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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有云也有毒全文阅读

作者:星拱北     巫山有云也有毒txt下载     巫山有云也有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7 啤酒跑火车

    直男巫山忍无可忍,听不下去了:“有病看医生!”

    易如风:“你看,我不告诉你吧,你说我骗你;我告诉你吧,你又不信!”

    巫山:“一个男的,该找老婆找老婆,该出家出家,吃饱撑的对我那么上心干嘛?”

    这下易如风可有的说了,振振有词捍卫自己的立场:“男的怎么就不能对同性上心呢?这只是生存方式的差异而已,也是情感表达的一种。www.uu234.net现在是自由社会,什么都可以做,欧美有些发达国家都承认同 性 恋 合法了。再说了,也不是他自己想这样的,他是身不由己,而且是为你好啊。”

    易如风平时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巫山总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在装;可是今天,巫山竟然从他眼里看出前所未有的真诚来了。

    因为易如风此番话的确发自肺腑,只不过不敢承认那个“朋友”就是自己本人罢了。

    巫山瞪了他半天,最后决定信他这一次。

    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个对自己有着变态关注的人,那可太危险了,主要是对小白不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巫山,对自己的女人也从不怀疑,有什么问题应该是自己跟她来解决,哪儿需要什么外人跟侦探似的天天盯着看?

    巫山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个神秘人对自己的非正常感情身上,对这个人也不感兴趣,但为了套出危险分子的信息,只好勉为其难地说:“既然这样,哪天你安排我会会这个朋友。”

    易如风的眼睛止不住地放电,他心想,别哪天了,就今天,就现在,他就站在你面前呢。

    但嘴上只能说:“好,我跟他沟通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

    巫山:“人家付出了那么多,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好歹也应该请人吃个饭。”

    易如风心想,是啊山哥,你以为我不想跟你来个二人烛光晚餐啊!

    易如风从侧面拐弯抹角表达过心迹之后,就开始头痛,到时候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给自己背锅的人?

    如果山哥执意要见这个人,我该怎么办呢?

    不过他也有点儿小开心,因为山哥听说一个同性对他有好感,竟然没有表示出厌恶或者暴跳如雷,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就是嘛,被人喜欢怎么也算件好事吧?

    巫山则带着一个像吞了苍蝇般别别扭扭的答案离开了易氏,出了大门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通知秋林,让她加强对小白的保护,严禁陌生人跟她接触,不过他没有提禁止跟孟君遥接触。

    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跟秋林打听过有关小白和孟君遥的相处。

    他对小白的这份信任,秋林不知道有多羡慕,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男的给不了自己的女朋友。

    同性之间当然也是可能互相喜欢的,不然就无法成为朋友。

    不过夜来欢和月光祖对巫山的喜欢,显然有别于易如风的那种。

    他们俩又是好久没见到巫山,每回到酒吧聚会都会不自觉地提到他,不过他们也理解,巫山要忙的事情比他俩闲人多多了,不可能总有时间的。

    俩人商量,今晚再打个电话试试,万一他正好有空呢?得见缝插针地把他叫出来:“喂,巫山......”

    夜来欢告诉他,酒吧最近新增了一项自酿啤酒业务,客人可以体验酿造啤酒的乐趣,还能喝到自己亲手酿的啤酒。

    天花板上加了几条透明管子,新鲜酿造的啤酒要经过上面长长的管道,最后流进客人的杯子里,所以人们可以欣赏啤酒在脑袋顶上汩汩地跑来跑去,跟开火车似的。

    夜来欢:“很有意思,你来玩儿不?”

    巫山:“你脑袋顶上有啤酒,我脑袋顶上有星星,我正忙着看星星,你们俩要不要过来一起?”

    夜来欢和月光祖听了半天没说话,面面相觑。

    第一,这还是头一回听到巫山没自称“朕”,他俩都吓坏了。

    第二,以前的巫山总是很忙,哪有闲情逸致看星星啊?再说他应该很不屑,觉得那是女人才爱干的事儿。

    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

    巫山不霸道,那还是巫山吗?不行,秉着对朋友认真负责的态度,得弄弄清楚,别是他出了什么毛病。

    于是夜来欢和月光祖同开一车去了巫山家。

    他们以为巫山是在研究星座啊,北斗七星啥的,其实不是,他是在通过高倍天文望远镜,看那些星球凹凸不平的表面。

    夜来欢:“巫山,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天文感兴趣了?”

