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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在上     帝神通鉴txt下载     帝神通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1章 抵达山海

    侯天亭里的守台人依旧站得如同标枪,他面朝的地方,碧海清波,骄阳似火,偶有海鸟翩飞起落,悠闲自在。m.www.uu234.net

    此时亭外也站了一人,与守台人形成两条平行的影,坚固冷硬的姿态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湛长风不会等人也不会让别人久等,为表礼仪按约定时间早来了一刻,倒也瞧不出他等了多久,“长老会议巡察使湛长风,阁下可是王恒校尉?”

    王恒眼神古井无波,冷言,“在山海界自称长老会议巡察使可没人会买你的账。”

    他废话不多说,“我奉君侯之命前来接你,一事要与你言明,你既是来我仓息历练的,仓息便不会管你太多,过程如何还要靠你自己,另外我们有十三座附城,需要人手的是不久前刚归附的杨解城。”

    “对附城我们不会干涉太多,只要他们按时交税,不触碰仓息的底线便可,但此城地处偏僻,多聚被各势力流放之徒,久而久之法纪崩坏,横行霸道.穷凶极恶者比比皆是。”

    王恒一直在观察湛长风,见她认真听着,没有因这番言论露出异样的神色,接着道,“新任城主请求仓息协助管理,算上你,仓息派去了二十七名修士,其中七名是脱凡,至于到底会怎么安排你,还得看杨解城那边,料想是让你们管理城军。”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白痕说的朋友,就是山海界的一方诸侯,因其主城所在的地名唤仓息,被称为仓息侯。

    可称诸侯的,至少得有三样东西:疆域.兵力.自身实力。

    粗略的概括,坐拥一方者,生死境方可称侯,神通境能称王侯,灵鉴境能称帝,返虚境能称皇,这四类都是被广泛承认的。

    有些在小世界称侯的,不管是自立的,还是被统治势力册封,都属于末流小诸侯,如一个脱凡称为某某侯,跑到界外还敢让人叫他是某某侯,得被人打死。

    生死境之下称侯的,在自己那界是被承认的,但在界外是不会被承认的,实力不够。

    所以像藏云涧的诸侯,到界外来,还得报自己的名字,没人会叫你侯爷。

    生死境才算是在界域范围内的强者,所以生死境的名号,是被这个界域里的世界承认的。

    如仓息侯,他就是一名生死境强者,在风云界域内,别人都会尊称他的号,喊他仓息侯。

    他的势力有多强,瞧瞧他派人去附城,一下派了七个脱凡就可以看出来了。

    但据白痕说,仓息侯也仅是山海界的三流诸侯。

    刚刚王恒称仓息侯为君侯,君意味主,所以“君侯”一般是属下对自家侯爷的尊称。

    湛长风结合他话里的信息,又联系白痕对山海界的描述,目前没有特别的疑问,便道,“劳烦校尉了,可否带我粗观下山海界的风土?”

    王恒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不问杨解城的具体,不理仓息的情况,怎还要看风景。

    果真是来玩的。

    王恒心下看轻了几分,小界之人去到中世界诸侯帐下,不抓住机遇奋发向上,竟抱着玩乐心态,着实懈怠惫懒.不思进取。

    他暗中摇摇头,算了,反正她也是走关系来历练的,由她去吧,“可以,先过界门。”

    王恒向守台人交了过路费,守台人举起法杖,碧海分波,出现一条石道。

    湛长风上次送女英来此时,也是这样的景象,一条石道通向了宗派石碑林立的云水台,不过这次,穿过了云水台,又出现一条长路抵达界门所在。

    界门屹立在海上,门庭宽广,气息恢弘,朝内望去,深邃不能全窥。

    王恒脱凡大圆满的力量凝成防护罩,覆在湛长风周身,告诫道,“星途是宇宙虚空中的道路,虽然能抵消大部分虚空压力,但也有余威透进来,对修士的身心是一种伤害,脱凡和脱凡之上的身体神魂才可抵抗。”

    “要到山海界得很长一段路,中途会去其他世界转路,你坚持不住了要及时说。”

    湛长风都应下,跟在王恒身边走进界门。

    踏过界门那刻,仿佛踏出了小黎界的壁障,冰冷寂静之感袭来,眼前是一条架在虚空中的星光道途,环顾而望,无垠的虚空中,星云.星河.星团绚烂神秘,遥远而不可及。

    她又回过头,俯瞰着半球样的小黎界,仅能见到上面的地貌。

    湛长风发现,小黎界的位置,实在是偏僻,周边只有陨石带,离其他世界都十分遥远,仅有一条星途,毫无分叉,一直延伸到远方,没有尽头一样。

    星途像是点点星光聚成的,三丈宽,向下望还能看见底下的风景,一如无遮无拦的站在虚空,她对望着自己的王恒点了下头,“校尉可以赶路了。”

    王恒终于有了些满意的意思,头次上星途的修士,有的连脚都没迈开,望着周遭的虚空就吓得屁滚尿流,生怕踩空掉下去,湮灭在这虚空中。

    她面色镇定,至少说明心性不错。

    星途很长,王恒说离小黎界最近的一界有2亿公里,靠走得走到猴年马月,此去要乘他带来的灵宝级飞舟。

    这飞舟速度见长,一日就是数十万公里,在一个世界转路后,星途渐渐增多,一条条路通向各个星界,星途中的修士也多了起来,有的坐灵兽.有的乘宝具.有的施展神通法术缩地成寸,也有的是走路。

    中途遇到独自的赶路人,王恒还会停下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价格能飞上天。

    湛长风与几个旅客聊了一些,其中一人也是从小界出来的,竟走了整整三年还没看见下一个星界的影子,见王恒愿意捎他一程,瞬时痛哭出声,观他的模样,在原世界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此时湛长风才对闯荡界外的艰辛有了几分认知,路太远,运气不好,还没荡就蹉跎在路上了。

    三个月后,王恒叫她过来,指了指舱窗外,“那里就是山海界了。”

    在虚空鸟瞰,山海界浑似一个椭圆球体,蔚蓝的海与深色陆地间隔,白色气流如云雾淌在地表,瑰丽壮美,震撼心神。

    “怎么样,漂亮吧。”王恒平时话不多,扳着一张脸,此时指着山海界,眉眼全是自豪与得意,像小孩子一样炫耀起来。

    “超然如华盖。”湛长风看不见,但她用清鉴魂印做了一块玉出来挂在胸前,清鉴魂印感应到的画面会反馈给她。

    王恒知道华盖星象征威仪.清高,这句话是极高的评价了,开怀笑道,“行,过了界门,我带你去山海界飞一圈。”

第362章 空降演武

    山海界的界门在山上,这山被称为界山,时有修士出入。m.www.uu234.net飞舟到界门前就停了,湛长风随王恒走出界门,到一旁的楼里办了入界手续,王恒才又催舟启程。

    这回舟慢,可在甲板上欣赏山海界的景色。

    山海界幅员辽阔,天长地广,茫茫无涯,元气凝如云雾,入眼皆是浩渺烟波,灵禽翱翔于天际,灵兽奔走在苍莽山林,它的陆地板块小而松散,多岛屿和海,千仞万仞的高山林立,千顷万顷的碧海接天连地,奇伟无穷。

    王恒操控飞舟从峡谷中低飞而过,道,“在这地界,就算乘着飞行宝具都不能乱闯,要是闯进了哪门哪派哪国的领空,吃不了兜着走。”

    湛长风确实感觉到有些云雾后面不能窥探,应该有门派在。

    山海界的修道文明已有数万年之久,氛围古朴沉淀,总体局势和平,门派.方国.城池共存,少有侵犯。

    飞出峡谷又是一片宽阔的海洋,王恒道,“我带你去看看这边的三皇宝树,你心里也好有个数。”

    什么数?

    自然是分清哪些好惹.哪些不好惹。

    飞舟一头扎进海里,山海界的三皇宝树投影在海中。

    这株海底之树染着幽蓝的水光,神秘似梦中仙植,它不像藏云涧的三皇宝树一样只有三片代表小榜的树叶,而是枝叶繁茂非常,浸在海水中随浪飘摇。

    九榜是有地域限制的,三小榜是以界论的,只有此界的人,能上此界的三小榜,最高为生死境。

    而灵鉴境封顶的三中榜以天域论,三大榜则收录了九天**的上尊准圣。

    王恒指点道:“看到那三片放着青光的叶子了吗,那是山海界的三小榜,还有那三片晶莹如雪的叶子是玄天的三中榜,另三片隐发玄奥霞光的叶子是三大榜,剩下的叶子是玄天三千修道界的三小榜。”

    三小榜为战力榜.新秀榜.奇人榜,三中榜为霸主榜.青云榜.名家榜。三大榜依旧玄妙不能窥探。

    湛长风问,“战力榜末席是什么实力?”

    “筑基大圆满。”

    五个字就将藏云涧与山海界的水平拉得天差地别。

    藏云涧战力榜末尾是筑基巅峰,而这里,连最末也是筑基大圆满。

    她又问,“新秀筑基头名,厉害到什么程度?”

    “沧海派的亲传弟子沧浪,以筑基巅峰坐新秀筑基头名,最高战绩是以一己之力诛杀脱凡大圆满的魔头。”

    王恒语有敬畏,说明他这个脱凡大圆满,是远落于那个魔头的,继而畏惧沧浪。

    湛长风点点头,对这里的顶尖天才的水平有了大致估摸。

    王恒对她一成不变的情绪略有不适,问,“道友可是榜上者?”

    他边问边搜寻小黎界的榜单,不过这里的叶子太多了,一时找不到。

    “嗯。”湛长风几息将山海界三小榜的修士名称记下,看向三中榜,“我闻山海界强者如云,想必上中榜者如过江之鲫。”

    “那倒没这么夸张。”王恒见她不提自己的名次,以为不好意思,就没揪着了,转而说起中榜来,“我山海界第一强者,乃太玄宫的清尧天君,在青云榜名列第八。”

    临九重神通,抓取渺渺一真意被称为真君,以灵明为鉴,照映过去.现在的“我”,顺应天命被尊为天君。

    凡能成就天君之位的,在整个玄天中都必定数一数二,可想而知,清尧天君的道行有多高深。

    “第二是东临王朝的国主东临王,势力遍布几十个中小世界,在霸主榜上也是赫赫有名。”

    称王应是神通境。

    湛长风找到了东临王的名号,霸主榜第九十八,青云榜第九百二十一,二榜都是将神通境.灵鉴境排在一起的。

    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极多,叫湛长风再次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看完三皇宝树,王恒就道,“我们一路往杨解城去吧,我也是君侯遣派的七位脱凡之一,耽搁任务就不好了。”

    他特地提醒了一句,“我们作为派遣之人,行事低调些,主要听杨解城城主之令做事,什么时候事情完了,就什么时候离开,当然你要是想提前走,记得跟我打声招呼,我去跟城主说你被调回仓息了。”

    湛长风向他确定,“今次我是以仓息侯部下身份,被杨解城外聘来的?”

    “正是。”

    “那就不要耽搁了,校尉请催舟赶路。”

    山海界有北昭.南风两块较大的陆地,杨解城就在北昭西南边缘的临海半岛上,背靠着令人谈之色变的鬼林十三障,相当于截断了与内陆诸地的通道,孤零零地待在这块大陆的边角上。

    内陆的势力常常会把犯了事的人流放进鬼林十三障,某些运气好的,就闯过山障到了杨解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解城的风气就开始变得恶劣了,不少人还行海盗之事。

    但它的海上贸易比较发达,暴富者众多,是块流油的地方,否则仓息未必会接受它的归附。

    这归附是新城主决定的,新城主似乎是想改善杨解城的风气,自身力量又不够,于是归附求援。

    落日时分,飞舟停在百丈高的青石城墙前,城墙守卫看到那灵宝级的飞舟,砸吧着嘴,畏缩又眼热,转过头来继续和同袍赌钱吹牛,一点也没防备。

    王恒不屑,“真是该好好整治了。”

    他将湛长风带到一座名叫“演武馆”的大庄园,门前已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修士在等候,“你随他去报道即可,入职流程他会说的,如有重要事,拿它联系我。”

    那叫陈达的管事看见王恒将一枚贵重的飞书令箭给湛长风,不禁诧异,这段时间陆续来了些外聘的兵卒,还是头一次有脱凡大圆满高手亲自送过来的。

    待王恒一离开,他立马热情地迎上去,“这位就是湛道友吧,入了演武馆,我们将来就是同僚,有什么事尽可找我,我是这里的管事,叫陈达。”

    “麻烦管事说一下入职流程。”

    “好说好说,演武馆是用来新兵训练的,当然你已经被聘用了,只要等上头给你分配去处就行了,我先带你去院子。”

    “对了,作为这次的外聘人员,你有一次无条件进入功法阁所有楼层,挑选一本功法的特权。”

    说到这个特权他就眼红,功法阁可是重地中的重地,平时不管是他们这种文职,还是武职,都需要有一定功劳,才能被允许进入阁中挑选功法。且楼层越高,放置的功法越高级,他现在也仅去过二楼,拿到一本较好的普通功法。

    也不知这次聘来的都是什么人,竟把五层全都向他们开放了。

    此事王恒也讲过,作为外聘人员,薪酬和正式的一样,还有一次挑选功法的机会。

    湛长风对这里的功法水平很感兴趣,打算过会儿就去看看。

第363章 寻事挑衅

    “道友是哪来的,不像是本地人啊。m.www.uu234.net”她瞧着温和有礼,脾气挺好,但陈达有点尴尬,自己的热情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被公事公办的一两句话就给堵了回来。

    仓息的人进入杨解城做事,总有种干涉别人内政的感觉,所以王恒交代过,不要透露自己是仓息的人,避免被本土修士针对,“一介散修,四海为家罢了。”

    她每一句话都可以看做结束,陈达哈哈笑了几声,发现自己那么左右逢源的一个人,现在竟接不下去了。

    陈达看她也不过是跟自己一样的筑基大成,略不爽,满是深意说,“道友这个性格,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湛长风不置可否。如果她冷着脸这样说话,就不是让人不爽,而是遭人恨了。在这点上,她难得有自知之明。

    陈达将她领到住宿的院子,只留下一句“等安排”。

    院子四合,北屋.西屋已经住满了,陈达给她指的是东屋,她察觉有人在里面,敲了敲门。

    “进来。”

    屋里铺的地板,中间一张席,席上是黑木案几,两侧放置坐具,案几上放了食物,一烩肉,一蒸鱼,一羹,一饭,还有一位吃饭的女修,此时正端着碗瞧她,“你是?”

    “湛长风,陈管事让我暂且住在这里。”

    “新室友啊,来来来,一起吃点吗?”她又掏出一碗饭,“我叫姚凡柔,筑基小成。”

    湛长风对她报了名字后,再报修为,感到讶异,不知道这是他们的习俗还是兵卒的惯例,“不用客气,你慢用,请问我住哪一间?”

    “稍等。”姚凡柔想起什么,略感不好意思,连忙放下碗筷,推门进一间房,“这屋有两间房,我以为不会有人来了,就将一间放了杂物,我马上给你收拾干净。”

    她说着搬动箱子,收拾衣物。

    湛长风倚门闲语,“你将自己的东西拿走就行了,剩下的我来弄。”

    “好。”

    门外传来响动,几道声音吆喝着互相比划,还有一人门也不敲就闯进来,“姚凡柔别磨蹭了,快去夜训了。”

    他定睛一看,不是姚凡柔,是个陌生人,疑道,“你是谁,新兵?”

