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悟道幻境
湛长风刚出通道,先听一声惊奇的大喊“海水开了”,又是七嘴八舌的嚷嚷,紧接着是咚咚的落水声,好家伙,一群人全都跳海里了。
海水剧荡,应当是那几个真君在联合诸位高手破秘府的防御。湛长风一看海中,没有他们的身影,醉都醉了,找地点还找那么准。
“海里几千人在争抢一座秘府,二位待会儿看顾着他们一点。”
五木和缘觉面面相觑,深感无力,这都撞上什么事了?
彼时,东无.西无.北无.中无四位真君并南无禅师,携了在场的三十六位半步神通和生死境高手,各施所能,合力破秘府,威能盖天,气荡千里,掀起了一场海底风暴,礁石海草被碾得了无踪迹,就连那一些离得近.没有躲的修士也遭了殃,轻则吐血,重则肢体分离。
“莫后退,再施加一把劲儿,成败在此一举!”东无真君紧咬着牙,秘府的外层防御已经裂开一条缝了,惊人的灵威从里面泄出来,毫无疑问,里面定有仙葩奇珍.重宝良器!
几十高手愈加卖力,苦苦支撑着这条缝,以期将它撕得更大,当是时,一伙人横冲直撞而来,枪影刀光.魔焰灵火,凶兵之厉.宝器之威,轰然爆发,立即将缝穿成了洞,倏忽入内。
众修士无暇揣测他们是什么人,生怕落后一步,机缘成空,争先闯进秘府,远处观望的几千修士一看真君和生死境都进入了,也卯足了劲儿往里闯。
冷不防三四声惨叫叠起,**声兽吼嘶哑,秘府石阶上流下血水,叫还来不及踏入的人仿徨惊恐。
“是护院兽!”
“好可怕的压力!”
湛长风与五木.缘觉落到秘府门前,此中灵植宝具特有的灵威和凶兽威压相互交织,仿佛分离出了一个新的凶险空间。
“两位小心。”湛长风记挂着那些醉鬼,先一步进入秘府之中。
秘府占地三百里,内部宫阙林立,仙葩灵树肆意生长,凶兽逞威。
这一群修士进来,如蝗虫过境,将能挖的都连根带土挖走了,一边还要忙着跟凶兽殊死抵抗,地上的血涂了一层又一层。
湛长风绕开地上的碎肉,一边寻找将进酒等人的踪迹,一边沿着中轴线向里走。
一般的建筑布局中,中轴线上的殿舍都有重大的象征意义,她一路过去,座座殿室的大门都开着,里面狼藉一片,明晃晃的被搜刮过的景象,像寻宝夺宝这种事,哪个拼的不是速度。
湛长风身形一晃,瞬息出现在主殿前,主殿巍巍可畏,由内至外流转着神秘的气息,如一块重石压在心头,她入殿中,看见五岛神通和诸位生死境高手都在。
东无.西无.北无.中无真君紧闭着眼,立在正前的金阶上,上方悬着一枚灰纹之石,它同时也是神秘之息的来源。
南无禅师站在一旁,看起来不争不抢,没有动作。
殿中还有十二根金柱,封印着功法和宝物,但想拿到是不容易的,她看见柳拂衣.顾翰星等人呆立在金柱旁,似乎在接受什么考验。
顾翰星已在这座殿中,将进酒等人虽不在,然也被她找到了踪迹,暂时都没事,她将注意力放到灰纹之石上,一旁的五木叹道,“竟然是天然悟道石,我去试它一试。”
缘觉也道,“阿弥陀佛,小僧也来。”
天然悟道石携大道至理而生,是体悟大道的绝佳途径,再观这枚悟道石的灵威,恐怕内中已蕴道理法则,凡是修士看见了,无不心动。
湛长风亦不例外。
“慢着!”东无岛的赵大力拦在他们之前,喝道,“哪里来的野蛮人,真君前辈在上,也敢随意往前闯!”
西无岛的苟惑勾着笑,绵里藏针,“金阶仅九步,哪里站得下那么多人,其他想一试的朋友,还请等等吧,你们说是不是?”
五大岛一起治理黎海,同仇敌忾,苟惑开口后,全都聚了过来,挡在了金阶前,其他黎海修士不敢与之争锋,或另寻他宝,或作壁上观。
五木习以为常似地冷冷说道,“我闯各界时,也常常遇到仗势之辈,总归没什么好下场的。”
“道友,休说大实话,人家长辈还在这里呢。”缘觉低垂着眉眼,好言相劝,“我们不如退一步,找个会说人话的,再仔细商量。”
赵大力怒火中烧,不敢质问南无禅师,便对他座下的大弟子道,“三石师父,南无寺对门下之徒管得很松啊。”
三石和尚淡淡摇头,“这位师父不是南无寺之人。”
赵大力一听,顿时大喝,“呔,哪来的野和尚,尖牙利嘴得很啊!”
缘觉是谁,未参加苍莽斗法前,他是圣地一系里的大悲寺敲钟灵童,红尘炼心中舍身济世,道心成佛,为普世佛国的佛子之一,谁都可能是野和尚,他偏不可能是。
南无禅师隐约能感觉到这个陌生和尚的佛性,不愿赵大力如此说他,便开口问缘觉,“如此杀伐之地,何必与人相争呢?”
缘觉反问,“那你又为何在这里?”
“该来便来了。”
缘觉道,“该争便争了。”
南无禅师闭口不再言语。
这就是态度的不同了,南无寺属于因果密宗,行事讲究缘法,他来了,但不一定会争,这得看他的“缘”。
而缘觉是心觉密宗一派的,以红尘渡自己出世,此后,更注重自我的解脱,争与不争,全由己心。
“什么来了不来,争了不争,这就是你不该争的地方。”赵大力笑中掺着狠,“有此闲工夫,还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
五木问湛长风,“这些人能杀吗?”
她还是比较体贴地考虑到湛长风要在此界立业,不能随意得罪人,故而如此一问。
“没死结不好杀。”湛长风道,“尊无亲无故之人为前辈,是修养,不尊是正常,且九阶金阶只占了四,仍有空位,何来已满之说,还望五岛的各位退开一步,你可以在你自家的地盘蛮横,何必来此丢人现眼。”
说话一个比一个气人,赵大力如何忍得了,抬掌就攻来,湛长风随意引下一道雷霆,电光狂暴,瞬息将他轰成了飞灰。
原来愤愤满心的众人被余威扫到,呼啦,惊骇逃开,空出一圈,心魂甫定之时,听到她淡漠地说,“这样,就可以杀了。”
湛长风冷觑过去,无人敢与她对视,她便自行站上一阶金阶。
这金阶竟别有乾坤,一踏上便如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眼前出现高不可攀的山体,顺着石梯向上望,灰蒙蒙的,没有尽头。
“我义野王,即使为在野孤君,亦纵横一生,少有人敌,今在此坐化,留我生前重宝遗泽后辈,有能者取之。”
这段话刻在第一阶的石梯上。
湛长风望了眼高山,抬步往上,每走一步,如负千斤,才走出百步,身上已然背了一座山。
结果第一百零一步,赫然出现了一个“她”,二话不说就朝她杀来,实力与她全盛时一模一样!
不可逾越的幻中幻吗?
湛长风负重与“她”斗法,强力将“她”击溃,刚踏上第一百零二步,两个“她”同时冒了出来。
石梯延绵无尽,这注定是一场苦战。
外头,五木和缘觉在湛长风之后上了金阶,某几个散修趁着五大岛的人没反应过来,也抢步冲了上去。
五大岛又气又急,若不是站上金阶的人被莫名的力量保护,他们非得将这些人踹下来不可。
“此事绝不能算了,无视真君其罪不可恕!杀我等同袍,罪该万死!”赵大力的同门李山激昂愤慨,“我等必须向真君请命,为赵道友报仇!”
他心底是觉得赵大力活该,非要在这里显示自己的忠诚,断绝其他修士的机缘,其他修士碍于五大岛的威严,确实不敢多言,可终有不妥,给人专横跋扈之感。
好在另几位真君俱在场,位势俱尊,他人不能与之同列也说得过去,苟惑也顺势用“站不下”给了一个台阶。
可谁知道,这三人都是硬茬,根本不将五大岛和几位真君放在眼里!
但就算赵大力率先出手,缺了理,死了活该,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落人一个“冷漠无情”的把柄。
也许有人是真愤怒,也许有人是要跟李山一样彰显自己的义气,殿中一片喧杂,“说得对,我们要请真君为赵道兄做主!”
“即使赵道兄行事有瑕疵,却罪不至死啊!”
“有什么可以商量嘛,非要死人。”
一人还找上了南无禅师,“大师,您可都看着呢,咱五大岛同气连枝,您不能不管!”
“没错,她是在挑衅我们五岛!”
南无禅师低念了一声佛号,摇摇头,“福祸一念啊,善恶果早有预兆,他逃不开罢了。”
南无禅师说完,不声不响地带着自己的弟子走了。
另四岛的人口舌发干,这帮和尚到底什么意思,专门跑来装神棍吗?!
叮~
一声镇魂摄魄的清响陡然荡开,叫人神昏目眩。
众人望过去,看见一根金柱里的镇魂铃落了下来,掉入一只纤柔的手掌中。
柳拂衣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铃铛,亦无其他欲求了,瞧了眼金阶上的人,从容离开了秘府。
忽然西无真君吐出一口血,跌落金阶,脸色苍白。
苟惑忙上前将她扶住,“师父,您可伤着哪里?”
“无事,稍调息就好。”西无真君平复下心情,看向上面的几人,见东无.北无.中无都还在上面,苦笑一声,“想来我是无缘了。”
她抚开苟惑,“你们想上去试试就试试,干站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她去探寻秘府另外的地方了。
苟惑愣愣地盯着空气中的尘埃,忽然想,他是不是估错了真君们的度量,他们这等打着维护尊长的名义.拒绝其他人靠近金阶的行为,在真君眼中,是不是如小儿过家家,而不会赞许他们的忠诚孝心?
没一会儿,东无真君身体一抽,冷汗如雨,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竟如斯可怕。”
“可惜可惜!”他已经走到八千多阶了,离山顶不远!
居然就这样错过了一位强者的遗宝!
东无真君气短胸闷,一时无法平复下来。
李山急急上前表示关心,察言观色,见他心情不是很好,没有立马上报赵大力已死的消息,说了几句话后,才小心翼翼道,“赵道兄死了。”
“嗯?”东无真君环视一圈,没找到赵大力的影子,脸庞染上了薄怒,“是谁干的!”
何人有胆子杀他门下的弟子!
李山立马指向湛长风。
“为何?”东无真君看向金阶上的湛长风,他脸上还留着汗,自然知道神魂在幻境中经历了怎样的斗争,可这个人负手立在金阶上,微阖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沉思什么事呢。
一点也没有挣扎的迹象。
东无真君神情凝重,此人恐怕不简单。
李山知道赵大力平时很得真君青睐,自不是直说他的不是,便愤愤道,“您与诸位真君身份尊贵,再者已经占据了这小小的金阶,怎还有他人的位置,赵道兄就让其他人先等着,待会儿再上,可谁想她们冷嘲热讽激怒了赵道兄,赵道兄一时气急就出手了......可怜赵道兄英年早逝呐。”
东无真君目光莫测,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就地盘坐下来调养生息。
时过三刻,新上去的几个散修全都滚了下来,其中一人还走火入魔了,又三息,北无真君也白着脸走了下来,找了个角落,匆忙调理内伤。
东无真君再看了次金阶,上面还有中无真君和三个陌生修士,他们竟还在坚持?!
幻境中,无数雷云拼杀在一起,千万道雷霆相互攻击,湛长风一手重剑,一手八极真域,眼神淡漠如雪,一点也不在意杀的都是自己,也不在意脚下无数跟她一模一样的尸体。
她终于满身是血地站上了最后一层阶梯,原以为会出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自己......
“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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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统世灵山
那双眼睛深邃漂亮,好像容纳了整个冰冷又蕴藏无数生命的宇宙,温柔,又不含一丝感情。m.www.uu234.net
“再一次看见你睁开眼,竟是在这里。”即使知道都是虚假的,湛长风仍抬手抚上那双深灰色的眼眸,里面倒映着她,也倒映着她身后血流成河的诡异景象。
“你愿意为我回头么?”易长生低声吟语,目光专注地落到她身上。
湛长风神色幽静,像是在跟她说,也像是在自语,“你是我的理想。”
湛长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拾步走下台阶,背后,易长生的身形开始消散,忽然一点光从那灰色的眼眸深处迸发而出。
“你是我的现实。”
湛长风凤眸微睁,蓦地回身望去,人已剩下模糊的幻影,她的脑海中多出现了一个名字,李重华。
阴世寰魂山
幽幽洞庭中,一女子疑惑地合上青铜棺,“什么也没有啊,好端端地在这里藏口棺做什么。”
“女英,你干了什么?”锁链叮当,殷不逾突然现身,她看到青铜棺上被挪动过的符纸,眉心一跳。
女英也眉心一跳,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师尊,我...我就是稍微挪了条缝,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殷不逾凝重地推开棺盖,以本相观之,那道沉睡的意志还在。
“不要随便碰它。”青铜棺被重新合上。
女英见她没有生气,放着胆子问道,“师尊,这有什么用意吗?”
“阴世将有一场大祸,为师必须引一人回来。”殷不逾想起这点便头疼,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易湛明明不可能是迦楼,凌霄子为何认定了她。但有棺中意识和九转往生诀的联系在,好歹没有彻底脱离掌握。
“什么大祸?”女英惊讶极了。
阴世亦称阴界,边缘被称为鬼门关,是阴世的第一道关卡,多鬼魂,也有人鬼妖佛杂居,鬼道圣地幽冥血海就在此处。
鬼门关之后有黄泉路,唯地魂可入,地魂经过此路去地狱受罚,刑罚受完后,放逐九幽。
而黄泉宗就在黄泉路上,所招弟子俱为阳世未染恶业的早夭之子,他们一出生就会看见寰魂山,死后地魂便会被寰魂山接引。
女英也是进入寰魂山后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当初是尊王府不忍她离世,将她的魂魄强行拘在了府中,让她忘掉自己已死了的事。
只不过她还是跑了出来,来到了这里,她不曾后悔过,此处除了十分冷清外,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这样冷清的地方会有什么大祸?
外面的人鬼进不了黄泉路,有恶业的地魂都在地狱,谁会闹出幺蛾子?
殷不逾摇摇头,“此劫还不知道应在哪里。”
“李重华?”湛长风一边惊喜于易长生忽如其来的神念传递,一边疑惑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名字。
纵观回忆,这个同胞兄弟没什么值得上心的。
湛长风暂且压下疑问,一步步走下台阶,最后停在了底下的第一阶上。
上面刻着“我义野王,即使为在野孤君,亦纵横一生,少有人敌,今在此坐化,留我生前重宝遗泽后辈,有能者取之”。
景致再次变幻,她出现在一座庭院中,环顾四周,与那座秘府无二,只是庭树下多了一位老人。
这老人伛偻着背,悠然叹道,“一路而上,杀尽的,其实都是曾经的自己,谁又能在地位.实力面前,及时回头,保留心底的最后一丝温柔。”
湛长风约莫能肯定这位义野王是从什么角度出了那么一道考验了。不过她会往下走,不是出于什么温柔,她是想到了刻在这第一阶上的几个字“在此坐化”。
一位在野孤君,不登高,反而回到了起始位置,说明他的心境在末期也有那么一个转折,让他怀念起最初的东西。
那老人递出掌中山,道,“此为我生前重宝统世灵山,今赠予你,望你谨记初心。”
“多谢前辈的慷慨。”
“去吧。”
湛长风睁开眼,仍旧站在金阶之上,手里却多了一枚核桃大的山印。
金阶于她不再是障碍,她跨上九阶金阶,登到最高处,取下了灰纹悟道石。
这统世灵山,实际上就是那座石阶无数的大山,可摄人魂魄,可幻化乱境,可镇压天君,乃一后天圣宝。
现它入了湛长风的手,五木.缘觉,还有那中无真君的神魂就被震了出去。
五木与缘觉看到金阶最上方的湛长风,俱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五木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得,就知道不能跟你争同一件东西。”
湛长风笑道,“你想要这悟道石还不简单,跟我回冰寒荒原,我借你啊。”
“那你说话算话。”
她们这些人,行事都有一个特点,严谨克己,不会做无用的事,不会说废话,也不会看到什么就上去争一争,五木此言,已说明她确实需要悟道石。
湛长风猜她遇到了什么瓶颈,十分爽快地应了,“当然算话。”
缘觉念了声佛号,“道友介意小僧前去叨扰一回吗?”
“我正想与人论道,你们都去才好。”
旁边的中无真君一口气积在胸,任谁在闯宝山的半途被丢了出来都不好受,更别说一睁眼,那悟道石也被人取走了。
“三位道友面生啊,洞府何处?”他主要盯着湛长风,就是她得了秘府主人的重宝和悟道石!
“过路人而已。”湛长风执了一个道礼,不欲起额外的冲突,打算叫上那些醉鬼离开。
早在殿中等候的东无真君怎肯放人走,“你杀了我的门人,还想一走了之?未免太不将本君放在眼里了!”
湛长风拿出一枚留影石,里面正是赵大力口出狂言.欲动手伤人的景象,“此子仗势断人机缘.妄自出言中伤我等.后又对我动手,我杀了他又如何,真君若是有时间,好好管教门下才是正经,不是什么人都会站着被他喝骂打杀的。”
东无真君看了留影石中的景象,听了她的话,面色黑上加黑,只觉颜面无光,可影像中五岛人是一起阻拦的,凭什么只死了他的门人!