    巫山:“当我觉得它有用的时候呗。”

    月光祖:“你们巫氏打算上外星开发业务啊?”

    巫山把眼睛从望远镜上离开了一下:“不排除,也有可能当第一批火星移民。前不久不是有消息说,火星上发现液态水湖的存在么?”

    夜来欢:“说得一本正经,我们都搞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月光祖:“我也听说了,但那个湖是在一个巨大的极地冰川下面。火星上的温度比南极还低好多,要想做到在那么冷的地方不结冰,那这水里必须含有大量盐,所以短期内没法饮用。”

    巫山:“你说得对。不过现在,科研人员已经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石墨烯水过滤膜,可以有效淡化海水,我相信早晚有一天,火星上的水会变成可饮用水的,说不定我们巫氏也会投资在这方面研究上......”

    虽然巫山现在不喝酒了,但是他的冰柜里还是摆满了各种酒精饮料。

    趁月光祖跟巫山畅谈火星移民之道,夜来欢离开了一下,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地,从巫山家的冰柜里抱了一大堆啤酒出来,有瓶装的,有罐装的,递给月光祖一瓶,自己挑了个没见过的进口牌子打开:“哥儿几个在一起,还是畅谈畅谈人生吧,那些坑坑洼洼的星星没啥好看的。”

    月光祖说:“对,畅谈人生,首先谈咱们百谈不厌的感情。巫山你最近......”

    “以后再也没有桃花了”,巫山知道他要问什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娶小白。”

    月光祖和夜来欢又集体懵圈了:“小白?你不是有一段时间都记不得这个人了吗?”

    “现在想起来了,而且估计会记一辈子。”

    巫山的这种口吻,跟从前谈论起那些名媛、麻豆、女明星的时候完全不同,让月光祖和夜来欢十分震惊。

    这个小白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么厉害,最后还是把这么不可一世的巫山给收了!

    巫山大概讲了讲跟小白相识相知的过程,月光祖和夜来欢觉得,简直比自己现在在看的当红网络小说还有意思,原来这段时间巫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感情生活虽然就一个女主角,但是竟然这么跌宕起伏啊!

    夜来欢:“无论如何,恭喜恭喜,巫山终于名草有主尘埃落定,那我们哥儿俩是不是就该开始准备红包了?”

    巫山:“这倒是不急,她下最后决心,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子。”

    月光祖:“什么?等她下最后决心?那她是还没决定要不要你?”

    巫山默认。

    夜来欢跟月光祖更震惊了,什么时候巫山也开始等着别人挑挑拣拣了?什么时候他的小心脏也开始品尝坐过山车的味道了?

    他们倒不是觉得巫山有多完美,所有的女孩就该哭着喊着追他,而是惊讶于巫山这种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忽然为了一个女孩放低自己,虽然没低到尘埃里,可也快低到地下室了。这应该是真爱吧?

    月光祖:“巫山,你最近这一年多变化真大,我们都快不认识你了。”

    巫山说:“这有什么,人不可能一辈子一成不变。你们只需要记住一条就行了,咱们永远是哥们儿。如果以后再有什么难事儿,别宁可跳楼都不跟我开口。”

    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巫山的眼睛看着月光祖。

    平时脑袋瓜不怎么灵光的月光祖,忽然双眼一亮,指着巫山激动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夜来欢在旁边奇怪地问:“巫山对你干什么了?”

    巫山没说话。

    月光祖继续问:“巫山,上次是不是你,悄悄在幕后抬高了我买的三支股票的股价?除了你应该没别人有这个能力和这份儿心。”

    既然他问到这个份儿上了,巫山干脆承认:“是我又如何?”

    月光祖鼻子一酸:“果真是兄弟你!就是嘛,我头脑清醒之后一琢磨,怎么可能这么巧,刚好我买的三支跌到谷底的股票同时大涨?我本来都不想活了,原来是巫山你,你......”

    月光祖说不下去了,用力拍了拍巫山的肩膀,用这个简单的动作代替千言万语。

    夜来欢在旁边说:“还有这档子事儿呢?我怎么不知道?要抬高三支股价,估计没几千万下不来吧?”

    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月光祖,一派知识分子模样,但骨子里却热血得很,他抹了把眼角,一字一句地说:“巫山,你记着,相当于我欠你一条命,你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来拿!”