    演武馆里都是新兵,用将近一年到两年的时间训练,并获取功法阁的功法,过了这个时间,分配到了地方上,要再有机会进功法阁就难了。

    而要进功法阁,就得看他们平时的训练比斗。

    夜训怠慢不得,姚凡柔闻声便出来,“马上就走,这是新室友,叫湛长风。”

    她又对湛长风道,“他是余向成,也住在这个院子里。”

    “既然是新来的,跟我们一起去吧。”余向成随口招呼,语气敷衍。

    “我的安排还没出来,你们去吧。”

    湛长风没说自己办个入职就会离开这里,然余向成闻言,眼神就古怪了,面上也不说什么,只喊了姚凡柔快走。

    房间没收拾完,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还堆在里面呢,姚凡柔为难地看了眼湛长风,“能不能等我回来收拾?”

    “收拾什么啊?”余向成朝里望了望,“卧榻不是空着吗,能睡就行了,干这碗饭的,还矫情什么,快走,夜训迟到了,有你好受的。”

    外面传来催促声,余向成直接拽着姚凡柔跑了。

    房里太乱,湛长风完全没有踏进去的**,其中不少东西又挺私人,她也不能帮人清理,衣摆一荡,寻功法阁去了。

    她与姚凡柔几人就是前后脚,未出院子,便听那几个边跑边远去的人在谈论她。

    姚凡柔挣开余向成,数落道,“你说话怎那么欠,人家住我们院子里,摆明了就是我们一队的,以后还得相互帮扶呢。”

    “你傻昏了头吧。”余向成不大的眼睛里是精明的光,“新来的哪个不是放下行李就被教头操练起来了,做白日梦才会给她时间休息,我看呐,她跟那些人一样,都是空降来的,根本不需要像我们这样每天累得要死要活。”

    “你确定?新来那个是什么修为?太不公平了吧。”

    “我还听说他们可以进功法阁一到五层,感觉这些人也没特别啊,前天来的那个,不是被我们的新兵王一拳败了吗?”

    “呸,肯定都是走后门进来的。”

    ......

    外聘来的修士都挺遭恨啊。

    湛长风不大在意,径自出了院门前往陈达指点过的功法阁,倒叫前面那几人回头望了好几眼,沉默着拉远了跟她的距离。

    功法阁周边重兵把守,灯火通明。

    它的一层俱都是各类修炼知识.修炼技巧,所有人都可以看,一批人来一批人去,全天十分热闹。

    那些已经待了数个月,不用整日参加训练的兵卒,常常窝在这里学技巧看前人手札,累了就靠墙闭眼休息一会儿。毕竟这都是他们将来挣命的本钱。

    湛长风进去的时候,就好像惊了一窝熬红眼的兔子,引得无数人回头,然后露出戒备.不屑.厌恶种种眼神,战斗姿态十分明显。

    演武馆里的兵卒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外人很好分辨。

    只是这一触即发的阵势,有些异样,难道是之前的外聘修士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肃静,不看书的滚出去。”沉沉威压碾碎了功法阁里的窃窃私语,众人闭嘴不敢言,目光却依旧盯着湛长风。

    湛长风循声到柜台旁,这边两人,一个是修为不高的管事,正襟危坐处理杂事,后面榻上还有一位支着头斜躺修炼的中年女修,一呼一吸,衣袍无风自动,那声威吓便是她发出的。

    “你有什么事?”管事心里有数,然还是开口问了一遍。

    “湛长风,新来的外聘者。”

    “等着。”管事拿出一份名册,仔细找到她的名字,然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符令,“你有一次挑选功法的机会,拿着它可以进所有楼层,只能挑选一本。”

    湛长风接过符令,“请问......”

    “没有一点实力居然还能上五层得到中乘功法,让我们演武馆诸人的脸面往哪搁,我们拼尽了命去争取的东西,竟然被这样轻易让人挑选,我等皆不服。”

    一个身影威猛的修士虎步走来,两旁看热闹的人笑意满满,要不是顾忌守阁人在,就要大声叫好。

    这修士名韩兴言,在演武馆里的兵卒中算是风云人物,实力高强,没有意外,出了演武馆就会去城军或者水师,任一位管着几百人的伯长甚至伯都。

    他那段话没有激昂顿挫,平静而隐含愤懑,是说给后边的守阁人听的,他见守阁人没有反应,嘴角勾起笑容,锐利地盯向湛长风,“好东西向来能者居之,可敢与我一战!”

第364章 上楼观法

    “战了如何,不战如何?”那年轻管事将符令交到她手上,一副“不管了,随你们”的架势,似乎对这种争夺习以为常。www.uu234.net

    “笑话。”韩兴言不知道她打个架为什么还要绕圈子,“你可是怕了,怕了就将符令交出来,免得受皮肉苦!”

    “怎的了?”一人从门外进来,扫过一众人看见湛长风,眼睛发亮,大步走来,“来跟我一战!”

    “.....”韩兴言见到这半路杀出来的修士,横生戾气,“你凑什么热闹,我还站在这里!”

    “韩蛮子,欠揍是不是,你要诚心挡大爷的道,我们就去擂台斗,谁输了谁跪下叫一声爷爷。”

    “踏马的是你挡我道,一脸麻子还好意思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今天就先剐了你。”韩兴言瞪着湛长风,“你给我等着,我收拾完他再来找你!别想逃!”

    冯承德满脸横肉,星星点点的麻子更衬出他的凶恶,撸起袖子就抄出一把门板宽的大刀,锋芒凛凛,逼得周遭人哗啦后退。

    兴奋的愈加兴奋,畏惧的愈加畏惧。

    “呵,那就先去杀一场!”

    两人气势汹汹地夺门出去,引得一批人跟随观战。

    还有一些人相互使着眼色,堵在通向二楼的门口,明摆着不想让湛长风趁机上去。

    这地方的斗争相当有丛林味道。

    湛长风收了符令,翻起一楼的书籍来,山海界的本土文字她是不认识的,只能找用灵语记录的资料。

    灵语可以叫人听懂各种基本语言,用灵语书写的内容也能让每个人都认识,在外行走,必得有一门灵语傍身。

    湛长风有目的地寻找有关山海界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以及附近几个星界的内容,遇到讲解剑法.阵法的手札也会拿着看。

    她通过清鉴魂印阅读,总比自己双眼看要慢了几分,这眼睛上的反噬虽有渐缓的趋势,但也不会立马好起来,急不得。

    关注着她的兵卒们只觉这人实在是胆大,竟然还若无其事地在这里看书,而且你那叫看吗,砖头厚的一本,哗哗就翻完了,记住了吗!看懂了吗!理解了吗!

    “哼,不过是掩饰慌张的伎俩。”堵在楼口的几人私下传音唏嘘,讥讽中又带着眼热,可惜她手上的符令轮不到他们争夺。

    湛长风在一楼看了半宿,合上手头的一本书,放回架子上,走向二楼。

    堵路的几人打了个激灵,纷纷放下手中书,立起身来跟她对峙,将自己的修为威压释放得淋漓尽致,筑基小成.大成.巅峰俱有!

    功法阁内不准私斗,不准喧哗,守阁人还在那里呢。他们拦在这边,谅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她若要强行动手,哼,正好推她出去打一场,夺了她的符令。

    “站住!”中间一人见她视若无人走来,没有停下的意思,手扣着腰上的利刃铁柄,露出半截寒光,踏出一步,试图威慑住她。

    行走间袖袍浮动,湛长风屈指弹出一道气劲将他的利刃铿锵撞入鞘,柄与鞘的震音如雷声般在诸人耳边炸响,脑袋空空!

    等他们回过神来,湛长风已经进入二楼了。

    “这.....”几人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惧,吞了吞口水,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几息的心神失守,足够他们死好几回了!

    “那新来的在何处,快叫她出来跟爷爷一战!”

    一楼诸兵卒听到传音,望向门外,只见冯承德浑身浴血,目光亮得惊人,大刀上的凹槽已经吸饱了鲜血。

    楼口堵路的几人恍若无事般散去,压根就没想提醒他。他们拦路不是为了帮冯承德.韩兴言拖住湛长风,只是想看到这令人厌恶的特权者被弄废,现在察觉到她的实力,立马选择明哲保身。

    卧躺修炼的守阁人也仅是睁开一只眼睛,望了眼二楼,又闭上。

    二楼都是功法战技,不乏能修炼到筑基大圆满的上品功法,但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战技,还有少数炼丹.炼器方面的修习之法。

    这些功法都被施展了禁制,仅能看到小半内容,只有选了它,到管事那边解禁才能看全部。

    三两正在选择功法的兵卒看见没有穿武服的湛长风,眼神闪烁,想出手又不能在这里出手,只能按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心想着等人出了功法阁再瞧瞧情况。

    湛长风在二楼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又上了三楼,数道目光立时盯了上来,有戒备,但没有兵卒们的贪婪讥诮。

    这边四人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应该就是被误以为走后门进来的外聘者。

    “你是哪来的,怎没见过?”有名清丽的黄衣女子问道。

    她话语含糊,然懂的人一下就能听明白,她是问湛长风以前在哪个职位做事,是仓息侯的幕僚还是兵将。

    湛长风是来历练的,某个角度来说,确实走的后门,要是将话说明白,恐怕杨解.仓息两边修士都不待见她,她就道,“我是跟王恒校尉来的。”

    四人态度明显好转,各自报了名字。

    湛长风看他们也不像是在选功法,问,“各位聚在这里做什么?”

    黄衣女子苏芸无奈苦笑,“也不怕你笑话,前几天一名外聘者被这里的新兵王败了,夺走了符令,拿到了一本中乘功法,现在那些人盯着我们就像是盯着肥肉。”

    “极对,可怜那名修士,原本就是动脑子的幕僚,在战力方面较弱,来是为了帮忙治理啊。”郭洋狠叹,激动道,“这里的凶斗风气简直令人发指,土匪土匪!”

    “城主不管吗,我们这些外聘者刚来就死伤,对城主可没好处。”

    湛长风在估摸现任城主对杨解城的掌控程度有几分,如果连就在城主府旁边的演武馆都管不了,那么这次任职,还真就只能靠自己,不能指望城主府会大开便利之门。

    “听说城主府私下补偿了点。”苏芸道,“杨解城的兵卒历来就是这个模样,要是为了我们这些外聘者惩治了以战斗争夺符令功法的人,恐怕我们会受到更严重的排斥,到了任职的地方,可能被本土修士围歼.暗害。”

    “湛道友没受到针对吗?”

    “有,但还没动手。”

    郭洋一脸果然如此,犹疑道,“其实要我说,这枚符令没有想象中那么值,上面那些小乘功法.中乘功法,不是我们挑它们,是它们挑我们,不一定拿得到。”

    “要么我们也学学聂宏远?”一人试探道。

    另三人都沉默起来,似乎在衡量利弊。

    湛长风没有多问,自行查看这里的功法。符令的用法可不拘于上五层换功法,如果拿着这枚符令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功法,不如拿它去向兵卒换取某些东西。

    三楼的功法比二楼精深了些,但也还没到小乘功法的程度。

    湛长风上到四楼,画面中是十几道光柱,每道光柱里都封存着一枚玉简。

第365章 潮涨潮落

    功法心经一旦修了,很难再改,想转修就得有掉修为重修的觉悟,或者运气好,找到可以兼修的功法。www.uu234.net

    湛长风没想拿这里的功法,只想看看有没有单个的术法或者用元气也能使出来的战技。

    其中叫做迎风掸尘的法术和白云出岫的拳技可以留意一下,还有一本是阵集,湛长风比较想选这个。

    看完十几道光柱里的东西,她离开无人的四楼到了五楼上。

    五楼就热闹了,仅有五道光柱的地方竟有**人,这**人看样子还都是外聘者。

    他们注意到湛长风上来,打量一眼就没理,有几个性子友好的,朝她颔了下首,就转头盯着光柱了。

    湛长风将神识探入一道光柱中,原来这些都是中乘功法,想学还得接受考验。

    她一一观过去,有修体的如阳幽功,有修拳的古兰真诀,有修法的无华灵录,竟还有鬼修练的莲花幻典,不过是残本。

    还有一道光柱边围着的人最多,个个盘膝而坐,神色或郑重,或纠结,或敬畏,或痛苦苍白。

    这道光里,不是玉简.孤本,而是一把剑,粗观去恍听潮涨潮落。

    湛长风把心神浸入其中,转眼天地改换,孤身立于崖边,日月交替,海面升降,潮汐起落进退,周而复始。

    她略感心惊,叹道,这恐怕是五道中乘功法中最深奥的了。

    湛长风在一楼寻书中,发现了几本概讲剑道的手札,补全了她对剑道认知中的一些缺漏。

    早前就有说,上古的道修是不分武.法的,最初,道分五术,山.医.命.卜.相,其中‘山’通过打坐.武功.食饵.符咒.玄典等方式修炼**和精神,武就是道术的一部分。

    后来武被单辟了一道,引天地元气入体,锤炼成根植于自身经脉的真气,又辟出气海储存真气,修武魂感应大道。

    从这个时候开始,出现了专门的武道功法,因为属于自身的真气,与属于天地的元气有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武道者无法修炼以天地元气为根本的法术。

    于是有了如今的法.武之别。

    然上古的武,是以天地元气修炼的,抓来五行劈山海,抱着太极开阴阳,那时也还没有剑道,但有剑。

    没有元剑没有剑魂,也不需要剑心,只要一颗道心,以天地力量成势。

    面前这潮汐剑法,便如是。

    其以潮汐之力成道法之威。

    要修这套剑法,先要领悟潮汐的力量,使其成为自己的助力。

    湛长风退不出这个考验幻境,又想到潮汐与日月有关,想到五行道卷中的日月星三类奇术也是引天象之力施为,便干脆盘坐下来,借潮汐,领悟日月。

    有人终日面对大海,却不知道潮汐去还,是谁在节度,仅仅看了那一浪浪的风景,湛长风知道潮汐与日月相连,就更注重每一次涨退中,日月扮演的作用。

    海面在日月的引力下升降,一般每日涨落两次,白天为潮,夜晚为汐。

    在这个考验幻境中,时间流速被加快,日升月落.潮涨潮退在几息内就是一个轮回,周而复始,不断交替,待久了就会晕眩,甚至产生时间错乱。

    某几个修士坚持不住,被震出考验幻境,脸色都是煞白,运气调功,许久都不能恢复。

    又一名修士睁开眼,抚压体内真气,瞥眼见旁边的须眉男子,呼出口气,“连段道兄都没有破解这道考验,我败得心甘情愿。”

    段修杰阖眼调息,声音听不出喜怒,“狄道友参悟了几天啊?”

    “比道兄少两天。”狄庚注视着那把剑,很是不舍,要知道,这道功法是杨解城原城主的传承,原城主怎么也是曾经威震这一片海域的生死境强者啸沧海,承了他的衣钵,不得在杨解城横着走?

    将来纵横海域更是不在话下。

    狄庚恢复力气,遗憾地站起来,去尝试其他中乘功法,回头一看,段修杰再次进入潮汐考验幻境了。

    狄庚目光微变,君侯帐下潜力十足的兵中狼果然不是白叫的,这等毅力决心,望尘莫及啊。

    数日弹指间,考验幻境中却已分不清时间了。

    湛长风逐渐忽略了外物,眼中只有缓慢的日潮月汐,模模糊糊感应到它们之间的牵连力,但又不得其要。

    她又退出感悟,面前的变换流速又开始变快,她的注意力从日月和潮汐上,转到整体之中。

    重新沉浸到这个画面中,渐渐发现潮汛周期不同,有时一日内出现两次**两次低潮,有时一日内一次**一次低潮。其中潮涨的时间.过程,**与低潮的潮差,都有区别。

    除了日月,还有什么因素。

    是风,是云,是气压。

    日月与潮汐之间的牵引力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那牵引着潮涨潮落的力量轮廓愈来愈清晰。

    光柱中的剑发出清鸣,几个参悟的人都被震了出去,惊讶地盯着里面的剑。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领悟了?”