他要是轻易了结此事,还如何在五大岛立足,“我的门人自有我管教,他不过说了句野蛮人,叫了声野和尚,力量如此小,对你也造不成威胁,你伤了他我可既往不咎,偏你要下杀手!度量如此狭窄,行为如此乖张,不惩不足以平愤!”
“野蛮人?不才广陵墨门弟子,原来几多王朝抢着让我去当供奉,是因为我是野蛮人。”
广陵界墨门是机关.偃甲术的祖地,凡不是闭门造车.眼界低窄之辈,都当听过一句话,得广陵偃师者,天下安一半。
偃师一直都是王侯霸主们争抢的攻防人才,极负盛名。
东无真君愣然,这阴柔的修士是广陵来的偃师?
缘觉也开口了,“和尚不起杀心,但有一点要纠正,和尚不是野和尚,是大悲寺僧人。”
“大悲寺是哪个寺!”东无真君皱眉。
“......”缘觉摇摇头,闭口不言了。
东无真君后知后觉地想起南无禅师在闲谈时说过的话,大悲寺是普世佛国中的修行院,众佛居处!
他的脸立马绿了,那孽障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杀人很少说理由,看在您是真君的份上,才说了一二,以为您是明事理的,可若你非要避重就轻,降罪于我,那我只好请命与你一战,生死自负了,毕竟我与你那门人一样都是生死境,只能以命抗争。”湛长风眼微阖,危险之意慑人,“打吗?”
角落里调养生息的北无真君平日与东无真君关系不错,见这三人都不是善茬,便上前调解,“我看你们双方都有过错,尤其你那弟子,平日就是飞扬跋扈的性子,无故被他打杀的修士不少,底下早有人闹了,就是没传到你耳中而已,今有此一难,也算清理门户。”
“还有这位道友,下手是重了点,但也情有可原嘛,同阶的两个生死境相斗,力量本就不好控制,失手是常事,你给东无真君陪个罪,此事就算过去了。”
湛长风还没说话,东无真君怒声喝道,“胡说!”
他北无真君的意思是赵大力平常就是个飞扬跋扈.伤天害理的东部海域一霸?
那自己这个重用他的人,岂不是有眼无珠.纵人行凶?!
他门下的生死境强者也就两个,失其一已然心痛,还要整一个借他人之手“清理门户”的名头?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东无真君一声胡说,将北无真君喝懵了。
要将此事化小化无,不这样还能怎么办,何况他也没说错啊,连他的弟子都说不会跟姓赵的小子交友,那姓赵的秉性太差了,得躲着。
他不是给足他面子跟台阶了吗?
罢罢罢,北无真君悻悻离开不管了。
东无真君对湛长风说道,“我看你修为弱了一筹,是后辈,不会杀你,你既然提了一战,那我就与你一战,你要是能撑得住我三招,我便放过此事,你要是撑不住,便拿你身上的秘府重宝和悟道石抵命!”
旁观的中无真君立时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这老小子原来在打这个主意!
湛长风摇头,“还是我来跟你赌吧,你要是撑得住我一招,我二话不说就将重宝和悟道石给你,你要是撑不住,拿你的东无岛来换命吧。”
“笑话!”东无真君脖子粗红,分外羞愤,小小一修士何敢在他这身负八百年道行的真君面前逞凶!
东无真君一下便祭出真宝落魄剑,剑过处连光芒和近旁的仙葩都在衰败,似一切都要在它的威力下销声匿迹。
湛长风轻咦了声,不慌不忙地祭出统世灵山,催动它的口诀,漆黑山体倏然变大,将剑力.剑,同那东无真君一齐收进了山中。
东无真君奋力抵抗,将山体撞得东摇西晃。
她因还没祭炼过此山,无法完全掌控它,只好将它变小后连下了几层封印,然后把它往袖里乾坤中一收,干脆利落。
“走,我们去东无岛歇歇。”湛长风拎起靠着金柱睡着了的顾翰星,与五木.缘觉走出了主殿。
中无真君和一众四岛修士:......
殿外,将进酒骑着一头四处乱撞的凶兽,甩开膀子大声高呼,还有人挂在树上.躺在屋顶.撅着屁股半个身子栽在花坛里,特别是一人,睡在血水肉末中,不仔细看还以为被分尸了呢。
五木微笑,“快把你的留影石拿出来,百年难得一见啊。”
这些人可都是寒山兵团的。
当初风云界域一个大界.三百中世界.六十九个小世界的数万顶尖筑基天才,经过第一轮点将台车轮战筛选,留一千名修士,分成了十个团,他们在各自星界,无疑是数一数二的,即使到了如今,也是生死境中的后起之秀,早晚会向老牌生死境发起挑战,站到顶端。
哪个不是顶着传承者.核心弟子.长老.首座.少族长种种名号,平日里威严高冷,发号施令.指点古今,要看到他们失态可真是太难了。
“我录了恐怕会被灭口。”湛长风边说边催开了留影石,“先将他们捡走吧,这里不安全。”
五木阴阴一笑,“我来。”
她一下放出十来具偃甲傀儡,扛着.抱着.背着.拎着,一路招摇过市,飞遁到了东无岛。
湛长风文明解开了岛上的防御阵,正大光明入驻了东无真君的紫气洞府,其门下弟子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到处向几方势力求助,应者甚少。
翌日
将进酒率先醒来,心里先是觉得奇怪,他怀里怎么好像抱着东西?
悄咪咪睁开眼,正对着一张硕大且生无可恋的虎脸,顿时惊吓得跳起了身,“呔!什么妖怪!”
那凶虎一动不动。
“虽然你死乞白赖一定要抱着它睡觉,但为了你的性命,我还是将它打昏了。”
将进酒悚然后望,见湛长风.五木.缘觉正围在一起喝茶,再看周边,一条通铺上躺着十数人,就他抱着凶虎打地铺!
“这什么地方?”将进酒故意转开了话题,摸出一壶酒想要缓解心情,到嘴边又讪讪收了起来。
“东无岛的一座洞府,怕主人家将我们赶出去,只好全都待在一室了,还请不要见怪。”
将进酒听了湛长风的话,自己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灌下,“这什么主人家,吝啬得一人一室都不给。”
五木道,“主人家已经被她收起来了,现在正防着主人家的门人们搬来救兵搞事。”
“......”一醒就那么刺激,爽!
更爽的是,他居然看见桌子上的留影石里放着他们喝醉后的窘态!
“不用他们搞事了,我们决一死战吧!来啊,无耻之徒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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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关于王朝
“莫伤了和气。www.uu234.net”湛长风将留影石扔给了将进酒,“给你就是了。“
将进酒怀疑地望了她一眼,脸色又红又白地看完了里面的影像,镇定地抹掉了关于自己的内容,再复刻了十来份,心情舒爽地将它们丢在顾翰星等人身上,“如此值得纪念的时刻,怎能没人分享。”
“阿弥陀佛。”缘觉将怜悯压进心底,这叫什么,天道好轮回吗,那两人早就各自复刻了一份。
“怎么了?”顾翰星等人陆续醒来,看到留影石中自己的醉态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顾翰星朝湛长风抱怨道,“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商量着下海抓鱼给你当见面礼。”
他说到一半,神情僵了,神识在自己的须弥袋里来回扫了几遍,这些土块.碎石.残草是哪里来的!
“见面礼就算了,你们还是看看自己有没有丢东西。”湛长风帮他们弄清了现在的情况,又道,“我邀诸位前来,主要是为了论道,另,大概半年后我欲成侯,诸位要是有空,不妨留下来观礼。”
“咦,你也走到这一步了吗,咱风云界域的繁星录上,估计有小半人当诸侯了,可惜我等门派核心弟子不能轻易出道,不然也得跟你们争一争天下。”顾翰星问,“我观山海界有两个王朝争锋,道友是跟从二者之一,还是自立?”
“自立。”
炉龄中界来的伊正平道,“那不妙啊,通常来说,一界有两个阶段,分裂和统一,起初肯定是诸侯们各自割据,争夺疆土,其中窥气运.信仰.愿力诸道者,集大势称王。”
“王朝争的就不知是疆土了,而是这一界的气运和信仰,我观此界的两个王朝,已然开始扫除小诸侯,向统一进发,来日,恐怕就没有自立的诸侯了,只有被册封的诸侯臣子。”
他苦笑,“诸侯臣子也不是好当的,不瞒各位,我就被我那一界的王朝强行封了一个尹始侯,划给我一块辖地,面上尊荣加身,实际上怕我这个拿过升龙令的人搞出什么事而已,我哪天带着部下外出转一圈,不出三日,定会旁敲侧击问我的目的。”
顾翰星惊奇,“嚯,政斗真可怕,那你怎么出的界门。”
“我两三年不管事了,每日不是修炼,就是独自寻访名山大川,辖地的事都丢给王朝派下来的事务官了,现在只要我不回辖地,没人理我去了哪里。”
湛长风听出了一点意思,她对苍莽斗法中的修士都有了解,自然知道他是哪个中界的修士,而且她还记得她那时候旁听政道会的会议,其中一场就和炉龄界两个王朝的争端有关。
尹正平的出身不差,却不拒接册封的诸侯身份,那便说明炉龄界已经统一,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他无法去拒接,拒接就代表他这个持有升龙令的天才强者有据地自立的野心。
“炉龄界只剩下一个王朝了,那岂不是要预备升天朝了?”
掌控一界的气运和信仰,是晋升天朝的基础条件。
“没那么简单,要真是这样,我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干,躺着就成天朝天官了?那得开心死。”他先跟几位门派中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才道,“王朝跟王朝争完了,还得跟门派争呢,门派占的气运可不小,且在弟子资源.物资资源方面,也有不小矛盾。”
“炉龄界卧着几个大门派,光疆域就占去了十分之一,偏这些门派的实力完全抵得过王朝,所以这王朝,在万年以内,没有任何晋升余地,我还不如做个逍遥自在仙呢。”
这也是绝大多数天才强者的想法,若入庙堂,那必得去天朝或有可能成为天朝的王朝,因为只有天朝这个层次,才满足他们修行所需的资源,才契合他们未来能到达的高度。
反之,敛微那些人能陪她白手起家,在其他人眼中定是不可思议的。
这看上去完全是见不到回报的事。
从侯到王需多少时间?
从王到帝又需多少时间?
这些时间至少是以几千年起算的。
有几个人会用半生.一生去做一件可能等不到.完不成的事?
湛长风认为,他们现在选择帮她,是基于对她的信任.对她的情谊.对未来的期望,还有...太年轻了,掺着几分意气用事。
她不能意气用事,她将财务.政务.军务.工务种种分摊下去后,她才有空想,如何做,才能让他们跟被天朝圣地庇护的修士一样,在道途上走到该有的高度,如何做,才能在有生之年,让他们看到收获。
他们是因她聚在一起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输不起,无论何时何地,她必须是最强的那个,不能有丝毫弱相。
尹正平有一句话说得对,东临.景耀俩王朝有一统山海之势,真到了那么一天,所有自立诸侯都会死,或者成为臣子,她必须在这之前完成普通修士到侯.侯到王的转变,参与到山海界的王朝之争中去。
湛长风一分心神在深思,一分心神用来跟他们谈天说地,别人的经历也有不少可取之处。
好半天以后,将进酒突然道,“这是哪里来着?黎海是吧,我还有十一位一起闯荡各界探索秘境险地的兄弟,将他们忘了!”
那十一位兄弟与他们一起喝的酒,但因不是寒山兵团的成员,进不了兵团驻地,落在外面了。
“我将你送回点将台,把他们接来吧。”湛长风道。
“诶,我有一个主意,反正我是冲你来的,既然你要立侯,我怎么也得观了礼再走,这期间也无事,不如会会曾经斗法中遇到过的山海界修士,显显我外界来客的友好。”顾翰星痞痞笑问,“只有一个问题,你怕不怕高调。”
湛长风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已很高调了,还能怕到哪里去。”
“这便好。”顾翰星朝其他人道,“我欲在点将台内称雄,诸位可要来一争?”
“行啊,我前几日光顾着陪你们打了,都没跟山海界现在的强者们交过手。”将进酒眉梢带眼皆是豪气,“咱挨个将榜上人挑个遍!”
“哈哈哈有意思,算我一个。”
“听闻这里仙府众多,也该去拜访一下了。”
湛长风听他们说完,提醒道,“新秀前四就不要挑战了,都是我昼族的人,在冰寒荒原那边呢,去不了点将台。”
......一众人陡然沉默:你果真很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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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 谈判失败
她打开通道,让他们去往点将台。www.uu234.net
“神眼啊,你是在逆风而上,俩王朝要是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针对你。”将进酒略有担忧,觉得她不该现在就将神眼者的身份暴露出来。
神眼者天赋高强.未来可期,多为战将.霸主,难免让人忌惮,且神眼者跟点将台挂钩,她要是将大军传进点将台,这不是直接能进入北昭和南风的腹地了吗。
“我有数。”湛长风淡然而笑,现在东临跟东南联盟对峙,一边还要防着景耀,没什么空理会她。
景耀新生不久,也做不了大动作,正方便她在极远的冰寒荒原累积名与势。
紫气洞府中一片安详,外面却已炸开了锅。
东无真君被捉,洞府被占,这等消息流传出去,东部海域得大乱。
东无真君座下的李山,身为仅有的一位生死境强者,担起了大局,而他的大局里,只有一个问题,是发动东部海域所有势力去跟那人拼杀,还是请求和解。
真君在她手中,拼杀显然是不行的,指不定还没动手,真君先被她弄死了。
李山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从库房拿了几件宝物去拜访西无.北无.中无三位真君,又请了南无禅师,希望他们出面调解,将真君给救出来。
好说歹说,三位真君.一位禅师终于约了个日子,跑到东无岛上来了。
西无真君在云头往下观,“我看岛上与平日并无不同啊,她难道只占了紫气洞府吗?”
“回真君,目前是的。”如不是迟迟不见她动作,李山也不会觉得凭调解就能将东无真君救出来。
“想来她只是欲给东无真君一个教训。”北无真君很乐观,“待我等帮忙和解,此事必化了。”
中无真君泼他一头冷水,“你上次帮忙和解,将他和解到人家的宝具里去了。”
提起这个,北无真君便气,“怪我?还不是他自找的!”
李山忙打断他们,“二位消气,我代真君给赔个不是。”
“不要闲话了,干正事吧。”西无真君按落云头,在紫气洞府前叫起门。
他们五人当初同得黎海一位陨落大能的遗宝经义,一起参修感悟,最终全部得入神通,所以取尊号时,为酬这段缘分,取了东南西北中五字。
一直以来,他们相互帮扶,坐镇五方,有了如今黎海五大岛的威名,就算李山不来请,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湛长风很客气地将他们请了进去,沏上了茶,“四位有何事吗?”
北无真君见洞府内的摆设丁点没有变动过,对她大有好感,“道友,明人不说暗话,东无真君与我们有情分在,我们不可能看他遭难而袖手旁观,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吧。”
“呵。”湛长风把玩着留影石,俄而弹出一道影像。
“秘府里发生的事,你几位应该知道,他借过招,索要我的宝物,其心很显然了,那我以一招败他为赌约,用他的东无岛抵他的命,又有什么问题呢。”
“可你不是真的要东无岛,不是吗?”西无真君看完影像,叹气,“再议孰是孰非已经没有意义了,东无岛的势力,不只是指这区区一座岛,你要了它也无大用,还会平白得罪一票人。”
南无禅师跟着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真君们果然都是明白人,可我与他的仇已经结下,你让我放了他,他回过头报复我该如何,我一个后辈修士怎抵得住真君的追杀?”
湛长风十分通情达理,“你们要是能免去我的后顾之忧,再给我一个台阶光明正大地离开东无岛,我就将他放出来,怎么样?”
真君们面面相觑,什么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就是了。偏偏东无真君捅的篓子,要他们来收拾。
“可否让我们与东无真君说几句话?”
湛长风打开了一道禁声封印,东无真君的怒吼立时就传了出来。
“几位说吧。”湛长风闭目养神,任他们隔空交涉。
东无真君也是死倔的,嚷着士可杀不可辱,不愿道歉,不愿和解,反而骂四人是非不分,要将他置于不仁不义。
四人跟他说到最后,面色都难堪了。
北无真君也不顾会不会被人看笑话了,拍着桌子厉声吼道,“你想死想活给个痛快话,想死,我们现在就走,不会再管这桩事,想活,那就赔礼道歉!”
“别以为东部海域没了你就动不了了,我们大不了让李山接手!”
旁边的李山心一悸,膝盖一软,差点哭了,扯他身上干什么!完了,以后真君要是看他不顺眼怎么办?
湛长风暗中思忖,黎海五大岛也不是牢不可破嘛,留着东无真君让他们先相互膈应也不错。
如果她人手和资金充足,就直接占下东部海域,在此建个传送阵勾连冰寒荒原了,一来有了弟子的生源地,二来还能利用黎海丰富的物产。
可惜没有如果。
那边东无真君沉默良久,终于松了口,“你说你想要怎么样!”
“真君这语气,着实不像是道歉,罢了,我知晓高修为者心傲,不为难你了,你当初要我的重宝,那就拿出一件重宝抵你的性命吧。”
东无真君气涌上头,“不可能,我没重宝,我什么也没有!”
湛长风不疾不徐,“用灵石和物资相抵,我也不介意。”
“你别欺人太甚!”
