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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在上     帝神通鉴txt下载     帝神通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莽汉硕狱

    侍者引着路,没有多说话。

    斗士的居所在地下,前面一半石室倒还像个正常的修炼地方,后面一半路铁门关卡多了起来,石门上也多了焊着铁条的窗口,从里面望进去,有些是空的,有些锁着赤身**的修士。

    原来前面是入驻斗士的居所,后面是契约斗士的居所。

    “到了,硕狱在这里。”

    九尺莽汉坐在里面的石床上,也是因为百万级斗士的缘故,倒没用链条锁着,下身也有穿着裤子,体格强壮,茂密带卷的乌黑头发披散在肩上,五官英武深邃,下巴胡子拉碴,生得几分粗狂,难得的是他望来的那双眼睛,很透亮,是比较耿直的那类人。

    九尺莽汉察觉到石门外有人看着他,便转头望了眼,然后又低头冥思,没有管其他。

    湛长风疑于老儿为什么要找那个人,于是此时看见这个可能人选,便用了透视,筑基小成修为,精气神在正常范围内,好像也没有特殊地方,她加深透视,却见他的骨骼极大,结构异于常人。

    在社学那会儿,湛长风有事没事就跑去看灵禽,基本将所能见到的生物的内在结构都研究了一遍,何况是人。

    所以这是另外一个人种?

    “他们关在这里会训练吗?”

    侍者疑惑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想到这是东家亲自交代过来的人,恭敬回道,“私下时时要训练的,一个时辰后他会去斗兽场训练。”

    “能否提前?”

    “啊?”侍者懵了一瞬,“我去询问下管事,您稍等。”

    侍者一溜儿小跑消失后,湛长风出声问道,“你是否在两年前,试图买下一老儿?”

    九尺莽汉转过脸,他显然记得这件事,毕竟这是他两年陈词乏味人生的诱因,“对。”

    “为什么要买下他?”

    莽汉站起身子,他身量极高,已经超过九尺了,头将将顶到天花板,仿佛塞满了整个石室,他走了两步,又坐了回去,没有说话。

    “他让我带你出去。”湛长风又道。

    “真的?”他再次站起来,身高的压迫力袭来,他朝石门走了几步,猫下身子凑近铁窗口,“他有没有跟你说我的家在哪里?”

    湛长风略一思,“他说他知道你家在哪里,所以你才想买下他的?”

    九尺莽汉点点头,眼皮低垂,竟有几分落寞。

    “那我带你离开,你当面问他可好?”

    九尺莽汉沉默半响,又坐了回去,“勇士,言而有信,十年期限还没到,我不能离开。”

    “如果是赌场自己让你离开呢?”

    “为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湛长风,很不解的样子,“我做得不够好吗?”

    九尺莽汉仿佛受了打击,愤愤捶了下石床,咔嚓,石床开裂,“勇士,居然被嫌弃了,耻辱。”

    湛长风一时没适应他的这种思维方式,恰好侍者过来跟她说可以提前训练,便暂停了和他的对话。

    有位看守人员打开了石门,“硕狱,今天斗兽场加练,出来吧。”

    九尺莽汉没有多问,弯腰挤出石门,前往斗兽场。

    一条地道走到尽头,隐约听见咆哮。

    看守人员一边打开铁门,一边道,“今天的对手是八百年的爆炎猎虎,不能打死,我们收服它花了不少劲儿。”

    “只要它认输。”九尺莽汉走进里面后,看守人员立马将铁门锁上了。

    外面是一个宽阔场地,和一头八百年相当于筑基修为的妖兽。

    爆炎猎虎四蹄踏火,料想是之前受到了某种待遇,此时正暴躁异常,圆睁的兽瞳里闪烁着凶残的光芒,空气中爆开烈焰,立刻就要拿这个人类开刀!

    九尺莽汉两手成拳,他的眼神极其冷静,就像是天生的战士,苛刻地判断着对手的实力,计划着对战方案。

    烈焰划过,爆炎猎虎等不及了,先一步撕咬上来,而九尺莽汉赤手空拳与它搏斗。

    湛长风些微惊异,此人竟如铜皮铁骨,烈焰烧在他身上,仅是留下一抹焦黑,被足够拗断人手臂的利爪抓过,也只是留下浅淡的血痕。

    且他没有使用任何功法,只凭借战斗技巧,以肉身相抗。

    “他一直是这种战斗风格?”

    看守人唏嘘,“对,一直是肉搏,东家曾经让他学功法战技,这家伙死活练不成,就任他去了,稀奇的是,他什么功法也没有,修为却在增长,虽然十分缓慢。”

    湛长风随意嗯了声,细细分析他的速度.力道,他的力量无疑非常强大,每一拳都似山崩地裂,远远超过筑基修士**力量的最大值,这可能和他的体质有关,

    九尺莽汉趁着爆炎猎虎的空档,一把抓住它的前腿,高举后猛然掷在地上,那爆炎猎虎被摔得七荤八素,站了几次竟没站起来,龇牙咧嘴朝他怒吼。

    他提起右腿狠狠踏在地上,同时一声叱咤,音之烈,吓得爆炎猎虎趴伏在了地上。

    不是音攻,是“势”!

    平时有人说被一眼吓到,那一眼就是积久的势的显露。然他的势更加实质化,且战意沸腾。

    在他叱咤出声时,湛长风看见他的灵魂里冒出了一簇火,差点没把她的眼刺瞎。

    湛长风收回透视,眨了下眼,视线仍有点模糊,自从筑基.魂力大增以来,她还没碰见过这种情况。果然山外有山。

    不管那老儿有什么目的,价值如何,这莽汉她势在必得。

    狂野高效的战斗技巧.不息的战意.纯粹的肉身力量,简直像是为神眼量身打造的,她的图腾祝福若加诸到他身上,绝对如人形凶兵。

    天还没亮,输不起在趁着其他势力没反应过来前接收熊瞎子的地盘,程学山却在辗转反侧。

    程学山此行就是为了游说翁三开加入于慎的私军,翁三开掌握的武力和财力对于慎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助力。

    他本为这次游说做好了长期拉磨的准备,但突然碰上了老人家,而老人家要找的那个人又在金袋赌场,他总不能还没游说,就先找翁三开去要人吧。

    程学山连夜修改游说内容,将方案改得快准狠,争取在五天,不,三天内拿下翁三开,变成自己人后,要个人就不是难事了。

    那人像是独来独往的散修,应该不会那么快找到人,并要到人。

    他刚想躺下,门被敲响了,“进来。”

    “先生,遣去赌场的人传回消息了。”

    “什么!”他蹭得坐了起来,“找到那什么‘玉’了?”

    “这倒还没有,不过我们的人看见赌场侍者引着那个黑衣修士往里面的房间走,我们的人本想跟上去看看,但半路被拦了下来,说里面是私地,闲人不得进入。”

    程学山怎么还睡得下去,“你让人时刻盯着,我现在就去找翁三开!”

第227章一战方休

    斗兽场

    几名将防御法衣穿戴得严严实实的驯兽人撑着一张网小心进入场中,撒手扔网将那呲牙欲逃的爆炎猎虎网住,这是铁衣法网,任凭它有八百年修为也挣脱不得。www.uu234.net

    那战败的爆炎猎虎被驯兽人从另一扇洞门带离,那扇洞门之后都是被抓来的妖兽。

    硕狱双手握拳,擂了下自己的胸膛,仰天长啸,激烈昂扬。

    看守人捂了耳朵,见怪不怪,“这家伙每胜一场就会叫唤几声。”

    湛长风回想起爆炎猎虎被网缚拖走时,他流露出来的眼神,到底是有几分郁然的。口口声称勇士,当真甘于困在这斗兽斗人供诸位取乐的牢笼里么?

    何谓勇士?

    有力气有胆量者?

    大无畏者?

    还是能毫不犹豫牺牲生命换取战斗胜利者?

    信息不足。

    湛长风打开铁门反手合上,看守人错愕,“阁下,您要做什么?”

    她已经走到斗兽场中,与那九尺莽汉离得不远不近。

    九尺莽汉抓了抓微卷的浓密头发,“你上来做什么?”

    “你是勇士?”

    九尺莽汉神色一凛,仿佛受到了质疑,“我是勇士!”

    他眼中的光灼热又坚定不移,似将“勇士”看作至高无上的荣誉,湛长风反倒生出丝不确定,道,“那就用勇士的身份与我一战。”

    “你也是勇士?”九尺莽汉声微喜,又不敢相信。

    她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渐渐完善出他对勇士的注脚,“我们有铁一样的纪律,崇高的集体荣誉,为信仰而战,这难道不是勇士?”

    湛长风一字一句郑重笃定,实则每一字都在试探他的反应,在她念出信仰两字时,九尺莽汉眼中迸射出惊人战意,应道,“这就是勇士!”

    麻烦了。

    已经有坚定信仰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我为长生而战,你又是为什么而战?”

    九尺莽汉大声道,“硕人部落的勇士只为战而战!一生战,至死方休!”

    硕人部落?

    所知的势力里并没有这个硕人部落,至少藏云涧没有。

    湛长风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我的目标是破霸主榜,注定一生征战,虽时局艰险,群敌窥伺,然起势已成,你可愿加入?”

    “...你不是那老儿叫来的?”九尺莽汉惊疑不定,如何一下子扯到这个问题了?

    “刚才是,现在不是,你的战斗意志让我十分惊讶,我也觉得你可能不仅仅是勇士,若得机遇,未来还可能是战神。”事实证明,湛长风在招贤纳士这种事上真的直白地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九尺莽汉动了动嘴唇,愣是想不到该怎么回话,良久,低落道,“硕人部落的战神只有一个。”

    战歌和厮杀交织在耳边,眼前一片血色,那具高大的.背对着他的身躯,在敌人的号角声里站成了永恒的姿态,九尺莽汉叹了口气,“我是硕人部落的勇士,我的心中也只有硕人部落。”

    湛长风自然听得出他叹气声里的悲凉,料想他那个部落出了什么变故,她也没有紧逼,“无妨,你的忠诚和信念让我敬佩,但愿你早日回到自己的部落,若在此之前无处可去,能来我这里屈就,我也欢迎之至。”

    九尺莽汉粗狂的脸庞柔和下来,“谢谢吉言。”

    “不过你在这里实在太委屈了,也不符合勇士的精神,我已经跟赌场的主事人打过招呼,约莫天亮就能带你离开,这亦是我和老儿的约定,你觉得呢?”

    湛长风怕他别扭,补充道,“协议已经达成,现在也不能再改,希望你不会让我在老儿那里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九尺莽汉其实也不莽,他直觉赌场是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离开的,既有协议,那就有交易,他怎能让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替他承担了代价,自己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勇士,也不能随便欠下人情。

    还有八年,他能活得下去。

    “不,你走吧,我不会离开。”九尺莽汉面容坚毅,拒绝得果断。

    湛长风猜到了他的想法,也不觉奇怪,“你留在这里何年何月才能回到故乡,何况我跟主事人的协议不会因你的拒绝而停下,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九尺莽汉低头沉思,顷刻后仍旧回道,“勇士,敢作敢当,绝不能让别人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

    他很坚持自己的勇士道,纵使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通些道理,却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和坚持。

    “那就用勇士的方式来解决吧。”湛长风再次提出了一开始的要求,“与我一战,败者答应胜者一件事。”

    九尺莽汉对她没有恶感,反而在刚刚的一番谈话里产生了点被欣赏的喜悦,但这不妨碍他嫌弃她的薄弱身板。

    “我一拳就能将你打倒。”九尺莽汉满脸诚实,希望她知难而退。

    “我不能一招干掉你,但我能在十息内败你。”在邀战这种事上,湛长风显然驾轻就熟,并且不经意间让人觉得欠扁。

    九尺莽汉大乐,哟,十息?

    勇士拒绝不了任何带有挑衅性质的约战,也罢,那就战一场,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铁门被施了结界,看守人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可转眼打起来了是怎么回事,他焦急地去推铁门,然这扇门被施了法,根本打不开。完了,东家交代过来的这人要在他眼皮底下出个好歹,他还怎么在赌场混下去。

    九尺莽汉血气翻涌,勇士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是不会因任何原因手下留情的,他的拳势撕云裂帛,带起罡风,仿佛要将对敌之人碾成渣滓。

    什么十息,狂妄!

    湛长风却只出了一剑,一剑如万世镜,映着红尘万丈。

    当勇士有了信仰,那他就有了后盾,也就有了执念,便挣脱不了红尘业力,何况这勇士还有心伤。

    “走,再也不要回来了!”

    祭歌穿耳,天地血色,部落的旗帜轰然倒下。

    硕人征战四方,就也逃不过被别人征战的命运,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失败来得那么猛烈,竟会摧毁一个久存于世的部落。

    为什么只有他逃出来了!

    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铁笼里!

    因为...他活着,就是硕人活着!

    九尺莽汉心念波动起伏,那流淌在血液.扎根在灵魂的战意陡然爆发,冲破了心魔业障,但湛长风的剑也抵在了他的喉间。

    可惜他有一副铜皮铁骨,不惧她剑光力威,却败在一念之间,九尺莽汉锁眉怒视,“我不服,我输给了自己的心魔,不是你。”

    湛长风好脾气道,“那就再来一次,我换一招。”

第228章 赌场暗斗

    天光乍破,风里送来血腥味。www.uu234.net

    熊三虎的修为在寒雪城里不算是最高的,但他苦心钻营了多年,为人圆滑世故.轻易不惹事,跟黑白两道上的修士都有交情在,得以在寒雪城左右逢源,却不想终日捕鹰,这回让鹰啄了眼。

    原以为只是打劫个外来散修,却招来覆灭之祸,累年经营一夕倾塌,便宜了旁人。

    输不起连夜让人捣毁了熊三虎的各个据点,连地带皮俱都搜刮一空,又将他手下的人关水牢的关水牢,处死的处死,没有放过任何人。

    “东家,有一女子要求见您,说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

    “带上来。”

    带上来的正是酒馆里那圆脸姑娘。

    圆脸姑娘额上还绑着绷带,姿态却不似那时的受气包样,反而落落大方。

    输不起之前没见过她,自然不知道她之前是什么样的,只是此时观她气定神闲,不由多加了些注意,“你是在熊瞎子老巢里做工的小二?”

    这问话不乏玩味,她这模样可不像是任人宰割的。

    圆脸姑娘最擅审时度势,湛长风找上门来时,她就感觉要遭,为了保命故意借熊三虎轻薄她之际来了个苦肉计,以此逃避将到的灭门之祸,不过湛长风竟只杀了熊三虎.阚雀子。

    本想等封印消失了离去,谁知道那天杀的转头就把输不起引来了。

    输不起也是个狠人,落他手上,管你无不无辜,但凡是在熊瞎子地盘上蹲过的人,少说也要去水牢待个十几年。圆脸姑娘就这样被锁了去,然而她怎能甘心,于是上来自荐,“我是阚缺子。”

    “你跟他们二当家什么关系?”输不起思转之下,决定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阚雀子是我大兄。”圆脸姑娘想要免去牢狱之灾,必定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所以此刻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熊三虎恶名远扬,我与我兄欲除之而后快,便分两角潜入其中,想要寻机替天行道,不料横遭此祸...”

    输不起叩了两下桌子,“说实话。”

    “.....我们想谋夺熊瞎子的不义之财,但是失败了,我的大兄也不幸身死,我虽想要熊瞎子的财宝,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为了讨一口饭吃罢了,如果您能放过我,我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我修为不济,然咒术在我大兄之上,一定能帮到您。”圆脸姑娘,或者说,阚缺子表述完一番话,捏了下衣角,等候发落。

    “咒师,倒是个稀奇存在,你们在熊瞎子身边那么久,难道还不能用咒术控制住他?”输不起观察着她,见她提到大兄身死时,稍微滞了一下,神色却无异,看样子也是个能忍的。

    阚缺子一听有希望,立马应道,“熊瞎子警惕心极其强大,因阚雀子是咒师而重用他,也因他是咒师而防备他,阚雀子久久没有得手,而我伪装成小二,就更没有机会接近他了。”

    输不起摇摇头,“谁知我是不是第二个熊瞎子。”

    “我可以发下道誓!”阚缺子定了定神,接着道,“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控制他,让他说出藏宝处,虽到现在都还没有得逞,但我们也无意间知道了一个秘密。”

    她顿了一息,见输不起没有反应,继续说,“熊瞎子有个账本,里面不仅有他和寒雪城各方的利益往来,也有他掌握的某些把柄,那些把柄才是他周游帮派.城主府.地头蛇之间不受侵扰的保命符,如果您能找到这本账目,对整顿寒雪城大有裨益。我已经显尽我的诚意,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

    账本?

