,迎合不了其意?”

    他又看了几眼黑屋,咬牙跺脚,回值班房喝凉茶去了,左右是个比他还不受重视的废物,再多关他个几天。

    天渐黑,黑屋中布满了冰,夏辰唯一能动的眼也失去了光彩,快要变成冰珠子了。

    此刻,他连绝望之感都消无了,更别提对夏稽荟的愤恨了。

    罢罢罢,这一身浅薄的修为还给你,一命换你十七年养恩,今后再无亏欠了。

    夏辰眼中的光彻底消散了,意识陷入黑暗。

    湛长风执起茶杯,杯中景象尽被晃散,但当她的目光穿透空间,望向城主府时,对上了一双慈悲的眼。

    身着海青色僧袍,手持佛串的僧人站在城主府门口,双手合十,朝她的方向遥遥一拜,然后穿过高门厚墙,层层守卫,来到了黑屋前。

    “南无阿弥陀佛。”响亮的佛号震碎了黑屋的门,融化了冰霜,唤回了命悬一线的夏辰。

    夏辰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彩,映着圣洁的佛光和莲花。

    僧人道,“爱别离,怨憎会,一跨生死线,不过满眼空花,皆为虚妄,可愿入我佛门,扫清三障诸烦恼,共进极乐之土?”

    夏辰满心宁静,低下头,“我愿意。”

    僧人宽厚的手掌抚过他的头顶,黑发落尽,“走吧,小和尚,随我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大一小走出城主府而无人察觉,夏辰也没再回头看过那待了十七年的地方。

    二人一路往城门口去,路过茶楼时,僧人挑眼看向二楼,又略微颔首,“这次,道友晚来了一步。”

    湛长风笑着将手中茶在食案上洒成一线,“我若不晚来,你佛门就得多陨落一人了。”

    “道友还想争?”

    “师徒缘分这种东西,我从来不争。”

    僧人再无话可说,携着新入门的小和尚出了城门。

    小和尚忍不住回头朝茶楼方向望了一眼,“那是对您怀揣恶意的人吗?”

    “不是。”

    “可她为何会说佛门得多陨落一人?”

    “......”僧人顿住了身形,盯向小和尚。

    小和尚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澜,手足无措地合起双手,“是我唐突了。”

    “不,不关你的事。”僧人长叹息,“是我才领悟。”

    小和尚疑惑地看着他。

    “满眼空花,皆为虚妄啊。”僧人大笑三声,慈悲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寂寥,目光望向滚滚而来的烟尘。

    烟尘前,白衣烈马,美人如画。

    “驾!”

    一骑过身去,留得大小和尚挥袖赶飞尘。

    突然,马蹄声又近,入城的骏马竟是返回来了。

    小和尚抬起头,便听马上那姑娘张扬地笑说,“我还以为眼花了,这不是姓夏那小子嘛。”

    “你是.......”

    “不久前才见过,这会儿就忘了?也对,那时你闯进大堂来,急赤白脸地丢下一句婚约作废就跑了,怎看得清我长相如何。”

    小和尚面容微变,端详着小姑娘精致无暇的脸,摇摇头,“冯施主,若曾经有过轻慢,还请原谅。”

第1401章 真相是假

    “施主?”冯清媛勾起唇,“我可不管你出不出家,因你之故,我名声凋零,受了不少嘲讽,这口气着实咽不下,要不怎会摆脱了师祖的看管,再踏入这个地界。”

    僧人温和劝诫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心宽方能见佛遇福。”

    “和尚!”冯清媛高坐骏马上,俯下腰看着他们,“我心小,装不下太多,一桩事若不解决,我便会翻来覆去吃不好睡不着,难受得很。”

    小和尚站出来道,“你想如何?”

    “修道之人,就按修道之人的规矩解决,你我斗一场,不论生死。”冯清媛拔出挂在马鞍上的剑,眸中生光,“敢不敢。”

    小和尚很为难,他第一天入佛门,对佛门规矩尚不清楚,但料想,佛门弟子不应争勇斗狠,“我不与你斗,你要想出气,我就站在这里,任你打杀。”

    僧人轻轻点头,觉得这小和尚收得不错,是有慧根的,再看向冯清媛,不由叹气。

    “你以为你一句任凭打杀,就能抵过我心中的不快?”冯清媛直起腰板,低睨着他,“也罢,我没时间浪费在这一桩事上,我且出一剑,是死是活看你的运气了。”

    她说出剑就出剑,剑气凌尘,刺向小和尚。

    小和尚都没反应过来,便是一阵抽痛。

    噗嗤两声,一声剑入胸膛,一声拔剑而出。

    冯清媛甩去剑上血滴,将其入鞘,双腿一夹马肚,不掩明媚神色,大笑着去了。

    僧人低念着佛号,对上小和尚迷茫的眼,“放心,你死不了。”

    那一剑,离心脏差了一寸,早些救治,不会有大碍。

    僧人手段通天,两指间浮起光亮,从他的伤口上拂过,他的伤口便愈合了。

    小和尚整了整衣襟,按下余留的惊悸,询问僧人,“我们现在该去往何方?”

    “再度化一人。”僧人对小和尚道,“度人亦度己,普度众生,亦是为了超脱成佛,刚刚那施主,常生执着心,与人与己无益,终会反受其害,你若能劝她向善,自明佛意。”

    小和尚懵懂点头,俄尔又道,“她已骑马远去,我追赶不上啊。”

    “脚下有路,怎会追赶不上。”

    “好。”小和尚朝着冯清媛离去的方向奔跑,不敢停歇。

    但他总是追不上她,只是在追寻的途中,常常会听到她的消息。

    她在闹市打伤了人,她在英才云集的论诗会上大言不惭,说众人皆不如她,她不自量力跑进了某个秘境。

    小和尚有过被诽谤的经历,他听到这些传闻,都会先小心去求证一番。

    然后发现,她确实打伤了人——出于自卫。

    她也大言不惭过,只是最终拿到了第二名,没能夺得第一,给了其他人攻讦的借口。

    最终小和尚紧赶慢赶,来到了那个秘境前,因为交不出进入秘境的灵石,被拦在了外面。

    好在,半年后,他看见冯清媛带着满身伤,神采飞扬地出来了,修为也晋升到了脱凡。

    他甚至还没过去说上一句话,这人就御剑消失了。

    小和尚踌躇良久,苦笑不已,他连筑基都不到,在这修道界行走尚且是难事,如何追得上一位脱凡。

    他暂缓了步伐,去各地寺庙游历,潜心修习佛气。

    在武道方面,他确实没有资质和天赋,然换了一条修行之道,速度突飞猛进,道行日益精深。

    等他再去寻冯清媛,冯清媛竟是多了妖女的名声。

    人人都道,她曾在夏城城门口,弑杀未来的婚契道侣。

    人人都道,她心术不端,盗了师门重宝逃离。

    人人都道,她走过的地方皆是鲜血,遇到谁,便杀谁。

    ......