    巫山不屑地说:“多大个事儿啊,一大老爷们儿动不动还哭天抹泪儿,丢不丢人?那边有纸巾。”

    虽这样说着,却长臂一伸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胳膊勾住了夜来欢。

    “咱仨是一辈子的兄弟!”

    静谧的星空下,总是发生着这样那样的故事......

218 越在乎,越无情

    孟君遥补办的身份证件倒是收到了,但是如他所料,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处处碰壁。顶 点 X 23 U S

    招聘方看看他的年龄,再看看他那只动也不能动、甚至导致走路时身体略微不平衡的胳膊,态度好一点的只是摇头,态度不好的出言不逊,“我们那儿每个人都需要干重体力活儿搬货的,你不但干不了,到时候恐怕还得让别人伺候你”。

    言下之意,你去路边摆个破碗儿,估计都能比找工作赚得多些快些。

    还有个别招聘方,建议他去那种专门招收残疾人工作的福利性机构碰碰运气,说那种机构 政 府 会给些补贴,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大些,这都算是比较诚恳的了。

    孟君遥一生孤单漂泊,现在更是人生中比较艰难的时刻。

    一身文人傲骨的他,为了生存,可以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只要能赚够生活费,活下去,不拖累小白,并且可以支付买画具的开销就可以了,反正又不偷不抢,问心无愧。

    找工作的过程中,他乘公交车全城跑。遇上急刹车的时候,他的身子常常会失去平衡倒向一边,就这样还总把座位让给老弱病残孕人士,很少坐下来。

    有一次在车上,他右边乘客手里拎着的大口袋里,装了一个带锋利金属边的工具,因为太长,露出了一部分在袋子外面,可谁都没留意。

    车子开到半路,忽然车上有人喊:“血,地上有好多血!”

    众人低头一看,是孟君遥的右臂正在汩汩地冒血,原来是被那个锋利的工具划破多时了!

    但他因为右臂失去知觉,所以完全不知晓。

    孟君遥苦笑了一下,自己现在可真没用,难怪没人愿意雇自己。

    车上一些乘客窃窃私语:“这人是不是傻?血流一地了自己没感觉?”

    旁边那乘客倒是连连道歉,说要送他去医院,给他出医药费。

    孟君遥说算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心的公交司机路过医院的时候特地为他停了一下。

    如果大家都这么善意沟通,也许那辆重庆的公交车就不会以坠江收场了......

    孟君遥顶着酷暑下车进医院包扎了一番,这才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临走的时候护士问:“有人陪你来吗?”

    孟君遥:“没有。”

    护士:“最好打电话叫家属陪你回去,因为你可能会头晕。”

    孟君遥笑笑走了,自然是没打,也没人可打。如果实在晕,就扶着墙休息一会儿呗,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好不容易辗转回到了家里,他独自窝在沙发里好久好久。

    “不行,过些日子我还是得走,不能继续留在s市了。”

    先不说小白,单说s市是国家一线城市,物价奇高,交通拥堵,并不适宜自己目前这种身体和经济情况居住。

    还是生活节奏慢些、消费低些的三线小城市更适合自己。

    他也想到了精心保存多年的那个东西,这次地震中本来是注定要丢失的,但天意让它留在了自己身边。

    现在这么困难,要不要拿出来救急呢?

    不,时机还远远没到!

    这时,门铃响。

    孟君遥想要去开门,结果起身太猛,只觉头晕眼黑,他只好又扶着沙发缓缓坐下了。

    “在家吗?是我。”

    是小白的声音。

    浑身乏力的孟君遥决定不出声,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也许等一会见没人她就走了,不然进来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还有裹得跟粽子似的手臂,她又该担心了。

    细心的孟君遥,顺手把手机也静音了。

    小白等了一会儿,看没人,打电话也没人接,果然准备离开,这时,对门儿老太太正好出来了。

    这老太太平时特别爱跟人聊天,她瞅了瞅小白说:“姑娘,我看你常常往这儿跑,你是对门的什么人啊?”

    小白老老实实回答:“我是他学生。”

    老太太瞅了瞅她:“哦,怪不得呢,我看你们俩既不像搞对象,又不像父女,没想到是师生关系。他那胳膊是怎么弄的呀?”