    熊瞎子的储物袋里并没有这个东西,搜寻过的那些窝点也没有找到什么账本。

    和它一样没找到的,还有所谓的藏宝之处。

    会不会被那个人拿走了?

    但是熊瞎子和阚雀子的储物袋是原封不动交给他的,审问酒馆之中的人,也知她是杀了人直接离开的,没有多说多问,完全是被打劫后,顺势出手。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只是顺势杀人,她又是如何知道熊三虎地契房产的估值的,又是如何想到用熊三虎这伙人来和他交易的。

    这一连串事环环相扣,真的只是巧合?

    输不起心中满是阴谋论,过了半刻才道,“你很不错,今后就留在我手下做事吧。”

    阚缺子知道这本账目的存在,先不论它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旦她将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疑神疑鬼的势力能为了得到这本账目将寒雪城搅得天翻地覆,那是他不愿看到的,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想,还平白多了个咒师效力呢。

    在输不起接见阚缺子不久后,有人来报,“东家,城主让您立刻回赌场一趟。”

    熊瞎子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输不起将剩下的尾巴交给心腹,赶回了赌场,一般翁三开没事是不会找他的,然而这次不仅找了,还用上了“立刻”,可见比较紧急。

    他赶到赌城二层的书房,那少年模样的赌王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神色轻松,似乎并无大事,见他进来,笑着招呼道,“徒儿,你来了啊,见见白山城来的程先生,以后要愉快相处啊。”

    坐在赤金红木椅上的程学山立起身来,一身风度磊落,尽展大气,“想必这位就是城主大徒,早闻盛名,今日得见,果真非同一般,哈哈,某白山城于将军座下幕僚,程学山。”

    “先生过誉,请坐。”输不起不知师父在搞什么鬼,传音询问,却不想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翁三开道:今日之后你入于慎帐下,具体事宜稍后再解释。

    输不起莫名,他之前也听闻白山城来人要游说师父站队,他师父好歹也是一城之主,且是脱凡强者,怎会听命于刚刚崛起的新秀,结果出趟门自己被卖了?

    难不成这程学山提了让人不得不答应的条件?

    “赌场的事都是我徒儿在做主,程先生有什么事,找他商量吧,还有招揽一事,我虽替他答应了,然具体还得麻烦你二人协商一下,我便不打扰了。”翁三开说完就走了,似乎不想牵涉其中。

    程学山也不气馁,虽然没有让翁三开俯首,但他派出了自己的大徒弟,也算是一种表态,此行不虚。

    “道友,可否一谈?”

    “程先生请讲。”事已至此,输不起唯有尊师命而行,看看他能讲出什么来。

    “令师识大局,内中关系令师会向道友解释,某期待与道友道友共事,将军也不会让道友失望。”

    程学山辨认此人也是心高气傲.城府晦涩之辈,便说得模棱两可,神秘无比,不肯落了气势,让他自己找翁三开询问,笃定他不能反抗翁三开的命令。

    输不起果然没有反驳。

    程学山又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还有一事想请道友帮忙。”

    “请说。”输不起琢磨着他和师父到底达成了协议,竟让此人态度如此嚣张。莫不是师父欠了人家什么东西?

    “某在城中遇到一奇人,想将其收入帐下,不过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带一人去见他,这人是赌场的,不知道友能否割爱?”程学山想到黑衣修士也许已经找到那什么“玉”了,语气不由急切。

    这声急切听在输不起耳里,相当美妙,既然是有求于他,主权就在他手里,他倒要看看这程先生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将姓名说出来,我看看是何人?”

    “此人力气大,身体高壮,是几年前抵押给赌场的,名字里带‘玉’,道友可有印象?”

    “哦?”输不起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抚了几下茶盖,低头呷了口茶汤,掩去惊讶和深思,笑道,“好像是有那么个人,说来也巧,昨夜也有人来找他。”

    程学山听闻,沉下气,“那这人,可还在?”

    “在啊。”

    “这就好...”

    “不过等会儿该不在了,我昨夜已经答应别人将他带走了。”

    程学山瞧着这倜傥的白衣修士直皱眉,好个难缠的家伙,弄大喘气来寻他开心不成。

第229章 疑似反悔

    “道友,以后我们同为将军做事,有什么事儿,我也不瞒着你,跟你直说吧,我怀疑那奇人会测运之术,若能为我们所用,必将如虎添翼,所以你赌场里的这个人,必须给我,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令师派你辅佐将军的原因。www.uu234.net”程学山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行字。

    上好的赤金红木沾不上水,然而那一笔一划勾在输不起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输不起沉默良久,整好思绪,再开口少了争锋相对,“我知道了,但那人确实已经被我交换出去了。”

    “难道...不能改么,她用了什么条件,我加倍!”程学山正色道。

    “价值一亿的东西,你加倍得起?”

    “什么?”程学山以为他在玩笑,这实在太疯狂了,他真想问问是你们赌城的灵石不值钱还是他见识太少了。

    “道友可还有办法?”

    其实从看到那行字起,输不起就决定帮他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表面上是不好再改动的,可若是硕狱自己要跟你走呢?”

    “那硕狱就是我要找的人?”程学山请教道,“道友有什么好的建议?”

    “硕狱有点一根筋,恐怕不会无缘无故跟人离开,除非你抓住他的弱点。”输不起与程学山耳语一番,然后道,“趁现在他们还没走,我帮你牵制住黑衣修士,你抓紧时间将他带离。”

    “甚妙,多谢道友!”程学山大喜,随管事前去找硕狱。

    同时,输不起让人去将湛长风请上来,为避免两人相遇,着重嘱咐走另外一条道。

    谁想当下湛长风和九尺莽汉打得难分难舍。

    这次湛长风果真没有用万世如镜,连剑也收回玉坠了。

    九尺莽汉叱咤音烈,战意澎湃,周身之势凝如凶煞,随拳出击,掀起狂风骤雨.惊涛骇浪,偌大的斗兽场内气压低沉,被其威势裹挟,让人不敢寸近,而与之对战的湛长风却连脚步也不挪半分,定立在这攻势中,仿佛伫在海底的天柱,仍他风起云涌,自岿然不动。

    数拳带起罡风砸来,湛长风抬起手掌推开,粗看实在轻描淡写之极。

    九尺莽汉差点怀疑自己这三十多年来的人生,拳力分明抵达她的手掌,她怎会一点事也没有,好歹出个声啊。

    感觉在打一个假人。

    他哪知,湛长风施展了虚神域。

    虚神域内,一切唯心造,一切由她主掌。然湛长风的虚神域还十分弱,仅限周身,也不能用意念大幅度改变事物的形态,所以她只是将九尺莽汉的攻击化解成灵子,归于无形。

    此招目前极受精神力限制,一旦用得过度会有精神枯竭之感,于是十招过后,湛长风开始反击,张手握住九尺莽汉的拳头。

    九尺莽汉惊骇莫名,那手掌素净不够宽厚,五指修长如葱玉不够有力,连他的拳头都无法完全包住,若执笔捧书该是相得益彰的,但她接了他的拳,这连他的拳头都无法包住的手掌好像带上了某种奇异,将他的力道化解得一干二净。

    “吒!”九尺莽汉的呼喝之音中藏着震慑灵魂的威能,与此同时抽拳回身,结果愣是没抽回来,那拳像是长在了她的手上,明明她只是虚握,没有施加任何力道。

    九尺莽汉不信这个邪,气焰高涨,抡起另一拳朝她砸去,却同样被钳制住了,说时迟那时快,湛长风两手一合,将这大汉过肩摔了个懵,在其跃身而起之际抽掌拍了几个气穴,大汉尚未站稳,便忙盘膝梳理筋脉中乱窜的真气。

    打了那么长时间,也够湛长风弄清楚他的身体结构和气穴位置了。虚神域是无心之术的辅助功法,意在于守,初期阶段其实没有攻击力,因此最后败他的一招是借了透视之利。

    显然九尺莽汉也被败得措手不及,浑身不得劲儿,简直莫名其妙就输了,瞧着面前这人,半是佩服半是悻悻。

    湛长风挺好说话,“既然有一有二了,那就来个三吧,我再换一招如何?”

    “你哄我呢!”输了就是输了,他还能不认?!

    以前与人对战,每每都是拳拳到肉,或者法术漫天.声势浩大,可与她打,不是一招落败,就是打不到她,那感觉就像是矮个孩童挥着拳头去揍巨人,结果被一手抵住了脑袋,任凭挥拳踢脚,累得半死半活,也碰不到巨人一下。说不清的憋屈。

    然这也侧面证明了她的强大,自己不是一合之敌。

    勇士敬服强者,也敢承担失败的代价,九尺莽汉伸出拳头,叩在自己的心房,“在下硕狱,愿赌服输。”

    “湛长风,幸会。”幸而没有第三战,在不能用纯阴力.雷法.毒药等可能暴露身份的招式的情况下,她还真的没有办法硬抗他的肉身攻击。

    “今日我就带你走,你有什么要问老儿的,自己当面去问,事后去向任你抉择,你自由了。”

    九尺莽汉望着先行离开的人,慢慢露出笑容,“多谢!”

    自由,许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铁门外,除了看守人.引路侍者,还多了一个管事,“东家请阁下过去一趟,麻烦阁下随我来。”

    湛长风略颔首,路过斗士居住区时,她忽然有所感,余光瞥了眼其中一扇石室门,口中问道,“你们东家晚上不是有要事么,怎回来得那么早?”

    “可能提前处理完了。”管事回说。

    二楼书房

    凉茶撤去换了新盏,写过那行字的桌面也被抹了一次。

    输不起接过侍从递来的茶盏,倚着椅背沉思,将那占据筑基头名.又得长老会议青睐的新秀想了几遍。

    当今藏云涧,长老会议看似尊贵至高,实则有七雄主.七世家割据一方,另有独立城池一百七十座,他寒雪城作为个人建造的独立城池,面积虽小,论富裕却是能排前列,这也很难让它在逐鹿年代独善其身。

    没错,逐鹿年代,也许当落英城旁的那座山开始坍塌,藏云涧就已暗潮涌动了吧。

    这暗潮从幽静处荡开涟漪,起初并无人注意,然而在某个瞬间席卷了所有上位者的耳朵,爆发出无声的热潮。

    谁得到“那个”,谁就能掌控一界。

    没人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只是一夜间各方都已蠢蠢欲动。

    输不起没有更多的消息来源,然他和翁三开都坚信动荡将起的预感,他投效于慎,未必不是为了给寒雪城一条后路。

    那一行字是:将军已得到部分“那个”。

    “那么,你是谁呢?”输不起望向将将打开的门,顿了下,朝那走进来的黑衣修士道,“程学山要那老儿是为了他的奇术,你又要他做什么?”

    斗士居住地

    程学山打开石室门,匆匆堵住了硕狱的去路,“我能帮你回家!”

第230章 书房交锋

    “那么,你是谁呢?”输不起望向将将打开的门,顿了下,朝那走进来的黑衣修士道,“程学山要那老儿是为了他的奇术,你又要他做什么?”

    湛长风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顶 点 X 23 U S”

    “道友请坐。”输不起执起茶壶沏了一盏,放到湛长风手边,“不要见怪,我只是好奇罢了,程学山看上了老儿的奇术,想要将他收为己用,道友...是想要他测命吗?”

    “你是说那老儿会测命之术?”湛长风挑起嘴角,呷了口茶,像是被勾起了兴趣,“这倒是有意思。”

    输不起默然,“你难道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你为何要买下他?”输不起不太相信,但是观她神色,又不似作假。

    “我缺看大门的,买个下人也需要理由?”

    “那你又为什么肯为他花费功夫找硕狱?”

    “花费功夫?”湛长风似乎很惊讶他会说出这种话,那目光仿佛在看个傻瓜,“也许对你们来说是花费功夫,但于我只是举手之劳,谁让那伙人正好在打我的主意,既清了潜在威胁,又能把这潜在威胁带来的麻烦丢给你,还得了城主府的人情,顺便带走那大傻个圆了老儿的遗憾,一举四得,我怎样也不会亏。”

    输不起将她的话想了一遍,又想了一遍,没毛病,如此流畅的连环计当真只是她随手而为?!

    他仿佛受到了蔑视,“道友真是好算计,可你若仅是需要看大门的人,我送你几个便是,那老儿还请给程学山。”

    湛长风怒然将茶盏搁在桌上,茶水四溅,输不起受惊,收回靠着桌子的手臂,“你...”

    “既称他为奇人,言语里为何是一来一往的买卖?”

    “既说他会命术,你难道不怕他知道,他在你们口中只是货物?”

    “既想招贤纳士,又为何频出阴谋诡计,毫无诚意,我若是那老儿,就算你们将傻大个带到我面前,我也不会理睬你们。”

    输不起眼眸一沉,接声便道,“你既然无意,为何要来插一脚,那程学山也是你能得罪的?!”

    “别搞错了主次,是我先给老儿买了自由身,那什么姓程的才出来横插一脚,而后老儿自己说要跟我回去,顺便让我帮他了结傻大个的恩情,作为雇佣主,我帮了又如何?”

    湛长风漠然淡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你那程学山什么事,东家还请搞清楚了再来说,免得胡言乱语造口业。”

    “还有我管你什么奇人什么测命,手段玩到我这里来了,我奉陪便是,你且看看他到底跟谁走!”

    输不起也是伤神,此人如此自傲自负还耍横,分明就是越碰越硬还不饶人的主儿,他刚才到底如何揣测,才认为这人城府深,可能是哪方势力派出来的。

    “道友慎言,我与程学山并无关系,只是刚好听闻此事罢了。”输不起眸光一利,“但道友的行为也值得人怀疑,既然只是想带硕狱走,又为何要与他对战,平白损耗自己的心力,为了个看大门的,何至于此?”

    湛长风笑出声,而后又摇摇头,“我有三愿,一愿上天入地,驰纵千古,二愿规矩方圆,公理常在,三愿安身立命,无愧于心,这泱泱大世,何其广阔,我也不过是济济苍生里的一员罢了,我无法干涉别人,唯一能做好的只有自己,高兴了我能散尽家财,遇到知己挚友我能舍命相陪,累了便饮下一壶酒,睡它一个千秋大梦。”

    “人生哪有那么复杂,只有想与不想,我既然向那老儿递出了十枚灵石,他也接受了我的雇佣,我便会帮他完成他的心愿,至于过程并不重要,我只在乎我有没有信守诺言,有没有违背本心。”

    输不起内心震动,眼里的那袭黑衣原来如此霁月风光,即使他多疑成性,也不免被她显露的率性感染,但他不愿去相信,因为这种率性太纯粹,是他不曾拥有的,而要得到这种率性,得往避世的山里去寻找。

    修道界步步杀机,这样的人能存活?

    “如果我不让你带走硕狱,并且要将你困在这寒雪城呢!”

    输不起紧紧锁定她的神色,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然她没有丝毫异色,不,她的眼神里是嘲讽和悲悯。

    “我在哪里,道便在哪里,我若要杀人,便是道在杀人,你想你的寒雪城不得安宁吗?”

    “狂妄!”输不起口中喝骂,心中却十分轻松,好像这个人本该如此说话行事。率性者,纯粹得教人钦羡,也教人放心,因为他们很少有阴谋诡计。

    湛长风没理睬他,“将近三刻了,你拖延的时间足够了吗,我要带硕狱离开了。”

    输不起颇受感染,于是此刻也直白相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拖延时间?”

    “我在路上遇到程学山了,虽然他是躲着的。”

    “呵,你那么肯定硕狱会选择你,而不是选择他?”

    “硕狱跟我一样,都是真诚的人,既然答应我了,就不会再改变。”

    这是讽刺他出尔反尔还是自夸?