    “等等,你看.....”

    剑兀然又归于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段修杰快速扫过周遭人,盯了眼缓缓起身的蒙眼修士,又着重看了眼刚刚在参悟的人,表情都很惊讶,没有异样的表现,疑窦渐生,此剑不可能凭空将他们从考验幻境中丢出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人已经破了考验幻境,得到了剑法传承,究竟是谁。

    那守阁人凭空出现,瞧了眼剑,幽然的目光从在场之人上划过,诸人都感觉有把剑指着自己,不敢乱动分毫,直到守阁人消失才敢大喘气。

    “怎么回事啊,突然来又突然走。”

    “别乱说话,小心被听见。”

    “这剑还能不能参悟了?”

    “嗯,可以的。”

    骚乱后,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修士,再次进入考验幻境。

    湛长风试了另外四道功法的考验,然后下楼,拿了那本小乘阵集。

    她将阵集放到柜台上,递上符令,“我换它。”

    管事正准备给她讲解换取的方法,眼皮一抽,瞟向喜笑颜开的凶恶汉子,不是冯承德是谁?

    冯承德一掌拍在柜台上,朝湛长风道,“爷爷等了三日,终于把你等到了,呸,选本破阵法用得着三日吗,缩头乌龟!”

    长眉斜挑,湛长风噙着无意义的笑意,多了分侵略性的压迫,“你想怎样?”

    冯承德脸色略凝,复又勾起更凶的笑容,“想在这里混下去,得看实力,你要赢了我,在这地界,谁要敢跟你挑事,就是打我脸,我弄死丫,还有我这辈子我见你都绕着走,绝不跟你寻事端!”

    “但你要是输了,哼,这符令就是我的!”

    好事者喊道,“赌得有点大啊,你输了真能做到!”

    冯承德睨着湛长风,确定她是筑基大成,笑道,“她要是能赢我,我叫她祖宗!”

第366章 分配任职(万更)

    这冯承德的实力仅次于新兵王,筑基大圆满,前几天还把跟自己齐名的韩兴言弄掉了半条命,新兵王习得中乘功法调到水师后,他算得上是演武馆兵卒中的老大了。顶 点 X 23 U S

    苏芸.郭洋几个外聘者听到他要和湛长风对战的消息,忽有种兔死狐悲的黯然伤怀,“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下去看看情况,大不了把符令交出去。”

    他们走下楼梯时,正见一群人围在柜台边,中央是抄着门板宽雪亮大刀的汉子和蒙眼的清瘦年轻人。

    那蒙眼的年轻人拿回符令,“外面一战。”

    “就冲你那么爽快,我不杀你。”冯承德抱着刀柄指向门口,“走!”

    管事拿着阵集,“等等,那这本十二阵录?”

    湛长风道,“一刻后我过来换。”

    众人哗然,也不顾功法阁的清规,大声议论嗤笑,“竟有如此嚣张的人”.“也不怕闪了舌头”.“敢那么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

    冯承德怒然而笑,“少说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演武馆最不缺的就是擂台,功法阁不远处就有一处新兵训练场,一群人呼啦往那边闯,惊得新兵们停下动作呆立看来,几个教头插腰凝望,“又要打啊,见天儿没个消停。”

    “滚。”冯承德跃上擂台,对练的新兵哪敢耽搁,纷纷跳下台,偌大的台上只有他一人,他朝湛长风揶揄道,“赶紧的,光走这段路,你那一刻钟就要过去了!”

    “是冯麻子?!”

    “在挑战走后门的人吧?”

    训练场上,远远近近的新兵们见教头也盯着那边,俱都光明正大偷起懒来,冯麻子的大名在新兵间可是如雷贯耳,战力是一等一的凶残,他们见过他的打法,反正定有一人是躺着下台的。

    姚凡柔手搭凉棚望去,惊讶地瞧着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室友走上了擂台,余向成沾沾自喜,“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走后门的吧,这下惨喽。”

    “可惜啊。”姚凡柔摇头叹气,这演武馆里,太惹眼容易遭人惦记,太透明容易遭人欺负,像他们不出挑也不矮个的反倒好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过湛长风不在乎,冯承德也不在乎,他手中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我的天梁刀,马上就喂饱你。”

    冯承德抚过刀刃,余光瞧见湛长风手里多了把重剑,心中一阵讥笑,“竟要跟我近战?!”

    “幕野!”冯承德毫不留手,突击上前,每一步踏在地上,皆有地动山摇之势,擂台左右摇晃崩溃断裂,趁着湛长风从擂台上跃起那瞬,他嘴角一翘,接连跳斩三刀,门板宽的大刀斩出天幕似的刀影,合围.封锁!

    最后一刀,拿下人头!

    冯承德最后一刀尚未落,瞳孔骤缩,寒星一点,刀影突然破裂,遮天剑意直指心.神.魂,冰冷荒寂贯穿身与灵,仿佛浸透了过去.现在.将来。

    血线飚出,冯承德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砰,背脊与粗糙的地面相蹭,滑出十几米,火辣辣的疼痛唤回了他被恐惧淹没的神志.....好好可怖的剑意。

    “竟然用剑意就败了大圆满?!”苏芸不可置信,转头向郭洋求证,“是我的错觉吗,我分明感觉她的剑意很普通啊,怎会?!”

    郭洋也不能相信,“也许是她用了我们不能察觉的秘术。”

    张扬的气息推开围观的人群,为首一人扫过狼狈的冯承德,瞥着收剑的湛长风,“这冯麻子也不过如此啊,你是何人,看着眼生,将符令交出来,今后我罩着你了!”

    湛长风修的剑意灌满了她的意志力量,伤身,也伤心神魂,只有跟她对战那人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剑意,别人就算不清楚,也不会傻到在她败了冯承德的时候跳出来挑衅,且看他不穿武服,应是外聘者。

    苏芸.郭洋几人更是吃惊,因为说话这人是仓息的大将之子聂宏远!

    他没跟兵卒对着干,而是直接用符令换取了兵卒高乾的追随,高乾实力比冯承德差了一线,但此人擅长经营,收拢了一大批小弟。

    现在那群小弟并高乾正呼拥在聂宏远身边,占了大块场地,其余的兵卒只能投去敬畏的目光。

    聂宏远是他们这些外聘者中最快打入兵卒内部的,甚至在兵卒内部占了很高的地位,可谁想到,他现在会反过来对自家人下手。

    与此同时,湛长风听到了聂宏远的传音,“知道我是谁吧,待会儿跟我过两招,然后败给我,将符令奉上来,于公于私都有好处,我不会亏待你的。”

    湛长风无言,这聂宏远竟是想把她当踏脚石,成就他在兵卒中的声望。

    聂宏远料定她不会拒绝,他们仓息人被外聘来,不就是要整治风纪败坏的现状嘛,等他爬到高位,拥有大批武力,想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他已经有了扎实的基础,哪像他们,还在跟兵卒斗。

    作为仓息人,他们理应帮助他,何况,他是将军之子,在这些人中地位数一数二,行事自该以他为主。

    湛长风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地位,或者领了什么任务,王恒也没要求她配合什么人,一定要达到什么目标,当下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然也没落他面子,“今日力气耗尽,有事改日再说吧。”

    “站住!”聂宏远又惊又惑,此人竟敢不听他的命令,“你是不是怕了!”

    她已经败了冯承德,他再败了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兵卒第一人,之后出馆任职,有那么一群小弟帮衬,有那么多未来的官兵敬畏,何愁大事不成。

    聂宏远哪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出掌便朝湛长风攻去,当是时,一道刀光斩在他身边,就见那冯承德吐了口血沫,横肉微颤,“滚开,要跟她战,先过我这一关!”

    “你一个手下败将,来凑什么热闹?!”聂宏远黑了脸,心中喷火,那感觉就像是要打自家的狗结果被另一只狗咬了,岂有此理!

    “劳资愿赌服输,这地界,谁也别想跟她挑事!”冯承德笑得像是头恶犬,跳斩三刀将聂宏远一帮人砍得人仰马翻,四处逃窜。

    聂宏远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好你个冯承德,好你个.....那不听话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怒道,“高乾快拦住他!”

    高乾心一提,硬着头皮攻上去,冯承德刚刚已经受伤,应该可以对付。

    刀光火法汹涌,围观的兵卒心惊胆战纷纷避让。

    苏芸.郭洋几人怎会料到这个场面,那湛长风竟敢真的得罪聂宏远,这......

    苏芸瞄了眼抱臂的蒙眼修士,偷偷传音,“湛道友,你快阻止冯承德,你跟聂宏远闹掰了,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苏芸只看到她向自己这方向点了下头,然后走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打个招呼而已。她不会干涉仓息的事,现在她到这里来的任务仅是听城主行事,当一名合格的兵卒。

    至于冯承德,她用的力量不大,冯承德没伤多重,应付高乾那些人足够了。

    湛长风回到功法阁,递上符令,“换。”

    “你还真准时。”管事咋舌,这外聘者相当深藏不露啊,“小乘功法.中乘功法的原本是不能带出功法阁的,我解开阵集上的禁制,你去后面的净室将内容都记住,然后把它还来,绝对不能私下拓印。”

    他打开柜台小门,让她进来,引她进入后边的净室。

    这本阵集名《十二阵录》,由浅到深详解了如何以笔画阵,以及炼制阵旗阵盘阵石的方法,另有十二座七品大阵,六座六品小阵。

    湛长风花了半天功夫将它们全部记下,粗略揣摩了一遍,走出净室。

    靠墙榻上,侧卧修炼的守阁人不知何时盘坐起来,眼也不睁,只在她路过的时候,幽幽道,“你剑法不错。”

    湛长风谦虚:“前辈谬赞。”

    守阁人没有回话,湛长风也没有停留,交还了阵集,离开了功法阁。

    这守阁人可能看到了她和冯承德的对战,也可能猜到了通过幻境考验的是她。

    只不过,她并没有拿潮汐剑法,不是她不动心,而是她在通过考验后,发现那潮汐剑法是道法脉!

    法脉,意味着还有人在祭祀它,传承它,她一修,另外修习这道剑法的人就会感应到她,意味着她会多出师父师兄姐及一脉的责任。

    她还不想莫名其妙拜师。

    入夜,城主府偏厅,王恒坐在一边和另一人说着什么,他们之间的案几上放着一份名单,“这几个都不错,可以直接招入水师,这边几个,能力还行,就是修为差了点,先放到西城吧,还有这几个,聪明,适合留在府中出谋划策。”

    “西城...”那人摇摇头,划出一个名字,“把她放北城。”

    王恒皱起眉头,白天那事一出,这人就不在他的意料当中了,放北城观察也好,“那就听城主的。”

    翌日

    仓息来的外聘者都被叫道了演武馆大厅,气氛十分微妙,似乎都有意无意避着湛长风,聂宏远大摇大摆坐在位子上,止不住冷笑。

    另外一人的气压也十分低,那在仓息的地位不下于聂宏远的兵中狼段修远,铁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七八十万,只因他到现在都没有拿到潮汐剑法。

    潮汐剑法是老城主的传承,也是现任城主的传承,仓息侯向杨解城主提了开放功法阁作为报酬,暗里就是希望有人学会潮汐剑法,跟城主做师姐弟,拉近仓息和杨解城的关系。

    选他来,也是因为在众多观看老城主战斗影像的士兵中,他比划得最有模有样。

    可惜不止是他,他们外聘者中一个也没通过考验。

    “人都齐了吗?”

    一个藏青武服的汉子大步进来,他袖口有一道紫纹,也就是说,他是处理文事的兵卒,也称文卒。

    这个文卒见众人都在,便一个个报名,再三确认后,手一挥,桌案上多了八组物什。

    “一人一套,这里面包含四件武服,四件劲服,一份城民证明,一张任职书,一张地图,一块身份腰牌,记得腰牌要随时挂在腰间,否则别人可不认你们。”

    “另代城主传话,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希望你们在任职期间,能把仓息美好的德行带给杨解城,改善杨解城的不良风气,现在,你们可以拿着任职书去上任了!”

    文卒说完就走,一点也不停留。

    段修远拿走自己的东西,对众人道,“各位好自为之,不要辱没仓息的名声。”

    “还有,别以为山高皇帝远,可以为所欲为,小心作死。”聂宏远刮了眼湛长风。

    诸人注意到他的视线,面面相觑,沉默是金。

    他们怎么也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将来任上出了什么事,还要互相帮助,这人实在太傻,服个软就好了,何必闹那么僵,聂宏远能是随便得罪的?

    仓息来了二十七人,七位脱凡在城主府那边,剩下二十人中,段修远地位和实力都最强,担起来领头角色,“不管你们以前在哪里做事,现在在杨解,我们就是一伙人,谁有了困难,谁都要伸援手,现在都报一下自己的任职地点,以后也好联系。”

    他最先道,“我是水师。”

    “我也是水师。”

    “西城。”

    “咦,我在城主府。”

    ......

    游离在外的湛长风拿起自己的身份腰牌,沉乌木,质地坚硬,触之如金属般冰凉,雕琢着云纹图案,只不过正反两面都是空白,仔细一看,底下刻着一行小字:存入一缕气息,非本人不能使用。

    湛长风照做,很快,正面显出一个大字“卒”,左上角还有“北城”字样,反面则显出一行行小字,诸如姓名.哪年哪月入伍等具体信息。

    她对去哪儿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不是军队,而杨解城也不过是她暂时的一个落脚点。

    外聘们寒暄了一通,各自走马上任。

    湛长风出了演武馆,灼热阳光混合鼎沸人声一浪浪袭来,粗布麻衣的小贩,光鲜亮丽的修士,鳞马拉的货车,散步街头的战兽,杨解城的繁华正在一点点展现出来。

    杨解城占地十九万多平方公里,这不是单纯的城,而是城池,城池中有平原也有高山,有溪流也有大河,只常驻人口就有五百万,主要聚集在四个城区。

    她目前所在的南城是来时的入口,演武馆则是统筹沧澜军事的枢纽,旁边就是城主府,而她要去的北城驻地离这儿还有千里路。

    湛长风叫了一辆轻车,驾车的是个头包着方布的中年人,她站在演武馆前,模样很明显,中年人笑得恰到好处,“大人是上哪儿就任啊?”

    “北城武事堂,”她大多时候是风光霁月的,和什么人都能坦荡荡地相处,好像隔壁相识已久的老街坊,也就是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让憨厚的中年人露出了一丝可惜。

    湛长风怎会感知不到,“老叔怎么这副表情,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北城那儿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中年人一声“驾”,驱车向前,语焉不详,“北城事情比较多,大人可能会累点。”

    她也没抓着不放,转而和他聊起了杨解城的风土人情,涉及到老百姓的事儿,中年人就话多了,八卦地很是愉快。

    山海界几乎没有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好歹是名副其实的修道界,再怎么废,也能引气入体,摸到后天的门槛,而在藏云涧稀少的筑基,这里已经随处可见了。

    赶马的中年人就离筑基只有一步之差。不过这些筑基,是自然筑基还是药物强行突破,是空有筑基的修为.没有道胚道种,还是修为.心境.道种具备,那就不好说了。

    拉车的马是妖兽,脚程极快,出了南城,过了几段山路,一个时辰就到地方了,湛长风付了他灵石,走进武事堂。

    中年人望着那高大门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说杨解城是一座染缸的话,那北城就是专门负责染黑的,心底叹息,这么文质彬彬的好姑娘居然进了这种地方,不知道将来还是不是如今的模样。

    武事堂大厅内,只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人在仰面打盹,湛长风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案面,“这位管事,醒醒。”

    “又是报道的啊?”管事睡眼惺忪,打起哈气,“任职书拿过来...”

