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4章 六道再谋碎片身
湛长风将一众妖族投入云泽界域，挥手扔出鲲鹏妖骨，落到炎天朱红颜头上，“云泽群妖聚集，你来建立秩序。”
“谨遵老师法旨。”
广平天朝五帝赶至云泽界域边界，只寻到未散的道韵，大为惊讶，他们前脚听说长生大帝怒攻灵符值海，后脚便感云泽有异，妖族败得那么快吗？
守通帝君察觉到云泽诸界中的妖族行迹，大骂守德帝君，“亏你说要辅佐太一，大兴人道，她将众妖放于云泽，是不是在防着我们广平天朝，是不是要重现云泽与广平的对峙！”
守德帝君正要反驳，却听易裳道，“未必不是。”
易裳神色微沉，带着一丝不解，她了解自己的侄女，她有温情，但更具帝王的无情，她相信以她的能力，不会不知道自己往这边赶来，偏避而不见，这是个心照不宣的信号，说明她在谋算自己，谋算自己背后的广平，甚至春秋苦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将春秋苦境代表的人道摆在了对立面。
易裳撇下意欲争论的四帝君，前往春秋苦境，而此时，春秋苦境的天尊还在灵符值海。
战后的灵符值海一片荒芜，黑色的尘埃浓浊粗粝，乘风而起，像是沙暴。
妖族天尊立在这样的萧索当中，眼神平静而哀伤，“圣地准圣尽失，后备被掳，战场上的妖族可能也不会回来了，她做得太绝，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凌霄子：“白江，你为何不听劝，执意插手九天。”
“是你在自欺欺人。”妖族天尊抬头望向空中的裂缝，“她都看到了，她难道猜不出其他封印阵在另五大圣地吗。”
凌霄子怒发冲冠，剑意狂肆，“我清楚帝长生的光明磊落，圣地不出手，她不会对圣地出手，是你将刀递给了她！”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没人能抵御神脉带来的诱惑，尤其是神道者。”妖族天尊扫视在场的天尊，朝着凌霄子冷笑，“我们也有不能抵御的诱惑，比如成圣，否则，祂们为何会将星盘碎片换给我。”
凌霄子看向这些天尊，“既已失败，不再提此，各回各家！”
“师弟。”鸿云子的目光就像是一座山，压在凌霄子身上，似乎在斥责祂的松懈，“神脉封印在**圣地的事，不是绝密，只是慑于三教祖师余威和我们的名头，无人敢来验证，没有帝长生，还会有其他人。”
魔道天尊嘴角含讥诮，“生灵的恶性是无法消除的，我们修成的道果，亦是另一种极致的**，而神，不论是神朝神灵，还是祂们传下的神道，对天地的执掌欲一脉相承，要让那群神皇知道神脉在**圣地，要让那群神皇知道**圣地不是固若金汤的，祂们还能坐得住吗！”
“仍须让玉昊归来，玉昊是太微帝星，拥有一统寰宇的可能，唯有秉承祖师之志的玉昊上帝，才能保我等道脉不绝。”
天尊们的视线随着鸿云子的话落到南无释真世尊身上，南无释真世尊低念了一声佛号，说道，“我之恶，铸成了大恶，罪孽深重，我业已油尽灯枯，若能为诸道做些什么，义不容辞。”
“如果不求玉昊完美继承六道道果，我有个让祂尽快归来的办法。”鬼道天尊突然开口，“万星帝君被帝长生放逐，我机缘巧合发现那放逐之地，乃永恒孤独之地，是孤独地狱中最神秘的地方，以其实力，应当还未彻底消散，你与其同源，又身具大功德，或可只身入这永恒孤独之地，找到祂，到时你吞了祂，或祂吞了你，再吸收其他真灵碎片，大功告成。”
凌霄子第一个不赞同，“当初六道共促玉昊碎片身计划，讲明了是要等碎片身修至返虚，自然陨落，保留下真灵，再让携有各道道果的真灵融合，托胎而生，如今要他们自相残杀，与初愿相违背，我不会坐视人道门下弟子公孙芒为此而死！”
“死或不死，自有定数，说来六道碎片身中，唯早早陨落的仙道玄诚未入返虚，其他人都已经有开花结果的迹象了，此时身死合道，玉昊依旧有修成六道道果，压制神道的机会。”魔道天尊目中透着冷意，很是意味深长地对南无释真世尊道，“我魔道衡方，死劫已应，再晚一步，真灵难保。”
南无释真世尊轻轻一点头，拂袖而去。
凌霄子见祂们对神道的敌意不加掩饰，无奈且沉痛，九榜现世，大帝崛起，七道之间终究是失去了平衡。
鸿云子宽慰祂，“我们只想在神道对神脉采取行动前，争取更多优势。”
“罢。”凌霄子心里也知道，一旦触及神脉，祂们与神道，必有一衰一盛，说别的也没用了。
那厢幽天战场，龙尊与凰帝数战不歇，魔、妖二军和太一将士亦是轮番死斗，忽然一阵巨大的波动将缠斗的各方人马推了个趔趄，待众君望去，竟看到太一大祭司一杖贯穿了衡方的心口，世界之力从衡方身中穿刺而出，化灭了他的魔气，他的躯体分崩离析，如光飞散。
沉恨图仿佛有灵，脱离衡方掌控，逃窜出去。
花间辞对这沉恨图有所图谋，当即出手将天机一遮，把它截留在混沌蒙昧之中，这沉恨图有灵性，但没有灵智，仍是死物，断了与魔道圣地的感应，不知归处，静静待在了原地。
却说此时，幽天上空庞大的功德金光与星火相碰，璀璨之光，炫了人眼。
花间辞眼皮轻阖，道，“宁归，住手。”
星火退去，漫天金光降下，接走了衡方真灵。
响亮的佛号悠悠叹出，南无释真世尊留下半身功德，散向幽天诸界，还于天地，“何云天做下的恶行，根源在本座，恨事未成，只能寥作偿赎。”
等南无释真世尊离去，余笙落于花间辞身边，疑说，“为什么不灭了玉昊的真灵碎片。”
“有些人的归来是命数。”花间辞玩转手中折扇，笃定道，“不过祂成不了天帝鸿一了。”
兰秋生奋笔疾书，“今有大祭司杀灭魔军首领衡方，佛国世尊插手，被司命天君所阻，却终遂了其意，原因竟是天轨帝君认为鸿一应当现世，等等，鸿一？”
他抬头惊悚地盯向花间辞，“你怎么知道天帝鸿一的？”
“你大惊小怪干什么。”花间辞拿扇敲了敲他的肩，“万物皆可算，六道要拱上位的，肯定是天帝，鸿嘛，广大之野，一嘛，九天归一，能承载起六道宏愿的名字，就这一个。”
兰秋生讪讪，“原来是这样，可......如果真有天帝鸿一，当如何？”
花间辞微笑，“那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
第1625章 三军败走战事结
且说回战场，或因湛长风单挑灵符值海在前，魔宫暂无准圣前来寻晦气，这叫失去首领的魔军心生退怯，短短时间内溃不成军。
花间辞下令不必追赶逃跑的魔道修士，全力围剿妖军，灵符值海既然被端了，便不能放一兵一卒回去给它恢复生息的机会。
凰帝眼见妖军不断陨落，挣脱龙尊纠缠，朝战场俯冲而去，企图打开一条生路，让众妖撤退，但遭余笙拦截，被余笙和龙尊夹击。
无极星火的包围中，余笙不忘劝说，“凰帝，灵符值海诸大准圣已败，若识时务，立刻投降，保下你凤凰一脉和参战大妖。”
“我乃百鸟之王，妖军之首，如果是寻常时候，尚有和谈可能，但既已出战，就没有退路，投降与主动入笼何异！”
凤凰们受其感染，引颈长鸣，如击佩，如和弦，声势浩大，形成一片令人头昏目眩的音攻。
凰帝更是吐出本命真火与无极星火相抗，但祂私心也是想保下凤凰一脉，所以这不是赴死之战，而是脱身之战，只见本命真火的遮掩下，一根凤翎穿透虚空，空间就此被剖开，一条可怖而狰狞的空间裂缝如闪电般劈向下边的战场。
机灵的妖族立刻往那裂缝钻去，凤凰们却徘徊不已，少倾方往裂缝挤。
裂缝的出现使战局发生了变化，花间辞果断下令先行拦截统领式的大妖。
常陈老祖与姬朝月一看陆吾也想撤退，哪容他说走就走，铺天盖地的树笼与剑光朝他罩去，任他皮再厚，力再猛，也逃脱不了。
太一军队的围捕下，与陆吾同一结局的大妖不在少数，及至裂缝消失，只逃了小半妖。
对凰帝而言，这次撤退极不如意，然事已至此，祂不再留恋战斗，身旋如梭，形如流火，拼尽最后一把力，破空遁去。
“不用追了。”余笙拦下气急败坏的龙尊，“凤凰性洁而烈，步步紧逼难免鱼死网破，第二届逢帝会近在咫尺，我会在五帝座之争中打败祂。”
何况湛长风将灵符值海搜刮一空，其中就包括凤凰一族的族地梧桐林和数枚凤凰蛋，以及小凤凰，凰帝不会置它们不顾，有弱点就好拿捏。
这一战扬汤、妖、魔三军尽数败退，太一大获全胜，与魔宫的矛盾却也摆到了明面上，魔宫在战后放出公文，要求太一归还魔道圣物沉恨图。
花间辞扔出条件，要魔宫撤离幽天。
魔宫沉寂数日不回，就在诸天准圣以为它也会如灵符值海一般掀起准圣大战时，它答应了太一的条件。
随着魔宫的撤离，太一之名响彻九天**，成为与圣地齐名的庞然巨物。
湛长风论功行赏，犒劳大军，轮到向疾、信棠、常陈三天师时，她道，“尔等本为朱天流派、道脉之祖，明德惟馨，功在千秋，自入我太一，坐镇中军，维稳诸界，不负天师之名，可登准圣，战万劫。”
言出法随，天运所钟，光照灵台，三尊大悟，拜谢而去，闭关破障，竟要踏入准圣之境。
众尊似懂非懂，对自家大帝更是热切。
其中玄妙，不是准圣不会知道的。湛长风成为准圣，究宇宙之理，冥冥中感觉到了宇宙的架构，于是发觉，宇宙之数，只容得下三千尊汇聚了大运与大势的准圣。
一准圣转世重修，运仍与准圣之位相连，这个名额便一直被占着，如此，三千名额一满，余下的返虚不论多杰出，都缺了一丝成为准圣的运。
向疾、信棠、常陈身为一脉之祖，受朱天无数道子信仰，却始终成不了准圣，就是这个原因。
今次，湛长风杀妖族准圣，主因之一，为了夺祂们的运，施予三尊，助其晋升。
姬朝月、花间辞等人不用她操心，她们根脚强大，本就有准圣之姿。
太衍天
花间辞单独向湛长风述了职，之后道，“太一又将添三位准圣，可喜可贺，但陛下锋芒已露，六大圣地表面上安安静静，实际防备加深，太一所要面临的危机，恐怕是史无前例的。”
“先将幽天治理好，剩下的且看且行吧。”
面对湛长风，花间辞总有恢复永生身份的冲动，大概只有成为永生，她方能作为全知者，看清她背后的全部用意。
花间辞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顺着说起了幽天，“如今幽天，剩黔嘉界域在岚纵岚横手上，他们在此战中也算支援了我们一把，给点礼物不为过。”
湛长风轻叩扶手，“我看到他们的机缘之地在阴阳界域，劫数也在阴阳界域，在这点上，我不想干涉，你让人带些正常礼品去感谢吧，其他由他们自己选择。”
幽天还有一大摊子事没有解决，花间辞与湛长风说了些话，披星赶月地回了幽天。
太一的理念是先治理苍生，然后远离苍生，守护天地。
幽天刚刚被收，诸界仍在混乱之中，自然是要先治理。
鉴于幽天与九幽背靠着背，花间辞担心它受恶源影响，天道崩坏，破坏俩域节点，导致域面塌陷，打通九幽，思忖再三，将与恶源、九幽相克的地狱道长久传承，是很有必要的。
这一麻烦事，便又落到了巫非鱼、硕狱和地狱图腾军身上，另让明心辅佐立祠，发扬太一风骨。
