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人丹之毒
湛长风端起茶杯,茶盖拂过杯口的细微清脆之声仿佛给众人心中敲了一击,他们再次看向她。
“服用人丹,短时间是能提高修炼速度.充盈精气神,又或直接增强战力.突破屏障等,却也会平白滋生心魔.影响寿命,更重要的是,人丹的种类不一,里面却都有一种特殊配给,能给人种下毒。”
“此毒十分隐蔽,很难叫人察觉,因为它有一定潜伏期,且只在心境有波动时爆发出来,一旦爆发,心境破裂,之后都寸步难进,又因为心境波动通常是受了某种刺激而产生的,就算破裂了,也仅会认为是自己走火入魔造成的。”
悬骨掌门指了指玉简,“壹号毒?它是哪几种成分引起的?”
“还未研究出来,你们要是怀疑真假,可以去看看,被抓的那十几万修士中,有多少人心境出现了问题。”
“那这‘壹号毒’是不是还有其他含义。”
“没有,这毒是一号被发现的。”
......问话的掌门闭嘴了,他仔仔细细检查了案几上的人丹,他自认对丹道还算精通,使了一番功夫才辨别出它分别是用人身.人血.人骨.人魂炼制成的,某几种肉血骨魂还都沾了,实在是可怕。
但要鉴别它是不是含了毒素,他目前没有把握。
其他几个懂炼丹的掌门亦如是。
“这毒要是真的,必须禁,不然山海修士都被它腐蚀坏了。”
“没错,否则真要应了那句‘一代不如一代’!”
“我派愿意全力配合王朝,查处人丹,一定要让它在山海绝迹!”
“凛爻王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如何惩治那些捉起来的修士?其中有几个是我的门人,但我不会护短,这事儿必须严惩不贷。”
“放了他们,才叫害人。”
.....
湛长风立身而起,淡声道,“有诸位的支持,我就放心了,请诸位随我一起去城楼,解决此事。”
她率众降到城楼上,城下乌泱泱的人群有瞬间寂静,然后爆发出更大的议论。
沸反盈天。
她不说多余的话,甩袖扔出上百个留影石,一幅幅巨大的景象投到半空,千里之内尤可见。
“别动,开阳殿查案!”
“你们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丹师,岂有此理,你们要敢靠近一步,我就喊我的友人们来了!”
“这些被关押的人是怎么回事?”
“得罪我的人,给他们一点惩罚罢了,你们未免管太宽了。”
“那这炉子里正在炼化的人呢?!”
......偌大的人潮一时静寂无声,上面投影的竟是开阳殿查人丹的过程!
广成真君认真地看着上百幅景象,里面有人贩子.卖主.丹师的丑恶嘴脸,也有执法者的流血,每一场查抄,几乎都伴随着斗争,光看着就不容易。
可他们,却在近一年的时间里,连续挖出了百多个隐藏在山海灰暗面的毒瘤!
“太一,无愧于王朝之名。”这回他说得真心实意,看向湛长风的目光也带上了尊敬和惭愧。
其他掌门也同样如此,尽管他们不担山海的兴亡,从前人丹之事爆出苗头时,也没认真查过,但真切地看到人丹案数量之多.范围之广,才惊觉,如果没有这出人丹案,山海的修士.他们的弟子,都有可能陷入危险境地,让人丹给毁掉!
更愧的是,在太一费那么大劲儿查人丹时,他们还以不想卷入俗世为名,心安理得地关上山门,过自己的日子。
某几位掌门直到刚才还对湛长风那“盛气凌人”的喊话很不满,什么叫“现在不出声,以后也别出声了”,她再怎么着也是个新兴王朝,凭什么在他们这些万年法脉面前耍横,在“道”之一字上,她有什么底蕴来叫嚣?
如今一看,人家没有教过万年的道义理法,可人家做到了啊!反而是他们这些德高望重之辈,让人丹之害在眼皮子底下潜藏了那么多年。
众掌门亲眼看着那些艰难的抓捕过程,终于对太一服气了,这样的王朝,没有可指摘的。
悬骨掌门道,“凛爻王,你该早点将这些留影石拿出来,那就不会有误会了。”
“留影石本是备做内部档案的,而且都在四处奔波的执法者手上,还没有上交,孤花了些时日,才集齐。”湛长风回了一句,然后将音递向四方,“截至目前为止,一百四十六场抓捕行动都在这里,足够解释你们的疑问了,你们还有何问题,趁我在此,一并提出来!”
五六十万修士都没有应她的话,甚者还缩起了身子,生怕被注意到。
底下的私语却没有断绝。
“竟然是真的,到底是谁先说人丹案子虚乌有?”
“这些玩意儿太可恨了,还专门找独身的散修下手!难怪活到现在,都没听说有大量修士失踪,谁管散修啊。”
“太一是在给我们散修一个公道啊,怪我道听途说,唉。”
“我就说吧,那回我是亲眼看见开阳殿的执法者从一处丹府里救出人的,这世道,当真是全靠一张嘴瞎编来的,幸亏他们留下了证据。”
“还救人出来了?怎么不见那些被救的来帮忙澄清,他们要是早点说话,我们也不会聚在这里瞎起哄了,羞愧,羞愧。”
......
“安静。”
湛长风一开口,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仰头望着城楼,原本的质疑有多深,对她和太一的揣测有多恶,如今就有多愧疚.多崇敬。
“人丹,潜藏的毒素,毁人道途,具体,待孤与众门派的丹师研究确认后,会正式公布,孤要提醒的是,人丹,源于涅会,且只是涅会黑暗面的一角。”
湛长风又拿出了两枚留影石,投放出巫非鱼等人与那伙邪修的战斗,“这是王朝大祭司率人抄查时,遭遇的攻击。”
“另一幅,是公伯南等执法者,联合元符天君.秦枪连围剿散修盟总部时的场景,熊原野逃离所用的传送手段,乃涅会成员常用手段。”
“涅会,涉及拐带绑架修士.炼制人丹.散发人丹炼制方法.勾结邪魔多项重罪,孤决定,将其列为山海界第一通缉势力,见则抹杀。”
几十万修士一边愤愤咒骂涅会这个祸端,一边慷慨激昂地高声叫好。
情势与之前相比,幡然逆转,太一得了十足的人心。
不过,湛长风要做的,不止于此。
第961章 威震山海
湛长风目扫八方,他们好似再次感受到了某种压迫力,重又安静下来。
“孤知晓,你们中一部分人因为散修盟的解散而迷惘,大可不必担忧,商鼎会即将接手散修盟的烂摊子,建立起一个新的工会秩序。”
“然孤一直认为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也相信没有人是真正的废材,山海法脉各有特色,却多看根骨资质,难免遗落了人才,因此孤建学宫,收无处可去之才,授阵法.符.炼器等百工技艺,幼童.成年者,不论种族,皆可前往修习。”
“另正式确立兵书院为太一军道学院,培养军团将士,明年初开始招收第一批六岁至十六岁的弟子。”
“如今山海一统,各行俱待兴盛,但前有人丹之乱,后有九榜更变,犹如猛虎在侧,望诸君一同努力,砥砺前行,共赴道途,王朝所能承诺的是,太一在一日,山海便平安一日。”
湛长风所言掷地有声,天地应和,众人无不信服。
话锋一转,她道,“人丹案查到现在,该结一段落了,各地的牢房已经不起折腾。”
众掌门和城下修士都被吸引了神,这是要开始处置他们了?
湛长风不吊人胃口,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今后,它就名刑山,凡犯重罪者,皆将在此受刑,上面已设灵刀山.业火海.雷神域.斩魂台。”
“凡与人丹案有关者,皆要上刑山受惩,炼丹者为主犯,过灵刀山.业火海.雷神域.,上斩魂台,掳夺修士者.买卖人丹者为重要从犯,入灵刀山.业火海,受百年业火灼心之痛。”
“来人,将所有案犯送上刑山。”
众人都翘头往刑山望去,湛长风十分好心眼地化出一面照映刑山全部景象的水镜,让他们能看得更清楚点。
第一批被带上刑山的修士显露出了身影,一共三四百人,戴着手铐脚镣,从他们的服饰不难看出,他们是丹师或丹师弟子,脸上除了怕意外,还有一抹骄傲,好像并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有执法者在他们面前宣布他们的罪行及将要受到的惩处,他们立马表情崩裂,呼天抢地起来。
“竟然要斩我的魂,我是山海数一数二的丹师,大人物都得从我这里求丹!杀了我,丹道将蒙受巨大损失!你去找xx真君来,他会保我出去的!”
“饶了我一命,我愿意为太一当牛做马。”
“我什么也不知道,这都是师父逼我干的,我不想炼人丹的!”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城下修士们看得啧啧称奇,这些丹师平时可傲得很,总算看见他们惊慌失措的一面了。
“炼人丹,活该!”
“那个不是什么大师吗,我上次求了他好久,就为了一颗续命丹,他连看我一眼都没看。”
随着丹师们被赶入灵刀山,众人仿佛出了口恶气,表情都放松下来了,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走上锋锐的刀山。
刀山有三条道,一道是脱凡及脱凡之下走的,一道是生死境走的,一道是神通走的,杀伤力各不相同。
他们的力量都被禁了,无法保护自己的身躯,一踩上这密集的朝天刀刃,俱都鲜血横流。
“快走!”狱卒的打魂鞭甩出响亮一记,吓得围观的修士都抖了抖。
两三百人修为各不同,从筑基到神通具有,全都走得脚板碎烂,刀刃上的刀气顺着伤口钻进奇经八脉,浑身跟针扎似的,痛不欲生。
有罪修连刀山都没走完就倒在了半途,于是围观者们有幸见到了让人背脊发凉的一幕。
两狱卒架起他接着走!
过了十里刀山,视线中出现一片火光,隔着水镜都感觉到了惊惧。
“真的是业火?!”
“怎么会出现那么多业火,它不是只生在地狱里吗?”
“别忘了凛爻王是地狱眼修士!”
“太.太狠了吧,业火缠身,道境算是崩了。”
“狠什么狠,他们本就是要死的。”
惨烈的叫声盖过了众人的议论,他们也渐渐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那幅业火焚身的景象。
业火不是特别厉害,刚够废去他们半条命。
修为不同的修士,在业火中待了不同的时间,然后相继被赶入雷神域。
雷神域之上被雷云笼罩,黑沉沉的,十分压抑,中央伫立着一根雷神柱,上面被湛长风刻了咒言,凡有人靠近,会自行引下诛邪之雷。
一些修为低的已经崩溃,也不管这雷落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削掉了他全部道行了,只顾喃喃念叨“我错了”之类。
外面的修士也是头皮发麻,他们单单知道这些人会死,却不知道会死的那么痛苦!
灵刀山毁其身,业火海摧其志,雷神域削其道行,最后拉到斩魂台上,一刀下去,魂飞魄散!
几个掌门面有不忍,若要杀,痛快一刀就好了,何必.....
在他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湛长风轻飘飘道,“这就是代价。”
这就是代价!
既然亲手将人推进丹炉,炼成一颗被人服食的丹丸,就是也要自己被从外到里摧毁一遍的准备!
某个有弟子在从犯之列的掌门试探性地问道,“那剩下的人呢,他们没有直接害人性命,罪不至死吧?”
“不会死。”湛长风别有意味地笑笑,“熬过刑期,自然会释放。”
这位掌门神色一松,“凛爻王宽容啊。”
日落,天边一片火烧云,着了火似的。
在天还没完全黑前,主犯的刑罚完成了,十来位从犯被带了上来,鬼哭狼嚎似的惨叫响彻四野。
他们的惩罚看上去是要轻,但他们会在灵刀山与业火海之间来往百年!
别说百年了,就那么走一来回,好些个弱的就直接咽气了。
围观修士也明白了一点,上了这刑山,休想活着下来!
从这之后,无数人谈人丹色变,闻刑山战栗,视跟人丹相关的一切,如洪水猛兽。
又隔三天,湛长风令开阳殿将收缴来的人丹,当众付之一炬。
那堆成小山包的人丹,终于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但对人丹窝点的查处还在继续.....没把涅会彻底铲除前,人丹不会绝迹,贪婪和心存侥幸,便是它被部分人接受的根源。
哪怕将人丹的罪恶和缺点甩到这些人脸上,他们也还会执迷不悟地沉浸在人丹带来的短暂好处里。
第962章 局势分析
话再说回行刑当日,围观众人在黑夜和满山惨叫中身子发僵,对人丹的抗拒又深了好几度。
湛长风趁机运四象谛听法,众生心念皆入耳,很快被她找出了几伙跟人丹有关的小势力,暗命开阳殿准备跟踪抓捕。
这之中,竟还有一人不能被她听到心念,照她的实力,灵鉴之下,心门关得再紧,也逃不过她的感知。
此人是怎么回事?
她不着痕迹地注视过去,见他背了个书篓,长了一副斯文俊俏样,身着一袭绣竹的淡青袍,好像涉世未深的书生。
不用真知之眼,她探知不到他的修为,这样的情况下,她担心用了,会被他感应到,引起他的警觉。故先按捺了下来。
等众人散去,湛长风找了个借口从一群掌门中脱身,谨慎地跟上了那人,但眨眼间,此人就没了踪迹,任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神思凝重地回到布政厅,迎面碰上花间辞,问,“散修盟的三大执事中,有名叫哑书生的,是什么实力?”
花间辞毕竟是本土人,在山海经营得也比较久,心中拽出哑书生这个人,就道,“散修联盟的盟主和执事都极少露面,熊原野主管日常,也只有那些管事能见到他。至于这哑书生,相传是神通真君,没出现在过人前。”
神通?