    接着铺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比她手里那张精细多了,上面某些地方被画了图标,底下还有密密麻麻的注释。

    “新人都是从底层干起的,来看看,你是要巡街还是守城?”说着拿眼瞅她,笑得有些意味。

    呵,自己选择?

    这分配方式很杨解城。

    湛长风十分上道地递过去一千块灵石。

    管事瞄了眼,熟练地收了起来,有点轻视,又有些得意,新来的人能拿出这点已经不错了,何况还这么有眼色。

    又问了一遍,“是要巡街还是守城啊?”

    “巡街。”

    “北城有十七个坊市,三十五条主街,你要去哪个坊市?”

    他收钱收得快活,湛长风也轻松,跟小人讲交易比跟君子讲道理容易多了,她先是不答,指了指那张摊开的地图,“这上面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杨解的势力分布喽,”他有些不耐烦,“黑色标志的是小势力,红色的是惹不起那类,不过你想混得好一点,就选红色的,用不着你认真干什么,他们上缴的供奉就够过日子了。”

    她随手指了一个红色兽头标志,管事比了个八。

    “八千?”

    “八万!”

    她又指了指没有标志的区域,管事嘲讽地伸出一个手指头,

    湛长风笑了,“没钱,你看着安排吧。”

    ...没钱你是有多自豪,这态度是求人的吗!

    倒像是我求着你选个好的。

    管事一阵冷笑,穷鬼就是穷鬼,拿着笔刷刷一写,“去奇乐坊驻地。”

    奇乐坊,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一个大势力在,固然油水多,但你也要有命拿,这个管事可不会好心。不过也没差,从说出“没钱”开始她就准备好接受管事的恶意了。

    她看着管事不掩邪恶的眼睛,莫名明快,似乎享受到了逐猎的乐趣,果然比起好人,她更乐意和坏人打交道,如果对方是恶徒,那就再好不过了。

    出得武事堂,阳光有些大,照射在蒙眼的布条,隐约能感觉到晃眼的光晕。

    奇乐坊驻地在一条较为清静的巷子里,朱红色大门,挂着大红灯笼,旁边是两座石狮子,宛如大户人家。

    门口并没有人把守,人都在门后地上打牌九,有序的“笃笃”声响起的时候,贺五大骂一声,“谁啊,敲什么敲!”

    敲门声顿了一瞬,又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小个子塔湖不耐道,“快去开门,反正你也输了。”

    “老子哪里输了,屁话。”

    另一个胖子道,“别管了,谁大白天来敲门啊。”

    “哈哈哈哈,说的有道理。”

    自己人早就推门进来了,找茬的是踹门,如果是贵人,伯长还不得列队迎接,所以,外面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重要那就不用管了。

    “老子没空,给老子等着。”

    “既然有人敲了,你就去看看呗,”有个木讷的男人默默道,余光却是示意其他两人。

    刚刚还说别管了的胖子变了说辞,“被敲得烦死了,你快去看看。”

    塔湖也催促道,“快去快去,弄完了好接着玩。”

    贺五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来了,别敲了,赶投胎啊!”

    就在他转身开门的时候,木讷男人飞速动了下手指,将牌换了,塔湖和胖子贱兮兮地相视一笑,竖起了大拇指,这时听贺五喊道,“什么人,新兵啊?”

    新兵?

    来新兵了?

    三人都凑到门口,只见一个着白衣的少年女子站那儿,拢袖而立,模样随和。

    “新兵报道。”湛长风拿出任职书,“请问谁负责这事?”

    贺五自动忽视了她的问话,激动道,“可算来一个新兵了,什长你还愣着干嘛!”

    木讷男人飞快地抽走了她的任职书,速度和偷牌有得一拼,“我是什长罗一,队里正好少了一个人,就你吧,晚点我会跟伯长报备。”

    胖子立马接道,“叫我胖宗就可以了,我先给你介绍一样日常工作,当然还有住所,跟我来吧。”

    “这么简单?”

    “还要多复杂?”塔湖挤着眼,“不瞒你说,我们这一队正好死了个人,被伯长罚看门呢,你补上了空缺,我们也能上街巡查去。”

    “这么丢脸的事你哪来的勇气开口。”胖宗恨铁不成钢地横了他一眼,“姑娘别理他,对了,你叫啥来着?”

    “湛长风。”

    “来来,我们去看宿舍,大热天站外面怪累的。”

    “麻烦了,你刚才说的日常工作是什么?”

    “待会儿就给你一张排班表,通常五人为伍.十人一什去巡查,我们负责明安街那块,三天白班,三天夜班,六天一休沐,宿舍在这边,对了,另外五人做任务去了。”

    不一会儿,湛长风就搞清楚处境了,这一什算上自己共十人,罗一是什长,胖宗和另一个未见过面的梅乐是伍长,一百多人同归元胡伯长管。

    除了元胡伯长,还有两个伯长分别是留戈.管辂,手底下各有一百多人,住在旁边两座院子里,整个奇乐坊共三百号人。

    杨解城城军水师中,没有军衔这回事,只有伍长.什长.伯长.伯都.校尉等职位,要上位也很简单,打就行了。

    每三月有大试,这一天你可以挑战上峰,实力高者上位。一如既往的丛林法则。

    “进来吧,啊呸,咳,有点灰尘啊,打扫打扫就行了,还有用饭在后院饭堂,平常除了早练和巡查,其他时间都是自己安排的,对了,晚上十人去聚聚认识认识,到时来叫你,你先收拾吧。”胖宗挥着灰尘,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入职还真是随便。

    湛长风揩了下案几上的灰尘,干脆地甩了个术,瞬间清洗一新。

    眼下没有要紧事,她检查了遍房间,顺便布下几道禁制,入静修炼了。

    在幻境考验中,她触摸到了潮汐的力量,对日月也多了些理解,离修炼五行道卷里的道术又进了一步,但缺了某种契机,也许去切实的生活图景中寻找,会积累起另类的感悟,这样想来,巡街也不算浪费时间。

    这一晚,胖宗如先前所言找了她去聚会,被这穿上藏青武服的新兵惊呆了,交领长袍上绣云海波澜,赤铜带封腰,窄袖绑护腕,长靴踏晚霜,利索英武的打扮没有把她衬得如何飒爽,她却把这一身武服衬得丰神雅淡。

    之前没什么感觉,怎换身衣服冲击力就那么大呢,一身的气质,已然让她模糊了性别.年龄.修为差距,连那张平淡的脸都让人忽略了。

    “不行不行,聚会穿什么武服,快换了。”

    “你不是也穿的武服?”

    “我还要去换。”

    胖宗把她赶回屋里,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武服,痛心疾首,咋自己穿着就像颗球。

    嘿,得通知人都把衣服换了,反正他们不穿这身衣服也没人敢收他们饭钱。

    湛长风可有可无,换了衣服。

    另五人是梅乐为首的一伍,不过这两伍的关系有些微妙,全程自顾自闹着。

    后来才知道,之前梅乐和罗一都是伍长,前什长死后,他们为了晋升职位打过一场,罗一险胜,虽职位高出一头,却并不能降服另一伍,也就巡街的时候带头,其他时间两伍人都是分开的。

    她已然将自己代入了武卒的角色,第二天号角声起的时候,准时到中庭早练,让人好笑的是,中庭只不过稀稀拉拉几人。

    一个举着石墩子的武卒嘲讽地说道,“菜鸟就是菜鸟,还真当一回事儿,谁会那么严格,都爱来不爱的。”

    原是卯时巡街,等到了日上杆头,罗一胖宗等人才一个个走了出来,“时间正好,去吃东西吧。”

    于是十个人找了个小酒楼,吃饱喝足,又四处溜达了一圈,酉时未到,呼啦全都收工回去。这就算是巡完街了。

    于此,她对北城的武卒情况有了进一步认识。

    这之后,胖宗等人发现新来的这位,最大爱好就是整日没个形象地蹲着和摆摊贩子聊天,他们器宇轩昂的武卒大人威严都被丢了个尽。

    有一回凑过去听,嚯,居然在聊给灵菜地施肥的时候用人粪好还是畜粪好,你怎么不干脆去当农民!就不能用特制的灵肥吗!

    刚开始他们还嘲笑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一个武卒往那一搁,别人还能好好来买东西?

    那身藏青服会吓走多少人?贩子不得恨死你,巴不得你滚得远远的。

    但是这人本就是个不按常理的,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每次一上街,各种贩子就会主动打招呼,那亲切的目光好像看着自家女儿。

    街坊邻居就更别提了,只差拿着手帕上来给她擦汗,特么还有那些姑娘家个个少女怀春欲语还休的是什么意思,注意你们面前是女的女的,对象不要搞错。

    他们巡的这块明安街算不上繁华,多是些普通店家,到处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儿。

    早市的时候,一波城外来的农民挑筐抗担,席地摆摊,菜都是灵菜,果也是灵果,在这里凡粮已经被灵粮取代了。

    湛长风对种植一事有些兴趣,有时寻了几个老农交谈,也会给他们出出主意,比如如何防虫害,如何治水患。

    一来二去,在这些农民心中的位置就不一样了,待她格外热切。

    “大人,这是今儿刚摘的灵果,甘甜着呢。”

    “头顶的太阳不饶人,来我这棚子下休息休息吧。”

    “自家酿的灵酒,解渴还凑合...”

    胖宗听得白翻到天上去了,说好的兵民如水火呢,这会儿是水乳交融了吧,酸酸道,“还纳凉解渴,怎么那么多年没个人招待我?”

    塔湖:“胖。”

    贺五:“矮。”

    罗一撇嘴:“挫。”

    胖宗心脏老疼老疼,“合着是我长得不好?”

    “当然不是,”罗一什长老实道,“是人家气质太好了.....如果这样说能安慰你的自尊心的话。”

    他当做没听见后半句,“嗯,都是人家气质太好了。”

    热闹街上,她身形清瘦,行止文雅,像是九阙高台走下来的贵胄,然而穿着那身象征力量的藏青武服和麻布粗衣的摊贩路人混在一起,却一点也不显违和,仿佛她本就该在那儿。

    就像农民将她当做可以交流种地经验的自己人,就像胖宗等人将她当做和自己一样混吃等死的武卒。

    她有时候温和地让人错觉,以为她和自己是一个世界的人。

    罗一默默地注视前面的身影,然后垂下了眼皮,所以才危险。

    十个人也没个队形,松松散散地转了不到一圈,胖宗就开始大喊大叫,“饿死了饿死了,快些找个地方吃饭!”

    说着捂肚子扭腰,小媳妇样,“人家可没有谁送吃送喝。”

    湛长风挑着酒坛子的绳儿,“要?”

    胖宗故作忸怩,被脸上肥肉挤成线的眼睛里精光暗藏,陡然出手抓向酒坛,五指间真力积蓄,“来来来,爷们教你什么叫分享。”

    湛长风手指一勾绳,酒壶转了一圈扫向他的掌,瓷做的酒坛如钢铁,将他震了回去,慢慢道,“不劳而获是为贼。”

    胖宗捂着发麻的手,嘿,本来想给新人个下马威,现在倒是自己被摆了一道,他笑哈哈地岔开话,“我这不是渴得发慌吗,待会儿我要点十坛酒,你们可别跟我抢。”

    胖宗和湛长风的交手身边几个人都瞧着呢,一个过招后,某些想去找她麻烦的人心思淡了点。

    新来的不要紧,不懂规矩不要紧,当着他们的面收人东西还不拿出来给哥几个尝尝不要紧,只要你有实力,就算再怎么看不顺眼,他们也得憋着。

    湛长风神色寡淡,勾着绳儿,酒坛一荡,似乎也没人能否认她的散漫从容。

    胖宗偷偷看了她好几眼,搓着手使劲一按,缓解了些麻痹感,这新人不好惹啊,他伍长的位置说不定有点悬。

    “站住,你小子别跑!”

    “前面那几个快拦住他!”

    “偷了我们地龙帮的东西还敢逃!”

    湛长风几人正巡着街,前面突然混乱了起来,随着几声愤怒的高喝,一道人影撞开行人没头没脑地冲着武卒们跑来,抬头,清秀非常的脸上闪过惊讶,连忙慌慌张张地拐了个方向,朝旁边小巷子蹿去!

    后头几个凶神恶煞的修士毫不客气地对着武卒们叫道,“快拿下他,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罗一.梅乐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各自属下点头。

    胖宗最先出手,拨开人群直追清秀少年,塔湖骂了一句,紧跟着追了上去,没一会儿两人就将那少年从小巷子里抓了出来,捆缚着扔在地上。

    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围拢来指指点点。

    少年也不知是羞还是气,脸都红了,咬着牙冲那些追上了的修士吼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明明是你们抢了我的东西!”

    “我们地龙帮可没有抢东西的习惯,这话说的,呵。”领头的黑脸修士露出一口黄牙,斜着眼向罗一敷衍道,“多谢什长帮忙了,人我们带走,有空喝茶啊。”

    胖宗.塔湖甚至是梅乐等人都有志一同地挡在了黑脸修士面前,罗一木讷地看着他,“这街怎么也是我们管的,人得让我们带走。”

    黑脸修士拿手指戳他肩膀,神色狠厉,“别叫你声什长就开染坊,要钱要到我们地龙帮身上了!”

    “把你那破手拿开,小心爷爷斩了你!”胖宗亮了一截刀,一时间两方人拔刀的拔刀,上前的上前,撞肩抵腰地缠在一起。

    湛长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对峙,忽地感觉到一道目光,神识探去,少年撇着头仍是那副气愤委屈的样子。

    武卒这边好歹有十个人,就是围殴也能把地龙帮的四人拿下,黑脸修士讨不了好,晓得这些家伙打上钱的主意了,啐了口,放下话,“你们都给我等着,呸,给爷爷看好人。”

    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领人回去了,让帮主来修理修理这些东西,还敢跟他们要钱?!

    贺五最是暴躁,“瞧他们小人得志的样儿,什长,你咋帮他们抓人呐,让他们自己追不就好了。”

    胖宗给了他一爆栗,“笨,都不知道你怎么在北城活下来的。”

    “把人带走,赚点外快也是好的。”梅乐阴阴地看了眼少年,率先打道回府。

    他那做派惹得罗一等人不悦,整得好像他最大一样。

    “果然除了一起坑钱这件事外,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胖宗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对湛长风道,“新来的学着点,武卒就是这么当的。”

    怎么当?

    踩高捧低,适时敲诈勒索。

    地龙帮对比盘踞在奇乐坊的胡德赌庄,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势力,统共一百多人,平时就是在明安街这块收收保护费,手里也控制着几家店。

    遇上其他势力,罗一等人赶着讨好不说,怎么敢扣人,但是地龙帮正好是他们惹得起的,而且黑脸修士那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让人膈应得很,不好好敲打敲打,武卒的脸都丢尽了。

    进了驻地大院,胖宗就把少年扔进一个房间里,“来说说吧,偷什么东西了,让那帮混子赶着追啊。”

    “我没偷东西,我就是拿回了我的东西!”少年倔强地回道。

    “管你偷没偷,把东西交出来。”梅乐下巴一抬,一个叫林安的人立马从少年怀里摸出个布袋,往地上一倒,不过几块下品灵石。

    林安又上前搜他身,差点把他衣服扒下来。

    少年扭着身子,脸上红了一片,怒道,“你们都是一路的,全都是混蛋!”