    输不起拢起袖子,“我不会拦着你,但你要知道,程学山后面是于慎,是长老会议,你带走一个会测命的人,如同陋人怀璧,恐怕会召来杀身之祸,不如现在放手,还能向白山城讨个好。”

    他这句话半分真心,半分试探,因为此人两次出现,面目都不同,不得不叫人疑心。

    “修道者,这也怕,那也怕,还不如回凡间当个富贵闲人,我做到一半的事,没有半途反悔的道理。”湛长风起身离开,书房的门在背后合上。

    她的眼神渐渐恢复沉冷,波澜不惊。

    石室中,九尺莽汉坐在石床上,好像大人蹲坐在小板凳上,可以说是相当粗野了。

    程学山仍在苦口婆心劝说他,但不知是输不起的主意失效了,还是这莽汉脑子有坑,竟丝毫没理会他,“你怎如此油盐不进,你随我去见老先生,我不光能帮你回家,还能让你衣锦还乡。”

    硕狱终于抬头看他,“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这都不知道,何来衣锦还乡?”

    “藏云涧才多大,我难道还找不到你的家?”如此执拗之人当真少见,帮他摆脱奴隶斗士的名头,给他机会回家,还不高兴。

    硕狱一听就知这人没好好了解过他,也对,从初见便一门心思说着自己势力有多大,老先生有多想见他,还有什么一定会帮他回家的,哪里有问他为什么会成为斗士,他要回的又是什么地方。

    估计只将自己当做了可怜又无辜的奴隶。

    “走了。”

    门口传来清冷的女声。

    程学山蓦然住嘴,输不起怎没将她拖住?

    硕狱拍拍裤子站起来,“这就来。”

    “不用拿什么吗?”

    “哈哈,一条命足矣。”

第231章 钦擅老儿

    程学山拂衣长叹,“差一步啊。www.uu234.net”

    “你既然如此看重那老儿,为何不直接绑了硕狱,押他去见老儿,又或者干脆将那老儿劫走。”

    “我是要招揽人,不是要杀人,怎能绑,怎能劫!”

    “这不就是了,你不是差了一步,而是很多步。”输不起暗里摇头,程学山空有一腔热忱,却步步落后,最后还不知道自己落在了哪里,全然不是那黑衣修士的对手。

    “此话怎讲?”程学山眉骨深锁,“道友可有办法挽回那老先生?”

    输不起拿开镇尺,递出一页纸,“我觉得你一开始的关注点就错了,这也怪我,没有向你问清楚经过。”

    程学山抖了下纸张,举到眼前细观,上面只有一口重剑,疑惑道,“何意?”

    “我问你,那老儿最初是想要跟谁走?”

    “...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是要跟那人走。”

    “你想过为何吗?”输不起道,“你说他会奇术,那你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选择那人吗,你有没有调查她到底是何人?”

    “她不是普通的买客...吗?”程学山迟疑起来,当时观她言行,确实仅是凑巧要买下老儿的人,所以他也没多加关注,但就是这人比他先找到了硕狱,且成功带走了他。

    输不起指指他手里的纸张,“我刚刚招来斗兽场看守人,细问了他们的对战经过,其中有一战,便是那人以重剑一招制敌,你难道不知道点将台新出现的一位零分强者吗?”

    “知道是知道,不过是刚展露头角的新人,倒不曾多加关注。”程学山讶然,“你是说,她就是那人。”

    他遗憾感慨,“哎,若知如此,我该和她好好谈谈的。”

    输不起听着他那明晃晃的惜才语气,一股气冲上脑门,差点破口大骂,这家伙主张仁道,是不是主张傻了。

    “呵呵,此人不仅天赋高强.战力卓绝,行事也率性磊落,有勇有谋,以我个人角度,我会很高兴和她成为至交好友。”输不起冷笑。

    程学山听出点不对味儿,“你忌惮她?”

    “零分者,战力必将独一无二,且得善命术者看重,前途必将广大,纵观她的行事作风,良善.谋略.热忱无一不缺,赋有领导魅力,若她有心染指藏云涧,未必不是劲敌,以谋士角度,我会主张杀了她。”

    程学山闻言怔然,继而大笑,“道友多虑了,即使她前途广阔又如何,现在也不过是无根无基的小新人,能比得上我们将军,比得上七世家,比得上七雄主?”

    “而且前段日子长老会议下了敕令,敕封她为藏云涧荣誉巡察使,也算与我们将军一样效力长老会议,这斩杀巡察使的罪名可担不起。”

    程学山低头沉思,“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点草率,那老儿也没有说过他会命术,所谓‘火',可能只是一场巧合,此事我还得再行调查考证,如果这真是个奇人,我会让将军亲自来请他。”

    闹半天,你自己都不确定吗?

    输不起撇头饮下一杯茶,心中不太满意。

    罢了罢了,他还没正式加入白山城,瞎操心不仅没得好,还会讨人嫌。

    他放下茶盏,“原来如此,不过让先生白忙活一场,我也过意不去,不如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吧。”

    “哦,道友有什么良才?”

    “她名阚缺子,是名咒师。”

    寒雪城往西百里,鳌山脚下。

    怒吼悲声震颤山林,惊起归鸟,翩飞的黑色羽翼滑过鲜红的火烧云,仿佛星火吞没最后一页孤落的回忆。

    “你与他说了什么?”

    闲静的农家小院里,湛长风借主人家的炉子烧了一壶水,拿陶碗沏了杯灵茶,随手端了,坐到院中的矮凳上,将陶碗搁于磨盘充当的石桌上。恰时屋门打开,出来一名老儿,身上还沾着热水的湿气。

    他中等身材,白袜十方鞋,黑裤白衫,外罩件及膝的藏蓝中褂,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敦厚温和,像是普通爷爷辈的老人,坐在这山清水秀的地界儿,跟后辈念叨几句当年。

    老儿将陶碗推远,“老朽可受不住这东西哦。”

    湛长风起身去拿了农家的碎茶叶,重新倒了一碗。

    老儿乐呵地捧着陶碗呷了一口,“我哪有说什么,某些答案啊,一早就在人心里,只是不给他点出来,他就故意忽视它。”

    躲在山林里的莽汉还在仰啸,日光渐渐苍凉,艳丽的云霞也开始褪色。

    “那老先生想给我点出什么?”

    老儿淡笑,“这你就不地道了,薪酬职位还未谈妥,便要先予求吗?”

    湛长风目光平静,“我家乱得很,一众护卫实力不济还在偏远地打拼,有个账房先生得了不能长大的毛病,随时都可能撂挑子走人,还有甚者觊觎我的地产.性命,如果老先生不怕的话,可以来试试管家的位置。”

    他问,“我最怕老无所依,能给养老吗?”

    湛长风转了圈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声音笃定,“理所应当。”

    “我还怕吃不饱睡不暖,可供衣食住行?”

    “在所不辞。”

    “这几年被人转手卖来卖去,十分困苦,谁都可以凌辱我,我很怕啊。”

    “只要你不背弃我,我家中便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若你想离开,尽可告诉我,我送你出门。”

    老儿抚掌大笑,拱手道,“老朽钦擅,遭了横祸流落至此,若你不嫌弃,我便来应聘应聘这管家之位。”

    “欢迎之至,湛长风。”

    钦擅老儿捏须疑问,“这是你的真名?”

    “老先生何有此问?”湛长风坦然视之。

    “我不会测命,但我会断运。”钦擅眉目温厚,言语却一针见血,“你有紫微皇气护身,牵一方气运,但是你的气运正在被人分化去。”

    原来是断运,果真是奇士。

    湛长风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紫薇皇气究竟是何,气运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钦擅惊疑,她太平静了,得与失难道已经不能侵扰她了吗?

    由此,他也少了些顾虑,有些东西,层次没到便知晓了,反而会伤了心境,阻了道途,他本不欲多言,只想一路上帮衬着点,她若听也就罢了,不听也是时命使然。

    可她的心境显然在他的想象之上,甚至他隐隐有种感觉,她知道的可能并不比他少。

第232章 日谈密话

    钦擅阖眼沉思几许,抬手指指树木.飞鸟,又指指自己和湛长风,“大道之下,万物皆有气数,弱则衰,强则胜,人有人运,国有国运,若个人的气运和一方地.一方国结合在了一起,那便是帝运之相。m.www.uu234.net帝运有十气,其中最弱的是龙气,凡龙气加身且身在命宫者,可成凡间的王。”

    “而有其余九气者,可为一界之主,一域之尊,称孤道寡,封仙登神,紫微皇气便是上三气之一。”

    钦擅注意到她只有思忖之相,没有因紫微皇气的特殊而惊动,更是放心不少,继续道,“气运随你诞生,也随你而亡,但它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的抉择.你的心性都有可能影响它,而当你的气运和一国联系在一起,情况就更复杂了,国的损缺.盈满都会牵动你的运道,而国被侵占,你的运道也会被侵占,就像这杯茶,碗里的水多了,壶里自然就少了。”

    神州么?

    她得到龙甲神章起,便预感自己和殷朝脱不开了,所以她选择了改革,除了想要开创一个清明之世外,也是为了加深自己和整个神州的联系,让整个神州的运道为她所用。

    可是钦擅说有人在分化她的运道。

    帝王术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承担的国运,却不能感应到自己的气数,殷朝的国运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正在强盛,那就是神州出了问题,这是没道理的,她跟神州的联系应该在易裳和几个自立为王的将侯之上,别忘了他们是在分割神州的土地,而她是在改变神州的人文。

    难道有人暗里对神州干了什么?

    湛长风不由想到了那日鬼城开启,七世家的来使,还有公孙芒的义父大明王,她定了个假设,如果他们真的对神州有想法,那么神州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她收起无根据的揣测,道,“老先生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两人相见不久,自不可能倾心相交,钦擅也不去探寻其他,凝视着她的气运,紫金气柱运势冲天,然表面不断有气运分化消失,且黑色煞气.红光业障交缠,另有漂泊之象,“你没有定所,错失过许多人和事,所谓安身.立命,为什么不找一个稳定的地方呢?”

    他这话是有几分道理,从社学开始,湛长风便在不停改换身份,认识的人不过几面,经历的事也断断续续,就好像破碎的年轮,失去了累积的意义,换句话说,她定不下根,没有定根的幼苗即使长大也是浮萍,成不了参天之树。

    “老先生当真奇才。”湛长风面色柔和,虚心请教,“实不相瞒,我确有安居之意,可南边有我的仇敌,西.北之地雄主割据,而我又因名成点将台,当了长老会议的巡察使,究竟哪个地方适合我安身?”

    钦擅没有立马回答,闭眼默了片刻,才道,“如果你只是一个人,留在恒都就极为不错,如果你想发家,那就远走海上,亦或去往南蛮之地,如今藏云涧气运强者并起,恐有戮战,实在不是积累家底的良地。”

    “我需要考虑考虑。”戮战么,最近除了齐北侯有独大之势,其他地方还都安分,不像是要有涉及整个藏云涧的动乱发生。

    “老朽观你道途初始,未必不能去往上宗.大世界,为什么要局限于此呢?”钦擅从头到尾没有探问过她的底细,只从气运上做了客观的判断,然此问,意味颇深远,近乎直叩其本心。

    湛长风不慌不乱,实际上也没好慌乱的,她对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认识,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怎么去做,于是此刻笑着反问,“老先生认为什么是道统?”

    手中陶碗里的茶已经凉了,山林里来的晚风带着点湿意,沾在裸露的脸颊上,竟激起了鸡皮疙瘩,钦擅略沉吟,“道统,乃道理.理论的传承,能究其极意者,当身合大道,超凡脱俗,诸位老祖传下道统,便是让后人少走弯路,能够更快地理解道理。”

    湛长风:“每一脉道统有自己的修行法门,有自己坚持的信念和要探究的方向,有的道统要求太上忘情,有的道统要求红尘炼心,有的道统要求舍己为人,那么,究竟是你正好长成这个道统需要的样子,还是这个道统在改变你?”

    她不缺传承,她也在研究每道传承里蕴含的道法规则,她可以集百家之长,但她知道,没有一道传承是完全契合她的。

    九转往生诀跟她的契合,是灵魂体质上的契合。

    龙甲神章跟她的契合,是命格上的契合。

    无心之术和谛听四象法,只是应和了她的心境与能力。

    地狱眼,更像是一种控制力量的工具。

    她可以参修它们,采纳它们,然而它们都不是自己追求的“道”。

    “我当然会去上宗,也会去大世界,但那只是我长久生命里的一站,供我停留汲取新的力量,而我终将归于寰宇,从这大千世界证得我自己的道。”

    “证道不是从某个特定的时刻开始的,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能证的,我对宇宙的认知尚且模糊,可我知道,我做着我心里想要做的事,我做的事也在验证我的心,也许什么时候心与行的累积得到质变,我的道就出现了呢。”

    “我从来没有局限,只有在适合的地点.适合的时刻,做我应该做的事。”

    她本来打算去宗门或者其他地界历练一段时间,等修为足够深厚,神州也足够强盛时,打通两地往来,再试着践行帝道,然多了五年时间出来,自然要利用这点时间,为神州武道在藏云涧做些铺垫。也是为自己铸造根基。

    钦擅喟然大叹,竟有此等清醒明白的人,清醒到了去否定道统,明白到了掌握自身所求,可此等人也是最容易夭折的,因为她无路可走,只能自己去开辟。

    或陨落中途,或驱策未来的走向,钦擅感觉自己在寒雪城待久了,竟也染上了赌的习性。

    断运者,从气运中悟道,他当跟从大运气者,去见识三千世界的运道,这一赌,便将成道的赌注押到了她身上。

    “大智啊,我应竭力佐之。”钦擅衷心拜服。

    湛长风闻言淡笑,“能得老先生的肯定,也是我的幸运。”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人之邀,要去探索秘境,老先生暂居合水,等我回来再议其他,如何?”

    钦擅道,“那你可得找个大点的院子。”

    “嗯?”湛长风会心一笑,“你那么肯定他会留下来?”

    “他也是个有气运的,我跟他说,跟在你身边,他才有可能找到回家的路。”

    老儿捧着陶碗一副憨样,摇头晃脑,“不过让我吃惊的是,他的气运有隐隐向你低伏之象,你之前对他做了什么?”

    “推己及人罢了。”湛长风撤去结界,山林人正在归来,“他的家在哪里,要是最后找不到,岂不是教人空欢喜。”

    “从他的运道窥视,他应不是此界域的人,甚至不是此天域的人,世态变化多端,实力足够了,哪里找不到。”

第233章 暂居合水

    九尺莽汉蹲在溪边洗净手,扫去身上尘埃,硕人部落已经被敌人攻破了,仅存的族人也许正如他一般流离失所,纵使身处这异界,他仍相信自己终会找到回家的路。www.uu234.net

    硕狱收拾好心情,沿着山道出林,眼里出现那座农家小院时,不禁停下脚步,检视自身有无不妥,最后拍了拍裤腿,拂去沾染的杂草。

    “回来了,喝水吗?”

    “不渴...”话出口,他就窘了,喊了那么久,他说不渴,哑掉的嗓子还是挺诚实的。他仰头灌下碗凉茶,胸臆舒畅不少。

    硕狱看看湛长风,又瞄了眼钦擅,踌躇半天才道,“你还缺人吗?”

    湛长风也不难为他,“我说过,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感谢收留!”硕狱欣喜万分,挠头傻乐。

    湛长风与钦擅相视一眼,不由笑叹。这性子也是少见了,难怪会被输不起坑去签了十年的卖身契。

    过了一晚,没有异动发生。

    “看样子,他们暂且是不会来找你了,我们启程去合水吧。”

    钦擅听见湛长风的话,略感心虚,他那时也是看程学山与某个气运强者有关联,才多嘴了一句,哪想差点坑了现在的雇主,“程学山性子仁慈,那赌场东家却是个狠的,你难道不怕他出手吗?”

