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开始闹事
夜明珠的光辉照亮一室,她坐在案几后边,一腿屈起,手随意地搭在膝上,把玩着几颗石子,另一手执笔,虽眼不能视物,却依旧在书册上留下风骨独铸的字迹。顶 点 X 23 U S
别看她与周潜明的对话,说得仿佛真理,事实上她一个从来到藏云涧开始就四处浪荡,连所谓的最高学府六院都没有去过的人,哪里知道宗门会怎么定义道种.域.功法。
这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从各个方面分析理解出来的。而且在她心中逐渐形成一个想法道种是可以被引导产生的!
就如人,是能被影响改变的。
功法.礼仪.环境就是三大诱导因素。
功法是创造者思想的结晶。
礼仪,准确地说道仪,在举止方面使人更贴近它所要表达出来的思想,同时让大环境下的风气变得统一。
当这三个因素都指向一个方向,在其中的修士就会往这个方向走,产生凝聚力是一,诞生更多“志同道合”的修士是二。
而志同道合的修士越多,在这个方向上的挖掘就会越深,显现的道理就越玄奥,心中的明悟也越强,道种自然就会出现。
如果,她用军队的规矩礼仪,军队的环境,适合军队的功法,培养一批修士,这批修士能不能生出道种,甚至辟出军道来?
这实在是件有意思的事,她已经开始试验了不是吗?
只不过在神州兵书院,她选择了白纸一样的小孩,从头培养,现在,则是将已经修炼的杂流,拧向新的方向,进行重塑。
周潜明会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
筑基大圆满的心境基本成型,性格也不会轻易改变,就看看这三因素的威力如何,到最后会给他带来哪些变化。
案头青铜灯化出道身影,大胖娃娃一屁股坐在案面,一眼看见了湛长风,也就没忙着下去,盘着小胖腿欲言又止,瞧她神色平静,心情却好似不错,终于弱弱道,“长大的我很生气,都没让我出来,平时开玩笑倒还好,现在开多危险啊。”
“嗯,这话是你说的,还是长大的你说的?”
大胖娃娃不吭声了,眼神飘忽儿。
湛长风写完最后一笔,卷起册子,朝她道,“如果我真的陷入疯魔,是没人能唤醒我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找到它,把它拿给我看。”
大胖娃娃半是忧心半是好奇,望向她手中册子,她有好几次都看见她在上面书写,有时无意瞥到几眼,却看不懂上面是什么字,又记了什么,“这里面是什么?”
湛长风姿势随性,风轻云淡,“是最真实的我,上面的字是我创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看懂。”
“啊?”大胖娃娃懵懂,“为什么不记录在玉简中,在纸上容易丢。”
“它已经存在于我的脑海中,记录下来仅是习惯而已。”她以前也不在意它是丢还是风化,今次出现异样,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或许将它保存下来也不错,“过后我再给它加几道封印。”
大胖娃娃点点头,又严肃道,“不能乱开玩笑。”
湛长风柔了语气,“让长大的你担心了?”
“嗯。”
“我很抱歉。”
“......”
“帮我哄哄她可以吗?”
大胖娃娃软了态度,奶声奶气道,“勉为其难帮你一次。”
“那么为难?”湛长风噙着些微笑意,夜明珠的光华好像将她的轮廓都晕成了柔色。
“也不为难啦。”大胖娃娃毫无负担地改口了,笑眯眯。
“傻乐。”湛长风摸了下她的脑袋,“我会自己跟她说的,要你去说,她怕是真得翻脸。”
大胖娃娃连忙摇头,“不会翻脸。”
“谁说是跟我翻脸,是跟你。”湛长风留下一脸郁闷的大胖娃娃,心情颇好地去打坐修炼了。
手上的石子碎成了粉,果然她的虚神域还差很多火候。
虚神域是“意”的本身,她现在可以小范围用意分解攻击,对抗别人的意境,但还做不到用“意”将石子变成另一种形态。
话又说回来,此域是无心之术的辅助,是根据无心法脉的心法去修炼的,不同于朔旦那种自行领悟出来的域,它的创造者,也注定它不会容易修成。
毕竟无心法脉是神邸留下的。
修得太多,要兼顾就不容易,幸好这几道传承能相互促进。
九转往生诀修魂,魂力的提高意志力量,有利于无心之术.四象谛听法修心觉,心觉增进自身对天地自然.熙攘红尘的感悟,利于龙甲神章修元神,元神与道种让她更快理解地狱眼的力量。
且这些传承都有着自己的主张,九转往生诀倾向于理解死亡,惩除邪佞,无心之术意在创造,四象谛听法以聆听万丈红尘,完成自我超脱,龙甲神章中的奇门遁甲.军机十三章.五行道卷皆阐述了天地本源的道理,地狱眼则代表一种刑狱。
谁得到其中一种传承,都有机会走上它指出来的大道,就算修的时候无知无觉,最终也会成为它的样子。
但湛长风在没有接触到它们之前,就有了自己的目标,她的心智,也强到让她将它们变成自己的东西,而不失去自己的根本。
心到了,凡一啄一饮皆是修行,却无法影响本来心。
她的心境从没有动摇过,也没有停滞过,肉身修为却因为需要长久的打坐而滞缓了。
三司三部已经慢慢能自行运转,她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往往一修炼就是大半天。
会晤岛军之后,一些人选择了投效,一些人解散了,还剩某些人,正筹谋起义。
一日孔毛子来找她,火急火燎就道,“朱有福那侄子收了七千水师,现在正游说朱家村起来反抗。”
湛长风觉好笑,“我可没让本土村落动窝,也不收他们的税,他们反抗什么?”
“反抗朱有福卖岛,他们说岛本来是属于村落的,朱有福没有资格卖岛,唉,这不是重点,真要反抗,什么借口都用得出来,只是他现在手下有那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办?”
“孔家村是什么打算?”
孔毛子被问住了,“他还打算来游说孔家村?!这是没道理的事,朱有福当时立岛的时候,连村落居住地都买了下来,现在我们哪有脸跳出来说岛是村落的。”
“道友通透,你该怎么来还怎么来,顺便帮我安抚孔家村众人,别让他们掺和。”
“行,孔家村我会看着,那朱山民那边?”
“让他们先闹闹,等我这边腾出手来再说。”
第332章 新兵任务
五天后
书房沙盘前,湛长风问:“现在新兵营有多少人?”
都指挥使王绛道,“招募三千五百人,岛军过来两千一百人。www.uu234.net”
“现在朱山民那些人在澎头角一带活动,已经唆使了朱家村的人,人数已达八千,接下来该去最近的应安主城寻事,应安当时遭受过海族的重点照顾,还剩十万左右民众,原城主已走,目前是副手梁一怀在看顾,梁一怀接受了招安,正带人准备将民众转移到河源.明扬这边,充实这边的空缺。”湛长风对布政使李山说,“你让梁一怀先关闭城门,别动,拖着他们,他们在人数不到上万.我和摇光没出事前,不会强行进攻。”
“是。”
“另外,北部的一支边兵以及珍城的巡卫长也在聚集人手,你给新兵营出个任务,招五百人随我去处理这两个地方。”现在摇光成员都去布阵了,三司使又都是先天,短时间内还不足以震慑手下人,只能她出手,顺便也是去立立威。
王绛应下,对闹事的人很不满,“他们图什么啊,将我们赶跑了接收空壳子?原岛主可是把这岛掏空了,没留下一点东西,还知道打不过您和兵团的人,想出聚众起义的主意,也难为他们了。”
“这种以大势去逼迫对手就范的风格,你们难道不觉得和珍珠岛被逼得赔了个倾家荡产很像吗?”湛长风对幕后人已经有数,“当初颜策挑动海族,以海族逼朱有福,现在又想用数十万的岛民来逼迫我,计划是不错,不过我不会让他们所谓的起义军达到数十万,先除掉其他人,留朱山民的人蹦。”
“他许给朱山民的好处,无非是锦衣侯的支援,所以锦衣侯那边刺杀我和兵团是早晚的,刺杀一旦成功,朱山民才真正有底气攻城略地。”
“那为何不将朱山民这个大头先搞掉?”
“我怕锦衣侯耐不住,直接命战舰过来,不如先给他们点能兵不血刃收下此岛的希望,等将岛上的布置完成,再行反击。”
然湛长风也知她现在与锦衣侯最主要的矛盾在地火,就算开启了大阵也只能阻挡一时,此次出去围剿作乱者之余,还得去祁山一趟,探探这地火的究竟,将根源问题解决。
第三日,王绛将五百新兵聚齐,新兵的个体素质都不错,最低修为也是先天小成。
招募还没完成,他们也还没开始正式训练,此时他们正用着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站在新兵营的校场上,打量着他们的岛主,诸如“看着好年轻啊”.“实力到底多高啊”.“竟然不带军队就敢直接来接手岛,现在要我们拼命了吧”等言俯拾皆是。
湛长风骑在骏马上,对他们的话语尽收耳中,言语不轻不缓,蕴着意志压制,“军规都看过了吗?”
气氛一滞,每个人只觉被一双眼盯住了,心生慌张,不敢再随意开口,只有少数几名新兵回答看过了。
湛长风随意点了位较镇定的,“你叫什么名字?”
麦色皮肤的姑娘眼神不避不让,直视着湛长风回道,“孔三水。”
“态度有几分当兵的样子,还记得军规内容吗?”
孔三水暗说,她哪里是有几分样子,她以前就当过好嘛,定不能让她小瞧了,给以前的自己丢脸,“会!”
“七禁令:不得轻军、慢军、盗军、欺军、背军、乱军、误军!”
湛长风点停,“声音不够响,气势不够足,没有感情,像是在背书,教头,军规是什么?”
被批了像是在背书的孔三水不大服气,她的声音明明已经够相了,气势也足了,没见离她最近的人都下意识动耳朵了吗。
这时新兵营教头闻令上前跨站,眼如血狼,声音并不大,也不如孔三水好听,却字字如重锤,铿锵击打着他们的心神,“七禁令:不得轻军、慢军、盗军、欺军、背军、乱军、误军!”
“五十四斩,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
那充斥着杀戮与坚守的声音宛如惊破天惊,伴随着一连串“斩”下来把新兵们唬的一愣一愣,孔三水也是脸色忽变,她是跟着阿爷从海鸥号上出来的,也亲历过阿爷对水师的操练,然水师没有如此严格的纪律,也没有他身上那种气势,那种......热血沸腾,随时都能赴汤蹈火的激情与决心。
孔三水没有多想,只是在此时此刻,被他震惊了。
湛长风神色漠漠,“全部列队。”
“都赶紧着,分成三列!”教头厉声吼道,“都教过你们了,军营中不得喧哗,不得搀前越后,行止方正,语言简练利索,气势都给我拿出来,逛街遛鸟呢啊!”
队伍又是一阵混乱:
“七十个到了没...”
“擦,这里多了两个。”
“够了,那列还少。”
这个队足足站了两刻钟,五百人终于站得像个样子了。
湛长风道,“现在记住你们的前后是谁,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一列为一营,数下去每第一个人暂时充当伯长.什长.伍长,目标珍城,开始23公里奔袭。”
她说完,扬起马鞭一骑绝尘,新兵们来不及惊讶,排前头那几个人已经蹿出去了,纷纷拔腿跟上。
“卧槽,慢点,待会儿就跑不动了。”
“嘘,别乱说话。”
“你丫别超前啊。”
“快点,跟前边拉开一段距离了!”
三列队伍,离开新兵营不到五十里就不成形了,有的抢前,有的落后,有的干脆跑别的列队去了。
半个时辰后冲刺渐缓,因为最前边的人已经看到他们那岛主骑着马在不远处等他们了。
停下还没歇口气,就听她冷声道,“所有伯长.什长.伍长把你们该管的人都安回队伍里,这次之后,队伍要是再乱,你们领罚,若乱三次,全体严惩。”
“这不公平!”有个修士想犟又不敢犟,喊道,“我们是来出清剿任务的,不是训练的。”
湛长风嘴角翘起,冰冷戏谑,“我是要带兵去清剿,不是带一群乌合之众。”
她语言不严厉,却比严厉更让人难以接受,嗬,我们这群乌合之众还不是你们选的!