    “找到了。”林安从他裤裆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梅乐。

    梅乐嫌弃地挥挥手,“让什长先看吧。”

    这会儿倒是客气了,罗一翻看了一遍,目露惊疑,连忙又翻看了一遍,梅乐在旁边有点急了,不想让好处被他得了去,抢过册子眯眼看起来。

    青色封面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扉页上还油腻腻的,似乎并不被人在乎,接着他翻到了正文,玄妙之感袭来,眼睛越瞪越大,惊喜道,“这是小乘功法!”

    “什么!”

    “小乘功法!”

    一屋子人都围了上去,“赚大了,怪不得地龙帮那些人要抢呢!”

    就算是像山海界这样的中世界,也没有各类小乘功法.中乘功法乱飞的情况。

    大部分功法资源都掌握在门派.诸侯势力中,相比之下散落的功法少得可怜,你想买也买不到,散修探幽境,入墓穴,闯遗迹,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更进一步吗。

    而一本适合又上乘的功法就是他们触摸到更高层次的关键!

    演武馆虽然有功法阁,但他们在演武馆的时候就进不去,还指望着现在走运被奖励一本好功法?

    梅乐被困在筑基大圆满已经快十年了,有了这本小乘功法,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了解到脱凡的奥义!

    罗一现修的功法和它不兼容,但是不妨碍他高兴,在他眼里,这本小乘功法就是闪闪亮的百万下品灵石!

    两个大圆满如此,另外的人就更别说了,眼珠子恨不得粘它上面。

    贺五砸吧嘴,“那地龙帮的拿钱来换人咱们还换吗?”

    “怎么不换。”胖宗嘿嘿地笑,“人给他们,要这功法,拿一万灵珠来!”

    众人纷纷叫好,百万灵石按人头分,就算是两个大圆满占多些,落他们身上也有几万呢。

    罗一扫了眼九人,“好处人人有份,但是记得,这事就此忘记。”

    哪能不忘,传出去怀璧其罪啊。

    有灵石拿,又有功法,众武卒觉得太他娘值,恨不得来个几坛子酒好好庆贺。

    少年眼中划过嘲讽,身子似害怕似愤怒地轻微抖动着,将头埋在两腿间。

    只是一本小乘功法就能撩起修炼者的心思吗,看来散修的处境还真是差。湛长风暗道。

    梅乐终于想起还有个少年在,灼灼地盯着他,“这本功法哪来的,如果你的回答让人满意,我们也许会让地龙帮放你一命。”

    我们?

    罗一有点厌恶,一到承诺,哪怕是做虚假的承诺,都扯上个别人,典型的小人之心,但是他同样期待少年的回答。

    一个平常人哪来的小乘功法,指不定是走了狗屎运从哪个修炼者的墓里弄出来的,如果是墓,那怎么能没其他宝贝陪衬。

    少年恨恨道,“这是祖父给我的遗物,快将它还给我!”

    “那你祖父还留下了什么?”梅乐眯起了眼睛。

    少年卷缩这身子,一脸倔强,死也不开口。

    这是有还是没有,林安踹了他一脚,“快点说,小心老子揍你!”

    少年的眼泪夺眶而出,哭声悲伤又藏着卑弱,“家都被他们挖空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全都是混蛋!混蛋!”

第368章 处处惊喜

    他这一哭,糙惯了的武卒们都有点束手束脚了,关键他还哭得梨花带雨,跟什么似的。顶 点 X 23 U S

    贺五瞪着眼,别扭地摁了下他的头,“多大人了,哭什么,收干净了。”

    梅乐.罗一想的是,地龙帮能抢这本书,肯定是已经盘问过他了,没听见家都被挖空了吗。

    不管有没有其他东西,都被地龙帮抢先了一步,他们也不好再出手,于是将少年扔在了屋里,等着应付地龙帮来提人。

    原本以为他们前脚进门,地龙帮后脚就会来要人,没成想到了深夜也不见个影,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他们会不会不知道这小子偷的册子是本功法?”贺五定不下神,没话找话。

    缩在柱子下的少年还在低泣。

    湛长风捧着书,随意点头,“也许。”

    什长对这个少年很看重,专门让他们两人留下看守。贺五自觉是个粗人,旁边有个人那么安静地看书,让他不敢打扰之余又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继续找话,“你看的什么?”

    湛长风将书一转,贺五用为数不多的知识分辨上面的字,“她将衣衫一件件脱尽......”

    “你咋看这种书!”贺五绷着脸,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神色甚为凌乱。

    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目光谴责着的人表情掠起一丝诧异,又很快正经道,“**部分描写得很深刻,充分凸显了理智和原始**的冲突矛盾,这不是人性的一部分么。”

    “低俗,不.不堪入目,你哪来的!”

    “有个姑娘给我的,听说转角书摊上还有很多,男女.男男.女女.人兽.人妖。”

    “没...没问你这个!”

    贺五羞愤欲死,湛长风状似恍然大悟,“真人在三里外桃红院。”

    “谁问这个了!”

    柱子下的少年突然大喊一句,“我要撒尿,憋不住了!”

    贺五逃也似的拎着少年出门去,末了扔下一句,“那也不能大庭广众下看。”

    湛长风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翻着页,魂印中传递过来的本土文字......其实她并不认识,只是收了人东西,无聊拿来翻翻,顺便学学本土文字罢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一本书。

    但观贺五的作态,她忽然觉得人才是最棒的生物,可以卑弱蝼蚁,也可以伟岸强大,可以粗俗若下里巴人,也可以高雅似阳春白雪,从袒胸露乳的野人到如今的修炼者,其中漫长的变化非一两言可以道尽。

    当然这也是最容易被改变的生物,一种成型的文化便可以造就一群活在文化里的人,羞耻心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也许,这天地间最大的变数是人,湛长风有点模糊地想道,如果她掌控了这个变数,是不是有可能......

    “快进去,别磨蹭。”贺五拎着少年要将他塞进茅厕,少年打掉他的手,“别碰我,我自己来。”

    “行行,你也跑不出去。”贺五随便地推了他一把,打了个哈欠,一缕奇异的香味钻进鼻孔,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想道,喂哟,茅厕什么时候这么香了。

    少年冷冷一笑,也不管倒在地上的贺五,朝着驻地大院里独立成楼的建筑掠去。身手诡谲,哪看得出来是那个倔强清秀又弱小的人。

    子时三刻,流云遮住了冷冷弯月,一道人影越过高墙落到街道上,左右看了看,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蓦然温和又带着冰凉质感的声音道,“这就准备走了?”

    “谁!”少年神经紧绷,背脊弓起,犀利的目光刺向高墙上。他刚刚才翻过高墙,这会儿却看见一个人闲散地坐在上面,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垂下来悠悠地晃荡,暗色中面容模糊,只看得清流畅柔和的脸部线条。

    她颇为客观地阐述一个事实,“你就这样走了,我会很为难。”

    这个人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是多年的直觉却让少年汗毛乍然,站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好似一动,这个人就会立马让自己见血。

    他甚至能在模糊的面容里,想象出那双幽冷的眸子。

    “你想要什么,如果是财,我可以分你一半。”

    “我像是见财起意的人?”

    少年冷笑,“难道是尽忠职守?!”

    骗鬼,他早早就发现,无论是武卒们和地龙帮对峙,还是他们瓜分功法,这个人都像是看戏一般在外圈立着,根本没有一点当武卒的自觉。

    偏偏她极不要脸地应着,“当然,干一行爱一行。”

    少年和她胡扯,暗中运转心法,“爱一行,呵,你也承认你和这些武卒是一样的,嫌一半少了?”

    “看样子你对武卒有敌意,所以偷他们的东西满足自己的报复快感?”

    “呸,这叫劫富济贫。”

    “我想那三个伯长的金库没这么容易劫,你这贫也不容易济。”

    “还没我劫不到的,”少年抿着嘴,余光瞄到清冷大街的路口有照明石的光照过来,糟,时间被她一拖,要撞上巡夜卫队了。

    拼它一把,就算被追上了,大不了一搏!

    他一晃,诡谲的身影朝着黑暗一头奔去。

    湛长风上下抛着随手从瓦缝里捡的碎石,想了想,最终没扔出去。她翻身下来,随便找了个块草地装晕。毕竟看丢了人总是有些麻烦的,比如明天地龙帮来要人什么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梅乐厉声责问,罗一依旧木讷地站一边,只是眉头锁成了川。

    林安跟着嘲笑道,“两个筑基还看不住一个先天,一个倒在了院里,一个干脆躺茅厕门口,味道还可以吧。”

    贺五拳头捏得青筋暴露,却又底气不足,几次张了张口,说不出反驳的话。

    胖宗几人沉默,谁让湛长风.贺五是他们一伍的人,总不能责怪自己人,让梅乐他们看笑话。

    罗一这个什长终于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仔细说一遍。”

    “那小子要去茅厕,我就带他去了。”贺五努力回忆,“...对,昏过去前我还闻到了一种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也不像是花香。”

    “花香?”林安嗤笑了一声,其他人都笑开了。

    贺五脑海里一下涌进茅厕的臭味,心中别提有多憋屈,提高了声音,斗狠,“咋了,就是香!”

    罗一挥挥手让他安静,看向湛长风。

    “见他们久不回,于是去寻,半道时看见一个人影,刚想过去看看就晕了。”

    “你也闻到香味了吗?”梅乐问,某些人跟戳中了笑点一般,咧着嘴直乐。

    她道,“没怎么注意,似乎有。”

    胖宗有意岔开话题,“都已经发生了,再吵吵也没用,还不如去找!”

    塔湖更是直接道,“我看也不用费劲去找了,就跟地龙帮说他逃跑了,能拿我们怎么样。”

    “哟,这只是地龙帮的事吗,看丢了人难道不用罚?”梅乐不放过这个错误,想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没那么容易!

第368章 地龙要人

    这是要抗上罗一这方的人啊,罗一也不能没有表示,挡在贺五前面刚要说话,却见一个人焦急地跑了进来,“我遭贼了,糟贼了!”

    “怎么回事?”

    “灵石全没了,要命啊。顶 点 X 23 U S”

    “好好的怎么会没有。”梅乐还没说完,又有一个人跑了进来大呼被偷了,心头奇怪,怎么我的人都遭贼了。

    梅乐一边的人脸上阴云密布,罗一这边的人幸灾乐祸地看着。

    胖宗炫耀道,“怎么就那么不小心,看看我,都贴身放着。”

    他边说边摸向胸口,从衣服内侧的格子里掏出一个储物袋,“这不好好...哪个龟孙子!”

    众人被他突然的转折弄得一惊,凑过去一看,嚯,一袋玻璃珠子!

    胖宗脸色漆黑,匆匆地出门,他的小金库不知道怎么样了。

    见了这么一出,罗一.梅乐.塔湖等人也忙打开自己的储物袋,脸色俱是扭曲,一个个地直奔自己屋子。

    湛长风见此也随大流地回屋去了,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被偷,要偷也得进得去才行。

    这一什人散了个空,然而才片刻,就又都被召集了起来,召集的人是管辖他们的元胡伯长。

    元胡伯长满脸沉色地坐在大堂上,他旁边还有一名国字脸的修士,宽厚地笑着,世故圆滑之相。

    “听说你们扣下了个人,还给人家。”

    罗一心中一跳,瞄向那个国字脸的修士,怪不得地龙帮表现得一点也不着急,还敢明目张胆地轻蔑他们,原来是搭上了自家伯长!

    梅乐一看就知道这帮主和伯长关系不一般,连忙撇清,“扣人是职责所在,问清了情况,正准备给帮主送去呢。”

    点明了职责,又说给人送去,两头都顾着好。

    元胡见他奉承地龙帮帮主,又不卑小显讨好,暗道这下属还凑合,不丢他脸。

    他因为某件事怒气满满,如果不是地龙帮帮主找上来,也不会坐在这,所以现在只想早早了结事情,快点离开,“那就把人带上来吧,给帮主道个歉。”

    梅乐一脸为难,好似千百愁绪郁结在胸,难以诉说,国字脸帮主很善解人意地问道,“这位兄弟怎么感觉为难的样子?”

    “实在是对不起帮主,因为两个看守人的疏忽,让人逃了。”说完他退了一步,如此一来,罗一就凸显了出来。

    罗一作为什长不得不道,“实在是对不起,都是我们看守不利,那个小子也不是普通货色,手段颇多,让人防不胜防。”

    国字脸帮主目光凌厉,又笑眯眯道,“刚刚这位兄弟说,问清情况,那么可将问出来的东西交出来?”

    元胡一摸胡子,“哦,我还好奇什么东西值得帮主亲自来找我呢。”

    国字脸帮主答道,“是我帮被偷的一本功法。”

    “是吗?”元胡看向罗一,“拿出来吧,还给人家。”

    罗一不敢托词,忙从怀里拿出那本老旧的册子,呈上去。

    国字脸帮主笑道,“不错,是它。”

    元胡也不能凑过去看这是本什么功法,毕竟这东西对修者来说跟命根子一样重要,私密得很。

    但对罗一等人很不高兴,收到了这本功法居然没有上缴给他。

    “既然没事了,那就散了吧。”

    “等等。”国字脸帮主突然喊道,他的眼却还盯着手中的册子,翻了一遍又一遍,“不对,这本是假的!”

    “伯长,我以您为先,您不能让手下人这样糊弄我啊,您看!”

    元胡已经有点不耐了,拿过来看了几眼,然后往罗一面前一扔,“全都长能耐了,真以为我管不了你们是吧。”

    几个武卒往地上一瞄,怎么全是空白的。

    罗一捡起来,紧紧捏着纸张,脸上的木讷都有些绷不住了,“伯长,我们怎么敢欺骗您,先前是有字的...肯定是那小子捣的鬼!”

    “怎么敢欺骗,你们瞒下的事还少!”元胡一把怒气憋不住,连带着被偷了大把灵石的恨也撒在了这些武卒身上,凛凛气势迫地他们全都低下了头。

    国字脸帮主火上浇油,“既然说是那小子捣的鬼,那人呢?伯长,我刚来的时候听说大院里不少人都被偷了,当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寻思,肯定是这小子干的,我这功法不就是被他偷走的吗?”

    元胡一听,心里的火更旺了,合着自己被偷是手下人引狼入室。

    “他什么时候逃的!”

    梅乐看他不正常的火气就觉不好,该不会他也遭贼了吧,这时候谁站出来谁死啊,他极为机灵地拿眼往后瞄,其他人也都不吭声,学他样。

    好嘛,这些人用着眼神就把湛长风.贺五推出来了。

    贺五害怕啊,伯长权势极大,掌握着自己的生死,一个手指头就能弄死自己,他酬酢着,刚想站出来,一道声音先响起,“午夜。”

    贺五看着湛长风出声,心里既感动又愧疚,连忙道,“都是我看守不利,押他解手时让他逃了。”

    一个四大三粗.一个气质上等,一起站出来,想也知道关注点在谁身上。

    元胡想起水师那边有人让他帮忙打压个人,就是眼前的新兵没错了。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机会吗?

    如果损了灵石交到水师的朋友,心里的郁结好像散了不少。

    他冲着湛长风厉声道,“丢了人不说,还害得我们损失严重,这是你们的失职!”