“这也不行?”湛长风觑着四位真君,“黎海原来穷到这个地步了,但我知道黎海五岛一定有一样东西。”
“巨神海秘境总三百六十个名额资格,五岛拥有三十五个永久资格,让出七个如何?”
北无.西无.中无真君神色微变,南无禅师低头拨弄着念珠,叹出一口气。
“痴心妄想!”东无真君断然拒绝,一岛七个名额,叫他全都让出去?!
巨神海秘境不仅仙葩奇草.灵物灵兽众多,还是一种象征,山海界叫得上号的势力都有它的进入资格,他要是突然没了,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我见不到你一点和解的诚心。”湛长风掌控统世灵山,山中燃起烈焰,包向东无真君,“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四人听到东无真君的惨叫,纷纷出手攻向湛长风,湛长风笑了一下,以无心之术瞬息消失了。
“我现在要三十个资格,诸位好好考虑吧,我一会儿回来。”
阵法和封印齐现,将整座洞府包得水泄不通。
“你敢!”中无真君怒然催动宝具,却发现元力阻滞,发不了功了。
“怎么回事?”
“着了她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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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取资格令
真君之躯何其强,寻常毒素入体,运转一下元力就能将它化掉,可它竟不能!
何止不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从进洞府起,他们可什么都没碰过,就连桌案上的茶也没尝!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很快,四位神通者并陪侍的李山就没精力想这个问题了,瘫在地上,说句话都费劲儿。www.uu234.net
另一边,湛长风推开院子竹门,蹲在小筑台阶上的胖橘猫见了她,毛都要炸了,炸完想起自己还在禁足中,扭着屁股愤愤转了身,抵着墙壁一动不动,要不是她,它偷卖花种换小鱼干的大业怎么会败露!
这小猫的心念真有意思,湛长风忽有一种回归朴素的错觉,摇摇头,走进小筑,小筑中柳拂衣和缘觉起身相迎,三人见了礼,一同坐下探讨佛理。
缘觉一出家人,本身就没有特别的欲求,对斗法也无多大兴趣,是以没和将进酒他们去点将台,湛长风想着她正好要找柳拂衣论佛,就先将他打发过来了。
缘觉是普世佛国的高足,柳拂衣精通因果法,湛长风与他们请教讨论,受益匪浅。
只不过有些深层次的东西她尚无法深想,不能对他们的言论作出对错判断。
湛长风只听了半日一夜的缘起论.因果法,在他们转向涅时,暂告辞,回到了东无岛。
中无真君一个激灵,愤然怒斥,“你着实用心险恶,竟下套让我们钻!”
“太过分了,我原为替你与东无真君调解而来,没想到你竟不安好心。”
北无真君喝完,西无真君也冷起脸色,“使毒实在是下乘了。”
唯南无禅师双手合十,静坐不动。
湛长风不恼,沏了一壶新茶,慢腾腾道,“禅师,佛门常说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是为缘起,世间一切有为法都并非凭空而生的,因与缘相合才有果,是不是?”
“道友,好兴致。”南无禅师气息羸弱,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与人论佛理。
“为了几位不对我有所误会,我有义务给你们梳理事情始末。”湛长风呷了口茶,活学活用,“若因是种子,阳光雨水是缘,那便促成了开花结果,赵大力一事,他纠结五岛众人,挡我机缘.辱骂我等是因,但如果,当时五岛众人没有应和他,他孤身一人,还敢挡在我们面前吗,如果,禅师你多说一句公道话,拦他一拦,他还敢动手吗?”
“如此一看,五岛众人的助纣为虐.禅师的不作为,是不是促成他被杀的缘?”
湛长风不理会他们的沉默,继续道,“东无真君一事,赵大力被杀是因,真君的身份地位.欲念促成了他必须对我下手的缘,可惜因不正,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被困在统世灵山中的东无真君浑身焦黑,喘着粗气,一瞬怪起南无禅师的袖手旁观,否则他哪会落到这个下场,可他不能涨湛长风的气焰,“一派胡言!你怎么不说你手段凶残横杀无忌!”
湛长风坦然承认,“我不经常出手,出手必然会死人,如果不死,通常有两种情况,一,寻常斗法,二,其人背景大到威胁我的性命。”
她又问了一句,“你们还有什么值得我忌惮的背景吗?”
西无真君长吁一口气,“今我等自己入瓮,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提前给我们下了毒,不就是为了谋夺巨神海秘境的资格!”
“此言差矣。”湛长风道,“东无真君先前自己跟我打赌,说我撑不过他三招就要给他我的重宝,撑得过,杀他门人的账一笔勾销,然我并不认可这个约定,我杀了就杀了,还需他原谅吗,他要是不服,我也不过是再多杀一个人罢了。”
“我也参过佛理,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妄造杀业,加之南部海域是尚佛的地方,就更得入乡随俗了,所以我给他一个机会,用东无岛抵他的命。”
“这之后你们也知道了,东无岛,不给,重宝也不给,连灵石都不高兴拿出来赔罪,这是对我**裸的挑衅,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勇气的人,才敢在性命危亡之时,硬气如斯。”
“至于毒,呵,你们现在入的是我的住处,它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怎敢在这里对我出手?”湛长风道,“此毒在防御阵中,无色无味,随阵起而散,真君也不能逃过。”
“明白了吗,你们会中毒,是因为你们先动手了。”
“早闻黎海五神通个个名声显扬,盛名之下,却也只是拉帮结派.搬弄口舌.恶意揣测之辈,着实让人失望。”
几个人脸色青黑僵硬,一半是因为中了毒,一半是因为难堪,横想竖想,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中无真君心高气傲,受不了如此鄙薄,抓着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开始反击,“那你好端端的怎会提巨神海秘境的资格,你分明一开始就是为了它算计我们的!”
湛长风淡笑,她本来是想随缘算一下东无真君,毕竟有那么一个徒弟,师长的性格也能揣摩出几分,谁想到他们那么给面子,一个个全进来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这位真君如果非要将我说得神通广大,以此掩盖自己的失德,我也无话可说,我提巨神海资格,不过是因为近来刚好得到了景耀送的名额,所以顺便了解了一下哪些势力有资格去而已,既然他穷得什么都不肯赔我,我自然只能捡我知道的要。”
湛长风怜悯地看着他们,重新倒了一杯茶,一线撒地,“但也无所谓了,几位一路走好吧。”
“你杀了我们,你也休想落好,我五大岛的修士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中无真君心一慌,色厉内荏。
湛长风仅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觉得我现在是真容?”
......她特么压根没报过自己的姓名来历!
北无真君忙道,“道友,此事是我们不对,你休冲动啊!”
湛长风问,“我杀那人错了吗?”
“没错没错,他是该被惩戒。”自己命都快没了,哪能不顺着她。
“没有相等的价值交换,那承诺和公平还有什么意义,我要他拿东西抵命,错了吗?”
“没错!”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要杀我,错了吗?”
北无真君恳切辩驳,“道友误会,我们是想阻止你杀他,不是要杀你!”
“道理相当明了,早说开不就行了。”湛长风从袖里乾坤中放出一道望君山上带下来的冰冷寒气,“不要反抗,我替你解毒。”
无北真君也没力气反抗,只觉这道冷气在周身转了一圈,元力慢慢恢复了。
“感觉如何?”
“多谢道友!”
湛长风也放下心了,她将无名茶制成了气体,虽有过试验,证明吸入该气,也能用冰冷之息化解,但到底是第一次用在真君身上,剂量不一定准确。
无西真君见湛长风无条件帮他解了毒,神色微和,心下慨然,“这都是误会,是我们太冲动了。”
“若换做一个有名有势的人,你们还会冲动吗,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湛长风不提之前索要资格名额的事,替她解了毒,即使她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
南无禅师道,“和尚触了痴毒,回去以后,当闭门思过三年。”
“贪嗔痴三毒,愚痴最为蠢,因自己只看表面,不了解实质,以致行为失当,造成伤害,苦了别人,也害了自己。”湛长风帮他化解了无名之毒,“望禅师好自为之。”
南无禅师平静无波的眸子轻动了下,又垂下了眼皮,“阿弥陀佛,愿道友平安喜乐。”
...湛长风确定他是单纯的祝福后,笑纳了。
中无真君见她将他们的毒都解了,愈发着急,深吸了口气,道,“我也行事有失,还请道友不要见怪。”
“你刚刚影响我心情了,我无法接受你的道歉,用七个永久资格来换。”
“你你!”中无真君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更惊骇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生机在流失,再不解毒就真要挂了。
“道友啊,”北无真君耐不住性子,又跑出来调解,“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你便放他一马吧。”
湛长风从他们的脸上一一划过,“真的好相见吗,恐怕我以后一踏入黎海,就要被针对了。”
“道友将我们当成了什么人,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误会解开了,难道还有过不去的坎吗?”北无真君料想她身份不低,连景耀都送她秘境名额,交恶实在不是好事,何况确实是他们没理在先,“我愿赠予道友三个名额,以示诚意。”
代表名额的巨神令和永久资格令是不一样的,巨神令是资格令的附属品。
巨神海秘境原先是一处大洞天,即独立于山海界主体空间之外的空间。
要入或入主这等未被掌控的空间,得打开一条空间裂缝,或找到那处空间里的界石,在界石的庇护下穿过空间壁。
万余年前,巨神海秘境刚被发现时,引起过巨大的轰动,各个势力为其争执不休,后更是为了夺取界石引发了无数场血战,最终决定,将界石熔炼成三百六十块资格令,分配给一众争夺者。
一块资格令能护两人进入秘境,一般势力是死死握着资格令不撒手的,又因为能多带一人进去,就搞出了一个单纯代表名额的巨海令,奖给弟子或分给从属势力。
五岛有三十五枚资格令,五位神通各持七枚,实际上可以带七十人进去,巨神海秘境的神秘.黎海内部紧张的利益分配,显得这七十个名额弥足珍贵,他说要赠出三个,称得上诚意了。
北无真君都开口了,西无真君和南无禅师也表示会奉上三枚巨神令。
中无真君为之动容,低哑道,“之前是我不对,叫我让出七枚资格令是不可能的,我愿赠道友一枚资格令,赔礼道歉。”
失去这七枚资格令,从属他的中部海域各方势力就少了机缘,他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这也是东无真君之前死都不高兴交出资格令的原因。
湛长风应下了,“好,我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可我不会轻易放过东无真君,他和我的矛盾解不开的,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他,还是那句话,以物抵命。”
她对统世灵山中的东无真君道,“我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你是要命,还是要七枚资格令?”
东无真君沉默瞬息,见山中威压愈大,其他几人也不再帮着他说话,恨恨道,“我给你五枚资格令,一件真宝,不愿就拉倒!”
“可以,再加一个你永不加害我及我身边人的道誓。”
“我难道如此不堪!”他怒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惜命,不过你要是收收恨意就更好了。”湛长风回想今日,好似一直在恐吓别人,顺口就又多恐吓了一句,“我得罪过什么人都有数,凡以后我和我身边人被暗算,又找不到罪魁祸首,我肯定先来找你。”
东无真君撑不住统世灵山的重压,一口血喷了出来,“气气煞我也!”
湛长风将该解的毒解了,该放的人放了,该拿的拿了,施施然告辞,“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的,先预祝各位一帆风顺。”
东无真君翻白眼,你滚了,我们就一帆风顺了。
北无.西无.中无.南无四位还是给面子地与她作别了。
他们都给了她巨海令名额,下次秘境开启,她那边的人还得跟他们一起进去。
湛长风现在手中有六枚资格令,相当于十二个名额,再加上齐桓让出来的十个名额,三位神通赠的九个名额,介时可让三十一人进巨神海秘境。
山海联盟还在的时候,为了彰显势力间的实力等级,也为了重新分配包括资格令在内的种种利益,隔些年,就会举行大斗法。
但十年前山海界诸侯大战,山海联盟崩溃解散,一些公共秩序就不存在了。
所以她想攫取山海界的一些公共利益就有些麻烦了,只得能争就争。
据说巨神海秘境很神秘,其中一些生长的宝物对真君.天君也有大用,同时它很大,堪比一方小世界,某些地带都还没人进去过。
她谋巨神海资格,是经过多方考虑的,一来她需要进入山海界的势力格局,再来她要给昼族众人福利,这个秘境极符合要求。
而且凌未初跟她提过,巨神海秘境中有一件特殊的东西,叫山海界的诸侯门派找了万年还不肯放弃,他当年因为不管事,所以知道得不清楚。
她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勾得他们如此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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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都随我走
湛长风在黎海停留了一月余,而后携新十安启程回冰寒荒原,缘觉和柳拂衣一见如故,忙于深研佛理,言稍后再一同去荒原拜访。
将进酒.顾翰星诸人则在点将台混得风生水起,激得山海界有名有姓的俊杰们前去邀战,如山海界宰飞星.沧浪.管安山.川断等参加过苍莽斗法的新晋强者们,以及张济咎.琳琅辛.梁丘渠.斐海都.季默生等新秀前十的老牌强者们,没有一个作壁上观的。
随着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本土的势力们也愈发关注点将台,不断派出人试探他们的来意。
他们没有直接把湛长风说出来,只道是寻曾经苍莽斗法中的对手们试试高下。
彼时,一九尺莽汉穿过山海界的界门,流星赶月似地前去杨解城和以前的昼族驻地,转了一圈,发现人去楼空,茫然无奈中,杀到了点将台,见到了将进酒他们,方知一点原委。
硕狱曾因持令者的身份,受到过景耀.东临.东南联盟诸方的招揽,小有名气,他的出现,让某些人的目光转向了新居榜上第一的湛长风,惊觉此人也是从苍莽斗法出来的,开始揣测,这些外界强者是不是冲她来的。
东临王朝在突袭东南联盟的战役意外失败后,挖地三尺般寻找商鼎会.昼族众人和那个忽然出现的神秘强者,始终不得结果,及发生了湛长风的名字出现在新秀榜.外界强者引起点将台异变等等事情,才将湛长风和神秘强者联系到了一起,遣人去点将台旁敲侧击地探问她的下落。
将进酒等人什么也没说,弄了艘大船,称要去海外寻访朋友,一窝蜂全走了,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也可等湛长风到了冰寒荒原后,开通道接他们,但他们没有那么干,而是花费几月时间坐船去,替湛长风隐瞒神眼者身份是其一,帮她造势是其二。
她一称侯,定会出现在某些重要的场合,早晚会站到诸方面前,与其等那时别人来质疑她,还不如现在就正大光明点,将进酒他们也察觉到她压根没想偷偷摸摸地窝着,故而怎么出风头怎么来,可劲儿彰显他们的关系。
照顾翰星的话说,有点像娘家人给出嫁的女儿撑腰,不过想想曾经被湛长风打得怀疑人生,又默默改成了替大佬压场子。
他们会自发地花时间精力去做这些事,与曾经一起战斗的情谊不无关系,还可能是因为十年后再见面,她能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让人感觉不枉来一趟。
更重要的是,在参加过苍莽斗法的这一代年轻强者里,湛长风是特殊的,她是这一代修士心中认可的最强者,是宛如标杆一样的人物。
而十年后,她依旧在那里,没让人失望。
海鸟飞过长空,鸣叫脆悠,顾翰星扫过四周,海天一线,茫茫万顷,但他知道有不少势力和好事者若无其事地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唉,海上到底是无趣,一点乐子都没有。”
尹正平提议,“湛道友不是说要找我们论道吗,不如趁着有空先论一遍,到时要是说不过她就丢脸了。”
“出息,这还带提前演练的啊。”顾翰星嗤笑,“你们拿出底气来,别怵她,纯当她是地里头的大白菜。”
“这哪叫怵。”尹正平摸摸鼻子,想起一事,“我先前去荒界时,碰到九极界域的高手了,是九极界域的第一,斗法刚结束那会儿,与湛道友一样,属繁星七子之一呢,实力确实不能小觑,我那时就在想,他们要是遇到,会是谁强谁弱。”
一名叫元莘的修士道,“玄天太大,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如果湛道友参加道台会,兴许有一战的可能。”
顾翰星摇摇头,“我觉得不可能,道台会分界.界域.天域三级,要遇到其他界域的人,得参加天域级的道台会,路上往来就要好几年,湛道友刚刚起步,哪能离开那么长时间。”
“有要务在身,就这点不好,容易被束缚在一界。”尹正平憾然感叹。
大船以一日三千里的速度快行而去,天地悠悠。
硕狱却没和他们一同前行,他也是个实心眼的,知晓湛长风欲在冰寒荒原称侯后,没有点邀战提醒她自己已经到了,而是急着去寻左逐之。
左逐之也参加过苍莽斗法,败在第一场车轮战上,等小黎界被洪水灭世,便加入了摇光兵团。
那时昼族因为他们这些参加过苍莽斗法的人物变得显眼,遭多方使绊子.挖墙脚,为避其锋芒,硕狱借荒界之行离开了山海界,左逐之也公费历练去了,面上做得跟脱离昼族一样。
硕狱猜这哥们肯定还窝在哪个疙瘩,毕竟他走着走着,时不时就失联了,为了他的安危,他们还弄了个暗号,方便联系。
在摇光兵团,硕狱算是他的上峰,所以这暗号只有硕狱知晓,换其他人,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左逐之。
硕狱在一座森林里找到了野人似的左逐之,匆匆带他走了......实心眼的硕狱,还是没借铭牌提醒湛长风自己已经来了,他不知道湛长风是神眼者能通过点将台快速传送人,只知道得快点去冰寒荒原,于是十分自力更生地去寻船了。
湛长风.将进酒.硕狱.缘觉几方人先后乘船入海,湛长风比他们都要先到。
冰天雪地的望君山上,凌未初刻符的动作一顿,遥遥望去,正见湛长风领着一人从石阶上走来,看清这人的脸,竟有些无措。
新十安也有点愣怔,好一会儿才从他苍老的脸上找出一点自己印象中的影子,百多年前的凌未初还叫做凌道,长得可年轻了。
“凌老,你们先叙旧,顺带给新前辈安排一个住处。”湛长风让凌未初领走了懵然的新十安,路过广场,踏在石阶,走向更高处的主殿。
敛微倚着殿门,见她来了,一同跟她走进殿中,“那位就是新十安?游说来了吗?”