余笙为争辅帝之位，选择入世济民，积累功德，在去之前，主动揽了送礼的任务，她先见了昉翊，这场战争中，翊天族没有露面，然而后勤补给能够源源不断地跟上，少不了翊天族的支持。
见过昉翊，她又与岚纵岚横会面，岚纵岚横没有收下她递来的礼，二尊相视一眼，跟她道，“我们愿归顺太一，唯一的请求是，让我们回到阴阳界域。”
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自魔帝攻占幽天，阴阳帝君陨落，他二尊不得已从了仙道，挂到终南道祖名下，在终南道祖的支持下，重返幽天，拿下黔嘉界域，为仙道传教。
到如今，将近千年。
只是太一胜三军，一统幽天之势不可阻挡，他们没必要死抗，不如趁着情分还在，谋个机缘。
终南道祖没有反对，说到底，祂庇护二尊，是为了方便插手幽天局势，二尊也确实为他传了道，要怨得怨扬汤、魔宫、妖族花头太多，弄出大战，促成了统一的结局，既事与愿违，不如好聚好散，放二尊自由，就当结个善缘。
他二尊命运坎坷，实力弱了几分，架不住身负后土帝气，属于大才，虽困浅滩，尤有飞天之势。
既然愿意归顺，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不日，湛长风册封他们为帝君，镇守阴阳大界，游巡界域。
第1626章 神皇赠炁说世道
太一坐拥朱、幽二天，统御半壁玄天，势力涉及炎天、钧天，待向疾、信棠、常陈陆续迈入准圣行列，扬汤第一天朝之称名存实亡，九天上下无不认为唯有扬汤大帝成皇方能逆转胜败，这期待倒是和当初扬汤进攻太一时，对太一的调侃相似。
太一众臣不敢大意，请命乘胜追击，杜绝扬汤天朝卷土重来。
湛长风命姬朝月率领炎天战宫清扫炎天中的扬汤势力，命赵玄率真武军团清扫阳天中的扬汤势力，鉴于阳天扶公盟势力极盛，或会对清除行动造成干扰，令御前八尊从旁协助。
此后，又调出花间辞、冯诸天与纵横二尊，率火部水部，清除变天中的扬汤势力，三师压阵。
变天原为神都天朝所辖，神都与扬汤、魔宫大战，从诸界中抽了太多世界之力，以致于部分星界天道闭合了空间晶壁，拒绝外人进入，纵然如此，变天中的大界所受影响很小，成了扬汤和魔宫的主要驻地，尤其神都大界受神都大帝遗泽，生机盎然，俨然宝地，扬汤魔宫各不相让，分据半界。
就在太一休养生息，料理幽天战争后续的一年时间里，魔宫搬回变天，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几乎将神都大界上的扬汤势力蚕食殆尽。
花间辞没有选择与魔宫硬碰硬，借完好的三千天魔像在短短时间内，席卷其他大界，控制大半变天，慢慢渗透神都大界。
另一边湛长风亲至苍天边界，扬汤大帝正行创界之事，无边力量笼罩天域，叫人窥不透究竟。
打断祂创界已来不及，湛长风也没想过打断，否则她早就过来了。
关注苍天的不止她一位准圣，须臾，她便发现了太阳神皇的存在，太阳神皇也没回避，弹指打开己界门户，邀请她坐坐。
太阳神皇的神国，上下无底，左右无边，金乌当空，炽烈的光芒照耀每一寸空间，中有九大火轮悬浮，乃九大太阳圣子本体。
湛长风用神道准圣的目光去看，此界的主干是太阳神纹所蕴含的极阳法则，力量来源是信仰愿力，看似无边，位格也只在小界。
她跟着太阳神皇进入硕大的金乌，里面有一座白玉台，上置蒲团，这位枯瘦的神皇请她坐下，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抬手一指，太阳之炁化露，落于金盏。
湛长风拿起金盏，浅饮一口，道，“承蒙神皇盛情款待。”
太阳神皇轻轻摇头，问，“若扬汤大帝成皇，你待如何？”
“阻我者杀，敬我者友。”
“你怕是杀不了祂，祂若成功，恐为大界神皇。”
“那又如何，大道之争，你死我活罢了。”
“你未成皇，我劝不了你。”
“你打算劝扬汤？”湛长风稍疑，“扬汤如果以皇者身份争九天会发生什么？”
目前而言，皇者们与六道是有协议的，不会干涉天帝之位的归属。
太阳神皇不作隐瞒，“会引起所有准圣对皇者的追杀。”
“就因为皇者拥有创界的能力？”
“这世上，我们的道，与天道最近，但诸道也惧我们至深，生怕被我们掌控，因此设立选帝制度时，诸天准圣一力将我们排斥在外，为此不惜承认我们与六道圣地拥有同样超然于新天庭之力并行监督权的地位。”
湛长风勾起一抹笑，“我怎么记得当初神皇说皇者不争九天，是不屑争此虚名。”
“长生大帝莫笑话了，至少于我而言，比争夺九天更重要的是修持己身。”
湛长风不置可否，每个人弱小的时候都会选择修持己身。
见识过为创造生命世界而疯魔的神蝉皇，见识过混沌海中为争夺法则而进行战斗的皇，她就知，有智者，终究难以超脱。
不过难得有说得上话的皇者，湛长风与祂论法谈道，倒也融洽。
白驹一去六十载，神国光辉永恒，时间仿佛不曾流逝，外界却是时过境迁，早早物是人非，如姬朝月已率领战宫占据大半炎天，与终南道场比邻相望，又如赵玄等尊者在清扫阳天中的扬汤势力时，遭到扶公盟暗中争抢，进度迟缓，只接收了七成扬汤据点。
再说天道盟忙着追捕从牢狱中逃离的恶徒们，搅得各界风声鹤唳，却收获甚微，另一边失去南无释真世尊的普世佛国终于吭了声，为新世尊披上了悯世的袈裟。
九天格局进行着微妙而引人瞩目的变化，直至第二届逢帝会来临。
湛长风在逢帝会来临的前一月离开了太阳神国，她回到帝庭，安抚了英灵碑中战陨的英灵，神识深入玉佩空间。
她这玉佩空间从息壤和伪界石等多种宝物炼制而成的乾坤器具，到得天目神井造化之气改造，拥有进化为小世界的潜质，也算历经坎坷。
攻掠灵符值海后，她将灵符值海中收来的山川地脉放到了这方空间中，经过这些年的融合，此方天地元气之盛，堪比妖族圣地。
她尚未正式创界，它却快自成一界了。
待在神国久了，她对日术的感悟与日俱进，意念一动，空中出现一点金光，渐大如轮，赫然是太阳。
暖意唤醒了沉睡在山脚下的一株花，泥土松动，冒出一颗脑袋，雪白的狐狸欣喜地原地转了一圈，抖落泥土，奔出玉佩空间，跃向湛长风，却被拎住了后颈，好不委屈。
小狐狸仍是小小一只，两千年的岁月，在它身上仿佛只过了两个月，一切恍如停留在青白山的那座社学里。
湛长风在这种时空错觉中生出一丝怜悯，跟无尽回廊中的妖族准圣们说道，“尔等修行不易，我也不要求你们为太一效命，何不尽早俯首，我放你们在我的疆域内自由来去。”
妖族准圣们不知日月转变，但祂们坚信其他五大圣地不会放弃祂们，等到逢帝会降临，定会救祂们出去，故而俱都一声不吭。
湛长风的怜悯稍纵即逝，抬步前往神墟深处，揭开无尽回廊上的金帛，放出六尊准圣，无尽回廊中的磋磨使祂们神思恍惚，辨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换地方，等祂们反应过来，浩大神威已不容祂们妄动。
万化定基！
第1627章 约法三章天龙伏
万法万理灌输下，准圣们的观念发生了转变，祂们忽然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坚持什么，若为了妖族繁衍，大妖们都在太一，若是为了得到归命星盘，归命星盘也在太一，山不来，难道不能去吗。
若是为了打压神道......那是要慎重了。
纠结的情绪一上来，众准圣想起了祂们为抵抗神朝卷土重来做的努力，想到了永不屈服于任何人的掌控的初心，祂们要的不是身躯的自由，是头顶空阔没有阴霾，是绝对自由！
湛长风的道没能说服祂们，祂们的内心深处，连秩序都不想要，与其帝道全然相反，唯龙祖既不赞同，也不反驳，因为祂知道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只要祂活得够久，便抗得过别人的兴衰。
“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湛长风微抬手指，神力化锁将祂们困缚。
“等等。”龙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苍老，“如果你放弃与**圣地为敌，本座拥你为天帝，六道圣地背后的牵扯，非表面那么简单，皇楼亦要避让三分。”
“我何曾与圣地为敌，不是圣地先挑衅我的吗，看在龙族的份上，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要是愿以我为尊，免两边龙族离心，保龙族传承不断，最好不过。”
龙祖不信，“你应当看到了神脉所在。”
“能拥有神脉，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你如果有意拥护我，我们不如立下道誓，约法三章。”
湛长风背过身，负手走出三步，“第一，你入主灵符值海，我封你为妖主；第二，我加封你为太保神龙，令你守护太一神系，你尽其忠；第三，我与太一倘若为了神脉主动招惹圣地，誓约自行解除，你以为如何？”
龙祖哼笑，“我做你册封的妖主，又归属圣地之列，这个夹缝可不好待。”
“我主宰九天，你有帮从之功，我败退陨落，你仍为圣地之主，且都不耽误你镇守神脉，还有何异议？”
“这圣地就我一人？”
“后面五个你带走，我相信你们之间有共同语言。”
龙祖沉吟，“你还有何条件？”
“一月内，拿下灵符值海。”
“好！”
二尊立下道誓。
誓成，湛长风打开星光通道，将祂们送了出去。
一妖见身处虚空，四周无人，质问龙祖，“堂堂大妖，顶天立地，你怎么能屈从帝长生！”
“本座若不从，你们焉能重见天日，况且我二者之誓，还是我们占便宜，保了神脉，护了妖族传承，不与其他圣地为敌，又和归命星盘同一阵营，若得成圣之机，也有我们的一份。”
龙祖粗粗一解释，瞧祂们还有些许不服气，怒张龙须，跟祂们打了一架。
在妖眼里，什么都是虚的，谁强大听谁的（限妖族内部），这一仗打完，五大准圣重拾对龙祖的敬畏，嗷嗷叫着要去把妖族天尊白江撸下来。
白江本体乃浑沌，天然无耳目，清浊不分，糊涂一团，唯识歌舞，时值妖庭与天庭交战，第三妖主白泽有先见之明，怕祂与鲲鹏、太皇上帝陨落后，龙凤二大族群失了约束，单分出去，使偌大妖庭分崩离析，便摘了自己的角给白江，给祂自己的智慧。
第二妖主鲲鹏和第一妖主太皇上帝则各给了祂一块骨，赐予祂压制诸妖，威慑各方生灵的力量。
由此，祂在战后顺利接任妖主，统领万妖，成了妖族天尊。
比年岁，比资历，比战力，龙祖一点也不怕祂，就怕祂手里的两块骨，现在骨也没了，无需顾忌。
白江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空荡荡的灵符值海里，再次见到龙祖等准圣，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们怎么回来的，难道是诸天准圣打算在逢帝会上，威逼太一还圣地威名之事泄露了？”