    做下属的多少对他有些了解,胖宗有些不忍,先前他屡屡提醒湛长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真心将她当后辈的,希望她能快速适应这个环境,但是...身旁的罗一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出声。

    塔湖叹了口气,只可惜了贺五这个共事多年的同僚。

    国字脸帮主看破元胡心思,脑子百转,这倒是个好机会,试试他的诚心有多少,“伯长,这总归是地龙帮的事,能不能将他们交给我发落。”

    把手下交给别人发落,这不是打他脸是什么,放以往元胡定不会让他好过,但是现在不同,他和这地龙帮有利益关系在,事情要是成了,那就是笔大买卖。

    他知道国字脸想试试他的底线。

    即使如此,也不能显弱,“丢了人是他们的错,就让他们协助你将人找回来。”不说凭他发落。

    在这个时候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是没有权利开口的。

    湛长风有些无聊,似乎被当作交易棋子了,最后她听着元胡大手一挥,“你可以把人带走了。”

    “都安分着,我也不给你们上镣铐了。”国字脸帮主志得意满,不过想到被偷的功法,心又沉了下去,早晚要那小子好看。

第369章 单挑帮主

    地龙帮驻地在北城郊外的一个寨子里。

    老远听到一声“帮主回来了。”

    三人多高的木头寨门被打开,一些人迎接上来。

    在大堂门口,有一个两撇小胡子的墨绿长袍男人笑眯眯地站着,国字脸帮主转头道,“把这两个人押到地牢里。”

    贺五挣脱扭住他手的帮众,大喊道,“伯长让我们协助你,你怎么能关押我们!”

    国字脸帮主撕下了元胡面前的宽厚,带着狠厉的匪气,“你还当真了,你们伯长只是要面子说得好听些,那意思就是把你两送给我了,哼。”

    “我自己走。”湛长风温和地谢绝了几个人的靠近,那模样让他们觉得新奇,也就不刻意押她,只是嘴里不干不净。

    地龙帮将他们押到后山一个山洞前,打开铁门,把人一推,“好好呆着。”

    这地牢阴暗潮湿,幽静中还有滴水声,地面乱石嶙峋,都没处下脚,而在这些乱石间,不少人或蹲或躺,纵观他们的神色,无不麻木惊颤。

    刚踏进这地牢,一股子闷热骚臭就扑头盖脸地冲过来,贺五一张口就被呛得咳嗽,脸都绿了。他捂着鼻子,自暴自弃地蹲一边,“是我连累了你。”

    湛长风也不应声,事实上,这人应该说是她放走的,谁连累谁也不一定。

    这时一个公鸭嗓嘲讽道,“这不是兵爷吗,怎么也关进来了?黑吃黑是不是?”

    “闭嘴,小心老子揍你!”

    “也就对我们逞能耐,还不是一样的下场。”

    “哈哈哈,老子告诉你,吃喝拉撒都在这牢里,大伙可是有机会看这些大人们脱裤子拉撒了,让我们看看这些狗东西跟我们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是不是!”

    幽暗的地牢里响起几声嗤笑。贺五铁青着脸,瞪这些阶下囚,他们脏兮兮的脸上,不乏隐秘的快意。

    这快意来自对北城武卒的敌视。

    “帮人作恶,这回儿也栽了吧。”

    “就是他们眼睁睁看着我弟弟被打死,还替凶手掩饰的。”

    “这种人活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早死了。”

    这些饱受折磨的人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条条罪状砸向穿着藏青武服的两人,言辞激愤。

    他们控诉的事,并非他所为,但心底仍是一阵一阵地发寒,狼狈不堪,缩在那儿一言不发。

    大堂中,国字脸帮主一脸不悦,“被那小子逃了,这家伙太狡猾,连着他们也被偷去了不少钱财。”

    “那两个武卒是怎么回事?”两撇小胡子的男人问道。

    帮主将情况讲了一遍,小胡子的男人沉思道,“帮主你这样试探元胡恐怕不好,就算试探了,也不能真把人带回来啊,他气量狭窄....”

    小胡子男人一看国字脸的脸色,皱眉,“你不会看上了吧。”

    国字脸故作轻松地喝了酒,有些淫秽地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过了今晚再给他送去。”

    色字当头,小胡子男人心一梗,语气严肃起来,“趁天黑前把人送回去,好好道歉,元胡背后还有一个伯都在撑腰,保不齐他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绊子。”

    “你太谨慎了,赤金矿的位置掌握在我们手里,他敢。”

    “现在是在我们手里,一旦合作开工,主权是谁的还不一定,如果他心一横,宁愿多分给别人一杯羹而舍弃我们呢。”

    国字脸不快,要不是看在他做事周密,为人机灵,怎么可能轮到他当副帮主,对自己指手画脚。

    脸上又出现那种圆滑世故的笑,“那就听副帮主的,来人,把那女的带上来!”

    小胡子男人垂下眼睛,夹着案几上的菜。

    “帮主,副帮主,人带来了。”

    他拇指抚过自己的小胡子,抬头看向门口,倒要看看什么人凭着一张脸就差点坏了地龙帮的大事,然而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来人昭然明朗的从容。

    “不知道帮主有什么事?”

    国字脸不怀好意,语气带着恐吓的味道,“我可不敢得罪元胡,现在就要把你给他送回去。”

    把你给他送回去。重点很明确。

    湛长风仿佛有些错愕,“帮主也不敢得罪元胡吗,看样子地龙帮也不怎么样。”

    国字脸冷哼一声,“有的人是不敢得罪,有的人却不能得罪,我是不敢得罪他,你是不能得罪他,知道这之间的差距吗?我总比你这个连反抗都不能反抗的人好过百倍。”

    “这话有道理,不过我走之前还得拿些东西。”

    国字脸感觉莫名其妙,“你要拿什么,这里有什么是你的,笑话!”

    “需借你命一用。”湛长风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再简单不过的起手式,“请。”

    在大堂值班的帮众都笑了,这玩什么呢,阶下囚还敢单挑,是垂死挣扎还是...

    有人哄笑吹口哨,“帮主,人家这是赖上你了!”

    “哈哈哈,那我今天就让见识见识我的功力。”国字脸并不把她的话放心上。

    小胡子男人看着眉眼沉静的人,意识到有些事情开始失控了,站起来道,“帮主,小心有诈,让我等先去会会她。”

    国字脸看他不顺眼,烦躁地挥挥手,“一个筑基大成能拿我大圆满怎么样。”

    说着一蹬脚,重重地落在湛长风面前,地上的石砖都被他砸出了裂缝。帮众叫好,甚至呼朋引伴地聚了十来个人。

    大成和大圆满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国字脸胸有成竹,竟不拿武器,也不用什么战技,就五指成爪和她斗。

    力透山石的五指凛凛生风,刚柔并济的拳法不可捉摸,看似不相上下,实则却是一边倒。

    国字脸心情很不好,不论他出多大力,都会被相同的力打回来,而自己渐渐不支,对方却仍有余力,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作为高手的尊严被践踏了,没了先前戏弄的心思,“猿臂拳!”

    两袖爆裂,两条手臂抽长粗壮,二头肌虬结,每一丝肌肉都充斥着强悍的力量,他一拳砸下,烟尘后地上只有一个一米宽的大坑裸露在众人面前。

    “哼,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湛长风看着使用战技后的国字脸,两条手臂合起来比他的身体还粗,力量倒是大了,灵活性呢。

    她一把扯下柱子上厚重的帷幔蒙头盖向国字脸,同时身移影动,刷,一个帮众腰间的刀就被她抽了出来,恰好国字脸撕破帷幔,巨拳砸来。

    国字脸越来越惊讶,一个大成的力量怎么能坚持这么久,玩人呢!

    湛长风虽然拿着刀,使出的却是剑意,直攻神魂的剑意让他节节败退。

    一刀砍飞国字脸的胳膊,紧接着刀尖一转划开他的喉咙,砰地将人砸在地上。

    她刀指着国字脸的脑袋,目光扫过大堂里的帮众,“你,出去敲鼓,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第370章 力压帮众

    被她瞧着的人一个哆嗦,看向国字脸,国字脸并没有死,那划过喉咙的一刀不浅不深,只是正好割破了气管,于是此时国字脸用仅存的那只手捂着井喷似的伤口,一边抽搐着发出嚯嚯的声音。顶 点 X 23 U S

    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让人寒气上涌,“我...我这就去。”

    咚咚咚,地龙帮的集结号令带着丝颤抖和不安,回响在山头。

    小胡子男人不看地上的国字脸,紧紧盯着湛长风,“阁下想做什么?”

    湛长风修眉一挑,“砸场。”

    干净利落的两字,听得小胡子男人眉头直跳,气笑,“你也不过筑基大成,我地龙帮仅筑基巅峰的就有三十人,难道还抵不过你,我劝你快点投降,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她笑了,“只是筑基么,那你应该想想待会儿怎么求我手下留情。”

    “...你!”

    “帮主,什么事,咋咋呼呼地招人!”

    三刻后,大堂前的空地上站了一片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个,其中筑基来了五十多人。

    小胡子男人心里有了底,虽有还有一些人在外边,但是这里的人足够了。

    他心思几转间,湛长风却是拎着国字脸出门去了,一把将他扔在聚集的帮众间,国字脸悲惨的模样入了他们的眼,瞬间就点燃了地龙帮的愤怒。

    湛长风站在台阶上觑着下面的地龙帮帮众,“你们帮主也不过如此,就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拦住我,全都一起上。”

    “找死!”一个虎皮衣的汉子越众而出,手中擎着柄一人高的狼牙棒,密密麻麻的刺头晃人眼。

    莫昂看也不看国字脸帮主,正好,他上位!

    而这个狂妄的家伙就是他的踏脚石!

    真力源源不断地送入狼牙棒,心法急转,“獠牙刺!”

    狼牙棒挥出,重重光刺犹如箭雨飞向湛长风,众人哗然表情各不同,“莫昂居然筑基大圆满了!”

    刚想上前的几人止住了脚步,估计莫昂这个时候不希望他们出现抢风头。

    大圆满又如何,对她来说能杀一,就能杀二。

    一刀将光刺全部震落,莫昂眼都没眨一下,刚刚还在台阶上的人已经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随即腹部如遭陨撞,倒飞出去。

    帮众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倒飞出去的莫昂身旁闪现出一个清瘦的影,轻松抬腿砰地将未落地的人踢上高空,紧而残影蹁跹,又将人砸入地上。

    眼睛没看清,骨骼碎裂的声音却一直伴随着他们,跟半夜出门遇鬼似的。

    “一起上!”那些筑基终于按捺不住,特么不一起上,等着挨个死啊。简直就是人形凶器!

    “乾元踢!”

    “风卷残云!”

    “千斤坠地!”

    ...

    湛长风将心觉放开,感受着众多凌厉杀机,然后有如神助般避开所有攻击,而她所过之处,无不惨叫连连。

    不过几息,先天败北,剩下的帮众仓皇逃窜奔向寨门。

    湛长风夺过一个人的弓,凌空抽射,刷刷,一连六箭,跑在最前面的几人无一例外地倒下了,她温和又冰凉的声音缓缓道,“全都回来,离我太远更危险。”

    特么还让不让人活了,六具尸体躺那呢,想跑迈不动腿,退又是羊入虎口,不少人瘫在了地上。到底是谁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恶鬼。

    这些在地上躺尸的筑基也都在问,特么到底是谁招惹了这个恶鬼!

    恶鬼颇为遗憾地说,“我就是来砸一下场,你们认输不就行了。”

    一时间“认输”的声音此起彼伏,比抢灵石还热切。

    这个人的行事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小胡子男人算是筑基里比较完好的一个,因为他根本没参战。一个文士走向的修士,攻击力也很难以形容。

    好在他的脑子仍在运转,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出现得有问题,先不说那种完全异于常人的气质,完全有能力反抗甚至碾压帮主,却任人宰割一般被押回来,不是有所图是什么。

    先前她还说了一句,“应该想想待会儿怎么求我手下留情。”

    这难道不是暗示吗?

    只是还不等他想透彻,湛长风就清清淡淡道,“若是两帮相争,就此俘虏了你们,收缴你们所有资产也是理所当然....自然,我就是准备这么干的。”

    “所以现在作出选择吧,服从或死。”

    根本没法选择,小胡子男人扫过地上的几十号人,心思百转,终于低头道,“为您马首是瞻。”

    一叠声的服从示弱立马响起。

    湛长风觑着这些人,意味不明。

    半日之间,地龙帮易主。

    随后湛长风拿到了地龙帮的地契财产,出乎意料地没了动静。

    “副帮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几个不是吊着胳膊就是瘸着腿的人拦在了小胡子房间门口,小胡子左右望了望,沉着道,“进来。”

    小胡子名叫杜觉,也是帮里的智囊,实力在筑基中可以说是垫底,却靠着机敏助帮众躲过好几次危机,所以众推为副帮主。

    在北城存活下来的帮派,无论大小,莫不有一股子狠劲,实力为先,利益至上,典型的强盗作风。他们摄于湛长风的实力低了头,事后却少不了不甘和无所适从。

    一则他们对湛长风一无所知,更谈不上信任。

    二是怕利益受损,生死不知,谁知道今后她会让他们做什么。

    本就是为了攫取修炼资源而抱团形成的帮派,如果没有利益可取,还不如现在悄悄离开。

    但是这样离开又不甘,一个独眼汉子就道,“不如去投靠黄一帮,再带人夺回地龙帮。”

    “黄一帮虽然有脱凡镇守,但是...”她能横扫筑基大圆满,难保不惧脱凡。

    “这实力背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武卒?”有人不经问道。

    小胡子也疑惑,在这个尚年少的阶段,如此实力和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在她拿到地契财产后,吩咐的唯一一件事是让他将了解的杨解城信息都写下来,这让他隐隐有一种荒谬又切实的感觉兴许地龙帮只是一不小心送到她面前的开胃菜。

    “副帮主,你倒是说句话,下面应该怎么办?”

    “先别动,如果她真的有能力在北城占据一席之地,我们为她效命又何妨。”

    其他人听得面面相觑,心中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只是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杜觉将人送走,面色沉重,别人不知道,他却明白还有一个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

第371章 招揽人手

    大堂灯火明亮,湛长风坐在案几后翻阅着地龙帮的账目,换过一身宽大舒适的布袍后,文雅愈胜,丰神不减。www.uu234.net

    她身子骨俊雅,没有女儿家的优柔,也没有男儿家的硬朗,垂眸执笔,却可以独自成画,如果要加上背景,那应该是九阙高台,人世浮绘。

    杜觉吸了口气,两撇小胡子一抖,又是笑眯眯的模样,“大人,这是你要的杨解城信息。”

    湛长风接过他递来的玉简,片刻后就阅完了。她并没有要求杜觉具体写什么,给了他极大的限度,自然也最能看出他的用心程度如何。

    好歹这次历练是有任务的,“肃清风纪”的概念很宽泛,前提是掌握足够的权力,按城军体系的规矩,正当挑战上峰赢取地位,花费的时间自不用说,还不一定真正接触到城军与各方势力里的人脉。

    北城这个混乱的环境也更适合用强力征服的方式,不得不说地龙帮真心有些倒霉,自己撞了上来。

    相比于资产,她更需要通过地龙帮掌握北城的关系网,这也是进入杨解城势力格局的重要一步。

    而原地龙帮的人,偷偷离开也好,找人回来报复也罢,她并不在意,因为她从未想过真正收服他们。这些人的品质还不能入她的眼。

    但也有些例外,比如这个杜觉。

    从面相.气看,此人并非奸恶之徒,反倒大有义气在,然城府深沉是真,多疑心防重也是真。

    她中指叩着案面,节奏缓慢清晰,“可以说一下你们和元胡的关系么?”