那就不对了,湛长风感觉这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人,至少是灵鉴,极可能还是返虚上尊。
也许是路过的吧。
她暂放下疑狐,与花间辞进了书房,“道标查得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花间辞脸色就冷了,“已经摧毁了十几个,我想藏着的,还有许多。”
这些道标的存在,意味着背后的势力,能够毫无征兆地大举出现在山海各个地方,对毫无准备的山海界发起致命一击。
“我虽然还在查找,但已经停止摧毁了,我怕他们反应过来,提前进攻山海。”
“对,先观望.防范吧。”
湛长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面,“黑界邪魔和涅会九成是同一阵营,奇怪的是,人丹已被查出大半,散修盟也已经被解散,涅会竟然还在忍。”
“忍得越重,图谋越大。”花间辞道,“这件事很麻烦,我们不知道所谓黑界和涅会的势力有多大,在图谋什么,如果只是一味地找人丹.毁道标,可能会陷入被动中,被他们牵着走。”
“那就撇开他们,清点下山海最值得被觊觎以及最不能被人碰的。”
花间辞挥开玉骨折扇,低声道,“祖脉?”
“我以为祖脉排二。”湛长风分析道,“现已知纪千秋是涅会的成员,也是他将祖脉透露出去,引来景耀.各门派.吴曲对昼族的进攻,结合后果推测,他的动机有二,引得风云界域大乱.铲除昼族。”
花间辞接道,“结合你说过的玉昊碎片身的事,再析动机一,他是不是还破坏了仙道对荒原的布局,人道对吴曲的布局,如果这样想,涅会的格局也太大了。”
“不止如此,黑界修士还掳走了黄金种族之一的天赐族,另外大天世界的邪灵食人之术,也与涅会的食人说,有异曲同工之处。根源,大几率是同出自噬天族。”湛长风再三思索,说道,“我觉得他们的目标是巨神海秘境中的噬天之主身躯。”
“什么,噬天之主的身体被封在秘境中?”花间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你能肯定吗?”
“嗯,而且,隐藏的祖脉为什么会被纪千秋找到,巨神海秘境和里面的神殿,为什么会被纪千秋打开,这都值得深思。”
湛长风点了点案面,“照公伯南所说,纪千秋是出走公伯族的背弃者,他可能机缘巧合,得到了某个巨神族人一生的经历,洞悉了神殿和祖脉的秘境,但这个可能很小,秘境中的巨神族人已经在万年前与闯秘境的山海修士战死光了。”
“除非还有一个会开启潮臣台.神殿之法的人,躲过了那次劫难,不巧被纪千秋窥到了生平,或者就是那个人,教了纪千秋。”
花间辞一边听着,一边扇着风,却仍有扇不去的烦闷,“那先假设他们在山海的最终目标是噬天之主躯体和祖脉,围绕二者做布控吧。”
“这以外,还有一个危机。”湛长风总结道,“目前,涅会是和‘人丹’.‘食人’.‘噬天族’.‘祸乱风云界域’这几个词挂在一起的,也是我们的主要防范对象。”
“黑界是和‘邪魔’.‘炼化鬼修’.‘涅会’.‘道标’挂在一起的,具体待确定。”
“第三点,我在大天世界时,遇到一神秘人,上了何云天的身,吞噬孽灵,将恶源散布九天,山海界,未必没有被恶源污染的人。这也是可能会影响九天整体局势的祸端。”
花间辞摇摇头,“恶源这东西很难发现,都种在人心里,我试了一下你的剑法,哪怕不修它,只是炼一下把式,心中也会升起一股浩然气,尽快将它推向山海上下吧,剩下能做的,无非严明纪律,并让各族各门派注意对弟子的心性测试。”
二人讨论山海界的防御部属,讨论了大半夜,敲下了大致方案,末了花间辞感叹,“世事多难啊,你那网兜子要是还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湛长风被她轻描淡写地插了一刀,好脾气笑笑,“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山海的战略部属,就麻烦你了。”
......花间辞啪地合起了扇子,“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要早日重振祖脉,将山海全然握在手中吗?”
“重振祖脉只是时间问题,钦擅会帮忙,我缺的是实力,所以我要去外面历练一番,找找感觉。”
花间辞将信将疑,反问道,“那太一的政务谁处理?”
“我会让我的佐臣们辅佐你的。”
花间辞目圆睁,刚要秉着最后一丝优雅质问出口,面前忽然没了人影,“你你.....畜生!”
“对了,忘记说了,敛微还没好全,我要带她一起走,你财政那边也看着点。”
“你敢走,我就敢把太一败光!”
“你开心就好。”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963章 临走准备(二合一)
太一王朝元年,王攻东临,伐景耀,降吴曲远征军,制八方法脉,山海咸服,同年查人丹案......
兰秋生皱着眉,落不下笔,他怎么感觉人丹案没那么简单啊,“前世”,有人丹作乱山海的消息吗?
还有涅会什么的,好像没听说过啊。
那会儿也没有天帝榜和九榜变更的事,说不清原因,反正王侯帝君们就那么打起来了,天帝鸿一之势锐不可当,所过之处,敌手尽拜服,最后更是得了**圣地的拥护。
他当时在某个世界死去时,天帝鸿一正要正式登基为九天之主呢。
也可能因为他是个小人物,所以遗落了很多大事。
兰秋生拿笔尾搔了搔头,不是说好把“前世”当做一场梦了吗,怎么还纠结。
“罢了。”他揣起草稿,拢了拢袖子,这都快天亮了,还是先去大街上找点东西垫垫肚子,昼族就这点不好,崇尚辟谷锻体,个个饮风食雪,活得跟神仙似的,连食堂也不搭一个。
那么多美味,不尝尝多可惜啊。
兰秋生美滋滋地念叨着菜单,忽然一股冷风逼近,抬眼看,是天枢殿主官花间辞。
他虽为四辅臣之一,地位超然,但实力和功劳远远不如其他人,平日都是低调踏实地记录着王朝发生的大事,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守,尽量不跟别人产生过密的交集,影响了判断。
且昼族许多人,不管前世今生都是隐形大佬,他腰杆挺再直,心里还是有点怵的,何况花间辞那手窥天机之术,任谁在她面前站久了,都有从里到外被扒干净的惊悸。
“花道友晨好。”兰秋生老老实实地打了个招呼,花间辞神色缓了缓,颔首后与他擦肩而过。
兰秋生轻轻吐了口气,“谁得罪这姑奶奶了......”
“兰道友。”
“诶!”兰秋生连忙回头,不知何时,花间辞又走回来了,“姑...咳,花道友有事吗?”
“兰道友近来可有空?”
“有的有的。”兰秋生还想深挖湛长风的失踪之谜,听她如此一问,琢磨着是不是能从她这里套点话出来,正要开口邀一场宴席,先被浇了头冷水。
花间辞郑重其事道,“凛爻近段时间不在,我代理国政。新朝初立,整理史册也是一项重要内容,烦请兰道友聚各位史官,开始整编山海历史。”
“啊?”兰秋生呆了,可这确实是他的职责,“全部吗?”
“全部,从近代编起吧,对了,注意点这三四千年里,山海势力的变动,着重留意下跟原散修工会有关的记录。”
“好,我先开封东临.景耀的史料。”兰秋生一脸严肃地目送花间辞离去,一没了人影,立马哭丧着脸抱住了廊柱,“全部,十余万年啊我天!”
肯定是湛长风得罪她了,凛爻是尊号,本身就有尊敬之意,但一般外人才那么称她。
王朝官员,远点的称她君上,近点的喊具有宽泛尊贵意味的君侯,据他所知,这一群亦是君臣亦是好友的人,私下叫的都是名字,公事上就更不会那么生硬地称尊号了。
花间辞的吩咐合情合理,然他那么聪明一个人,还是决定偷偷埋怨下他们的“君上”。
“兰卿家。”
温凉的声音入耳,炸得兰秋生一个激灵,出口的话莫名哽咽了下,“君.君上,您还没睡啊。”
湛长风负手在后,深邃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探究,“你哭了?”
“没有,被风噎了一口。”兰秋生连忙放开廊柱,站稳,一脸谦顺,“君上是有事交代我吗?”
“无大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天枢主官监国,你有何问题可以找她,另外,你有空查查关于巨神海的史料,比如万年前,秘境中人与各派起冲突的前后,秘境之族有没有离开秘境,进入山海的。”
兰秋生道,“我先在东临和景耀的史料里找找,如果没有,可能要去各门派询问。”
“你看着办吧。”
“等等,君上!”兰秋生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他总觉得湛长风走到哪里,都会发生大事,求湛长风带他一起离开的心情热烈膨胀着,但是不敢。
默默在心里鞠了一把心酸泪,问道,“君上何时回来?”
“不一定。”
湛长风撇下生无可恋的史官走了,她在这个关头离开,也是经过多重考虑的,她自己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在更大的变故来之前,掌握祖脉.控制世界之力,成为界主。
敛微因祸得福,进入了问道之境,想去找原春江阁的旧址,寻晋升灵鉴的契机。
还有,太一缺人是事实,山海中能招进的都招进了,然还是找不到灵鉴之上的修士,只能去外面碰碰运气。
唯一的顾虑是,她的离开,也许会再让某些蠢动者所有动作,来的是小势力,她相信有天君真君在的太一王朝能够抵挡住,但要是涅会这种不明势力,情势会很危险。
湛长风来到了镇压司空照的山涧。
司空照身体和力量全都被束缚在无生伏魔阵中,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沉寂在无边黑暗中,麻木得有点分不清自己谁。
这时,湛长风的声音在他的意识里响起,“司空尊者,吴曲已大乱,正受长泽.南江的蚕食,可有考虑投入我太一?”
“哼,妄想!”
“那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圣地,让他们来赎人?”湛长风叹道,“张暨州.天欲雪.苏语,还有你都是圣地门徒吧,地方远就是麻烦,连个给你们买赎的人都找不到。”
司空照哈哈大笑,“你牛啊,还想将我们放回去,不怕我们一回去,调头再来打你吗!”
“我看在人道的份上,才没有直接杀了你们,毕竟,我也曾叫过你们的天尊一声师父,况且,你不知道吧,九榜更换,波及九天的战乱已经冒出了苗头,圣地为了自保,都关上山门,约束弟子出行了,我把你们送回去,你们的法脉得谢谢我。”
司空照惊疑不定,这段话里,有太多深意了,他挑了个最疑惑的,“你与天尊是什么关系?”
天尊是教职,也代表了一个圣地的意志,坐上此位,谋的就是这一道统的长久发展,故各个道统,必然会以天尊马首是瞻。
人道诸脉,听的就是人道天尊凌霄子。
他开始揣测,湛长风是不是人道天尊安排的,自己会不会不小心搅合进天尊的布局里去了,顿时不安起来。
湛长风安抚道,“什么关系你别管,至少我对人道抱有敬重,而且我所立之国,所施之法,皆是为了护生灵平安,帮助生灵追逐道途,与人道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给你三个选择吧,在此被镇压千年.替太一效忠两百年.给我一个联系你师门的方法,让他们交赎金。”
司空照如果现在还能做表情,脸都得皱成核桃,“你找吴曲元帅甲鼎,他会来赎我的!”
“又忘了说了,你等被擒后,吴曲让甲鼎带领百万大军远征山海,最后除了十万不到的逃兵外,其余都留在了这里,包括十位天君,至于你所说的甲鼎,他半路潜回吴曲去了,现在恐怕忙着应付其他王朝的追杀。”
“这......”司空照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难道吴曲真的失势了?
他无颜让师门来赎他一个返虚上尊,也不能被镇压千年,他怕自己被这阵化去道境,这段时间里,他明显感觉到他脑子也快跟身子一样被石化了,千年后,出去的可能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肉身!
想到这,他意识到湛长风很久没出声了,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五感全失的黑暗里,像是无处着依的浮萍。
“你出来,我答应你!”司空照没有全然松口,他知道湛长风提出效忠这个选择,定是需要人手,“效忠两百年是不可能的,我能答应你,这两百年内,我会留在山海,为太一出三次手,两百年后,不管我有没有出满三次,我都会离开!”
回应他的是空寂。
“凛爻!”他又喊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下来。
三刻,或许是一小时后,司空照忍不了了,气急败坏地在脑海里怒吼,“行行行,两百年就两百年,你先告诉我你跟天尊是什么关系!”
“有过短暂的师生缘罢了,放心,我不会害你。”
你害得难道还不够吗,司空照等了一会儿,见封印还没有松动的预兆,不得劲地在脑海中发下了道誓。
他誓言一发出,就觉神魂上多了一道束缚,那是大道的监督,返虚上尊的道誓不可小觑,一旦违反,这辈子别肖想准圣了。
“如此可以了吧!”
湛长风也有所感应,收了压在无生伏魔阵上的统世灵山,再撤掉阵法,司空照活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一下就蹿上天了。
“哈哈哈,我又重见天日了!”司空照飞到了苍穹顶,然后慢慢降落下来,收起舒展开的自得,复杂地看着湛长风。
她眼神沉静,目光中仿佛有万载云烟,又好像深如渊。
司空照愈发觉得她是某个老怪物的转世了,要知晓,人道天尊可是世间最古老的准圣之一,乃十余万年前,道教祖师的嫡传弟子!
能跟他有过师徒缘的,至少也是几万年前的人物,反正据他所知,人道天尊这几万年里没教过弟子了。
“现在本尊该去哪里?”司空照提了个高高在上的自称,可湛长风没有任何不快的反应,只淡淡笑道,“请尊者去瀚一主城太一祠静修,如需你出马,会有人过来持令相请的。”
司空照从她的反应里看不出端倪,歇了心思,冷冷点头,不过两百年,弹指间罢了,总比在那什劳子阵中磋磨千年强。
“对了,我有一徒弟,叫张暨州。”
“司空尊者要赎他吗?”
司空照点头,然后猛然意识到身上的储物器具都在被封印时,让她搜走了,肉疼得脸都扭曲了,那可是他全部的身家!