    “无妨,他若出手,我便让寒雪城不得安宁。”熊瞎子的账本还在她这里,如果输不起做多余的动作,她回敬就是了。

    钦擅放下心,尽管才相处了两日,她的智谋却是不用质疑的,尤其她极善于将出现在身边的每个人.每件小事,变成手中的棋子,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勾连起一个局。他洞悉诸人的运道,推测到这点时,心里十分惊讶,其智如妖,若为敌,是件相当可怕的事。

    这个相当可怕的人换去黑衣女修的模样,耷拉着眼,坐在马上,姿态闲散,背负重剑,人畜无害。

    半日后抵达合水城,湛长风租了一户院落,带两人入住。

    关上厢房的门,湛长风拿出青铜灯,随后整理寒雪一行所得,折合六千万下品灵石,因钦擅的缘故,为防变故发生,提前离开赌城,并没有达到预计的金额目标,然收获两位能士也算不虚此行。

    接下来就是燃念提出的秘境探索了。

    她因通缉令上画着的宝剑图样酷似某种图腾,顺势答应英杰会之邀,进入合水城后又了解到宝剑出自那未知秘境,故而接受探幽任务。

    图腾之物,目前她也只在神眼试炼时碰见过,现在突然见到,多少是有点在意的,不知这秘境究竟是何存在。

    据燃念所言,内中凶险异常,连筑基大圆满都可能没法自保,湛长风思量再三,决定将修为提到筑基大成。

    她在点将台时就触到了大成的边缘,因怕基础不稳便一直没突破,经过顿悟后已经没这个担心了,当下布了聚灵阵,元气涌进气海,五气行周天,不断冲洗着五脏六腑和筋脉。

    五行道卷修习出来的五气有锻体之效,五气归五脏六腑,意在凝练体内循环,成就小宇宙,此刻在五气的冲刷之下,身体里的杂质一点点被剔除,筋脉扩大几许,五脏藏精气,六腑生元霖,强健非常,隐透华光,及元精托起元霖,元霖温养元神,修为突破小成,进入大成境界。

    湛长风炼化周身元气,顺利收功,睁眼刹那眸中有神光闪逝,气息绵延悠长,应和着自然之势,仿佛与这桌.这椅.这盆栽没有什么区别,寻常又不起眼。

    她调息打坐片刻,祭炼了云中扇,此扇当做远程法宝还是能用的。

    敛微从灯里出来,眼睛一亮,捧着脸盯住湛长风。

    那莫名幸福的小模样瞧得湛长风有点不适,“你做什么?”

    “终于有点闪亮亮的感觉了~”大胖娃娃拖着尾音,笑得没了眼。

    “......”湛长风将六千万灵石给她,顾虑到她现在的战力水平,又挑出两件法宝,一件是香火道防心魔的问心镜,这还是她在鬼城换得的,还有一件是防器。

    敛微没有立马接,扳着胖手指道,“我有三件事要跟你说,第一,长大的我说,你可以不用将灵石交给我,我只要在你身边就能修炼财气。”

    “但我不一定时时在你身边,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监管我的财物,并且合理分配它们的去处。”在平衡财物的赤字和盈收上,湛长风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找个管账的是十分必要的。

    敛微唔了声,认同了这点,又扳下一根手指,“第二件事,长大的我想研究现今的法宝类店铺,如果有可能,可以开设这类店铺实现财生财,自古装备行业长盛不衰。”

    湛长风不置可否,“外面还有一位老先生,一位大汉,我前去秘境不能带着你,你留下与他们一道,趁这段时间尽可在合水城转转,遇到什么问题也可让他们解决。”

    “这样也好。”敛微扭捏着,迟迟不说第三件事。

    湛长风惊奇,“第三件事呢,你再不说我就要走了。”

    “嗨呀。”敛微板着肥嘟嘟的小脸,故作深沉,“缩小的我说,她想吃糖葫芦了,用酸甜灵果串起来那种,上面还要裹着香甜的焦糖。”

    “当然可以。”灵魂也能吃东西,吃的是食物的“味道”和烟火气。

    湛长风牵着她出房间,院落里钦擅和硕狱俱在,这两人都是一惊,怎变出个大胖娃娃?

    钦擅震惊:好强的气运...

    硕狱慌张:好.好小的幼崽?!

    湛长风对敛微道,“看见面前的老丈和大叔了没有,有麻烦可以找他们。”

    又对两个大人道,“这是敛微,不用管她,但要保证她的安全,尤其是硕狱,我不在的时候,这一老一少就要你照顾了。”

    “你尽可放心,包在我身上。”硕狱习惯性地要擂胸膛,却怕吓到那脆弱的幼崽,硬生生地忍住了,还特意放轻了声音。

    钦擅瞅了眼突然矫揉造作起来的莽汉,掩饰性地咳了声,压住笑意,目光从大胖娃娃身上划过,接上湛长风的视线,讶然,这就是那长不大的账房先生?

    湛长风点了下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路去,你们帮忙带她去买糖葫芦,有空可以多在外面逛逛。”

    三人都应下后,湛长风牵了马,启程去小庄镇。

第234章 去小庄镇

    小庄镇昨夜下了一场雨,却仍消不了越来越重的暑气,恰好它北面有座火岩矿近日开凿,一浪浪的火热乘风席卷镇子,像是在火炉里加了一把柴,烘得人晕头转向,某些修士买不起防热去燥的法衣,赤胳膊露腿,上演了把街头真性情。

    此时镇子里最热闹的一家客栈已经人满为患,这家客栈坐落在镇子边缘,背靠着一条大河,它别出心裁得引河水入大堂,将大堂变成了一方水池,桌椅都摆在水上,客人吃饭都将腿脚浸在水里,另有清凉。

    这原也是件舒心事,直到有个汉子进店后迫不及待地脱掉鞋袜踩进水里,熏翻了几条应景的金鱼。

    “怪我咯?”大汉满面无辜,瞧得俩小二欲哭无泪。

    “道长您先出来,咱店有个规矩,吃饭前先进隔间做个水疗,缓解一身疲惫。”

    另一个小二忙着往水里扔净水石,顺带给一众客人赔礼道歉。

    大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叹了口气,“你们这鬼地方太热了,一下没适应过来。”

    他从水里爬起来,摆手道,“水疗就不必了,我已经晚来一日了,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道长原来是等人啊。”小二嘿了声,引手向楼梯,“您找的人在楼上第二间,去吧。”

    “哦?”大汉拧干裤腿,拽上箭筒长弓,“这样啊,那我上去看看,对了,你们这里吃饭还要湿一身,着实不方便。”

    您是来砸场子的吧,“道长,其实我们是有避水珠的。”

    大汉选择听不见,蹭蹭跑上楼,抬手就敲门。

    “进来。”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温软清爽。

    咦,连是谁都不问吗?

    大汉推门进屋,脚下踩到一个纸团,他忙退开一步,结果又踩到一个,抬眼望去,满地纸团,东头桌案后还有个青衫书生提笔写字,发髻上插着木簪,长得文质彬彬。

    “某乃左逐之。”大汉心中生疑,“你是何人,可有见到其他人?”

    “左.左...”青衫书生丢了笔,转身在书架上翻找起来,“你怎晚了一天,其他人早就走了。”

    “给,这是你的袋子,此行保密,你自己按着里面的地点寻过去吧。”

    左逐之接住扔来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伤药和一份地图,还有隐息之物,“这是何意?”

    “将军府特别提供,休要问了,快赶路去吧,别打扰我创作话本。”青衫书生突然仰天长叹,狠狠将手中纸张揉成一团,掷在地上。

    莫不是个有病的。左逐之摇摇头,退出房间,又在客栈里溜达了一圈,确实没有其他人,罢了,依言行事吧。

    他走出客栈,忽听马蹄踢踏,眯眼望去,麻布衫负重剑,容颜寡淡年少,是个认识的!

    “你怎也晚到了,还以为就落我一人。”左逐之心里暗惊,仅是几日不见,此人似乎又变了不少,若不是认识她这个人,还以为她仅是个普通凡人呢。不像是用了敛息之物,只觉自然而然地存在于此,不值得多加关注,但一旦注意到了,又不容去忽视。

    “原来是左道友。”

    除去骆.石.钟.丁四姓外,有六人受燃念雇佣,分别是丰山海.唐晋山.周永塬.林又夏.左逐之,还有她。

    湛长风翻身下马,殇着眼,“晚到何解,我可不曾晚到。”

    左逐之抹了把汗,眼中讶然,随即笑道,“这样啊,你先进客栈吧,也许我们能同行。”

    看来此地并非终点,“有劳道友了。”

    湛长风进了客栈,经小二指点找到青衫书生,青衫书生咬着笔,脸庞略有狰狞,“我问你,一人受追杀不小心掉入悬崖,此处是用‘跌’.‘失足'.‘滚',还是‘落’?”

    “我比较喜欢‘跳’。”

    青衫书生略有愣怔,然后思考了一会儿道,“不行,他不是主动性子的人。”

    他翻找出一个荷包,“你是最后一人了,按着里面的地图寻去吧。”

    弄得如此繁琐?

    湛长风拿了荷包出门,顺道打开里面的地图,一条路线最终抵达莲方国。

    左逐之道,“我也是莲方国,但就是路线不同。”

    其实约定日期也不同,湛长风是要求第十日到小庄镇,左逐之是要求第九日到小庄镇,估摸着其他人也是不同的日期,又因着是被燃念分别嘱咐的,所以只知道要去小庄镇集合,却不想每人的时间都不一样。

    两人也不是蠢的,一下就想明白了。

    藏云涧大部分地方都是修者的城池.村镇,唯有三个凡人小国,谓莲方.南怀.清寮,此三国地域偏僻,且被禁制笼罩,外有司巡府守护,除了佛道和香火道的修士,一般修者不得随意出入,出入需向司巡府申请令牌,方可经过禁制。

    这三国,也是佛道和香火道竞争信徒.传播信仰的主要地。

    那未知秘境怎么在凡人地界里,难怪要让他们分开过去了,一群修士一窝蜂往那里蹿去,仅司巡府那关就过不去。

    “还是得各走各的,先告辞了。”

    “唉,过些时候再会。”左逐之伤神地瞧了眼地图,本想有人领路能顺路抵达目的地,原来还是要自己一个人走,希望这次不会再走错路了。

    湛长风作别左逐之,再次上马赶路,虽没有限定时间,但还是能快则快,她这条路线可有点绕远路。

    及夜,月朗星稀,距离莲方国还有大半路程。莲方国地域里没有灵脉,天地元气也较少,就连它附近都仅是普通的山脉林木,一路来,能见到的属于修士的居所越来越少,甚至很长一段路程中没有任何人家。

    湛长风倒不介意继续赶路,然坐骑受不了,于是停下来放它去吃草休息,自己在一株树冠极盛的树木下盘膝打坐。

    林中蝉鸣蛙叫不歇,树叶焉嗒嗒地垂在枝头,黑夜无风,燥热不堪,在这别样的骚动中,湛长风掀开一只眼皮,摸上腰间的云中扇飞使出去,扇面骤开,如一轮寒星点点的光刀从林木间飞旋而过,一时间,闷哼声.痛呼声.倒地声.兵刃铿锵相抵声,不绝于耳,又在后一息,随着蝉鸣蛙叫沉寂无声。

    湛长风接住飞回来的云中扇,哗地合叶抬手,截住那突然砍下的刀刃。

    穿着夜行衣的暗杀者一击不得,立马隐去身形,仿佛与这黑暗融为了一体。

    扇叶再开,抵住龙行虎啸的匕光,这回不等黑衣人反应,湛长风合扇夹住匕首,另一手扣上其腕,黑衣人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息侵入筋脉,血管爆裂,他目光微惧,立刻自断臂膀,几欲逃遁。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湛长风意念一动,满林树叶扑簌簌,脱枝冲他绞杀而去,血雾蓬蓬。

第235章 抵达莲方

    湛长风起身朝那血人走去,忽得掐诀召起一道结界,同时白光突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着残肢断臂乱飞,本想留个活口,他倒是自爆了,这作风不像是她之前遇到的追杀者啊。www.uu234.net

    天真,以为自爆就没事了么。

    湛长风攫取一丝溢散的灵魂气息,装入瓶中,待他日魂踪大成,自可依此寻到他的幕后人。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拿着悬赏令的追杀者,不是公孙家的人,那还有谁要杀她,还是说,他们也是冲着秘境去的。

    这伙人显然是刚刚从她后方追袭上来的,知道她走这条路线的,只有将军府的人和左逐之,又或者他们之前就已经监视住了小庄镇。

    如果真是冲着秘境去的,此行恐怕不简单。

    湛长风思忖过后,反倒不急着赶路了,天大亮才牵着骏马慢慢逛着,又过了两天,终于被她逛到了莲方国附近。

    莲方国四面环山,山巅罡风终年呼啸,凡人谓之仙家神风,或膜拜,或畏惧,终不敢靠近,因此莲方国的臣民生来认为,莲方便是人族的全部地盘,此外俱都是仙家之所。偶有天资出众者,被司巡府带离求道。

    这罡风其实就是禁制所在,非生死境不能自由出入,必须要到司巡府申请令牌。司巡府的驻地就在附近的一处洞府中。

    她目前这个身份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究其缘由还是合水将军牵的头,便大方进入司巡府驻地提交申请。

    驻地中有些僧尼在排队等候,登记官正在询问他们此去为何又或何时归来还有挂单的寺院。

    其中有个带发比丘尼瞧着有几分眼熟。

    这带发比丘尼手捧宝牒,一副弱不禁风样,语气缓慢平静,“贫尼安慧,福临庵人,奉师命入凡尘求缘问心,归期未定,短则十来天,长则一年半载。”

    登记官查看了她的宝牒和福临庵主持的信件,挥手在令牌下录入信息,“拿着它,不可失了,我司会随时来查访。”

    这令牌中有阵法,除了能开启禁制外,还能随时监察到手持令牌之人的动向。司巡府对进入凡人地界的修士相当严格。

    带发比丘尼拿了令牌离开,路过湛长风时还朝她眨了下眼睛,不是那合水大将军是谁?

    轮到湛长风,她直接递了巡察使令牌,这东西在长老会议的体系下格外好用,“磨炼心境,时间不定。”

    登记官果然没有多问,立马递来令牌,“大人拿好,慢走。”

    湛长风上山穿过罡风,已然没了燃念的踪迹,便按照地图上的特别备注,收起重剑,下山。

    这边的山上植被稀少,渺无人烟,陡峭不能攀爬,于修者倒是没什么妨碍。她一路下来,还在山脚下看见摆着蔬果牛羊的供桌,三炷高香燃了一半,应是某些信徒干的。

    又至半日,来到一处热闹的城镇,寻到一座宅院,拉着铜环敲了两下,有人来开门,“道友来了啊,快先进来。”

    开门的是丰山海,他没有如初见时戴一字巾.穿道袍,浑然普通人打扮,应了特别备注上的低调行事。

    “丰道友,我可是来晚了?”湛长风向庭院里望了望,“好像不少人都到了。”

    “比预计的是要晚些,道友不必挂心,还有人没到呢。”丰山海引手向前,“先去偏堂休息会儿,等人齐了再讨论后续,请。”

    “有劳。”

    偏堂里已经有三人在,那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养神的修士是唐晋山,侧卧在矮榻上翻着书页的儒雅中年是周永塬,背负着一柄青花伞立在窗边的窈窕女修是林又夏,同是受雇之人,此时见了,少不得打一顿招呼。

    招呼完后,周永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湛道友来时可遇见了有趣的事?”

    唐晋山.林又夏也不由撩起眼皮再次望过来。

    “难说,你问的是哪一件?”湛长风态度随意,仿佛真的遇见了不少有趣的事。

    周永塬抱着这个踢回来的球淡笑,“就说说,那件让你晚到的有趣事吧。”

    湛长风纵观诸人细态,已经知道他在指什么了,“若两三个人都遇见了,就不是有趣事了。”

    闻言,三人皆有异色,偏堂归于沉寂,无人再开口。

    湛长风在圆桌旁坐下,闭目沉思,顷刻后流水击杯璧,睁眼便见边上的唐晋山倒了一杯茶水,推向她面前,后又倒了三杯,道,“我等此行目的相同,可饮一杯?”