龙祖目光微虚，“非，不过这件事已经有更好的解决之法了，本座保证太一不会打神脉的主意，同时也能保证妖族走得更远，只一点代价，请妖主引咎退位，由本座主持大局！”
白江的脑子不是摆着玩的，祂立马就知这条老龙和帝长生狼狈为奸了，怒吸一口气，耳目如假俱脱落，身涨似黄囊，生出六足四翼，顿叫方圆亿里凭空起浊风，枯败之道威能盖世，本就空旷的地界，霎时临至末日，灰烬飘飞。
龙祖金须转白，苍老了不止一分，这可将祂惹恼了，怒祭傍生神眼化干戈为玉帛术，枯败之道竟逐渐裂为一块块金玉砸落下来！
祂很少用此术，这术只能对比自己弱上一点的上尊使用。
但此术与第三核心术——厚血，可成连招。
厚血术，即将矿物转化为自身气血，祂能活那么多年不衰败，与此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术出，金玉化入龙躯，气血快速恢复，祂立刻又祭出第一核心术兽神附体！
兽神威压、凶煞暗影一齐将白江笼罩，白江不敌，不想在此失了性命，匆忙祭精血逃出灵符值海，路遇散心回来的凰帝，拉着祂遁往钧天混沌海。
龙祖朝九天**宣布白江退位，祂继承灵符值海，代前妖主向太一致歉求和，表拥护之意。
如此，湛长风顺势封祂为妖主，放归幽天战俘，另赞祂含章天挺，冰洁渊清，乃天纲之砥柱，地常之干城，特聘为太保神龙，守卫太一神系。
龙尊等护国龙闻此消息，激动难耐，对大帝更是信服。身为龙族，他们对祖龙到底有着难以割舍的亲近。
然而诸天准圣满脑子只有：啥？
什么？
没听清？
我刚刚好像耳鸣了？
什么叫龙祖继任圣地，什么叫长生大帝册封妖主？
突然其来的反转打得他们找不到北，此时距离逢帝会只有一天！
五道天尊再次亲临妖族圣地，龙祖厚着脸，直言祂与白江之争，是内部争夺，又说自己与帝长生约了三章，那是牺牲自己，掣肘太一，保护被封印的神脉。
总而言之，有祂在，帝长生不会对**圣地不利。
几位天尊神情难尽，你拓麻以圣地之名投靠了一大神道天朝，好像还很骄傲？！
第1628章 二次选帝不同景
第二届逢帝会在奇怪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这一届逢帝会与以往的逢王会、逢帝会相比，空前盛大，三千准圣来了一半，也空前沉默，似乎深受灵符值海易主的影响。
祂们注视着安坐于云台的湛长风，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毕竟祂们原本的目标是替灵符值海挽回颜面，维护圣地尊严。
**圣地乃三千准圣推出来主持选帝事宜的主事者，同时也是填杀劫的实际操作者，圣地出事，在祂们眼里是一个很明显的预兆——神道要反抗了。
选天帝是死了一大批王侯帝君，可也养出了最大的蛊，弄不好会反噬己身。
本以为这蛊会是帝扬汤或帝神都，半道却杀出了帝长生，她尊万法，容万道，济世也救世，声望与功德与日俱增，犹如天命之子，理与礼的化身，但她也比任何一位帝王都懂帝王心术，兵不血刃摆了祂们一道。
祂们哑口无言，纵然深觉妖族圣地向太一投诚十分荒唐，可事实就是这样，祂们的刀砍不进她身前高立的理与礼。
几乎可以预想，祂们发出任意抨击，她都能用“妄图干涉天朝内政”、“妄图干涉妖族内政”来回击。
变化也在这静寂中产生了。
听得龙吟荡云层，天龙俯冲而下，化作龙角人身，与仙魔人佛鬼道天尊及太阳神皇同坐一处。
此番凰帝来了，但无白江的影子，龙祖取代其妖主、天尊之位似乎已成定局。
现场如同死了亲徒养子，沉寂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这倒是不耽误天庭气运之灵主持流程，“请各位留名帝座，成功留名者，暂列帝选，其中天地榜第一的帝君可凭功德竞天帝之选。”
话音落下半晌，罕见地无人动弹。
上一届，争夺五帝座的主力是神都、扬汤、湛长风、魔帝、凰帝，但在祂们之前，也有不少返虚级龙气者上前留名，接受天庭气运的馈赠。
今日许是气氛有变，没人敢冒头刷存在感。
“哦？这次的帝选之争略显冷清啊，那本帝来凑个热闹。”一道身影落于南帝座前，这一准圣面容白净，右手盘珠，左手执笏，黑袍方冠，正是掌幽冥血海机要的冥帝。
曾不欲插手阳世的鬼道怎也来争帝选了？
但见六道天尊毫无意外之色，诸尊不敢多言语，怕掺进上面的布置里。
南帝座曾留神都大帝之名，神都大帝陨落后，祂的名字也消失了，被最近三届逢王会龙气者的名字占据，现在冥帝的尊号一出，勾起庞大的气运金龙，此消彼长，毫无意外，其他龙气者的名字全都隐去。
湛长风、凰帝几乎是同时出手，她们的名字本就从上一届逢帝会开始占据着北帝座和西帝座，这回重新落名，结果却天差地别，只见北帝座中的天庭气运感帝运而成龙，金麟泛紫芒，似欲携座腾起，帝威力压其余四座，西帝座的气运金龙却比之前虚了几倍，盖因凰帝族群凋零，影响祂作为一族之王的运势。
魔帝原留名东帝座，这回留了中央帝座，本在中央帝座上的扬汤名号，因为扬汤未至，被天庭气运之灵抹去了，此刻由祂独占。
中央帝座无疑是天帝之座，魔帝之举其心昭然。
彼时又有一尊山岳般的巍峨身影踏至，祂双目蕴藏雷电，臂缠金戈煞气织成的暗金绫带，背负一剑匣，引起了不少惊疑声，赫然是许久不出世的人道霸王剑脉遮天上尊，亦是迦楼的三代徒孙。
紧接着，一尊素影飘然而下，莲花冠、十方鞋，金丝拂尘搭在臂弯，寻常道者模样，却有人惊说，“好个邋遢鬼，怎如此面生”、“仙衣飘飘尘世外，人间再无惊世颜，哪来的仙道上尊”.......
众尊与左右一对眼，蓦然醒悟，千面照心仙，羲阳上尊！
渊明修仙道时收的弟子！
好家伙，这些上尊仅往那一站，够写好几部恩怨情仇了。
再往上数一代，渊明的仙道领路人鸿云子，迦楼的人道之师凌霄子也在旁坐看呢。
羲阳上尊不畏众尊目光，向魔帝行了一个弟子礼，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遮天上尊眼神朝湛长风瞥，想到她从未承认过迦楼身份，难免落寞了两分，只往东帝座打上自己的名字。
这叫想看“人妖之争”、“师门恩怨”的上尊们好生失望。
不过现在中央、东、西、南、北帝座都被占了，羲阳上尊想要上座，必得斗赢一位，祂出乎意料选了中央帝座。
“师尊，我比不过你，此番下场，仅为与你说两句话，你转修神道，尚坐不稳帝位，何必再找不自在。”
羲阳上尊似乎真的是为了表个态而来的，随意留了个号，此号引出的气运金龙明显弱于魔帝。
魔帝玩笑似地吐出两字，“逆徒。”
祂神念一动，驱使气运金龙将羲阳上尊的金龙吞噬了。
羲阳上尊也不在意，摆袖回了自己的席位。
这也提醒众尊面前放了个匪夷所思的事实，此等名动九天的大能们，除却魔帝，其他人仅有资格参与辅帝之争，只因按照规矩，天帝之选必须是某一天地榜的第一！
为什么这次魔帝可以是天帝之选，因为祂身负龙气，是天地榜承认的王侯帝君之属，因为祂显名变天天地榜，变天无皇者，也无大帝，根本没人能压制祂这个准圣。
魔帝与帝长生的功德孰高孰低？
疆域孰广？
权势滔天如帝长生，在玄天榜上，仍被太阳神皇压着一头，屈居第二，排在天帝规则之外。
然而众上尊一想到渊明魔帝会成为这次天帝之选，心情难以言喻。
太阳神皇用太阳之炁请帝长生，不乏是为了今天这幕致歉。祂到底是担心这位年轻的大帝，会为了排名，为了阻道之罅隙，与祂刀剑相向。
且说这功德高低还没实测，扶公盟目增和尚开口嘲道，“魔帝功德再少，也好过神道帝王当选。”
太阳神皇不轻不重驳斥，“选天帝本为选德高、功高者，如今看来，要与愿违。”
参与选帝的上尊，只魔帝是天地榜第一，祂连争天帝之位的对手也没有。
第1629章 帝运昌隆两相斗
如今逢帝会背景，已与九榜重立之前的那个王侯帝君林立的时代大相径庭。
曾经，帝君主指掌握世界之力的界主群体，包括建立了王朝天朝的执政帝君和孑然一身的在野帝君，也可称神道帝君，其次才是被某方赋予治理权的封号帝君。
自征伐起，神道执政帝君不断倾轧、吞并，陨落无数，还死了个大帝，以至于时至今日，逢帝会五帝座，让封号帝君占了上风。
尽管有不少准圣不太认可魔帝成为天帝正选，却也都没有出来反对，正如目增和尚那句话，总比神道帝君当选好。
众尊以为五帝座之选确定时，天门处涌进星光，冥冥中的牵引力让祂们无不为之一震，心生忌惮，来者身蕴周天之理，目含星辰之数，注视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劫运。
新生即受天劫而分裂的不世之宝。
传说中能逆天改命、破除海世图的奇物。
它竟有灵，成了太一的司命帝君！
她进出过古天庭，时常代表太一与各方接洽，细究起来，所留痕迹最是少，任谁都以为她的根脚是人族，谁料隐藏得如此深。
余笙若知祂们的不忿，大概会失笑，别说祂们了，在没炼化无极星火前她也以为自己是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正应那句“千年碌碌无人闻，一朝成名天下惊”，哪怕她刚刚步入准圣，已叫人坐立不安，说怕不是怕，而是面对未知的慌，在祂们的认知中，归命星盘不可能生出灵，这逆天而生的东西怎么可能聚灵？
更让人发慌的是她的尊号，总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一念起就喉咙发紧。
余笙步履安然，行至湛长风身旁，纵有漫天仙佛，她也只需对一人负责。
湛长风目光扫过凰帝，惊得对方悄然握紧了负在背后的手，最后却是掠过了祂，定格中央帝座，然后侧首和余笙道，“宁归来古天庭也很多次了，始终不显底细，旁人恐会怪你太吝啬，借今日这一遭，去和魔帝试试。”
魔帝？
不是凰帝？
余笙思绪几变，选择听从她的意思，但这步子尚未迈出，与目增并列而坐的鹏安老祖大声道，“换一位吧，魔帝是唯一的天帝之选，你还能将祂的名字从帝座上抹去？”
众尊纷纷赞同，不知道帝长生让她挑战魔帝是什么意思，输或赢都不好看，太失风度了。
也有人暗笑，这帝长生终究是在意天帝之位的，自己得不到就安排人去寻晦气。
祂们仿佛捉到了她品德上的瑕疵，不掩眼中的鄙薄。
直到余笙抬头问天庭气运之灵，“我有资格争天帝之选吗？”
天庭气运之灵点头，“幽天天地榜第一帝君，有。”
漫天上尊哗然，什么时候的事？
古天庭与外界隔绝，祂们看不见幽天九榜的变化，至少在祂们入古天庭前，幽天天地榜的第一是返虚境的勾陈帝君，即冯诸天，而不是司命帝君。
她的名号在玄天九榜上。
谁都知道与哪个地方的联系深，名号就会被收录在哪个榜上，道行越高，越难以转移，没道理你在这个地方修行得道，用尽了天地资源，结果成了其他人家的。
但天庭气运之灵没必要说谎，这说明，就在刚刚，她和幽天的关系已深切到了能够转移榜单的地步！