    小和尚也不是曾经的小和尚了,他现在有个法号叫缘末,于各地寺庙中小有名气。

    他故地重游,来到了夏城,对他来讲,十年漫长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但在夏稽荟眼里,才刚刚论道回来。

    夏稽荟飞过城门时,看到了这个和尚,觉得眼熟,俄尔质问道,“夏辰,你剃个光头干什么!”

    “十年前,贫僧从黑屋出来,便做了和尚。”

    缘末等着夏稽荟暴跳如雷,夏稽荟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尚.......算了,你在修佛方面更有天赋,那就修佛吧,我们的缘分也算尽了。”

    缘末愣了愣,弯腰一拜,“多谢......前辈。”

    夏稽荟摆摆手便走,却被缘末叫住了。

    “请问前辈,可知晓青雾派冯清媛的事?”

    “那小姑娘,我与人论道时听说了一点,尽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事。”

    夏稽荟头一回以平等的态度对待缘末,叫缘末有一丝受宠若惊。

    “请前辈详解。”

    “这事啊,我们几个一起论道的真君中,就有那青雾派的冯掌门,我们论起来又是不管外界的,今次论完出门,冯道友就收到了大堆陈旧的传音符,讲的便是冯清媛那件事。”

    夏稽荟唏嘘道,“青雾派哪有什么重宝,不过是因为冯清媛修为增长过快,引起了青雾派修士的好奇,认为她得到奇宝。

    正巧有一长老修成了神通,惦记着掌门的位置,便想夺了冯清媛的宝贝,毁了她的名声,好牵连冯掌门,叫他退位。

    但这种真相,我们自己清楚就行了,说不得,说不得啊。”

    缘末问,“那现在青雾派如何了,冯掌门归来,应该会为冯清媛正名吧?”

    “这不一定,青雾派正内乱呢,如果冯掌门应了,兴许会正名,冯掌门若输了,那冯清媛的罪名就摘不掉了,连带着冯掌门都会被按上包庇的名头。”

    “前辈明知真相,为何不助冯掌门?”

    “我可不参与人家的内斗,你这和尚,不知晓世间的复杂。”他主要是与青雾派交好,不是与冯掌门交好,冯掌门寿元将尽,实力大不如从前,落败的几率极大,他不去踩一脚就算好的了,怎会去帮忙。

    缘末却想着,要劝冯清媛向善,首先要为她正名,便忙赶去青雾派。

    经过一处树林时,他却听见有数人提到了冯清媛的名字,停下一听,竟是说冯清媛被一群修士围困在了海上,将有陨落之危!

    缘末立即掉头,赶去海上。

    他离开后,树林中的数人,渐渐合成了一人,可不就是那僧人吗!

第1402章 劝人向佛

    “和尚,你们佛道中,将‘引、诱’称为什么罪业?”

    僧人仰头望去,不知何时,云上多了一位神姿高彻的道者。

    他道,“非诱,贫僧只是在引导一位僧侣成佛。”

    “呵。”

    僧人脚下生出莲花台,与湛长风并肩,“早就想问,帝君是何时看出缘末,非万法神镜的?”

    “你不必拖延时间,我不干涉她的转世,便真的不会干涉,但你要是好奇,我们就边走边说,顺道去看看,你那缘末,是不是真的能度走她。”

    “帝君请。”

    原来,佛道历经两百多年,终于追踪到了镜子的第四世,并推演出了祂第五世的降生地点。

    为了迷惑湛长风和一众对镜子存有奢求的大能,掩盖了祂的转世踪迹。

    然湛长风与镜子之间,有承诺在,是以镜子每次转世,她都能感应到祂的大致位置,仅仅是遮掩,对她不起作用。

    佛道大能便趁着镜子刚落入第五世的胎中,使秘术封印了镜子的真灵气息,并将镜子的真灵气息,复刻到了与其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瞬形成的胎儿身上,过程悄无声息,没有引起湛长风的注意。

    而那胎儿,就是之前的夏辰,现在的缘末。

    他们本想在湛长风发现前,将镜子度化。

    结果,湛长风忽然来了朱天,到了此界,亲自来看夏辰了。好死不死的,夏辰又遇上了殒命的危机。

    一旦亲眼看着夏辰殒命,灵魂消散,湛长风定能察觉出问题,知晓他不是万法神镜。

    所以僧人临时受命,将计就计,赶来把夏辰度化入道,因为他知道,以湛长风的名望和风度,不会强夺。

    这样就可以做出一个万法神镜已经皈依佛道的假象。

    但湛长风说:我若不晚来,你佛门就得多陨落一人了。

    他以为她是说,她要是早点过来,察觉到他的存在,就先将他除掉,免得他去将身为万法神镜的夏辰度化。

    而后细品,僧人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湛长风已洞悉夏辰非万法神镜以及预料到夏辰有佛缘的前提下,她在说——或者,更准确点,她是在讽刺,她如果没在这个时候来,夏辰这个“佛门弟子”就陨落了。

    僧人不能否认,夏辰之所以能入佛道,仅仅是因为他需要他活着,让湛长风以为万法神镜入了佛门,从而放弃对镜子的争夺。

    然想到湛长风已洞悉这一切的可能后,僧人决定让夏辰去度化真正的镜子转世——冯清媛。

    不管如何,他是不能再出手了,不然会像护法金刚一样,遭到湛长风的打灭。

    上述真相也已不需要言明,他们俩个此时站在一起,就说明那些弯弯道道,全都铺展在心中了。

    僧人只是又问了一遍,“帝君是怎么发现的?”