    四姓和将军是为了争夺秘境,丰山海是将军的人,只有他们五个是不相干的受雇者,至少目前而言没有冲突点。若真有人因秘境追杀他们,不如现在联手,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屋内四人彼此心知肚明,一起饮了杯茶。

    “左逐之呢,他为何还没到?”周永塬疑声。

    湛长风问,“就差他了么?”

    “还有钟家的人。”周永塬心有盘算,“我之前倒是在山外看见了他们,然都过了三天还没进来,应该是放弃了。”

    “放弃探索?”唐晋山惊讶道。

    “家族之人以家族利益为重,约莫看到秘境是在受司巡府监管的凡人地界里,认为燃念将军诓了他们吧,毕竟凡人地界里的秘境,到底最后是被司巡府强行承包还是被长老会议收归,都是难以说清的,我们跑这儿来找秘境,其实也算是违反了司巡府的规矩。”

    周永塬娓娓道来,不胜唏嘘,“那三姓还敢留下来,魄力不一般呐。”

    “是么。”湛长风总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没有明显说不通的地方。

    此时燃念也在会见三姓之人。

    骆华道,“将军还请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我骆家付出的代价可不少,你现在却告诉我们秘境在凡人地界,有司巡府挡着,我们能拿下它?”

    “行事之前总要有个章法,我们割让了那么多好处,你总不能让我们在秘境里转一圈就被司巡府请走吧。”石天禄叹气,总觉这一把,家族让将军府坑了。

    丁兆想到老祖的传音,也扛着压力出口,“如果丁家最终拿不到两成开采权,还请将军把梅山灵矿还来。”

    燃念面色不渝,“是我要你们参加的吗,当初难道不是你们闻风就是雨硬要凑上来得好处,且你们的那些代价,是得到秘境地址的代价,我可没有承诺秘境最终会被我们收入囊中。”

    三人敢怒不敢言,要到未知秘密的地址当然是为了开采,难不成是去探着玩儿。

    “我也不为难你们。”燃念道,“我能说两点,第一,如果这次你们能从里面活着出来,就算没有开采权,也能从中收获不少,我是不是没说过,我从秘境中拿到,又被人偷走的那口宝剑是灵宝级的?”

    灵宝级?!

    这等宝物威力巨大,放筑基手里是浪费,放脱凡手里是勉强,放生死境手里能横扫无敌,放家族能撑起一片光明啊。

    燃念看他们态度软化,接着道,“第二,自古先到先得,司巡府也不能破例,等我们完全探索了秘境,可以直接找司巡府摊牌,他们还能将我们赶走独吞不成?”

    “先斩后奏,将军聪明!”骆华全然忽视了自己刚刚的质问,到底是对这个秘境还存了几分想法的。

    其他两人更是不用多说,点头应好。他们能进到莲方国来,本也不打算空手回去。

第236章 假扮走镖

    又一日,终于传来敲门声。

    “应该是左逐之到了,一起去看看吗?”周永塬道。

    左逐之是最后一人,他一到,行动就开始了,所以四人都走出了偏堂,三姓之人也打开了房门,立于廊下,燃念和丰山海也从大堂出来,依旧是丰山海前去开门。

    “丰道友...呃,诸位道友早啊。”灰头土脸的左逐之被这四方院里环射而来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呀,他是来晚了,还是怎的,全都出来“迎接”他了。

    丰山海打量他道,“左道友何故这副模样,可是在路上遇到了意外?”

    “嘿。”左逐之不在意地掸掸衣上灰尘,“路上遇到伙拦路的,打了一场。”

    诸人脸色古怪,燃念也出声道,“这伙人功底如何,竟耗费了道友这么多时间。”

    左逐之拿到的路线是最近的,按理一日半就能到莲方,却拖了三日,燃念心有疑虑,他们这些人多少都受到了追杀,到底是哪伙人在背后搞鬼。

    “其中一个是筑基,不像是临时来打劫的。”左逐之不好意思地笑笑,“处理他们倒是没花多少时间,我就是不小心又走错路了。”

    众人皆是无语,这左逐之也不是无名之辈,曾经在新秀榜上也是在列的,不过此人诨号是会迷路的神弓手,走哪哪迷路,后来莫名其妙失踪了几年,原来是不小心走进了一个天然迷踪林。

    迷踪林里有天然的阵法,雁过不留痕,但对擅八卦数术的修士不是大问题,可换成他,那就是迷上加迷,最后还是被路过的一位修士顺手带出来的。

    几年的时间足够好几个天才崛起了,他因在迷踪林的那几年里实力.修为都没有太大长进,很快就掉出了新秀筑基榜,还让人一度以为他早就死了。

    燃念叹气,没救了,枉她给他安排了最简单的路线,“钟家退出,我们人就算到齐了,先前我与部分人一同来探过险,可惜活着出去的没几人,为了不引起司巡府的注意,这次是扮成僧尼进来的,我也让你们从不同路线过来,到时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要查我们这些人也不好查。”

    “令牌能被司巡府追踪到,为防万一,请诸位交由我处理,我会让人带着令牌去不同的地方,免得他们心血来潮一查,发现我们挤在一处。”

    “等从秘境出来,令牌会还给大家,这点不用担心。”

    “另外这里有几身镖师衣服,此次为避人耳目,我们以走镖的形式行走莲方。”燃念目光扫过众人,“可有异议?”

    令牌是进出禁制的凭信,如果没有令牌,他们就出不去。这也算件重要东西,不少人是不想上交的,但她说得叫人无法反驳,只得道,“旦听将军吩咐。”

    诸人交了令牌,领了衣服,各自换上。

    什么道袍法衣,什么法器莲冠,都变成了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也挂了普通的大刀长剑,气息俱收敛起来。

    湛长风束起头发,簪上青玉簪,将云中扇别于腰后,看向桌上的大刀长剑,最后拿上了刀。

    整装完毕的周永塬看过来,笑道,“道友不是擅用剑吗,怎拿了刀?”

    “那你一定没见过我的对战。”湛长风将环首刀挂在腰间,“我常用劈和砍,轻薄的剑不适合我。”

    这周永塬在合水英杰会上算计过她,却无明显的恶意,好似只是因利益关系选择敌对或者亲近,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姑且将他这种没话找话当做试探和交好吧。

    “原来如此。”周永塬点点头,笑眯眯地与众人道,“我们既然伪装了,称呼也该换换,现在开始以姓名相称吗?”

    “这趟,唐晋山做镖头,其余人都是镖师,我是福临庵的来使,要带一枚舍利去鹤山寺,因路途凶险,请你们护送。”燃念还是带发比丘尼的样子,可见早有安排。

    “至于称呼,你们有数就好,另外秘境就在去鹤山寺的这条路上,中途会经过一个特殊地带,我们将在那里转变方向。”

    听完燃念的大致计划,众人扯旗上路。

    这一行,总十五人,唐晋山打马前头领路,后面是湛长风和左逐之两人,再是丰山海赶着马车,燃念坐里面,车旁是林又夏和周永塬,后面三姓之人分两列跟随。如此雄赳赳出了城镇,护一趟假镖。

    莲方国佛道最为昌盛,庭院楼阁.界碑路标常有莲花云纹,国人多安乐,正巧前段时间老国主退位,其子即位,各家各户自发烧香礼佛祈求国泰民安,路上常有信男善女挎着黄布袋成群结伴往寺庙而行,偶尔几个见马车中坐了比丘尼,还会停下来虔诚地对着马车一拜。

    左逐之大叹,“这里的人过得太慢缓安静了,没劲儿。”

    一脸严肃的唐晋山也罕见附和,“我愿意看着他们虔诚的样子,却不想和他们交谈,道不同啊。”

    佛门愿力密宗集众人愿力,渡人渡己,提倡这一世的解脱,要人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跟他们这些求长生求本心的修士犹如砒霜毒药,沾上了,要么转投佛门,要么给自己的道心来一锤子,看看过后还能不能粘起来。

    总之,能不碰就不碰,谁都知道僧人的两片嘴皮子一碰,指不定就把你劝得放下屠刀了呢。

    但佛道也不是只有愿力密宗,像心觉密宗就只渡自己,从红尘中了彻千种心情万种际遇,获得心灵解脱和无上智慧,任这般红尘飘摇起灭.众生挣扎。

    湛长风善博百家之长,对愿力密宗却始终喜欢不起来,大概是因为愿力密宗的修士依托愿力修行,少了为己的执念,不过,她倒愿意让佛门去神州乱世里走一走,将民众的情绪安抚下来。

    护镖队经过山道,穿过沼泽,人迹稀少起来,荒芜之色伴着落日愈来愈近,这时对面来了一队僧侣,穿着褐色僧衣,背着背囊,脸庞皆黑黝粗糙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排成一列,默默行走,目不斜视。

    “阿弥陀佛,施主们可是要南行?”打头的僧侣路过护镖队时停下脚步,双手合十,眼睛却不看镖头,只盯着马车里的人。

    燃念回道,“正是南行。”

    “那边路不好走,为什么不掉头回去呢。”

    “兀那何人,休要挡路。”丁兆驱马上来喝道。

    僧侣目光平和,“小僧从鹤山寺而来。”

    几人惊诧地去看燃念,湛长风则微阖着眼,盯着那僧侣。

    马车里的人道,“定好的行程怎么能改变,走吧。”

    护镖队继续前行,那僧侣低颂了声佛号,率着行脚僧们远行。

第237章 却遇真匪

    路过了僧侣之后,众人各怀心思,妄自猜测这个和尚是算到了什么危机,好意提醒,还是燃念之前一行,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这会儿来警告了。顶 点 X 23 U S

    湛长风回顾接受邀请到合水之后的所听所闻所历,以及几日前的林中暗杀,觉出燃念似乎另有目的。此行若真只是简简单单的探幽便好了。

    一行人经过略窄的半山道,一旁山壁耸立,一旁悬崖峭壁,远近绿意葱葱,云蒸霞蔚,忽然打前头的唐晋山慢下了速度。

    “吁~”

    头戴斗笠的丰山海拉住马车缰绳,众人凛起心神,身下的骏马焦躁不安地原地踏步,咴咴地哼着。

    只见前方道路中间,立着一个瘦弱的汉子,他站在那里,却如铁塔般不可撼动。

    “前面何人何事!”唐晋山高声喝道。

    那瘦弱汉子双目凝光,两掌相合错开,一堵无形的屏障便挡在了他面前。

    此分明是阻势,唐晋山废话不多说,扬起马鞭,顿时那马鞭化作千万影狠狠地抽在瘦小汉子身前,鞭影和无形屏障相击,竟发出如钟鸣一般的沉闷声音。

    还不待他再动作,又从树上跳下来一个黑衣老者。

    “凝土之殇!”

    黑衣老者的双脚踏在地上,马车所在的百米路段像是活了过来,土崩石裂,颠簸不断。

    “给我镇!”周永塬祭出一支令旗,华光大盛,将地面镇压下来。

    “吒!”

    黑衣老者额间青筋暴露,他一跺脚,整段路像是被扯住了两端的地毯,翻腾不已!

    令旗光影碎浮!

    “再来!”无数土刺直挺挺地刺向天空,更有被破坏的大块石头轰轰地滚落山崖,一时山道毁得殆尽,令旗被打回周永塬手中。

    脚下无路的众人连忙攀附山壁,踩踏落石。

    马车侧翻滚下崖,燃念飞身冲出,抽出一根降魔杵甩向无形屏障,降魔杵随着速度的加快,隐隐灼热逼人,仿佛是一团火!

    诸人见此踩着不断滚落山崖的飞石紧随降魔杵。

    降魔杵撞向无形墙壁,竟将其撞得破裂,趁此时,唐晋山凌空而起,一鞭抽向瘦小汉子,深深地在他手臂上划拉出一道血口!

    瘦小汉子感到手臂上的蚀骨痛意尖啸一声,化成一蓬烟散去。那边黑衣老者见他们要飞过断裂的道路踏上来,再次挥手聚起土墙,阻挡他们的去路,某几个人一时无着力点,随着滚石落下山去。

    嗖嗖箭声袭来,如千万雨。

    有人在山顶放箭!

    林又夏取下青花伞,向上一抛,青花伞旋转着飞到上空,射下一道光柱将数十米范围罩了进去,抵住箭矢。

    “哟,跟我玩箭。”背抵着的山壁的左逐之突然跃上一块滚落的石头,转身抬起逐日弓,三箭上搭,如疾驰的炮火摧石倒树,冲上山顶,炸开一片箭雨。

    远处山头的树冠上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破衣老人,她松树皮似的手握着一把三尺长的大蒲扇,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粉末向上一抛,紧接着猛然一扇,“雾来!”

    瞬时大片黑色浓雾趁着风势蔓延过来,不过几息就要将众人淹没。

    “屏息,这雾有毒。”湛长风扣住云中扇,大风骤起,如一双无形之手将黑雾从众人头顶扯去,汇成一道黑色龙卷反袭向破衣老人。

    燃念手持降魔杵攻破土墙,黑衣老者卷起袍子消失不见。再看那破衣老人,竟也撤离了。

    “三个筑基大圆满!”左逐之踏上断裂的山道,似惊似疑,“这手笔高啊。”

    一向少言少语的林又夏也收起青花伞,道,“不像是来死战的,像是来拖慢速度的。”

    “应该是秘境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了,也许有人已经赶在了我们前面。”燃念说完,朝山崖下望去,“你们有没有事!”

    “没事!”

    掉下山崖的修士很快就上来了。

    这次出手的是他们几个受雇的人,三姓之人都没怎么动手,是不是要坐享其成不知道,倒有点各自抱团的迹象。

    “赶快离开这里,引来司巡府的监察使就不好了。”燃念也不管护镖队这个设定了,率着众人飞掠而去,却不曾想前方道路隔三差五就遇到阻碍。

    但观这些阻碍的手法,又不同于此前遇到的抱着死志的暗杀者,目前来看,至少还有两伙人在掺和这件事。湛长风一边留心分析,一边做个合格的受雇者,出力不出言,帮着扫清障碍就是了。

    两个时辰后,众人走上一条道,这边已然远离了人烟,平时只有坚定的信徒,一叩一拜地沿着崎岖凶险的路去位于雪山之巅的鹤山寺朝圣。

    这条道,在当地人口中被称为天路,而他们站在天路之上,朝西望去,是一片苍莽的古森林,那个地方被叫做凤凰沟,也是当地人眼里的鬼门关。

    骆华问,“秘境就在此处?”

    三姓为利益而来,眼见着秘境就在面前,俱都振奋。

    “对。”

    “凤凰沟里处处凶险,变化多端,最深处有个谷,是秘境所在,大家小心。”燃念嘱咐完,身形下掠,进入古森林,众人也将自己的法宝抓在了手中,提高警惕。

    此处林木高大,植被遍布,重剑反而不好施展,湛长风只拿了云中扇。

    初入凤凰沟还察觉不出什么,似乎与普通森林没什么区别,再进三里地,树冠一茬挨着一茬,枝丫相连,遮天蔽日,不见余光。

    某几人拿出照明石,但见这座黑森林中瘴气飘散,古老的树根翻出地面,虬结在一起,仿佛一地相互纠缠的黑色蟒蛇,阴冷如蛆附骨。

    “里面有幻阵,别迷了方向。”燃念还特意看了眼左逐之。

    左逐之面色一僵,“那我跟着你,如果我走丢了,你们哪个碰到我,记得把我带出去。”

    燃念摇摇头,“湛道友!”

    “我来控场,进去吧。”这也是先前就跟她说好的,燃念知道她神识强大,加之凤凰沟里幻境迷障众多,便让她注意众人动向。

    弥漫的瘴气里有麻痹人意识的毒素,有破瘴丹的服破瘴丹,能屏息的屏息,放防御法宝的放防御法宝,如此之后,才小心地走进瘴雾。

    那边坍塌的山道上也出现了几道人影,赫然穿着司巡府的衣服,一人瞧着断开的山道唏嘘,“就说有人大肆使用力量吧。”

    “近几日来莲方的修士增多,别是要出什么事故。”

    “你们寻痕迹找去,我先将情况报告给上峰,再看看有没有令人生疑的迹象。”

第238章 吃了你哦(1)

    踏进迷障中,湛长风便感觉到其他人被阵法转移到另外的方位了,环顾四周林木深深,只有她一人。

    她将神识铺展开来,在阵法中找出正确的路径,沿路去寻失散的众人。

    不知何时起,瘴气中漫上红光,满是不祥,脚下那翻出地面的树根也变得滑腻,像是在深褐近乎暗红的粗糙表皮上渗出了血。

    “小心!”