帝长生知道吗？
目增和尚两片嘴唇一碰，扣去一顶帽子，“长生大帝的心不是一般大，无论何种原因、何种结果，让臣属竞天帝之选，实在是不理智，你单纯为了和魔帝的私仇，还是在藐视天帝威严？”
湛长风淡声道，“犹记当初，鹏安老祖之徒四运尊者，以身殉道，发下宏愿，欲制神道，换逢帝规则，寰宇众生之中，唯德是举，由此，给了扶公盟入世的契机。
不知你几位是否还记得初心，那么多年，不见你们改变逢帝规则，也不见你们推举出一个能争天帝位的功德主来，反而处处维护魔帝。
当然孤没有贬低魔帝的意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相比之下，孤就守规矩了，规矩说孤不能争，孤就不争，规矩说宁归能争，那她就该争，孤是不会破坏规矩的。”
提到四运尊者，鹏安老祖神情微动，冷笑，“但愿长生大帝一直守规矩。”
湛长风老神在在，“孤也希望扶公盟敢为天下先，早日打破逢帝规则。”
呵忒，不要脸，唯德是举也不一定是你！
在太一的角度，为了扩大太一的影响力，辅帝之位是必须要争的，太一之中身负王气的有好几位，余笙先一步晋升准圣，前来开路罢了。
有扬汤大帝在前，基本没人能越过祂，成为天帝正选，余笙主要是跟凰帝争一争，占住辅帝之位的同时，最好能让凰帝心悦诚服。
然而这次扬汤大帝没有出现。
被赶着争天帝之位，余笙自身也觉逾矩，初听湛长风开口时已在心里将她锤了一遍，可话还是要听的。
如能拿下这次的天帝正选，对太一的声望会有帮助，另外天帝正选会得到十方小道印，小道印八十一方，合而为一才是真正的道印，在最后的逢帝会到来前，占据较多的小道印有一定战略意义。
余笙祭出自己的名号，帝座感运而化出气运金龙。
究其本质，何为帝，一方主宰。
有湛长风、扬汤这样的天域大主宰，也有带领一支族群、一脉势力，亦或独自成军的小主宰，此外，还有某类带有主宰特性的存在，如花间辞最是洞悉天机，若未被水神封印部分能力，便是全知者，故此尊号天轨帝君，意为天机轨迹的真相掌控者。
而余笙，就如同她的尊号，司命。
司掌命数。
帝号从来不是乱叫的，往往会契合祂的道。
这也是众尊的忌惮之处，归命星盘诞生的目的是逆天改命，怎容它来掌握祂们的命运。
每一双眼都盯着帝座上正挣扎着的气运金龙，气运金龙感知到的帝运越强大，它也就越强大。
此刻携有余笙名号的气运金龙和携有魔帝名号的气运金龙腾舞缠斗，气运如云烟在它们之间流转，似乎誓要挣个高下来。
魔帝是谁，曾经的仙道领头式人物，转修神道独霸小半玄天，入了魔道又成魔宫之主，帝运不可谓不强大。
携有余笙名号的气运金龙却还能生龙活虎跟祂斗，足以证明在司掌命数这一道上，她有着非凡的运道！
第1630章 耀升池里论古今
不等片刻，带有魔帝名号的气运金龙越缩越小，竟是被余笙那方的气运金龙稳稳压了下去，但未被帝座完全除名。
众上尊不得不承认归命星盘诞生的灵，本身就是携着归命星盘所具法则而成的道，运之强，非常人能及。
天庭气运之灵出面主持，“一帝座不容二尊，按照规则，你二尊当以功德论最后的胜负，胜者为第二届天帝之选，败者或退出，或争辅帝位。”
一座功德金石拔地而起，熠熠生光，上有十二刻度，一刻度一品，一品十亿功德。
不少人泛起了嘀咕，让魔帝测功德，多磕碜人啊，转念又一想，司命帝君所行之道非功德，也许比得过。
魔帝眼神沉沉，终是拂袖回了上尊聚集的耀升池，坐看五帝正选测功德。
意料之中又让人失望。
天庭气运之灵道，“五选初定，都将功德测了吧。”
余笙堪一品，只她一甲子的红尘行走是积攒不了近十亿功德的，她的功德主要来自辅佐天朝教化，而得天道馈赠。
遮天剑尊创了新低，仅过亿，祂本身不专注功德，但其开创的霸王剑脉给某些星界和人带来了积极影响，才有过亿功德。
凰帝在上一届测试时有一品余的功德，如今差了些，没到一品，主因便是参与战争造了杀孽，且祂某些招术会消耗功德。
轮到湛长风，光芒炫目，金线上升至七刻度，比上次高了三品。
她的功德绝大部分与天朝所作所为息息相关，这千年间，天朝的功绩在于平恶源，止战争，重塑幽天秩序，只不过尽管是扬汤、魔道、妖族先出的手，太一到底是参与到了争夺中，牵累了无辜性命，加之天魔像上的功德损耗，一来一去，净增三十亿而已。
这一番测验，最出乎意料的却是冥帝，明明是幽冥血池的鬼道修士，竟负有八品功德！
比统领天域的大帝还高！
细细推敲，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祂掌鬼道政务军机九万年，在教化新鬼、分阴阳方面功不可没。
这出乎意料的功德值一出，某些上尊两眼放光，如同发现了新宝贝。
“检验结束，此届天帝正选为司命帝君，辅帝为冥帝、长生大帝、凰帝、遮天剑尊，可还有上尊要挑战辅帝之位？”
天庭气运之灵连问两遍，无人应答，结果也就定了下来。
逢帝会结束，六道天尊邀各方上尊在古天庭最高处的耀升池同贺当届五帝正选，众尊内里纵有九转回肠般的心思，面上都保持风度，眉开眼笑地恭贺道喜。
上尊集会当然不是吃吃喝喝，怎么都缺不了谈经论道，论它个百年千年也不为过，湛长风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岔开话去，把玩着新得的小道印，问：“这小道印孤已得了几方，却不知它从何而来，有何用处，众位可否解答一二？”
鸿云子天尊道：“无名无始，大道之源，见之自明，帝君何必多此一问。”
“你知道孤不是在问这个，孤想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得到它的，为何将它作为天帝权柄象征？”
“这不是大秘密，只不过那时帝君未成准圣，不知晓罢了。”诸上尊都朝太阳神皇瞥去了目光，今日的太阳神皇话似乎格外多。
太阳神皇则继续道，“当初九榜另辟，点将台重组，新地界出现，这小道印就出现在新地界当中，被我等准圣发现，然我等视它，如凡人视混沌，有诸多不解，合力推算，方觉寰宇大气运者才能将它合而为一，这世上，恐没有比九天之主更厉害的大气运者了。”
这之中，众位准圣经过怎样的斗争、妥协，才没将小道印占为己有就不详提了，逃不过两个理由，只拥有小道印没用、借大气运者之手合一，但显然，祂们也没那么齐心，不然就直接将所有小道印交给最后的天帝了，而不是作为奖励在几届逢王会、逢帝会中分发下去，变相掌握在各道传承者手中。
湛长风明了这番话中的表意，也找到了让众位讳莫如深的东西，谦和求教，“传说星界之初有神庭，与海世图、点将台、新地界渊源颇深，诸君是否有想过，道印来源于神庭，神庭又是否仍在注视我们？”
在场的上尊神情各异，有人脸色深沉，有人愤愤中带着自得，“神庭就是后来的神朝，神朝已灭是不争的事实。”
“神庭神明降阶成神朝神灵，早有证据，不过无法否认，我们或许要等触摸到神明的高度，方能启成圣之路。”
“在这假想上，顺应冥冥中的启示，使得道印归一，未尝不可。”
上首的天尊们坐听各方言论，等言语将歇，凌霄子以笃定之态道，“神的纪元已经过去，禁锢仍存，诸道争端，再大也不能越过成圣去，望诸位心中有数，莫要破坏不该破坏的规矩。”
这句话就差没将湛长风和扶公盟的名号搬上来了。
其意便是告诫湛长风不要试图解开神脉封印，神脉之道属于神明，它上合天运，下蕴四方法则，中聚生灵信仰，一旦复苏，将无其他道统的发展空间，是被如今的时代所不容的，同时也警告扶公盟，逢帝规则，实则是在筛选最大气运者，试验成圣之路，休要阻挠。
在这点上，六道天尊确实是着眼于大局，一边竭力维系各道的生存基石，想方设法限制神道，拿神道填了杀劫，一边又为了成圣之路，给神道大帝坐拥九天的机会。
祂们从始至终不惧试错。
可生灵有千百种心思，利己为先，比如湛长风不会为了所谓的和平局面，放弃探究神脉所象征的力量，扶公盟也不会坐视最为抵制的神道者成为天帝。
此中勾心斗角不提，这次聚会，终因提到了神庭而让诸尊兴致缺缺，没过多久就散了。
余笙和湛长风联袂出了古天庭，她奇道，“陛下为何突然提起神庭？”
“宁归难不成也讳疾忌医，当今所有不解之谜的源头，不是都跟当初的神庭有关吗？”湛长风语意不明，“我也想看看祂们对神庭的认知停留在哪里。”
“照祂们今天的态度来看，都认为神庭覆灭，只留余威吧。”余笙真心感慨，“古之神明，今之诸道，难辨倒退、进度。”
二人漫步虚空，言谈之间深入浅出，囊括古今，不料一阵异样的波动传导而来，渐如山呼海啸。
苍天扬汤大帝！
第1631章 扬汤功成开新篇
出了古天庭的上尊们察觉到异样，匆匆换了方向，齐聚苍天边界。
“扬汤的创界速度怎如此快，百年都没到呢？”
“我看祂不是快，是狂，是狠心，祂怎敢抽取扬汤大界的世界之力创界！”
诸上尊愤愤不平，大呼从来没这样的事！
每位拥有创界资质的帝君都掌握着一种创界法门，祂们所要做的是将自己的道显于外，构成世界，通常祂自身也会随着道的外显而毁灭，如若成功，则伴着新天地的构成而获得新生，或许会变成无知无识的天道，或许会保留意识成皇，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位帝君，会去抽取世界之力！
余笙惊奇问，“听说在创界时，会因毁灭和新生这一过程，斩断与外界的联系，包括原先掌控的星界，祂是如何抽取世界之力的？”
“祂已经渡过了构界的阶段，意识复苏，利用镇国器重新掌握扬汤天朝，用扬汤大界的世界之力，填补新界。”
湛长风以真知之眼，窥无边力量防护中的一团混沌，从那尚未完全闭合的天道框架中找到了扬汤大帝的创界经历。
神王演化三十六部创世功法，修行方式各不相同，本质却是一样的，那便是融合世界本源，领悟天地格局，成为界主，进而化道。
回溯时间，只见扬汤大帝道躯崩解，蕴含天地之理的本源力量奠定世界之基，众生道成为天道主干，无数道念形成规则，意识在世界火种的护持下重新苏醒，睁眼望着混沌世界。
祂乃大界之主，本源力量非小界、中界之主出身的神皇能比，所以祂创界初成，界之量级便胜中级界。
先前有提，界有四种量级，初级界如胚珠，仍是一团能量体，中级界如种子，这团能量已被包裹起来，出现外壳，高级界法则完善，天地始分，可以容纳生命，至臻界就像平常所见的能孕育生命的大小星界。
在漫长的时间中，在机遇的促使下，界的量级是会进化的，但一开始就是中级界，且意识未被庞大的规则湮灭，成为活着的皇者，扬汤大帝算是独一份。
可显然，扬汤没有满足于此，祂抓取帝庭中聚镇国三器于一身的天地灵碑，重掌扬汤大界世界之力，将它填入新界中，无穷的力量再次将新界扩大。
有了这些力量的支持，扬汤挥舞天经地纬旗，规划天地，形成定数，天地慢慢分开。
进化为高级界，形成天地何其难，原本这个过程，少说也要数万年，但在扬汤大界的补给下，时间卷轴仿佛一下被拉到了后面，短短数天就有了天地。