“早晚的事。”
湛长风看主殿已经修建好了,道,“准备一下立候的事宜吧,客人也快到了。”
“兵书院是培养军道人才的机密地,现在刚建立,让外人进来倒还可,等将来,还是得另建都城。”
“嗯。”湛长风将新安居制作的道衣并剩下的灵石给了她,“我需做点准备,先闭关一段时间。”
“行,我去找花间辞算个日子。”敛微忽问,“尊号怎么办,是你自己想,还是我们推演出一个来?”
“再等等,我想想。”
湛长风盘坐雪山之巅,历三十余天,先后彻底祭炼了善上宝石.统世灵山和不死神杖。
三件后天圣宝盘旋在她身边,沉沉灵威覆压透过望君山的大阵覆压万余里。
周遭修士们又惊又疑,不像是有宝物出世,反像是有沉重的警告敲打在心里。
齐桓.落薏米.申不平.金池侯还有旅居冰寒荒原的半阳道人俱都被惊动了,急急奔向灵威来源。
此时敛微.凌未初.花间辞.余笙等人亦有所感,聚到广场上,仰望着山巅方向,余笙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应该跟她说的准备有关。”敛微话音刚落,护山大阵的阵纹突然显现,重重繁复的纹路在空中变化交织,愈增愈多,将延绵千里的望君山全部覆住。
山巅上,湛长风神色如冰,奇门遁甲在心底显现,眼中诸气流转,手上随之结出一个个阵印,全新的护山大阵缓缓成型,天君也不能轻易破除。
但这还不够。
她取来身边的善上宝石,宝石如棋子,被她按落在阵眼中,护山大阵陡增十倍防御!
善上宝石驭万水,冰雪亦在其中,她扬手翻动万顷冰雪遮住了望君山,护山大阵紧接着隐去,从此莫有人能窥探望君山的真容。
湛长风踱步下山,统世灵山和不死神杖还悬在手边。
“诸位。”她看见广场上的众人,“随我走一趟。”
敛微等人虽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了一种郑重,纷纷肃然,“愿往之。”
湛长风在布置大阵的过程中耗去了不少精力,可是这条路她必须走完。
一转纯阴骨,地魂代命魂,一丝血色从她眼中划过,又被她压了下去,无人注意。
她身上擢升的气势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冰冷,旁人触之,仿佛能听见自己的灵魂中传来空洞的吟唱。
敛微.凌未初.花间辞.余笙等人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遥远,还有一种沧海桑田也变不去的安稳。
那就不要想了,听她的话,跟她走这一趟吧。
湛长风走出望君山,路过神情不一的齐桓诸人,朝西而去。
“道友,你要定居望君山?!”齐桓高声问。
湛长风摇摇头,“不止。”
“随我走。”清隽冰凉的声音传到所有昼族人耳中,分散训练的摇光兵团.百炼营.寒鸦奇兵.秦枪连,心有疑惑,然军者服从为先,俱都整齐而沉默地从各处汇来。
温辰.卢一山等供奉与小修士们,也茫然地跟了上去。
她经过山地,趟过河流,穿过凶兽群,边杀边走,不曾停留。
敛微最先看出了点什么,神情凝重,坚定不移地与她用脚丈量大地。
某一处险地,巫非鱼正带人在此绘制地图,听到一声“随我走”,出来一看,是湛长风从此经过,身后跟着昼族的万余人。
巫非鱼.安在常.乌晓百来人加入了其中,欲问,看到她的背影,却又什么也问不出了。
一批看热闹的修士随他们走了几天几夜,有觉得没意思而散去的,有好奇紧跟的。
“他们在干什么,这一步一步的,有病吧。”
“什么意思啊,苦修悟道吗?”
“还真别说,有点苦修悟道的意思。”
“我看他们在望君山上落户,不会是要成立什么门派吧。”
“一个苦修的门派?”
有好事者跑到湛长风面前,“是新门派吗,叫什么名字,收不收散修,请不请供奉?”
“不是。”湛长风一步不停地朝他走去,“让开。”
“那你倒是回个话啊。”他一名半步大能,目睹过湛长风和齐桓的战斗,心底有点怵她,可如此打发他,还叫他让开,实在落他面子。
湛长风离他越来越近,仅剩四步,他咧开嘴,这真是好笑,她还能撞他怀里?嘿,要是撞上来,也不亏啊。
三步。
湛长风抽出重剑,漠然挥下,遮天剑意将他劈成了两半,血与肠落在她的脚下,她面不改色地踏过,继续朝前走。
那些看热闹的人脸色哗变,交头接耳地议论,都觉湛长风比魔头还魔头。
“艹,她以为她是谁啊,问个话还杀人?!”
“妈呀,这群不会是邪修吧!”
落后一步的敛微踩过尸体,脸色不变。
花间辞不想脏了鞋底,可直觉告诉她不能绕开,于是也踏了过去。
余笙本就不经过血滩,仅是淡然瞥了眼。
巫非鱼一点也没得有什么,只管心大地跟着走。
后头的凌未初有些不忍,正想绕开,巫非鱼噙着笑,道,“绕不开的都是心坎,呵。”
凌未初心一滞,要落在旁边的一步,依旧落在了血水上。
巫非鱼笑得更妖冶了,忽听湛长风喊她的名字,“巫非鱼,过来。”
她还是少有地听湛长风全名全姓地喊她,有点说不清的滋味,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叫我干什么?”
湛长风没有说话,好像不曾开过口,巫非鱼郁郁,行吧,你大你爱怎样就怎样。
敛微略带深意的余光瞥着巫非鱼,又觉有点好玩,嘴角也翘起来了。
“你看看,那具尸体都快被踩烂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
一些小修士听着他们的质问,又眼见着那滩血越来越近,心中感到害怕。
他们不是真的入了一个邪修门派吧?
都是新来的族长不好,以前根本没有这种事的!
“不,不行,救救我!”一个小修士崩溃似地奔向那些围观的人,“救救我!”
“别怕,我保护你!”
“天尊在上,你们这些孩子不会是被他们虏去的吧!”
一个脱离队伍,和他平时关系较好的几个小修士也咬咬牙,惊慌地跑了出去。
卢一山没少在兵书院讲课,对这些孩子有几分情,想要将他们追回来,也离开了队伍,“别闹了,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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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章 预演帝道
还跟着队伍的小修士们,看见卢一山去追逃跑的几人,顿时踌躇不前,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仅有七八人动摇了一瞬,又坚定向前走去。m.www.uu234.net
卢一山仍在苦口婆心地劝那些落跑的小修士回去,却反被一个小修士问住了。
“为什么无缘无故杀人,为什么别人都说我们是邪修,我不要当邪修!”
小修士紧紧挨着庇护他的道人,正气十足。
那道人义愤填膺,“如此滥杀无辜的门派,不入也罢,你要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就赶紧将那些还没被祸害的小孩救出来!”
谁都可能是邪修,湛长风肯定不是啊。
卢一山还记得在藏云涧时,她为了阻止邪帝出世做的努力。
但卢一山驳不了那句“滥杀无辜”,他也觉湛长风这次一言不合就杀人过分了。
他再想替她开脱也开脱不了。
“所行为何,所杀为何,你可见稚子惊恐.诸君怒容!”卢一山撩着袍子,快步赶上湛长风,恳切地希望她给出一个解释,但湛长风并不说话。
他还看向敛微.巫非鱼.凌未初.花间辞,不明白这一个个品格如冰壶秋月的人为何无动于衷。
“杀人就罢,连族中人惊逃都不管?”卢一山心中失望,“余笙,你难道也不理会吗,你曾身为长老会议的议员,现她身边的谋士,不该劝谏她吗?!”
“何错之有,劝,也该劝你们。”余笙隐约感觉到他们正在做一样重要的事,挡路之人,死有余辜,杀了又何妨,惊逃之人,忿恐忧疑,不得其正,何必挽留。
若一定要做一件事,该是尽力为她澄清实情,维护她和昼族的名誉。
如没必要澄清,不退不疑便可。
卢一山望着昼族众人一步步远去,感觉他们是那样陌生,他好像再也无法融入这支队伍了。
荒原上起了冰雾,青冥薄冷,他们的身影也在视野尽头变得模糊,卢一山始终迈不动腿,他找不到跟上去的意义。
湛长风轻轻敛起眉,卢一山原为司天监占卜者,象征命运,他在盲目的指责中落后,预示了什么?
一月,三千里路,昼夜无歇,即使有修为在身,也要熬不住了,筑基修士们慢慢落了下来,坚定的心也些微仿徨,这样一直走有什么深意吗?
他们一停下来,就纵容了自己的松懈,歇足了力气,再运功快速追上去,徒完步又落了,再歇再追,停停走走。
而那些不曾落下一步的修士们运转着洗髓易筋经,努力地风餐饮露,补充体力,如果这是一场苦行,他们定不会退缩。
将进酒.顾翰星一船人踏上了岸,他们去了湛长风提过的新建的五元镇,没有在昼族的办事处见到一人。
又去了望君山,茫茫然看不清究竟,叩山门也无人应。
“奇怪,我们找错地方?”
“不如寻人问一声。”
将进酒扛着长枪,再次寻到五元镇附近,叫住路过的一人,“这位道友,请问昼族在何处?”
心神不属的卢一山抬起头,看见他们一行人都是生死境,警惕道,“你造访昼族为什么事?”
“咦,听你的话,你和昼族有关系?”将进酒大乐,“我等为湛道友而来,她应该已经到了吧,快带我们去找她!”
卢一山摇摇头,“他们往西去了,不在此地。”
“西边哪里?”
“就是西边。”
顾翰星拍了拍还要说话的将进酒,“算了,我们自己找。”
一行人拔地而起,化作流光,倏然离去,卢一山失神地望着天边,如何都放心不下,急匆匆追了上去。
他们日行千里,终于看见了湛长风的身影,但见她在前,后边万余人一步一脚印地跟随,庄严凝重。
“这是在进行什么仪式?”尹正平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过去。
众人有数,哪怕仅是徒步苦行,也不可随意上前打扰,动了人家的心念。
时已一月,没有人紧跟着昼族了,只有某些无聊的修士,隔三差五飞遁来瞧几眼,看他们走到了哪里。
“还在走?”金池侯哑然,挥退了来汇报的随从,跟旁边的长老道,“说苦行吧,哪有一路杀过去的,如不是苦行,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是大鹏部落的长老一手带大的,即使络腮胡遮了他满脸,长老也知晓他在想什么,“侯爷,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金池侯心中不确定,金鳞王族开辟且维持了一个统治一界的万年王朝,所知的秘闻和留下来的传承都在他这儿,他重视修为实力,不喜读书,然闲暇,也会拿那些秘闻当奇趣故事看。
他祖上有一半金翅大鹏鸟的血统,出身显贵,可在神道方面底蕴浅薄,没有引路人,不知如何筹集信仰,如何窥测气运,如何代天而治,纯粹靠血汗打拼成了一代王侯,直到进入老牌的王侯帝君圈子里,才一点点知晓神道上的种种秘事。
其中有记载,渊源深远的神道者中,秘传着一种禁术,可预演帝道,上达天听,幸运者甚至能获得此方世界的认可,被天运垂青。
此术具体如何施展不祥,仅知施术者需丈量疆土,如果中途被阻挠,唯杀之祭道,否则将来的道途上会平白起波澜。
金池侯想到她仅为生死境就有如此强的神力,一定是有正统来历的神道修士,兴许会此等禁术。
但他不能完全肯定,毕竟他也只知片语,而且就算是,他能去拦吗?
想想她和齐桓那场战斗,金池侯着实没有底气去拼。
“不行,我得再去看看!”他大鹏部落窝在冰寒荒原上三千年,就是为了休养生息,等有朝一日东山再起,重现金鳞王朝的荣威,她要是对冰寒荒原有想法,让他们怎么办?!
当初,他的祖上开辟王朝时什么也不懂,可他不一样,他现在势力落魄,却有金鳞王朝在神道上的万年经验积累,待他势起,何人能挡?!
冰寒荒原是他的第一块踏板,如何都不能有闪失。
“侯爷,你要做什么?”长老心忧地拦住了他,唯恐他在冲动的驱使下犯什么错误,他可是全族的希望。
“我也说不清。”金池侯将自己的猜想解释了一遍,眼巴巴地看着长老,“如是真的,我能不急吗,本以为景耀公子是个不能不提防的变数,怎料还有一个。”
长老不动声色,“你急什么,要急,也是当今的王朝先急。”
“你是说?”金池侯迟疑,“景耀似乎没有神道渊源,不知道认不认得出这种秘术。”
“我先去探探景耀公子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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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拦路者死
金池侯去寻齐桓,以进为退,见面就大咧咧道,“那湛长风来头不小啊,你景耀看得下去?”
齐桓轻轻吹皱了热茶,好整以暇,“金池侯何意,你知道她的出身?”
“这我不知道。”金池侯故意惊讶地打量他,“你们景耀王朝的王和继任者,不会连预演帝道都没听说过吧。”
齐桓疑然看他,“你就是专程来说这个的?”
反应不对啊,金池侯腹稿一乱,“你知道?”
“大鹏部落怕是在荒原上待太久了吧,自三千年前二帝陨落,神道在风云界域小兴,王朝凡多,预演帝道早就是王朝间公开的秘密了。”
“啊?”金池侯大惊,“那景耀王也预演帝道了?”
齐桓奇怪地睨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预演帝道,可预测自己在称王称霸这条路上的吉凶和未来的国势国运,甚至请天意启示尊号。
后者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除非是风云界三大霸主级的王朝。
风云界三大王朝气运鼎盛,登临王位者有王朝气运庇护,这气运强到足以沟通这方世界的天道,被世界认可,做到真正的受封于天,君权天授。
且三大王朝俱都历经了数千年.数万年,换过几代.十几代王,他们干脆将预演帝道定为了继位前的重要仪式,还允许来客观礼呢。
实力较差的王朝通常秘密举行仪式,不会允许观礼,因为仪式被阻挠或国运被窥探对一个小王朝是重大的打击。
而像景耀王这样的初代王,走帝道是最艰难的,首先就得找个引路人。
景耀王为了成为一名真正的王,曾亲自去到风云界域吴曲王朝。
当时大明王没有继任者,愿意指点一下后辈,结个善缘,就让还是侯的景耀王留下来,在他身边侍奉十年,授他一些为王的门道,其中就包括预演帝道之术。
齐桓见金池侯不说话,眸光一暗,玩笑似地问,“侯爷要立王了吗?”
“哈哈哈,公子真会说笑,我那一亩三分地,想立也没地立去啊。”金池侯压下心中复杂,道,“我不是看湛长风好像在预演帝道嘛,嘿,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告辞告辞。”
“请留步。”齐桓还没反应过来,“侯爷是不是弄错了,预演帝道是君主一个人的事,她.他们,哪有那么多人一起的。何况,预演帝道得丈量自己的疆域,她在这里连疆域都没有。”
“...公子对荒原果然了解不深,樊河平原再过去,有一荒芜地,统称北境,久前,北境就有了边界碑,让昼族占去了。”北境地广物贫,没什么存在感,他也是觉得湛长风在预演帝道,才多去调查了一番,发现北境被她悄无声息地划入囊中了,而且她的行径路线,与北境的边缘相合。
齐桓听完,心绪繁杂,她想干嘛,莫不是要称王?!
齐桓立马招了和老以及舅舅炎裕真君,与金池侯再追昼族一众人。
“和老,你有何看法?”齐桓站在山崖上望下去,湛长风正领着昼族从此走过,在寥寥荒原上如一行缓慢移动的蝼蚁。
“公子要哪方面的看法。”和老暗自叹气,他曾私下算过湛长风的命局,可惜结果俱都模糊不清,也算过昼族的趋势,亦不得结论。
“我想知道她此举,对景耀有没有影响。”
“好,这是一桩大事,我需去设坛作法。”
“嗯。”齐桓眼眸一转,见一道人影挡在了湛长风十几米远的地方,定睛一看,这不是荒原人啊,两大陆来的?
“你们谁是湛长风?”丁朝意气风发,连头上的丝带都在飘,“我来与她讨教几招,看看她有何本事居新秀第一!”
“本族在行要事,休挡路,挡着必死。”重剑曳过地面,惊天之势隐现。
丁朝察觉有风吹来,再转眼,一缕断发从脸颊边飘过,他的瞳孔紧缩,摸上耳前,那长长的鬓发竟断了!
他僵硬地退后,自己一个榜上前五十的新秀,未觉败,却已败了?
“好实力,我沧海派季默生前来一战!”风卷残冰的一剑破开半空,当头就朝湛长风斩来,剑意凉如冰水。
湛长风眼微抬,忽来一杆八宝磐龙枪突刺而至,破冰击中剑身,铮一声,将季默生崩出三步远。
“听不懂人话啊兄弟,要挑战也得选时间,不是谁都像道爷一样有空陪你们瞎练。”枪意化作黑龙盘在将进酒周身,磐龙域一出,他如最强硬的盾,抵在季默生身前。
季默生在点将台时就败给他,小有不满,“请教还得选时间?”