“一刻钟内重新列队,连队也排不整齐,还谈什么清剿。”湛长风再强调了一遍。
新兵们动起来,愤愤不言,心里存了股气,排就排,定不给你蔑视我们的机会!
第333章 珍城来者
新兵们苦乐交织,这哪里是出任务,分明是拉练啊,还要求队伍整整齐齐,怎可能做到!
内心一**叫嚣着不可能的人,最后发现真的排整齐了,三列队伍就像一架马车似的匀速奔袭在平原上,虽然曾停下经过数次调整,受到了来自岛主的打击,但结果好像并不坏,憋在心中的一口气都化成了自豪。m.www.uu234.net
新兵们的默契越来越凝练,珍城巡城府却颇为凝重。
“那帮人究竟想干什么?”潘之山色厉内荏,内心有点慌张,早在五百人的队伍离珍城十里远时,他的眼线就来报告了,更是打听到他们是从河源沿路过来的,推测路线,明晃晃指着珍城不带拐弯的啊。
且带头那人的模样,据去过岛主府的手下肯定,那就是新岛主,战力榜上越阶杀敌都不费劲儿的人!
“不可能,我是秘密见朱山民的,她不可能知道我会应和朱山民在这里起义,而且她现在顾河源城都来不及,怎会奔向珍城?”
“老大,会不会是新兵训练啊?”
“呸,那也不会无缘无故往这里来,继续让人盯着!”潘之山头皮一阵阵发麻,也许是他心虚了,说不定她真的只是路过,或者是来转移人口的。
珍城的人都围绕着公家的淡水珍珠场做生意.干活,现在珍珠场一倒,城也失去了活力,随着内忧外患,岛屿易主,有能力离开的都离开了,平时常住人口十万,往来人口能达到二三十万的城镇现在已经空荡荡,家家闭门关户,顽强开着的店铺,天没黑就打烊了,顶了天也就四五万人还在这边生活。
他要不要配合转移?
他就是聚集了一千多号人,还什么都没干呢!
潘之山打发了手下人,忙去将贵重物品收拾起来,总要以防万一。
“老大!”
忽听外面惊叫,潘之山两腿一软,不会是真的打过来了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也顾不得收拾细软了,带着灵石就爬窗跳,突来一只大手,将他拖曳下来,那沉重的威压吓得他肝胆俱裂,抱头哭丧求饶,“岛主恕罪岛主恕罪,我就是一时被朱山民蛊惑了,绝无非分之想,您饶了我,我愿意为您肝脑涂地!”
“哼!”
潘之山右耳嗡嗡,抬手一摸,抓下只连着皮的耳朵,沾了满手血,他那耳朵竟在此人的冷哼下爆了!
“饶命饶命!”潘之山跪倒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
那人鼻子一抽,就见他身下蜿蜒出一条水迹,竟是吓尿了!
“你这胆小的东西,抬头看看我是谁!”
愠怒鄙薄之声炸响,潘之山被一脚踹了个仰面,惊恐之际终于看清他的模样,他身长八尺,面容英武刚毅,太阳穴暴突,双目闪烁着锐利的精芒,仿佛咆哮的雄狮。
“您您是?”潘之山脑袋打了结,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确实想不起他是谁。
裘万尊耻于和他多说话,连名字也懒得报了,“我乃锦衣侯供奉,特来助你们拿下此岛,今日那湛长风敢出河源城,正好将其擒拿。”
他那擒拿两字还是在口中转了几分才说出来的,说得那是杀意凛凛。
颜策那派人想要巧取,锦衣侯自个儿想要用舰船强攻,还有些幕僚一会儿担心海族,一会儿担心杀了湛长风会被长老会议找麻烦。
要他说哪来那么多事,她人马不多且弱,待他将其击杀,岛上自然群龙无首,何必出动舰船耗费人力财力。
潘之山反应也是快,立马转换了惊喜笑脸,“原来是侯爷派来的大人,您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您办好了!”
“你这刀山火海还真是廉价。”裘万尊冷笑,“你聚齐人来,等我败了她,便带人去将那些乌合之众拿下!”
“好好好,我半个时辰就能将兄弟们集结起来。”
“还不快去!”
潘之山哪敢懈怠,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子,也顾不得自己这身尿味,抓着一个手下就吼道,“立马让所有人集合!”
“哎哎!我这就去叫人。”手下被他狠厉一瞪,没顾上鼻尖的异味就转头跑了。
潘之山躲起来换了干净衣裤,抚平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仍有余悸,那人修为比他见过的筑基大圆满都要高,不会是脱凡吧,而且他说他是锦衣侯的供奉,须知供奉是镇宅之宝似的修士,不是随便人都能当的。
这锦衣侯的手笔果真大,要是把这枝条攀住了,未来不用愁。
潘之山想着想着便叹气,攀不攀先放着,听他那意思,他只会对付湛长风,剩下的五百人要他对付,可他手下一千号人,实力怎样他自己是知道的,其中大半仅是后天,那才是真正的乌合之众。
不过他对付完了湛长风,那五百人该吓得溃逃了,到时候他意思意思着追追,就能圆满完成他的交代!
潘之山美滋滋,偷眼瞧那强者还在屋内,自己想去讨好又不敢,便挖了坛珍藏的上好灵酒让手下送过去。
手下哆嗦着将酒坛呈上,这人的气势当真可怕,怪不得他们老大自己不赶着上去,让他来做这种事。
裘万尊没碰酒,万分嫌弃,颜策这都招收的是什么人,早知如此他就直接去杀湛长风了。
他也是今天刚到岛上,还没见着颜策就先发现了湛长风的踪迹,发现她的路线是奔着珍城来的,所以先一步来此,打算玩个瓮中捉鳖,然见潘之山那窝囊样,要联合他们将五百兵全部留下,是不大可能的,还是让他休息休息,把新岛主的人头拿稳。
“听说她还有一个兵团,那些人在何处,快去给我打听清楚!”既然要杀,当然要把有威胁的人都处理掉。
“好.好的。”手下一股脑应下,旋风似的身影活像是逃离魔窟,连屋外树杈上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嗯?”似乎来了麻烦人物,锦衣侯对地火脉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
湛长风带着队伍接近珍城,城门大开,几个守卫打着哈欠犯困。
一个守卫瞥见奔袭来的队伍,推了其他同伴,紧张地喝问,“你们什么人!”
“岛主府来接手珍城。”
“真是岛主府?”
“快走快走。”
守卫们小声嘀咕了几句,扔下枪矛就跑了。
新兵们见此,要不是碍于行军时不得废话的规定早就大声嗤笑出来了,这些守卫可真逗趣。
再战脱凡
“待会儿有一场恶斗,你们守着城门,将聚众反抗者抓起来,或者就地格杀。m.www.uu234.net”湛长风听着城中风声,下令,“一营把守城门,二营.三营占了城楼,随时准备作战。”
珍城守卫很空虚,那几个看门的跑了以后,五百新兵很快占了城墙。
“你说,我们怎不直接攻进去,守在这里,他们还会自己撞上来?”二营伯长扶着垛墙望向城内,放眼望着,各条街道行人稀少,那些吆喝的贩子也半死不活的,没点精气。
暂领三营伯长的孔三水道,“我们听令就是了,且珍城的作乱者应该已经得到我们要来的消息了,如果没有逃,那一定在蓄大招等着我们,小心点总没错。”
“注意周边房屋。”三个营长接到传音,提高了警惕,站在城楼上的孔三水巡视下面的房屋,一眼先见岛主独自纵马上了主街道,不禁绷了神经,总觉哪里有异。
风声萧疏,街旁的高树无故掉下几片叶来,转着圈儿不肯落地,湛长风勒住缰绳,下马,骏马打着响鼻,惊慌地撒开蹄子转头跑向城门。
一片叶终于落到地上,瞬间化作粉尘。
湛长风施展虚神域侧身躲避,一缕青丝被掌风切断,飘忽未定时,又碎成了尘,穿来力崩山河的一掌,她格挡之下爆退数十丈,力沉脚尖止住退势,踏裂了方圆半米内的石砖,气血翻腾,来者是脱凡,还不是普通的脱凡。
她那原位上,站了一个英武高大的修士,狂声肆笑,“听说你是战力榜第五,不巧的是,我曾经也是!”
点将台只有筑基及筑基以下的修士能进,战力榜也只有筑基的修士,他的话,无疑是在说,他是上一代战力榜高手,已经蜕变成了强者的高手。
一条人影点射起落,“杀佛手!”
湛长风周遭的空气被抽取一空,危机陡盛,她立马祭出无心之术脱离那一掌造成的真空地带,确定了此人的名号。
此人名裘万尊,目前新秀榜脱凡第十九,成名绝技杀佛手,杀佛之手出时,诸气消无,置于真空,体内肿胀出血,痛苦窒息死去,泯灭佛性,连佛看了也要叹息。
此招下,唯有以快制胜,不踩进他的掌力范围,不在那真空超过十息,自可保性命无虞。
但是,裘万尊显然也清楚自己这招的弱点,竟专修了身法,飘忽如鬼影,纠缠不休。
湛长风身形如残影飞快在房屋街道间穿梭起落,一条人影离她三步远,紧追不舍。
那坐在门槛上的老大爷刚将烟杆磕了半下,灰白的烟灰倏然飞扬,茫然四顾,长街萧条,对门的伙计还在逗弄着刚出生不久的奶狗。
砰!爆裂之音震得他烟杆脱手,起身远望,陡见前街那四楼高的客栈琉璃顶爆成了一团粉屑,砰砰砰,在看不到的地方建筑倒塌声不绝于耳。
“哎呦呦。”老大爷摔上大门,抱起自己珍爱的烟酒躲到了地下室。
对门伙计还想看个究竟,被掌柜拽了回去,骂骂咧咧地关了铺子。
裘万尊一掌抽取空气凝于手心,将暴烈紊乱的力量玩弄自如,朝湛长风轰去,却不想她的人影再次消失,仅崩飞了一堵墙。
碎石四溅,粉尘纷纷,湛长风手持重剑,无锋之刃亦有剑光,破空斩向裘万尊,裘万尊捞起一根长棍,真空之域随棍影展开,悍然与她相撞。
竟从杀佛手中领悟出域了。
湛长风以虚神域抵消真空之域的侵蚀,重剑刮过棍身削向他的手,裘万尊决计不想她逃开自己的真空域,变换棍法与她缠斗。
真空域对身体的伤害极重,会在瞬息间造成器官衰亡,窒息而死,湛长风再次献祭一部分元力,跳开真空域。
裘万尊陡然失去了对手,棍子落空,大怒,此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明明杀机已锁,还能不知不觉被她逃脱,“竖子,敢跟我一战吗?!”
“你若再逃!我便去将岛主府众人杀光!”他斩下一棍,石板崩裂,一条地缝吞噬桌椅,摧开门墙,如疾行之蛇,曲折蜿蜒却露出了最毒的恶口。
立于街上的湛长风看着那条惊天动地的裂缝穿过数座建筑朝她涌来,衣袍鼓动,力凝剑端,猛然插于身前,两股力量澎湃相抵,余波溢散,方圆十丈门窗俱破,气爆声不绝。
裂缝终止于剑前,然裘万尊身如孤影,一棍跳杀而来,巨大的棍影抽裂空气,压向她头顶,这一下已经躲不及,抽实了必得脑浆喷溅。
脑中数中避法划过,还是一直萦绕在周身的虚神域减缓它的力道与速度,抽在了她的右肩,肩骨瞬间断裂,鲜血染透衣服。
裘万尊惊然,竟偏了?!
哼,这一棍没将她打死,还有下一棍,然就在这时,天上风云色变,紫金雷霆肆虐,数道水桶粗的雷电携着煌煌天威劈来!
裘万尊心肝一颤,立马祭出法宝盾,他忍不住闭上眼躲避那刺目的白光,只感不可名状的威力压在身上,要将那一身灵骨都碾碎。
一声惊雷,法宝盾黯然失色。
她现在能引下的雷霆对付脱凡还是弱了一点,湛长风神色冰冷,左手拔起地上的剑,一剑万世如镜,红尘业力来!