    湛长风对于此事,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作为拥有真知之眼、寻本朔源神通、圣书的人,她想看穿一个人的本质,真的只是一眼的功夫。

    一眼要是看错,那多看几眼总会发觉端倪的。

    僧人尽管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倒也没再多问,他原以为自己已将满眼空花看透,但在长生帝君面前,他方惊觉,他亦是被迷了眼的人。

    可在度化镜子这一事上,他不会让步。

    相比起护法金刚想要强行打散镜子的灵智,当做神物征用,他选择温柔地,将祂度化为佛国的菩萨或者佛陀。

    因此也一直在等冯清媛觉悟。

    这么多年来,冯清媛遇到了许多糟糕的事,他亦有趁着湛长风不在,化身成各种形象,前去点拨,却始终改变不了她。

    她活得太自在,太自我,接受不了别人指点教育。

    湛长风好像掐住了他的心思,道,“我与佛门中人也有接触,幼时曾问一位大师,寺中和尚从不曾劝人向佛,为何依旧信徒如云。

    他告诉我,僧侣言行即佛之言行,人们若信僧侣之德,自然向佛。

    我将此当做箴言,故常正己身,盼望天下有德之辈、有才之人,皆慕我敬我,与我同舟共济,开创太平盛世。

    他还说,不劝人向佛,是因为害怕自身无德,因为一旦引人走上学佛的路,当了别人的师父,教不好弟子,让其在学佛途中心生魔障,误了一生,需大忏悔大道行才能化解,对弟子,对自己都不好。

    因而我从不劝天下英才都入太一,我也害怕我的德行不够带领他们前行,让他们入了歧路,自毁道途。

    时至今日,我仍不敢说,我身边之辈,没有被迫留下来的,没有心生后悔的,也不敢说,他们信我,赞同我,见我如见千般道。

    在这方面,我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是,一个凡人主持教给我的佛理,为什么我反而没在你们这些真佛真菩萨身上看见呢?”

    她文雅地提出疑惑,“将一个没有向佛心的人强行度入佛门,真是佛道该做的吗,更别说,你们之前还试图将慕青云按上滥杀无辜的罪名,打杀了她。”

    远方有海浪之声传来,风中藏着淡淡的腥味,眺望去,众人在斗法。

    僧人望着他们,望着海浪,眼中也翻腾出了情绪,“不可说,不足说。”

    湛长风用最从容的语速步步紧逼,“就眼前事实而言,你们不是为了她好,也不是真正想度化她,偏为了她不择手段,混淆了是非心,已犯了不妄语、不贪婪、不背离佛法三戒,连佛门这最基础的戒律都无法遵守,如何穿得上僧衣?”

    “帝君该知,大劫之下,苍生蒙难.......”僧人欲言又止,忽觉要将那些真相拿出来在她面前诉说,自己也难堪。

    “不足道。”僧人摇摇头,“若有罪,待事了,我等自会以死谢罪。”

    湛长风凤眼微阖,负起手,眺着海上,“苍生,苍生,苍生之命,何用一家之言定之。”

    “........”僧人低念经咒,稳住了心神,对错已然不重要,有些事,背佛也必须去做。

    那厢,冯清媛身负妖女之名,被一群自诩正道的修士追杀,战得水浪滔天,血染海面。

第1403章 舍生忘死

    她伤了人,杀了人,自己也身受重伤。

    “快束手就擒!”

    “此等恶贼,还擒什么擒,便要她挫骨扬灰!”

    七八名修士围堵着冯清媛,眼里全是愤恨,冯清媛白衣染血,持着长剑,立在中央,笑意一如既往地张扬明媚,丝毫没有对眼下处境的担忧,也没有对他们的憎恨和嘲讽。

    “说那么多有何意思,胜了我再说。”她挽起剑花,就要再度攻去。

    “慢着。”缘末从天而降,挡在了他们之间。

    一修士喝道,“你这和尚想做什么,现在可不是随意散发怜悯之心的时候!”

    缘末转着佛珠,背对着冯清媛,对他们道,“你们对冯道友有所误会,我便是曾与她有过口头联姻的夏辰,是我毁约在先,她也并未杀我,而她盗取青雾山重宝之事,更是子虚乌有,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应知耳听不一定为实。”

    那几个修士相互看了几眼,神色却一点也没缓和。

    “你怎证明你所言是真,就算是真,她现在杀了我们的同伴也是事实!”

    “你快让开,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打!”

    “对啊,再说你提的都是多久前的事了,这妖女的恶名又不仅仅来源于这两件事,她要是个好人,怎会对我们大开杀戒!”

    缘末转身对冯清媛说,“冯道友,我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冯掌门也已回了青雾派,有什么话,好好说清楚,何必喊打喊杀。”

    “夏什么来着,你小子挺有意思,不过莫要管我的闲事,小心我连你一起揍。”

    冯清媛抬起手,剑刃从袖上抹过,留下血印,她拿着干净的剑,道,“人人都有耳有眼有口有心有脑,偏偏有的人耳聋,听不了别人的解释,有的人眼瞎,不会去看事实,有的人口脏,没个把门的,张嘴一通瞎话,有的人心偏,只坚持自己以为的事,有的人脑袋能晃出水来,强装举世皆浊我独清,都是第一次做人,难道还奢望我为你们的愚蠢负责吗?”

    “说就不必说了,想杀我,只管来,这条命谁要是能拿去,我也不介意。”

    缘末愁苦着脸,他不知晓自己是在悲这世间,还是悲冯清媛的处境。

    他认为,冯清媛若真是坏人,那也是他,是每一个不辨是非的人造成的。

    缘末劝冯清媛莫太决绝,并道,“世上总有记挂你的人,你尚有亲友,何不为他们想想,尤其冯掌门正处在风口浪尖。”

    冯清媛淡淡道,“凡俗血脉之缘,已于我踏上道途那刻斩断,我与青雾派的教养之谊,也在我脱离他们的道籍那刻了结,你不必单拎出冯掌门来说,虽从血缘上讲,我是他的后裔,然我们,没有过多的情谊,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他说‘你跟我去修道吧’,一次他说‘你也修不出什么,和夏稽荟那弟子结了道侣,安分过日子吧,也算报答我了’。”

    缘末哑了声音,劝人向善、劝人宽容之语,艰涩地难以出口,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夏辰时,是那样绝望,那样无力,连恨的力气也没有,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发现自己劝不了冯清媛,也度不过她,她活得比谁都清醒,哪还需要自己去劝,去度?