    湛长风侧身一避,便见一硕大的圆物从身边弹跳而过,滚了段距离后卡在两树间。

    左逐之松了口气,“你来找我了啊,幸好幸好。”

    湛长风见他没什么事,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人。”左逐之的脸色变得古怪,跟着湛长风朝那圆物走去,“这里有问题。”

    那圆物果真是一个人,身体鼓胀如牛,四肢和头缩进身体中,远瞧着就是一个大球。

    湛长风拿匕首划破他的衣服,只见肚皮青紫,薄的像是只有一层膜,里面还有脏器在血水里晃荡。

    她运起透视,那血水中,还有一条条黑色的东西在游弋。

    湛长风眼尾挑起,道,“是蛊。”

    “这也太恶心了,且看这人的服饰,也不是本地人。”左逐之看她面不改色地检查那变形的身体,莫名起了鸡皮疙瘩,“小心点,若真是蛊,被沾染上了可是要命的。”

    “可能是路上给我们设置阻碍的人。”

    湛长风拨开尸体的头,指了指他的耳后,耳后有个细小的红点,“沾染是沾染不上的,这蛊从耳后钻入脑袋,吃了脑浆后顺食道进入胃中,再以内脏为养料成长分娩。”

    “那会怎么样?”

    “半个时辰后会有一肚子蛊虫破肚而出。”

    左逐之想想那画面就惊悚,“不如现在就将它除掉!”

    “我对蛊不熟,不知道这蛊的弱点,贸然动手可能适得其反,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湛长风从他身上摸到一个储物袋,拆开后找到一枚身份令牌,上面是“锋刀甲士”,锋刀应该某种称号,甲士是军衔,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文字。

    左逐之咦了声,指指令牌右下角的花纹,“这有点眼熟。”

    他回忆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是齐北侯虎师的标志。”

    “看来这次的秘境麻烦不小。”湛长风心有疑虑,面上不动声色,布了结界罩住尸体后道,“东边有人,先汇合了再说。”

    “行,那咱走吧。”左逐之见她布了结界,想那蛊虫就算破肚而出也应逃不出来,安心不少。

    湛长风带着左逐之向东边过去,未近,先看到三姓之一的石天禄举刀劈开从树上坠下来的圆物,那圆物成了两半,一瞬间血水四溅。

    正巧和石天禄一道的林又夏撑开伞,遮住自己,似对石天禄的莽撞有点不满,“你在干什么。”

    石天禄呸呸了两声,抹去脸上不小心沾到的血水,“他突然从上面掉下来,我不得反应啊。”

    “这什么玩意儿,怪恶心的。”石天禄嗅嗅手上的血水,有点恶臭,在看地上那尸体,破肚后已经只剩下一张皮了。

    湛长风和左逐之面面相觑,突然不想走过去了怎么办。

    左逐之只是想想,结果他一回头,竟见湛长风真的转身走了,“喂,你不管他们了!”

    “先找到丰山海再说,我又不会治蛊,让那个林又夏离石天禄远点,别被钻了空子。”

    左逐之对湛长风的话颇为赞同,看石天禄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刚刚他们遇到的那具尸体有筑基修为,不照样惨死。

    当下给林又夏去了道传音,言明尸体有蛊毒,石天禄怕是被蛊侵入了,让她赶紧走。

    林又夏闻言撇头往两人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转着伞柄,甩去伞上血水。

    石天禄挠挠脑袋,眉头微皱,像是头疼,“快点走吧,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别秘境入口还没到,先困死在这里了。”

    幽声叹气入耳,石天禄回头看林又夏,一个你字还没有出口,金光幢先朝他罩来。

    石天禄着力劈向金光幢,意图将它劈开,一边怒视林又夏,“你想做什么!”

    “你还是解决下自己身体里的蛊吧。”林又夏撑着伞步入山林,倩影幽幽。

    “啊~”好像听到了某种不得了的信号,石天禄以头撞金光幢,仿佛有成千上百的虫子在脑子里钻来钻去,恨不得将天灵盖掀开,伸手进入搅搅!

    “救我救我,什么鬼东西!”

    惊恐的怒啸惊飞了停在枝头的蝴蝶,颜色粉嫩的美丽蝶儿蹁跹离去。

    湛长风两人对跟上来的林又夏并不感到惊奇,毕竟没有哪个修士会为别人的失误买账。

    瘴气里的红光越来越重,像是化成了血雾,湛长风找到丰山海.唐晋山.丁兆几人,却不见燃念.周永塬.骆华的影,便道,“先走出迷阵吧,将军来过一次,应该比我们有经验。”

    众人没有异议。

    边走,丰山海边道,“这蛊叫水蛭蛊,据载是以千年的水蛭研磨成粉,用秘法炮制后,喂养一种飞蚁,这种飞蚁钻入人体后又会化成水蛭蚕食内脏,老朽愚钝,不会解蛊,不过我这里有一种粉末,擦于身上可防水蛭蛊近身。”

    丰山海将小包的药粉分发下去,“不用多,擦在身体一处即可。”

    众人纷纷感谢,湛长风捏起了一点粉末,搓了搓,笑言,“丰道友果然周到。”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丰山海谦逊摆手。

    丁兆冷不丁问一句,“将军难道不知道有蛊虫吗?”

    如果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如果不知道,丰山海为什么正巧有这对付水蛭蛊的药粉?

    她和四姓的协议里不透露秘境地址也就算了,连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不提醒一句,未免太缺乏诚意了。

    丁兆差点以为自己是被坑来当炮灰的,其实另外几人也相当疑惑,此时不发一言,就想听听丰山海的回答。

    丰山海也不恼怒,“我知道的与你们一样多,这药粉也只是我平时为了预防种种意外,配置好了带在身上的,至于将军知不知道蛊毒,你们要去问她。”

    湛长风开口道,“好了,今日遇见的意外还少吗,焉知是不是有人做手脚,阻拦我们进入秘境,瘴气越浓了,不要磨蹭。”

    丰山海对她的解围很感激,“诸位,凭将军一人是无法探索秘境的,我们于她而言很重要,损失当然越小越好,怎会故意让我们陷入困境。”

    “是我莽撞了。”丁兆告罪了一句,消去心头疑惑,也对,他们死了,对燃念可没好处。

    这时......

第239章 荒谷秘事(万更)

    “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味?”唐晋山低声道。m.www.uu234.net

    众人提起了精神,别又是哪具中了蛊毒的尸体开肚了。

    瘴气转红,湛长风踩在遍地的树根上,略感不适,又走了几步,血腥味愈重,环视而去,见了诡异十足的一幕。

    但见一片没有叶子的树林张牙舞爪地伸张着自己的枝丫,树身通体血红,它们的躯干里无不镶嵌着人的身体,有的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有的剩双脚,有的被融了半边身子,乍一看去好像和树长在了一起。

    一阵阵微弱的呻吟飘进耳朵,湛长风看过去,就见某几个还没死透彻的人灰败着脸色,无神地望着他们。

    丰山海色变,“这是吃人的蛊树。”

    “然这里是迷阵出口,丰道友可有办法闯出去?”湛长风问。

    丰山海捋须沉吟,眼中精光闪烁,“蛊树吃人饮血,凶悍异常,饥时更是可怕,但今日有这些人先走了一步,应该已经饮饱了血,我们当趁此突围。”

    是么,如此巧。湛长风若有所思。

    “那还等什么。”唐晋山祭出法衣上的防御阵,手提两把宽斧,“我来开路,湛道友,往哪个方向去?”

    “兑位。”

    “好。”唐晋山先踏进蛊树林,余人紧随而上。

    脚下震颤,一条条饮血的树根破土而出,狂舞刺来,湛长风手持云中扇,扇叶如刀,横切下突近的树根,这树根掉到地上,还往外渗出血来。

    “不要动手,你越激怒它们,受到的攻击越重!”

    诸人听到丰山海的喊话,只剩开路的唐晋山挥砍树根,另外的都变攻为防。

    这树根像极了菟丝子不断缠绕戳刺上来,滑腻中带着血腥味,叫人恶心。

    “马上就要到了,挺住!”唐晋山已经看到不远处开在山壁上的洞口了。

    此时震颤加剧,湛长风抬眼望去,便见一株格外粗壮的蛊树上化出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怒吼着拔起根须,朝他们奔来。

    左逐之被吓着了,拉开逐日弓就是三发火箭,“靠,这是成精了啊!”

    丰山海震惊道,“是脱凡树妖,大家小心!”

    火箭被蛊树王光秃的血枝条打落,无数枝丫鞭挞向众人,如狂龙乱舞。

    林又夏祭出青花伞,伞变大遮在他们的头顶,“快走,我能顶一会儿。”

    “多谢林道友!”

    湛长风和唐晋山几人各出兵器法宝斩开拦路的树根枝丫,朝那一人高两臂宽的窄洞跑去。

    头顶青花伞的法光逐渐暗淡,在蛊树王的鞭打下伞面开裂,摇摇欲坠,林又夏脸色苍白,亦不太好。

    “这是你的本命法宝?”左逐之惊讶之下,又向蛊树王射出三发箭矢,此三箭显然用了大力,直接刺穿了蛊树王三根强壮的旁枝,引得它痛呼连连,“你快把伞收了。”

    林又夏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但并未收起青花伞,此时他们也已靠近洞口。

    “这应当就是出口了,走!”湛长风持扇切开从旁刺来的树根,闪身入洞,唐晋山.丰山海紧随其后。

    这洞仅容一人过,全部走完要耗时间,他们之后是丁兆几人,再后是压阵的左逐之和林又夏。

    等丁兆几人走完,左逐之边搭弓射箭,边催促,“林道友快走!”

    “你先进去,我还能挡一会儿!”

    左逐之见林又夏坚毅的态度,心下慨然,竟还有这种有义气的修士,此事过后定要好好结交一番。

    他当即矮身入洞,看着林又夏一点点朝洞内退来,突变陡起,一根血枝刺破青花伞,卷走了林又夏!

    左逐之浑身一震,连忙探身出洞,却见那话不多的窈窕修士被数根枝条刺穿四肢胸口,举在半空,头颅无力垂落,已然死了!

    “该死!”左逐之拉起逐日弓,一连射了十箭,却也无能为力,叹气钻入洞中。

    前面诸人听到左逐之的喝骂,料想是林又夏出了事,但面对脱凡境的蛊树,他们能脱身就算极好,现下除了可惜外,唯有尽快离开这里。

    那群蛊树似乎畏惧这个洞口,没有钻进来,而前边打头的湛长风已经看见光了,只是脸色微沉,扣紧了云中扇。

    洞外有人,而且不少。

    她贴壁走了几步,停下,朝后面的唐晋山使了个眼色,唐晋山会意,传音叫后面的人不要乱动。

    “现在该怎么办,这是等着我们跳入瓮中呢。”

    “离位两人,坤位九人,兑位五人,乾位隐藏一人。”湛长风凝神感应到他们的位置,“我制造混乱,你们只管干。”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将军在我手中,乖乖出来受缚,不伤你们性命!”一道粗嘎嗓子喊话。

    丰山海急急传音,“不能乱来,将军在他们手里!”

    湛长风再次感应,果断调整策略,“将军在兑位,唐晋山救人,其余人只管杀。”

    丫的本来只是干,现在变成杀了!

    丰山海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湛长风甩出三个震天雷,这震天雷是经过改良的,上面绘制了引火阵,触物即爆,洞外立时传来爆破和痛呼之声,她冲出洞,一剑万世镜,将所有人摄入红尘颠沛中,唐晋山紧跟着直取兑位五人。

    那伙人被炸了个慌,重伤者众多,又被红尘业力束缚,哪里逃得开,眼见就要被唐晋山砍个死光时,一道怒喝随着脱凡威压传来,“你们要是敢动手,你们将军就要被蛊虫噬心了!”

    唐晋山透过爆炸产生的烟雾,看见一个头戴银饰,穿着蓝布衣的老妪走来,脸上尽是威严,又听见燃念中蛊,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燃念手上戴着禁灵镣铐,要不是这身筑基修为,也得被炸个半身不遂,她瞧着满地的人痛呼,不由抽了下眼角,吐出浊气,拍了拍有点焦的袍子,站起身来,“大家有话好说,什么都是可以解决的。”

    “对啊,都是可以解决的,麻烦这位前辈给下解药,顺便把禁灵镣铐戴在自己手上,否则就别怪我无情了。”

    湛长风擒着一个少年从树后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燃念,又将视线移到老妪身上,“照我说的做。”

    老妪见了她手里那个人,气得眉头抽抖,“后生休要猖狂,我或可饶你不死!”

    湛长风匕首抵着少年的脖子,从他怀里抽出一个带蛇图案的令牌,“培养个少主不容易吧。”

    多眼熟的蛇图案,她早该想到的,高天族。

    而这个容颜绝美的少年亦是眼熟,不就是当年那个巫成么。

    她刚刚袭击藏于树后观看的巫成时,猛然认出了他,手快地将墨玉扳指摘下来,她还不想暴露易湛的身份。

    只是她此番威胁老妪,还要注意巫行山出现捣乱,不可谓凶险。

    巫成被封了经脉穴道,只感觉到脖子间的冰凉,突然勾起了他三年多前的惧意,顿时头皮发麻,他爷爷的居然又被挟持了!

    又被挟持了!

    小半个时辰以前

    燃念挤过窄洞,进入谷中,地上散乱着血迹,一直没入尽头那片火烧云般的枫林。

    “你来了。”

    燃念看向凭空显出身形的老妪,行道礼,“多谢贵族配合。”

    老妪无言,目光沧桑,抚摸着趴在手背的黑蝎,良久才道,“谷中不见时迁,原来早已沧海桑田,碧蟾宗.幻海春蜃.天眼白虎已经消失,我族也该到这一天了。”

    “巫族长何必自哀,有我等在,定不会让高天族就此湮灭,藏云涧永远有贵族的一席之地,您同意这个计划,不也是为贵族寻生路吗?”

    “还有需要我做的吗?”巫云翎似不想多话,神色阴郁。

    “我怀疑我们一行人里有那几方势力的细作,待会儿我假装被擒,贵族要求他们发下道誓并进秘境帮贵族拿出那件东西。”

    巫云翎不以为然,“何需费这个力气。”

    燃念摇摇头,“我和贵族的关系还不宜暴露在他们面前,况且里面有几个看好的人,如果能借此让他们归顺,也是一石二鸟。”

    想也知道她看中的不会是寻常修士,这是要他们高天族来当坏人啊,巫云翎叹道,“这不在我们的约定当中。”

    “族长不必犹疑,一切有我负责,不会让贵族招恨难堪的。”

    “.......也罢。”为了让高天族重新出世,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半个时辰以后

    燃念感觉到巫云翎若有若无的瞪视,嗯.......她可以收回她能负责的那句话么?

    有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丰山海为什么连这点都阻止不了!

    丰山海不敢与之对视,不是说蛊树那关很容易过吗,为什么蛊树王会出现!他们都被打出热情了,谁拦得了他们!

    此时唐晋山.左逐之.丁兆等人护在湛长风身前,深知此子在手,说不定能将局势翻转。

    巫云翎怒然想罢手,若让族人和好不容易选出来的少族长身死,绝对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且这伙人听燃念的,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也不划算,当下道,“外来人,我不管你们闯我族领地是为了什么,但敢杀我族人,就永远别想走出去!”

    高天族的领地?

    看那瘴气迷阵和蛊树林也不是新出现的,难不成这是巫行山的老家,高天族的祖地?

    那燃念所谓的秘境究竟是何?

    湛长风思转之下道,“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将军也不是会擅闯他族领地之辈,只是你们给人下蛊意图威胁,实在不得不叫人反抗,不如心平气和谈谈,我想将军也有此意。”

    燃念只能跟着说,“最近藏云涧异动颇多,我们是追寻几伙贼人而来,如果给贵族添了麻烦,还请谅解。”

    “那你们说说,这几伙人为何来此,你们又想干什么。”巫云翎脸色稍霁,似乎真被先前那几伙人困扰。

    “此事不好明面上谈论,我以合水城将军名义起誓,我等对贵族并无恶意,不知能否私底下详谈?”