裘万尊被雷霆惊了心魂,没抵住红尘业力,半副心神已然沉沦。
湛长风又一剑斩来,却见裘万尊身影淡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掺杂痛苦愤怒的吼声,“风水轮流转,下一次定分出你死我活!”
是某种秘术。
湛长风想追也有心无力了,抹去嘴角渗出的鲜血,眉心轻蹙,啧,这肩膀上次与朔旦对战后的伤口刚好,又要废了。
另一边潘之山以为裘万尊胜利是理所当然的,瞧着那雷霆就道,“看看,这才是强者,连雷都引下来了,那新岛主一定劈成了灰,兄弟们,快将城墙夺回来!”
信号一发,城墙附近的房屋内冲杀出一千多号人,攻向三营新兵,“你们的岛主已经被败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杀,夺回我们的城墙!”
守着城门的一营新兵们听到岛主被败有点失措,此时城楼上传来大喊,“休听妄言,岛主赢了,杀了这些作乱者!”
孔三水与众新兵弯弓齐射,数百只火箭袭向冲来的潘之山等人。
“杀!”
“杀!”
城楼上的新兵像是打了鸡血,他们站得高,看见一部分湛长风与裘万尊的对战,此时满脑子,都是他们岛主降下雷霆,挥剑斩脱凡的模样,血全都沸腾起来。
“杀!不能给岛主丢脸!”
第335章 修阵术否
潘之山哪是有骨气的人,冲到一半,身边兄弟皆被射死,城楼上又有人喊湛长风胜了,双腿一弯就跪地上了,举着手要投降,余下人一看,顷刻间逃的逃,降的降。www.uu234.net
五百新兵迅速占领了巡城府,湛长风从跪了一地的受降者前走过,吩咐道,“一营继续追捕逃逸的人,二营向全城发出告示,潘之山等人将以违法聚众乱纪被惩处,另民众现在就可向河源.明扬迁移,根据现有房契向岛主府申请居所.店面,三营将受降者羁押后,去搜查府库。”
众人大吼,“是!”
从胸膛里溢出来的激动,让这一声“是”,无比趋向于教头呐喊军规时的壮怀激烈,他们似乎有点理解军营教官们那一身的气势和底气是怎么来的了。
为了每一次胜利!为了追随的那个人!自当以骄傲顶天立地,敢让日月换新天!
湛长风将事情都安排好,踏进巡城府,随意进了间空房,布下隔绝外界的结界,脱下新披在身上的外袍,露出原本被血染尽的衣服,右臂已经不能动了,将半边衣服扯去,覆上伤药,以温和的木气温养经脉骨头,一个时辰后才将将能活动手臂。
裘万尊胜在有脱凡后的一身灵骨,身体强度不是她能比的,雷霆能伤到他,但无法削掉他的修为,同时心境圆满,不容易被影响,红尘业力得掂量着用。
不过这次被她找到了空隙,红尘业力应当能拖住他一段时间。
湛长风也发现了自己的弱点,她目前的攻击手段太少了,九霄雷霆威力很大,要消耗的力量也最多,战斗中只能用一两次,用过后,对方还没死,自己就会因耗力而陷入被动,所以它适合当最后一击。
红尘业力遇到心境圆满之辈,效果就会加倍削弱,除非在其心神失守时用作奇袭。碰上超脱五行的僵就连用都不需要用了。
另外她的魂术.无心之术.虚神域.四象谛听法目前都偏向辅助,没有实在攻击力。
至于龙甲神章,其中奇门遁甲是帝王术.预测学,军机十三章是兵法,五行道卷修五种精华气凝练鸿蒙紫,顺带强健体魄,与之相符的术分三门:奇.门.遁甲。
如果奇门遁甲是理念,那么五行道卷就是它的实操。
奇是奇术,门是军机阵术,遁甲是天.地.人.风.云.龙.虎.神.鬼九遁。
其中后两者多用于行兵布阵,奇则是乙日.丙月.丁星三类道术,总三十六道,俱都引天象之力施为。习术提要便是建立与日月星三者的联系,她一直在沟通本命紫微星,有所得,然还没有领悟出道术。
在道术不成的时候,她考虑要不要专精下阵术,阵术用得好,也能产生极大杀伤力。
阵术有很多类,一是刻阵,与画符一样,刻出阵法,施于某处,或者制成阵旗阵盘,这是个人比较容易完成的,也利于快速成阵,但此为小道,只停留在“人和”阶段。
还有一种就是法阵,天时.地利.人和相互配合,以生灵或宝具布阵,有时候还需用什么东西镇压阵眼,如门中有种五行绝杀阵,至少需二十五名脱凡高手,持五行阵旗列阵,门中大多都是这样的战阵,要有强力的数量.质量支撑。
再如九九化元阵,玄奥不可窥,目前只知道它是以小黎界为阵地,用两方人马相互镇压相互牵制。
然阵术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运用天时.地利.人和,产生强大的力量,以她在这方面的理解力.领悟力,对学习阵术有先天优势。
龙甲神章内容庞杂,她粗窥是以先天八卦为原理,推演各类数术,究无穷变化,如预测学.阵术,可以说是它的直接表现了。
湛长风总感觉,它是奇门遁甲.军机十三章.五行道卷,但奇门遁甲.军机十三章.五行道卷不是它,或者说,无法概括它。
它的重点也不在五行道卷能够修炼的道术中,而应在于奇门遁甲.军机十三章犹如天书般的内容里,五行道卷更像是用来修得鸿蒙紫,然后打开这部天书的钥匙。
而且它跟一般的传承相比,有点特殊,如九转往生诀,它先修阴气,再以阴气修纯阴气,转纯阴骨,再修至阴之,转至阴骨,一步步从浅到深。
龙甲神章除了给出的鸿蒙紫有引导性的修炼之法外,五行道卷中,奇术全部是道术,不给你更显浅的灵术.法术去过渡一下,门中的阵术,也直接是需要用高深道行才能布置的阵法,不教你基础的刻阵,九遁更是需大修为才可窥见效果。
就像是把最晦涩的总纲摆在了你面前,能领悟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它这个特点,注定修它的初中期战力不会高,像是完全的辅助功法。
湛长风对门中的阵术,能够理解,也知道怎么布,然而,她现在的条件,完全不能够将它们布置出来。里面最简单的一个阵,都要求有不低于脱凡的道行。
她还得自己先收集粗浅的阵术修习。
之前倒也买到过一本相关的书,上面教的是三种一品刻阵,只是需要特定的笔墨材料,因为没时间,搁置了。
在修习门中阵术前,她该学学各类阵术,加以揣摩,互通有无,打下坚实的基础。
真决定学了,湛长风的行动速度就会达到最高,当天就去珍城的街上在一间即将倒闭的店里将用来制阵的材料买回来了,顺口问了老板为什么不开了,原来他的材料都是由专门人炼制的,现在人家嫌岛上不景气,离开了。
她若要建设好昼族,光有能打的修士还不行,还需要炼丹.炼器.制符.制阵等各类人才,要么自己培养,要么外招,不管哪样都要砸大把灵石进去。
湛长风想了想,还是将它押后吧,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不然她的府库跟不上。
刻阵的基本材料有三样:笔.墨.阵石。
核心是阵的口诀和纹路。
它与符十分相似,据说最早的阵法以口诀手势布阵,但是太难学了,便效仿符之法,以笔.墨辅助,提高成阵率。
后又为了将阵法储存下来,以便及时激发,就又出现了阵旗阵盘。
阵石就是最简略的阵盘,常用作练手。
她买的笔是文渊笔,法器级别,以略有通灵性的紫山竹为笔身.柔软紫黑亮泽的兔毛为笔头,炼制而成,助于绘阵时凝聚天地元气。
墨是添加了朱砂的灵墨。
湛长风拿出偶尔逛街买到的那本阵法,里面的三种阵都很基础,不然也不会摆在店里卖。
阵是从数术中推演出来的。
她自幼就学奇门遁甲,对数术的了解不说彻底,然也高出常人几十倍,甚至那些所谓大师的阵法,在她眼里也如123456一样简单,随便就能破解。
不过布阵不是破阵,除了要对阵的原理了然于胸,还要配合口诀手势。
刻阵,则是将手势化成了笔的走势。
湛长风将一品金刚阵的口诀笔画记住,先以地面为布,落笔时心中念动口诀,天地元力刹那涌至,墨痕渐发毫光,笔辍,阵成。
再看地上,没有丝毫痕迹,随手打一道气劲过去,立刻被金光弹开。
这一品金刚阵是防御阵法,至少能抵御后天大圆满的全力一击,她的品质不错,可抵先天大成左右的攻击。
此阵品阶低,威力有限,等此间事了,再去寻找更厉害的阵法。
第336章 追踪边兵
湛长风拿起方方正正深灰色的阵石,听说普通阵石的炼制法不复杂,但再简单的东西,碍于不能外传的规矩,也变得稀奇起来。www.uu234.net
这一块阵石需100灵石,刻进质量上乘的一品金刚阵,放外面买少说也要千八百。
阵法入门其实不难,道修基本都会点五行八卦.天干地支,在这个基础上理解如何布阵就比较容易了,不过它越往后越深奥,要深究必得付出不少精力,可能影响修炼,加之高深的阵法都在阵道法脉手里,旁人轻易学不到,就也跟炼丹师.炼器师一样难得起来了,市面上的阵盘阵旗价格能破天。
因为习阵而影响修炼这种事倒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她修的龙甲神章本就是跟先天八卦.天干地支这些数术打交道的,对她来说,阵法就是将这些数术重新排列出来。
湛长风催动空白阵石,上面有华光流淌,她提笔,在离阵石不到三寸的上面绘制阵法,阵成没有隐迹,而是被华光收进了阵石中,阵石表面浮现黑色的纹路,那就是金刚阵的阵纹。
一品金刚阵最大的范围是方圆九丈,怎么也能将一座营帐笼罩住,与她没什么用,暂时建设军营却不错。
她又画了一品落石阵.一品地缚阵,前者是攻击阵法,后者是困阵。
一夜间将三种阵法各刻了五十枚阵石,分到新兵什长手里后,她就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劳动,打算回河源将这三种阵法的绘制方式教给工部的人,安排他们建设军营的防护工程。
又过了五日,从珍城原来的公职人员中挑出几个靠谱的,负责城镇管理,她便带着新兵前往北部,处理虎崇欢。
虎崇欢鸡贼,他每隔两天就会联系下自己的盟友,以免自己消息滞后,错漏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给潘之山送了两次传音符都没有收到回应,立刻将自己那六百人队伍化整为零,偷偷前往东部的澎头角和朱山民汇合。
而用信头翁看着这一切的湛长风并没有阻止,等到了虎崇欢曾驻扎的营地,她施法将营地之气尽数纳入五十个罗盘当中,“他们离开没多久,现在十人一什,拿一个罗盘追踪,普通边兵算10功勋点,也就是说抓到一个普通边兵,一什的十人都能加10功绩点,虎崇欢算100功勋点,他的七个心腹各算50功勋点,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众新兵激动,这次出任务的报酬是可以少参加一场比斗,也就是少一次被淘汰的危机,并没有功勋点给他们,功勋点是完成新兵营训练后才能挣的,没想到现在就出现功勋任务了!
湛长风让什长来领罗盘,并出示虎崇欢和他七个心腹的画像,下令追踪,五百人火速四散而去。
这些新兵要是真以为自己少了一次淘汰危机,那就太天真了,比斗.演武.军规只是明面上的考核,私下也会依照他们在这些事里的表现,评估心性品格等方面。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倒不是要求每个士兵都心性坚固.品格高尚,只是希望将恶劣的人剔除,培养值得培养的。
湛长风能知道岛上众多事,是因为她将大批信头翁都打上了清鉴魂印。
且每个区域基本都有一两只常见的信头翁,不需要它们专门跟踪人,她自行转换视野就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所有人的踪影。
新兵出发不到一个时辰,有的十人队已经因为阵法.罗盘都在什长手中而产生分歧了,要求自己也保管一样,还有的懒散拖慢追踪速度。
再过两个时辰,一个队伍已经找到某边兵了,结果一个主张直接杀了,一个说岛主没要求杀,只是抓。
然如果只是抓,那么带着一个俘虏怎么去追捕剩下的人?