    眨眼间,冯清媛已经推开他,和那几人重新斗在一起了。

    修士之间的斗法,有相互切磋点到为此,也有不死不休。

    不理会前因,单单凭他们打到这个程度,两边都有了伤亡,就不可能善了。

    冯清媛只管自己战个痛快,她在凡俗时听着父母规矩,不容她反抗,到了青雾派,听着师长的规矩,被随意指使,也曾一度温良,不会拒绝别人。

    可她被退亲后忽然想通了,天大地大,万物万事原就与她没有多大的关联,她为何要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弄得焦头烂额,郁结不已?

    就像她说的,她的心很小很小,不清点东西出去,堵得慌。

    能被她留在心里的,当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而现在,她放在心上的,不过畅快二字。

    她的剑招也畅快,翩若游龙,去若惊鸿,以重伤之躯,亦能杀得他们狼狈招架。

    可,今天也许真的是她的死劫,她打得再痛快,也改变不了精力流逝的事实。

    那几人也毫不退让,铁了心要将她埋在这片海上,其中一人怒吼道,“你还我师兄命来!”

    竟是扑向她,自爆了!

    铺天盖地的能量冲击瞬间便要毁灭冯清媛,但就是这时,缘末出手了,他以身挡在了冯清媛面前,神情安然,“莫太执着,有时也可以退一退。”

    轰,缘末身死道消。

    湛长风漠然无言,在僧人让缘末去度化镜子时,缘末注定要牺牲了。

    “舍生忘死,换一人回头,你认为有用?”

    僧人故意轻松地笑着,他让缘末追赶冯清媛,让缘末回去救冯清媛,已料到缘末会为了冯清媛身死了,只因作为一名佛道弟子,最懂得牺牲和成全。

    缘末磨砺出的慈悲心肠,不会坐视冯清媛的死亡。

    “帝君,希望你真的不会干涉万法神镜的转世。”

    “可惜了缘末。”

    僧人闻言,平静地拨弄着佛珠,“缘末遵循了本心,只是没逃过自己的劫。”

    他看到冯清媛在吃惊过后,被一修士贯穿心脏,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也在问自己,缘末之死,是不是能唤冯清媛回头。

    如此想着,僧人走到海面上,一步一生莲,圣洁的光芒抚平了浪涛,止住了乱斗。

    万法神镜知晓万法,性近道,再真的情,恐怕也难以打动祂。

    然冯清媛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士,一个稍稍强点的人,她还是会被这种舍生忘死震撼。

    僧人则需要她在临时之前,怀揣着这点感动,听自己讲一场法,再回答自己一个问题。

    平和的佛音在海上响起,佛道至理贯耳而入,那几个刚还想将僧人赶走的修士渐渐平静了下来,被佛光包裹着,眼神中慢慢地多出了一丝彻悟,一丝虔诚,甚至忏悔。

    冯清媛的眼神,却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逐步归于平静,好像在听一场不知所云的法会。

    僧人眉头轻动,将法会延长成了三天三夜。

    等他话音落,几个修士额头抵在他的脚边,完完全全地被他的佛法打动了,只要他愿意,他们能立即落发拜师。

    可冯清媛动了动唇,摸着伤口虚弱地说,“我竟然还没死。”

    “.......”僧人神情严肃,洪声问她,“若苍生有难,你可愿意为其赴汤蹈火!”

    冯清媛看着他,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才道,“看情况。”

    僧人对这个回答极不满意,缘末的死,难道没有触动到她吗?

    难道没使她觉悟什么吗?

    “济世度人,方得大自在,你亦是受益者,当更懂其中的珍贵。”

    冯清媛想到了缘末替她当灾的那一幕,无奈而笑,她是有一丝震惊,也对缘末的这个举动怀有感激。

    但再多的也没有了,一来,本只要自己死就行了,现在两人都得死,不管他出于什么心,却让自己被迫承了原本不必承受的情。

    二来,她最后死或活,都是自己选择的,何必要人横插一脚。

    冯清媛没有说话,僧人已读懂了她的态度。

    僧人悲怆叹息,他牺牲了他的佛,缘末牺牲了他的命,为何依旧换不到想要的答案。

    “够了。”湛长风一步步而来,莲花破碎,浪花翻卷,佛韵消弭,晴空如洗,她没有看僧人,而是对冯清媛道,“你该死了。”

    僧人刚刚的问话,带上了佛道的秘术,但凡冯清媛回答一个愿意,就会视作皈依佛道,或者恢复本体,成为佛道济世的一件神物。

    她没有阻止,是因为她将这一切,都当做了镜子该历的劫。然她也不会允许僧人一直拖着冯清媛本该结束的性命,磨磨唧唧。

    湛长风的话仿佛让一切都回归了正常,冯清媛哇地吐出一口血,生命力快速消散。

第1404章 万法神镜

    冯清媛的视野模糊极了,她望着这个最后走来的道者,露出了一丝笑,她认为这人能解放自己被折磨了三天的耳朵,定是个好人,便摘下储物袋,“这位道长瞧着好顺眼,我仅剩的遗物权当谢礼了。”

    湛长风接过之时,她的手垂了下来。

    这一生,她做到了赤条条来,赤条条走,问心无愧。

    而就在冯清媛的生命之火熄灭那瞬,一道伟大而恢弘的力量升了起来。

    虚空仿佛在融入这片天空,又或是说,这片天空虚化映出了宇宙星云,一面古朴的镜子显化而出,光彩遍布和宪界域,道音和鸣。

    返虚尊者齐动,皆以为圣宝出世。

    不多时,奎蓝中界外出现了一尊尊身影,有神都天朝的计唐圣子、微熹尊者,叶氏天朝的叶锦尊者,烽火王朝的供奉班亭道人。

    这十年来,有湛长风坐镇,太一对和宪界域的动作大了不少,陆续收拢了十数无高智生灵、少高智生灵、低修炼文明的中界,并对接了数个高智修炼文明中界里的门派、部落、王朝,达成互惠,在和宪大界中的版图也日益增大。

    此方界域势力几次三番未能阻止它的扩张,反而快要被它振出局了。

    只因其他外来大势力,包括本土界域级势力的扩张都带有一定侵略性,太一却刚柔并济,绝对尊重有智生灵的选择。

    比如在修炼文明繁荣的中界里,他们用战,用信仰传播,太一却愿意慢慢地以商道开路,给当地带去益处,间或无偿、低偿传下修炼之法,点拨迷茫的修士,并在各中界设了传送阵,让他们将来位成真君,可以去往和宪大界中太一的疆域。