湛长风仿佛未觉,“尊者拿什么赎,再加两百年吗?”
“哼!”司空照双眼都要喷火了。
“还你吧,请尊者在危难关头上点心,至于你的弟子,我会将他遣出山海界,当然,他如果愿意跟你一样发誓,也可以太一。”
司空照握住飞到手中的几件储物器具,神识一探,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其中有件后天圣宝,连位也没移过。
他更加五味杂陈,动了动嘴,问,“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的东西?”
......湛长风顶着他怀疑的目光,没好意思点头,不慌不忙地否认,“怎么会呢,我知道它有一天会物归原主,怎好擅自妄动。”
司空照神色稍霁,“走吧,我会遵守承诺。”
“要麻烦尊者了。”湛长风翻手拿出一块奇石,“此物与尊者有缘,便赠予尊者了。”
司空照表情扩大,又惊又喜,还带着一丝心有余悸。
他识得这方奇石!
那日,他的分身进入望君山找祖脉源头,结果误入一条神路,发现了好些瑰宝,他自认不贪心,就拿了这一件也许能帮自己悟道的石头,哪想一碰到它,自己的修为就开始往下掉!
受惊之下,他甩掉这块石头就跑了,一头撞进那些天君布置起来的绝杀阵里!
想起那段记忆,司空照便无地自容,可这方石头又深深地吸引着他,它能给他带来突破!
“你当真要给我?”司空照眉间尽是凝色,受了这块奇石,他就算欠了湛长风一个人情,将来肯定要还的。
他安慰自己,不接也得接,他知道那条神路的存在,要是不收这个人情,湛长风定会忌惮他,怕他抢夺神路中的宝物。
“好,多谢!”司空照最终小心地接了过去,心底涌起喜悦,催促道,“快回太一祠吧,在外瞎晃悠什么呢!”
“请吧。”湛长风不会告诉他那条神路,就是自己专门设的诱他入瓮的陷阱,而宝物,不过是月光三角洲府库里的一角罢了。
用一方奇石,换返虚上尊的几分真心实意,不亏。
回到瀚一主城,湛长风用司空尊者答应留在太一的说辞,将张暨州.天欲雪.苏语也劝着立了效忠两百年的道誓。
圣地弟子再此,人道也许不会投鼠忌器,但肯定不会无故地对太一出手。
她可以放心远行了。
第964章 前往异界
“太一刚下了诏书,天机殿主官花间辞代理朝政,对外称是闭关了。”熊原野的一声呸和拍岸浪潮混在一起,起起落落,听不真切,须臾又传出他清晰的声音,“此人就没一天正经儿看顾自己的基业,偏偏还被她一统山海,撅了联盟。”
“哑书生,你说这怎么办,主子还在秘境里头呢,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用人丹腐朽山海修士的意志,只待一朝让他们彻底堕邪,把这界收为己有,这家伙可好,拔出一个杀一个,她再查下去,怕是要将半个山海界杀光了。”一黑脸天君粗声粗气道,“散修联盟说到底是个壳子,散了也就散了,但绝了人丹,我们才是真白忙一场。”
崖石后,背着书篓的书生在眺望海潮,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熊原野和黑脸天君面面相觑,什么都别干?
“他爷爷的,不干就不干,我心里早不爽了,反正打下来也是送给那小白脸的。”
“就你脸黑,别瞎叨叨了。”
海浪声吞下了全部话音,一场暴雨落了下来,天地寂静。
准备远行的湛长风在召见诸臣交代了一番后,回到了湟水大陆望君山,一入长生祠,就见大胖娃娃盘坐在殿中,目光无邪,但她背后,还有一道强大的意志。
以前也说过,每个人经历的问道之境都是不一样的,敛微的情况更是特殊,也许是她曾有过三岁和成年两种状态,也许是她对春江阁的灭亡耿耿于怀,也许是她对初生的自己有什么执念,以至于,她叩问己道时,进入了一个玄妙状态
她仿佛分裂出了两个人。
一人完全遵循本性,控制着身体,出口的语言皆是心中所想,毫无半点修饰,是刚从天下财运中初生的她。
一人十分清醒冷静地独坐在一片空寂的灰蒙空间里,倾听着尘埃的躁动,注视着这个自己的举动。
两个都是她,又都不是完全的她。
初生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好奇地打量着才见过几面的湛长风,无知无畏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在她低头看下来时,笑得没了眼,“你身上有光,我喜欢。”
湛长风仿佛听到了成年敛微的叹息。
她修了意志,所以另外那部分意识清醒的敛微是可以传念给她的,她听到敛微说,“回到春江阁旧址是我的执念,我想完成了它,也许对我叩问道境有所帮助,但我不知道初生的我想要什么,不过,我想她的出现一定是有道理的,接下来,我会隐匿起来,专心领悟她的存在,你就当她是一个陌生孩子吧。”
湛长风用意念递了个好字,若有所思。先天圣灵,可以说是从种种道理法则中诞生的,他们初生时,离“道”最近,敛微化出了初生的自己,某种意义上,是返璞归真,也是以旁观身份从头检验自己的修道路,若能成功问道,成就定然不会小。
当然,湛长风不会去横加干涉,她如敛微所言,将这个初生的她,看做了陌生孩子。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湛长风象征性地问了小娃娃一声,这小娃娃,看上去比之前的缩小版敛微还小,眼中却有现在的敛微都无法比拟的灵光,更像是夺天地造化而生的圣灵。
看着她,好似能看到远古先民祈福求祥.生财保命的祷告场景。
湛长风只是顺口一问,她不觉得初生的她会有姓名,小娃娃却给了她一个意外,“我没有名字,现在起一个吧,就叫佑安。”
湛长风明显感觉到敛微的意识一瞬波动,问,“为何是这个名字?”
“因为我要保护天下财运不受侵扰。”佑安托着小脸惆怅道,“财运乱,代表着世道乱。”
敛微,佑安,如果这两个名字不是随便起的话,内中蕴含的意味可全都两样,她想敛微会弄明白“佑安”由来的,便不多问了,温声朝小娃娃邀请道,“佑安,你可愿随我去看看现在的世道?”
佑安扳了扳小胖指,眼神亮晶晶地点了点头。
“来,我们走吧。”佑安就比她小腿高点,牵着麻烦,便干脆抱了起来,一个神行,进入了月光三角洲。
“来这里看世道吗?”
“不是,从这里离开。”
月光三角洲有一座降神台,她一开始只以为它是连接神庭(即神墟)的,这段时间一鼓捣,发现它还是一座可以携带的空间传送台,有坐标,就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缺点是需要大量能源作为动力。
她从宝库里搜出了几千吨能源矿石,暂时倒是不用担心无法航行的问题。
降神台有十六棱边,高九丈,通体深幽,看上去不像是真实存在的,表面上偶尔划过几丝光亮,非要作比的话,如被雷霆缠绕的黑云。
湛长风一登上降神台,就感觉身边的空间都被扭曲了,仿佛处于多个空间的夹层里。
她祭出穿云界坐标,催发降神台,面前似乎有星云旋转,瞬息就掠过了几十个星界。
通过降神台上的坐标牵引,她感觉离穿云界越来越近了,随之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腾升而起。
降神台忽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在艰难地穿过什么屏障。
是空间封锁!
穿云界被特殊力量封闭了!
“别怕。”湛长风将佑安送进玉佩空间,全力稳住降神台,十几个呼吸后,阻滞一松,一片悬浮在虚空中的大陆出现在了面前,她还没看个仔细,降神台就冲进去了,搅起了风云。
她的感知先一步探到地表有众多生灵活动的痕迹,连忙在半空收起了降神台,只身落地。
十一月份的上京秋意渐浓,有时候一阵风吹来,冷不丁地就让人打了个寒颤,年轻女人混混沌沌地跌撞出了酒吧,手里还拎着一瓶酒,她估计是被这风吹了个正着,蹙眉灌了口酒,撑着路灯杆子要醉不醉的。
这女人长发披肩,上身穿着件印花的休闲t恤,下面着了条黑色热裤,裸露在外面的两条大长腿纤细有度,肤若凝脂,好似一摸就会化开似的。
几个男人从酒吧里追出来,其中那个英俊小生伸手去扶她,将她往跑车带。
“哎,原来名花有主,亏我还想去搭讪呢。”
“这女的衣服也瞧不出是什么牌子,不会是那个吧?”
.....
第965章 醉酒女人
人们偷瞄地起劲,就见那年轻女人推开了男人,也是那么一抬头,她的容颜彻底显露在了路灯下,这女人仿佛一块上好的寒玉,温润却又冷冽,眸光轻撇,绻缱潋滟,让人迷醉。
英俊小生滚了滚喉咙,又去捉她的手,“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年轻女人头疼得厉害,打掉了他的手,“滚。”
她的声音也是极为动听的,冷柔撩长,清幽安静,让人忽略了她的不雅用词。
“别闹,这大街上呢,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英俊小生使了个眼色,几个男人围上来,推搡着就想把她带走。
“瞧瞧人家男朋友多贴心。”
小青年向冒着粉红泡的女友告诫,“你可不能在外面喝醉,我怕我抱不动你。”
“你特么谁啊。”
年轻女人抡起手里的酒瓶将英俊小生砸了个头破血流,咚一声就倒地上了。
这冷不丁的比秋天的风还让人防不胜防,不论是那几个男人还是路人都呆住了。
“你个臭女表子,找死!”男人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哄而上。结果不到两分钟,全都步了英俊小生的后尘,抱头捂腿地躺在了地上。
路人们惊吓之余,连忙拍照留念顺便叫救护车。这个女醉鬼忽然好酷帅狂拽怎么办?!
年轻女人好像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茫然地站在原地,手里拎着残瓶,血和酒混着从参差锋利的玻璃上滴落下来。
烈酒在街道上发酵,风一吹,似乎还能闻到它特有的浓郁烟味,带点焦香。
她伸出手,血混合着酒滴落到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笑着一点点舔干净,随手将瓶子扔掉,砰一声,炸开玻璃碎花。
风云突然色变,电闪雷鸣从云间透出来,一丝丝雨点飘到人脸上,紧接着的豆大的雨点就下来了。
“怎么回事啊,今天不是没雨吗?”
“这雷声,震得我耳疼,别是有人在渡劫吧。”
凑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某几个在奔跑躲雨时回头看了一眼,恰见年轻女人跌跌撞撞地穿马路,一个趔趄,摔在了路中央,正好绿灯转红,一辆卡车从侧方疾驰而来!
路人的尖叫刚出口,那女人毫无自觉地翻了个身,一副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卡车险之又险地从她身上驶过,幸好轮子没压到她。
路人们早已惊呆,这会儿分分钟就要围上去,年轻女人却是混混沌沌地爬起来,从几辆急刹车的轿车间穿过,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绚烂又迷离的城市灯光里。
在某个雨幕掩映的角落,多了一道身影。
湛长风的眉微微压着,街道上奔驰的四方铁盒,让她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来到了向外物延伸扩展的凡世,就如几千年前走向星际文明的神州。
她打开因果眼,顺着千丝万缕的线,迅速了解此界信息,兀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几乎是在下一瞬,这点异样就被某种存在抹去了。
但她已经找到异样的来源。
沉思了几息,湛长风抱出佑安,走进雨中,佑安靠在她肩上,好奇地打量周遭的高楼大厦,童声软萌,“外面就是这样的吗?”
“这只是千万文明形态中的一支。”湛长风没有告诉过她,她是敛微,是太一的天玑殿主官,是穿云界春江阁的弟子,是曾经妖庭册封的财神。
她保持着她初生的懵懂和赤诚,重新认识人世和寰宇。
湛长风要做的,也仅是给她普及常识。
转了几条街,湛长风找到了异样来源,抬眼就看见了一个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颓然地靠着潮湿的巷子墙,手里拎着瓶烧刀子,不远处还有大排档的老板娘在嚷嚷哪个王八蛋偷喝了酒不给钱。
湛长风步履从容地走近她,见她醉过去了,便空出一只手将她提了起来,“佑安,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
佑安对“住”这个字没什么概念,但不妨碍她点头应和,“你在这里有屋子吗?”
“没有。”
“哦......”
湛长风一手抱着佑安,一手提着醉鬼,走近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
前台小姐许是见多了来住宿的演员,对湛长风和佑安古风十足的打扮没有特别吃惊,热情且礼貌道,“您好,欢迎光临悦客酒店,请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湛长风扫了眼价单,“一间超豪华套房,三十天。”
“好的呢,请出示您和您...身边这位女士的证件,办完入住手续后,我会马上归还给您。”
“稍等。”湛长风顺手将佑安搁服务台上,从醉酒的女人口袋里摸出证件和一张卡,放在台上,然后手伸进宽大的袖袍里,变了张证件出来。
“一共九万七千,您输一下密码。”
湛长风用带着魂力的声音道,“密码。”
醉酒女人轻唔了声,迷蒙地将密码输了进去。
办完入住,到了房间,佑安坐在沙发上,晃着腿,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钱不是我们的。”
她是在财运中诞生的,每日都会听到生灵祈求有人能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富,对这种相当于窃取别人财物的做法,着实不能接受。
湛长风将酒鬼随意丢进了一间卧室,正经地对佑安道,“此次是我的错,等我弄到此方世界的货币,会加倍还给她的。”
佑安一听,小脑袋偏了偏,“你也没来过这里吗?”