    小白不想就此事接受采访,于是简单说:“受伤了呗。”

    老太太:“不是,我是说,今天跟平时又不一样,今天是裹着纱布回来的,现在人在家呢,我刚才看见他进去了,你再敲敲门。”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小白感觉不妙,赶紧又去敲。

    孟君遥在里面也听见了隔壁老太太的话,想装家里没人看来还装不成了,只好起来开门。

    尽管他尽量笑容满面,行动自如,把自己的伤势描述得非常非常轻微,就跟被蚂蚁吻了一下差不多,但小白又不傻,看着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还有伤上加伤的胳膊,心里还是像刀割一样疼。

    在过去许多年的岁月里,这个男人以他并不高大的身材、并不宽阔的胸膛,努力为自己挡风遮雨,处处维护自己,可现在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好好地守护他照顾他,还让他一再受伤!

    小白恨自己没用。

    “我真没事,”孟君遥宽厚地一笑,“今天外面真热啊,我去给你拿点喝的。”

    小白赶紧说:“你坐,我自己拿吧。”

    孟君遥:“没关系,我知道你爱喝什么,早就准备好了。”

    他慢慢地走向厨房。

    小白见客厅里的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临摹作品,画的竟然是一个鸡蛋!

    鸡蛋是最初级临摹的麻豆之一,孟君遥这样艺术大师级别的来画,显然不怎么符合他的水平。

    但这只鸡蛋画的手法显得十分生疏,立体感、空间感、质感都不怎么好,显然是孟君遥用左手画出来的,如此来说已经相当不易。

    处于如此境地还百折不挠地从头练习作画,白云暖对他充满了敬意。

    转眼的工夫,小白听到厨房里面“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小白吓得连忙冲进厨房,脑子里想象着人晕倒在地的画面,担心得不得了。

    还好,只是玻璃瓶子碎了,里面的饮料淌了一地。

    孟君遥倒没什么事,不过颓废地站在一旁自责:“现在我怎么连个瓶子都拿不住了?”

    小白一下子认出,那饮料是自己最爱喝的一种玻璃瓶装无核橙汁,老沉老沉的。

    打开的柜门里,这样的橙汁还码放着整整两排。

    原来孟君遥用一只手拎了许多回来,专门给她准备着!

    虽然这个男人话不多,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总是撼动着小白的心灵。

    小白扶住他的左臂:“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

    孟君遥:“你不用扶我,我又不是不能走。”

    小白只好松开了手:“那好吧,我来收拾这些。”

    “别收拾了。”

    孟君遥叫住刚准备弯腰捡碎玻璃的小白,语气有些不大对头。

    小白:“为什么?”

    孟君遥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灰暗:“小白,你以后别再来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小白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给她的打击,比这段时间以来的任何打击都要大,因为意志的消沉,比**的损伤更可怕!

    但她知道,孟老师受的打击更大。自己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开导他,帮他重新树立起生活的信心。

    尽管她平时并不擅长开导和劝说,但现在责无旁贷!

    孟君遥:“你正值大好年华,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工作,在学习,在谈恋爱,在享受生活,老往我这里跑干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但你以后也别再来打扰我。”

    “打扰”两个字扎心了,尽管她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

    小白鼻子酸酸的:“不,我偏要管你,就像你以前管我那样。”

    “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除了给我增加压力还能起什么作用?你离我远远的,我反倒自在些!”

    现在是小白不爱听什么,孟君遥就故意拣什么说。

    小白:“你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不管!”

    孟君遥少有地板起了脸:“我不用你管,管你自己该管的人去!”

    以前他连对她大声一点说话都没有过,就更别说用这么伤人的话吼她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伤害她的同时,他也狠狠伤害到了自己。

    但是小白谅解他。

    孟君遥:“好了,你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

    小白还是没理,坚持先收拾地上的残局。

    孟君遥怕她扎手,很用力地一把拽起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我都下了逐客令,你还不快走?”

    小白的内心和情绪仿佛变成了两套完全不相干的系统,就像一套是苹果,一套是安卓。

    心里知道孟老师是故意这样的,其初衷是怕拖累自己;但毕竟还是第一次听他往外赶自己,所以情绪上委屈得无以复加。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你倔我也倔,于是咬着嘴唇坚持要捡那些碎玻璃。

    孟君遥越是拉她,她动作幅度越大,最后干脆赌气地大把大把去抓那些玻璃!

    手掌一下就被扎破了,渗出血来。

    可是因为心太疼了,手都感觉不到了。

    但孟君遥感觉得到,因为破的不是他自己的手,而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孩的手!