    以至于,还有中界势力来求助太一,抵抗被其他界域势力吞并的命运。

    太一的这种做法,在中界里声望极高,别人扩张惹的是仇恨,它扩张,带来的大多是拥护,也让那些想跟它竞争的界域势力憋着气没处发。

    所以,太一也就仅会在争夺大界疆域和较为原始的中界时,与一干界域势力发生暴力冲突。

    为了在朱天发展,余笙、巫非鱼、司空尊者都过来了,他们也最不怕暴力冲突。

    目前,叶氏天朝主要依靠战争手段来征服各地,正面对上太一的次数最多,落败得最快,即将被赶出和宪界域,神都天朝在中界、大界上的势力也大面积崩盘,有转而全力争取小界信仰的意向。

    烽火王朝的威望在此界域根深蒂固,虽势力不如外来的天朝,却也牢牢把控着已有的疆域。

    但在太一的步伐下,他们都感觉到了马上就会跌落悬崖的紧迫。

    初感力量波动,他们不乏有一点点夺宝翻盘的想法,结果仔细一瞧,这帝长生怎么又快他们一步。

    “我观情况不对。”计唐圣子见所谓宝物是万法神镜,下方又站着湛长风和一位僧人,神色有点微妙。

    参与过第一届逢王会的修士基本都知道,万法神镜托生成了太阳圣子,且他还从神都大帝那边听到过一个隐秘的消息,佛国曾打杀了慕青云,想收服万法神镜,但被太一的护国神将阻止了。

    神都大帝怀疑万法神镜和太一有渊源,被太一的护国神将保护着,换言之,只要对万法神镜动手,就会被太一察觉。

    计唐圣子也觉得万法神镜牵扯太多了,与其直接相关的便有太一、佛国、太昊神朝、春秋苦境,大帝都未发话要拿下神镜,他最好先不要凑上去吧。

    叶锦尊者、班亭道人没想那么多,但他们光看见湛长风,就驻足犹豫了,没强争的底气。

    此时,又有两道虚光而至,正是余笙和司空尊者,得,更争不过了。

    司空尊者见陛下在此,揣着手笑说,“我们白来一趟啊。”

    “保不准还有意外呢。”余笙可不认为万法神镜现世,其他人都会无动于衷。

    天地浩荡,道音愈响。

    万法神镜,来历成秘,传说能照映出寰宇万法,查到任何道统法脉,故拥神镜,得万法。

    此物与不朽天子剑同为神朝至宝,神朝破灭后,流落到了天庭手中,天庭陨,而入人道。

    盛传人道无法驱使它,只能将它与不朽天子剑放在一起,借它的灵压,镇守不朽天子剑上的功德、信仰、愿力。

    后将它与不朽天子剑一并交给了迦楼上帝保管,但不久后,它诞生灵智,化出道身,人道为了留住祂,封侍剑者一职,只是祂未因此职停留,修道有成后,另起了云山天朝。

    一般大能都看不透祂的本体,不知晓云山帝君会是万法神镜。

    二帝大战结束,迦楼身死,元神逃遁,不朽天子剑也没了踪影,新立的广平天朝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了祂身上,因为不朽天子剑虽由迦楼上帝执掌,但真正能镇压此剑的是祂。

    且从迦楼上帝疯狂征战起,祂便数次与迦楼上帝独斗,试图取走不朽天子剑,然未果。

    这世上,也恐只有祂能趁着二帝大战,拿走不朽天子剑,藏得无影无踪。

    最终,广平天朝对云山帝君的追捕,致使云山帝君陨落,真灵隐匿,然后有了湛长风遇到祂的事。

    如今,祂相当于经历了死劫,本体该有的威能依旧有,但祂的道行回不来了。

    随着真灵历劫完成,本源力量重新充盈,祂的神智也全然苏醒了,然而还没多感受几分世间的气息,祂就有了困倦之感,记忆逐渐隐去,灵智越来越弱。

    祂的道身早就被打散了,祂若想再次走上道途,就得返璞归真,依托本体,重凝道胎转世。

    无尽道芒从万物中飞出,从天道中飞出,从寰宇中飞来,汇入万法神镜,将其裹成了巨大的茧状。

    计唐圣子旁的微熹尊者倒吸了口冷气,“果真是神物,竟是采万种法则为身!”

    “祂若得道,必为准圣。”计唐圣子握拳大叹,暗想,这潭水果真深,没有出手是对的,谁知会不会换得未来一位超级大能的报复。

    湛长风瞧着万法神镜凝聚道胎的样子,对其来历,有了点模糊的揣测,这镜子可能诞生于天道法则中,可她想不到,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种种冰冷的法则衍化出一面神镜。

第1405章 惊现菩萨

    当诸君都震惊于万法神镜的伟力时,僧人的气息也在发生变化。

    “南无......阿弥陀佛。”他的身形开始抽高,海青色僧衣化为长条的洁白披帛悬绕在双臂和身周,袒露出结实饱满的胸膛,佛珠变成精致华美的手钏,戴在腕上,容貌愈发庄严无暇。

    无需多言,他的尊号已显迹于众人心间,竟是那佛国大护法——至舍离菩萨!

    众人皆知,佛道修行讲的是“觉”,意为自觉、他觉(使众生觉悟)、觉行圆满。

    闻听佛陀言教而觉悟者和因前世修行的因缘或观十二因缘之理自行觉悟者,叫做自觉,可证阿罗汉果位,阿罗汉又叫罗汉,是为断绝嗜欲、解脱烦恼者,放下了执着心,然仍存妄念和分别心,实力道境通常相当于灵鉴天君。

    自觉、他觉者,可证菩萨果位,菩萨放下了分别心、执着心,仍存妄念,未达到大圆满,实力道境通常相当于返虚尊者。

    三觉圆满,彻底放下了分别、妄想、执着,方为佛陀。

    至舍离菩萨,本来叫至舍离佛,乃南无释真世尊的师父,曾有机会登上世尊之位,当佛国之主,但他无心此位,让给了南无释真世尊,自降为菩萨,成了佛国大护法,发愿护世间一切正法。

    这也是佛国中,唯一一位拥有准圣实力的菩萨,统领无数佛道护法神!