“说句不客气的,排名大致说明一切了,早输还是晚输,有什么好争的。”顾翰星一扫周遭,“谁想练,我们奉陪!”
看热闹的本土修士.偷跟着他们来的外来修士哗然,看昼族的目光不一样了。
......是预演帝道。一青年轻摇羽扇,悄然离开。
尹正平也跟将进酒.顾翰星等人透露,“湛道友,可能是在预演帝道?”
“什么?”独自修行的散人和门派中人对这个名词很陌生。
尹正平细细解释了几句,然后叹然,“湛道友竟然在诸侯这关上就开始预演帝道了,不得了不得了。”
“这有什么讲究吗?”将进酒摸不到头脑。
“一般人不会在小侯时期预演帝道,侯,意味着自身的道行未到神通,势力不足够大,所拥有的气运和信仰还不足以让这方世界回应你,所以,根本就不会有预测吉凶.感应今后国运的效果,我想湛道友应该不会盲目行此事,她定有什么把握。”
尹正平又道,“还有一点是少有人知道的,如果预演帝道时不能被打断,会影响今后的运势。”
“怪不得阻者必死,我们可拦着点了,敢来挑战的家底都不浅,要全被她杀了,山海界不得闹翻?”将进酒叹气,“早知道半路就该将他们甩掉。”
顾翰星张扬肆意,“我看跟我们来的那群人中,除了季默生地位还凑合外,其他人都是被遣派来的小喽,不足为虑。”
一行人担任起了临时护道者,随着昼族翻山越岭,跨河过川,纯当修行了。
在他们加入时,湛长风心微悸,眼中的世界更加完整了。
是的,她确实是在预演帝道。
不过不是君主的人,对预演帝道这件事,知晓得较为片面。
预演帝道是君主一个人的事,君主,却是一群人的君主。
弱小的君主为了避免麻烦,独自一人悄悄踏遍边境,预测未来的道路,可。
强大的君主,没人敢找麻烦,游山玩水似地在自己的疆域上转一圈,或请些人来观礼,也可。
但这条路太平静,预测出来的未来就像是一根扁平的短线,仅能得到些近期的模糊预感。
她却要借助身后这些未来的百官的运势.将进酒诸位友好力量的运势,甚至拦道者的血.旁观者的言语,完整地推测出跟她这条帝道有关的波澜。
同时,也是更深层次地感召此方天地的天意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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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东临来使
枯黄的秋草贴上坚冷的地,一同被碾碎的还有细小的冰霜,数千只小山包似的独角雷牛警觉地仰起头,慌乱后,抬起蹄子,如洪流般奔腾向远方。m.www.uu234.net
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轻颤,昼族人目视着它们远去,仿佛冲进了西沉的落日。
余晖渐渐消弭,荒原的黑夜转瞬即至。
躺在一朵黑云上的顾翰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开始倒是随着昼族脚踏实地,借徒步苦行澄明心境,别说,还真挺有用,只是他坚持了一月,觉得没多大意思,便正大光明偷起了懒。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啊。”他撑起手肘,侧卧在黑云上,荒原的夜,黑得彻底,向地面看去,连影子也看不见。
忽而风声一紧,隆隆践踏声由弱到强,几瞬便如雷鸣,那群独角雷牛竟又回来了。
有他们十来个至强的生死境护持,已没有人贸贸然上前打扰这一支西去的队伍,但他们除了挡着点送死的人外,没有过多干涉进程,包括这些自然环境中的凶险。
独角雷牛的皮毛深蓝色,电弧流窜,如同披了一身铠甲,体型更是尤胜山包,与威严凶悍的样子相反的是,它们那丁点大的胆子。
否则察觉到昼族接近时,这群庞然大物怎会奔逃。
它们逃得气势汹汹,这会儿冲得也气势汹汹,似无数辆霸天占地的战车要将昼族碾尽。
铁蹄轰隆,空气中遍布肃杀,吊在末尾.道行稍差的修士已然发虚,然一想到之前遇到的危险被族长解决了,不会波及到他们,又安心了。
是我拖着你们走,还是你们拱卫我而行?
一路来,湛长风都在思考今后的制度体系和君臣.君民的关系,她不喜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词,也不想让身后这些修士和未来的国,为她一人服务。
她如果单纯想成为上尊准圣,想成为苍穹上的至强者,也许一人独行更加便利。
可她不想。
她要的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彰显于天下,她的意志就是不朽的规则,她要她即使被隐去姓名,抹去身份,在世人眼中销声匿迹,万物依旧在她的规则下兴衰.轮回。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值得自己花时间花精力去完成的事。
人人都在道中,人人都向往道,道却不曾言语,湛长风想靠近这个道,成为这个道,念转之下,她清晰地明白了自己在昼族.在未来国度中的位置。
她将以思想统领一切,而不是用武力成为所有人的依赖对象.崇拜对象。
她会是一切的中心,也仅是中心。立国,终为民,自当让民去斗争,去享受。
湛长风仅挡住了最厉害的独角雷牛王,黑压压的雷牛群绕过她冲向昼族,敛微等人轻讶,各施招术,心照不宣地截住了一批实力强劲的凶牛。
哞!
纷乱中,一头一头独角雷牛越过他们,巨型磨盘似地撞进后头的昼族众人间。
“摇光兵团,杀!”
“秦枪连,列阵!”
“百炼营随我护住众弟子!”
“寒鸦奇兵,冲刺前进!”
各兵营的指挥使镇定下令,一朵朵血花在黑暗中坠落,独角雷牛的愤怒和悲呼充斥了每个人的耳朵。
湛长风一剑解决掉独角雷牛王,回视望去,斗战不休,秦枪连.寒鸦奇兵这两支修了演兵功法的部队也展示出了超乎寻常的战力。
演兵功法勾连全部修习者的势,一加一不再等于二,且看秦枪连群舞长枪,威势震天,碾压般推进,寒鸦奇兵身如鬼魅,弯刀一起一落,见血毙命。
及至半夜,所剩无几的独角雷牛纷纷落逃。
“族长,有人受伤了,需要暂歇疗伤!”
“受伤的留下,其他人继续上路。”湛长风望向云端,“顾道友,能否留下稍加照看?”
“好。”
“这群独角雷牛怎会突然返回袭击我们,可能有问题。”余笙道。
“有没有问题都得走下去。”
湛长风继续带人西去,中途又遇到了几波不要命杀上来的凶兽。
确有些异常,像是有人故意将这些凶兽驱向昼族,不过这人隐蔽得十分好,他们又不能偏离路线去寻此人,只能被动地斩杀攻来的凶兽。
十天后,尽头出现海岸,他们又沿海岸行去,缓慢地丈量着整个北境的边界。
敛微以为不对,按这个走法,势必会遇上月光三角洲,她如果不将月光三角洲划入疆土,不久后就当转道绕开它,如果想将它划入疆土,就得穿过它,但这是不可能的。
月光三角洲是一个禁区,没人能安然进入,更不用说活着出来了。
敛微没有直接提出疑问,她相信湛长风有自己的判断。
然实际上,湛长风无法确定是不是要绕开月光三角洲,月光三角洲理论上是被划定在昼族疆域中的。
预演帝道,最好丝毫不差地循着疆域边界走,偏漏一个地方,此术就缺了一角,容易失败。
只是月光三角洲特殊,她没有把握进入,心中偏向将它绕开。
对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是一次寻常又较为艰辛的徒步苦行,但对湛长风来说,这条路上都是一个个映射未来的选择,她在做出选择的过程中,完善自己的道.补漏预定的统世体系.预测帝道的艰难程度。
而她的每个选择,也会通过预演帝道之术反应给此方天地,希望得到认可或启示。
所以,重点不在绕不绕开,在于她是以怎样的心态和意图去决定绕或不绕。
那片被极光笼罩的土地越来越近,湛长风的心思也越来越空灵,她能清晰地感应到它散发出来的威能,仿佛一只巨手掐着这片地,叫这片地内的生灵窒息衰亡。
可现在,它在她的疆域内,她宣布它归她所属,它再如何凶险,也只是她暂时无法进入的密地。
湛长风最终决意绕开它,不是放弃它,仅仅是战略避让。
在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她不由慢下脚步去观察吹过的风.摇曳的草叶.滚动的沙石,她好像一下与它们亲近了起来。
是世界在她面前显现了,湛长风意识到这点,由衷欣喜。
绕过月光三角洲,接着沿边界前行。
途中,硕狱和左逐之也急赶上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坏消息。
硕狱瞧着多年不见的湛长风,和一众认识不认识的人,激动之下,找不到开场白,冷静道,“这地方的关卡挺严格啊,我们寻过来时还被拦下盘问了。”
湛长风看向他来的那个方向,正是樊河平原。
樊河平原的部落各自为营,哪里会设下关卡拦生死境强者。
她化出千流术,里面的景象让众人惊然。
“樊河的部落进军北境了?”
“那些是金池侯的部队吧?”
湛长风思忖,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进入北境,十有**是有人认出她在预演帝道,又因她这边实力强大,无法做手脚,就想将她的疆土占去,叫预演失败。
“余笙,你去看看究竟,花间辞.硕狱你们领着摇光兵团随行。”
众人一听,这组合分明就是和谈不了就开打。
那一边,樊河平原和北境界限上拔起了一座大帐,周边八万部落士兵严阵以待。
帐中一圈坐了近三十人,分别是二十一部落的首领与金池侯.和老.炎裕真君,还有一位与齐桓共坐上首的青年,羽扇纶巾,斯文有礼。
二十一部落推出申不平讲话,申不平苦笑,一边是一人就说不定可以灭一个部落的昼族,一边是两大陆来的尊使,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他们权衡之后,答应借出八万兵给齐桓和那人,本想兵都借出了,他们可以安稳缩在自己的部落里了吧,谁想又被明示暗令地“请”来共商大事。
这有什么可商讨的。
二十一部落让申不平为发言人,申不平偏什么话都不说,他能说什么,他说的有用吗?
上首的两人都不是荒原本土人,此时不适合先开口,所以金池侯凝出怒气高声道,“咱荒原何时如此落魄了,让外来人占去如此大的一块土地当后花园?”
“我等荒原人,绝不能助长她的嚣张气焰,定要将北境夺回来!”金池侯朝上面拱了拱手,“景耀公子就不必介绍了,这位乃东临的虞尊使,也愿助我们一臂之力!”
“此仗,我们必须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将那外来人赶出荒原!”
屁话,这两人要真只是援手,会坐到上首去?
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申不平知晓他们是冲着湛长风的昼族去的,可特么关他们什么事,非得将他们拉下水,搞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侯爷。”申不平心一横道,“北境本来就没什么人,占便被占了,我们又不损失什么。”
“愚蠢!”金池侯大喝,“北境什么也没有,她占那地不是更奇怪了吗?”
“她的真正目标是你们樊河部落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拿着坏的,不得更惦记你们这好的啊?”
“你再瞧瞧,她待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不是要物资,来回的物资是不是要经过平原,哪天扯出一个物资失踪的理由,立马就把你们灭了,你们上哪哭去!”
.....二十一部落的首领们交头接耳,话是糙了点,不过好像有些道理啊!
申不平听着一条条传音,愤回了一句,“什么有道理,根儿就先不正,他们一个侯爷,一个公子,一个尊使,吃饱了才会管我们会不会被灭,明摆着就是要拿我们当枪使!”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迫于压力和金池侯他们提供的条件借出八万兵。
申不平干脆也耍起了无赖,哭惨道,“光那姓湛的就那么强了,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一位真君.一群生死境,我就不一样了,我部落里就我一个算得上强的首领,我要是死了,我部落的子民怎么办呐,兵都已经借给你们了,有什么事你们做主吧,可怜我刚收的小弟子才六岁,不能早早没了师父。”
“...你停下!”金池侯开门见山,“你们只要出个面,不用你们动手!”
合着让他们充一下门面?
那也不行啊,人家攻城围府,先一脚踹破的就是门面。
金池侯最终也烦了,将他们一并打发走了,“他们要是不出面,哪来的人手占地?”
金池侯想借齐桓和忽然上门的虞徐来打断湛长风的预演帝道,再以这两人,迫使二十一部落给昼族找点不痛快,挑起二十一部落和昼族的矛盾,让昼族在冰寒荒原上孤立无援,遏住它的发展。
没想到二十一部落怂成这样。
齐桓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湛长风此举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焦灼,可在冰寒荒原,他的势力不足以对付她,景耀国也长鞭莫及,他或许可以在工商农上给昼族添点麻烦,却不可现在就跟她硬打。
所以这回,他将自己当成了纯粹为帮金池侯而来的援手,不跟湛长风扯势力上的恩怨。
但让他奇怪的是,东临王朝的这位虞徐来怎么会找上金池侯,还跟金池侯联手。
“虞先生可有妙计?”金池侯敢主张挑起战役,就是因为这位虞徐来,他相信这位东临的大臣,不会无缘无故与他合作,说不定背后,有东临王的授意。
东临王要是派来某几个强者,兴许能直接摆平昼族。
虞徐来不慌不忙,“侯爷不要着急,她现在还在走帝道,起不了大干戈,待我的道友们来了,先助你探探他们的实力,再决定是战是和。”
“那听虞先生的。”
夜寂寂,这位虞先生却站在了安静的原野中,余笙.花间辞.硕狱领兵而来,正见了他的身影,疑然缓速,听他说道,“花道友,好久不见了,这两位道友,是昼族的吧。”
“是你。”花间辞说不上有多惊讶,“虞道友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荒原,唆使荒原部众,所为何?”
“能否请几位道友旁边详谈?”
“请。”
花间辞暗中传音跟余笙和硕狱解释了他的来历,他是东临王较为倚重的一名谋士,智虑深远,擅未雨绸缪。
“如果是他,一可能是为敛微手中的那份地图,二可能是为试探昼族的底子,教荒原部落进入北境,恐怕是想一个个试试我们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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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营前大战
“诸位辛劳了,请坐。www.uu234.net”幽寂荒原上,虞徐来化出一方案,将擎着一颗夜明珠的铜人置于其上照明,请花间辞.余笙.硕狱落座。
他看见花间辞坐在了侧位,余笙坐在了他对面,笑言,“花道友还是不碰政事吗?”
“闻此话,虞道友果真是带着公务出来的,东临王朝何时如此没有容人之量了。”
“道友误会了,我仅是受金池侯之邀,并非有意针对昼族。”他本为寻商鼎会的会长和招揽湛长风而来,怎知看到了那么多“惊喜”。
那湛长风不止有诸多界外强者帮衬,身边更有数位生死境强者追随,其中之一,竟还是他的前同僚,曾被誉为东临第一谋士的花间辞。
这让他不得不思虑“昼族”的目的。
虞徐来不再跟花间辞说话了,花间辞太了解东临王朝和他的手段了,跟她套话套不出什么,他转向余笙,十年前,他拿到过一份苍莽斗法的名单,自然知道她是谁,来自哪个界,没想到的是,以前尚没放在心上的筑基后辈们,如今都已成强者,还有可能跟王侯分庭抗礼。
“余道友,莫说北境,整个冰寒荒原都如此荒凉凶险,没有人烟,怎合适你们的身份,窝在此地,不觉委屈了吗?”
“有人揽尽财侣法地,有人芒鞋竹杖踏山河,谁说得上来哪种是正确的。”余笙温婉从容,“我倒以为荒原更适合磨砺道心。”
虞徐来紧追不舍,“人生也不可能只剩下磨砺道心一事吧,总归要一些灵石和机遇的,道友们都是天之骄子,藏于陋地着实可惜啊。”
他不信这样一群人聚起来,只是为了找一个地方苦修,假以时日,说不定就对北昭.南风出手了。
“道友眼中的机遇又是什么呢,我昼族也才万人,冰寒荒原上的险境足够锻炼他们的心性了。”
王朝不会忌惮一个家族一个门派的建立,但会忌惮另一个诸侯的崛起,余笙与他来回推扯,就是要降低这种忌惮。
昼族是立城还是立国,大部分都取决于湛长风的道行实力,湛长风也跟他们说过,百年内只封侯立城,不会跟两王朝起大冲突,所以余笙毫无压力地将虞徐来对昼族对湛长风的印象,往家族.在野君侯上引导。
一个存世三千年,信仰遍及过十数个小世界,疆土扩展到过其他中世界,有十数位天君.真君强者守卫的王朝,仅仅因为几个颇有天赋的生死境高手开创了一个小势力,就要赶尽杀绝?
虞徐来自认做不到,东临王也做不到,但这不妨碍他评估昼族的潜在威胁性,给予敲打警示。
何况,湛长风还害得东临军在东南战场上失利。
虞徐来听出了昼族在未来的偏向,却打听不到它的具体底细和后盾,料面前之人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幕僚,不再跟她打机锋,语气一转,强硬道,“其他先不说,湛长风涉入我军与东南联盟的战役,致使我军遭受重大损失,此结断不能轻了。”
余笙淡然之中含肃杀,“虞道友,是在提醒我昼族和商鼎会被借故监禁之事?”
硕狱一听,那还得了,原以为这厮是刚刚找上门来的,没成想还有积怨!
虞徐来感应到左侧这九尺莽汉传来的压迫力,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心中微忧,湛长风最值得忌惮的地方,就在于能令同阶中最优秀的这批修士为她所用,为她保驾护航。
“道友莫避重就轻,昼族与商鼎会不曾死伤一人,我军却过半被杀,更失了东南战场上的先机,朝中对此很是愤恨,要不是君侯仁慈,早让大军前来了,你们兴许对付得了真君,但对付得了天君吗?!”