也是此刻，新界天道闭合，旁人难以窥探。
其实到了这时候，不用特意去看，就能见到作为防护罩的能量正缩回新界当中，一颗无比巨大的星界在扬汤大界上方凝实，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妙曼到开门见山的坦荡，见之无不着迷。
但它也带来了冰冷的恐怖。
这颗突如其来的星界打破了扬汤界域星界的分布格局，虚空力场遭到破环，引发了毁天灭地的虚空风暴，附近的数十星界，被虚空风暴扫过，地震海啸有之，暗无天日有之，冰雪速冻有之，更有一界生灵瞬间化为乌有！
变化之快，威力之大，准圣也无法插手！
而这不是结束，是另一场浩劫开始。
扬汤大界的世界之力源源不断补给新界，造成自身天地元气下降，无数奇珍异草枯萎，天地异变，生灵哀嚎。
天出现了窟窿，窟窿外，新界撞来。
已没人关注扬汤大帝成不成皇了，祂们俱都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一幕，再傻也猜到祂要干什么了，祂居然想吞噬扬汤大界！
疯了！
扬汤大帝的本源与扬汤大界的世界本源极为相似，说是同气连枝也无妨，这导致扬汤大界对祂不设防，成与不成还真难说。
“祂不是已经有世界火种了吗，进化为诞生生命的至臻界概率很大，怎要冒险融合一个大界？”余笙尝试去看这件事的命数，只是新界和扬汤大界都处在失序中，哪里是看得透的。
“估计是不想等那没尽头的时间。”很明显，扬汤称霸九天**的心，并未随祂创界而结束。
这一吞噬融合，长达百年，终于因扬汤力不足而暂停。
但见虚空，一星界盘踞，半星界悬挂，如圆日弯月相依，却无温馨，只有惊心动魄。
“吾道险阻长漫漫，开国称帝八万八，扬帆过尽千重山，脚踏诸天英雄冢，今朝皇图有新章，谁人堪与分伯仲，袖翻惊涛还人间，贺我高穹不世功！”
当初的扬汤大帝，如今的扬汤神皇，高居宇内，挥袖撒下一片天道之力赠予受损的星界，一切已经过去，一切又在恢复原样。
六道天尊知会皇楼、长生大帝、普世灵帝，共同面见这位新皇，地点就在新界外的虚空。
扬汤神皇一点也不意外，笑问，“我为它取名高穹可好？”
高穹意为苍天，然从祂口中道出，暗藏高于天的霸道和自豪。
这场会面，湛长风和普世灵帝像是被临时通知来掠阵的，唇枪舌剑在六道天尊、皇楼和扬汤神皇之间展开。
原因便是当初三千准圣有协议，皇者不入世争天帝位，同时皇者也不受天帝管辖。
六道天尊是万万不愿扬汤神皇继续争位的，皇者统治九天这件事，严重程度堪比神脉解封，这俩一旦翻身，谁还牵制得了？
意外的是扬汤神皇没有暴怒，祂比以往来得平静，似乎真成了无欲无求的天地。
一轮话后，祂道，“我为高穹之天，我只对高穹负责，他界与我无关，入皇楼隐世也无不可。”
六道天尊心落地，神情微松，七位神皇倒依旧是冰冷高远的模样。
很快，六道天尊和普世灵帝就告辞了，湛长风却被叫住了。
七位神皇分别是南墨、灵犀、太阳、贵木、庚辛、离天、问招，开口者乃庚辛神皇，七位神皇不分高低，但隐隐以祂为首，祂是当前最古老的皇，也是唯一一个中级界的皇。
“帝长生，你乃世间大帝，扬汤之后，无人能撄尔锋芒，愿你佑神道正大。”
换言之，祂希望湛长风登上天帝位，成为皇者在九天的代言人，如曾经被寄予同样希望的扬汤和神都一样。
湛长风不为所动，高彻之姿更胜于祂们，“既不入世，理当缄口。”
被怼了的庚辛神皇面色不改，“你听不听，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得到最后的结果。”
“帝长生。”扬汤截了话，好像祂们之间的恩怨已一笔勾销，“苍天你拿走。”
第1632章 太一养士揽八方
那次会面后，扬汤天朝部众彻底撤入新世界，扬汤神皇也没再露面。
湛长风和余笙行走于苍天某一中界，从旁经过的众生，如那陷入了迷途的羔羊，不知危险来自何处，不知从何嚎起，却满身惶惶，惹人怜悯。
纵观山河，俯仰天地，浊气升而清气降，气数低迷。
二人在一处裂谷停下，泥地里埋着半截碑，露出地面的部分覆着厚厚的青苔，一如失了血肉的残骸。
湛长风道，“这是聚运碑，聚地运。”
这种碑在各界有很多，皆是用过的模样，料想是扬汤为达创界目的，一举将各界的地运夺了去，每界夺的不多，但足以让被夺运的那个区域气数凝滞，甚至衰落，数百年内恐难出异宝英杰。
太一也注重气运，所行之法却是疏解大地气脉促生机、引领一界进程顺天意，而得天运支持。
余笙微感苍凉，“扬汤以万界不幸成一界之幸，未免残酷。”
“因果循序，旁人无可指摘。”湛长风道，“扬汤创界，耗费了苍天太多气运，其天朝尊者也早已死伤殆尽，这样一个天朝，拖着气数凝滞的苍天，是走不远的，祂舍下苍天，就像去掉大尾，对彼此都是解脱。
这些星界中的修士看不到这一层面，依旧将扬汤视为老祖、上帝，我们若贸然接手，摘不掉入侵者的帽子，空增仇恨。”
余笙点头，“不如晾他们几百年，等他们意识到扬汤已将他们抛弃，再插手。”
“也可以，就趁这段时间先行摸排苍天各界的状况，到时好对症下药。”
“陛下想帮助苍天恢复元气？”同情诸界生灵是一回事，帮不帮又是另一回事了，余笙心有顾忌，“扬汤天朝在苍天的威望稳如磐石，不可动摇，时值神皇出世，凡有所感，俱都顶礼膜拜，我们恐难以取代祂的地位，如有一日祂重返苍天，此方生灵不见得会站在我们一边。”
“你难道只想获得苍天的资源，不理它的沉疴吗，宁归，苍生的好坏从不是我们的行事风向，如能视万物为刍狗，无所偏私，不仁则为至仁，秩序方能井然，演变方能循环，而我们也将得到天地的认可。”
湛长风自然而然地将苍天事务甩给了余笙，“你也该独当一面了，凡事不可只计较利益，应看到每一事物后的本质，每一变化后的规律，见天地而思齐，这样才可独立长存，历万变不衰。”
害怕为苍天付出后，被扬汤神皇坐享其成，这是正常的，也是臣子谋士该有的思维，但不该是帝君的思维。
湛长风有意磨砺余笙，将苍天交给了她，没给她一个帮手，如今太一在各天域都有动作，也抽不出人手来给她。
余笙不是愚笨人，听了她的一席话，思绪翻转多遍，模糊中有感，沉下心聆听山川的声音，尝试抛却利益考量，以一种更为旷阔且伟大的视角去看待世间变化，分辨天地万物之间的气运变动规律，思辨气数、定数与命数的关系。
气数、定数与命数是她与生俱来的道，思维转变，剥去了外界错综复杂的影响，她的道愈加清晰，天道那般的无情和博爱融入她的灵魂，洗炼道心。
当她回首，石皮从身上掉落，裂谷已成山峡，奔腾的流水声在空茫的天地间回响，提示着她时过境迁。
此刻的她心境大有不同，一身平易近人的温雅高远不可攀，却比从前更加纯粹。
她的眼里，不再是苍天有没有救的价值，而是能不能救，气数是一种必然的变化，从细微处开始，累积到一定阶段显露出症状，定数是不可更改的气数，命数则是先天条件与后天条件等各种因素糅杂后产生的必然结果。
地运衰落，影响生灵所具的后天条件，整一地区的气数自然低迷，低到某个阈值，就成了无法转圜的定数。
仔细探究扬汤天朝聚运碑背后的故事，其实有交易的痕迹，无非是以给予当地生灵承受不了的利益，当地生灵想要承受，必然需要透支几代生灵的气运，扬汤就能以此换取本应在这几代生灵身上循环的地运。
每一处聚运碑所在，皆有一条法脉或世家或个体经历过一个极盛阶段，如今他们的后代，也在经历一个极衰阶段，运道差些的，已经泯灭。
可被夺去的地运回不到这片土地上，影响的是所有生灵，非那一脉，也非几年。
等天地将地运养回来，并不容易，衰到极致的，根本养不回来。
余笙所能想到的办法，是以生灵之运养地运，挑选先天资质好、后天肯努力的生灵，助他们跳出地域压制，走出一条广阔的路，他们的气运也将反哺祖地。
顺势还能组建苍天战宫。
余笙在苍天悟道、行走的这段时期，也是太一在九天加速扩张的时期，几乎每日都有战报呈到湛长风的案头。
湛长风看着这些战报没有多少愉悦之情，尽管它们大多是捷报。
一只素白如玉的手遮住她的眼睛，往后拂，让她靠上自己的腰腹，“不想看就别看了。”
这些胜利的背后，潜藏了太多生死和未爆发的危险。
“幸得诸天美人相助，予我探问寰宇之力，到了如今这一步，也该是我送他们圆道途了，六道、皇楼并那三千准圣，休想困缚太一的意志。”
“这些年太一在各域的行动，有诸皇护持的痕迹，祂们要你成天帝，不见得会任你成皇，毕竟祂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维系九天神道的天帝。”
“有些事是定数，祂们改变不了，在此之前，我会将九天收入囊中。”
湛长风捉下易长生的手，“花间辞、赵玄等军团在外多年，得让他们回来休息了，帮我拟立新的任命如何？”
拟立新的任命能费多少事，顶多一个念头就搞定，易长生也是惯着她，铺了空白卷轴，执了朱笔，“说。”
她偏不正经说，闲谈似地道，“各域多场战役下来，将进酒、左逐之、叙鞅、游不悔、淮明都升了返虚，尤以将进酒、左逐之杀得最疯。
这些也算老人了，功勋卓绝，便令将进酒为阳天战宫战堂之主，调炎天战宫策堂闻宋为阳天战宫策堂之主，令左逐之为变天战宫战堂之主，调炎天战宫策堂岑熙为变天战宫策堂之主，淮明各方面不显，又俱都不错，和左逐之较为相辅，就当务堂之主。
叙鞅有言灵潜质，心思敏捷，是难得的文将，能够周旋于多方间，令其为钧天战宫策堂之主，调黎明之为战堂之主，游不悔为吏堂之主。
这几座新战宫的其他职位，就让花间辞选人吧。”
“钧天有天道盟、卫道庭、混沌海多方势力盘踞，也要设立战宫？”
“扶公盟、小蓬莱在钧天小动作不断，总是要防的。”
易长生不驳，落笔成书，法旨既出。
第1633章 威震九天独一帝
终于——
左逐之、岑熙等人在花间辞、冯诸天、纵横二尊及火部水部的支持下建立了变天战宫。
将进酒、闻宋等人在赵玄的支持下建立了阳天战宫。
叙鞅、黎明之等人在卫道庭和天道盟的许可下，建立了阻击小蓬莱的钧天战宫。
加上炎天，四大战区正式成型。
在他们的背后，七殿的职能开始发挥。
被下放的金不换、颜策、鱼药陆续返虚，从敛微、凌未初、赵玄手中接过担子，重新执掌天玑、天璇、玉衡殿主官之位，加上天权殿子濯，开阳殿公伯南，政令、财务、工事、防御、刑狱方面的各项制度完善到了新高度，为所有战宫的运转提供了保障。
符道大家凌未初则与新晋的明心尊者被封为左右扶教**师，分掌太一祠和长生祠，管理香火与道籍。
这期间，敛微联合天玑、天璇殿，构筑起了庞大的战舰传送工程，全面支撑着扩张的进度，对人才的渴求也达到了一个顶点。
太一数度下达返虚级征贤令，响应者众多，其中不乏曾和湛长风同期的天才，如出身小黎界的将墨，同为繁星七子的江迟暮、池渊，一游巫灵的弟子米柒柒，逢王会中遇到的云阁渺、长泽天朝苏叄、姬家姬成空，正常情况下，现在确实是当初的顶尖天才们证返虚显锋芒的时候了。