“跟你一样,都是第一次来。”
佑安顿时觉得情有可原,笑容灿烂了起来,湛长风揉了揉她的脑袋,谨慎起见,在套间中布了几个禁制。
一夜无话。
翌日,姜烟顶着一窝乱发从两米八宽的大床上醒来,梦游似地爬下床,迷糊间觉得哪里不对,今儿的床怎么有点大啊,平时一翻身就能下来的。
她在原地呆愣了几个呼吸,努力睁开眼睛,昏暗中,房里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铁艺落地灯.磨砂浴室门,再转头,一整面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
“我......凑!”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穿着,然后被一身酒味刺得捂住了鼻子,“这哪儿啊。”
外面餐桌上,佑安小声道,“那个姑娘醒了。”
湛长风翻着让人送上来的报纸,眼中划过一丝暗光,“待会儿好好报答她。”
第966章 财神踪迹
姜烟小心地打开卧室门,目光先谨慎地在外面的客厅里溜达了一圈,通亮的光线中,一人坐在餐桌主位上,垂眸阅着报纸,她的心骤然顿了下,只因此人白发俊颜,神姿高彻,眉间是王者的威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神灵下凡呢!
“...您好。”她迟疑地走了出去,越近,心里疑惑越大,这人怎么还戴着束发的玉冠,穿着古式袖袍,要说是女冠,也不像啊。
哪家道观的女冠长得如此一张神颜,坐在那里就分分钟散发出我是你祖宗的光辉。
“你好。”湛长风学着此界人打招呼的方式,淡淡应了声。
姜烟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情,勉强稳住自己的表情不崩,从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张被压皱了的名片,用力抚平,拘谨地放到餐桌上,“我应该是喝醉了,给你添了麻烦,这是我名片,有事你可以打我电话,如果你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她感受到一道目光,越过餐桌看过去,原来另一头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水灵灵的,活像仙童,可惜她太矮了,坐那儿还没有餐桌高,被自己忽略过去了。
这小仙童给她几分亲切之意,她朝她和善地笑笑,然后连忙告辞。
湛长风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看着姜烟潇洒地推开另一间娱乐室的门后,随后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尴尬地找对房门,冲了出去。
姜烟惊魂甫定地拍了怕胸口,乘着电梯一路而下,瞥到挂在电梯里的指示牌时,抽了抽嘴角,悦客,全大陆数一数二的酒店,一间豪华套房在淡季,也要三四千一晚吧。
万恶的有钱人。
湛长风的神识笼罩全楼,见她直径出了酒店,起身拿起那张名片姜烟,春江阁阁主。
“佑安,你拿着。”湛长风把名片递给佑安,顺手抱起她,“我们去外面逛逛。”
佑安刚抓住她肩上的衣料,身子已经腾上万里高空,呼啸的风声中,听见她问,“感受到此界的财运了吗?”
佑安闭眼感受了一下,惊讶道,“这一界财运亨通,生意之道大盛,难得的是,财运呈吉,少有因财家破人亡的,这说明,他们的交易很稳定,很有规矩。”
湛长风略微颔首,神识从底下的大山河川上扫过,“着陆时,我瞥见曾经浩瀚无边的穿云界被毁得只剩下小小一块大陆,本以为是荒地,没想到还有生灵在这里延续,且他们的交易形式和交易机制格外完善,可以说是一个生意人的盛世了。”
她还感应到在某些山中,有修士的痕迹,不过处于隐世的状态。
浏览了三天景致.体会了各地风土人情,湛长风终于带着佑安回到了最初降临的城市里。
彼时,姜烟已经憔悴地哭倒在了超豪华套房里,她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信箱里躺着一条银行发来的扣费短信,以及悦客酒店真挚的问候。
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悦客酒店订了三十天的套房!超豪华!
着急忙慌地回到酒店查了监控,发现确实是她在酒后报了密码,但被欺诈的委屈和愤怒也油然而生,想退房又被告知要双人证件,只能在房间里等那一大一小回来。
一等,就是三天,她捧着手机想请执法人员立案侦查的心都有了。
终于,啪嗒一声,大门开了。
姜烟哭中惊坐起,红肿的眼死死盯着进门的人,声音出口,哑得不像话,“你还我钱!”
“可以。”
“你不还我钱的话,我就......啊?”
“之后加倍还你。”
“加倍就不用了。”姜烟摆了摆手,脑子有点钝,又开始死命回忆她是怎么被她带到酒店了的。
对此界机器已经有所了解的湛长风,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这几天带佑安出门了,让你受惊了。”
姜烟又恢复了拘谨模样,“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激动。”
她就说拥有如此气质的人物怎么可能跟乘人之危的骗子搭上边。
但看了看她们的服饰,姜烟犹疑问道,“你们是拍戏的?”
也就演戏的,能穿着古代模样的衣服在外逛三天,不被人喊神经病。
“拍戏?”湛长风通过因果眼查了这两字,摇头,“我不是拍戏的。”
姜烟放下杯子,抿了抿湿润的嘴唇,试探道,“那是搞直播的?账号多少,我给你刷束花?”
“也不是,你歇着吧,眼底都黑了。”湛长风将佑安塞她怀里了,进主卧,打开了电脑。
姜烟不知所措地抱着佑安追到主卧门口,礼貌又忐忑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把钱还给我?”
“你很缺钱?”
“那倒不是......”
“一个月后。”
“好.好的。”
姜烟抱着佑安坐回了沙发上,然后,和佑安大眼瞪小眼。
姜烟:为什么我还抱着她?
佑安:原来凡人都那么傻乎乎的吗?
“小朋友,你家在哪里啊?”
“天上。”
“......”
这小娃娃真有想象力。
“姜姑娘,我想与你做一桩交易。”湛长风从主卧出来,伸出手掌,上面竟是一块翡翠!
“因为某些缘故,我并无可用的钱财在身,想将它典当了。”
姜烟对珠宝有所涉猎,一眼就认出它是冰糯种,那么一小块,市价七八万呢。
可怜她囊中羞涩,恐怕吃不下它,“翡翠是好翡翠,但与我无缘,你不如找别人。”
“这一块就赠予姑娘了,我看姑娘的店在古玩街上,想必有点人脉,姑娘要是能帮我介绍几个人,将它们卖出去,每卖一块,我给你一万提成。”湛长风说着,拉开茶几下的抽屉,展现出几块没有经过加工的翡翠来。
姜烟吸了一口气,都是高档货色啊,她定了定心神,露出商人的微笑,“这种原石的买主比成品的买主好找多了,我可以为你引见。”
这些翡翠,是湛长风了解到此界的矿物价值后,从外捡回来的,她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想加深和姜烟的接触,看看她在这个世界中扮演什么角色,是何方神圣。
应付了姜烟对翡翠来历的探问后,两人达成了协议。姜烟迅速打电话联系买家。
片刻,姜烟挂了电话,从阳台上回来,“我得到一个消息,秦斋三天后要举办一次原石拍卖会展,你将它们拿到会展上,也许有更大的收益。”
“那烦劳姜姑娘帮我报名了。”
“没问题,三天后我来接你过去。”
湛长风目送她离开,沉眉敲了敲扶手,“佑安,之前我们是在天上观大势,现在去街道上看看,怎么样?”
佑安跳下沙发,跃跃欲试。
“走吧。”
“我要自己走。”佑安不好意思地扳了扳手指。
湛长风给她开了门,按了电梯,走上大街,人们好像没看到她们,并不为这两个奇装异服的人驻足惊奇。
第967章 再见春江
她的神识扫过各家店中,眼底的惊异越来越深,她初临此界时,就感应到了信仰力的波动,三天来,转过那么多地界,终能肯定,这里有人在吸收信仰。
人因信念产生信仰后,若没有某个存在来接受信仰,信仰力就会自行消散,但在这个大陆上,产生的信仰力是归于某个存在的。
这个存在,就是家家店中供奉的神像财神。
此界人,称那财神为佑安。
不说敛微根本不知道“佑安”这个名字,就算她是佑安,她也没收到信仰力。
因此,只能猜测,这里有另一个叫佑安的财神。
但她还没找到这位财神的踪迹,似乎藏起来了。
穿过某个广场,佑安被一群小孩子吸引了,跟着他们围到了卖棉花糖和糖葫芦的老伯身边。
看了一会儿,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湛长风跟前,湛长风哪能瞧不出她的意思,好笑地摸摸她脑袋,“等换钱再给你买。”
“我怎么能吃凡人的东西。”佑安连忙摆手否认,跑开了。
两人东看看西瞅瞅,进入了古玩一条街,佑安道,“那个姜姑娘的店可是在这里?”
“是,我们去她店里逛逛。”古玩街上游客奇多,但对她们来说不碍事,湛长风分出一半心神放在没入人群的佑安身上,另一半心神继续探究店中被供奉的神像。
佑安就比她专心多了,转悠转悠,转到一家门店没三米宽的小店前,兴冲冲地跑进店里,啪地抱住了某人的腿。
姜烟愤怒的神色一滞,低头看下去,吓了一跳,连忙将小娃娃举起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家大人呢?”
她说着望了望门口,却没看见湛长风的影子。
“姜烟,你春江阁都落魄到卖假货了,还开个什么劲儿,早晚关门吧,证据我给你摆这里了,两百十七万,你能赔就赔,不能赔就早点找人帮你收尸吧!”几汉子临走前将博古架一通砸,把那些看起来有点年头的古物砸得稀碎。
姜烟神色冷静,没有去阻止,佑安却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手在颤抖,却又极力克制着。
“你间接害死了我们七少爷,只让你赔钱,还是我们家主看在你死去的师父份上,别不识好歹,三天后要是看不见钱,别怪我们!”
“我们走!”
穿着黑背心的汉子们骂骂咧咧地出门去,路人纷纷让开。
湛长风与他们擦身而过,感觉到了他们体内微弱的力量波动,竟然是后天武者。
她仰头看向小店的匾额春江阁。
敛微的春江阁,是空间之器祖地,但这春江阁,是卖古董的。
里面的空间很小,本来就只够摆两列架子,被砸后,满地碎片,更显逼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
湛长风随口道,“现在还兴少爷家主的称呼?他们莫不是活在百年前。”
姜烟不想她们卷进里世界的斗争,故作无所谓地笑笑,“有钱人总多怪癖,让你见笑了,不好意思。”
她主动走过来,将佑安还给湛长风,然后拿了扫帚打扫起来,“还好都不值钱,不然亏大发了。”
湛长风一眼就能将屋中碎掉的东西收入眼底,除了些明码标价的工艺品外,还有上了些年份的物件,不算珍贵,但也绝不是不值钱。
“姜姑娘有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需要帮助的话,来酒店找我,我还欠着你钱呢。”
不知是湛长风进退有度,还是她那种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神态太让人映象深刻,姜烟在她面前,没有感觉自己狼狈的,反而有种被照顾的熨帖。
她歉意地送湛长风和佑安出去,“等我整理干净了,定将二位请来喝一杯茶。”
“无妨,你忙吧。”
看着她们走远,姜烟长吁口气,皱眉关上门,踏过一地碎片,进到里间,从柜子里取出一大叠符,盘算着它们能换多少钱。
大陆上有两个社会,普通人被称为表世界人,修士被称为里世界人,平时混居在一起,只是里世界人不会表露自己身份,打扰普通人的生活。
她这件祖传的铺子,表面上是卖点小玩意儿,其实也是个符店。她资质不好,修炼慢,到现在只是筑基,然她在画符一道上颇有天赋,曾也靠画符挣下过几百万的资产。
但一月前,先是为师父求医花去大半,后又被偷走了剩下的积蓄,她沉浸在师父去世的悲伤里,也不在意钱不钱的了,反正以后能挣。
仅握在手里的十几万,让湛长风刷去了一半,与其说心疼钱,不如说心疼去世了的师父,因为她想到她曾经承诺过师父,要光大春江阁,师父却再也看不到了。
从低落的情绪里拔出来,姜烟开始挨个打电话,她的符在修士圈算上乘,一道最低阶的符也能卖两三千,高阶的二三十万都有人要,以往是别人追着她要买符,这回为了筹钱,她得主动联系人了。
说因为她的符在紧要关头失效了,导致钱家七少爷被凶兽咬死,她是不信的,她对自己的符有信心。
但钱家拿来了她的符,上面染着钱家七少爷的血,符也确实不知何故,不能被激发,她只能认了。
能用钱了结,这都不是事。
“喂,大侄女啊,符?我最近不需要啊。”
“姜大师怎么有空找我了,这样啊,可我最近手头紧,没钱买。”
“手头没钱呐,改天再买。”
......
姜烟礼貌地一个个问过去,却被一次次地推拒了,她心里咯噔了下,再傻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这时一个电话主动打进来,她连忙接了。
“是姜老板吗,我是秦斋的主事,不好意思啊,刚刚查了下,会展名额满了,你等下一次吧。”
“等等,我不是已经拿到名额了吗?”
嘟嘟......
姜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镇定地将所有能联系上的人都联系了一遍,曾经的朋友.合作伙伴.叔叔伯伯,不是支支吾吾,就是匆忙挂断了电话。
一直到拨通了一个叫阮叔的人的电话。
这个阮叔是师父的朋友,性格脾气很好,她开门见山地问,“阮叔,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都在躲着我。”
“小烟啊,不是叔叔说你,你得罪人了。”
“钱家?”
“没错。”
“钱家要我两百多万,我给就是了,但封杀我算什么。”
“他们哪里是要两百多万,就是想正大光明杀你报仇,你还不上,他们就有借口了,小烟啊,这事不好办,钱家是咱圈里的四大头之一,他们放话了,其他三头也默认了,没人敢帮你啊。”
“阮叔......”
“小烟啊,叔也没办法,我也有子孙要养活,帮不上你了,不过,你家那地儿应该值不少钱,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卖了吧,交上了钱,他们就没借口动你了。”
“春江阁?”姜烟掐断了电话,狠狠捶了下桌子,绝不可能卖掉春江阁。
第968章 以丹换财
姜烟压着心中的一口怒气,点火,给供奉在神龛里的财神上了三炷香,然后拿着符离开春江阁,进入一座林子,穿过结界后,来到了修士坊市,摆出地摊卖符。
修士圈的修炼资源十分匮乏,连货币都跟普通人一样用纸币就能窥见一斑。所以一张符要价几千.几万,一点也不算贵。相反,还算便宜。
她摊子一摆出,就有几个修士围了上来,“这么金贵的东西咋放地摊了,是不是假的啊。”
“怎么可能是假的,你看这内蕴的神光,品质好着吧,老板怎么卖啊。”
“一品三千,二品九千,三品一万二,四品三万。”
姜烟是压低了价格报的,他们一听,这么便宜,立马就要掏钱!