    巫云翎略微沉吟,“我可以给你解蛊,但诸位还请去我们那儿做客一番。”

    丁兆首先就不同意,没说秘境附近有一个玩蛊毒的族群守着啊,还是脱凡强者坐镇,这怎么探索秘境,就算探索还怎么瓜分开采权!

    他面上不好明说,暗里给燃念传音质问。

    燃念也是无语,这丁家果然心心念念都是秘境开采,回道,“我此前潜入没遇到这些人,现在首要是脱身。”

    “既然贵族相邀,我们也不好拒绝。”燃念看向湛长风,示意她放人。

    湛长风手中匕首稳稳地抵着巫成的脖颈,“别怪我先小人后君子,实在是贵族太厉害了,让人不得不防范,请立下道誓,在我们踏出凤凰沟前,不得对我们动手。”

    巫云翎被夸得一点也不高兴,没让这些人立下道誓,她自己就要先立了?!

    风从两方人间卷过,静寂了片刻后,巫云翎冷冷一笑,立誓道,“我高天一族诚邀你等做客,只要你等没有对高天族不利,高天族当赤诚相待,不动手,不下蛊。”

    “得罪了。”湛长风松开手,巫成揉着脖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跑向巫云翎身边。

    巫云翎弄开了燃念的镣铐,召来族人将被炸伤的人送回去治疗,然后道,“请吧。”

    湛长风一行人跟在高天族后边,少不得受到不满甚至敌意的目光,毕竟他们被炸伤了不少人。

    这圆谷中到处都是低矮的植被,并无建筑,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直到巫云翎.巫成几人凭空消失后,他们才察觉此处有高强的隐形结界。

    穿过结界后是一片吊脚楼,戴银饰穿蓝衣的高天族人随处可见,或打水洗衣,或坐在家门口编着竹篮,或奔跑嬉闹,时有犬吠鸡鸣,好似平凡村落。

    有几个人惊叫着跑过来,搀扶受伤的族人,“出什么事了,谁伤的?”

    “他们是何人?”

    “哇,这是外来人吗?”

    “巫褐,这是新来的客人,你带他们先去空楼安置,好生招待,至于将军,请先随我去解蛊。”巫云翎道。

    被叫做巫褐的高个男人淳朴地笑笑,“几位客人随我来吧。”

    湛长风几人见燃念同意,便不作他说,跟着巫褐去了一座吊脚楼。

    巫褐十分热情,将他们送到吊脚楼后又拿来许多吃食,不过他们哪敢拿这里的东西吃,笑着寒暄了几句便借口需要休憩,将人打发走了。

    唐晋山出声,“现在该如何,观此处氛围,走我们前头的那些人似乎还没发现这地方。”

    “但圆谷中除了东边那枫林,其余地方一览无余,也不是能藏住人的,他们跑哪儿去了?”左逐之也疑惑道。

    周永塬.骆华不见踪影,石天禄已死,三姓中还剩骆华带来的一名筑基骆闻,石天禄那边的石一敢,丁家就丁兆一人。

    三姓最关心的还是秘境的归属问题,也不理湛长风几人,一起到某间房里嘀咕商讨去了。

    湛长风对唐晋山三人道,“等燃念将军回来再说罢,先去休息一会儿,养足精力。”

    “也好,我们现在算是抓瞎,等听令行事吧。”丰山海说完,告辞挑了间空房进去。

    余人各自散开。

    湛长风进了一楼右手边的房间,房间内摆着木制家具,还有一道竹屏风隔开了卧榻和案几,虽小但五脏俱全,就是隔音不太好,不用刻意听,便能听见屋外风车转水的声音。

    湛长风推开后边的竹门,外面是环楼的曲廊,越过抽水的风车望去,一座座吊脚楼依山靠河,层叠而上,如星斗洒落在这谷地里,仿佛被剔去了喧嚣和浮华,变得悠久沉淀,天然舒适如果你能正视高天族的特点的话。

    比如右边那座吊脚楼旁有棵树,远看上面好像挂着一条条布带,其实是毒蛇。

    这些蛇被拔了牙挂在树上,涎水和毒液缓慢地滴落,下面还有盆子接着。应该是制作某种蛊毒的材料。

    燃念的行事从逻辑上来讲没有疑点,但在她眼里,还有一个漏洞,那就是效率。

    在合水晚宴上选拔几家大姓的人参加,分批将他们指往莲方,路上假扮镖师驱车赶路,纵使可以用平衡各姓利益.减弱司巡府怀疑等理由解释过去,但是......

    效率太低了,这就是她一开始觉得哪里不对的原因,从她的角度出发,她是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的。

    如果不选这种方式却偏偏选了,那就是别有目的。

    追袭上来的拦路人.走在他们之前的先行者,像是被故意引去开路的,或者说,她就是要将这几伙人引出来。

    引出来做什么未知,反过来想,他们为什么会被引出来?

    湛长风坐在门口的竹凳上望着那些蛇,是蛇。

    一切的源头是那把失窃的宝剑,宝剑上有图腾,图腾里有一笔蛇形纹,若将它单拎出来,就是高天族的徽记。

    但那几伙人的目的和高天族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怀疑燃念和高天族认识,那种气场上的和谐,很微妙,也很难用肢体.语言掩饰过去。

    燃念慢腾腾地离开巫云翎的屋子,顺便用眼神逼退了路边冲她狂吠的黑狗,心里思忖着事儿。

    她中蛊也不过是装个样子,在巫云翎那里待了会儿后,便要再想个说头将自己这些人引到秘境中,其实不引也没关系,反正该进秘境的人已经进了,饵的作用到此为止也无不可。

    只是平白少了事端,没办法将这些人拉入局。

    唐晋山.左逐之这几个榜上人,价值可是很大的。她抬头望向那座吊脚楼,但价值最大的,还是这位新的零分高手。

    湛长风也看见了小路上的燃念,略一颔首。

    燃念换下了比丘尼的僧衣,一身干净的武袍,领口是一丛荆棘,她身形纤瘦,举止却自然大气,英姿飒爽,此刻脚下一点,衣袍在半空划过优美的痕迹,旋身坐在曲廊的栏杆上,笑着对湛长风道,“道友胆子挺大,若那小子只是个喽,不是白白激怒了他们,让情势更加危险。”

    “燃念将军觉得我做得不妥吗?”湛长风闲散地坐在小竹凳上,背靠着门扉,竟是无害极了,“挟持人质这等危险的场景里,偏偏有个半大少年躲在树后窥视,显然不是傻就是蠢,而傻和蠢,除了先天原因外,多半是被人惯出来的,被惯成这样,怎么也得有点分量。”

    燃念默然无语,这等逻辑,明明不太靠谱又好像不能反驳,“道友似乎很有经历啊。”

    湛长风挺体谅她,“我原本也没想到人还能这样,见多了也就信了,可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那稀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跟你可没共鸣,不过那高天族的少族长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燃念拉住被她扯远的头绪,道,“你就不怕判断失误,惹来更严重的后果吗?”

    “再严重,有比中蛊受控于人更严重的吗?”湛长风笑着反问。

    这是个自由意志很高的人,燃念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也深觉这类人十分难搞。

    她双手撑在栏杆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依道友之能,不觉得一个荣誉巡察使太委屈了吗,我看你不如正式加入长老会议,当个军机巡察使。”

    湛长风心里略动,面上惊异,“燃念将军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燃念好像只是随口一提,玩笑道,“仅仅觉得道友可能大有作为,冠个荣誉的虚名实在是太浪费了。”

    “什么才算大有作为,是修为有成,道心有成,还是功业有成?”湛长风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非点将台里的纠纷,这荣誉的虚名我也不想要。”

    燃念若有所思,“道友是修佛的?”

    “不全是,沾点关系。”

    “佛门喜欢在乱世出现呢。”

    “那只是愿力密宗的作为,一些佛门派系不管乱世盛世都不喜欢入世。”

    “有时候求的不是修为,不是道心,不是功业,而是责任。”燃念跳下栏杆,走进屋里,“有一天道友会明白,独善其身也是一种罪过。”

    燃念话里话外有笼络她的意思,湛长风觉得奇怪,她那么缺人吗?

    回顾点将台各兵团招收成员,长老会议敕封年轻天才,程学山偶遇钦擅老儿便引为奇人,抓着不放。

    这不是个例,而是普遍做法。

    换做凡间倒是不奇怪,毕竟凡间崇尚人多力量大,武力不行人数凑,智商不行,也人数凑。

    但在修道界,个体实力才是王道,而且因为修道者的特性,越有天赋越强大的修道者,越独来独往,他们有自己的道,不会去跟别人同行附会。

    就算一时因为资源财富成了一伙儿,也终有分散的一天。

    湛长风早发现了这点,也深知这点,所以她主动招收的能才,都能和自己未来前进的路契合,成相辅相佐之势。

    道的契合,比财物.荣誉这些表面利益来得重要,因它而成的关系,也更加长久稳固。

    但这些势力那么疯狂地招揽年轻天才干什么,就不怕他们时间一到,参加法会入宗门去大界?

    如果一个势力的力量不断注入又不断流失,很难说这个势力会壮大与否。

    反倒是长老会议这种给个荣誉巡察使的荣誉名头更划算,既不用费资源心力去培养可能随时离开的天才,也拉近了双方关系,相当于送了个人情。

    可如果大部分势力都是对天才求贤若渴的状态,只能说明,要有大事发生了。

    会跟钦擅说的戮战有关吗?

    原因又是什么?

    湛长风忽然预感,藏云涧上层的这些势力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而如今,她正好在这个秘密的边缘。

    “诸位都到大堂集合,我来说一下这件事的后续。”燃念在大堂中喊道。

    没人会置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秘密于不顾,她还不想在将来戮战起来时,自己还陷在不明不白当中。

    燃念见人到齐了,专门看了丁兆等三姓之人一眼,“我试探了那位脱凡前辈的口风,原来此族名高天,隐居于此,秘境就在那边的红枫林里。”

    丁兆急急追问,“这秘境是他们的?”

    “听语气好像不是,他们似乎对那秘境十分忌惮,又因为某种缘由需要守在这里。”燃念道,“那位前辈不阻止我们进入秘境,但劝我们不要进去,只说了句九死一生。”

    “那真是奇了怪,这秘境里到底有什么?”唐晋山困惑不解,“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也许。”燃念对丁兆等人说道,“不过要得到这个秘境的可能性很小了,仅仅高天族这关就过不去,如果你们放弃进去探索,也是可以的。”

    三姓之人内里着火,他们花了那么多代价跟她买到了秘境的消息,现在告诉他们秘境有人守着,不可能被他们瓜分?!

    空欢喜.竹篮打水.赔了夫人又折兵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不甘和愤懑,这让他们如何回去和家族交代。

    可惜他们也是有火发不出,谁让他们当初只是买下了跟随燃念进未知秘境的席位,预约了一同探索开采秘境的名额。

    预约嘛,又不是实打实确定秘境会被他们收入囊中。

    家族在跟燃念接洽谈条件时,也一定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只是未知秘境和灵宝的诱惑力太大,不得不使他们花大价钱跟燃念合作。

    现在,秘境有主,里面又那么凶险,合作也要到此为止了。

    丁家当初费力得到了这个名额,现在退出也是极快的,“我丁家底子薄,还不想让筑基修士去赌命,将军,我就此告辞。”

    “不送。”

    丁兆拱手走了。

    石家的也道,“还是钟家果敢,没进莲方就撤退了,好意思将军,石家的天禄长老已经陨落,我要先回家族做一番解释,告辞。”

    “慢走。”

    还剩下骆家的人,骆闻有些许迟疑,“族兄骆华不见踪迹,将军可有见过?”

    燃念望了湛长风一眼,湛长风道,“迷障里没有他和周永塬的影子,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进谷中了。”

    燃念垂眼沉思,她进谷时没有看见这两人,进谷后就一直和高天族守在入口,他们或许死了,或许在她之前进了红枫林,这倒是有点意思。

    “湛道友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是想离开,还是留下来,说不定骆华已经进到秘境里了。”

    骆闻心中叹气,他在家族的地位可比不上骆华,此次骆华不见踪迹,他一个人回到家族,恐怕会受到刁难,落得个胆小怕事.弃手足于不顾的名声,“家族对秘境很是看中,既然能够进去,骆某愿进去闯闯,能找到族兄就再好不过了。”

    燃念点点头,又对湛长风等人道,“诸位呢?”

    她和唐晋山几人是受雇佣的,当然是燃念去哪里,她们去哪里。

    没有异议后,燃念对此前陨落的几位修士表示遗憾,“我会和高天族协商,将他们的尸体找回来安葬。”

    左逐之激动道,“将军高义,唉,可惜了林道友,若是我坚持殿后,她就不会出事了。”

    “死伤在所难免,也许下一个就是我,就是你呢,接下来的行动,还请各位小心。”

    燃念皱了皱眉,“原本我们的雇佣协商是进去摸清里面的地形,绘制地图,好为开采做准备,眼下恐怕不用了,这样吧,此行就当我们合作探幽,得到的宝物归属自己,也可相互交易,如何?”

    按照先前的协议,他们只是作为护卫打手,寻到的东西都要交给燃念,现在听燃念更替了条件,没有不应好的,对秘境一行更加期待。

    各自去准备前,骆闻又问,“此前将军没有向我们透露秘境地址和要遇到的危险,可以理解,现在都在秘境门口了,可否透露些,总比我们盲目准备好啊。”

    燃念唇角微挑,瞧不出喜怒,“我之前来时虽遇到了迷阵,但没遇到蛊毒,并不知高天族的存在。应是那时偷偷潜入,没让他们发现,做出防御。这次前面几伙人惊动了他们,才有此番变故,至于秘境里面......不知诸位可注意到高天族的领地里,几乎家家有鸡犬?”

    湛长风听着隐约犬吠,有些猜测,“僵?”

    燃念讶然,仔细打量这位不论外表还是气息都过于普通的修士,“湛道友是怎么发现的?”

    “猜的而已,既然说到了鸡犬,据载尸变百日后长出白毛的白僵怕火怕鸡怕狗,饮饱血脱变成黑僵后不怕狗,等变成跳尸,再能叫的狗都不敢叫了,族地里的鸡犬约莫就是用来示警的。”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凤凰沟林木苍郁,一条山脉东南向,藏风聚水,坐巽宫,是文曲星峰,偏偏中间凹陷了下去,冒出个谷地来,好像一个美人的脸上被挖去了块肉,好风水变坏风水,成了一种叫破面文曲的养尸地。

    既然是养尸地,这谷中本该是阴气汇聚,寸草不生的,却满谷生机。

    湛长风一开始也很疑惑,但是细观谷中布置,怕是高天族用自身族运和世代的繁衍镇压住了此地。

    仔细回想,似乎进入高天族的领地开始,虽气氛颇为祥和,但似乎很少见到小孩,大多都是中老年人。

    这一族的气数,要被养尸地磨尽了。

    所谓的秘境,就是养尸地内部。

    湛长风大概有点明白,高天族不是在守护这个地方,而是在镇压这个地方,原因难说,但看他们不阻止别人进入秘境,说不得是在借别人的手,破解养尸地。

    那边燃念道,“没错,我上次进入时遇到了僵尸的攻击,所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另外来之前有给过你们一个荷包,里面有隐息之物,这隐息之物就是为了方便在秘境里活动才给的。夜晚阴气太重,明日午时,我们再入秘境。”

    唐晋山衷心道,“原来将军早就有了安排,多谢。”

    此前还奇怪呢,隐息之物可是好东西,好端端给这个做什么,原来要用在这里。

    及夜,几个高天族送来了菜肴,并告知石天禄几人的尸身带回来了。

    死去几人样貌可怖,其中石天禄只剩下一张皮,林又夏只拿回来了一把破掉的青花伞,身体可能是被蛊树王吸收了。

    蛊树王是高天族的守护妖,他们作为硬闯者,现在能和高天族和平相处就已经是奇迹,怎可因死掉的人跟他们撕破脸,所以众人没有多说什么,唯左逐之忍不住擂了几下桌子,大叹他殿后也许就没事了。

    那边一座屋内烛火通明,巫云翎瞧着跪在地上的巫成,怒声道,“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如此粗心大意怎堪大任!”