    他赶忙拿起她的手查看,一脸的心疼和紧张毫无掩饰,刚才装出的凶狠粗暴全不见了:“疼不疼?我给你拿碘伏和纱布。”

    孟君遥尽自己所能用最快速度取来药箱,小心翼翼帮她手掌消毒,眼里满满的心疼。

    小白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见他的态度秒变回了平时的温柔,她刚才一直压抑的情绪才终于找到了出口......

219 眼里无风起浪

    孟君遥和白云暖都没想到,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趴门外听得津津有味儿呢。顶 点 X 23 U S

    隔壁那老太太刚才没走,因为总想搞明白对门儿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看着也不像普通的老师和学生啊。

    女学生天天往男老师家里跑?这也不成体统啊!

    不对,说不定还有猫腻,弄不好是条很有质量的八卦哦。

    这老太太每天只有3件事可做——给老伴做饭、跳广场舞,还有就是全力以赴对付游说她买基金的那些人。

    她刚才听着听着,就听到男的吼女的了,要赶女的走。

    老太太一激灵,以为这就要开门了,赶紧麻溜地闪到一边儿,为了更好地掩护自己,顺手抄起旁边一把笤帚装扫地僧。

    可是扫得地皮都薄了一层了,咦,这女学生怎么还没出来呀?

    老太太自问自答:“哦,打是亲骂是爱,肯定是女的舍不得走呗。”

    那这会儿俩人在干嘛呢?会不会正上演限制级画面呢?抓心挠肝儿地好想知道呀!

    忍不住又凑过去听听。

    这一次听到的内容,将给老太太波澜不惊的生活增添许多谈资。

    她听到所谓的女学生带着哭腔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我不走,我偏不离开你,我要嫁给你!”

    艾玛,老太太一把捂住了嘴。

    瞧瞧瞧瞧,就说这俩人关系不纯吧,看样子是师生恋,就是不知道这老师成家没有?如果成了,那可就劲爆了嘿。

    老太太正听得热血沸腾,忽然有个声音幽幽地问:“听够了没有?”

    老太太下意识地“蹭”一下闪开了门,继续扫了半天地才敢慢慢抬头,一看又是个年轻姑娘。

    秋林观察她半天了,见她有点鬼鬼祟祟的。

    “我我我是担心他俩出什么事,呵呵,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嘛,我关心一下邻居,关心一下......”

    老太太说完,扫帚一丢赶紧脚底抹油溜回家了。

    对门屋里,气氛不同寻常。

    孟君遥缓缓却又坚定地推开小白说:“不,我不要你因为可怜我而嫁给我。”

    他望着小白伤心欲绝的脸庞,其实不知有多想吻她,从头到脚,吻遍她的每一寸美好。

    他甚至想过,只带着小白和画具,两个人跑到一个无人的小岛上共度余生,一起写写画画,一起吹吹唱唱,去它的红尘世俗,去它的功名利禄......但是,先不说是否有这样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至少他不会这样不负责任的。

    同情、心疼、责任、报恩,是这种种情绪促使小白下定决心说出了那一句“我要嫁给你”,她也在心里默默地跟巫山道了个歉。

    不过她是认真的,并非说说而已。

    如果孟老师的胳膊永远也好不了了,她情愿照顾他后半生,只要他不嫌弃。而跟巫山的缘分,看来只有下辈子再续了。

    小白故意放狠话激孟君遥:“以前你拒绝我,美其名曰配不上我;现在你又拒绝我,说我是可怜你。为人师表者,要是看不上我就直说,用不着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对,事到如今我也跟你说实话吧,”孟君遥也狠了狠心,一字一顿地说,“我的确是看不上你,你白云暖今非昔比了,以前你勤俭、朴素、清纯,现在你傍上了首富。被那种人玩过的女人,我怎么会还想要呢?再说,我也不敢让你跟我过苦日子穷日子,否则恐怕撑不了两天你就得跑,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祸害我!”

    小白听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眼里无风起浪,泪水快要奔涌而出。

    不管孟君遥说的是真话假话,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个女人的自尊,一个无比关心他的女人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碾压,痛得有如万箭穿心一般,最后,她只能选择转身夺门而去!