    僧人,即至舍利菩萨的化身,不难猜测,僧人所为,皆出自他的意思。

    此刻他本体降临,让湛长风和一干围观者惊诧又警惕。

    后赶至的冯诸天和纵横太子甚至想撤步离开了,这叫什么事儿,怎惊动佛国大护法出山了?!

    “护法在此,诸道避让!”至舍离菩萨口出洪钟之声,无边功德信仰汇来,竟然斥退了万法神镜周边的宇宙星云异象,挥散了凝聚来的道芒!

    湛长风的背后,雄伟的护国神将拔地而起,挡在了万法神镜前面,“尊你一声菩萨,你当真要强夺!”

    “帝长生,我见你赐予了祂护国神将的守护,方百般委婉,想要引祂自觉入佛道,免起干戈,但这一切终不能如我所愿。”

    “我难道还要感谢你不成。”湛长风道,“你座下的护法金刚已经打杀过一次慕青云了,险些灭了祂的真灵,今次你又阻其凝道胎,与犯杀戒何异!”

    “你若这样想,我亦无话可说,只劝你快些让开,小心我连你一起打杀了。”至舍离菩萨怒目而语,“本座乃修行了十万年的古佛,一根金刚杵,驱使佛国无边之法,非万星帝君、经业上尊可比,凭你如何挡得了,你要不怕你的道基、功业就此毁于一旦,尽可拦着!”

    “敬你是古佛,孤不想逼一尊古佛成魔,你若只想用万法神镜查恶源之迹,等祂转世重来,请祂帮忙就是了,何必非得泯灭了自己的佛心去得到祂。”

    至舍离菩萨长叹,“本座真不想与你为敌,你若修佛.......然事已至此,本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万法神镜,必须归我佛国!”

    他身长万仞,化出三面八臂,佛声荡四方,天地间升起伟岸的功德光轮、信仰光轮、愿力光轮,佛国业果皆在此中!

    叶锦尊者又骇又喜,“佛国大护法可驱佛道之威,恐只有其他五道之力才能相抗,这帝长生居然惹上了他。”

    班亭道人也觉峰回路转,他家君上的王朝有救了,太一如此不自量力地与佛国对上,不亡也残啊。

    “这秃驴,直说想抢宝不就行了。”司空尊者气愤道,“我们也快请来正清上尊、诸尊者,与他斗上一场!”

    余笙却道,“兹事体大,且慢着。”

    “这怎么能慢着?”

    说话间,湛长风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引万法神镜重入修途是孤的私事,太一诸君不可出手。”

    司空尊者脸色微木,“陛下在开什么玩笑,至舍离菩萨可是要举佛国之力对付她!”

    余笙肃然,“但这也确实是陛下的私事,她公私分明,是不会让我们涉入的。”

    “那正清上尊他们......”

    “请来,帝君出事,就是公事了。”

    司空尊者用力点头,嘿,是这个理儿。

    湛长风不让太一出手,至舍离菩萨却愈来舍弃脸面了,随他真言出口,漫天佛光大放,功德、信仰、愿力三轮中,走出了一尊尊身影。

    前有无数金刚,中有梵天王、帝释天、四天大王,后有无数捷疾大将、诸罗刹王、富单那王、鸠槃茶王、毗舍遮王、频那夜迦、诸大鬼王、鬼帅等。

    此等皆为佛道的护法神,本身就是菩萨罗汉,或是归顺佛国的大能。

    计唐圣子被这阵容吓到,“此等虽都是功德、信仰、愿力凝聚的化身,实力却都与本体相当,我朝也抵不住他们!”

    微熹尊者附和,“帝长生若让太一的上尊、尊者都来相助,还能保上一命,偏她发话不让人插手,气节是有了,这性命难喽。”

    太子纵遗憾摇头,“长生帝君引敌的本事一等一,可要与一个圣地为敌,真是自寻死路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人也不是冲动之辈,怎为了万法神镜,与至舍离菩萨争到这个地步。”太子横是一点也看不明白眼下的情况,神物再重要,也得顾及自己的性命和天朝吧,还是说她与万法神镜真有什么重要的渊源?

    “此二者皆霸也,我忝为霸王之名。”冯诸天颇觉湛长风能活到如今,犹如神迹,真是没她不敢敌对的存在,至舍离菩萨也很奇怪,居然为了一面神镜处心积虑,强打强杀,实在辱了菩萨之名。

    至舍离菩萨再次问湛长风,“你可退?!”

    “你即使将满天佛陀都请了出来,孤也不可能罢手。”湛长风的身形渐渐隐去,倏然出现在护国神将的肩膀上,神威霸天绝地,在佛光中扫出一片清明。

    至舍离菩萨的悲悯之色浓郁极了,不知道是在悲叹百万部众吓退不了她,还是悲叹自己做到了如斯地步。

    “你当真不退?”

    “孤看中的弟子,如何退。”

第1406章 普度之光

    弟子?

    至舍离菩萨想过她要独拥万法神镜,想过她在招揽将来万法神镜修成的道者,甚至想过她是不是得了云山帝君的好处。

    却万万没想到,她要收万法神镜为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合乎帝君品性。”至舍离菩萨的眉目趋向严厉,“看来,此战在所难免,还望帝君身死道消之前,莫记恨本座!”

    百万护法神倾巢出,威势可踏灭一界域,哪见什么天日,尽都是以碾压之姿覆来的佛光梵音!

    湛长风亦感觉到了压力,平素,都是她用庞大的功德气运愿力去碾其他人的,然在佛国九万余年的底蕴下,她那点就如海中一粟。

    就算她举山海界的全部世界之力,也未必抵抗得住他们,何况不在山海界中,她根本无法调动山海的世界之力。

    但这一战,不可避免。谁让她真的有了收徒之心。

    不提徒弟,凭她在镜子那里得到的帝道经验,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神魔令一掷,万尊天魔像恍如黑刃,冲杀入那片光明,顿将这片无双锦帛撕裂成了碎块!

    至舍离菩萨的目光变了变,显然识出了此物,他十万年前成就佛陀果位时,正值神朝、天庭、妖庭分庭抗礼,亲眼看着他们如何大战的。

    那一战中,神朝神明驱使的天魔像,大杀四方,一度扭转局势,将天庭妖庭逼入绝境,惹得作壁上观的道门佛门弟子入场相助,以致道门佛门元气大伤,承受不住一万年后的天、妖二庭之战,崩解的崩解,隐世的隐世。

    没想到再次见到天魔像,会是在帝长生手中!