    巫成低头不语,他会偷跑去窥视,也是因为心中太没底了,巫行山引着他找到凤凰沟后,就离开修鬼道去了,根本没再管他,到了这陌生的祖地,他就是个普通的流落在外的族人,还是仗着巫行山随手教的一些炼蛊术,一点点显露天赋,被确立为少族长。

    高天族趋于没落,族内年轻人少,加上他有意施为,上到族长下到族人都十分喜欢他,甚至让他慢慢进入了核心接触族内的隐秘。

    这一接触可不得了,原来高天族曾是在天域内都赫赫有名的大族,还出过灵鉴大能,连真君见了也要低头,可就是因为镇压着这个鬼地方,致使族运衰减,难现当初辉煌。

    更不得了的是,高天族的巫蛊圣经不知所踪,连法脉都没了。

    巫成猜测巫蛊圣经就在那个秘境里,因为巫行山曾提过秘境里有样重要东西,让他能得到就得到。

    今日偶尔听了巫云翎.燃念的谈话,料想她们肯定是要拿秘境里的东西,心中十分欢喜,巫云翎得到就相当于他得到,谁让他是少族长呢。

    “族长,您消消气,这事都怪我,是我以为没什么危险,就由他去了。”一个汉子见巫成被训得脑袋都抬不起来,连忙出声缓解。

    这汉子就是当时挟持燃念的人,凭巫成的修为,哪能躲过他的感应,只是带着“给他长长见识”的心情,没有戳穿他,他们那么多人在还能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出事不成?!

    谁想到真出事了。

    “族长婆婆,我知错了,是我太不谨慎了,您尽可惩罚我。”巫成明智地选择了承认,他晓得巫云翎是真心在培养他的,不然他怎么能偷听到她和燃念的谈话而不被发现,巫云翎已经渐渐把关于高天族未来的大事透露给他,他没必要在这点错误上犯倔。

    巫云翎冷哼了一声,“你就在此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偷听偷看就算了,还能让人发现。”

    “......”婆婆你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巫云翎教训了他一顿,甩袖出门,去找那蛊树王,明明说好叫蛊树王按兵不动,任那些人进入圆谷,怎知突然就攻击人了,攻击完人还装死,到现在都不理人,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这夜确实不让人省心,巫云翎在找蛊树王.巫成的问题,燃念在思考秘境一行。湛长风无心打坐,便倚着曲廊想事情。

    今次又遇到巫成和高天族,让她不得不重新回忆殷朝的历史,探究巫行山的目的。

    三千年前此界文明被遮天剑尊和羲阳法尊摧毁,幸存者开始重建新的文明,遮天剑尊和羲阳法尊以赎因果为名,立下藏云涧,用云水台联通界外宗门,又以通天路连接神州和藏云涧。

    八百年前,神州处于部落战争阶段,按时间算,也就是那个时候,巫行山进到神州,向开国皇帝献上龙甲神章,帮助开国皇帝统一神州。

    但是他哪来的龙甲神章?

    而且以龙甲神章的规格,也不是他和高天族能拿出来的。

    他又为什么要帮开国皇帝统一神州。

    湛长风忽然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三千年前的文明高度远远超过现在,为什么反而在倒退。

    就算当时的幸存者没有能力恢复那个文明的技术,可也不该忽然从一个开放性的思想状态,跳到蒙昧当中。

    湛长风以前都是从她的时代环境去思考当时统治者的意向,如此,统治者为了繁衍和集权,物化.愚化百姓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一个通向星域,思想呈高度开放状态的文明,他们的精神素养,真的会容忍他们选择去物化自己的生命吗?

    除了物化,难道没有其他延续种族的办法了吗?

    这就像是一个品格高洁的雅士,因为流落街头而去偷抢打砸,充满着戏剧和夸张。因为真正的雅士,性格和行为模板已经养成,九成九就算饿死也不会去玷污自己。

    但偏偏,这个思想高度开放的文明,连河也不,直接走进了泥沼。

    最关键的是,当时文明的语言文字好像被直接替换了一般,与现在的语言文字完全不同,说不上来是倒退还是出现了变异。

    如此极端的变化,只有小几率才会被触发,比如当时幸存下来的人,都有一定思想缺陷,并热衷于施虐和权力,且稍有思想的人都被他们干掉了。

    又或者,故意引导。

    这样一来,遮天剑尊和羲阳法尊的做法也值得怀疑,他们既然说对不起此界生灵,为什么不帮他们恢复文明,反而任由他们进入蒙昧。

    建立藏云涧和云水台花费的功夫大不说,也不能真正帮到神州的生灵。

    就算是给他们开一条修途,有那个闲心搞出藏云涧来,为什么不直接将神州的环境提升到可以修炼的程度?

    既然是为了赎神州的因果,为什么不把云水台建在神州?

    湛长风脑中思绪纷叠,一个个可能的推算被否定丢弃,最后只剩下两个宽泛的答案。

    第一个,如表面上的说法,两位尊者是在赎因果,为此界生灵打开一个修炼之路,只不过其中有她无法揣测的考量或者变数。

    第二个.....

    三千年前的神州是被故意摧毁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

    她止住思绪,回到眼下,巫行山曾说他存在了数千年,那么他和高天族,可能是三千年前在藏云涧出现后,到藏云涧落户的。

    如果高天族从藏云涧出现后,就镇压在这里,那就有了另一个猜测。高天族许是受两位尊者之命镇压在这里的,然而两位尊者会将什么“放”在当时新生的藏云涧,且让人看守?仅仅是僵吗?

    这条逻辑链还不成立,有许多空白需要填,不过也能作为一个思考的方向。

    湛长风把这条不完整的逻辑链放在一边,凝视着黑夜,放空思绪,确保自己的客观意识不受猜测影响。

    似乎进入夜晚之后,整个谷地都沉寂下来了,家家闭门不出,各条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的犬吠。

    想到高天族和养尸地可能是相互牵制相互消磨的状态,倒将这一座座吊脚楼的剪影看出了几分悲凉。

    湛长风吹了会儿风,准备回屋休憩,不等她转身,先听到一声短促嘹亮的犬吠,紧接着吠声连片而起,各家各户亮起灯火,或倚窗而望,或招出蛊兽祭出法宝,朝第一声犬吠处跑去。

    所有犬在狂吠了一刻后,戛然而止,整座谷地陷入诡异的安静,醒来的人们却更慌了。

第240章 夜深犬吠

    笃笃!

    湛长风打开屋门,唐晋山快语道,“应该是僵尸出现了,先去大堂。m.www.uu234.net”

    左逐之.丰山海.骆闻等人也闻声出门,而燃念已经在大堂中等着了。

    “听这动静已经出现跳尸了,能让所有狗都止吠,恐怕来得还不少。”

    “会不会是前边那几伙人在里面弄出了什么事,我们要不要去帮高天族挡一会儿?”丰山海问道。

    “不清楚,先去看看吧。”

    风里送来焦躁的呼喊,不断有人赶往结界入口,湛长风等人过去时,便见保护高天族领地的结界上时不时有波纹激荡,外面成群的僵尸在攻击结界。

    一些修为高强的高天族人已经出结界对抗僵尸去了。

    这些僵尸大多都是黑毛的,人形兽形都有,只是实力不太强,最厉害的那只跳尸也不过在筑基小成左右。

    那高天族的族长巫云翎负手站在附近的一座吊脚楼檐下,看着族人出去拼杀。

    “族长,需要帮忙吗?”燃念过去询问。

    巫云翎摇摇头,“我族不和外界互通,族人都是和这些僵尸互斗成长的,就让他们自个儿练练吧。”

    听这话,僵尸袭击是常有的事,湛长风问,“族长此言,是说僵尸经常成群出现攻击领地么,不是因为有人偷入引起的?”

    巫云翎满含深意道,“那座枫林是活的,我族和僵族一直在此拉锯,我族不能完全封住枫林,断它们的路,它们也不能破我族的结界,闯到外面去,不过......”

    “它们一般是在月圆之日出现,今日冒出来,确实有点异常。”

    众人随着她的话,下意识抬头看天,今晚并没有月亮。

    既然巫云翎不需要帮助,他们也就没有动手,只是站在结界里看外面的打斗。

    外面有一人,赫然是巫成,他比三年前长高不少,算年龄也到了舞象之年,介乎少年和小青年之间,是先天大圆满实力,身旁还盘踞着一条千足金壳蜈蚣,光身子就有十来米长,此时抬着半身,带毒的第一对足刺入僵尸体中,抓着它的脑袋往自己口器里送。

    有点怪,巫行山好像不在他身上了。

    湛长风观望了一会儿,看向远处的枫林,黑暗中的枫林只能瞧见个婆娑的影,还有源源不断晃荡出来的僵尸。

    唐晋山环臂评估外面的情况,问巫云翎,“请教前辈,最厉害的僵尸是怎么样的,如果都是这样的白僵.黑僵.跳尸,好像也不足为惧。”

    “大僵都被压制在最里面,往常也是这些小僵尸出来攻击,”巫云翎神色有暗愁,“若里面的大僵被唤醒,恐怕难以收场,至于你们,对上里面的大僵,必死无疑。”

    燃念可不想她将自己这些人吓住,“大僵不能出来,是受到了什么限制吗?”

    巫云翎看懂她的眼神,“像旱魃.这些大僵早已被封印,沉入地底,一般是不会出来的。”

    尸变百日后长出白毛是白僵,白僵怕人怕光,不会轻易和人冲突的,偷饮畜生和人的血后脱变成黑僵,黑僵有先天的实力,虽不再惧怕阳光,但往往还是选择夜晚出现饮血。

    黑僵修炼百年成跳尸,跳尸的力量相当于筑基,善**魂,跳尸之上是飞尸,据说飞尸有变幻之能,可如常行走在人群中而不被察觉异样,飞尸的灵智已经健全,能以月华修炼,可以说是另一类修者了。

    飞尸修炼千年而化旱魃,旱魃实力之强,上能屠龙旱天下,下能引渡瘟神,过处河枯地裂.赤地千里。

    旱魃若有机缘修炼成,那便不能称“僵尸”了,而是魔王,有数千甚至数万年的道行,与上尊准圣不遑多让。

    但僵多以血和精魂修炼,所以受到的天劫很严重,少有能渡劫成功的,恐怕整个玄天天域也没几头魃和。

    旱魃和对藏云涧来说,那就是传说中的怪物,甚至有的人听都没听说过。

    藏云涧才区区三千年的历史,够诞生旱魃和?

    巫云翎却说下面镇压着旱魃和。

    湛长风心神一动,再看巫云翎,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又没有兴致再去遮掩,于是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红枫林。

    这场僵尸和修士拉锯直到天亮才渐渐平息,留了一地狼藉。

    及午时,湛长风等人准备进入枫林,很难想象白日里红叶如火的枫林在夜晚会是僵尸的现身地。

    “诸位稍等,我与你们一道去,我去过下面,也能带个路,顺道检查下昨夜僵族异常的原因。”来人是巫褐,他手中还牵着一头妖兽苍猊。

    这头苍猊身形庞大,神武非常,像是覆了件黑色战袍,眼神凶狠。

    苍猊对主子以外的人都怀有敌意,此时正冲他们发出威胁的低吼。

    左逐之眼睛一亮,“好俊的神犬,驯养费了不少功夫吧。”

    “苍猊连父母也不认,只认给它第一口吃的人,我从它出生就养着它,倒也没费什么劲儿。”巫褐笑道,“我叫它百炼,它经过一定训练,对僵尸的气息格外敏感,有它探路也多了份保证,怎么着诸位,现在就进去吗?”

    “进吧。”燃念率先向枫林深处走去。

    林中寂寂,红叶似火,却没有一丝风。活像幅单调的水墨画,在深黑的树杈上添了一笔笔血叶。

    “外面看着还好,进来怎那么得慌。”丁兆悄悄往百炼方向挪了几步,这头有神犬之誉的苍猊兽前身微低,喉间发出不间断的响声,仿佛正一步步靠近令它忌惮的危险之地。

    燃念停下脚步,“到了。”

    她边上是一个漆黑的深洞,看不见底,洞边还有胡乱的踩踏痕迹。

    “这下面就是僵尸窟?”唐晋山疑道,“你们怎么不把它填了?”

    “填不了,填了它们会自己挖开,我族也没实力下去剿灭,只能相互耗着,现在是白天,大小僵尸都应该在沉睡,我们最好在天黑前出来。”巫褐不敢耽搁,“我先。”

    他和苍猊兽一跃而下,黑洞很快吞没了他俩的身影,连个回音也没有。

    “听好了,下面是一个秘境,我们很有可能被分开,到时尽力往西北方向集合,若有可能绘制出秘境的全貌图。”燃念说完也跳了下去。

    湛长风站得比较远,看着丰山海.左逐之.唐晋山等人先进入其中,哪里突然来了一阵风,阴冷刺骨。

    她环视枫林,寂然无声,并没有异常,此行虽像是针对某些势力的陷阱,自己这些人仅是饵,但未必没有被吃掉的风险,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许秘境本身的危险已经不重要了,单就怕被诓进这不明底细的局里。

    湛长风倏然收回神识,似乎现在要走也走不掉了,她跳下黑洞,落了一半凭空出现阻力,罡风胡乱吹来,袖手落地,只见天空阴沉,周遭荒芜一物,仿佛撞进了另一个天地。

    远望去,地面光秃却有一个个起伏,像是连成片的坟包,在昏沉暗淡的背景下招摇。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确实是坟包。

    每个坟包下都沉睡着僵尸,她一边避免踩到坟包,一边向西北方向走去,神识被放到极致,然而除了荒芜就只有荒芜,似乎这便是它的本来面目。

    视野中出现一片颓唐的枯树林,望过去黑压压的。

    那是一只只已经死了的乌鸦,干瘪失去光泽的羽毛,枯瘦的身子,腐化的胸膛,它们安静的样子像在打瞌睡,偶尔有一只抬起脑袋,粗嘎的叫声诡谲尖利,像是要刺破天空。

    湛长风快速地路过这群僵尸乌鸦。

    她在社学知晓了诸多知识,但是细究,其实是常见且不深刻的,反而是曾经长须老道口中叙述的轶事里,充满着她到修道界后才能明白几分的至理尽管当时她只是将他说的事当做宗教崇拜。

    其中一件,便是关于洞天福地的。

    长须老道说宇宙是多层次的,大空间里有小空间,小空间里有大空间,无中存有,有中存无,连接着主体空间的其他空间有自己的月升日落,这就是洞天福地。

    所谓秘境,就是未曾有主或开发的洞天福地。

    那么,这个空间,是藏云涧自己诞生的,还是被藏云涧强行镇压的?

    湛长风踢开脚边的浮土,蹲下身摸到露出地面的石块一角,她用神识扫过此处地面,在零碎的石块分布上构建起一座建筑。

    至少能证明曾经有居住过的痕迹。

    有文明就有规矩,而大多数文明的规矩,尤其在地理建筑方面,通常是应和天地八卦的,湛长风观测地势与五行,很快偏离既定的西北方向,往南去了。

    中途湛长风眸光一撇,两道神识碰撞,她没有多作理会。

    在三百里远处,一个金衣修士狠狠蹙眉,“乾位有人过去了,实力似乎比我强。”

    “应该是其他势力的,那边我们已经搜寻过,没有问题,快趁天还没黑去埋骨地,大人似乎已经确定东西在那里了。”

    两道身影飞快往西掠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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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版]一杯清酒酬鬼神,半两赤心敬天地。蓬莱无情我无意,余生猖狂笑诸佛。入道途,炼道心,执道印,号令诸天,纵横三千世界,这长生之路,孤先走一步![群像版]旧神纪元的海世图九榜笼罩寰宇,众生莫不在其中,在这个诸道兴起.天才井喷的时代,谁能破榜而出,成就不朽圣威!慢热.无CP帝神通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神通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神通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