功勋点少了怎么办?
或者谁愿意留下来守着俘虏?
两支队碰到一起,要不要抢人头?
半天后,越来越多的问题爆发,区别只在于,一些队无法缓解矛盾,人心散了,一些队协商解决,愈加默契。
湛长风记下有领导能力和比较桀骜缺乏配合的人,后者若实力不错.肯努力,可以往单兵方向发展。
不少队伍惦记着虎崇欢的100功勋点,从俘虏.路人.店家口中套问线索,孔三水和单海忠带领的两支队伍几乎同时达到虎崇欢暂歇的小镇。
湛长风多加了一分注意力,看见他们达成合作,共同对付虎崇欢。
虎崇欢是筑基大成,他们中最强也才先天大圆满,如果一个两个冲上去,无疑送死。
先是孔三水假装路过,在他身边丢下一个地缚阵,困了他三息,在这三息时间内二十士兵跃出齐攻,中途孔三水和单海忠又瞧准时机扔下两个落地阵,和最后一个地缚阵。
虽然有伤亡,但最终还是拿下了虎崇欢。
孔三水和单海忠的能力都不错,可以让军营重点照顾。
这场追捕横跨东.北,历经八天,将虎崇欢和他的手下或抓或杀将近四百多人,剩一些人因为罗盘营地之气减弱.距离太远.雨冲刷等原因没有追踪到。
头目已经伏首,喽不足为惧。
如果朱山民.潘之山.虎崇欢在三个地方同时煽动群众,再拿出个抢夺小乘功法的名头,说不定真会集结起一大帮修士对岛主府进行所谓讨伐,现在潘.虎已破,朱山民已经不成气候了。
何况,目前看来,锦衣侯的人并没有能力将她干掉。
裘万尊是不会把自己失败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湛长风便决定帮他透露给朱山民那伙人,让他们先乱一乱。
事情结束,湛长风便领着五百新兵在岛上四处溜达,查查每座城镇的情况,探探其余边兵没有解散,转着转着就到了闻名已久的祁山。
她约莫知道祁山哪处比较特别,因为她遣去的信头翁在飞过那个地方的时候都莫名死了,若无特殊原因,该是有人在严格把守。
“原地扎营,别吓着村落里的人。”
队伍到达祁山脚下,临近一座村庄时停了下来,向右边的羊肠小道望去,两旁野草半人高,遮掩了路,再远处,茅草盖顶的低矮屋子三三两两,有几家已经飘起了炊烟。
第337章 祁山之火
日头西斜,山中天光坠得较快,转瞬就将茅屋蒙上了昏黄的影,湛长风没让人跟着,自己穿过羊肠小道,靠近村落,村落外砌了一圈小腿高的石护栏,也不是护栏,类似分界线,将这个村落围了起来,与外边的野山划分开来。顶 点 X 23 U S
那石护栏如今已经长了青苔蕨草,好像踹一脚就会塌,她过去的时候,一条狗两爪趴在栏上朝她吠,被沙哑苍老的声音唤了几句,摇着尾巴往树后头拱。
这棵树挨着石护栏长,躯干歪斜,树皮皱得有点狠,缺了水似的。
它顶着一头过早泛黄的树叶,快要倒下,树后头坐了个老人,也歪斜着,打瞌睡。
狗叫两声,她就睁开浑浊的眼,坐正。
没到十息又慢慢闭上,歪过去。
狗蹲坐着,瞧着她,再叫了两声,她又睁开眼,坐正。
湛长风在她睡去前开口,“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耳朵灵敏,可她听不见湛长风的脚步声,衰退的视力也看不清人影,迷迷糊糊的,以为有人在梦里问她,还仿佛听见了自己清脆的笑声,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问路人,“这里啊,是小杨村,你从哪里来啊?”
说话一字一顿,好像说着就能随时睡过去。
湛长风温和道,“我从外面来,是专门收集奇闻轶事的流浪人。”
“哦。”那声音体贴又耐心,老人家仿佛看见枝叶繁茂的榕树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背着书箱,文质彬彬的样子,就是容颜有点看不清,她急了,慌张道,“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啊?”
湛长风说,“你瞎了。”
老人家神思恍惚,她才十七八岁怎么就瞎了?
“我怎么瞎了?”
“没关系,我也瞎了。”湛长风安慰。
十七八岁的姑娘破涕为笑,老人家也露出安详的笑容,“那你怎么走过那么多地方?”
“所以我从不认路,去到哪里就听哪里的故事,你们这儿,有传说野趣吗?”
“哎,有的,有很多啊,你想先听哪个?”老人家又问,“你会记录下来吗?”
“有意思的话,会。”湛长风道,“我要听最久远的,山上的事。”
老人家听她说“会”,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我说一个,要是不好听,就换一个?”
“好的。”
老人家回忆道,“我七八岁的时候不小心走过了这道石栏,将自己丢失掉山里去了,那天晚上,整座山都在燃烧,我就坐在火里哭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家里的茅草上,唉,我跟爹娘说山烧起来了,他们就打我,说我从小就说谎,以后就是个害人精。”
她又记起了那种委屈,原来一直存在心底不曾消散,她跟湛长风强调,“可惜他们错了,我一百零九岁了,本本分分,没害过一个人。”
湛长风看着她干干净净透彻的灵魂,认真道,“我相信你,你很干净。”
一个活过百数的普通老人,自然有得天独厚的原因。
老人家犹如听到了天音,胸中郁气散尽,容光焕发,“那这个故事可以记录下来吗?”
“能,你还有更久远的故事吗,我想听你多说几个。”
老人家忽然不好意思,“老咯,有些事忘记了,不过啊,我记得有人说,山上是着过火的,那个时候......”
“婆婆,天黑了,该回去休息了。”一个麻布粗裤的青年背着柴过来,戒备地瞧了湛长风一眼,欲扶起老人家。
“是狗剩啊,我要给她讲故事。”老人家舍不得离开那温柔的声音,干瘦的手拍拍狗剩的胳膊,示意他松开。
狗剩清俊的脸掠过不满,警告地瞪了眼湛长风,“婆婆身体不好,需要回家休息了,你走吧。”
“唉,别听这混小子瞎说。”老人家拾起身边的一根枯枝,抽在他屁股上,“捣乱,去给先生倒杯水来,先生赶路许久,定是渴了。”
狗剩下意识摸摸屁股,不可置信与羞窘齐涌,瞬间红了耳根,僵硬地转身将柴立在旁边茅屋的墙角,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子。
老人家将识字的人都喊作先生,还带着敬意,“先生,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湛长风,“你说那座山以前着过火。”
“哎对,这还是听我爷爷说的,爷爷是听爷爷的爷爷说的,特别特别久前,我们杨姓刚刚从别的岛上搬到这里来,因为那个岛上都是能修炼的修士,排挤不会修炼的人,搬到这里后,几户人家最开始是在祁山半山腰落户的,有天夜里啊,天烧了起来,火都掉到山上来了,满山都是火。”
老人家唏嘘,如同真见过了,“有户人家直接被烧掉了,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还有几家死里逃生,却是不敢回山上了,在山根脚,重新安了家。”
“这座山不是火山吗,被那么多火烧了,不会爆发?”湛长风像是惊奇发问。
狗剩端了个陶碗出来,不耐烦地递给湛长风,听到老人家在讲此事,眼神隐晦而复杂。
“哪里嘞,你不知道了吧,那山的顶原来是尖的,后来被天上的火砸出了个窟窿,我小姑娘的时候还爬到山顶去看过,那个深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老人家叹气,“只是又被爹娘知道我去山上了,好一顿打。”
湛长风说,“这个故事也不错,我会记下的。”
“是吗?”老人家高兴,“我再给你讲几个好不好,以前都没人听我讲。”
“好,你讲。”
狗剩瞥着一副温文尔雅样的人,愈加复杂,当真斯文败类,“婆婆你该休息了。”
“我想再多说会儿,先生你冷不冷啊?狗剩,你先去把柴劈了,生堆火。”
狗剩:“......”
这口气有点上不去。
“婆婆!”
“老人家开心,让她继续开心一会儿。”
狗剩撇头望向湛长风,夜色下,她子然独立,温柔而又遥远。狗剩拉平了嘴角,站了几息,转身去将火升起来。
篝火的光照耀着老人,老人伸出手,像是要暖手,又像是要抓着什么,轻轻叹气,“虽然那一夜,我哭了,但是我一点也不怕火,甚至回想起被火包围的感觉,是温暖的,比什么时候都温暖。”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也温暖起来,笑着与湛长风说起年轻时候的趣事,“我那时候老爱往山里蹿,高兴了,不高兴了,都去山顶,坐在那漆黑的口子边儿,讲讲心里话,你可不知道,有次我下山来,都十二三岁的人了,又被爹妈揍了。”
“原来我在山上的时候,海星群岛哪家人来收门徒了,资质好的就带去修炼,我爹妈早两个月就跟我说了,但我没记着,我爹妈边打我边哭啊,我也跟着哭,他们想让我修炼,我想在这儿呆一辈子,恐怕这就是命吧,错过了,我也没觉哪里不好,不是照样快快活活过来了吗。”
第338章 地火之踪
老人家说着说着,盯着篝火发起了呆,她的视力已经看不清东西,篝火映在她眼里,只是暗红的一片。
她的神思又开始溃散,一会儿以为自己是五六十岁,还能硬朗地抗着锄头下地干活,一会儿以为自己二三十岁,拿着铁锹就将欺负她家的恶霸打残了,一会儿以为自己十七八岁,站在石栏边的大榕树下,遇见了一个收集故事的旅人,和她聊了好久,她说她会把她的故事写下来。
她又以为自己七八岁,独自一个人在山上,火烧了起来,满山遍野的大火,那火不是暗红的。
她疑惑,不是暗红吗?
印象中的火将山烧得通红,可她现在忽然冒出了个念头,那火不是暗红的,不是任何一种红。
那它就到底是什么颜色?
尘封的记忆闸门在性命之火将息时重新打开,满山的白火就像是月光一样围绕在她身边,它们亲昵地舔舐着自己的脸蛋,舔掉她的眼泪和黑夜带来的恐惧,与她在山野追逐打闹。
她玩累了,睡过去之际,懵懂地看着它们汇成一朵偏白带着青色的火焰飞进身体,四肢百骸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暖意融融,催人困意。
老人家欣然地笑了,原来它们一直在自己身边,陪了她百年,直到一个月前才离开。
她忽然福至心灵,它们离开了,自己也该离开了。
老人家蹒跚着站起来,朝着黑暗的羊肠小道走去,黄狗呜咽着跟在她身后。
狗剩叫道,“婆婆,你去哪里?”
“人啊,都有该去的地方,年轻人,把火熄了吧。”
老人家穿过半人高的野草地,路过灯火通明的营帐,守卫在周边的新兵刚想出声,便见后头的湛长风按了下手,莫名地看着他们岛主与一个山民,随着老人走向树影婆娑的林中。
坟包与石碑越来越多,老人家找到自己提前给挖好的坟墓,拿出塞在棺材下的寿衣,穿戴上,从容地躺进棺材里。
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连后事也是自己准备的,唯一要麻烦的,就是让人帮她把棺材盖上,土填好。
老人家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满山的火都围在她身边,她嘴角露出笑意,安详而知足。
她走了......
狗剩一瞬感怀良深,又因身边之人,狠狠压下,“她本来还可以活几天。”
“生死有命。”湛长风淡然,“你说呢,狗剩。”
狗剩的脸有一瞬扭曲,“你到底是什么人,竟带了那么多人来,莫非要扰我们小杨村的安宁?!”
“这位与她看起来很熟的村民,麻烦填一下土,我给她念往生经。”
“不用。”狗剩冷冷拒绝,“我会带着村民来给她举行葬礼,就不劳你了。”
“如此也好。”湛长风不做多言,转身离开。
“站住。”狗剩站在老人家的墓碑前,神色与黑夜相融,琢磨不清,“我希望你带着你的人马立刻离开,还逝者安息,免得造成更多悲剧。”
湛长风微侧首,笑道,“我也不想这里再多几个坟茔。”
狗剩看着她离去,又低头瞥了眼守着坟坑的黄狗,在周围留了道震慑野兽的气息后纵身消失。
“大人您回来了?”