    然他现在是不惧的,天魔像早已在十万年前油尽灯枯,她就算将它们温养了回来,仅区区几百年,也积蓄不了多深厚的能量,不会如十万年前那般强大。

    观战者却震惊居多。

    “这等神兵利器又出现了,数量好似也更多了!”计唐圣子目睹过百尊袭杀太一舰船那档子事,对天魔像可谓忌惮非常,一尊天魔像便是返虚实力,没哪个天朝敢冒着被几千上万返虚战力屠域的危险,去挑战太一。

    司空尊者则疑道,“天魔像不是无法对没有罪业的人出手吗,怎杀得了这些护法神?”

    “错了,他们是那些护法神的功德、愿力、信仰化身,非生命体,天魔像只是不能对付无罪业的生灵。”

    天魔像看似抵挡住了一时,然余笙知晓,天魔像靠功德信仰储能,在汇聚了佛道十一万年底蕴的百万部众面前,支撑不了长久,再说至舍离菩萨都没动手。

    至舍离菩萨没有动手,他的威压却已浩浩荡荡地扑向湛长风,仿佛有一把至刚至利的金刚杵直指她的咽喉。

    仅凭至舍离菩萨自己,是无法驱使佛国之力的,二者之间定然存在着一个媒介。

    他之前也说他能以一根金刚杵,驱使无边佛力,但现在看,湛长风认为所谓的金刚杵,并非实物,而是他身为佛国大护法所掌握的一种势。

    一种由佛国借下的势。

    如此事情就棘手了,若是实物,她还能用无心之术将其换走,切断他与佛国诸力的联系,若不是.......

    “帝长生,你挡不住浩瀚的佛力!”至舍离菩萨悲悯地望着她,如同一尊不可逾越的佛像俯视着脚边的尘埃。

    天魔像势头虽狠,可那百万部众的力量来源于佛国的三大光轮,源源不断无穷尽,打散一尊,立马就又凝聚起了一尊!

    天魔像所具的能量,如何与佛国的功德信仰愿力储量相比,从上迦慈悲世尊立教起,佛国延绵了十一万年,汇聚的功德信仰愿力不可估量!

    须知,儒道佛三教,就只有佛教完整传承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进,天魔像上的光芒愈来暗淡,百万护法神却不增不减,气势如初。

    至舍离菩萨作为准圣级的大能,更是不屑对湛长风出手,“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退!”

    “孤也问你,万法神镜的因,不在佛道,果亦不在佛道,你当真要夺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一语振聋发聩,也使得至舍离菩萨的悲悯神色染上了几分痛苦,他掐起法印,将三大光轮合一,无尽佛光恒照苍穹,雄浑的佛音响彻九天**,惊得诸方上尊准圣走出道场,寻踪而来。

    “佛国为何大动干戈?”

    “万法神镜现世了?”

    “太昊神朝不动手,太一也动了,真是奇怪。”

    ......

    降临的准圣瞧见是万法神镜,莫不心动,只是碍于佛国大护法在,不好妄动,再一瞧,太一的正清上尊果然也来了。

    敛微凭空出现在余笙、司空尊者身边,其实她到了有一会儿了,见其他准圣也来凑热闹了,才现身震慑。

    司空尊者一见敛微,焦虑道,“这情势不对啊,他这是要发什么招呢。”

    “佛国大护法三大至术之一,普度。”

    “啊?”

    “别啊了。”敛微卷起余笙和司空尊者划开空间通道便匿。

    此时佛光中洒甘霖,佛音化为至理,十方界域,诸位来客,受沐者,闻音者,莫不沉醉其中,虔诚跪地,朝着至舍离菩萨的方向顶礼膜拜。

    一时,各界中,自行落发,发愿向佛者,不知凡几。

    就是赶来围观的准圣,也青了脸色,遁的遁,藏的藏。呔,只知道佛国搞事情,谁知弄出个普度来!

    冯诸天、太子纵横、叶锦尊者、班亭道人皆入了神,唯计唐圣子有神都大帝护佑,很快清醒了过来。

    再说被佛光覆盖的中心地带,甘霖倾泻,密密织织,仿佛要将湛长风网里面似的。

    湛长风站在护国神将的肩膀上,地狱神力撑开了一方清静,她收回了黯然失色的神魔令,神情寡淡而安闲。

    佛光垂落到地狱神力上,如情试图去说服理。她没看到感动,只看到了可悲可叹。

    “至舍离菩萨!”湛长风的话语由护国神将之口宣出,滚滚如天雷,至冰至冷如天示,每一字都是因果,每一言都凝着真言之力,是那至高无上的金科玉律。

    她的目光穿透佛光,望着那张悲悯的脸,平静且从容。

    至舍离菩萨却从里面看见了深渊和地狱,突突的心悸之感好像要把他的魂震出躯壳。

    他本能排斥她接下来的话,佛经道法被他念得大声无比,传出了好几个界域。

第1407章 至舍离魔

    佛光无量,佛音无边,在奎蓝中界外的大能们已经看不到至舍离菩萨和湛长风的身影了,也听不到他们的话,不少人还沉迷在了佛理当中,但当护国神将叫出至舍离菩萨的尊号时,他们纷纷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冯诸天没恼自己被佛音迷惑住了,只顾惊诧那几个字中蕴藏的莫大力量。

    好似有某种一锤定音的审判之力在里面!

    “陛下。”计唐圣子朝身旁兀然出现的伟岸道者行了一礼,能被他称为陛下的自然是神都大帝了。

    神都大帝神情沉凝,淡淡“嗯”了声,目光始终望着奎蓝中界,他感觉到了强大的因果法则之力,然又不仅限于此,仿佛大道开口诘问,任谁都不可回避。

    佛音再如何大,护国神将充满了法则之力的声音依旧击碎重重声响降临了。

    祂问,“你的执着心,由何而来!”

    祂问,“你的妄想心,因何而起!”

    祂问,“你的分别心,系在何处!”