“我以为是谁呢,姜大师怎么还摆起摊子来了,又卖假货啊?”来者人神色轻佻戏谑,“你这保命符可一点也不保命,人家七少爷,好不容易有了进入秘境的资格,就因为你这垃圾符没有发挥效果,让他惨死在了凶兽的口中!”
想买符的修士纷纷远离了摊子,因为他说的话,也因为他这个人,这人是此处坊市的主家儿子!
姜烟一看他背后的十来个护卫,就知道今天的摊子是摆不下去了,怒而起身,收了符便走。
主家儿子嗤笑着让开了路,“别再卖符了,小心被折了手。”
不远处一座奇珍斋里,用神识感应这幕情景的佑安愤然拍了下桌子,“仗势欺人,为富不仁,其财必......”
“佑安。”湛长风打断了她的话,作为从财运中诞生的先天圣灵,佑安的话是具有一定言灵性质的,她要是说出“其财必散”,那家人,可能真会横遭变故。
佑安委屈地望着她,不说话。
“你对姜烟好像有点上心啊。”湛长风道,“你只看见那人将姜烟赶走,对她恶言相向,又是否察觉到,他语气中没有恶意,神态里还杂夹着隐忧。”
“......你是说他在帮姜烟吗?”
“帮,说不上。他应是碍于钱家的威望,断姜烟生计,但内心又过意不去,你细致琢磨他最后一句,其实是某种提醒,如果姜烟能听明白,就会知道,自己马上要遇袭了。”
佑安若有所思。
“你要是不信,可以跟在姜烟后头看看。”
“我当然信你了。”佑安虎着小脸,“不过姜烟是我们的债主,我们得看着她点,你忙手头的事,我去就行了。”
湛长风点点头,佑安立马笑得傻甜傻甜,跟她挥了挥小手,消失在原地。
她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俄尔,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这家店的掌柜弯腰拱手,对着湛长风连说了几声“久等”,后面给她引见他身后的一人,“这位是我斋的炼丹大师,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忙说,“不敢不敢,只是懂点皮毛罢了。”
“你好。”湛长风扫过这陈老先生的修为,是脱凡境,此界修士圈里,筑基比较常见,但脱凡.生死一层,算是高阶的了,神通和灵鉴属于传说中的老怪物,已经许久没有踪影了。
“估好价了吗。”她将两瓶适合生死境服用的五品丹售给奇珍阁,但因五品丹在这地界上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掌柜也认不得,所以连忙去请了丹师来。
陈老先生满面红光地点头,“都估好了。”
“您看,一枚丹药,这个数如何?”掌柜伸出三根手指头,紧张地看着湛长风。
湛长风掀唇一笑。仿佛是看不上这个价格。
掌柜咬着牙,伸出五根手指。
“一些纸币而已,这年头,炼丹材料很难找。”湛长风状似不经意地说出如此一句。
陈老先生眼睛都直了,敢问,“这丹,是您炼的?”
“不然还有谁。”
“两百万!”掌柜忽然激动地叫出声,“一枚丹两百万,请问,您是否有归属,我方家愿高价聘请您为供奉。”
“本座出山不久,只因这世道变得快,物难易物,非要将没有大用的纸张当筹码,这才来换点钱财,方便出行,至于供奉,本座暂且没有想法,不过你们要是愿意帮我寻找炼丹材料,我可给你们七折价。”
掌柜和陈老先生俱都看不出她的修为,却莫名肯定她是哪个避世的老怪物,不敢轻易试探,连忙应承下来。
他方家老祖是生死境,顶顶的强者,可惜老了,后面又没有新的高手替他镇守方家,他要是一死,方家得被其他三大头瓜分光,眼下有五品丹出世,简直如救命稻草。
出现的还不是一枚,是两瓶十枚,是一位会炼五品丹的大师!
真是天佑方家!一定得交好!
“您要什么材料就跟我们说,方家还是有点人脉的,不说大话,方家要是找不来材料,那其他人,就更找不到了。”
湛长风当场写下一列药草名,交给他们,“费用就从我们的交易金额里扣,到时成丹了,本座再送你们两枚当辛苦费。”
两人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
将湛长风恭送出去,掌柜立刻拉着陈老先生道,“这事儿我们要保密,决计不让其他家知道。”
“我有数。”这可是一个会炼五品丹的大宝藏,他傻了才会宣扬出去。
那头姜烟出了坊市,重回城市,琢磨着哪里还能搞到钱,后头却追来数道劲风,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是名副其实的战五渣,面对这些筑基大汉的围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扔出金木水火土五张符,然后贴了个疾行,捂着受伤的胳膊,跑得飞快。
“特么扔起来不要钱啊,兄弟们追,把她弄残喽,抢了她的宝贝符!”
姜烟一股脑怼着热闹的大街冲,后头的人虽没再大展修士威能,却也紧追不放,她急得额上冒汗,身处热闹,竟是无处可去。
执法厅?
不,他们在表世界也有很大的势力,把她直接弄死在执法厅里都有可能。
以前的朋友和叔叔伯伯也靠不上,春江阁里更没什么好躲的。
“站住!拦住她,这女人是小偷!”
人群哗然,目光随着姜烟移动。
姜烟内心吐血,什么乱七八糟的骚操作,你们还学起贼喊捉贼了!
还真别说,效果很大,此界人拜的财神,道上讲义气,生意上讲公道,那么一喊,一大帮路人就来见义勇为了,将姜烟堵了个结实!
“小姑娘怎么不学好呢,快去自首吧。”
姜烟不得已动用身法,闪身欲逃,突然被一只手钳住了手腕,顺着往去,是个神色冷峻的男人。
他面若刀削,修眉俊目,一身笔挺的西装,势如孤狼,声音低沉如夜晚的江河,“有什么话去执法厅说。”
第969章 出现端倪
后头赶上来的几个保镖将人群隔开,无意间散发的筑基威势也让追姜烟的人,惊疑得止步在了人群外,观望着没有靠近。
这冷峻男人靠近姜烟低声道,“我知道你谁,与你师父有过几次交易,你且随我去躲躲。”
姜烟也适时地想起了他的身份,四大头雷家的长房长孙,出生后深受雷家上下宠爱,但因没有修炼天赋,被发配去管理企业,结果建起了一个商业帝国。
他是一个,因为掌握了大量经济命脉,而被普通人和修士一同敬畏的奇才。毕竟修士用的也是纸币,赚钱快,花钱也如流水,有时不得不寻求财阀的经济支持和物资支持。财阀要开采座山,找点珍贵的草药矿物,可比他们快多了。
姜烟平素怕麻烦,是不会和这种人有太深牵扯的,现在......她望了望混在人群中那些杀手,只能借他避一避了,刚要答应下来,腿上一重。
这感受相当熟悉了,她低头看去,果见小娃娃抱着自己的腿,仰头望着自己,心里顿时软成水,挣开雷成的束缚,将小娃娃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她又任你乱跑了?”
“君上在一家店里,我看见你被坏人追,就跑过来了。”佑安的目光从她还在流血的胳膊上划过,忍住没去替她止血,“我们快去酒店,酒店能包扎。”
姜烟哑然失笑,真是小孩子,不去医院,去酒店?
不过,原来那人叫“君尚”啊。
想到自己的处境,姜烟又立马焦虑起来,目光搜寻着她家大人的影子,却没看到人,“君.....君尚在哪间,还记得吗?”
佑安无师自通,发挥逆天级演技,茫然又无辜地摇了摇头。
姜烟为难地看了看人群中虎视眈眈的那几人,转头对雷成道,“请雷总助我甩掉那些人,再将我送去悦客酒店,我必有厚报。”
雷成瞥过小娃娃,“上车吧。”
保镖们护着他们进入路旁的一辆豪车,雷成坐定后,解释道,“我本是到商厦视察,还没进门,就见了你这幕,钱家,着实过分了。”
姜烟自嘲,“看来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钱家要封杀我了。”
“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让我把祖地卖掉?”
“当然不是,这回钱家铁了心要杀你,你凑够了钱也没用。”雷成冷峻的脸上浮起几分探究,“我们三家不会为了你跟钱家对着干,但你是名有天赋的符师,死了可惜,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协议形婚,这样,我就有名头要求雷家保下你,而你只要答应,免费给我炼制五年符,时间一到,协议自行解除。”
姜烟惊讶万分,“你.....”
雷成递了张名片给她,冰冷的眸子里透着自信和笃定,“我期待与你的合作。”
佑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小心”碰了下姜烟的伤口,疼得她收回了神。
“抱歉,我给你吹吹。”
姜烟疼在身上,暖在心里,“乖宝宝,我不痛。”
“那些坏人太可恶了,一定要告诉君上,让她帮你出气。”
姜烟用干净的手揪了揪她的小脸,“大人的事,你不懂,别说出去,平白让君尚担心了,待会儿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不小心被刮到的。”
佑安给了她一个看傻瓜的眼神,“不就是几个小修士小家族嘛,君上还欠了你钱呢,你都不知道使唤她,笨。”
......姜烟满脑袋问号。
雷成终于正眼看向佑安,却没发现她有特别之处,“你是哪家的孩子,你所说的君尚又是何人?”
“这岂是你等小人物能随便问的。”
佑安给湛长风招了一波仇恨后,牛逼轰轰地指挥着姜烟把她抱下车。
姜烟无奈跟雷成道了声谢,“这次多谢雷总了,这一叠四品符权当做谢礼。”
说完,她进了酒店。
雷成朝旁边的座位上看了眼,角落里真的塞了一叠符,他的眸子霎时沉了下来,车厢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去查查那个君尚到底是何人。”
“好的雷总,我马上查。”副驾上的助理连忙下车去找悦客的经理喝茶。
湛长风回到酒店时,姜烟正剪开袖子,露出伤口,旁边的佑安举着伤药和绷带担心地看着。
“君.....您回来了。”直呼君尚,或者叫君女士.君小姐都变扭极了,姜烟折中,换了个敬称。
思来一见她,就觉自己气势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加上小娃娃今天的话,面前这位,难道真是修为高深到,自己一点也感觉不了的大修士?
敢称圈内四大头为小家族,怕是隐世的那些活化石吧?
湛长风听到她对自己年龄的揣测,轻笑道,“就叫我君上吧。”
说着,湛长风似笑非笑地睨向佑安,佑安一脸乖宝宝样的跪坐在沙发上,可以说是非常无辜了。
事实上,佑安也不知道湛长风叫什么,只是在长生祠时,听到别人都喊她君上,就跟着喊了。
“姜姑娘似乎擅符,我想给佑安找个老师,你正合适,不知姜姑娘能否应下我这个请求?”湛长风放下一张支票,“这是定金,佑安的老师,就是我的朋友,你安心在此住下,无人能动你半分。”
姜烟被支票上的一串零惊住了,还没数清有几个,佑安若有所思道,“现在的钱也太好赚了吧,才十枚丹药就卖了那么多,早知道就不捡那些石头了,又重又难出售。”
“那里是两枚丹药的钱。”
......姜烟脑袋上再次冒出一堆问号。
姜烟好不容易理清思绪,挪到主卧前,敲了敲门。
“进来。”
扭转把手进去,她就看见一身古风韵味的人在......玩电脑?
看那花花绿绿的线条,还是股市?
姜烟没开口,背对着她的湛长风就道,“你当我们是刚出山的吧,现在的世界真是日新月异,交易的花样挺多的。”
“您看得懂上面的?”姜烟不能相信这是才出来的老古董,她活了二十几年都没弄清楚过股票的净值,这人竟看得津津有味。
但她很快察觉到自己问得唐突了,连忙转移话题,郑重道,“我受修士圈的封杀,不欲连累他人,请您收回这张支票。”
“小娃娃真磨叽,钱就是串数字而已,拿着吧,你只管把钱还了,他们要是再为难你,我给你主持公道。”湛长风被她一口一个“您”,叫得以为自己老了几千岁,干脆顺了她的话,当一次老不死的。
姜烟被一阵风送出门外,啪地房门合上,隔绝了她的视线,她摸了摸鼻子,对着房门道,“那.....谢谢君前辈了。”
第970章 暗涌(二合一)
夜深,姜烟摸黑起来倒水,被沙发上的一道人影吓得愣了愣,抬手就去摸墙上开关。
“别动。”
“.....君前辈?”
“过来坐。”
姜烟听话地没去碰开关,绕到沙发另一头坐下,静谧的黑暗中,连呼吸也轻了起来,然后她才发现,偌大的客厅里仿佛只有她一人的呼吸,不由局促地瞄向湛长风。
但是湛长风说完那句话后,没再开口,如同坐在黑暗里的一尊神像,安然又神秘。
姜烟受到感染,内心也宁静了下来,侧头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灯光,体味着师父去世以来,前所未有的祥和。
可是她很快又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焦躁,脸庞渐渐紧绷,因为这是她遇到危险前的警示。
哒~
房间门和窗户同时被人从外打开,十来条黑影一起扑了进来,其中还有四个脱凡!
姜烟被那凛冽的杀意激得寒毛倒竖,跳起来摆出防御之势,还没拿符呢,突降一道威压,十来黑影跟折了翼的飞禽似的,全都摔在了地上。
湛长风的意念扑下高楼,横扫大街,数辆车子轰然爆炸。
她站起来,回了主卧。
姜烟跑到阳台上看了看爆炸来源,再回来试了试黑衣人们的鼻息,发现他们的修为都被废了,只吊了一口气。
这是何等实力,恐怖如斯,她都没察觉到她出手!