    孟君遥知道她一定很痛苦,可他的心里也绝不比她轻松半分。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而且心一直在滴血,刺向她一刀,就等于刺向自己千千万万刀,因为用言语的刀子伤害最爱的人,也会加倍伤害到自己。

    今天本来失血多、走路多就很虚弱,小白夺门而去之后,孟君遥的心碎了,只觉得万念俱灰,两眼发黑,坐下之后半天都站不起来。

    他想,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事也做不好,工作也找不到,就让小白这样离开也好,也好。跟她彻底断了联系,她应该不会再回来喽......

    伸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脸上全是泪水。

    可是遭遇8.0级地震,乃至手臂残废的时候,以及之前经历林林总总的人生坎坷时,他都没有掉过泪。

    小白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楼门口,看到秋林的那一刻,情绪崩溃,忍不住抱住她放声痛哭。

    秋林:“出什么事了?你的手怎么了?”

    小白:“不想说,我现在只想哭......”

    秋林敏锐的目光掠过小白手上的伤,确认只是不重的皮外伤并且没有玻璃残渣之后,也搂了搂小白:“那就不说,哭个痛快,对身体也有好处。”

    朋友有好多种,在你伤心流泪的时候,有的摩拳擦掌撸胳膊挽袖子要帮你出头,也有的只是用温暖的怀抱默默拥着你,一言不发鼓励你哭个痛快。这两种都是如假包换的亲朋友。

    进进出出的人们免不了多看她俩几眼,心想肯定是姑娘失恋了。

    有个热心得过了分的老大爷,还忍不住自作聪明地插了几句嘴:“姑娘,别哭啊,你就这么想,那个男孩子不要你是他的损失,是他眼瞎!天涯何处无芳草,咱再找别人啊!”

    小白果然不哭了,愣了一下,心想这位大爷随便一猜还猜得真沾边儿,不过听了他的话她反而更难受了,我不要孟老师眼瞎啊,555,哇哇哇——

    吓得越帮越忙的老大爷赶紧88了。

    秋林看小白哭得不像要停下来的样子,得想个办法,于是急中生智问:“吃不吃冰淇凌?”

    她知道小白不开心的时候,请她吃冰淇凌最管用了。

    果然,哭声戛然而止。

    小白抽泣了两下说:“我要吃朗姆酒+核桃脆+爆米花+太妃糖彩带味儿的。”

    秋林皱皱眉头:“没听说过,有这口味吗?”

    小白用手背抹了抹鼻涕:“有哇,这条街走到头拐角那儿新开了一家特色冰淇淋店,我看到有这个口味的,我还没尝过呐。”

    真是冰欺凌达人啊。

    说着说着,又无法自控地抽泣了几下,伤心过度时都这样。

    “哎好,走走走。”

    秋林成功安抚住了小白。

    甜蜜的味道刺激味蕾,激发脑垂体分泌多巴胺,小白用掉一包纸巾后,果然感觉好多了。

    冷静了两天,她总算想明白了,孟老师当时那些伤人的话都是假的,全是为了赶自己走,不耽误自己的时间和前程。

    他那个人那么善良,对自己又那么关心爱护,说出那些话,他自己肯定也很难过的。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小白更加发疯般地想去看他,甚至上课的时候也溜了号。

    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按门铃、怎么敲门也没人开了。

    最后,还得感谢隔壁老太太出来回答她的疑问:“姑娘,别敲了,房都退了,两个小时前人就走拎箱子走了,房东都来检查过了。”

    “走了?”小白觉得五雷轰顶,“去哪儿了?”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老太婆我哪敢管呀?”

    老太太还记着那天偷听被秋林发现的耻辱,说完就赶紧关上了门。

    不知所措的小白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打电话。

    可是,存心要躲你的人,自然是联系不上的。

    她又没头苍蝇般地跑到房东那里去问,得知是昨天刚交的罚金,相当于3个月租金。

    至于孟君遥去了哪里,房东却是毫不知情。

    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小白一下子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断线的风筝,失去了方向。

    如果线索也算线的话,可以断,那么牵挂这条线却是断不了的。

    正在这时,手机响,一看是巫山。

    小白没有接,暂时无法面对他。

    巫山也不生气,改为发短信:“我好不容易从国外请到一位神经再接专家,他看过孟君遥的病例,说有九成把握把他的胳膊治好。你尽快跟你那个孟老师约时间到巫氏医院来,专家不能逗留太久。”

    没想到巫山还惦记着孟老师的伤!