    这字字直击至舍离菩萨的道心,以不容抵抗的力量掀开了他遮掩的错误。

    若无执着心,怎不肯放过万法神镜。

    若无妄想心,怎以为拿到万法神将,他所设想的一切就圆满了。

    若无分别心,怎会为了所谓的苍生,牺牲缘末,阻止万法神镜凝道胎!

    至舍离菩萨竭力维持的佛心出现了裂缝,他的神色显得极为痛苦。

    大片佛光开始凋零,如巨日般庞大的光轮却仿佛震怒的雄狮,怒号阵阵。

    计唐圣子疑惑地神都大帝,“这是怎么回事?”

    “帝长生三问,打破了至舍离菩萨的佛心。”平常人的言语,即使说出了事实,点破了别人道心的缺陷,也基本不会使这人道心破碎。

    但帝长生的诘问,暗含了天道之力、因果法则之力、地狱之力,这每一力都带有审判的性质,根本不是在点拨至舍离菩萨,而是在判决他!

    神都大帝越是揣摩,越是心惊,帝长生在此三道的造诣竟这样深厚,凭语言就攻破了一位准圣的心。

    这还不算完,最后一问伴着凶厉的雷霆落下,“你可配为佛!”

    光轮之中的功德、信仰、愿力,如汪洋大海般反扑向至舍离菩萨,众君瞧得肝胆直颤,佛国伟力反噬了!

    由无边功德信仰愿力浇筑的佛国净土,不容亵渎,哪怕是佛本身!

    至舍离菩萨佛心一裂,背离佛法的事实再不能掩盖,佛国一怒,他的果位一降再降,道行一跌再跌。

    不消片刻,便会被打为凡人。

    湛长风却丝毫不见轻松,真正的斗法,现在才要开始。

    至舍离菩萨的悲悯神色消失了,面对佛国伟力的滔天怒火,他换上了安然的面容,仿佛解脱了。

    “舍离、舍离,多谢帝君让本座提前做下决定。”至舍离菩萨双手合十,泯灭在了佛光中,久久之后,佛国光轮亦消散无踪。

    重新关注过来的准圣们胸中窒闷,这样一尊活了十万年的古佛陨落了?!

    因为被打破了佛心?

    他图什么!

    一瞬间,古佛陨落的消息在九天**引起剧震,众上尊都等着普世佛国的反应。

    可他们没等来普世佛国,却等来了一道默默无声擢升的魔息。

    起初,它就像紧绷的琴弦在虚空里轻颤,然后如越来越强的烈风刮过四野八荒,恐怖的意志横扫寰宇,连魔道天尊都惊悚而起,走下了古天庭。

    端看至舍离菩萨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颗黑色的舍利子,纯净的魔息围绕着它,如一朵魔花绽开妖艳的风姿。

    咔嚓,舍利子碎了,露出一个蜷缩在一起的一指长的婴孩。

    重新现身的敛微拧起眉头,跟不解的余笙两人道,“至舍离佛,是著名的善恶佛,原身曾为极恶之徒,被上迦慈悲世尊感化,舍恶欲,而为善,今次竟然涅槃为魔了。”

    佛道是有涅槃之说,但说出涅槃为魔几个字,她自己都觉得怪异,只能猜测至舍离菩萨修的道特异,可以舍佛身而成魔。

    婴孩一寸寸长大,魔息疯狂增长,筑基、脱凡、生死、神通、灵鉴.......

    众大能面容严酷,神情紧绷。

    有人道,“这明显是大魔出世,还不快一同打杀了他!”

    煌煌魔威压来,“我看谁敢!”

    说话者一瞧是魔道天尊出声,脸色立马僵硬了,沉默着不再言语。

    一位不太怕他的上尊调笑道,“你出什么头,那么肯定新生的大魔会入沉恨魔渊?”

    “凡为魔者,皆为我魔渊中人。”

    魔道天尊摆明了要保这尊魔,其他准圣只好歇了心思,讪讪作罢,暗道这天尊真是荤素不忌,前边收了渊明,这边想收至舍离。

    新生的魔胎几呼吸就长成了人,他闭着眼,合着手,赤着上身,模样与至舍离菩萨一般无二,但悬绕在他双臂和身周的长条形披帛漆黑如墨,戴在腕上的手钏隐泛血光!

    这是选择了恶的佛,舍弃了善的魔!

    更可怖的是,他的道行还在上涨!

    似乎,他的修为不是被佛国伟力消弭了,而是转换成了魔力。

    返虚!

    万劫!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黑暗降临。

    九榜变动,在这一日,修行了十万年的至舍离菩萨陨落了,新生的至舍离大魔诞生了!

    诸位上尊都始料未及,无数星界的修士悲叹佛光暗淡,魔世将至。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至舍离大魔挑起嘴角,明明面容安详,却总有几分邪性的戏谑味道在里面,“至舍离菩萨的执着心来自师徒二字,至舍离菩萨的妄想心自师徒起,至舍离菩萨的分别心系在师徒上。”

    “徒弟就是债,南无释真间接引起的这场恶源之祸,累及了他自己,累及了佛门,也累及了本座,本座只想用一面万法神镜或一尊万法神镜那样的菩萨,去找到他的恶念体,镇压他的恶念体,化解这份恶果,如果可以,本座亦希望万法神镜能助他悟得更高层次的佛理,成圣。”

    湛长风抚掌,“你明知后果。”

    “徒弟走错了路,本座当然要用大忏悔大道行去化解,可惜,本座做尽了背佛之事,也没能将万法神镜带回去。”

    至舍离大魔说到这里,大笑,“你是唯一一个将我看透彻的人,不过你怎知晓我会成魔。”

    “我只看透你心向佛,行背佛,以向佛心做恣意之事,想要求活,唯有成魔。”照现在的情况看,至舍离菩萨在行事之前,就准备好成魔了。

    湛长风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问道,“你可还想来夺取万法神镜。”

    “本座虽无佛国伟力可驱使,道行依旧是你赶不上的,你为何不再重新考虑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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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版]一杯清酒酬鬼神,半两赤心敬天地。蓬莱无情我无意,余生猖狂笑诸佛。入道途,炼道心,执道印,号令诸天,纵横三千世界,这长生之路,孤先走一步![群像版]旧神纪元的海世图九榜笼罩寰宇,众生莫不在其中,在这个诸道兴起.天才井喷的时代,谁能破榜而出,成就不朽圣威!慢热.无CP帝神通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神通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神通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