啪,灯光亮了,佑安站在沙发背上揉了揉眼,“这就是姜姑娘的仇家吗,不如问问是怎么找上来的,白日的男人做事也太不干净了。”
小奶娃奶声奶气地喊她姜姑娘,让人哭笑不得。
“我会问的。”姜烟倒是没怎么怀疑雷成,钱家耳目众多,找上这里不是难事,再者,就算是雷成出卖了她的消息,也没什么值得人震惊的,毕竟圈子里都知道雷成一向是利益至上。
只是,麻烦君前辈动手帮她了。
深更半夜,被爆炸声吓醒的人都在各个窗前探出了头,第二天各种新闻满天飞,然到了下午,一切有关爆炸的消息都被抹去了,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钱家老宅
满头银丝的钱家老太君一下一下地杵着拐杖,被棉唐装包裹得略显臃肿的身体轻轻颤着,怒火冲天,“钱家几百年来,还没受此辱,到底是谁在帮那小丫头!”
“老太君,我们派去的人进入套房后就再没出来,恐怕已经折进去了,这套房是姜烟和一人开的,不知怎么,前台系统里没了那人的身份记录,前台也不记得她的名字和长相了。”
钱家老大躬着身子,有条不紊地给母亲汇报情况,最后道,“儿子认为,那人是一名高手,我们不明敌情,才吃了这波暗亏。”
钱老二粗声喊道,“让我们吃暗亏的,可不止那神秘人,我们这几辆被炸的车,九成九是神秘人的挑衅,但您不知道,其中有一辆,不是我们的!是雷家那狼崽子的!”
“雷家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将那个占为己有?”
“雷家他敢!”钱老太君握紧了拐杖,“老大,你将那神秘家伙调查清楚,她要是敢碍着我们,我就请祖宗杀灭了她!”
“哎!”
“老二,盯着点雷家,这次,说不定是雷家那小子故意将位置透露给了我们的人,让我们做了趟探路石。”
“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盯着雷家的!”
雷氏大厦
“雷总,是老先生的电话。”
“接进来。”
雷成拿起话筒,不出意外,迎来一顿严肃的质问。
“我打进你的总裁座机,而不是打你的私人手机,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不是个糊涂的人,怎么能在插手了钱家的事后,还留下痕迹!你不仅是我儿子,也是雷家基业里的一砖,不要因为你的私自行动,影响到雷家,你知不知道,钱家那神通老祖宗回来了,你触他们霉头干什么!”
“我知道了。”雷成挂断电话,牵起冷笑。
一砖?
哼。
雷家的老一辈,果然都腐朽了,苟得不如狗。这次该换他来掌握全局了。
“喂,恭叔,替我去一趟万窟,请各位隐世大能出山,就说,钱家祖宗找到了地下世界的秘密。”
“是。”
暗波涌,风云动,姜烟站在明净的厨房里很为难。
她使力搬出一大锅米饭,搁到客厅茶几上,却又迷茫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你是打算用饭香将他们唤醒?”
冰凉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嗓音苏得人一激灵,姜烟下意识捏了捏耳垂,转过头去,“君前辈”几个字还没出口就如同被暴击了一下,僵在原地。
她那如雪白发全被简雅的银环束了起来,繁复的装束褪去,换上了居家的v领毛衫和棉麻长裤,赤足站在亮得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单手拿着马克杯。
一眼看去,恍如孑立的裂天孤峰,又带着回风流雪的温柔。那样优雅.强大.出尘。
湛长风绕开地上躺尸的黑衣人们,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座,见姜烟还傻愣愣站那儿,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这要看您的意思。”姜烟没脸说出,自己忙了半宿也没能将这些重伤的人唤醒,也更没脸说,考虑到君前辈留了他们一命,怕他们饿死,还特地煮了饭......
天,这一大早就在犯傻的人究竟是谁!
好在,湛长风没想那么多,“我夜里出去了一趟,倒是忘记他们了,不过我留着他们,只是不想屋里见血。”
她屈指弹出一道清气,这些黑衣人全都悠悠转醒了,眼神却空洞得很。
“你有什么事要问他们吗?”
姜烟脱口问出了自己疑惑很久的问题,“我想知道钱家七少爷到底因何而死。”
大部分黑衣人茫然不语,唯一名脱凡说道,“七少爷进河鼓秘境闯荡,被凶兽咬死。”
“因为我那符没起作用?”
“不是,当时情况危急,少爷没来得及用符。”
佑安爬上沙发扶手,刚在宽大的扶手上坐稳,便被湛长风顺手搂进了怀里,把马克杯递给了她。
她抱住杯子,嗅到杯中灵液的清甜味道,回头朝湛长风软萌一笑,又转头喝着灵液,看姜烟脸色变幻。
姜烟怒火不平,冷声质问,“那为何栽赃到我身上,你老实将你知晓的一切都说出来!”
这黑衣人被湛长风的魂禁控制,有问必答,老实说道,“七少爷出事那日,我就在现场,凶兽咬死了七少爷,又来攻击我们,幸好被路过秘境的老祖宗击毙。我们回到老宅后,隔了一夜,接到命令,上面让我们咬定七少爷是因为你的符失效而死的。”
“原因?”
“我哪能知道机密事,但据我媳妇的表哥的女儿的姐妹说,老祖宗要找什么东西,东西又可能只有你知道,所以想不动声色地将你控制住,哦,那姐妹是钱老大的儿子女友。”
姜烟扳了扳手指,找东西?
她有什么东西值得神通老祖如此小心翼翼.费劲曲折地谋求?
“我问完了,您随意。”姜烟按下疑惑和心焦,朝湛长风说了声。
湛长风念头一动,这些黑衣人便拉开套间的门,排着队走了。她已经将此界当做度假地,等将此界财神引出来,便可功成身退,任由敛微去处理。
至于姜烟处境的由来,她晚上刻意去钱家老宅转了圈,从那钱老太君的记忆里找到了答案,但她不想直接干涉这桩事,暂观事态发展吧。
“君上。”佑安亮晶晶地看着她,“我也要穿这里的衣服。”
“去买吧。”她这身是由一件能够随意变化样式的法衣变来的,没有多余的了,而且既然是度假,出去体会下普通人的生活也好。
“姜姑娘,凡事急不得,一起去逛一逛吧,我可还记得,你说过要请吃饭。”
姜烟想想是这个理,她再焦虑也无济于事,而且,她还想找机会问湛长风一个问题。
她发现这位前辈抱小娃娃真是随意,通常用的是单手,老是吓得小娃娃揪紧了她的衣服,于是主动道,“我来抱吧,您歇着。”
佑安对她也很亲近,张着手就往她那边倾去了。
湛长风乐得轻松,把人交给姜烟,便先开门出去,后头的姜烟忙叫了声“君前辈”,然后犹豫道,“您还没穿鞋呢,且您这身,居家极好,到外面就.......”
湛长风体会到了她的未尽之意。
她不太明白外面露胳膊露腿的都合适,为什么自己就不合适了,想来还是她对此方文明了解得不够多,眸光穿过墙壁,看见对面高楼外的广告屏,恰好是台走秀,就借鉴了一套服饰,只将颜色改了改。
法衣的变化也不过是瞬间,姜烟才眨了下眼,便见前边的人换了一身考究的白色西装西裤,她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露出小截的衬衫袖子,白玉袖扣光泽内敛,唯在某个角度被走廊灯光照到时,爆发出璀璨的华光。
姜烟觉得自己的眼都快被亮瞎了。
这前辈......不仅颜值天秀,气质也简直强到难以形容。一身白色,被她穿出了出众的贵气,如同真正的古代贵族。
只是,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会不会太轰动了。
出了酒店门,姜烟就觉得自己仍旧想得太甜。
儒雅的管家模样人物打开加长款轿车车门,微笑道,“君总,请。”
湛长风坐进车厢内,“去买衣服的地方。”
“好的。”
姜烟克制着好奇,没有问出口,但正在播放的车载视频引起了她的注意。
“贺洲累积了十五期的乐彩大奖在最后一刻被人赢走,总值达二十七亿!”
......
“最近股市出现神秘操盘手,短短时日内,将一千万本金翻成一亿,随后重新注入二十七亿,并成功预见周一市场崩溃,大举做空使个人资金再次翻滚,高达九百亿!”
......
“大陆名列前三的悦客酒店被神秘富豪收购,即将改名君临,有消息称,这名神秘富豪很可能与那位神秘操盘手有关.....”
姜烟看向湛长风的眼神变得惊悚,“哈?”
湛长风注意到她的视线,像是想起什么,拿出一份合同,交给她,“送你吧。”
“什么?”姜烟翻开合同,手都抖了,股份转让书?!
“为什么?”她觉得不是这位前辈疯了,就是她疯了,她竟然要将现在的悦客酒店.将来的君临酒店送给她!
悦客是连锁酒店,总价值数百亿呢!
“我说过要加倍还你的。”湛长风淡然道,“况且我要钱也没用,我只是一个过客罢了,我走后,你继续经营它,还是将它挥霍一空,或者赠人,都是你的事。”
姜烟没有惊喜,唯有头疼,大概是被打击过头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老怪物。
表里世界的几大头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修士和凡人看起来互不相干,但当凡人的科技越来越强,对世界的掌握越来越大时,修士为了物资,为了生存,不得不借助有钱人的手段,谋取更多自身难以得到的珍贵东西。
随着大批修士,用风水师.除邪师的名义进入普通人的世界,成为富豪们的座上宾后,一些修士抓着机缘,自己成为富一代。
凭着修士的能力,敛财不是难事,以至于发展到如今,此界大多数集团背后,是修士或修士家族在操控。
要不是普通人的首领们察觉不对劲,以热武器压下了修士圈在凡人界的疯狂扩张,订下了表里世界的守则,迫使修士不得从政.从商,现在的世界恐怕成为修士家族的一言堂了。
但修士们依旧以支持某个普通人或命无法修炼的子孙进入表世界的方式,把控了大部分权力和利益。
湛长风吞下悦客,就触及了不少财团的利益,并激怒了背后的修士家族。
其中,雷氏最为气愤,因为雷氏恰好有一个收购悦客的计划。
雷成感觉自己的肉被人夺走了,满世界寻找神秘富豪的踪迹,湛长风的所作所为都没有掩饰,他很快查到了她身上。
怒火渐渐被压下,他开始思考,这人的举动背后,是不是意味着有隐世家族或大能也要加入那件东西的争夺了?
对,肯定是,不然她不会正好在此时出现,还护着姜烟!
不能等了,他的动作要加快了。
第971章 起风(二合一)
车厢里,姜烟捏着那份转让书,问出了盘桓在心中已久的问题,“您帮我,只是因为我...帮您开了酒店套房吗?”
出乎意料的,湛长风对她说了两个字,“你信?”
姜烟无措地看着她,“那您是什么意思?”
湛长风摇晃着酒杯里的灵液,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目光从她的眼.耳.鼻.唇.脖颈,往下.....
侵略性的视线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从外到里剥开,她连忙把怀里的佑安往上抱了抱,遮住了身子,但这衣冠楚楚的人却倾身压了过来,一只手撑在她耳侧,她无处躲闪,缩着身子几乎要团起来,余光瞟到驾驶室和车厢间的升降屏“适时”关上了?!
一只温凉的手落到她头顶,划过脸颊,摸上肩膀,然后......
“湛长风你适可而止!”敛微清醒的那部分意识发出了警告,恼羞成怒的情绪十分明显。
夹在两人之间的佑安也轻轻地打了她一下,“压到我了,坏人。”
湛长风仿佛证实了某种猜想,低笑出声,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姜烟的肩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根骨不错。”
姜烟只感觉浑身被烙铁烫了一遍,尤其被她碰过的地方,现在还似乎有千斤重,磕绊道,“前辈说笑了,我根骨很差,修为很低,真的,修炼起来极慢,也不喜欢修炼,对您...对您一点用也没有。”
“谁说根骨就只指一副骨头了,你福报深厚.气运上佳.心性坚定,颇有道缘。”
姜烟被夸得心里哇凉哇凉,差点要哭出来了。
湛长风见她如此感动,好心情地指点道,“如今修士圈对你有所图谋,我在时还可庇护你一二,我走了你该如何,嗯?”
这是,暗示自己主动跟她...走?
姜烟内心挣扎,却不想就此认命,试探着道,“请再给我点时间考虑。”
“不急,这是你的事,把合同收起来吧。”这怎么也算一份大产业,可以帮她提高社会地位,拥有一定独自面对修士圈的底气。
姜烟视它却视卖身契,推拒道,“眼下有前辈帮我,那些人说不定会知难而退,等之后,等之后他们如果始终不死心,我再拿。”
“也罢。”湛长风没有硬塞人东西的习惯,抬手收回了转让书,碰巧见她神色轻松起来,随口说道,“我不会勉强人,你有主意可以直接跟我说。”
姜烟仔细观察她的神态,心中已信了她的话,赶紧奉上好话,“我信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强者,不是巧取豪夺之辈。”
虽然是事实,怎听着有点怪。
管家和司机打开两边车门,“君总.姜小姐,西方商厦到了。”
湛长风让他们在外等候,转头朝姜烟道,“我对此地不熟,麻烦姜姑娘引路吧,你和佑安想逛哪里,就逛哪里。”
佑安叫道,“买衣服!”
西方商厦是这座城里最大的商厦,里面的店铺种类不仅齐全,还贵。姜烟有几百万身家时也没敢随便进这里的门店买东西。
好在这次不是她花钱。
她陪着佑安坐了几趟自动扶梯,终于到了三层服装区,转头搜寻已经上来好一会儿的湛长风,恰好看见她顺着人流走来,她气场明明强大,却没惊扰任何一人,众人好像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但又确实无意识地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姜烟惊奇的是,她手里竟拿着两支糖葫芦和棉花糖?