    杜觉没想到她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既庆幸又惊讶。

    惊讶的是这么多可以问的问题,她偏偏问了这个,一下就戳到了危机来源,尽管她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危机。

    庆幸的是,既然她问了,那他就不用拐弯抹角提出这件事,即使出了事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怪不得自己。

    湛长风“注视”着他,杜觉因此无所适从,好像身上没有什么遮拦,连着那些算计的心思也沉了下去。

    “无论是地龙帮还是你们帮主,都没有那个能耐让背后有人的元胡容忍相待,可见你们之间是有重要利益在里面的,且这个利益的主权掌握在你们手中。”

    杜觉目光一紧,抬头看她,只听她继续道,“死伤了一堆筑基,这个时候,你们又有什么实力去和他谈交易?”

    地龙帮挖掘到了一条赤金矿,但是凭他们的势力不可能整个吞下,所以需要有一个相差不大,能力却出众的盟友共同分担风险。

    凭整体实力,地龙帮和元胡相差不了多少,但元胡有官方身份,人脉之广非他们能比,也是因着这个考虑,他们才决定找元胡合作,利用他的身份和人脉,保留最大的开采权,不至于让其他势力来抢夺分羹。

    然而帮中两个大圆满身死,一众筑基重伤,杜觉已然没有底气和元胡谈条件,别说五五分了,就怕元胡知道这个事情后,直接下黑手抓了他逼问矿脉下落。

    是以湛长风不在意帮众的去留,他却要死死地管住帮众,严禁他们离开.透露地龙帮易主的消息。

    而他表示听从湛长风,第一条思量便是,地龙帮在这个关头确实需要有个“负责人”顶住元胡以及其他势力的觊觎。

    他本来就打算告诉湛长风赤金矿的事,这时她成了名义上的地龙帮帮主,不接也得接下这个危机。

    不管是和元胡直接杠上还是另找出路,那都是她的事了,反正最大的伤害已经被她承担,他们这些帮众不会有多大损失。

    如果她知道自己接了个烂摊子后一走了之,他们也不亏,顶多就是放弃赤金矿将它送给元胡,又或者带着矿脉投靠更大的势力。

    杜觉将后路前路都考虑了个遍,然而当湛长风一字一句分析他们和元胡的关系时,不禁苦笑连连。

    他对湛长风一无所知,湛长风却可以凭着之前的观察将他们看透,甚至在清楚地龙帮和元胡这种微妙的关系后,还不要命地横插一脚。

    杜觉不由心惊,所以说,她在决定对帮主出手时,就打算杠上元胡,甚至是元胡背后的力量了吗?

    这个烂摊子不是他送她的,是她主动造成,并且接下的!

    老老实实将地龙帮和元胡的“结盟”述说了一遍,杜觉的心境也全然改变,就像玩游戏,原来满脑子计算怎么玩才能得到一个自己要的结果,现在却像是被她直接给了个结果。

    省去了中间的弯弯道道,松口气之余,又觉失落,不是因为他的心思被看穿,而是一个自诩聪明的人被另一个人压制了。

    “就如你所言,一旦元胡知道地龙帮目前的状况,肯定是要来抢赤金矿的。”所以你又会怎么做?

    “矿脉位置只有你和帮主知道?”

    “只有我和帮主,还有最初发现矿脉的帮众,为了防止其他势力争夺,我第一时间就让那些发现矿脉的帮众守在那儿,没有命令不得返回,也不得联系外界。”

    杜觉摇摇头,“那个矿脉在...”

    湛长风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迎上他不解的目光,认真道,“我原来只是想要地龙帮在明安街的地产作为自己的起步,并不想接收地龙帮,但是你改变了我的决定,我需要人才。”

    “元胡的事我会解决,而矿脉位置是我留给你的退路,如果我败,你大可拿着它投靠别人,如果我赢,我希望你可以考虑跟随我。”

    为了他改变决定?为了他对上元胡?他在赤金矿之上?

    杜觉一时忪怔,隐隐的还有些莫名激动,头一次有个人这么认可他,并且给予足够尊重,招揽他。

    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元胡的事我会解决”,竟令他升起一种未知豪情。同时忧虑也在滋长,她话里的意思当真是要对上元胡?

    北城的城军体系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元胡就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的利益,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底气才能如此说话行事?

    杜觉心中复杂,但这不妨碍他回应,甚至坚定了他的回应,“不用考虑,如果你赢,我甘效犬马之劳。”

    有能力解决这个事,必然有资格让他跟从。

    杜觉走后,大堂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出来,蹲了这么久的墙角,腿也该麻了。”

    一阵风溜过,烛影重重,大堂静寂得只有她翻页的声音,十个呼吸,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处转了出来。

    湛长风看着这个一身夜行衣的清秀少年,对比从街头邻里和杜觉口中得到的资料,行随一,住在北郊小村,自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厌恶武卒和帮会,却又被逼无奈跟地龙帮借钱给爷爷治病。

    后爷爷病逝,地龙帮讨债不成抢空了他的屋子,意外发现一本功法,接着就是他去偷,又被抓进武卒驻地,随后偷了武卒钱财的事。

    不过以他的身手看,被捉进武卒驻地,甚至是让地龙帮抢走功法,都可能是一个做好的连环套。

第372章 武卒来人

    行随一的心情比杜觉还复杂,本是对湛长风放他走好奇,隔天一打听,她居然被地龙帮带走了,夹着些许愧疚潜入地龙帮,暗想若有机会,帮她逃走也未尝不可。顶 点 X 23 U S

    结果人家哪像是被囚禁,坐的是金交椅,下头站的是副帮主,一言两语扯出的是什么赤金矿.元胡.北城,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离开...特么简直就是自己作死跳坑。

    “此事发展到如今跟你不无关系...”

    行随一生怕她耍什么阴谋,急急打断撇清关系,“你当时要是抓了我回去不就没这档子事了,这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湛长风很赞同,“确实,我抓了你回去也就不会失职落到被那两人交易了,换句话说,我救了你,替你受苦,是么?”

    ...这逻辑是不是哪里不对?

    合着你不抓我我还得感激你?

    行随一瞬间就把那点愧疚撕得粉碎,这绝对是个无赖。

    看够了少年一会儿一变的情绪,湛长风正经道,“开玩笑的。”

    不顾他懵逼的表情,接着道,“不过你听到了些不该听的事,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迫参与进来,二是替我做一件事。”

    “...没有第三个选择?”

    “如果你有自信从我面前逃走的话。”

    “...”

    行随一哪甘束手就擒,对自己的身法又足够自信,不等她说完倏然就没了人影,只一会儿就投入了寨门外密密疏疏的林子里。

    他的功法名叫影行随,速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无论融入哪种物的影子,都能将气息同化成该物,从而让人无所察觉,现在是晚上,又是在林中,重重树影就是他最好的保护。

    湛长风若真想打败一个人,必然会从对方最擅长的领域下手,例如对杜觉,他想用赤金矿的事逼她一把,那她就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瓦解他那些算计的心思,毕竟被动知晓和主动知晓是有很大区别的。

    杜觉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弱了一筹,对她引起重视,接着她提出招揽他时,他才会认真对待她说的话,并且仔细考虑。

    如果她是被动知晓赤金矿一事,然后再招揽他,得到的效果不知会差多少倍。

    这之间,攻的是心。

    现在对付行随一,自然是要破他的速度和隐匿。

    行随一的隐匿功夫还欠火候,湛长风对心觉的掌控却越来越炉火纯青,发现他的位置并不难。

    行随一附在树影中,当他藏起来时,连脱凡的神识都无法发现他,然而他又有些惴惴,在大堂时湛长风已经发现过他一次了,他深深地明白那绝对不是巧合,现在他还记得气机被锁定的冰冷感觉。

    凝神留意周围时,蓦地脖子一凉,一股子冷意从尾椎炸到头盖骨,幽的匕首轻轻地拍打他的脸颊,温吞的声音凉凉道,“来,我们可以谈一下了。”

    “帮主,”杜觉不免焦急,大步走来,“元胡差人来问何时开工动土,我该怎么回他?”

    “急什么。”湛长风执笔作画,漠然道,“你可知这三天里有几人偷跑出去,又有几人回来?”

    杜觉一顿,外面的店铺生意都换成了信得过的人管着,其余人都拘在寨里,虽不限制行动,但也禁止他们出去,然一些人真想走,谁拦得住!

    他略一思索,似乎有几个帮众没见过影,可能已经暗中走了。他拘人是为了守住地龙帮易主的消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元胡的人已经找上门,这事早晚包不住。

    而湛长风整天不是看书就是聚了60多号人打群架,一点也没见她有其余动作,让他一点底子也没有。

    湛长风也没真让他回答:“前日丑时八刻,三人夜逃,已缚地牢。”

    “昨日寅时三刻,一人遁,已缚地牢。”

    “昨日卯时一刻,五人遁,已缚地牢。”

    .....

    杜觉听着精确到几刻的时间,不由暗暗心惊,她看样子什么也不管,其实什么都知道,甚至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但是...已缚地牢,他怎么没听说地牢关过这些人?

    “哦,对了,你们曾经捉来的那些个奴隶.肉票很喜欢我送去的人,你有空去看看,别弄出人命。”

    “......”杜觉的眼角抽了抽,决定闭嘴。

    “还有今日寅时七刻,有一独眼汉...”

    听她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逃出寨,往西而去。”

    杜觉抚了抚小胡子,眼已经沉了下来,“西?独眼和黄一帮帮主有几分关系,他是去投靠黄一帮了。”

    “自然是投靠,”湛长风的侧脸在屋顶落下的天光中,略显冷淡,“辰时,他见到黄一帮帮主,将地龙帮消息和盘托出,辰时五刻,黄一帮集聚讨论此事,巳时,百人整队出发,杜觉,你不该去寨门口迎接一下?”

    杜觉大惊,又意料之中,“他们真敢见缝插针!”

    “我这就聚人御敌。”杜觉匆匆而去,彻底将那个元胡差来的人抛在了脑后。

    或者说故意抛在了脑后,这差来的人见杜觉瞧也不瞧他就离开了,心中大为不满,直接跨进了大堂。

    他长得人高马大,方脸阔鼻,穿着藏青武服,不过也许是习惯了在元胡身边伏低做小,眼神畏缩又精明,尽显小人之气。

    李果眼珠子一转,这上面怎么是个少年女子,俄而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猥琐地笑了声,尖声道:“快叫你家帮主出来,我们伯长有信给他。”

    湛长风勾完最后一笔,目光凉凉地落到李果身上,李果不禁打了个哆嗦,这哆嗦还没打完呢,就听她道,“你知晓我帮和伯长的交易?”

    李果挺直了背,“当然。”

    “看来,阁下深得伯长之心。”

    李果很受用,头微昂,神色倨傲,“自然,别废话了,叫你们帮主出来,完事了,我还得回去交差。”

    湛长风散漫地拢袖而笑,“你既然是伯长心腹,怎么会不认识我?”

    “...你。”李果手负在背上,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脑海中搜刮着她的信息,既和伯长有关,他应该都知道...

    “不认识我,总该认识他。”湛长风一击掌,隔间里出来一个人,不就是一起被押来的贺五。

    贺五也是才被放出来的,他一放出来就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湛长风怎么转眼就成了地龙帮帮主。

    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信息,现在又被拉出来见元胡的人。

    他再见奇乐坊武卒,心情复杂不已,他原也想好好当个武卒,但是见识了那些人的勾心斗角后,他就把自己边缘化了,只知混吃等死。

第373章 两帮相斗

    北城实在是太压抑,在下不讨好,在上争权夺利,他过不了心里那关去为非作歹,也没有胆子帮人伸张正义。www.uu234.net

    唯有做个透明,默默管自己,这样勾心斗角的事扯不到自己身上,等来年灵石攒够了,还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闯闯。

    但这个愿望是极易崩塌的,透明也意味着卑弱,上面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去死,地牢里那些人的辱骂也轻而易举地揭穿了他的逃避。

    他不作为,甚至跟着驻地里的人去踩高捧低.敲诈勒索,难道就不是作恶?

    他本已被染黑,再怎么强调自己是迫不得已,也改变不了事实。

    “贺五,原来你还活着。”李果眼睛一亮,那次他被调去办事,不在场,可后来也是听说了的。

    这样一想,她就是被伯长穿小鞋那人!

    李果有意将湛长风带回去,盘算着怎么和帮主要人。

    湛长风却对贺五道,“你可以和他回去继续当武卒。”

    “啊?”贺五惊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回去吗?他还要再回去吗?

    这边贺五摇摆不定,李果却笑着道,“对的对的,你们都可以跟我回去,快些让帮主出来,我跟他打个招呼。”

    湛长风惊讶道,“你眼力劲儿这么差,是怎么得元胡心意的?”

    “对了,我忘了这事。”她气势猛地外放,突然将李果掀翻在地,李果颤颤巍巍,目露惊骇,“你...你居然...”

    紧接着就见湛长风勾起了唇角,“我当然会回去,不过你,需留下点什么。”

    随即便让人绑了他,扔地牢。

    “时间也差不多了,”湛长风收起案几上刚刚画完的阵旗出门去。

    此时寨门外,地龙帮帮众手持兵器,战战兢兢,他们万万没想到,黄一帮的脱凡竟然亲自过来了!

    杜觉一如既往,笑眯眯拱手道,“不知刀拓阁下如此兴师动众,有何贵干?”

    与地龙帮对向而立的一群人个个神色凛然,拱卫着一位黑袍修士,黑袍修士目光凌厉,血煞之气凝于周身,声音像是刀锋磨过石砺,让人不寒而栗,“听说贵帮遭贼人把持,特来相助。”

    “那您一定是听错了,我帮安定得很,劳您费心,不如先进去坐坐?”

    “杜觉,咱别搞虚的。”一个中年男人踏步出来,“想让我黄一帮回去,先割六间铺子,再放弃明安街的控制权。”

    这个中年人就是黄一帮的帮主黄一,而那脱凡的刀拓是他帮里的客卿。

    他喊完就背上一冷,讪笑着看了眼冷冷注视他的刀拓,再次冲地龙帮喊道,“还有,交出那个湛长风,不然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那视线终于收了回去,黄一松了口气。

    “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贵帮,值得贵帮主指名道姓。”

    刀拓握上腰间的弯刀,就见堵在寨门前的地龙帮帮众往两边分开,留出三人宽的道来,令他惊讶的是,原本有些瑟缩的地龙帮帮众在这道声音出现后,神色明显镇定了许多,眼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敬畏。

    一人踏步出来,宽袖布袍坦荡,温文尔雅又不失风流,好似吟啸山月的名士。

    如此风光霁月明显和刀拓的阴沉血煞冲突,这引得刀拓格外不痛快,阴沉沉地笑道,“今天我只要她死,其余人滚!”

    脱凡的一句吼,震得帮众脑子模糊了一瞬。

    黄一见缝插针,“现在投靠我帮的人,既往不咎,如何选择,你们难道还需想吗?”