“你这话就没道理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恼羞成怒,真是大国风范?”余笙道,“王朝之外还有更强大的王朝,天君之外还有更加强大的天君,甚至是破虚上尊,而我们,刚巧有这个能力与他们对上话,我可以利用那半张地图做出什么事,就不用明说了吧。”
“道友若想将两方的利益变成多方利益,又或永远得不到这方利益,尽可让大军来荒原问罪。”
虞徐来反应极快,大赞了一声“好”,丝毫看不出他前一秒还在逼问,“由道友观,昼族定都是靠谱的人,我们可以商谈接下来的事了。”
他们的人脉势力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问号,从湛长风看,她有众多繁星录上的好友,而能因苍莽斗法被记载在繁星录上的修士,无不有强大的背景,某些人甚至是一门一派.一国一族的继位者,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理由,她未必不能与这些人或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做交易。
更加让他吃惊的是,那个商鼎会的会长竟然把地图给他们了。看来他们之间有深厚的信任。
地图之事更为重要一些,虞徐来立马就改变策略,“我方诚邀贵方共探古战场,之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虞道友做的了主?”
“我掌左丞印,有君侯全权授权此事,如何不能做主?”
左右丞是东临王朝的股肱之臣。
“有虞道友此话,我就放心了。”余笙也丝毫不提之前的对峙,与他协商探访古战场的事宜。
事了,虞徐来又说道,“我刚刚有句话是没说错的,朝中的确因东南战场失败一事,对你等很是不满,我领命而来,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这会让那些不知晓我们秘密协议的大臣更加气愤。”
“明日,我依旧会派出人,帮金池侯的忙,与你们对战几回,然后佯装败走,等回了朝中,我好有理由提出不宜与你们为敌,你们看如何?”
“一言为定。”
“爽快。”虞徐来瞧了花间辞一眼,一点也不逗留,匆匆返回大帐,巧舌之下,说服有些犹豫的齐桓和金池侯明日出营迎战。
太阳高升,金池侯远望,便见离他们十里远的地方新起了一座营地,听随从来报,湛长风仍然在走帝道,这让他放心之余又提了口气。
两大王朝同时出手,现在就占下北境或将湛长风引来,都能打断预演帝道,他只管跟在后头看好戏。
“虞先生,你请的帮手到了没有?”金池侯见虞徐来走近来,不由朝他后头探去,还真被他看到了两人,一位高个冷目,一位黑衣寡言。
虞徐来介绍道,“他们是东临的大将,张济咎.季默生。”
金池侯犹疑,“比那花间辞比得过吗?”
张济咎狠狠一皱眉,“哼,比你总比得过。”
他本来居新秀第一,结果被后来的花间辞比成了第二,没几年又被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敛微比成了第三,现在又忽然多出湛长风.巫非鱼,让他掉到了第五,着实不堪回忆。
“张道友就算对付不了湛长风,对付其他人绰绰有余了,且林有成,林真君在路上,三日后就会到。”
金池侯放心了,林有成是山海界最厉害的十大真君之一,这名头他还是听过的。林有成来了,直接攻到湛长风眼前都没问题。
“太好了。”他又转头问从帐中出来的齐桓,“公子打算遣派谁出战?”
“我此前一战,身有不适,故请炎裕真君帮忙。”齐桓不觉得今次能彻底将湛长风对付掉,所以他不会动手,也不会让景耀王朝的臣属动手,只请名满天下的炼器师援助一下,算是给虞徐来一个面子,缓和缓和与东临的关系。
“对面的出来,赖在北境是何道理!”硕狱营前叫阵,他脸廓分明,身材高大,头戴着一根红色护额,浓密微卷的黑发披在肩上,粗狂英武,一人之势可敌三千军,二十一部落凑出来的那八万兵哪敢回话。
叫了三声,金池侯携众而出,瞧他身后只有两三千脱凡修士,微微松气,跟身旁的张济咎.季默生.炎裕真君道,“此人我可胜,待我胜了他,定能再引来湛长风那边的高手,那时就要劳请各位了。”
金池侯领兵出营门,高喝道,“冰寒荒原是荒原人的荒原,你们何德何能,敢占去如此大的一块疆域,今日我大鹏部落和二十一部落就要来讨一个公道!”
“废话少说,来战吧!”才回来就赶上战斗,硕狱很是兴奋,灵魂中的火焰透体而出,金晃晃如战神,一拳一脚,恍如天塌地陷,将金池侯和他的八万兵砸得东倒西歪。
金池侯眸光一利,金翅大鹏鸟的虚影冲天而起,其翼隐天蔽日,一扇飓风咆哮,二扇天地起风暴,摧枯拉朽地掀起草皮,拔起树木。
硕狱牢牢钉在地上,风暴仿佛啃到了一块硬石头,无法将他绞碎,反被他一拳砸得风流溢散。
“好一条汉子!”金池侯心惊,此人不仅防御高超,且力大无穷,竟凭蛮力硬抗了他的大鹏扶九重!
“好强大的肉身,能锻体锻到这种地步也是少见了,将来说不定能一力敌万法。”
“他又是哪里来的?”
张济咎和季默生无言,从什么时候起,山海界突然冒出了那么多没见过没听过的厉害修士。
“苍莽斗法那会儿,此人还不太显眼,现在一看,估计又是后起之秀。”虞徐来莫名有点心疼,为什么这么多人才都跑到那边去了?
地上被风暴吹得一片昏暗,硕狱破开眼前迷障,惊天一拳辟出一方清明天,他纵身高跃,双掌之中凝出一把与他气息同源的巨大斧头,悍然砍在金翅大鹏鸟的背脊上。
金池侯痛呼一声,背上流出血液,急忙祭出一方锥形真宝打去。
“来也白来!”硕狱被震出一段距离,金焰昭昭,气势愈盛,如有百丈巨人从他身体中苏醒,一斧子将锥形真宝劈落。
远远观战的花间辞一边看他与金池侯近战缠斗,一边道,“金池侯不像是会贸然跟昼族作对的人,定是虞徐来给了他后盾。”
“早闻金池侯是金鳞王朝的后人,他怎会将冰寒荒原拱手让人,与昼族交战是早晚的事,不过......”余笙揣测道,“我虽与虞徐来只接触了一二,约莫能看出他是行一步.想百步的人,他极力促成这一次交战,不可能只为了回去好给朝中大臣一个交代。”
“我们与二十一部落,与金池侯,已然有了裂痕。”
余笙倒不是怕,而是想想一出门跟各方势力周旋,结果全都有仇,还真有点难言的味道。
花间辞安慰道,“这才几条裂痕,没成蜘蛛网就不错了,不就是二十一部落.金池侯.景耀公子.东临王朝嘛,嗯,对了,小黎界似乎还跟吴曲王朝有冲突,不知道会不会延伸到我们身上。”
“......”你可以不说出来的。
“呔!”硕狱一声暴喝,把金池侯揍瘫在了地上。
他竟败了!
金池侯抬不起手抹嘴角血,那手中骨在接他一拳时被震断裂了。
“滚出北境!”硕狱拎起金池侯甩进他们的营地中,“谁还想战,我奉陪到底!”
张济咎.季默生被交代了要输,然心中多半是不愿意的。
张济咎喝问,“你姓甚名谁,榜上几名!”
“榜上无名,你想如何!”
“让花间辞出来,我不跟无名之辈斗法!”张济咎暗道,要输,也得正大光明地输。
但他话一出口,有后悔了,花间辞以前是东临王朝的大臣,因辞官一事,和王朝闹出过极大的不愉快,至今王朝内部都对她讳莫如深,他要是输了回去,怎么面对朝中人的眼色。
“嘿,那你不是找输吗!”硕狱随口驳了一句,正要让花间辞过来,又听他急切地接道,“大胆狂徒,好,我倒要会会你!”
...硕狱抬眼一看,张济咎已经攻过来了,靠,怎么那么随便,逮着人就动手啊。
张济咎因为知道自己要输,打得格外狠,秘术绝招频出,与他从天上打到地上,从原地打到千里外,过了几千招!
却是越打越惊,这大汉果真有能耐,金池侯输得不冤,就连他都不一定能稳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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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天地封侯
张济咎与硕狱打得不分上下。
齐桓观之,问虞徐来,“虞先生有把握拿下北境吗?”
虞徐来摇头,醇厚温和的声音里染了忧愁,“我要北境做什么,我只是来为东临军讨一个公道,今日这公道恐怕很难讨到了。”
齐桓心一凝,思明白他的意思,险些大怒,他之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现在又轻描谈写说什么讨不到?!
他还以为他即使不能彻底打败湛长风,也能将她的力量重创一层,把她驱离冰寒荒原。
“道友说什么丧气话,不还有林真君没有来吗?”
虞徐来微笑不语,这叫齐桓更沉了一分心,他似乎不是真心要攻北境。
齐桓退回观望状态,传音给炎裕真君,“舅舅,昼族要是不遣出真君,您就不必动手了。”
炎裕真君对他一向疼爱,不然也不会万里迢迢跑来给他撑场子,可他到底不是打手,也不愿一次次为了他人的利益去斗法,就算齐桓不说,他也不会真去跟几个生死境的后辈拼命。
这场对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金池侯和大鹏部落的营帐退了三里,离开了北境,暂且顽强地与昼族对峙。
湛长风依旧不急不躁地行走在辽阔的天地间,据说预演帝道时发生的事,极高概率是未来的映射,这样看来,未来当真是不太平。
她走的每一步,都与天地更近,恍惚中有不可捉摸的一幕幕在脑海闪逝,她看不清记不住,却听见了众生的绝望。
敛微见她步伐凝滞,起了担忧,预演帝道不仅怕别人来捣乱,也怕自身无法走下去。
湛长风走得不是很顺利,总是会忽然停留一下,最长一次停留了一天一夜。
但这显然不是最危险的,她踏上这条帝道的第一百六十五日,莫名被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包围,好像下一瞬就会沉入黑暗永逝,更听不到敛微和巫非鱼唤她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巫非鱼看着脸色苍白仿佛陷入梦魇的湛长风,匪夷所思,“她究竟在做什么?”
“是种预测帝道.和天道共鸣的帝王术。”无人能相帮。
湛长风看见了铺天盖地的血,看见了一个个倒下的模糊人影,悲凉之意萦绕在心头,不知觉中升起毁灭性的戾气。
许久之后,她终于从这极致的感官中抽身,些微茫然,她已太上,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愤怒的心情,将来到底可能发生什么事?
湛长风顿了十来息,选择继续走下去,沉重之意逐渐减轻,绕了一圈,她又走回了望君山。
这一走,就走了半年,如今再次见到白雪覆顶的望君山,昼族修士们俱都松了一口气,将进酒.顾翰星等混在昼族中苦修的人也回过了神,此行结束了?
湛长风重回山巅,风雪中一座黑鼎寂然伫立,上面插着三炷已经燃烧过半的香,她立于黑鼎前,目视着青冥长天与苍茫大地,郑重行预演帝道的最后一步,陈情。
“我诺此生,与道同行,效天之法度,地之厚德,席卷宇内,使万物各行其道,今在此立候陈情,天地共鉴,惜愿此方星界示以名号,而后代天宣化,治清明之世。”
雪花拂过她的发丝,却不如它轻柔纯粹,湛长风就像是一尊立在山巅的神明,冰冷无情又怀有大世。
她于空茫中捕捉到了两个字,低低念了出来,“凛爻。”
凛,肃。
爻,天地万物变动的规律。
湛长风还算满意,续香而拜,“即日起,我就是凛爻侯。”
万物有感,欣然鼓舞,新秀榜上她的名字也随之化作了尊号。
九榜上绝大多数都是姓名,又或被自己承认的道号,而像王.帝君.道祖之类的尊号,必得被一方世界的天道,甚至寰宇中的大道承认。
时时关注着三皇宝树的修士们惊炸了,他们从未见过侯爵的尊号出现在榜上!
一个生死境修士,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被天地承认的尊号!
就连那景耀王,也是在成王后,才以尊号入的榜!
这消息很快就席卷了两大陆,东临王.景耀王亦不由侧目,那后辈到底什么底细,竟如斯恐怖。
没错,在同行帝道的修士眼中,这是一件恐怖的事,大部分尊号是自己取的,借着国运天运告知上苍,就算定下了。
哪来的国运天运?
一定得有国啊,一定得有帝业功德啊,前者或许可以继承,后者却是继承不到的。
她一个界都被灭的人,怎可能在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得到侯的尊号?!
没人知道,她的尊号不仅是被承认的,还是被启示的。
遥远的冰寒荒原依旧安静,湛长风宣布了自己的尊号,一切仪式精简,率昼族众人祭告天地后,开了宴席,请一众友方共聚,当然为了表示礼节,齐桓.虞徐来.金池侯.二十一部落那边也去了请帖,还有落薏米.半阳子等等有名有姓的修士也没有错漏。
齐桓.虞徐来.金池侯.二十一部落:你是不是忘了边界上我们还在对峙?
虞徐来早就找个借口,说林有成林真君被要事绊住了,来不了,没有真君援助,与昼族的对峙定会不了了之,可他们没有“了”的台阶,这请帖倒是成了他们的突破口。
虞徐来大大方方赴宴了,齐桓.金池侯.二十一部落皆派人前往。
这天,被命名为慎行峰的望君山主峰,宾客齐聚,于茫茫雪色中添了一分热闹。
虞徐来递了贺礼,被昼族子弟引到待宴厅,环视一圈,见到的都是湛长风的界外友方,眉头一跳,深感来了鸿门宴。
“花道友。”虞徐来走到花间辞面前,“恭喜贵方添喜事,不过有些东西,还望花道友掌握分寸。”
花间辞笑意恰到好处,优雅清贵,“虞道友既然来了,安心吃席便可,不要再提前程往事扰了兴致。”
她曾是东临的谋士,知晓东临诸多隐秘,即使她遵师命只为东临出谋划策十二年,可到了期限,东临哪肯让她离开,后来约定,她要是能在东临的追杀中活下来,东临就彻底跟她了断关系,同时她不能将东临的事泄露出去。
当时她一个孤身的脱凡修士,做到了活着,也做到了不去怨愤东临,可不代表她愿意随时随地去回忆那些不愉快,虞徐来这旧事重提的警告,当真坏心情。
“呵,我不是怕道友忘了嘛。”同朝共事多年,他还是比较信任她的品格的,相信她不会随意将东临的机密告知昼族,然有时候,心中依旧会存着担忧,尤其湛长风已称侯,某种程度上是东临王朝的竞争者了。
虞徐来余光一瞥,捉到一片衣角,一人的身影踏出转角,她着以广袖白袍,束发扣玉冠,身上隐隐有种气度,沉静却又昭然明朗,透过她似乎能看到日月山河的瞬息万变和天地万物的永恒,再一瞧,又似风流文雅的闲云野鹤,一天一地,极远与极近,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多少平易近人,仿佛天地间最为昭朗的存在。
就算被她视为尘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虞徐来心头此念一冒出,自己就被惊着了,她的眼太过温和与深邃,好像藏着一个宇宙,谁能再去计较在她眼中自己是渺小还是高大?
“恭喜道友封侯!”
“恭喜!”
湛长风一一还礼,到虞徐来时,笑言,“早闻虞先生大名,望虞先生尽兴而归。”
虞徐来连忙道,“凛爻侯客气了,恭喜恭喜。”
宴会开始前,缘觉和柳拂衣联袂而来,递上了贺礼,湛长风特意为他们留了素斋,让他们入座。
宴会结束,客人尽去,留外界道友和昼族自己这一方人重新开宴饮酒。
将进酒直呼刚刚喝得不过瘾,一脸大气地掏出了自己收藏的猴儿酒,一闻那醉人的酒味,顾翰星.尹正平他们的脸色全绿了,咋呼道,“你想干什么,上次喝了你这鬼东西,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就说你们一个个有眼无珠,享不了好东西,这可是万年猴儿酒,万年!喝一杯都够你们提升五年道行了,你们还想咋地!”将进酒闯荡了各界后,一会儿换一种口音,大爷似地一挥手,“今天不给你们多喝,就一人一杯,图个喜庆!”
湛长风道,“屋里太闷了,换个地方继续喝吧,时辰正好,可以观经论道,醉了渴了,有茶水伺候。”
余笙听到茶水就感觉不太妙,果不其然,她将众人都拉到了山顶......
忽略一些不重要的事,一群层次相差无几的修士,谈得很愉快,他们谈了风月和修行,也谈时局,不过随性而至,求个畅快。
谈风月的时候,诗词雅兴正好,人间风月信手拈来。
谈修行的时候,心得感悟具备,互通有无两相辩证。
谈时局的时候,上下九万年论,济济浮世分合有序。
有时候各持己见,陷入僵局,便喝一轮,谁醉了谁闭嘴。
结果这一论,论了七天七夜,不少人境界颇受触动,一两个还直接顿悟了。
聚会结束,在山海界待了近一年的修士们陆续告辞离开,顾翰星大笑着留了句今后再会就化焰走了,缘觉意外与柳拂衣投缘,邀柳拂衣去了大觉寺,将进酒和他的兄弟们打算在山海界逗留一番,探探险地。
短暂的热闹后,望君山重归安静。
湛长风拆了贺礼,让敛微帮忙入库,她个人什么都不缺,但昼族什么都缺,将进酒那帮人好像看了点什么,送的都是灵石和实用的物资。
敛微感叹,“你们也就苍莽斗法中有过交集,怎会有如此深的情谊。”
她边说着,边从一个礼盒里拿出一只面上光滑无纹的方块给湛长风,这小玩意儿左看右看都是一六面相等的实心木头,普通得让人奇怪,她都快以为这是两人间什么特殊意义的信物了,“五木送的,你看看。”
却见湛长风赏玩着实心木头,口中问道,“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敛微无语,随你吧。
也不知湛长风如何操作,敛微惊奇地看着那实心木头悬浮于空,六面各自映射出密密排列的虚影小方块,流转着幽蓝之光。
“术式机关?”刚入院落的花间辞稳步而来,进了大堂先是围着实心木头绕了一圈,道,“机关大师主要以机械为主,研究术式的甚少,你这是哪来的?”