湛长风将手里的吃食分给一大一小,触及姜烟不好意思的目光,道,“这味道应该不错,你尝尝。”
“我快十几年没吃过这些了,你不吃吗。”
湛长风摇摇头,看着她们一个犹疑.一个期待,越吃越欢喜。
沿环形外廊走了一圈,等她们吃完了,终于进入店中看衣服。
姜烟在帮佑安挑衣服时,小声问旁边的湛长风,“前辈,现今的修士圈,很少出现您这等变幻之术,您怎么不帮佑安直接变一件出来?”
“用元力变幻的服饰,容易随着力竭而消散,也更易被打散,不如实实在在的衣服,自然,凡料比元力变幻的服饰还不如,我们仅是来体会下买卖的过程。”
姜烟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的湛长风,您这哪里是体验买衣服,就是换个地方坐着嘛。
说实话,湛长风的出现,让她对古修士多出了一份向往,相传在很久之前,修士都有移山填海.上天遁地之能,但如今,法道几乎失传,武功也逐渐走向落寞,百年里难得有新的生死境高手出现,至于那些神通.灵鉴的大能,据说都走进了号称“不归路”的万窟,好像是说万窟尽头有离开此世的方法。
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不是也去过万窟。
姜烟一边有的没的想,一边替佑安挑选合适的衣服,叫人为难的是,她问湛长风一声“好看吗”,这人就回个“买”,才一会儿的功夫,五六件小衣服就被装袋了。
佑安俨然成了领路头子,拉着姜烟在各家店里蹿,湛长风让管家上来帮忙提袋子后,自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后面。
这一界以凡人为主,生活水平极高,从服饰和文娱两大块上就能了解大概。湛长风扫过周围明亮的布景,随意地从一镜架上取下副眼镜把玩,修士的道是修行,是九死未悔,凡人的道是什么呢?
百年之间,生老病死有序,安居乐业能追梦?
“这副眼镜采用了最新的材质,十分轻便,不会带来任何不适,您要不要戴上试试?”一名店员迎上来,笑容甜美地做着介绍。
湛长风想,于统治者而言,普通人能在温饱之上,追求物质和精神的愉悦,就是成功的治理了吧。
她心有所感,对治世这个概念的理解又深了一层,道境豁然开朗。
湛长风戴上眼镜,难得转头向姜烟问道,“好看吗?”
这是家饰品店,姜烟在哄着佑安别乱玩帽子,闻声抬头,咬了咬嘴唇。
湛长风身材高挑,白发高扎成了一束,穿着剪裁得当的白色修身西装,无框金边眼镜后,凤眸深邃不能琢磨。
也许因为没有得到回应,又不适应颈上的束缚,她眉头轻压,松了松领带,微敞的领口露出小片肌肤。
“好看。”姜烟顿了顿,不怕死地悄然补道,“就是有点像斯文败类。”
......
“败类?”湛长风缓步走向她,带着笑意的嘴角扯了一半,忽的沉下了眸色,这让一直关注着她表情的姜烟心脏一缩,猛然退后。
湛长风止步在她身前,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寡淡神情,凉凉道,“这才叫斯文败类。”
姜烟是真被吓到了,心里这会儿还毛毛的,连忙讨饶,“我错了,我不该调侃前辈,像前辈这般霁月风光的人物,怎么会跟败类两字牵扯在一起。”
佑安扶着自己的大檐帽,发出嘘声,被姜烟按回了帽子里。
湛长风大度地点点头,“我不跟小娃娃计较。”
两个小娃娃:.....
逛完了服装区,佑安被楼上的娱乐城吸引了,玩完电动,又要去看电影。
电影候场时,湛长风察觉到一束盯来的神识,目光透过几重障碍望到建筑外,和一个立在云上的短卦老人来了个视线碰撞。
短卦老人疑惑且惊,传音道,“你是哪个山头的?”
湛长风没有理他,支着下巴,捏了颗爆米花喂给坐在姜烟怀里的小奶娃,看她鼓着腮帮子期待地望着自己。
姜烟老感觉她是在投喂小动物。
最后瞧不下去的,还是敛微那部分清醒的意识,“凛爻,你能不能有点形象。”
“我形象一直很好啊。”湛长风一边无辜,一边又喂了佑安一颗。
“你不要耍我。”
“嗯?耍哪个?”
敛微就差咬牙了,冷笑,“且等着,等我晋升成功,第一个找你练手。”
“那我岂不是太冤了,是你让我把她当陌生人的,我对她好又不是对你好,你自己代入了,恼了,还怪我。”
“好你个鬼。”
湛长风被敛微那道羞愤的意识踹了下紫府大门,终于停下了投喂的手。
佑安不解,“我还要吃~”
“乖,你以后骂自己去。”
她说完,又被踹了一下。这世道,好事真难做。
外头的短卦老人耐不住了,“请道友出来一叙。”
湛长风依旧没理他,语重心长对姜烟道,“姜姑娘,做人要善良,别学某些人。”
她封闭了眉心穴,不给踹了,气得敛微那道意识在她身边打转。
短卦老人还没见过此等油盐不进的狂徒,威严喝道,“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在这丫头身边,想必也知道地下世界,我们二十三位神通真君在万窟等你,你不来,就休怪我们对这小丫头不客气!”
湛长风半阖着眼,方正的电影票被她修长的手指折叠成心形,放到姜烟手中,认真道,“你贴身放在心口处,别掉了。”
姜烟双手捏着它,“那个......”
“算了,我来。”湛长风拿过它,一力将它打入姜烟的心口。
佑安看着好玩,“我也想要!”
“没票了,你们还要去看电影呢,外面有人,我得出去一趟。”湛长风说罢,身形渐逝,转瞬出现在了上空。
短卦老人道,“请随我来,你也是神通修士,有资格参与商讨此桩关于穿云界的大事。”
“请带路。”湛长风最后朝下面的西方商厦觑了眼,与短卦老人走了。
姜烟隐约猜测,她说的“外面有人”,跟自己有关,心中略微不安,低头跟佑安道,“今天我们不看了,先回去,等她回来了再来,好不好?”
佑安没有坚持,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走吧。”她抱着佑安出电影院,却有一个俊朗的年轻男人迎面上来,举止优雅,眼里含着一种令人琢磨不清的恶意,“这不是我们的姜大师么,真是巧啊,是不是?”
后边三个字是对他旁边一众青年男女说的。
这些身负修为的青年男女纷纷附和,目露嘲讽。
姜烟抬眼看了下他们出来的地方,一家唱吧。
离开了湛长风这位前辈,姜烟就显露自己的桀骜了,眉头轻轻一挑,便是要转身离开。
“好久不见,怎么也得聊聊,您不会忘了我雷屿吧,”他身子一拦,眼风扫过跟在她们后头的管家,笑了,“对,都这么长时间了,物是人非啊,我也没想到当初在圈子里左右逢源的姜大师,还沦落风尘了。”
管家眼睛溜一圈,心中就有了数,这些人妥妥的都是上京金融圈里的富二代啊,但是他有必要出来解释一下,“这位先生误会了,姜小姐是我们君总的贵客。”
雷屿嘲讽的笑意扩大,故意曲解道,“原来是被包养啊,赶明儿开张别忘了通知我们,好歹也来给你捧个场。”
“要多少陪价只管说,我们分分钟给你炒上去。”
“怎么也是曾经的符道新秀,哪用得着炒,名号一爆出来,人家上赶着来呢。”
......
管家欲制止他们的污言秽语,但被姜烟阻了,这些不止是表世界里的富二代,更是修士圈里的人,他们来,肯定不光是要羞辱她。
她一个个辨认他们的背景来历,她与这些人仅限于认识脸和名字,这还是师父让她了解各方大鳄时顺带标注出来的,比如某某儿子,某某闺女,某某孙子,某某私生子。
是以这些不算熟,甚至是陌生的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落井下石时,她也只能边分析他们的动机,边用看智障的眼神关爱他们,“你们上过初二么?”
紧接着来一句,“幸好我跳级了。”
......特么这家伙什么意思。
刚刚起哄起得欢的人,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一口气吐不出又憋不回去。找茬没得到回应,跟智障有何区别。
“如果没有建设性语言,请把脚往右边移一步。”
瞧瞧,把一句“废话说完了就别当道”表达得这么温文有礼。
雷屿的脸冷了下来,这表情就顺眼多了,更像是一名城府深沉的修士。
“本想激怒你,邀你去一个地方玩玩的,现在却只能用强了,还是说,你配合点,主动跟我们走?”
一众青年修士隐隐成合围之势。
远看,像是一群年轻人在叙旧。
第972章 路上遇伏
“年轻人不要冲动。”管家腾出手,打了个电话,“阿华啊,有人拦我们的路了。”
“你叫人有用吗!”雷屿带着暗劲的手抓向管家,要将他的手机捏碎,来个警告,却没想被管家随手推了个趔趄。
雷屿惊疑地按住发疼的手臂,将管家打量个遍,他竟是看走了眼,没发现这老头子也是修士,能隐藏修为不被自己感知到,功力定然比他深厚,“你是哪里来的,我劝你别管闲事,跟我们雷家作对,没有好下场。”
“老头子孤陋寡闻,还没将这家那家的识遍,让开!”管家张手一推,暗力如波,将合围的青年修士们推开数步,护着姜烟和佑安下楼去。
一楼碰上寻来的司机阿华,阿华道,“附近修士痕迹增多了,快点离开吧。”
“走大路回酒店,他们还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显露本事,到了酒店,有君总的阵法庇护,能安稳点。”
管家说罢,打开了车门,让两人进去,姜烟惊于他们的身份,匆匆点头入内后,问跟着坐进后车厢的管家,“二位也是修士吗,未请教二位姓名。”
“我们皆是隐居人,半截身子都埋黄土里了,幸得君总指点才摸到了久寻不得的神通窍门,甘为君总效一份力儿,往日的姓名就不提了。”管家合上车门,阿华一脚油门,车子滑入大街,如鱼入海,快速向酒店驶去。
刚摸到神通窍门,那就是生死境高手了。这地界上,生死境高手不多,仅凭修为,便知他二人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姜烟庆幸湛长风安排周全,有两位高手护着,这趟肯定会逢凶化吉,但叫她不安的是,她的焦躁并没有得到缓解,总感觉会出什么事儿。
开了二十分钟,管家敲了敲车内的升降屏,“阿华,怎么还没到。”
阿华平淡无奇的脸上显出凝重,目光盯着窗外的车流和周遭景致,狠狠拍了下方向盘,“我说他们怎么没追上来呢,原来在路上设了陷阱,我们开进类似鬼打墙的阵里去了。”
“现在玩得了高深阵法的没几人,只要不是严尝青,我就能破得。”阿华转头道,“把冰柜里的东西给我。”
于是,姜烟看着管家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两袋黑狗血.一碗糯米,眼都直了,这是要做法?
阿华让他们将糯米撒于车内,然后接过黑狗血涂于十根桃木楔子上,半个身体探出天窗,口念急咒,朝十方钉出木楔子,无形波纹悄然破碎,车外景色终于不重复了。
可阿华还没松口气,眼神就瞥到了远处高楼上的一道人影,焦道,“你可见那人模样,怎像是严尝青?”
“谁?”管家摇了车窗向后头望去,正见一双黑目遥遥看来,不禁砸吧了下嘴,“还真是他,他怎么从万窟出来了。”
原来管家和司机阿华,与那叫严尝青的,是同一辈的修士,如今正处修士的末法时代,能修成生死便是积德了,修成神通,简直如同天眷,严尝青就是这天眷之人,不止修为高绝,更是有着一手绝顶阵法,同一辈里无人能及。
他成神通后,就进万窟找飞升此界的秘密了,按说,进了万窟,不是死在里面,就是在寻找秘密的路上,少有人掉头返回的。他突然出现,怎么不值得人思量。
“那阵法不会就是他的吧,他要是出手阻拦,我们就危了。”阿华话音才落,就见周遭起了白雾,转头竟出现在了一条荒无人烟的盘山公路上!
车顶上传来飘忽一语,“休要挣扎,安分点,尚能保下你们的命。”
管家盯向车顶,“严尝青,你重新出世,摇身变成了世家的打手!几欲何为!”
“静。”
自上扑下的压力让管家目光一冷,祭出温养在丹田的长剑,刚欲刺出,空中多出了一双大手,先一步朝严尝青拍去。
追来的人恰是那钱家老祖宗!
钱家老祖又愤又焦,是谁坏了他好事,这孤苦伶仃的小丫头身边,怎出现了那么多能人。
要是没有这些人接二连三冒出来,他早将这丫头拿捏住了。
“是你,你怎出了万窟!”钱家老祖见自己的攻势被他一招化解,眼神顿时阴鹜起来,这老东西,在万窟也是不好惹的存在。
“你为何而来,我就为何而来。”
钱家老祖不信,他之前,无人走到万窟尽头,他之后,也没人能那么快走到尽头,发现飞升的秘密,这严尝青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了,打就是了,自己一即将灵鉴的老前辈,还削不了他?
钱家老祖双手搅弄风云,万顷云海如一桶黑墨,朝严尝青当头浇去,杂夹其中的雷电磅礴万分,几要摧世。
严尝青双指并剑,指使出环绕身侧的八面阵旗,口念“临兵斗者,列阵在前”,刹那爆发出无可匹敌之势,八面阵旗亦生耀光,吞没了云海。
“好小子,有两手!”钱家老祖祭出一根长杖,欺身与他搏在一起,打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车里的管家和阿华趁他们没有顾着这里,劈开了车门,护着姜烟和佑安跃下了不受控制的车,往林中逃去。
姜烟现在有点分不清是真是假,“我们在山里,还是仍旧在大街上?”