诸大战宫的临时战士中，亦有不少天才主动申请转正，包括常年将战士身份当副业、热衷探荒的柳一刀和项绝生，谁都明白，到这个地步，太一给他们带来的不是一隅，而是整个九天，唯有加入其中，方能接触到数不清的机遇。
无数能者的加入，也让战宫的实力高速增长。
由此，自扬汤天朝隐没后，太一天朝独大之势愈显，到第一千年，苍天战宫创立，这也意味着除六道嫡脉、扶公盟、天道盟、混沌海、魔宫、零星王侯、各方承天界主（统治一界但不设立天朝的在野帝君）的辖域外，大半九天俱都并入太一版图，天下贤士将才云集诸大战宫。
说到这，得提卫道庭了，卫道庭成立于帝会意欲横扫九天之际，成员恰恰囊括了天道盟、承天界主、大小诸侯以及九天中的六道法脉，期间或有魔道法脉退出，但太一在卫道庭中的声望依旧极高。
所以说白了，在九天中，唯中立的混沌海和关系不太友好的魔宫、扶公盟仍在太一掌握之外。
也因为有卫道庭在，太一的扩张过程少了很多阻力，那些上位者都道帝长生深谋远虑，别人忌惮帝会时，她倒是借着别人忌惮帝会，把未来的路铺好了。
而在第三届逢帝会中，敛微以福禄吉凶主宰之身争位，列五帝座正选之一，无疑使太一声望又上一层楼。
在这一届中，凰帝缺席，遮天剑尊落选，帝长生与冥帝不变，魔帝重新上位，不过天帝正选还是余笙。
又一年，帝长生邀王朝诸侯入帝庭赏花，杯酒释权，回收谋取世界之力的祭世术，九天再无独立王朝。
如玄天神沙界域南安王、冲墨界域云山王，干脆退位加入战宫，涉足新的广阔天地去了。
纵观九天，只广平天朝与其渊源深厚的盟友崂荒天朝保留着独立之名。
翻翻玄天、朱天、炎天、幽天等天域的九榜，太一人马几乎霸榜，变天、钧天、阳天、苍天之中，太一阵营的人数也在持续攀升。
时势所致，四海咸服，八方来朝，亿万界尽附，共尊帝长生为上帝。
局势骤变之下，不服之声从未消退，有说太一的强势是扬汤天朝和六道法脉让出来的，有说帝长生制宰九天与逢帝规则相左，有说这个上帝与太皇、玉昊差得远了，后两者的时代可是准圣争锋，而今三千准圣大多避世，太一也就称霸名义上的九天。
任他们如何说，太一的势头始终锐不可当，只是在经过一千年的扩张后，版图大定，短期内没有新的突破口，势头从攘外，转为安内。
在各方臣将述职的太一华宸上，湛长风往动荡的小界、中界、大界册封大量神灵使节，这些神灵使节优先从不愿等待转世时机或真灵缺损无法转世的英灵中择取。
再封诸天域内声望极高的返虚尊者为镇守使，镇守界域。
同时对承担了培养预备役、训练战士、探荒、收集物资、作战等职责的战宫大加赞赏，凡立功者，无不嘉奖。
彼时湛长风在帝座上朝下望去，左侧乃内廷解厄财神，三大天师疾祖、信棠、常陈，三辅巫非鱼、钦擅、兰秋生，总政司命，总军天轨，大元帅赵玄，七殿主官子濯、金不换、颜策、鱼药、公伯南，左右扶教**师凌未初、明心，御前八尊铸造大师工兵、画道灵囿、医道西门、魔道无定、琴道楼焚琴、瞳术师叁秋、经略大家妙言、学术大家夺嚣，太一战宫总务殿殿主司空照，目前杀生殿唯一战神轩辕。
右侧乃外廷龙祖、汲以龙尊，各大战宫堂主，诸界域镇守使，八方神灵使节。
湛长风知道，所有臣将也知道，太一到了一个空前繁盛的阶段，往后或许未知，此刻俱都举樽欢迎属于他们的时代。
盛宴之后，各归其位，太一威名笼罩之处，欣欣向荣。
散前，湛长风留了龙祖一下，“听说上次逢帝会前，凰帝与魔帝斗法，受了伤，因此未能参与帝选，龙祖可猜到祂的去处？”
“能猜一二。”
“龙祖若找得到祂，帮忙劝劝，太一始终有祂的一席之地，孤诚心相聘，愿请祂为太平护法，遨游九天，照看世间祸福。”
龙祖心知凰帝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主要是失了梧桐林，族脉繁衍艰难，再硬的骨气在传承面前也软了，且幽天之战过去已久，妖族尽归太一，祂也没了辅帝位，为了旧主死撑没什么意思，大概率能劝服，故应道，“我去将祂劝来。”
第1634章 百鸟哀歌祭凰主
“另有一事，我得知会陛下一声。”龙祖斟酌再三，说道，“南无释真从永恒孤独之地找到了万星帝君，现二者俱已身死，真灵相融，我等六道天尊共议，打算顺着南无释真留下的线索，一同深入其中，接回真灵。”
湛长风颔首，“去吧。”
“......”龙祖终是没再说其他。
待祂离开，旁立的花间辞道，“近千年六道默不作声，全力培养弟子，如今又为了玉昊真灵出手，可见祂们没放弃牵制神道。”
“这是常情，我们不也没放弃压制六道。”
“不过此次祂们一同干预，想必心焦了，急着把玉昊拉出来为六道掠阵。”花间辞数着扇骨将折扇收起，“准圣万劫，劫劫不同，但都逃不过天命将尽，道身衰亡，自六道天尊上位起，为相互牵制，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内转世重续道途，算来这次祂们已经活了三万多年，是该转世了，当然新任佛国世尊胎藏正当盛壮，是个例外。”
钦擅回忆道，“不提前任妖主白江和仙魔人佛鬼五天尊，便是这龙祖，每当大肆将矿物转化为自身气血，翻过大限，延长寿命时，就会陷入近万年的沉睡，我观祂近些年气运不振，精气不足，离休眠也不远了。”
“如今太一强盛，距最后一届逢帝会也仅两千年，祂们恐不会放手。”花间辞提议道，“不若做点什么，让祂们安安心，先哄祂们转世，六道中，祂们能长居天尊位，实力智谋皆属无上，没了祂们，代位者不足为虑。”
“玄弋惯会说笑，祂们想不到这点吗，且代位者在对待太一问题上，未必会有祂们的客观理智，要知道六道准圣中，可有不少人敌视神道，就此而言，孤倒希望祂们能继续在天尊位上待着，或让玉昊完整归来，比起对付私心各异的众尊，孤更懂如何让这些大局者退让。”
“陛下想正面对付六道？”
“又怎能叫对付，我强则敌弱，必有一进一退。”湛长风侧首对钦擅道，“汇聚气运方面，劳你多做安排，待时机成熟，便是太一再度飞升之时。”
钦擅垂眼低首，泰然自若，“是。”
不久，龙祖传来消息，祂几番寻找凰帝，寻之不见，只知道凰帝入了混沌海，因永恒孤独之地一行迫在眉睫，祂无法深入混沌海找寻。
湛长风不是非要招安凰帝，但如钦擅指出的那样，龙祖近期可能会休眠，需要一位声望实力震慑得住诸大妖族准圣的存在，单凭汲以龙尊是做不到的。
她知会了敛微，敛微还有一尊分身驻守在混沌海。
然而敛微说，混沌海没有凰帝的踪迹，倒是白江与妖族准圣势力山外山混迹在一起。
不等湛长风遣人调查，九榜上凰帝的名号突然消失，百鸟同哀，雌凰雄凤怆然之声击穿九天，悲恸不已。
众尊闻之，意外且唏嘘，凰帝好端端的，怎么陨落了？
可惜长生之路本就无常，唏嘘过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湛长风些微疑惑，为祂推演因果，但所知有限，无法得知死因。
月余后的某日，朱天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是凤凰族太子凤瀚和一位准圣境老凤。
镇守使发现了祂们的踪迹，将祂们引上天门，由天门守将呈报。
这老凤头发稀疏，面如金纸，身上的华服也遮不住满身黯淡，祂携凤瀚上太衍天拜见湛长风，颤颤道，“您是一方上帝，有好生之德，我族愿归顺于您，希冀在您的照拂下，弥补曾经犯下的错，为太一竭尽全力。”
湛长风问，“凰帝因何而死？”
老凤目露悲怆，一口气梗在心口，良久方道，“先帝境遇，我等不知。”
“先帝好游历，常常往来于各处秘境，然我族若陨，血脉之间会有感应，亲者可见临死画面，那日我梦一团漆黑，心中惊惧，醒来便知先帝已陨，形神俱灭，却不知因何而死。”凤瀚俯身而拜，“不求您插手，但求您给凤凰族一处安身之所，让我们有余力彻查先帝死因。”
“凰帝之死，着实令人遗憾，你们尽管去查，有何需求随时找帝庭。”湛长风赐下一方小令，“入太一的梧桐林与一脉凤凰在云泽大界上，待你们选出首领，孤当亲自册封。”
老凤与凤瀚再拜，“谢陛下恩赐。”
二者离了朱天，赶往玄天云泽大界，迫不及待地翻山越岭，穿云赴海，在万顷碧波之中看见了一带仙雾缭绕的群岛，岛上梧桐林立，叶泛金光，远远如一堆金箔撒在海面上。
间有小凤凰悦耳的轻啼传出，叫老凤和凤瀚心神激荡，一头扎入岛中。
岛上的凤凰们感应到血脉威压，纷纷从各地聚来，一道道拖着尾羽的惊艳身影从碧空飞过，好一阵热闹。
新出生的小凤凰不识来者，停在附近的梧桐树上，不肯下来，成年凤凰激动地冲上前，与老凤、凤瀚抱作一团，两方悲喜交加，情不自禁。
凤瀚耐不住问，“你们过得可好？”
一凤凰答，“我们没有受罪，此间生机正旺，道光普照，许多凤凰蛋都得到了孵化的契机。”
又有凤凰急急道，“前段时日梧桐林一夜落尽半树叶，我等克制不住，悲从中来，可是发生了大事？”
凤瀚眼角滑下血泪，“先帝陨了。”
满林寂寂，俄尔响起连绵悲鸣。
梧桐林与当时在梧桐林中的凤凰和凤凰蛋被湛长风收走，凤凰族说不怨是假的，可他们同样也知道怨恨无济于事。
老凤抬手止了一众哭泣声，说道，“先帝曾为妖族出征，与太一做了对手，害凤凰族分离，却未有悔，因为祂对得起妖族圣地，也知道长生陛下有君子之风，不会为难你们，这么多年来，先帝早就倾向太一，只是顾忌六道背后的三千准圣，始终没有下决定，这一观望，唉。”
祂环视一众凤凰，道：“如今，全族归顺太一，正如灵符值海投入太一版图，是顺天之举，我希望你们都能忘记与太一的不愉快，破茧重生，带领我族重新开始。”
祂望向岛上高耸入天，冠茂如云的巨大梧桐，“等凤瀚接受了树神洗礼，便是新一任凤帝。”
凤凰们俱都应是。
在凤凰们的目视下，老凤陪同凤瀚步行走向远处的巨树。
凤瀚走到一半，抱头愤愤，“我情愿先帝陛下少点顾虑，早早与龙族一样投诚，如有太一国运庇护，怎会死得不明不白。”
凰帝想过投效太一吗，自然是想过的，可当时白江出走灵符值海，将祂也带了去，有白江在侧，祂怎能不顾忌，何况后来白江还和混沌海中的妖族准圣联合了。
他亲耳听祂说过，如果太一能制衡九天，积累起不输于六道的力量，祂自当拥戴。
话还在耳边，说话者却没了。
老凤按住他，劝诫道，“你该振作，趁我还有力气，早早继任，一统全族，你有了实力，才能追寻先帝的死因。”
凤瀚颓唐地点点头，“可通知了流落在外的凤凰们？”
“已往这边迁来。”
“好。”凤瀚收拾心情，继续往前走，前行已成为他的责任。
第1635章 祖凤传道血色染
梧桐巨树就在面前，凤瀚引颈而啼，冲入树内天地接受凤凰一脉的传承试炼，是生是死，只看造化。
外头的老凤抚摸着巨树苍老的纹理，肩膀耷了下来，老凤真的是老了，这时竟感物伤其类，分外凄凉。
老凤其实是凤凰一族的祖凤留下的神念，祖凤年龄同这株梧桐树一样大，因为它们相伴而生，祖凤的每次涅槃，也是它的每次新生，然而这次，终究是差一点点天意......