    他自知湛长风身上的功法秘术没他的份,目的便全都放在了接收地龙帮上,等吞并了地龙帮,自家实力又将扩大一半,说不定还能三分奇乐坊。

    他话落音,黄一帮帮众举着兵刃高声吆喝起来,蓬勃的气势压向地龙帮。

    地龙帮帮众心中开始游移不定,随着他们高昂的叫声,愈加消极。

    这些天湛长风逮着他们就打群架,次次一对六十多号人,每每鼻青脸肿痛不欲生的同时,也渐渐注意到自己的招式越来越顺,悟性好的,甚至对功法境界产生了诸多明悟。

    对她,即畏惧其实力,又感激其指点。

    但是这点感激在更高更深刻的威胁之下算不得什么。

    有一部分人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黄一帮里,又有一部分人左右不定。

    黄一咧开了嘴,“杜觉,你若来我帮里,仍旧是副帮主,月俸翻倍!”

    他主意打得好,地龙帮里面,可有不少人是杜觉的亲信,而一个湛长风,论背景,论感情,哪比得过杜觉,他一来,其他人能不跟吗?

    论实力,他们黄一帮有刀拓在,能不碾压她!

    被点名的杜觉眼观鼻鼻观心,按理说,最妥帖的谋划就是带人加入黄一帮,再与元胡合作,而不是给什么背景也没有的,还与元胡有隙的湛长风当手下。

    但是,他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他怎么死活都觉得跟着湛长风比较有前途,虽然这前途指不定怎么血雨腥风。

    能不血雨腥风,才几日,元胡的事还没解决,黄一帮就赶着来凑热闹了。

    他胡乱地想着,身子一动也不动,木头似的戳立在湛长风身后,把黄一气得青筋毕露。

    湛长风转了圈墨玉扳指,手负后,“各位想离开地龙帮,现在就可以下山,从此两不干。”

    那些游移不定的修士,瞧瞧湛长风,又瞧瞧突然不作声,像是要看好戏的黄一。

    一人咬牙冲湛长风拱手,飞快地奔下山,其余人见黄一帮不拦,立马跟着逃了。

    湛长风一扫身边唯剩的十六人,抚掌而笑,“承蒙不弃,今后保尔性命,予尔荣华。”

    这十六人留下来的考量或许各不相同,听到这句话后,却俱都提起了气,瞪视对面的百多人,分明是视死如归的态度。

    刀拓邪邪一笑,他给黄一面子,等他和地龙帮拉人算心机,现在事情终于扯完了,总该轮到自己了。

    一个筑基大成,能越级挑战大圆满,没有高等级功法或秘术支撑还能是什么!

    “哼,我就教教你,散修界不光财不能外露,实力也不能外露!”刀拓刷得拔出弯刀,杀意四起。

    湛长风笑意寡淡,“也要看那人能不能守住自己的东西。”

    她手指微动,突如其来的连串爆炸将黄一帮杀个措手不及,哀嚎连连,而她清晰的声音继续道,“恰好,我认为我是可以守住自己东西的。”

    爆的是什么,当然是阵法。

    三个六品摧魔爆破阵早早便埋在了寨门前,覆盖十里之地,她指尖勾起一缕元气便能全部引动!

    “该死!”刀拓反应机敏,第一声爆炸响起时便飞身扑向湛长风,却见湛长风扔出一支阵旗,“赏你的。”

第374章 攻占黄一

    五行困杀阵!

    六品刻阵,堪比脱凡,与其他阵法最大的不同便是能够引动天地元气,以此为杀机。

    此阵一开,金木水火土五行杀机轮番而上,顷刻就将刀拓轰成了血人。

    地龙帮的十六人望着漫天爆破和火光简直凌乱,原来还打算拼命一搏,没想到下一秒黄一帮百十人就这样被歼灭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湛长风居然是一名阵法师!

    这世上最让人趋之若鹜,奉为座上宾的职业之一,与炼器师.丹药师齐名,却比这两者更稀有,尤其是在如今各种大师被宗门.诸侯垄断的当下。

    所谓“师”,必定是在其专业领域到达了一定高度,例如炼器,铸造出法器才能被称为真正的炼器师,再说丹药,炼出的丹丸上出现丹纹,才能称得上丹药师。在这个高度以下的,顶多就是会点铸造,会点炼丹。

    而阵法师,便是以五品阵法作为分水岭,其下称学徒,其上为师。

    地龙帮帮众目光灼灼,为自己留下的这个决定感到无比庆幸,没什么比追随一位阵法师更有前途。

    “杀!”十六人跟打了鸡血似地杀向黄一帮的那些漏网之鱼。

    “找死!”刀拓龇牙欲裂,耗尽精血强行突破五行困杀阵,蕴含脱凡小成力量的全力一击激起血海刀浪,敌我不分皆杀之。

    腥风鼓动衣袍,剑尖曳地,拖拽起一条凛光,诛杀心神魂的剑意撕裂血海刀浪,霎时刀拓心神俱灭,狰狞的脸色灰败下来,眼中还残留在不可置信。

    湛长风指着刀拓道,“拎上他还有他们帮主,直捣黄一帮驻地。”

    “是!”

    黄一帮大多数人都折在了地龙帮寨门前,少数起来反扑的,不是被刀拓黄一的惨样吓回去,就是被干掉了。

    溃败之兵,何以言勇,湛长风几乎没有动手,便吞并了黄一帮。

    黄一帮被清洗一空,他们的财产全都被抬上了地龙帮的大堂,湛长风打开一个宝箱,十六人避开视线,以免被那些晶莹剔透的灵石引出失态之相。

    “抢夺争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道各位能否放下地龙帮和我重新开始。”

    一人道,“加入帮会也好,孑然一身也罢,都是生存之计,我愿追随您!”

    “我愿追随您!”

    “我愿追随您!”

    ...

    “好,从此再无地龙帮。”湛长风将宝箱向前一推,“这是送给你们的奖励,至于后续事项,晚些再告知你们。”

    一整箱灵石说给就给,杜觉也不禁佩服她的胸襟,不过这个人似乎更加难以捉摸了,现在地龙帮的势头正好,一举攻下其余小帮派也没问题,可她像是要收拢权力,离开帮会之争。

    可不是离开么,城主府有掌握整个杨解城的意向,早晚会对帮派下手,她又不是本地人,没必要跟城主府对着干。

    另外,敛微也建议她目前最好以收拢物资.发展长期资金链为主。

    “杜觉,”湛长风转了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买下北城明一街上的空地建房,这是图纸。”

    “明一街地价虽便宜,但是有钱人不多,这...”

    “我难道还要赶着让他们买阵旗?”

    果然是要利用阵法师的身份,杜觉打开图纸,又一次被噎住了,全黑晶石结构,占地10000平?

    这得壕掷多少钱下去。

    湛长风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将地龙帮.黄一帮所有财产全都聚拢到这一处。”

    说着把一个储物袋给他。

    杜觉神识一扫,被里面堆起来的灵石地契吓了一跳,两帮的总和差不多都在这里面了。他压下些许心跳,“我似乎并未正式答应过你,为你效忠,你信得过我?”

    他以为湛长风会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结果人家只是寻常道,“就算你携款私逃,也逃不掉。”

    这就是她的自信。

    杜觉想到黄一帮几时几刻做了什么都被她了如指掌,心里也升不起携款私逃的念头,何况得罪一个强大的阵法师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放下心,好奇道,“有一事我始终不明,独眼怎么能在你的手里逃出去?”

    黄一帮前来砸场这件事逻辑通顺,但又含着某种巧合,黄一帮的失败好像是专门来给她送便利的。

    一是送钱财,二是送威望,三是送人,心智懦弱不正的归了黄一帮,摇摆不定的跑下山,剩下的都是意志坚定义气之辈。

    湛长风倒也不瞒着,“那独眼恰好是我放出去的。”

    杜觉又觉不通,“那你如何肯定他会去找黄一帮,黄一帮又如何会来?”

    “当然是我让他去找的黄一帮,至于黄一帮又如何会来...我一直以为天下熙攘,利字当头,谁也不会拒绝唾手可得的利益,凡人倒还好,有律法约束,而修炼者,为了一丝机缘舍命相拼只是寻常,杨解城在这方面尤甚。”

    相比于顺应事情谋划破解,她更喜欢制造事故,把握整件事的走向,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黄一帮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她的计算之下。

    杜觉深吸一口气,彻底放下心防,“我愿追随您。”

    “不等解决元胡之事?”

    “我相信您一定可以解决。”

    黄一帮.地龙帮两个百人帮派的消失让奇乐坊起了不小风浪,而阵法师的出现,更像是在这风浪里投了包炸药。

    那两帮的驻地早已空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心人去打探,又找不到源头,阵法师这存在着实似是而非。

    湛长风闲然地在茶馆里听书,那十六人中有五个巅峰,十个大成,一个小成,修为是一回事儿,个人特长又是另一回事儿。

    她将这些人分三类,擅长战斗的为护卫,擅长文事人际的为管事,机灵敏锐的为消息收集者。

    还有那行随一就像是天生的暗探,什么消息都能探来,更重要的是,他是秋天出生的,有修炼寒鸦诀的潜质,不然她那时也不会临时起意把人放走。

    历此一事,加上她的说服,行随一已经答应投效。

    这三类人,又都需要经过具体训练,好在她早前就把训练内容计划好了,现在已将他们扔在秘密静僻之处集训。

    发展一个组织,内部的规章制度.各个机构的运行方方面面都需完善,还要保证其可行性。

    她有敛微指点,在财政生意之事上,理论还算透彻,但对于实际操作,她仍是有点顾虑的,何况她这一次要建的,并非是完全的盈利性组织,说不得她还是这个领域的开荒者。

    这事也要看她自身的实力和势力,也许得过个七八年才能将她设想中的组织完全呈现出来。

第375章 大试上位

    这天在铺子里喝早茶的人不少,湛长风就在这满是喧闹的环境里,问贺五,“你回不回城军,若你不回,谁也不知道你是死了还是活着,就此离开也没人去管。m.www.uu234.net”

    贺五听着有点悲凉,当个武卒落到这种地步,是死是活都没人去求证,怕是当初被地龙帮带回去时,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死了吧。

    “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回的,我还不如到别处做事,一样活得好。”他定下心,坚定地说道。

    湛长风不置可否,“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贺五摸摸头,疑惑,“难道你还要回去吗?”

    “这是自然,做人当有始有终。”

    贺五道,“你就不怕再发生那次的事吗?”被上位人随便打压,一言定生死。

    “因地位.实力悬殊而加诸己身的痛苦,或者因此而被蔑视.践踏,是怨不得别人的,你不能要求别人的所言所行合乎心意,也不能奢望上位之人怜悯你。”

    湛长风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神色有些寂寥,“心有瑕,则万念起,种种烦恼频生,修道之路,实质上就是寻找本心.补全瑕疵的过程,然大多修者,莫不陷入权色.性命之欲,又或者混混沌沌随波逐流,无非是将心里的瑕疵撕得更大罢了。”

    湛长风手拢袖,也不再管贺五,独自离去。

    贺五听得懵懂,只是莫名觉得这个人太过孤独,而这种孤独又太过高傲,余人只能仰视,却也无法理解。

    湛长风行走在热闹的街头,眼底漠然,但她的漠然是极其温和的,高低贵贱.美丑善恶,一视同仁的温和,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温柔。

    进入明安街一块区域,和她打招呼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这些笑容明朗真诚的男女老少,有的是受过她一点恩惠,有的却只是见面说过几句话。

    他们大多人微言轻,不过是芸芸众生最底下的一员,但也许正因为平凡,他们不吝于对他们抱有善意的人,展示更大的善意。

    “大人,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刚摘的冰梨。”

    “出去办了点事。”

    湛长风接过老农递过来的冰梨,老农笑容更大了,“自从大人用阵法帮我们驱虫后,那些梨树的长势别提多得劲,连果子也更甜了。”

    “确实不错,你也该提提价了,八枚灵石一斤连本钱也赚不回。”

    她一时起了兴致,“你把这些分大小两堆,个头大的卖十枚灵石一斤,个头小的卖七枚灵石一斤,也可以把青的挑出来,分成酸甜两堆,总要给人多几个选择。”

    老农嘿嘿直笑,应是,见她穿着便服,问道,“大人这是要回去?我多给你装几个冰梨带回去吧。”

    “不用了,我是回去切磋的。”

    三个月一次的大试,不就是今天么?

    奇乐坊驻地前所未有的沉寂,城主府下来监督大试的长官,木着脸宣布,“元胡对湛长风,湛长风胜!”

    一时全场哗然,议论纷纷。

    “格老子的,我真的没瞎?”胖宗恨不得揉眼睛看清楚一点,任谁也想不到,早就被当成死了的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回来了。

    挑战全场筑基,指着一脚踏进脱凡境的元胡伯长,一句“过来”不知道挑起了多少人的心弦,太特么刺激张狂了!

    更刺激的是,元胡被完虐!

    元胡到了最后也是恶从胆边生,居然无视武卒内部不得杀人的规矩,用了能短时间内提高十倍攻击力的丹药,对湛长风下死手,却仍被湛长风反杀,不,她没杀人,只是“不小心”碎了人家丹田。

    元胡修为毁于一旦,双目赤红,“我不会放过你的!”

    湛长风冷觑着他,“我以为你比我更懂北城的生存法则,谁会理睬一个失去价值的人...当然,希望你以前得罪的人少一点,不然可能无法完好地走出北城。”

    她要么不说话,一说起来就戳心窝,元胡一口血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监督长官细细打量这个横空出现的年轻修士,面上微笑着道,“将令牌给我,等修改完了信息会连同新的任命书还给你。”

    底下人听得清楚,伯长之位怕是跑不了。

    同为奇乐坊伯长的留戈.管辂皆是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实力,在没冲突的情况下也乐得交好。

    另一边大海之上,涛声阵阵,海鸥掠过碧海蓝天,王恒的手臂上落了一只黑尾白头翁,他接过白头翁胃囊中吐出来的信件,利眉一撇,大步走进里舱,“城主,奇乐坊有异动了。”

    他目光明亮,大笑道,“才一月就干掉了元胡,您是怎么想到把她放北城的。”

    “...她身上的气很不一般。”典雅清贵的人站在窗边,远望海面浪涛时,眸间压了分冷意,“北城终究是一颗毒瘤,奇乐坊的胡德赌庄.花湖的百悦阁,大大小小无视法令巧取豪夺的帮会,为虎作伥盘根错节的城军,这些都需要改变...”

    是夜,湛长风在庭中煮茶,月明影疏,风微冷。

    她洗刷着茶具,目光也不抬,只问,“深夜来访有何事?”

    单一依旧是木讷的样子,干巴巴道,“深夜煮茶,真是好雅兴。”

    湛长风将沸水冲入壶中,用竹筷刮去面上茶沫,倾入茶船,“闲来无事而已。”

    单一默默地将一纸任书和一块令牌放在她的面前,顺便将那纸任命书摊开。

    湛长风撇了一眼,再冲入开水,盖上茶盖,用开水浇壶,“你是什么人?”

    “城主府的人。”

    “这职位错了,我记得能当伯都的,一般都是脱凡。”

    “视人而定。”

    温杯运壶,“需要我做什么?”

    “做伯都应该做的事。”

    “麻烦,于我无益。”

    “月俸加倍,某些不方便之事,城主府会帮你清理...例如赤金矿。”

    湛长风也不惊讶他是如何知道的,一座城主府的力量岂能小瞧,“二八开。”

    单一木讷地瞧着她,她又解释一遍,“赤金矿的收益二八开,我八,负责开采,城主府负责提供保护。”

    单一抽了一下嘴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三七。”

    传音入耳?

    湛长风将茶盅一字摆开,“那就三七罢。”

    茶香晕染开来,单一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也不停留,立马就走了。

    她品着茶,眸底有一池竹影晃动。

    城主府.水师.城军,关系有点复杂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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