“那严尝青还没到弄出乾坤挪移阵的程度,当然是还在大街上了,就是这阵破起来麻烦。”阿华对阵道也小有研究,但看此处阵法之精妙,他至少得潜心破他三天三夜才有望破解。
就怕没等到那时,自己这些人就被抓了。
这时,佑安的眼神变了变,身上添了莫名的气势,抬手划开一条短距离空间裂缝,“从这里走。”
姜烟和管家.阿华失语,这娃娃,才是老怪物吧!
三人压着惊愕穿过空间裂缝,果真重新出现在了大街上,急急穿过车流,往酒店赶。
佑安无意用出来空间之力,问道之境不稳起来,成熟.初生两种记忆不断转换,神色也怏怏起来了。
本还怀疑佑安真身的姜烟见她这副模样,泛起心疼,安慰自己说,这就是一个有特殊天赋的孩子,绝不是老怪物拿她寻开心。
那一想,心里好受多了,注意力也集中到了逃命上。
然事情没那么简单,前后左右,一个穿着汗衫的大叔.一个白裙的女子.一个秃顶的老头.一个着皮衣的少女,不疾不徐地包夹了过来。
“几位请随我们走一趟。”
“别跑了,你们跑不了的。”
姜烟也许不认得这几人,管家和阿华却已震得说不出话来了,竟又是四个进入万窟的神通修士!
“你们修你们的道,全跑出来找一小娃娃的麻烦干吗,面子都不要啊!”管家苦笑,他这剑根本使不出啊,来一个神通,尚且可以拼一拼,来四个五个,他只有被杀的份儿。
“我们就是在找我们寻了大半生的东西。”秃头老者盯着姜烟,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可算找到了。”
第973章 进入万窟
“万窟里有无数条路,长得好像没有终点,一旦选择了其中一条,就没有精力再去寻第二条,这便是不归路。”短卦老人注视着那座掩在漫天黄沙里的山,说道,“能让人从不归路上回头,只有一种情况,飞升的时机出现了。”
他对湛长风道,“道友请吧,我们进去聊。”
湛长风不顺着他,“没什么好聊的,我倒是对钱家老祖走的那条路有点兴趣,麻烦指一下。”
短卦老人疑然,每条路都不相同,一进去,就可能再无相见的日子,他们能知道钱家老祖找对路.拿到飞升秘密的消息,然后从路上返回,是因为有外人来敲了闻道钟。
闻道钟是一口不知从何而来的古钟,也是所有路的起点,周围道韵流淌,演化出玄妙的图景,时有修士在它旁边悟道,而一旦撞响它,整个万窟.无数条路里的修士,都能听见它的声音。
穿云界的大能圈里流传着一个悠久的习俗:只可在找到飞升秘密者或界中出现灭世危机时,敲钟召集万窟里的众修士。
他确定湛长风不曾出现在钟响那日,那她是从哪里探到钱家老祖获得飞升秘密这个消息的?
“道友难道要进那条路?据载,钱家老祖是进去了一百二十年才出来的。”
“所以,你们仅是听了一面之词,没有亲自去确认过?”
短卦老人眼中划过深思,“好,我给你指路。”
穿过黄沙,满是洞窟的嶙峋秃山出现在了眼前,而在这座山前,悬挂着一口黄钟。
“道友去吧,穿过闻道钟,你就能踏进那些洞窟了,一个洞窟代表一条路,我们与先辈为了探路,会在进去前将姓名刻在洞窟外,给后人提供个参照。”
“有劳。”湛长风与闻道钟擦身那刻,感觉身边的空间变化了一下,原本仿佛海市蜃楼一样的万窟山,也变得更真实了。
她料想,之前所见的万窟,可能是万窟山的投影,过了闻道钟,才真正出现在了万窟所处的空间里,她神识扫去,很快在一个洞窟前找到了钱家老祖的名讳,不加多想,抬脚踏了进去。
外头,短卦老人身边出现了几个神通强者,他们不解道,“怎么不对付她了?”
原来,雷家那不能修炼的雷成,早年为了寻得修行机缘,以凡躯硬生生闯了把万窟,只为拜一名强者为师,扭转自己的命运,还真让他撞了运,随便走一条路,碰到了严尝青。
那时严尝青自觉不会再出万窟了,就以偶得的宝物替他洗髓伐毛,并传授给了他毕生所学。
雷成见识了这条路上的凶险,不理解他们为何要拼着一身道行去走这条缥缈的路,还宁肯死在里头,都不回头,所以最终,他有了修炼的资格,却隐藏了起来,成为了操弄权势的人,只愿享人间之乐。
这次,钱家老祖回归家族,钱家人嘴上又是没门的,便让雷成知晓了钱家老祖得到飞升之秘的消息,更进一步得知,契机在姜烟身上。
他认为穿云界或许会有一场洗牌,为了不让钱家独大,就让人敲响闻道钟,把所有大能都召出来了。
借着与严尝青的关系,他建议这些神通强者对付湛长风,抵住钱家老祖,活捉姜烟,而短卦老人他们,是抽签抽到对付湛长风的。
把她引到这里来,一是为了给那边制造机会,二就是要在此击杀她。
但最后,短卦老人因为看不透她的实力,加上她主动进万窟,便没有动手,“我们目前只知道钱家老祖在针对一丫头,却不知绑了那丫头到底有何用,唯有擒了钱家老祖,迫他说出具体,至于此人,钱家老祖在那条路上找了百年,方获秘密,她这一进去,短时间恐怕出不来,那时木已成舟,她能干得了什么?”
“这...我们是留在此地注意她的动向,还是回去?”
“当然是回去,我们要是跟她打,定会费一番力,说不定就错过飞升机缘了,眼下正好,还能喝热乎的汤。”
几人本就不愿接这活,看湛长风进了洞窟,呼啦,全回城里参与对姜烟的争夺了。
湛长风较感意外的是,进入洞窟里后,不是面对狭窄灰暗的甬道,而像是闯进了一片灰蒙无边的天地,没有方向,不知终点。
她随意挑了个方向,偶见尸骸,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开真知之眼,察一切空间距离,短短瞬间,窥见的够她沉思了,她发现万窟,实际上是无数重空间的叠加,极像是春江阁的手笔。
另一点,此处天地元气比外面充裕,恐怕这也是那些大能们不肯出去的原因之一。
她探寻了半天,无所获,便要返回,却突感地动,循迹而走,越往里压力越大,还让她看见了一具灵鉴骨。
这压力,是足够将人撕成碎片的空间力,她偷了个懒,没有往极远的地动来源处赶去,而是以真知之眼,窥十几万里之外的动静,见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碑,伴着地动缓缓升起。
那原显露出来的半块石碑上,刻着一幅画,大意是有一人站在巨阵上,拿着匕首挖出自己的心,其脚下,似乎有某种通道在开启。
旁语:甘愿剖心之日,天地重启,道来。
那钱家老祖,看见的可能就是它。
但为何认为此人是姜烟?
她仔细端详这幅画,越看,确实越觉得画上人像是姜烟,然仍不清楚姜烟和天地重启是何关系。
隆隆~
剩下那半截石碑也显露出来了,上面依旧是几幅画面,内容却是......湛长风叹然,竟是如此,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话分两头,姜烟等人在大街上和四个神通打了起来,把表世界惊掉了下巴,可惜姜烟等人最后还是挂了彩,被活捉了去。
严尝青也险胜钱家老祖,和其他神通一起将钱家老祖制服了,叫他说出飞升的秘密。
钱家老祖被打得重伤,损了根基,修为上很难再寸近了,真是恨死了这帮人,于是,故意隐瞒下“甘愿”这一点,跟他们道,“你们先去春江阁看看,查其地下是否有隐藏大阵,若有,就剖了那丫头的心,血祭开启。”
神通强者们闻言,态度不一。
第974章 剖胸挖心
“怎有此等恶毒的法子,这老不尊的是不是在诓我们?”
“也不一定,你们可听过一个传说,春江阁以前是咱这儿的霸主,一界都是他们的,他们确实可能将某些隐秘埋在这里。”
冷眼旁观的严尝青开口确认,“你确定她与飞升有关吗?”
“如果没有,我会好端端的出来找事?”钱家老祖不难烦道,“你们爱信不信。”
“诸位,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一名神通道,“穿云界没落得太久了,如果我们再找不到飞升之路,今后的修士圈,恐怕要完了,牺牲一人算什么。”
“老道一算,天地改换的契机,是可能落在这件事上啊。”
“先去看看大阵究竟存不存在吧。”
诸强者发了话,雷家为首的修炼世界联合普通人的执法部门,将古玩街方圆二十里都清了个空。
可惜看不出端倪。
这时,雷成道,“春江阁也没什么值钱的,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这门面了,说来也巧,有记载的几千几百来,甚至更久,春江阁的匾额倒是没换过。”
被押在一旁的姜烟怒道,“有什么冲我来,毁我祖地算什么!”
万里无云万里天,千间铺子千间神,赶来的短卦老人已在路上听到了大阵之说,这会儿又俯瞰而来,心中突发灵感,大喊道,“挪动她屋里的财神像试试?!”
“董老,你们怎么回来了,解决那人了?还有动财神像是什么意思?”
“解决了解决了。”董老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测,连比带划解说道,“我从天上观,发现这几条街的排列没那么简单,隐隐有成阵的趋势,我再一想,这些店里必有的是什么,财神像啊!”
周遭修士全都一脸不信,春江阁的穷是出了名的,他们哪来的手段规划此处建设?又能利用财神像成什么阵?
何况,让他们贸然动财神像,他们也不敢啊,这财神虽然从没直接显露过踪迹,但又真切地存在于信徒之间。
经历过几十年前修士圈和普通人经济争夺的修士,对财神俱都讳莫如深,毕竟那段时期里,众多修士莫名厄运缠身.碰财就招横祸,否则表里世界的协议哪那么容易签订,修士早就掌控所有经济来源,把表世界当提款机了。
董老直觉应该动财神像,笑骂道,“你们怕什么,又不是让你们砸了它,就把它先请到别处待待嘛!”
“严道友,董老说建筑的排列像是阵,你有看出什么吗?”
被问的严尝青摇摇头,“我浅薄,看不出来,但如今别无他法,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一遍吧。”
然后挪神像的,拆匾额的,干得热火朝天。
小小一间春江阁,被他们扒成碎石瓦砾了。
姜烟越来越冷静,冷冷地看着他们的作为,将他们每一人都印在眼底,雷成无意间瞥到她的眼神,坚硬的心上也起了层凉意。
不过是一阶下囚,大惊小怪了。雷成勾起自信的笑,此次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将严尝青这座保护神放在明面上了,我手中的雷家,将成无冕之王。
“慢着!”严尝青忽然叫了一声,然后探着罡步在碎石瓦砾中来来回回,半响后,走进隔壁铺子,挪开了财神像。
如此挪了好几间后,他道,“让人将方圆二十里内的财神像都挪掉!”
董老兴奋地跑过来,“是不是我说的建筑成阵?”
“那倒不是。”严尝青说,“我隐约感觉到了某种力量的流动,试验下来,能够肯定,这些财神像都如镇运一样,镇着一方,也掩盖了大阵的痕迹,将它们都撤去,大阵的痕迹就明显起来了。”
“那这是何阵?”
“恕我浅薄,没有认出来,但在它面前,我如米粒之光啊。”
某几个修士听到此话,暗想,靠严尝青破阵是靠不住了,还得试试钱家老祖的法子。
“走,过去!”
姜烟被推到了碎石瓦砾之间。
街上的,屋顶上的,旁观的,蠢蠢欲动的,万窟来的神通,四处闻讯来的修士,大大小小数百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刹那寂静。
“住手,以命换一个所谓的飞升可能,老身怕遭雷劫,且放过她吧。”有神通强者旁观不过去了,开口劝阻。
又有人说,“她要是自愿的,也就罢了,强杀她铺路,这路我也走得难安啊。”
“身为修士圈的一份子,她该以此为荣。”
“还不知道,这阵打开,是不是真的飞升路呢,杀错了怎么办?”
.....
有强人冷酷无情道,“不管真假,道爷要飞升去新的修道界,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古来就说,万窟有飞升的秘密,既然这秘密被找出来了,你们还磨叽干什么!”
说着,他一刀捅向姜烟,挖出一颗跳动的血红心脏来,诸多修士拍腿大喊,不忍视之。
却说姜烟并没有感到疼痛,她想到什么,连忙甩出积攒的几百张符,炸得人仰马翻,自己一招血遁跑出八千里。
那强人疑狐地看着自己的手,手上那颗心脏,竟成了一张电影票叠的心状符!
“别让她逃了!”
“捉住她!”
在场的神通强者极多,怎容一个小小筑基在眼皮子底下脱身,当即就要追,却又有一些神通强者将他们拦下来了,认为此举不合道义。
两边神通先打了一架,姜烟也跑得没人影了。
姜烟倚木喘息,借着灌木丛隐藏自己的身形,草草抚下乱窜的元气,血遁跑起来是快,但那是以燃烧精血为代价的,对自身的损伤也极大,她快没力气躲下去了。
她扒开一人高的茅草,欲钻进闲置的熊窝里避避,结果寒毛倒竖,猛然转头看去,两道光落到了眼前。
一是穿着短卦的董老,一是严尝青和雷成。
雷成很明白自己的作用,上前对姜烟行了个道礼,说道,“找出飞升之法,对整一界都是天大的好事,希望姜道友能有一颗济世的慈悲心,甘愿为了后世的千年万年,献身。”
姜烟眼中尽是嘲讽,“为天下,还是为你们,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雷成神色不动,冷冷加重筹码,“那管家和司机,还有一小娃娃,也会感激你的。”
.....姜烟顿时失去了表情,当时一番恶战,他们都被那几个神通制住了,但她没想到,修士圈里的泰山北斗们,会拿这个逼她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