凤瀚以为树内传承试炼，比他在成为凤凰族太子时所遭遇的试炼严苛千万倍，实际上，他一睁眼，惊喜地看见了祖凤。
祖凤庞大的身躯卧在灰蒙的空间里，耀眼的光彩填了凤瀚的眼，凤瀚心潮澎湃，虔诚伏地，膜拜凤凰族的古老信仰。
在他低头时，祖凤睁开了眼，“我已知你的来意，吃了我吧。”
“什么......”凤瀚惊悚抬首，却对上了祂充满慈爱与洞悉的目光。
凤瀚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您在开玩笑吗，我知道了，这是不是考验？”
祖凤语重心长道，“每一凤凰皆知，我们之所以拥有涅槃重生的机会，是因为我们吸收了世间的痛苦与仇怨，以**之法消除天地负担，而受天地再造之恩。”
“我知道！”凤瀚急切道，“您多番涅槃，延续数百万年，是我们的榜样！”
“那你知道，曾经强盛一时的凤凰一族，为何会凋零至此，拿不出几个准圣吗？”
凤瀚迟疑，“战争。”
“这只是一个原因。”不甘、悔恨、挣扎、愤怒，祖凤种种浓烈情绪已在一次次涅槃失败中归于平静，祂淡淡道，“十万年前，万生灵弑神，神的痛苦让万界气脉不畅，生灵不振，我族在广众期盼下以救世之姿背负了这些痛苦，为这场弑神之战谢幕，却没人关心，这之后，每一头涅槃失败的凤凰。”
凤瀚又怔又呐，嗫喏：“为什么？”
“我们的**，无法烧尽神的痛苦。”
......他没办法揣摩这句话中蕴藏的深意，似乎稍稍一探究，就有湮灭灵魂的恐惧。
“老祖.....”凤瀚强忍着惊惧，问，“您后悔了吗。”
弑神，是星界生灵、混沌圣灵，这万生灵唯一一次联手所实现的、无法复制的伟大胜利，是生灵对自由的极致追求，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但不屈的意志脉脉相传，正因此，才有万道峥嵘！
面对凤瀚希冀的眼神，祖凤再一次扪心自问，后悔吗？
挖其核心，神能影响万界，只因祂们是造物主，别人可以没心没肺地杀了这虚无缥缈的造物主，凤凰却从神的痛苦中体会到了神对众生的偏爱。
以致于让祂认为，就算祂烧光了神的痛苦，也无法得天道再造。
是的，祂深深后悔过，愧疚过，可再来一次，祂依旧是同样的选择。
祂在漫长的时光中徘徊、纠结，一次次撞向死胡同，祂不明白弑神究竟对不对，也是在这漫长的时光中，祂明白这本无对错，不过是难敌本性。
祂带领凤凰一族，臣服于第三妖主白泽，听令于第一妖主太皇上帝，却要反抗远远高坐于云端的神灵，名为自由。
听来讽刺，却也是祂对未知与未知力量的深切恐惧，而摆脱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永远消失。
祂最大的失败，是将自己的纠结传给了凰帝，使凰帝不能坚定地站在反神道阵营，也不能投天朝顺天意。
祖凤终是答道，“我不后悔，神的痛苦能影响一万八千原始星界，恰证明了我们一直活在神的钳制下。”
凤瀚更是惶惶，九天**有股经久不衰的论调，说帝王是生灵之害，祂们以私人之欲操控天地比神灵可怕一万倍。
“我......”
凤瀚想说自己归顺了天朝，这在祖凤眼中怕是大逆不道，然祖凤打断了他的话，“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帝王，虽能呼风唤雨，但与天道相互牵制，未失道前，代表了几分天意。”
祖凤不愿凤凰族再出一个左右不定的凰帝，给凤瀚下了死令，“我族归根究底，是要顺天而行的，为你为全族都好，你既已归顺太一天朝，须牢记，天若不亡太一，纵其千夫所指，你也不能变其心！”
“老祖......”
“可记住？！”
凤瀚俯首三拜，“谨记老祖法旨。”
祖凤又道，“若你准圣，发现神的痛苦，避而远之，你是消除不了的。”
凤瀚犹疑一二，再次拜下。
“好了，吃了我吧，我已至末路，以我骨血，成你道途，是我唯一能为凤凰族做的事。”
“老祖要将骨血给我？”凤瀚悲恸大哭，“您为什么逼我，我做不到！”
“妖族骨血与力量密不可分，若我身死，力量散尽，你如何继承！”
凤瀚厉声反驳，显得急躁，“先帝陛下是靠前辈骨血准圣的吗，我为何要做这等事！”
“你们不同，我一死，凤凰族再无准圣，你唯有吃了我，融了我的力量，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肉身准圣。”
凤瀚一愣，又哭又笑，心中发堵，何至于此！
他故作轻松，以玩笑的口吻推辞，“不能等您死了吗。”
“效果大减，准圣渺茫。”
凤瀚起身退后一步，觉得祂疯了，“老祖，您真的糊涂，我现在好歹得太一庇护，有充足的时间修行！”
“我再教给你最后一个道理，即使背后有靠山，也不能大意。”祖凤眼瞳中出现了一个血点，这血点在凤瀚的眼中放大，淹没了他的理智，令他疯狂......
长盛的光彩终将暗淡，树内空间里仿佛蒙了几层灰。
老凤抬头，瞧着梧桐叶像枯蝶一般飘落，轻轻一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也如枯蝶坠地，暗嘲，说不准经年后能滋养出奇珍异宝。
说不准，说不准，老凤到了生命的尾巴尖尖，才发现说不准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每一个说不准，都是无限可能。
哪怕，祂、祂们，曾经疯狂遏制其中那个坏的可能。
生灵之心，向来莫测，一念之间，善恶两边。
第1636章 天地杀劫路途远
众尊目视下，祖凤的名号在九榜上疯狂下跌，一代至尊步入末途，祂们冥冥中有感，恐怕从此世上再无祖凤。
未知的荒凉中，灰衣人伫立于神庙废墟之上，纤细的背影似与昏暗的天地融为一体，她侧耳，风声如鼓擂，“神的痛苦越来越近了。”
无人应答，也无需应答，转眼看去，茫茫荒野，空荡得厉害。
与此同时，花间辞打散了卦象，在殿中枯坐良久，拂袖前往太衍天，跟太一的帝王在花园中散步，或者说溜狐狸，走到一半，她终是打破了闲适的氛围，“抬升天朝之举，怕会不顺。”
“为何。”
“天地杀劫未完。”
“死的还不够？”
“目前看来是不够的，太一、六道都在风口浪尖上，大劫之下，太一注定无法稳住九天，甚至说，太一为九天规避掉了部分灾难，使得杀劫凝滞，没有达到该有的效果。”
湛长风随手摘下一朵花，鲜红的汁水染上手指，“玄弋认为，天地杀劫究竟因何而起？”
花间辞垂眸，“古来量劫，皆是碍了生灭、往复、平衡之道。”
“仔细说呢。”
她道，“表面杀劫是因各道争端，但这只是一个契机，其本质，仍是祸起生灵，盖因三千准圣长盛不衰，九天亿万界道者层出不穷，从寰宇处借的能量太多，却不还，令生灵成了附着在宇宙体内的吸血虫，这势必会引来宇宙规则的清洗。”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保凡流，杀诸道，杀凡流，保诸道。”
“凡灵生死百年之间，尘归尘，土归土，这杀劫与他们何干，你话到最后，还是要杀诸道。”
“或......三千准圣。”花间辞说罢，沉默少倾，接着道，“也许残忍，可九天**之局便是如此，陛下总得有个考虑，若顺其自然，太一与苍生，都恐不保。”
昔年三千准圣及六道献神道填杀劫，太一为什么不能献祭了三千准圣和六道？
......湛长风张开手，花瓣从手中跌落，“不行。”
“陛下？”
“你也说了各道争端是杀劫契机，因已种下，果也有迹可循，太一作为后来者，所受纠缠最少，如若主动出击，难免越陷越深，成为受劫主体，太一要做的，是怎么在这灾劫中全身而退。”
湛长风问她，“灾劫以何种形式而来，有推测吗。”
花间辞知道她的意思是，让六道和三千准圣承担祂们结的果，太一不必干涉，然而太一如今作为神道魁首，想独善其身很难。
“祸起生灵，它的降临，必有生灵私欲推波助澜，新天庭已将矛头指向神道，因而就我推测，以扶公盟为代表的反神道准圣会带来第一波冲击，其次是看似中立，实则是在自家道统和九天之间端水的六道，如果神道有颓势，祂们恐会支持扶公盟，改革选帝制度，介时，皇楼必然会插手阻挠，又是一场争端，不过在这之外......”
花间辞想了想措辞，“还有不确定因素。”
“你说的已经够了，其他都只是这些灾祸的佐料。”湛长风转了圈手指上的戒指，目光从亿万界上扫过，“从现在开始，陆续施法关闭小界、中界界门，严令各方神灵使节、镇守使待在辖地，不得随意走动，我且看看，谁能阻我抬升天朝。”
太一作为九天霸主，一举一动都十分引人注目，关闭小中界之举自然惹得诸方议论纷纷。
鹏安老祖怒斥，“帝长生枉为至尊上帝，摧毁诸侯帝王手中的祭世术，关界门阻下位生灵求道，可见其独裁之风，九天焉能落个好下场！”
祂大翅一展，气冲冲找其他准圣说理去了，冠世天师和烂柯祖师见了也不阻止，凑在一起，脸上竟还带着点笑意。
烂柯祖师道，“太一做了六道和前几大天朝不敢做的事，关界门，拦诸界生灵道途，也掐了补充自身实力的一大生源，不知多少星界会步入末法时代，可惜太晚了，即使修道界凝滞退后，亦不足以让宇宙生态恢复平衡。”
烂柯与冠世到底是不负曾经的盛名，一个擅谋，一个擅识，对天地大局不说了然于胸，比旁人洞彻几分还是行的。
“帝长生未必是想到了拖延杀劫，可能只是想保护苍生。”冠世天师重重地拍了下大腿，“这一生能与诸大惊艳之辈争锋也算值了，只恨早年眼中唯己道，未发现命运中潜藏的危机，拖累如今的自己奔波于世间，汲汲营营。”
烂柯祖师品着山泉水，摇头晃脑，“总需有人与神道一战，于大，灭神道填劫，于小，神道控制力太强，万道未必得自由，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万法野蛮生长，九天之上没有钳制，最坏的结果，逃脱不了人神仙魔佛妖七道末日，三千准圣入劫。”
冠世天师大笑，“走，劫了玉昊真灵去，封祂个千年万载，祂若得以苏醒，遇盛世为清辉，在末世为耀光，总不至于道法灭绝，后继无人。”
烂柯急忙起身，“对对，将这茬忘了，算来祂们应当已经找到玉昊那部分真灵了，喊上婆娑道人跟目增和尚，大鹏就不用叫了，由祂四处拱火去吧。”
永恒孤独之地在孤独地狱之中，缥缈难觅，首先走黄泉路、过黄泉宗就不是见容易事，何况还得硬闯地狱，要是容易，六天尊就不会齐出动了。
再说扶公盟四尊，潜行经过鬼道地盘，埋伏于黄泉路，守着六天尊的必经之地，算着时间。
黄泉路是黄泉宗所在，即便不见黄泉宗的影子，祂们也不敢造次，阴世与阳世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祂们仅仅是待在这里，就已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制。
“这鬼地方倒是真安静。”目增和尚打眼一瞧，四周昏黄如荒漠，唯天地一线之处，血焰熊熊，经年不灭，那就是地狱的入口，而在地狱之外，横亘着一条大河，是为冥河。
传说冥河杀活灵、灭死灵，不渡万灵，乃纵横于寰宇中的最后一条神行之路，地魂入地狱受罚，得走架于冥河之上的桥。
第1637章 一入阴世地狱催