清俊的青年皱着眉峰,进入某个山洞,在石榻上坐下,忆起之前的事情便心头发堵。
他偶然在此地测出地火脉,花费诸多功夫确定那是明心地火脉,这地方不该凭空生出地火,为了探听关于地火脉的具体消息,在村中受了多少白眼,才找到最年长的婆婆,趁她神志不清,装着她以前的一个侄子,花费几多时日,终于听说了天上坠火的事,也推测出打通那个所谓火山口,就能让地火冒出来,为炼器所用。
但是今儿听到湛长风行军到这里,赶来一看,那老婆婆正主动抓着人家讲火的事情,呵。
“颜大人,你有什么收获?”羊瞻进来就道,“朱山民那边一个劲儿催问什么时候能除掉姓湛的,还有那个兵团,我总不能说刺杀失败了吧。”
“刺杀之事等裘前辈恢复了再说。”颜策想到这件事脸色就铁青,裘前辈曾经也是战力榜第五,现在还是新秀脱凡的第十九,居然没能杀了她,反而伤了心境。
此人的战力到底有多可怕。
“那什么事现在说?”羊瞻阴阳怪气起来,“还不如让侯爷把舰队开出来,省了这些麻烦。”
“说得轻巧,舰队不需要物资维持吗?”颜策顿了半响,略微懊恼,“她肯定已经从老婆婆的话里,推测出天降异火生成地火脉的事,更不可能放手了,兴许还会向长老会议求援。”
颜策感觉自己被逼近了死胡同,此人先是从他手下抢走拍卖,又出乎意料地替朱有福挡去房契事件,朱有福的闹剧刚出,不去阻止他,突然跑去将潘.虎二人剿了,还击退了裘万尊!
没多少时日,又到祁山来,轻易得知了地火脉的原委。
颜策一身寒毛,越想越心悸,好像自己的每一步都被洞穿了,压得他爬也爬不起来。
“颜大人,颜大人。”羊瞻望着他,眼神似有探究。
“只有这一步了。”颜策道,“让侯爷跟海族借道,尽快将舰船开过来!”
羊瞻眼神微闪,大笑,“早该如此了。”
这颜策的计谋定是失败了,他回去以后,得将岛上的事好好跟侯爷说道说道,什么巧智,哼,都是来误事的,还不听自己的劝,公然辱骂自己,扬言要叫自己回滚去。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堪大用。
羊瞻打着腹稿,笑眯眯地去写信。
此时,光线忽暗,两人抬头看,就见那高大的身影结实堵在洞口,逆光站在,表情模糊,一身暴虐的气势却像是要毁天灭地,低沉的声音冷得结了冰,“她人呢?”
颜策眼眸微凝,瞧出他的不对劲,“前辈,您在说什么,这里没有她,您不是在疗伤吗,怎跑出来了?”
“休想骗我。”裘万尊指着羊瞻,“他说你来找她了。”
“她人呢!”
守在洞门的侍卫眼珠突瞪,眼耳溢出血来,抓着自己的脖子,脸因窒息憋得铁青。
颜策.羊瞻感觉到那蔓延开来的真空之域,惊慌大喊,“前辈,你冷静一下!”
“我再问一遍,人呢!”
第339章 细雨斜来
暗色中,一个个坟包比邻而居,有的还挨在一起,却仍比天地更寂寥,黄狗趴在墓碑旁,头朝着坟坑,一滴雨落在鼻头,渐渐湿了皮毛。m.www.uu234.net
树摇影斜,凉风细雨,薄雾起云,朦胧里,一簇白色的火苗跃出地面,温暖的火光包裹了坟墓,像是最后的送行。
雾光扭曲,去而复返的人不远不近地站着,一如最深沉的注视。
白火渐退,雨又落下来,打湿了棺椁。
湛长风挥手合上棺盖,两旁的土倾倒下去,落成坟头。
明心地火脉性温和,不论是用来炼丹还是炼器都属上乘,是种稀有的地火,能认出它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不过湛长风从敛微给她看过的天材地宝集中知道,明心地火脉来自一种叫明心极火的异火。
明心极火乃造化之气与启明星精华相逢在最初或最末的天光中,诞生而成。
异火本就是千载难遇的珍奇之物,或从地火中凝聚,或应时应地自然化生,然像明心极火之流,从造化中来,万年不见,且它显然已有意识,恍有先天圣灵之姿。
它的温暖也是因人而异的,湛长风感应到的便是不冷不热,内里蕴着极其强大的威力,恐怕对上生死境也绰绰有余。
此等异火的高傲不言而喻。
如果湛长风没有拍下珍珠岛,那锦衣侯的人马也许已经在这里想法设法引爆火山催出地火了,若惹怒了它,必得引起一场祸端。
被各处脱凡.生死境的强者知晓了它的存在,谁不想收服?
此岛定会成为藏云涧的焦点,岛下的镇压之地有大概率被发现,此处镇压一破,神州最后那处镇压地就算没人在外面搞动作,封印在下面的东西也会强行突破。
一连串最严重的后果从她脑海里划过,又被压下,没有如果,如今岛是她的,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让锦衣侯登上岸。
这明心极火对她没有排斥,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最恰当的态度。
湛长风欲离去之际,风吹雨骤,沉重的压力狂虐袭来,山林中传出声嘶力竭的怒吼,“湛长风,快出来受死!”
她眉一挑,飞身离开祁山,在这地方打,容易出问题。
身后威势紧追不舍,长棍暴戾地往两旁扫去,棍影透锋芒,摧折了一片树木,高大的人影不断狂呼尖啸,震落了晚睡的林鸟,被真空之域扫过的虫豸蛙蝉.飞禽走兽更是瞬息死去。
湛长风抓住一根枝条,躬身弹射而起,孤影倏然没入百丈高的峰头,下一刹那,枝条连树被一棍抽烂。
裘万尊战意澎湃,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紧盯那背影,凌空踏步,再扫一棍,满峰树叶如被飓风抽了一鞭,哗哗作响,野兽雌伏,惊鸟掠空。
追着裘万尊上来的颜策.羊瞻不敢靠近,颜策心里担忧,裘万尊伤好了没有不知道,但情绪如此过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办?
羊瞻满眼笑意,就差拍手叫好,“不愧是我海星群岛的四大供奉之一,湛长风落在他手上,全尸也难留咯。”
“也罢也罢,他被失败蒙住了头,也许消了仇恨,就会恢复。”
知晓湛长风活不长了,颜策反倒对这个将他计策尽数挡回破解的人生出惋惜,她要是不来趟这浑水,好好在恒都当她的战力榜第五.当她的巡察使,那尚未被世人窥全的实力与能力,会一点点展现,终将惊才绝艳,可惜如今要陨落这海外贫岛。
“颜大人。”那漆黑的峰头已经寂寂无声,远远只能瞧见林木摧折了一大片,这裘万尊前辈不知哪来的邪劲儿,战力突增,比他们侯爷还厉害,然这也是件喜事,“湛长风落败已经是定局,就算不败,也得重伤,反正我们也追不上去,不如通知朱山民攻城,影海卫攻岛主府,双管齐下,今日就将事情解决。”
“她那些兵团成员还不见踪迹,我恐有异变。”兵团不会无缘无故消失,难道她暗地里安排了他们没有察觉到的事?
“你怎那么磨磨唧唧。”羊瞻撇着嘴角,自顾下了决定,“影海卫是侯爷调给我的,做什么我说了算,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颜策冷然,“你这是何意?”
“哼。”羊瞻得意笑道,“侯爷早不耐烦了,着我必要时代替你负责这档子事。”
颜策怒火中烧,又隐而不发,以他对锦衣侯性子的了解,当然知道在锦衣侯眼里,这边的时间拖得太长了,一点也不干净利落,可他全权负责到现在,他派了个插科打诨的人跟在自己身边,监督并随时要换掉自己,实在令人心寒,哪怕他现在派个人来光明正大地骂自己一顿,撤掉他的权力,也比这一出要好。
“随意你吧。”颜策甩袖要走,又不放心,“那些兵团的人说不定正在暗处盯着,当心落入圈套。”
“我自会安排。”羊瞻向朱山民和影海卫发了信号,示意进攻,又拉着颜策,不让他脱身,“颜大人,虽然我做主了,但我们还是同僚,目的是一样的,你心性宽厚,不会跟我计较吧,可与我同去解决近处那五百新兵?”
颜策抽出自己的手臂,沉气点头,“你想怎么处理,我们在这儿的人只有两百。”
羊瞻不放心上,“我们两个筑基足以收服他们!”
说着“足以”,羊瞻.颜策两人还是召集了隐藏在祁山当中的人马。
两百多条人影蹿下山,个个身姿矫健,形如猎豹。
新兵营众人察觉不对劲儿,站哨的先一步吹响号角,说时迟那时快,临近的数十条身影向守卫和营帐扑杀过去。
羊瞻得意的脸色一滞,见那营地金光频闪,“哼,区区一品阵法。”
他步伐翩飞,闯入营地,一掌一个,将笼罩在营帐上的阵法拍碎,还没拍几个,重拳突然从营帐中砸来,对上他要拍破阵法的掌。
拳掌相撞,衣角飞扬,羊瞻急退三步,手臂微麻,惊然望向那营帐,只见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撕开破了洞的营帐,走出来,“筑基?!”
“哟,来偷袭,难道还怕遇到筑基?”魏束系好绑在腰间的衣服,与此时身材不太相符的斯文脸上露出战意,巨拳轰向羊瞻。
羊瞻招架之余瞥向颜策,却见他与一持着弯刀的女修战在一起,大叹卑鄙,竟藏了两个筑基在营帐的!
“哼,那又如何,今日你们这营地必破,岛主府也必破!”
“休废话,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营地中人影幢幢,杀声一片,两方人交战在一起,战技法术的光芒在黑夜中夺目刺眼。
颜策也无暇在想其他,先破一个地方是一个地方。
第340章 战起之夜
朱山民接到信号,激动万分,仰天大笑,“新岛主已经不足为虑,推了这城门,先劫应安,再进河源,以后我们就是这座岛的主人!”
跟随他的几个筑基振奋起来,“终于可以攻了?”
“那新岛主肯定留了不少好东西下来,说不定传得沸沸扬扬的小乘功法就是我们的了!”
“劫应安!进河源!”
朱山民聚集起来的八千人,有士兵.有商人.有散客.有走卒.有村民,有修士也有普通人,喊着新岛主已被脱凡强者击杀,就大举冲撞应安的城门。www.uu234.net
应安城主事梁一怀这些天日夜提防,变故一出,就踏上了城楼,心下焦急。
应安本来就靠水师守卫,城中就只有几百巡城卫,现在这些巡城卫都在城楼上呢,门一被撞开,这城根本守不住。
巡城卫见下面的阵仗也有点虚,朝梁一怀求证,“岛主真的被杀了吗?那我们还要不要守下去?”
梁一怀厉声怒吼,“胡说什么呢,还不快朝下面射箭!”
巡城卫们拉开长弓,搭箭便射,利箭呼啸破空,底下一片慌张,那些个普通人惊散逃开。
他们一看,乐了,“看着人多,其实也不怎么样嘛。”
此时数根勾爪抛上墙头,不等他们拉弓,朱山民与他的筑基手下们,跃上城楼,如狼入羊圈,拳意刀意枪意齐爆发,杀人似割草芥,血光飚溅。
梁一怀乍看这情形,暗道不好,祭出风火棒,扫出熊熊烈火阻了朱山民等人的道儿。
朱山民挺胸昂头,丝毫不急,“梁道友,我们以前是见过的,我叔叔对你好歹有提携之恩,你怎能对我出手,不如跟我一起拿下此岛,我让你做应安的城主!”