“约莫真是佳人相赠。”湛长风心里有数,花了些时间将六面虚影尽数解开。
敛微.花间辞饶有兴趣地在旁看着,每一面密密排列的虚影小格子里都隐藏着玄机,敛微擅术的,所以她看到了些术法的痕迹,花间辞专修摆阵用兵,所以她看到了些阵法的原理,但是绝大部分符号还是看不懂的。
术式机关可谓是艰涩冷门的代表,破机械机关你还能找开关.节点.阵眼,术式机关却是百无一漏,非得死磕着枢纽将里面的术式一个个解开不可。
隔行如隔山呐,最可怕的是不知从何起,术式机关师中出现了一种属于术式机关的语言符号,除非有人传授,否则休想看懂这个术式的含义,连破解都不让人破解了。
眼前这个就显然使用了部分术式机关语言。
她们眼花缭乱地看着湛长风将各种虚影小方块移形换位,而悬浮的实心木头从内里透出数十道蓝光,将其分割成27个小块。
随着虚影小方块的移动,27个小块也在旋转换位,如同重组一般。
将最后一步完成,六面虚影尽缩回实心木头里,实心木头浸透在幽蓝之光中,好似虚化成了水晶球,照映出一座楼门。
“这影像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让你注意着点住里面的人?”
湛长风摇摇头,收起实心木头,看向花间辞,“可有事与我谈?湛长风摇摇头,收起实心木头,看向花间辞,“可有事与湛长风摇摇头,收起实心木头,看向花间辞,“可有事与我谈?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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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过渡扫尾
“你如何想的,荒原多部落,部落凝聚力也较强,要从部落人中选取弟子不是个好选择,两陆又太遥远,且生源地都被王朝.门派瓜分完了,贸然干涉会引起诸多不满。m.www.uu234.net”昼族人少兵少,这是一大弊端,不容忽视。
花间辞的担忧不无道理,然湛长风却有另外打算,“一味要求数量非良策,人多分配不够,徒增矛盾,我想现在有三个重点,积累资源.积累力量.积累人脉。”
“积累资源方面,以现有的坊市.商鼎会为主,后续再建城,力量方面,所有资源.机会偏向生死境,五十年内至少诞生三位真君.一位天君,另各兵团的人数再翻五倍,人脉不强求,不无故招敌是底线。”她将人脉点了出来,又不强求,主要是给昼族提个醒,要么与人为善,要么做绝,别留后患。
预演帝道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在不清楚未来的情况下,她唯有将昼族的根摆正,教化出一群风骨端正刚健的道者。
湛长风对他们的要求,首先,就是要他们做一个独立存在,再做一个道者,然后才是肩负起职务责任,成为兵将.管事等等。
在这个前提下,她会以兵书院培养小修士,待道行有成,由他们选择进入兵团.管理体系还是成为普通的昼族人,且因兵团的特殊性,她还要立军镇作为兵团日常修行演练的驻地。
若有修士半途加入,也得先去试练营历练一遍,一是考核心性能力,二是熟悉昼族的作风戒律。
“而一百年内...”湛长风转了圈墨玉扳指,目光悠远,“我要重开小黎界。”
花间辞约莫能猜到她的功德信仰来源跟小黎界有关,闻言知她有数,便安了分心。
之后,湛长风聚起众人议了几次事,确立了各方面的戒律法度,制定了五十年.一百年内的规划。
正式命余笙主政,敛微掌财,凌未初领百工,颜策辅之,花间辞总管军务,硕狱.安在常.乌晓.周潜明分任摇光兵团.秦枪连.寒鸦奇兵.百炼营的主将。
其中百炼营的修士资质较一般,修的是小乘功法,至多可修到脱凡,故领望君山.五元镇坊市的布防守卫之责。
秦枪连.寒鸦奇兵练演兵之法,是战场上的重要力量,平日以修炼和执行一些重要任务为主。
摇光兵团多为天赋实力出众之辈,湛长风决定将它放在点将台修炼。
点将台中甲士.上造.不更.庶长依照战绩和实力评定,被称为天兵,及通过不周战场统领一座战场,可晋升为天官,军队天官有统领.少将.大将.神将四大军衔。天官者,可带领兵团进入曾统领过的战场。
想晋升成少将,至少需统领十座战场,晋升大将,需统领百座战场,晋升神将,需统领千座战场。
她现在是统领,算她在一年一次的不周战场上都能统领一座战场,那也得九年才能升为少将。
所以为了提高成功率,培养一支兵团专用于不周战场是有必要的。
几日后就是不周战场开启的日子,她得再借不周战场中的世界之力感悟修行。
然在此之前,她要去见一下五木。
五木从她这里借走了悟道石闭关,她起初也不知她会去哪里闭关,不过看到她留下的木头机关就知晓了。
荒原并非全然都是无边原野,某些地方亦草木繁盛.层峦叠嶂,湛长风望着眼前被云雾缭绕的山谷,当真是仙气袅袅,飘渺愈胜。
她入谷中,遮掩的阵法中自行显出一条路来,尽头有一座楼院。
湛长风还未敲门,门就自动打开了,她一眼便知这是扇机关门,不止是门,整座楼院,就是真真实实用机关组成的机关楼。
门关上,通往大堂的道上沉下去一块砖,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湛长风随着洞口往下走,是一条宽一米高两米.长不知几何的甬道,壁上无烟烛火应着人气儿燃起。
湛长风每踏出一步,脚下地面便不断移动,整个甬道仿佛由无数能自由活动的砖石组成一般,挪了一块,其他的也跟着挪,总体看如同重组,她看似无碍地向前,实际上已换了好几个空间,早就不在原来的方位了。
她没什么破解的心思,顺着不断转换的空间走,一刻后到了一座大型石室,凤眸一扫,在一堆木料矿石中看到了正忙活的机关师。
穿着灰袍子的机关师吊梢着眼,依旧是郁郁颓然又骄傲冷拽的模样,她眼锋如刀,语调散懒,“哟,怎么赶在我闭关前来了。”
“等你出关,遇不遇的上得两说,不想现在就看到我?”
她放下手里的材料,嫌道,“我才不要看,你脸上又没刻机关,啧,没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在贺礼里放了个藏着你闭关之地的木头机关?”
“你身边人太多了,说上句话都麻烦,随便通知你一下我的住处,也好方便你来拿回悟道石。”五木是个寡言的人,她说完就没了声,继续着手上的活计,只有一只雕纹矮几机械地跨着“长腿”,“端”着茶到湛长风面前,定住,“长腿”缩短恢复成普通矮几的样子。
湛长风拿起茶盏,“术式机关脱胎于机械机关,也有别于它,你却将这两者融合得很好,有没有兴趣实现更多假想。”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有,我将为你提供所有资源,没有也无妨。”
“所有?”
“小到一块木头,大到一座城,都可以作为你的实验对象。”
五木沉默着,湛长风也不催,等茶水凉了半截,五木才沉沉开口,“那青山墓中的究竟是什么人?”
那座墓,是她见过的最精妙的术式机关作品,她如今尚不能企及。
湛长风合上茶盏,“你在找谁?”
五木一震,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湛长风笑笑,“我记得你当初很激动地问我‘那人是谁’,瞧神情似乎认识,再者,以你的身份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说起来有点巧合。”
机关师散了身上的劲,松松散散地鼓捣着自己的事,好像一点也不上心了,敷衍道,“可能真是巧合。”
她算是把天聊死了。
湛长风也只是出于道义和招揽人才的需要才过来与她见面,既然她不想谈下去,湛长风又怎么会勉强,“看样子是无事了,若有机会还望能与你切磋机关术,可不要嫌弃我技艺不精才好。”
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
五木这会儿倒是嫌弃起自己的笨拙来,许久以前,她得到过一份机关传承,授她传承的老师是存在墨门密地中的一道神念,只留话说如果她觉得自己技术到了桎梏又或是十分精深时,可以去祝云国转一圈。恰巧那段时间祝云征机关师,她便顺势去看看,一看就看到了青山墓中。
第673章 预定机关
破解的机关越多,她心底的疑惑和不安就越大。m.www.uu234.net
会术式机关语言的机关师支脉屈指可数,她老师这一脉在此道造诣最为深厚,几乎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术式语言。
不能否认,墓中术式的编制,全然采用了术式语言,整个机关在构造设计方面,也微妙地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些事是不能去想的,有些事是不得不去想的。五木说了“等等”,等等干嘛呢?
其实在一来一回的语言神态中,她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然后跟湛长风说,那墓可能是她老师留下的?
说了又能做什么,没意思。
湛长风也有些微猜测,以五木的态度和她的机关术看,莫非遇到过镜子?
不过五木没有说,她也没必要去点破,可这随便把人叫住,又不说话,着实不是好习惯。
湛长风离开倚靠的石门,漫步走近五木,拿过她手里的木工笔,随手拎了块木板。
五木正要喝止她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却见她在木板上画了起来,几笔出来一个轮廓。五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蹙眉看着这个轮廓愈来愈具体.精密。
湛长风边画边说道,“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古往今来多少人叩天问地,寻求着寰宇间的秘密,企图更接近‘道’,如果道境的修行是‘体’,那么武.法.儒.佛.剑等以及机关.阵法.符.医诸多旁门就是‘用’,以用悟体,自体修用,体用相辅相成,道途远矣。”
“但是,又有多少人卡死在了半路。”
五木将视线从图转移到了湛长风身上,湛长风低眸画图,“我素来敬佩旁道大师,比起武.法.儒佛等经过千百代已经大致形成的证道体系,旁道的零零散散.断代隔代,不是更显得那些执着于此道的修士,精神是多么可贵吗?”
“我听着,你怎么像是在讽刺旁道的狭窄.闭门造车。”
“一句话在千人耳中有千种意思,我自认客观的话,你却听出了讽刺的味道,是不是意味着你本身在困惑.质疑旁道的发展和前途呢?”
“准确地说,你在机关一道上陷入了桎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这种迷茫和不确定让你对机关本身和它的将来产生动摇,于是在别人提到这个问题时变得敏感。”
“你说我在讽刺旁道狭窄闭门造车,实际上,是你觉得它艰涩难以为继,是么?”
“.....”
湛长风喜欢将事实摊开来讲,就像是治伤一样,只有把腐肉彻底剜除了,才能敷药包扎,至于过程中的鲜血淋漓和可能给人的痛苦难堪,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遇到这样的人是不幸的,因为她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你的心隙,然后一针见血,把你那些无法面对的隐秘全然剖开,摆在你面前。
这种情况下,你一般有两个选择,恼羞成怒,或者像五木一样,坦然承认。
“我承的是最精深的机关一脉,观的是前人今人最精辟的手札心得,余生三十二年,术中至理学了七八。非我闭门造车,而是同道大师已经不能和我论法。”
“我入了桎梏,是因为机关一道入了桎梏。”
她到了机关术的尽头,迷惑中,回首想找曾经引领她的人,却发现那人已不在,左右四顾,再无人带她向前走。
比起制造机关,湛长风更擅长破解,所以说到真正的机关术,确实是五木领先于她,领先于时人。
“术业有专攻,在机关方面,我没有资格给你任何建议,”湛长风道,“但既然你的技术到了尽头,为什么不返本溯源,去思考机关术存在的意义呢,道有万千,概而论之便是脱离劣根.成就本源,其中,武道追求生命极致,遵一心字,法道勾天通地,行一法字,儒道探问宇宙哲理,求一真字。”
“存在的初心,往往是一个道统能够长久发展的支撑,也许等你知道了机关术为什么存在,就能明白它该如何成长,未辟的道路自然会开辟,未知的至理自然会知晓,到那时还怕技术有桎梏吗?”
五木默然,而后真诚笑道,“你道理大堆,那你说说看,它为什么会存在?”
“我又不是无所不知的圣人,怎么样样都知道,不过我年幼初知机关时,有人这样说过:机关难吗,有什么难,以前有个野人摘不到树上的果子,于是拿了根木头劈作两半,踩在脚底,后来嫌不稳,就用短木将两半长木固定了起来,第一把梯子就出现了,这就是最简单最初的机关。”
五木怔怔问道,“为什么不用长木把果子打下来?”
湛长风顺口回答,“怕果子摔坏吧。”
.....
迷雾般的沉默。
最后机关师木着脸把重点拉了回来,“话虽糙,但不乏事实,因为需求,所以才会去创造,然后在千万年的甄选下,或衰落消失,或推陈出新.不断深化积累形成传承。初衷虽简陋,不及后世赋予的高深意义万分之一,却是最浅表也最核心的真实。”
湛长风道,“我无意对旁道本身评价什么,但就大局看,比起法武,旁道这些大师传承显然更加窄,为什么呢,一来法武的未来很可观,无数前辈几乎是将这几条路铺平了。”
“二来大师传承偏学术,重专研,并不适合大部分人,且是摸索着前进,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又走不走得通。”
“三来大师传承本就择徒要求高,在正道的阴影下,不开门见山,反倒敝帚自珍,你随便去民间走走,会武会法的随处可见,找一大师却如海底捞针。”
“大师传承会断代,会停滞不前,除了此道本身艰涩,又何尝不与外界有关。”
“若天下人不知道有你这个传承在世,就更没人去学了。没人学,还传什么。”
湛长风啪一声放下笔,“我只有两句话,对大师传承,集思广益积沙成塔,对大师本身,真知源于实践。”
“集思广益积沙成塔,真知源于实践.....”将整个谈话细细回顾起来,五木精神一震,目光灼灼地看着木板上的图,“迫使我承认道路艰难.追究起源初心,又从机关论到旁道传承的处境,你想干什么?”
湛长风点了点木板上的图,“来自偃师的,甚至有些不现实的机关武器构想图,面对这样的挑战,你会拒绝吗?”
五木摇摇头,她不会拒绝,未知的机关对她来说都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
湛长风没有看五木的表情,重新拿起笔,以图中武器为点勾画起来,“原本我们的谈话应该围绕你进行,然后在我讲出那个野人故事时终止,因为我明白,一个以机关为终身事业的大师,凭着一张充满挑战的图和突破桎梏的希望,就能被轻易引诱出山。”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的着眼点不止于自身,我又怎么能亵渎你的道心。”
湛长风将木板正面转向她,“如果你心中不仅容纳了机关术,还装着整个机关传承,那么,我并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心里的这座城。”
五木用指尖描绘着木板上的城楼.街道,“.....有很多机关。”
“是,有很多机关,也不只是机关,光这城墙构建就汇集了机关.阵图.铸造.符文.结界.封印等等技术,它是一座城,也是一座自由包容的城。”
“我要它,百家齐鸣,诸道争锋。”
五木望着她深邃的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现在说的,是我要做的,是势在必行的,这个世界被诸侯控制得太久,地域与地域的隔阂,传承和传承的对峙,诸侯与门派的冲突,散修和所谓正统的斗争,隐患早已深埋,如果注定有一场无声的战争,那么我希望,由我来引导未来方向。”
五木单手捂着半张脸,轻轻叹了口气,忧郁颓唐的眼里,藏着奕奕神采,“我原以为你是个玩谋弄权的野心家,没想到,你竟是个疯狂的改革家。”
“不过,我喜欢!如果是为了继往开来。”她扣上木板,“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建城。”
湛长风要建一座汇集了各种技艺传承的城,要这城中百花齐放,要让它成为旁道的信仰。
她要以道生法,以道统下。
“建你这座城,需要很多大师,你找齐了吗?”
“有,但还需大量的材料,我先把你预定下。”
五木还能说什么,好歹这次是她自愿并知晓的,“那你成功了,等你要建城前,和我说一声。”
“好。”
第674章 不周战场
“变了,又变了,玄吾兵团常年居第二,里面可都是太玄宫的内门弟子,竟然被踢到第三了。”
“摇光的实力提升那么快吗,以往还在五十左右徘徊。”
“东临的图海兵团恐怕也保不住第一了,图海兵团虽有五名生死境参战,可摇光的团长是新秀第一!”
“鬼扯,图海有的不止是实力,还有战术,争夺不周战场最重要的就是掌控神庙,看现在图海还在第一,就说明它占的神庙和总体战绩是最多的,哪容易失败!”
“天尊在上,摇光第一了!”
金吾殿一个个驻地中喧闹不止,今年的不周战场格外激烈,好些兵团一上去就被团灭了,这些兵团过半是因为遇到了摇光。
也怨不了湛长风,她的目标是统领战场,那必得掌控所有神庙,愿意交出天授神合作还好说,不交,又没有其他价值,那就只能被杀出战场了。
战场中更是一片腥风血雨,五百七十六个百人兵团争夺六座神庙.万里地,每时每刻都有修士重伤退出战场,每时每刻都有兵团被团灭。
待仅剩的兵团要抛却以前的成见,打算合纵连横先将摇光弄出去时,湛长风已经掌握了四枚天授神,拥有了压倒性的世界之力,再加上她本身的实力,终于在十日内统领了这座战场。
六枚天授神合而为一,她仿佛成了这方天地的主宰,长袍划过战场,她摒弃掉人.修士.上位者种种身份,以天道的目光去审视一切存在,无数种力量在手里流连,无数种灵思升起又湮灭。
天道有情孕万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天道如果不偏不倚,天运怎会倾斜,天意怎会变化?