桥名无执，凡来者，此一遭，没有归途，也无去路，地狱九幽，不过是换得一身干净后，体面消散。
准圣之境高高在上，放眼寰宇，能敌者少，似乎凌驾于万物和生命之上，但临至阴世，看着这座桥，方知消亡是一切的终点。
祂们元神与三魂七魄相融，真灵消亡即终结，倒不用多去地狱九幽走一回，只因着对它的敬畏，有点怀疑六道天尊能不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有动静了！”
目增和尚双目一紧，这不是赶了巧吗，还是熟悉的佛力波动。
桥的那端地狱火连天，烈焰交缠，景象并不分明，宛如洪炉，目增和尚张望时，里面兀地蹿出了一道金光，恰是那浑身如金铸，脑后悬光轮的胎藏世尊！
目增、冠世、婆娑断定玉昊真灵碎片在祂身上，正要飞身强夺，被烂柯祖师按了下来，不用人家多说，三尊猛地就见一道顶天立地的黑影从地狱中挣了出来，阴寒之气如霜降，灵魂仿佛被冻结。
“那是什么东西！”
“阴兵？”
冠世天师和烂柯祖师相视一眼，震惊且疑惑，那厢巨大的黑影已笼罩胎藏世尊，一把钩子贯穿了祂的胸膛，灵肉分分合合，甚是恐怖。
又有数道伟力若隐若现，是那四天尊！
凌霄子托着人道圣器万象钟鸣塔，鸿云子手持杀、戮、镇、守四幡，魔道罗旰祭沉恨图，龙祖兽神附身，却是夺命般竞相争渡冥河。
祂们后边黑影重重，可怖的威势犹似附骨之疽，疯狂吞噬着祂们的灵魂之力。
“冠世！”罗旰魔尊一双破障魔眼扫去，一下发现了隐匿的扶公盟四尊，大喊，“还不快来帮我们，祂们不能离开地狱太久！”
四尊略一沉思，现身各祭道力，齐齐去帮胎藏世尊，叫罗旰魔尊好一阵气怨，这特么是来抢真灵碎片的！
凌霄子、鸿云子见状，真心欢喜，不再担心胎藏世尊，极力施展逃遁之法，顺着黄泉路往外冲，忽有黄钟大吕啸歌，晦涩如祭音，二尊定睛一看，黄泉路上一座恢弘之山若隐若现，挡住了去路。
“寰魂山！”鸿云子急急道，“黄泉宗怎么来了！”
凌霄子焦灼大喝，“我等无意冒犯贵宗，借此路一走，他日定当厚报！”
山中传来声响，掷地有声，“我宗立于阴世，承阴世福泽，自当肩负守卫之责，岂容尔等擅闯地狱，扰生灭之序！”
罗旰魔尊心头起火，如视大敌，远远就吼道，“凌霄子，别跟祂叨叨，这神朝毒瘤恨不得我们全都死在这才好！”
阴阳两分，互不见面，但到了准圣这种境界，好奇心一起，往神秘的阴世闯一闯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不能在阴世长久生存罢了，后来黄泉宗出现，将活灵都拦在了外面，阴阳两方自是打了照面，怎不知彼此来路。
然而黄泉宗占据天时地利，阳世准圣拿祂们没办法，从此对阴世讳莫如深。
如今矛盾一起，旧账一翻，都没好脸色。
此刻也不是打嘴仗的时候，凌霄子见谈不拢，一手托塔抵黑影，一手抽剑汇真意，剑道之威弥天，皎皎清光正大，一剑一瞬如一梭，空间层层崩裂，无边金锐之力直袭寰魂山！
却听山中锁链一响，一口暗金重剑飞射而出，化而成万，列如圆阵，竟是挡下了凌霄子无往而不利的一剑。
“黄泉圣剑？”鸿云子瞥向凌霄子，目露疑问，这剑不是遗落阳世，被人道捡了去吗？
凌霄子摇摇头，祂总不能说，祂为了挽回湛长风，将黄泉圣剑还了回去，当初还剑也没想到有天会再跟阴世扯上争端。
这一黄泉道圣器聚黄泉神力，掌阴世之息，它所在即主宰，仅此便震慑住了阳世准圣。
山中血衣者手脚缚着锁链，神情平淡，乃黄泉宗天尊殷不逾，殷不逾仍保持着神民的理智，没想让六道领头者陨落，故只守不攻，“尔等已近大道，怎不知阴世之序不可乱，从地狱拿了什么就放回去，我助你们离开。”
凌霄子长叹，“我知道阴世不可乱，否则不会还你黄泉剑，但此物事关道统传承，我等绝不空手而归。”
“我居阴世亦知阳间繁星烁烁，身为道统领路者，不去看未来的强者，反而执着过去的旧影，这是一个传承走下坡的开始。”
罗旰魔尊驳斥，“说得好听，你既然点出了玉昊，我问你，这世间，是不是只有玉昊这个太微帝星能与紫微帝星比肩，承担起九天重任！”
殷不逾冷冷一哼，“碎成这样的真灵融起来，会复原其太微帝星命格吗。”
“休要闲话，祂纵不是太微帝星，若得六道真传，未来定是道脉希望！”
“心有耿恋，则衰相显，难怪你们老了。”殷不逾没再开口，只有寰魂山沉默地堵在黄泉路上，圣剑为盾，阻挡着外逃者。
地狱黑影越来越多，将祂们团团围住，诸大圣宝华光愈淡，情势危急。
“我以前闯过地狱，遇过阴兵，却未见过它们，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出现的！”龙祖无奈，“这威能隐隐超脱准圣，我们是来错了，罢罢罢，各寻脱身之法吧。”
祂长身一摆，卧于地上，由内而外结成石，少倾便化为了一条连绵山脉。
罗旰越来越心急，“本尊就说这老龙不是真心制衡神道的，竟在危急时刻撇下我们进行沉眠！”
龙祖这一睡，沉入心念当中，不知外界变化，半点气息也无，成了死物，那地狱黑影自然不会去攻击祂，其他上尊就没那么好运了，阴力侵蚀着祂们的道躯，阴世规则压制着祂们的道法，业力勾着祂们的业障，灵魂、寿命、境界都受到了削减！
地狱的恐怖之处毫无保留地显现，它又一次向世人证明，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即使是准圣，也不能来亵渎！
冠世等上尊都后悔来蹚浑水了，终是低估了地狱的威力，从道躯深处蔓延开来的虚弱，叫祂们错觉自己会饮恨于此。
因为阴世的特殊性，祂们无法破虚而遁，唯一的出路就是眼前的黄泉路。
鸿云子拿了注意，“别无他法，合力硬破。”
第1638章 沉恨难恨欲语迟
寰魂山中，殷不逾坐视凌霄子一众准圣抵死挣扎，眼中潜藏着一丝晦涩难言的情绪，有谁知道，这些黑影是曾经的神民。
自神朝破灭，神民落于凡，祂九千神民不甘苟活，弃命魂入阴世，创九转往生诀，从进阴世的地魂身上截取其天魂讯息，重构与大道的桥梁，再登准圣之境，然此法终不算正法，不仅止步于准圣，另得受业力回馈之苦。
恰地狱规则尚不完善，衍生的阴兵不够强大，常有大能自持实力来往，甚者带离受刑地魂，行复活之术，扰生死之序，心怀愧疚的一些神民湮灭自身意识，身合地狱规则，化身这般强大的阴兵。
而久前阳世杀劫征兆起时，阴世亦受影响。
须知虽然神通境及以上三魂七魄、元神紧密相融成真灵，真灵一死就是灰飞烟灭，还道于天，但其之下，地魂会承载其恶业入地狱，进行清算，王侯帝君的征伐覆盖九天**，囊括大中小亿万万界，带来了无穷的地魂，阴世中地魂爆满的景象令人心有余悸，地狱负荷堪忧。
这大概就是阴世的劫。
在没有地狱神将的情况下，剩下的一位位神民效仿前者，献出了仅有的自我，成为被地狱规则主宰的傀儡，镇压地狱中的魂。
殷不逾自嘲，祂终是在不断的失去当中，产生了情绪，“傀儡”二字里，有祂最大的不忿。
“凌霄子，你让本该早早成为地狱神将的人在世间当了王，如今被献祭给地狱的神民围杀，也算一报还一报。”
话落时，凌霄子、鸿云子、罗旰祭出圣宝之威，齐破黄泉圣剑，却不防被黑影甩出的魂锁刺穿了肩胛，灵肉拉扯，道光愈暗。
目增和尚瞧着铺天盖地的黑影，颓然大喊，“罗旰老家伙，这就是你说的祂们不能离开地狱太久？！”
真灵脱体的恍惚中，罗旰突然大笑，神情决绝，“我道一心为本，自在由我，不知何时起，竟为了成圣，为了传承，为了大权，与尔等为伍，越陷越深，误我，误我，我生时，我日月磨砺，晓天地通乾坤，求益舍害炼本心，我死后管它魔道兴衰，管它九天制衡，管它洪水滔天，这一出戏码我不玩了，诸君，各谋前程！”
祂咬牙念诀，沉恨图飞天而去，如黄布罩天，无数狰狞的魔魂冲荡着阴世，尖叫刺耳。
几个准圣一愣，祂要爆沉恨图！
这一绝顶先天圣宝的毁灭就在一瞬间，巨大的威波中，一切仿佛放慢了，罗旰舍去与沉恨图勾连的部分元神，摆脱了魂锁，在黄泉圣剑落下之际，冲入了寰魂山。
凌霄子等上尊反应也不是一般快，知晓这是仅有的一线生机，俱都舍了部分元神脱身而去。
甫入寰魂山，黑影带来的压力骤轻，但有四面八方夺魂摄魄的攻击袭来，只见勾魂链舞如龙，魂印如网，天雷密布，黑风瑟瑟。
鸿云子与凌霄子默契非凡，不消多说，鸿云子祭出杀、戮、镇、守四幡为众尊挡了一回合，凌霄子则向前扔出了万象钟鸣塔，大门洞开，包括罗旰在内的上尊们来不及思考，一溜儿贯入！
人道愿力迸发，将塔包裹，久久方散。
再看去，四幡与塔失去了宝光，仿佛无主之物。
“师尊？”
殷不逾身旁多了两人，一个明艳，一个冷寂，正是女英和秦无衣。
女英见眼前场景，稍有不解，“祂们藏哪去了？”
“万象钟鸣塔有转世之能，凌霄子借人道愿力，将这行准圣都带去转世了，此等逃脱之法，是被逼急了。”
女英理所当然地说，“能在地狱守将手中脱逃，算祂们厉害，不过祂们元神受损，转世不会顺利吧？”
殷不逾没有明确回应，模棱两可道，“该老的都老了，恐难有心力返道途，除非立地成圣。”
秦无衣旁观少倾，见二人话完，抬手抱拳，“事已了，不作叨扰。”
这便就要离去。
殷不逾叫住她，“出来的准圣中，没有鬼道天尊，尚不知祂是不是被困死在了里面，幽冥血海这件事上，你还要多加斟酌。”
“鬼道少了一个天尊，仍有诸多准圣，我打不过，这点自知之明我是有的。”
说来六道天尊秘密进入黄泉路，一开始黄泉宗是没有察觉到的，等祂们过无执桥入地狱时，泄露了身形，才被在冥河中修行的秦无衣发现，秦无衣就将此事知会了黄泉宗。
秦无衣履行完友好邻居的义务，继续回冥河修炼。
殷不逾目送她离去，跟女英道，“你修书一封，将此间事告知帝长生。”
女英踌躇不应，“这件事有必要跟阳世的人说吗？”
当初地狱里地魂爆满，黄泉宗除了能延迟地魂进入地狱的时间，其他无能为力，本身作为地魂，她们如果进了地狱，是没办法再出来的，她提过请地狱神眼者来帮忙，却被殷不逾拒绝了。
黄泉宗没有理由让阳世的帝君放弃基业，丢弃亿万生灵的生命，来阴世帮忙，一个帝王如果能管得了苍生的生，何必让她来补救苍生的死带来的灾难，况且地狱神眼者，不是地狱神将，对真实地狱是没有干涉力的，入了地狱也只能充当阴兵的角色，作用不大。
也因为那次的对话，女英心中将阴世和阳世分得很开，下意识排斥阳世中人。
殷不逾却道，“六天尊转世，对阳世是一个惊天巨雷，帝长生如能抓住时机，一统九天，还世间和平，这场影响深广的杀劫，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是。”
女英曾有段时间跟易长生一起行走人间，有能直接联系到易长生的法子，免去了跨越空间，亲自上太一帝域递帖求见的功夫。
她拿着传讯符，突生物是人非之感，大抵近两千年来，所历巨变太多，一切都好像不再是心中的模样，她哀宗内舍身为道的前辈，就怨地狱神将迟迟不出现，可地狱神将与帝长生间不是等号，帝长生和她认识的湛长风间似乎也不是等号。
这等割裂的、复杂的情感，不足说道。
传了消息，对面倒是印象里温柔而简略的一声应答。
如此也好，修道者只有前进，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