“笑话,我以前为你叔叔做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朱家的家臣。”梁一怀边思考对策,边反讽,“你叔叔将岛卖了,你却来横生事故,你怎不说你不孝。”
“呵,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朱山民挥舞拳风扫开火焰,步步逼近梁一怀。
梁一怀以风火棒力抗,元力不断消耗,额上渗出了热汗,余光瞧见一道人影在屋顶上纵跃而来,心中突然大定,拼力挥开朱山民的拳头,翻身后跳。
这时,那道人影提纵跳上城墙,气劲鼓荡,踏碎了脚下地砖,冲翻了旁边两个筑基。
朱山民讶于他异常高大的体格时,就见他浑厚一掌将一位弟兄拍得脑浆迸裂,心里微颤,继而龇牙欲裂,大成修为大成拳意倾力砸向那九尺莽汉,“杀我弟兄,该死!”
硕狱双眼中仿佛冒出了火焰,蒲扇大的手抓住朱山民的拳头,一把将他抡翻在地,野蛮而狂暴地将相继攻上来的筑基撕裂.撞翻!
躲在一旁观战的梁一怀张大了嘴巴,终于在他将最后一个还能动弹的筑基按头砸进城墙里后,才用手合上了下巴,这这这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整整八个筑基,不到十息,就像破布一样被他撕了?!
那什么拳意刀枪都对他没用吗!
硕狱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眼神黑亮干净,“可以将住民转移到明扬.河源了。”
“好好的。”梁一怀迈半步,差点瘫软下来,心如鼓擂,满脑子都是那九尺莽汉如远古凶兽般捕杀猎物的模样,赫赫凶威让人不能妄动!
至于城下的数千起义者,早在一个筑基的尸体被破袋似的抛下城墙,血肉模糊地摔在他们面前时,就吓得四散逃开了。
然而这个夜晚远远没有结束。
影海卫,这一支由筑基组成的死士,俱都是锦衣侯的得力干将,此时四十一人,消无声息地潜入岛主府,化分为三,冲向三司三部的办公处。
岛主府刚开,事务繁多,三司三部每日到半夜才会收工,各回各家,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在!
“小心,注意阵法禁制。”影海卫吸取了上次刺杀朱有福的教训,专门带了能测探出阵法的法器。
“等等,这里有阵法,换条路。”
“这是结界,别动,走那条。”
“还是阵法,少说也是四品阵,强破不得。”
这一队谨慎的影海卫哪哪都去不得,只能沿着错乱的小路走,走着走着,视野突阔,原是来到了练功场。
小头领神经一绷,“不好,撤!”
后头花坛里忽然伸出无数根藤蔓,织成高墙挡住他们的去路,幽幻灵火兜头撒下,着了道的几人被灵火一灼,真力无法将火逼退,反烧伤了经脉,扑地惨叫打滚。
完好的影海卫极速撤退,却有数名筑基跳了出来,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岛主府某几处地方异象忽起,是另外的影海卫在试图破阵闯关。
对湛长风来说,岛主府是这座岛上最重要的地方,不仅是军政中心,还藏着一条能通往镇压之地的路,那条路虽被她堵了二三十米,难保不会被有特异之能的修士发现。
所以她将以前买的.收缴的,还有几个长老送的阵法,全都布置在了府中,你好好走路也就罢了,横穿乱飞,去不该去的地方,那就只能先跟阵法斗上一斗。
结束任务,陆续赶回岛主府的摇光成员一早蹲在各处,哪里阵法亮了,就去哪里,专门守株待兔。
祁山下.应安城.岛主府的斗争相继展开,而湛长风那边,还溜着裘万尊满岛转。
裘万尊应该是被红尘业力种了心魔,杀她之心格外强烈,连带着战力都突飞猛进了。
疯起来的人实在不能用常理衡量。
“休逃!”裘万尊一棍抽裂山石,转眼却见她立在不远处的树冠上,暗色剪影飘然物外,仿佛正冷冷俯视着在人间挣扎的自己。
裘万尊怒火心中烧,他堂堂新秀榜上者,海星群岛的供奉,实力顶尖的脱凡高手,竟差点败于一个筑基,一个拿着他曾经荣誉的筑基!
就算没有锦衣侯的命令,他也要将这耻辱永远抹杀!
裘万尊将棍抡成了虚影,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寸物不留,山石.草木尽数搅碎,连空气都稀薄若无,他凌空虚渡,把这轮粉碎万物的棍影切向湛长风。
裹挟着巨大破坏力的威势瞬息抵近,湛长风身影向后暴掠,同时挥出一剑红尘意,裘万尊猛地一甩头,太阳穴突突跳,眼中血丝密布,悍然送出三棍,上中下三路棍影如刀光,要将这方空间,这方空间里的人切碎!
湛长风不与他硬抗,以无心之术再次逃遁,此距三百米远,落在临海的崖壁上,立刻催动精血,弥补献祭出去的元力。
仅这三息,裘万尊追赶上来,撼天动地的棍影从天而降,湛长风瞬间躲开,棍影劈裂崖壁,一半落在海面上,惊起百重浪!
裘万尊大笑,“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第341章 生死一战
东.北海岸交界,断崖之上,湛长风背海而立,海风吹起她的墨发,衣袍猎猎,身后是惊涛骇浪,那惊涛骇浪仿佛一头凶兽,从海天一线处携着滔天气势奔腾而来,它昂起脑袋,发出震慑人心的怒吼,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好似下一秒就会吞了断崖上的身影。
而在前方,裘万尊张狂放肆地逼近,手中长棍举起,那未落便已惊天动地的棍影夹着毁灭的力量,要给她当头一棒。
湛长风的重剑插在身边,瞬息迫来的气势让她感受到了血肉的震颤,然她心中一片平静,郑重地缔结手印,卷过她头顶的海浪刹那间蒸腾,化作薄薄雨雾凝聚成云,海上的天忽然变得特别低,风和云如同在触手可及的头顶咆哮奔腾。
裘万尊身形微滞,好像想起了令人恐惧的事,棍势就泄了,但眨眼,他又变得凶悍坚决,重新聚起棍势,毫不犹豫地劈向湛长风。
湛长风手印变化,一指划下。
裘万尊看见一道细小的紫金之光从天而降,落在他的棍端,手中棍化作碾粉,突现的电流顺着手钻进身体,三重法衣接连破碎。
此时湛长风扔出捆仙索,趁其失神空隙将他甩向下面的大海,裘万尊反应也是快,人在半空翻身稳住身子,结果冷不防被一腿鞭踢下海。
浪头溅起来,他耐着身体中的剧痛屏息游向水面,叫人心颤的气息铺天盖地压来,仰头望去,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翻滚的黑色,雷霆电光在天地间腾跃放纵,一道惊雷落入水中,紫色电弧流窜蔓延,将此方海域化成了雷海!
裘万尊手脚焦麻,催动真力.燃烧精血,拼力破出海面,他狼狈地凌空而立,头顶是黑天,脚下是雷海,周边雷电交加,任他左突右冲都无济于事。
此地正是海妖潮生和索尤的交界处,底下守着双方海兵,这刻都被炸了出来,弱者直接在雷海中飞灰湮灭。
海水将此地的惊悸传出很远,那正在府邸练功的潮生,巡视海域的索尤,皆面色惊诧,纵身跃出海面,只见海天相连,巨浪翻腾,声浪狂怒。
尤其在靠近海岸之处,仿佛九天落雷将其化作了雷池,凭他们脱凡的道行,亦心有颤颤,再仔细一看,中间困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狼狈修士,竟然是海星群岛的裘万尊!
他们同为海外修者,互相间多少是认识的,更别说裘万尊还是新秀榜上者,实力卓群,连他们都不是一合之敌。
“湛长风,我若出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随着这声怒号,两海妖才看见立于断崖之上的修士,她几乎与夜色融在一起,自然而然存在,极易被忽略,但她又好像一直在那里,万古不移。
潮生倒吸了口冷气,他初遇她就见她将海哲.何明公绑走了,以为摸到了她实力的限度,可今天,她在这里战脱凡,榜上的脱凡!
还处于上风!
潮生从遇到湛长风起,就持观望态度,若她要收回海域,少不得打一场,简而言之,敌不动我不动。
他透过翻涌的海浪看向索尤,据说他一直有攻岛再行劫掠索财之意,不知现在是做何感想。
是如他一样,还是另行险招。
索尤面有松动,当初锦衣侯跟他说过岛上有地火脉,能建造炼器坊炼器,他要不要趁此帮裘万尊一把,如果能联手将其除掉,相当于直接攻下了此岛,锦衣侯要从他手中拿去,少不得给他一杯羹。
他心中一定,谅她一个筑基,再如何强大,也不能长久维持这等威力的术法,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索尤没有轻敌,张口就是一道水行秘术,其快如闪电,无踪无迹,刺向湛长风,却在瞬间被虚神域绞碎。
湛长风低缓清隽的声音传来,“既然阁下不守规矩,你的海域我接收了。”
雷霆怒降,索尤万万没想到她还能从那雷海中分出一道来,立马以护身法器抵挡,法器在那一击之下,焦黑碎裂,余力劈到身上,半命已去,他又感下一道雷霆正要降下来,哪还管裘万尊,立马遁水逃走。
雷海中的裘万尊疯狂之下,终究也生了惧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催动最后一滴精血,激发秘术,身形渐淡,再次消失!
只是这一次,湛长风不会让他逃了,他的灵魂已然沾染了雷霆之息,也不可能在她眼皮下逃走。
一眨眼,三者俱都不见,只有雷海余威未消。
潮生张了张嘴,满目萧索。神情不由莫测,这内海怕是不好占了。
湛长风服下一颗五品回气丹,滞缓的元力重新流转,力气渐生。她在山峰谷地间提剑纵横,路过了一场雨,两场大风,挥剑斩向一株三人合抱不过的古树,古树应声而断,树身上留下一行血迹,一个渐渐浮现的身影,仓皇逃向更深处。
裘万尊先是与湛长风在岛上追逐许久,期间真空之域.棍势不断,又在雷海中被消耗了所有精血,现在气势一卸下来,才觉身体掏空,连凌空杜海离去都做不到。
不甘之意填满了心,他几时如此狼狈过!
“投降,自废修为,或者臣服,我可以不杀你。”
“竖子休想!你这等年轻便如此猖狂,定活不长久!”裘万尊滚地躲过一剑,眼中闪过决意,张口吞下一枚血丹,真力激荡,身体重回巅峰,脱凡高手的威势节节攀升,甚至比之前更强。
血丹能短时间内提升恢复力量.提升修为,但后遗症特别严重,十天半个月动弹不得是轻的,根基也可能废一半。
不过这不要紧,如果能杀了她,完成自己的愿望,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值了!
裘万尊又抽出一根长棍,以无可匹敌的威力朝湛长风横扫而去!
湛长风持重剑,同样势不可挡地挥出一剑,棍剑相击,摧枯拉朽的余波撕裂空气,冲断林木,砍进山壁,足足有数米深。
同时裘万尊被两力一激,后退十来步,湛长风退得更远,却中途脚蹬地上石块,高跃而起,斩下红尘业力!
裘万尊没有精血了,只有小半个时辰的威能。
他躲不掉,只能迎接!他一边沉沦,一边保持着本能,朝湛长风攻杀过去。
真空之域展开!棍影来!
湛长风魂力.元力也到了低谷,不能再用无心之术.九霄雷霆.红尘业力,只有手上这把剑,还有依旧坚定的意志。
虚神域抵消真空之域,剑抗棍影,两个人都陷入了最后的死战,谁先倒下谁就是输!
不需要有什么深仇大恨,不需要有什么理由,一个立场就能解释所有问题。
第342章 异样再起
一滴汗滚下略显苍白的脸颊,湛长风似乎久违地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四肢百骸都在叫嚣放弃,然后变得麻木,仅凭着意志支撑行动。m.www.uu234.net
裘万尊之前被紫金电光钻入身体,伤了血肉骨头,血丹带来的爆发,也让他不堪重负,动作越来越缓滞,错觉自己已经举不起长棍,可他还是不断发出攻击。
棍剑相抵,没有光与影,没有气流爆裂,没有强大的威力,就像两个初学的人,拼力战斗。
他们都明白各自已经是真正的强弩之末。
裘万尊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想别的事了,仅剩的意识平静而坚定,唯有不能先倒下!
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笑话!
他绝对不能先倒下!