虚无之眼目视着世界背后的神秘法则,她逐渐明悟,是天道报应在掌管秩序。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天道是什么,是星界的法则,是自然的规律,是天道报应,亦因果报应。
天道报应不分亲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一瞬间想明白她为什么对佛道的因果报应不太赞同了。
因为佛道的因果报应在她眼里太小了。
第一,佛道的因果报应,其实是狭窄的因缘果报,只讲自己造的业,自己受,第二,佛道因缘论中的缘起性空,本质是指一切机遇或事物的变化,都是由生灵的主观意志决定的,而非真实存在。
然天道报应,除了自身的业外,应当还包含了地狱天道的惩善罚恶,以及牵连亲友的福报或恶报。
也就是说,佛道的因缘果报是从自身出发,提出的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道报应,却是客观规律下对秩序的维护。
为王为帝,获得气运.信仰.功德,就能引得天运偏向,便是因为有天道报应在奖赏“善人”。
然若这气运.信仰来得不善,还会得到天运吗?
湛长风缓缓走过这战场中的山川大地,万物俯首恭迎,她想显然是不能的,否则要天罚.地狱何用。
她又想到了另一个点,帝王用获得气运.信仰.功德的方式去引来天运青睐,那么除了通过战争或某种手段去间接从生灵身上得到气运.信仰.功德外,是不是还有什么方式,能直接从天道处得到天道钟情,比如维护天道的秩序,使它免于破灭或阻滞。
湛长风想了很多,她隐隐接触到了天道因果之力,但她也感觉到了重重的阻隔。
还差一点。
不周战场仅有一月期限,她的时间所剩不多,便停下陷入桎梏的感悟,从世界之力中取来地火风水四种本源力锻炼肉身灵骨,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摇光兵团的修士也马不停蹄地在浓郁的天地元力灵潮中修炼,不周战场的资源,有山河间的灵物,有神庙中的宝物,还有就是由天授神召起来的灵潮,灵潮如大型灵脉,在其中修行,事半功倍。
时间转瞬即逝,他们这最后一支兵团也被送出了战场。
湛长风先入点将台的石室闭关了一些时日,整理感悟,巩固修为。
她道心稳固,尤其刚刚体悟到天道报应时,深感离神通道境仅差一线,修为积累上却差了许多。
因为山海界的点将台只有六层,至多容许生死境进出,而她算上小鱼界和这次统领的两座战场,还得八座才能晋升少将,所以她打算去过巨神海秘境和古战场秘境后,专心在点将台修行八年以上,继续统领战场,感悟因果之力,在神通前领到少将军衔。
巨神海秘境在巨神海中,离黎海不远,秘境开启的时日将近,诸多势力已经启程赶往据秘境最近的灵河岛等待。
灵河岛上有个灵河派,实力不显,却是一等一的富裕,岛上所有产业都是此派的,而每五十年秘境开启引来的大批修士,为岛上带来了丰富的财源。
凌未初顾虑梁丘古族,没有来此,湛长风就将三十一个名额给了剩下的脱凡.生死境。
昼族现在的生死境有她.敛微.花间辞.巫非鱼.硕狱.余笙.左逐之,以及两名供奉温辰.卢一山,满打满算九人,一出动,仿佛整个昼族都空了。
巨神海秘境对脱凡来说,还是很危险的,湛长风不想将人都折在里面,所以只将十个名额给了游不悔.叙鞅.安在常.颜策.乌晓.周潜明等脱凡。
剩下十二个名额,给了将进酒和他团里的十一位兄弟,条件是帮她寻找一些可能用得上的矿物,顺带照看着点游不悔等人,昼族这些生死境性子都有些独,要他们照看指不定会照看到哪里去,就连湛长风本人也不喜时时关照身边人的安危。
游不悔十人听到族长还找了人给他们蹭经验,感动非常,完全不知道自家高层都想自己一个人去浪迹秘境。
此话先不表,在离秘境开启前五日,湛长风带着诸人过点将台,乘飞舟落灵河岛上。
灵河岛每到此时就一屋难求,不过湛长风游黎海时途经此地,直接在此买下了一座庄园,倒是不愁没地方落脚。
岛上禁飞,他们在码头收起了灵舟朝庄园走去,长街热闹,往日不得一见的生死境高手们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了头,脱凡修士更是遍地走,放眼望去,有装束各异的散修,但更多的是服饰相同的各门各派弟子。
巨神海秘境的瓜分,是一次当之无愧的势力间的角逐结果。
昼族近期已连续因湛长风封侯.点将台兵团排第一而引起强力注意了,是以此行他们十分低调,连街也不逛了,打算先去庄园落脚。
然他们个个气度迥异,颜色天人,仍旧引得路上的修士偷看正瞧,一些大胆豪爽的,直接跑上来问姓甚名谁.哪门哪派了。
湛长风收敛了气势,寻常如凡人,本是为了图省事,谁想那些男男女女会跑来问她缺不缺道侣,闯秘境何时变成觅情缘的大会了?
“吓他们一吓。”巫非鱼噙着妖冶轻佻的笑,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湛长风觑了她一眼,“连愿杖都不敢接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巫非鱼立马怂了,不经意落后几步,掩在了余笙后面,换来一声冷笑。
她当初也不知道湛长风找她回来是要她当大祭司啊,要她主持祭告天地的仪式,掌握族或国的愿力和信仰,那不是儿戏吗,她哪里像一个正经的巫灵了,老天爷怕不是要被气死。
“再给她一点时间。”余笙眼尾蕴着轻柔,虽然吧,她也觉得要让巫非鱼一下子担任这个位子有点...不太靠谱。
想到各种重大仪式上站着一个窈窕妖娆又轻佻的女人,莫名想笑。
其他人已经笑出来了,这让巫非鱼更悻悻,“给多少时间都没用,我是有原则的,说不行就不行,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我改不行吗。”
湛长风面容寡淡,仿佛被遮了一层天光云影,回眸间透出一丝锋利郑重,“你在帝道上第一个开口,说的还是有劝诫意味的话,我认为你具备巫的品格思想,有潜力成为巫,成为一族一国的大祭司。”
...让你嘴贱。巫非鱼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那时候,管他凌未初踩不踩那滩血。
巫非鱼无奈道,“你不觉草率吗?”
“不觉。”湛长风不太会强迫人做什么,于是又温和地补道,“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开心就好。”
硕狱期待地插话,“团长,我选择驻守北境,在点将台太无聊了。”
“驳回。”湛长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不要抢百炼营和秦枪连.寒鸦奇兵的活。”
“哦。”硕狱收回目光,板起正经英武的脸,噫,说好的开心就好呢?
他们的话,路人自是听不见的,路人只看到有那么一群人从街上走过。
有一些修士参加过这次的不周战场,或机缘巧合见过湛长风等人,一见到他们,脸色一白,险些退避三舍,
有些修士,却不大能管住嘴。
酒楼三层就有临窗的修士朝下一瞥眼,戏谑地跟同桌人说道,“层次总归不一样的,不提东临.景耀.太玄宫.沧海派.神农门等首屈一指的大势力,就如横剑派等二流势力,都被灵河派请到山门内好吃好喝地供着,一个小诸侯纵使名噪一时,不还是要自己找客栈住,我看都那么晚了,岛上的客栈府邸早就满了吧?”
“哈哈哈,说得有理,这怎么能一样,你看那些大势力的掌事人有亲自去打战场.闯秘境的吗?”
楼上的声音没有被屏蔽,凡修士,不用心去听都能听见,顿时起了不少窃窃私语。
硕狱即刻就要冲上酒楼给他们一个教训,左逐之也手一握,握住了凭空出现的弓,这都哪来的二百五,就算将进酒十二人,他们二十几个生死境都在这儿呢,怕不是嫌死得难堪?!
湛长风袖袍飘落,随意一道清气阻了他们的动作,“不过犬吠,休对号入座。”
“此为何人,分明是故意挑衅。”硕狱不满道。
乌晓暗中递音给湛长风,“观服饰徽记,乃东临淇河冯家,冯家有一人叫冯慧吉,是东临驻守点将台的图海兵团的一员。”
乌晓带领的情报网到了山海界后,没有停止活动,虽因实力势力限制,一些机密无从知晓,然这些明面上的关系,已在十年间摸清楚了。
湛长风嗯了声,不太在意冯家人这种言语上的挑衅,口舌之利,用得好是利刃,用得不好就是搅屎棍,恶人而已。
他要搅,谁高兴看他搅。
冯姓修士仅为脱凡,压着颤抖说完那几话,眼睁睁看着他们路过,没来找他麻烦,一下就瘫在了椅子上,当真是又激动又后怕,“呵,也不如何嘛,聚几个就敢目中无人,真到了咱们这些有底蕴的家族面前,还不是吭都不吭一声,更别说面对王朝了。”
“你就是马后炮,瞧瞧你那虚汗。”冯姓修士对面那人较为镇定,冲他调侃了一句,转头朝旁边一桌上的人道,“王哥,要我说,你们败得真冤,他们也就仗着自己的实力在点将台逞逞威风了。”
那桌上,正是图海兵团的兵团长王耀华和四位副团,王耀华摇头,“我们五个生死境,对方三个生死境,打不过仅是其一,战略失败才是重点。”
“要知道凛爻侯会突然带人参加不周战场,我们就先和其他兵团联合了,先打压了她的气焰再说。”冯本伦不忿道。
“都是诸侯,还亲自争来夺去,真是掉价。”冯姓修士见族兄开口,立马抱不平,“不仅掉价,还是倚强凌弱!”
王耀华听着怎么那么不是味,他们从榜上排名和实际操练上是弱了一点,可也不用挂在嘴边吧,他图海兵团从来都是第一啊!
“够了,这话就不要再提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到了秘境,我们再逮机会一较高下!”
“对极对极。”一众人附和。
那冯姓修士陪着喝完一杯,趁着激动道,“听说张济咎.季默生前段时间到冰寒荒野找那小诸侯挑战,结果输了,这场子我们得找回来!”
“.....你闭嘴吧。”冯本伦嘴角抽,小心张济咎来叫你永远开不了口。
第675章 潮臣台上
打开窗户,一枝碎玉海棠迫不及待地探进来,花开似锦。
湛长风执起书卷,安坐席上,身上蒙了一层清漫漫的晨光,祥和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大吕黄钟般的巨响传遍海岛,震落了花心的露珠,在窗框上晕出一点深色。
“道友,可是秘境快开启了?”将进酒的声音远远递来,难掩兴奋。
湛长风放下乌晓编撰的山海异闻录,长身而起,走出庭院,“去潮臣台。”
聚过来的众人随她渡海上,踏进巨神海中因五十年一次的大退潮而露出来的一座大型祭坛。
此坛名潮臣台,是连接主空间和秘境的枢纽。
拿到了资格令或巨海令的修士纷纷赶至,其中东无真君下意识地寻起湛长风的踪迹,随意一眼就见这人立在人堆中,渺渺似悠云,飘然清举如仙家,仿佛一道淡色水墨,不掩他人锋芒,亦隔开了人间是非,孑然独立于世外。
修士的感知是多么敏锐,东无真君刚看过去,便见她望来,目光温而淡漠,没有丝毫感情,他心一跳,仿佛看见了缥缈云烟背后的深渊,冰冷地凝望着你,直到你战栗匍匐。
东无真君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正为此懊恼,就见她侧首同身边人说了什么,然后带着九人过来,登时如临大敌。
“各位真君,有礼了。”湛长风朝东无真君.中无真君点头示意,接着对他身旁的北无.西无真君道,“这九位道友麻烦真君们了。”
她从东无.中无真君处得到了六枚资格令,而北无.西无两位真君和南无禅师各给了她三枚巨海令,因巨海令仅为资格令的附属,最终持巨海令者还是要由持资格令者带进去的。
北无.西无真君也是到近日才确定她就是新上榜的凛爻侯,惊讶之余,倒不觉这几枚巨海令送亏了。
“哪里哪里,就让他们安心跟着我们吧。”
“怎不见南无禅师?”
湛长风问话一出,南无禅师的大弟子就道,“师父闭门三年,此行由贫僧主持,三位道友来我这边吧。”
她带来的修士,是将进酒十一位兄弟中的九人,他们分别进入北无.西无真君和南无禅师一方。
湛长风没有与他们多聊,又带了游不悔十人到齐桓一行人前。她还有十枚巨海令,是齐桓输过来的。
若有若无关注着她的修士们跟着移了视线,心头的疑惑都缠成团了,这位新出现的凛爻侯好像不是势单力薄啊,五岛和景耀都跟她有交集?
灵河岛灵河派的掌门纠结地抓紧了胡子,凛爻侯大小也是新秀榜上的超级新秀,照理应该下个请帖,请到山门里招待的,可他以为各王朝各门派对这强势冒出来的外来人不满,故而将她排斥在外,现一思,是不是做错了?
那厢,齐桓自是见到了她和五岛的交涉,眼底净是惊讶,她什么时候跟五岛扯上关系的?
“齐桓公子,我昼族这十人就劳烦你了。”
“嗯,应该的。”齐桓没有执着于斗法的输赢,他更在意湛长风可能带来的影响,但就像和老劝诫他的,景耀王朝现在最大的对手是东临王朝,远在冰寒荒原的昼族是插不进北昭.南风两大陆的,从根本上来说,威胁性还较小,没必要紧咬不放,空添不必要的麻烦,只需多关注她在荒原上的动向即可。
想到这里,齐桓说道,“道友称侯,理所当然,那日未能亲自赴宴,实在是遗憾,我在此赔礼了。”
仅没去亲自赴宴,还不足以让一位公子说出赔礼的话,他这赔礼,一半是因为边界对峙那档子事,尽管那档子事虎头蛇尾,他的人马根本没动手。
但一声赔礼,至少表明他服了软,有和解意向。
湛长风会意而不言,只颔首。
齐桓的妹妹齐云曜见到这一幕,心中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二哥就是被她赢去了十个名额.五百万上品灵石,惹得朝中人非议,她竟还有脸坦然接受二哥的赔礼?!
一个诸侯而已,二哥参与南风诸侯之战时,杀灭的诸侯还少吗。
“凛爻侯初立,行事还是谦虚点好,下一个五十年没有了景耀的巨神令,可就见不到各大势力汇聚的场面了。”拿着景耀给的一次性令牌,怎有底气这样跟景耀的公子说话,齐云曜嘴角微微上扬,挑起蔑视的弧度。
游不悔.叙鞅.安在常十人不忿,如果这十枚巨海令不是族长辛苦赢来的,真想一把丢下,弃了这机缘也不让景耀的修士带着他们进秘境。
湛长风对她笑了一下,跟齐桓道,“贵方王族教出来的子弟真可爱。”
齐桓脸皮一抖,“让道友见笑了。”
“二哥!你怎么还往外拐,她这是公然藐视我景耀王族!”齐云曜艳丽的脸蛋都涨红了,指着湛长风离开的背影就抱怨。
这会儿站在齐桓身边的都是他的班底,班底们对湛长风也颇有怨言,她害公子出了差池,也害他们被大公子那边的人嘲笑挤兑,这口气不出,着实意难平。
有人就故意当着游不悔等人的面说道,“一个在偏僻角落圈地自立的诸侯,根基都不稳,竟自大如此,哪来的勇气。”
“都住嘴。”齐桓沉喝一声,眼冷且晦涩,她说不准还真有这个底气。
景耀作为一个兴起不到十年的新王朝,位置尚不明确,目前也就聚了南风大陆的一些信仰,可修士信道,对王朝对君侯个人的信仰少得可怜。
他用景耀王蕴养了近千年的信仰玉盘跟她打,竟还失败了。
信仰神力方面,确实不能与她相敌,但也没必要怕,景耀在南风掌握的力量,不是他们区区几个生死境就能撼动的,且景耀王有意轻信仰.重气运,计划征战山海谋疆土地脉,如今正利用东南联盟跟东临拉锯,只要她安分待在荒原,不来捣乱,他以礼相待又何妨。
齐桓已经在一次次受挫后,对湛长风的“要求”越来越低了。
湛长风却没闲心顾忌他们这些人的心情,倒是余笙问了句,“你将游不悔十人安排到他们那边去,是膈应他们,还是磋磨自己人?”
“开阔眼界,见识世面。”湛长风回答得很不走心,实际也很真心,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吗?
让人多和景耀的接触接触,各方面好留个印象,兴许以后有用呢。
湛长风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和东临站在一起的金池侯,长眉轻撩,“金池侯跟东临搭上了?”
“近段时间,大鹏部落有些异动,似乎在收拾东西。”余笙也看见了与东临修士相谈甚欢的金池侯,揣测道,“他可能归附东临了。”
花间辞闻言,“我就说虞徐来不可能白来一趟,我看他想将金池侯放到东南联盟旁边,让他们相互牵制,也省得这个前王朝的后裔闹出什么幺蛾子。”
“若金池侯当真要举族迁移,想办法将他在五元镇的土地拿下。”她早晚会把齐桓的势力逼出荒原,怎能再让他捡漏扩大地盘。
余笙应好。
太阳高悬,潮臣台的修士越来越多了,待人都到齐,一宫二王三派这些一流势力中,各出来一位真君,合力引动潮臣台上的阵纹,召起一座门庭,门庭内华光充盈,不可窥探。
“诸位,界门已开,持资格令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