然后,他站着死了。
湛长风用最后一丝劲儿拔出重剑,没有力气去吐纳元气,没有力气动一根手指头,好像也站死在那里了。
她坐在紫府中,很久以前,她不知道这玩意儿叫紫府,是灵魂和识海所在。她如果不掌控身体,就会以意识一样的形态跟在做主身体的易长生身边,别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看到别人,或者待在紫府里休息。
那个时候,身体和紫府,更像她们的房子,她也不会去在意与易长生无关的人事,因为真正与她有关的,只有一个易长生。从头到尾。
湛长风在想,此刻易长生就沉睡在自己身边,那么是谁趁着她虚弱接管了这具身体。
她看见那把还沾了裘万尊血的重剑抬了起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或易长生掌控身体的时候,俱都感同身受,好像是自己在做一样,然现在,她很清楚有人在试图囚禁她的意志。
一只素白的手握在她的手腕上,止住了抹喉的动作,随即敛微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你能听到我在说话吗?”敛微望着她无知无觉的模样,大觉事情不好,这状况,实在不像是晋升神通境会出现的心境反应。
湛长风有点累,暂且不想去管紫府外莫名出现的力量,低了眉眼,笑着捉起一根发丝缠在手指上,微微扯动,“疼吗?”
“你不在后,我的爱好就剩追求未知了,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来挡路,不理睬又不行。”湛长风侧躺在易长生身边,意识不需要睡觉,她就一直看着那跟她一模一样的眉眼,心情渐渐愉悦起来,抬手搂住她的腰,抵上额头,低声道,“不管你什么时候醒来,我都在。”
湛长风起身,荡开袖袍,虚无之眼在头顶睁开,她右手掌龙甲神章化作的棋盘,左手拿九转往生诀凝聚的印玺,走过记忆迷宫,来到紫府边缘魂力砌成的城墙上,那莫名的力量像是一张网企图将她囚禁起来。
她凝神细视网中闪过的符号,竟然是诅咒,怪不得她之前无法察觉。
在寒雪城赌博那会儿,她遇到一个打劫她的帮派,他们那二当家阚雀子就是名咒师,能力较弱,给她下的诅咒无伤大雅,仅是借此感应她的位置,追踪她,后来她易容成的黑衣修士将大当家.二当家杀了,把那窝人交易给输不起换了硕狱。
她也看过阚雀子的记忆,用里面的解咒方法,将身上的微弱诅咒解除了。
然像现在这种诅咒,不是阚雀子能够比的。
湛长风回忆阚雀子的记忆,找到了一个词心动血咒。
这是阚雀子在某本古籍上看到的禁咒,需以受术者的血为引,无限放大生死境晋升神通境时的状态,致使自我意识混乱崩溃,甚至变成提线木偶。
阚雀子的记忆里没有它的施法与解法。
湛长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阚雀子有个妹妹,就是那个被大当家轻薄的圆脸女子,在阚雀子记忆里,她在诅咒方面的天赋比他高许多。
她碰到的咒师也就这两个,而且阚雀子看到那本古籍是在他妹妹手中得到的。
当时湛长风易了容,又知道阚雀子与他妹妹为了咒术的继承问题闹得貌合神离,恨不得对方出事才好,就将这窝人都交给了输不起,没杀他妹妹。
还有,此术如果要用她自己的血做引子,那该是有迹可循的,她总共就没有受多少次伤。
最近便是与朔旦的一战中,右肩受伤流血了。
有几滴落到了地上。
那时伤口严重,不能用元力温养痊愈,加上人离开后,斗技室会自行清理战斗痕迹,她就直接走了。
朔旦比她晚一步。
如果是这次被拿到了血,那么,是朔旦临时收到吩咐干的,因为在她没有主动挑战他之前,朔旦不可能预料到两人会对战。
或者在她离开后,朔旦还在斗技室的空隙里,有人进去弄的。比如主动挑衅她又失败退场的车元子。
阚雀子的妹妹很可能投靠了输不起,输不起又站到了于慎那边。
能临时指使朔旦,亦或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唯有元亨.于慎。
车元子是元亨部下,也是秦城的驻城将军,秦城正好在于慎所管辖的白山城旁边。
指向已经很明了。
湛长风的思考只是几瞬,她既然得白痕的支持,就肯定会跟于慎对立,然此人能那么快判断形势,并出手对付她,也是果决之辈。
这诅咒不知道解法,她就唯有强破了。
湛长风以金莲护住灵台,将魂力化成箭矢,黑白子为兵,攻向诅咒。
某间昏暗的石室中,四角点着冒青烟的蜡烛,中央放置着一座柱形石台,上面满是诡异又特殊的符号,此时正透着忽隐忽明的红光。
台上八个方位各放着一柄煞气冲天的刀,中心是一面倒置的八卦铜镜,面上有一抹干枯的血迹。
“烛照四方,青烟为路,诸灵显迹,八刀开路,颠倒八卦,一血请愿,何枯何荣,何生何死,似我非我,混沌因由......”
噗!
正低颂咒语的作法修士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弹撞开去,背砸在墙上,狠狠吐出一口血,眼神惊慌失措。
怎.怎会,还是不行?!
此人的命格太硬了。本来这个血咒不用放刀,可她第一次作法时,发现血咒最多轻微影响她一下,不能应验到她身上,她似乎有什么东西护身。
第二次作法,咬牙请来在战场上凝聚了无数血煞的刀,这种血煞刀,她自己沾上一把就会霉运缠身,气数破坏殆尽,但她一直放满八把,才勉强抗住了那人护身的东西。
那时她约莫有点数了,能抵挡诅咒.血煞侵体的,无非某种特殊的法宝.符,或者自身的气运。
再感她作法时的不安,这不安发自心底,好像再继续做下去会受到反噬,牵涉因果,所以不可能是法宝.符,应是那人有护身之效的气运.命格,甚至功德之流。
不是天地眷顾的人,就是有仙.佛.帝王命格的人。
对付这些人,是咒师的禁忌,但诸灵之路已开,若不继续做下去,血咒就会应验到她身上。
她已经没办法退了。
第343章 清扫后续
终于,在八刀开路后,她的血咒施法成功了,此咒名心动血咒,源于生死境突破到神通境时出现的思维混乱,一心一动,万念既生,是最容易走岔路的阶段,心动血咒将这个阶段的危险性放大了无数倍,每个念头都可能引来心魔,分裂自我,混淆本我。www.uu234.net
就是施在已经经历了这个阶段的神通境强者身上,也会产生一定影响,何况对方仅仅是一名筑基。
然事实上,她施法成功了,效果却很微弱,这是最恐怖的事。
说明那人的道境,已达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心性之坚定,不能揣摩。
这样的人,还有独一无二的气运或命格护身,注定不凡。
若他们要置那人于死地,只会得到一个没有办法预测的结果,除非有人的气运或命格能胜过她,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然作为一名没落却正统的咒师,祖训告诉她,要离这样的人越远越好,跟天命眷顾的人作对都没好下场。除非身边也有一个天命之人在前边挡着的。
于慎......是吗?
她不能肯定。
于慎能年纪轻轻达到今日的成就,定也是有气运的,只是不知道比起那人来如何。
她摘下作法时穿的法袍,烛火映着她的脸。
阚缺子心有余悸,刚刚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血咒轻易禁锢了那人的灵魂,但很快,就又被强破了。
诅咒难觅痕迹,不是用真力元力就能破的,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阚缺子无法理解那个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的修士,然她自忖某些人比她知道得更少。
“我能力微薄,无法伤到她。”
有人穿白衣,风雅。
有人穿白衣,单薄。
输不起却穿出了几分严谨,他语气随意,淡笑,“你不是说,你有把握对付她吗?”
阚缺子道,“是我自大了。”
“所以你放弃了?”
“不是放弃,是我竭力都没有做到。”
输不起目视着神情真诚的人,意味深长,“如果我说,那个人,是当初杀了你大兄的人,你也做不到?”
阚缺子眸光微动,震惊,“你说真的?”
“真的。”输不起点点头。
“还是做不到。”阚缺子面无表情,心知他不信任自己,唯有说,“此人不好对付,鬼神难侵,做太过会有性命之危,我家就我一根独苗,不能再死了。”
“......”输不起望着走廊外的湖光山色,半响才说,“听闻你们咒师信天命重鬼神,你觉得她怎么样?”
此乃两难题,对他们来说,此次任务是对她的考校,如果她说不好,连运气不好的人她都对付不了,还有何用?
如果说好,难保这几个心思深沉的会怀疑自己根本没尽全力,谁让她算是迫不得已才选择投效输不起,又被输不起介绍给于慎的。
阚缺子保留了几分,“我用的诅咒,主要在于迷惑心智,对她起了作用,却又被她破解了,从这点上来说,她该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输不起未置可否,点头离开了。
此地是白山城将军府所在,他穿过花园,进了垂花门,院中正有一人出来,其身长七尺五寸,狼背蜂腰,相貌堂堂,丰姿英俊。
一对剑眉浓而挺,一双黑眸如寒星,鬓如刀裁,面如冠玉,唇若涂抹,着了浅蓝武袍,腰系金边玉带,自有一股沉凝潇洒气,见了输不起,嘴角一翘,“你来了正好,快来看看我新绘的画。”
说完捉着他的手腕又返回院中枣树下,输不起一看,墨笔未干,刚刚不会是专门跑去抓人来赏画的吧?
这人便是被年轻修士争相传颂崇拜,立为目标的新秀筑基榜头名于慎。
他还有一个爱好,画画,可惜画得太一言难尽,被身边幕僚.朋友认为有损声名而“勒令”不得外传。
输不起看了半天也没从那一团墨上体会出什么,又不好睁眼说瞎话,便点点头道,“将军画得越来越好了,今天我去找了阚缺子,行动失败了。”
于慎笑意微顿,抚好画纸,瞧着输不起道,“你的言辞退化了啊。”
“惭愧惭愧。”
于慎小心地收好自己的画作,这才说起正事,“我对这次行动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隔着一片海,中间出什么事故都难说,且湛长风那边是次要的,白痕长老又有起势,对我们的局面不利。”
输不起道,“白痕长老本就是多年医修,不少人欠着他的情,现在他让那些人都把情还出来了,下次帮他的人就少了,也算好事。”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用那么多人的情去成就湛长风的根基。”这是他曾经跟在他身边时都没有的待遇,当然此话他不可能讲出来。
于慎双眸深沉,洒然道,“长老会议四根支柱,一是元亨师父的军队,二是白痕长老的军机阁,随后是独立于外的司巡府.司天监,我待过军机阁,做过军机巡察使,深知军机巡察使除非实力特别强大,背景特别雄厚,否则很容易被管辖之城的驻城将军架空。”
“现在已经要进入战时阶段了,唯有掌有真正的兵权,才是王道,何况长老会议太分散了,需要统一的声音,废掉军机阁,兵权掌政方是维护长老会议,重立藏云涧之法,你说对吗?”
输不起当然不能反驳他,“对。”
“可惜好不容易等到了逼白痕长老退位的机会,却被他用三步渐渐挽回来了,将人丹案交给司巡府,责令百草院入世行医济民,他那么清高,竟会主动揭开丑闻,这不在我的意料中。”
于慎心有疑惑,嘴上继续道,“最重要的还是招揽了一个所谓的天才,似乎湛长风的任职仪式后,会议的长老.议员对白痕的态度收敛了不少,甚至倾向他,连元亨师父都跟我说长老会议能多一位天才加入是好事。”
“另外便是白痕长老将灵矿的消息给了长老会议。”提起这件事他就满是郁闷薄怒,那时蛮山兽潮,运送灵矿又是件危险麻烦的事,元亨师父带队突降时,他们才运走了一半,未避免双方尴尬,他的人提早撤了,没有跟元亨师父打照面。
剩下那一半,至少有十来亿。
于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你觉得,废除军机阁,还有可能吗?”
“将军不也说,兵权实际在驻城将军们的手上吗,介时战起,在外部压力下,设法统领所有兵权,自然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于慎不吝赞赏,“不错,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程先生的办法总是太仁慈了,管内还行,管外就不适用了。”
输不起宠辱不惊,道,“我还有一点想提醒将军,湛长风虽现在没什么根基,但成长起来后,未必不是你在长老会议的劲敌。”
第344章 找上门来
“......同为长老会议的人,我明面上是不可能动手的,私下又离得太远,没办法动手。www.uu234.net”
白痕对她的重视,确实让他产生了一丝危机,将此人的情报了解彻底后再行打算吧。
“将军,三榜更新了。”有侍卫送来资料。
三榜中有许多重要的情报,势力们都会随时盯着,于慎拿过资料,问,“那个榜?”
“这回是奇人榜。”
输不起也生了兴致,奇人榜上有许多能工巧匠,得一便如虎添翼,他却见于慎看着看着,神色渐凝,“将军,出什么事了?”
于慎将资料给他,那一点凝重散去,又是洒脱不萦事的样子,“湛长风上奇人榜了。”
战力榜300席位,新秀榜不限,奇人榜188席位。
奇人榜以名望论排名,名望是群体对个人及其成就的认可,按理湛长风取得战力榜第五后,是有了些人气,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闯进奇人榜,她肯定又做了什么。
“去查,去海外查。”于慎道。
饶是白痕对湛长风有一定信心,某天一抬眼,发现她又上了个新榜,也惊吓不小。
珍珠岛的烂摊子他是有点数的,他以为湛长风就是去打个秋风,毕竟真要收拾起来,很可能对上海族和锦衣侯,只她与她那些兵团成员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她又上榜了,上的还是奇人榜,毫无疑问,她搞出了什么大事,让她的名望在海外显扬了。
一连三日,她的名字从榜末持续飙升,等她飚到第88名的时候,白痕终于坐不住,用昂贵的万里传音符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顺带还多附了一张,方便她传音回来。
寻常的传音符传不到那么远,信鸽之类又容易被窃取,以往都是靠人力传递消息的,现在海陆间船也少了,诸多信息都不通达。
半天后,万里传音符回来了,只有简单的三句话:跟裘万尊生死战了,清理了内海,准备跟锦衣侯的舰队打一场。
“......”白痕将传音符放好,头疼,没看懂,你哪来的信心喂!
还有前两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一个不必多说,第二个,她恢复了实力的第二天就下海履行诺言,将索尤给打了出去,然后转身联合潮生将其他两家在内海的地盘抄了,与最后的内海大得主潮生签订友好共处协议,即让他退离瀛洲岛十里,共建海族与岛上的贸易往来。
潮生莫测地看着签完字的协议,回忆起这三天还是有点恍惚,他刚听说索尤被岛主扔出内海时,还在担忧她打上门来,结果一抬头,她就真来了,开口第一句便是,“给你一个机会接手内海附近所有的海域,你做得到吗?”
潮生冷静地想想自己背后的海妖王,再想想他说做不到,可能就跟索尤一个下场了,立马点点头。
然后湛长风就给他两天时间召集更多的海兵,第三天就带着他将内海的地盘都统一了。
虽让他退了十里,但他也占着半数内海,若其他海族不服来抢,他也是首当其冲,仔细想想,对两方都是互有益处的合作。
潮生拿着协议,打算告辞,最后仍忍不住问上座的人,“岛主怎会选择我?”
湛长风随意道,“听说你们鲛人长得都挺美,还会唱歌,应当很赏心悦目。”
潮生摸摸自己皎皎如月的面容,下意识掩好轻衣,羞脸拱手,逃也似的告辞了。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敛微,“怎不让人留下唱支歌再走?”
湛长风认真道,“你想听吗,我喊他回来?”
......并不用。
湛长风将笔墨规整好,又匆匆召集布政司宣布瀛洲成为不开放的私人岛屿,并迅速迁移人口,只留下河源.明扬两处主城,没有岛上户籍或不想在岛上生活的人,将被陆续遣送出海。
她的这个决定很多人无法理解,毕竟内海已经收回来了一些,外出捕鱼,下海捞珍珠养珍珠也是可以做的,认真搞搞,说不定又能恢复到珍珠岛的强盛时期,怎还要闭关锁岛,往外推人?
然湛长风不会去多解释,顶多说一句,这里将是昼族重地。
她那么清人,自然是为了加强对岛屿的控制,保护下面的镇压之地,现在保护对象又多了一个祁山的明心极火,它要是被发现或者弄出幺蛾子,这岛还不够藏云涧的强者们折腾的呢。
公家产业要重开,人口要迁移,该遣送的要遣送,但比起这些事,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锦衣侯的舰队要开过来了。
“看来他是不顾颜策.羊瞻.影海卫等人的死活了。”
“你让人家拿钱来赎人,他会干?何况你还杀了海星的四位供奉之一,遇到虎一点的,舰船还未开到,其他有凌空渡海本事的脱凡高手就要先来找你算账了。”
湛长风对敛微的话表示不赞同,“哪有人那么傻,能群攻稳胜,为什么还要挑战极限来单挑。”
敛微刚想说什么,却又止住,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只听岛主府上空传来破天大吼,“姓湛的,你给我滚出来,今日我就要为裘道兄报仇,让你血债血偿!”
“敢应战吗?!”
整座岛都听见了他们的吼声,河源城轰动,大半人聚往岛主府附近,差点造成万人空巷。
而岛主府上空,立着两名道人,一位身着暗红袍,披头散发,手中擒着金刚杵,眼中凶光熠熠,叫嚣得最是凶。
另一人须发皆白,穿着朴素的蓝布道袍,手持拂尘,闭口不言,浑似闲逛来的。
有见识的认出二者身份,少不了哗然惊惧,两位都是脱凡高手不假,还是老牌的高手,名声已经在海外流传很久了。
穿着暗红袍的名叫涂海,也有人唤他怒目血金刚,出手狠辣不留情,平时在一座孤岛上潜修,与裘万尊是知己好友。
拿拂尘的是一阳道人,与锦衣侯曾有师生之谊,现在是海星群岛的供奉,好多年没出手,不知到了什么水平,然视他双目,隐有玄妙,高深莫测。
书房中,敛微勾起一抹冷艳的笑意,“要我帮你吗?”
“要。”湛长风将一册玉简给她,略微兴奋,“你快去将大阵开启,正好来个瓮中捉鳖,我就不信捉了他们,锦衣侯能不掏钱赎回去。”
“......”是我低估你了,你才是真的虎。
第345 一触即发
两道人在上空一立,河源城就沸腾了,旧时岛上也有脱凡供奉,不多不少就两个,一个在海战死了,一个不见了踪影,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岛民们的定心丸,脱凡这样的高端战力,象征着顶尖力量,意味着他们有面对其他势力挑衅的信心。www.uu234.net
现在岛上的情况比起废墟重建可好不到哪里去,陡然又来两个脱凡高手踢场子,不容乐观。
孔毛子赶进城里,脚尖一点,飘上一座茶楼的屋脊,瞥眼看去,周潜明.钱森霖.梁一怀等筑基修士也在附近,表情都不大好。
这边离岛主府不远,那两名脱凡的威压震得他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说岛主力战了裘万尊,然这两人的战力与裘万尊不遑多让,以一敌二还能赢?
更重要的是,一阳道人的出现相当于是海星群岛正式向瀛洲宣战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岛上总体实力有多薄弱,纵有岛主一人之威,怎敌那几十舰船的军队!
“这情况悬啊,锦衣侯那方竟逼得如此紧,为了一条没见着影的地火脉何至于此。”孔毛子叹道。
另一边屋顶上的周潜明神色有几分不同以往的冷硬,“现在可不光是地火脉的问题,他们的一大供奉都死在这边了,要是装聋作哑,面子上过得去?”
“希望岛主有对策。”在这种高端战力面前,他们有力未逮啊。
岛主府大厅中,硕狱等人抬眼便能望见上空的两道人,魏束表情奇异,“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刺激了,以前想见个脱凡比登天难,现在一天见一个。”
约莫这就是加入势力与不加入势力的区别了,运气好,资源水平.眼界.未来层次都会翻好几倍,同样,也会承担更多危机。
他们看着那俩脱凡,担忧之余,是战栗的兴奋,有危机,才有机遇不是吗?
“湛长风,你要当缩头乌龟不成,赶快滚出来!”涂海须发怒张,手持金刚杵,狠狠一挥,金光佛影举掌朝下面的建筑轰杀过去。
硕狱等人惊然,纷纷施展身法奔走,那排山倒海的威能,像是要将这建筑碾碎在手里一样。
电光火石一刹那,重剑扫出,劈开金光佛影。
涂海眉心一跳,就见那屋顶上站了一个人,从容颜到衣着无不寻常,却从容而华贵,遥遥似冰冷玉山,风雅中透着高不可攀的寒意,他呔了一声,“就是你杀了裘道兄?!”
“你家裘道兄为了锦衣侯卖命而死,如果你是要来报私仇,不如等我和你旁边那位海星的供奉聊完开战问题,再跟你讨论下,是走生死单挑战,还是群攻战。”
涂海胸中气劲一荡,“什么单挑,什么群攻,这有什么区别!少来托词!”
湛长风好整以暇,“如果你是来报私仇,不是跟锦衣侯一伙的,那就没涉及到双方势力的斗争,我哪好意思找帮手对付你,自然要跟你单挑一场,有什么恩怨我们自己解决。”
......涂海呼吸微重,他与一阳道人共同对付她,便是不要脸了?
湛长风又道,“但如果你们都代表了海星,我将以昼族的力量跟你们抗衡,到时候,你二人,就别怪我以多欺少了。”
一阳道人神色静然,缓缓开口,“岛主以为,你人多?这岛上,人再多,也没有几个能打的,唯你能一战而已。”
“此话讲的,好像你很熟悉我的背景一样。”
一阳道人与涂海都感觉到了她的蔑视和不屑,心中起了惊疑。
他二人一同来此,有相互帮助之意,于涂海来说,多个脱凡相伴就多分胜算,他对裘万尊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了,自然不会小瞧湛长风。
而对一阳道人方面而言,有个免费帮手在,二大脱凡难道还对付不了她?
她一败,后方舰船可长驱直入,无所顾忌。
但事实上,他们对她,除了她人人皆知的身份外,就不知道更多了,这人人皆知的身份,还是这几个月三榜和长老会议认证的,她真实的出身.师承谁都不知道。
若说那堪称惊艳的战力,足够对付像裘万尊这样的脱凡的手段,来自无门无派的散修,放谁身上都不会信。
而在此之前,多数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得到了长老的大力帮扶才拍下这岛的。
唯一的疑点就是她仅带着自己的兵团来此,并将岛屿变成了她的私岛,不像是在替长老会议做事。
现在她一开口,迷雾就重了,如果她背后真有一个家族或者门派势力在全力支持她呢?
海星群岛会不会有踢到铁板的可能?会不会打了一个,出来一群?
此时对涂海与一阳道人来说,她刚刚讲的单挑.群攻反而是他们最恰当的选择。
一阳道人言,“海星裘供奉死于你手,海星与珍珠岛一战在所难免,今日你我先一战,我输了,海星便晚三日登陆。”
他这晚三日有所保留,今日试出她的底细,到了生死关头,如果真有背景,总会有人出来救她的。
是铁板,海星可以在三日内寻借口撤退。
是混淆视听的妄言,重伤她一个就能得到全部胜利。
湛长风纠正他,“裘万尊死于对我的刺杀,深究不过是你们要强占此岛,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不要拿裘万尊当借口,客观上讲,他是个不错的对手,另外,这里是瀛洲,不是珍珠岛,我不想重申第二遍。”
一阳道人闻言,岿然不动。
涂海的脸色缓了一分,至少她没有贬低裘万尊。他猜到裘万尊是奉命行事,否则一个成名的新秀榜脱凡怎会去杀筑基后辈,可惜被反杀了。
她杀了自己的至交好友是事实,涂海自认也不是品德有多高尚的人,如果联合锦衣侯能顺利报仇,为什么要一个人单干。
“姓湛的,我跟你战一场,如果我先倒下,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有他在前,一阳道人在后,接连与她单挑,她这样还死不了,便是天意使然。
湛长风知晓他们的用意,不过单挑总比一对二来得简单,“一言为定,别毁了我的府邸,伤了无辜人,我们去城外打。”
脱凡的破坏力极其强大,打完,半个岛主府就该没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