    小白对巫山又是歉疚又是感激。

    可惜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没法第一时间告诉孟老师了,也没有办法约到他。

    小白回复:“他退房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走了?他去哪儿会不跟你说一声?”巫山有些不悦,不过不悦的原因让人没想到,“我说白云暖,你不是最在乎你那个孟老师了么,怎么不看好他?人家现在身上有伤,你还忍心把他气走?”

    小白愣了一下。

    一个是惊讶于巫山替他说话;第二,是自己气走孟老师的吗?

    也许吧,自己和孟老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各自放了狠话,彼此伤害了对方,也伤害了自己。如果可以,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只是,还有以后吗?

    巫山问:“他手机号变了没有?”

    小白:“我不知道。”

    巫山派人查询了一番之后:“看样子他已经换了号,走得很决绝,你们闹别扭了?”

    小白:“嗯......”

    巫山:“在s市他还有别的什么朋友么?你认为他可能去哪儿?”

    小白:“别的朋友,就是福利院和你弟弟巫海了。”

    不抱太大希望地两边都问了一下,果然都不知道。

220 最擅长的才艺是打退堂鼓

    巫山:“看来他是执意离开,不过既然2小时前刚走,那么现在很有可能还在s市......肖米,进来一下!”

    他没挂小白电话,同时联线秘书肖米,当场跟她确认如果今天自己不在,都有取代方案,放心了。

    巫山亲自开车载着心神不宁的小白,机场、火车站、长途客运站各处都找了,也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崇高。

    4只眼睛跟红外线探测仪似的扫过面前每一个旅客的脸,就连长得稍微有一点像孟君遥的,和胳膊打着绷带的旅客都没放过。

    有好几次,小白满怀希望冲到某位旅客跟前,贴在人家鼻子底下细细打量,瞅得人家直发毛,但每一次都失望而回。

    听说孟大哥失联了,火烧眉毛的巫海也自成一路加入了寻找的队伍,可是3人2路均一无所获。

    小白一脸焦急担忧,生怕专家走了,孟老师赶不上这拨手术:“你请的那位专家能在这儿待多长时间?”

    巫山:“本来计划是一周,但如果找不到你的孟老师,我就只能先送他回去了。”

    小白一听更上火了。

    巫山:“不过你放心,等你的孟老师找着了,我再把专家接过来,大不了酬劳翻番就是。如果不行,那就翻两番,三番。”

    小白想到两天前自己对孟君遥说的话,脸上火烧火燎,心中对巫山充满歉疚:“你以前不是特别抵触孟老师吗?最讨厌我戴红豆坠子,为什么你现在对他态度变化这么大?”

    “问得好,”巫山歪着头望着她的眼睛,“我说爱屋及乌,你信么?”

    巫山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还有相比初识时天翻地覆的进步,她怎么会看不到?

    小白感动地说,谢谢。

    巫山:“再说谢我跟你急啊,对我还说谢谢,生分,忒俗。”

    小白的心头一颤,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心里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然后终于说出了昨晚想了一晚上的话:“巫山,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

    巫山:“现在不是商量婚礼的时候,乖。”

    “不是,”巫山超越常人的谜之自信让小白更加难以开口,恐怕马上就要让他失望了,而让别人失望,是她最不愿做的事情之一,“我想说,原谅我,还是不能跟你结婚。”

    咣叽。

    巫山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就像从热带瞬间到了寒带,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但他没问“为什么”,因为不难猜到原因。

    这叫商量么?有商量的诚意和余地么?分明是这个女人早就决定好了的!

    小白想,此刻不趁热打铁说下去,更待何时?再等就更说不出口了。

    “如果找到孟老师,我想,我想跟他结......”小白也是豁出去了,但没勇气看巫山的眼睛,“孟老师十几年来为我做出了很多牺牲,看他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泊下去,我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了......”

    白云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在跟谁说,这几句话出口得异常艰难,也异常痛苦,她对巫山充满了歉意和心疼,鹅蛋脸一低:“我什么都不解释了,你怪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

    四周死一般的沉默。

    小白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巫山一眼,从他表情并不丰富的脸上,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实际上,巫山的心里有痛苦,有委屈,有不舍,有气愤,有绝望,又自然而然地心有不甘,想要挽回,另外还想对着小白河东狮吼——“原来你白云暖最擅长的才艺,不是美术不是口琴而是打退堂鼓啊!你想帮他,有那么多种方法,难道就非得嫁给他不可么”......

    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对一个人工智能来说,要在脸上同时表达出来的确太困难了,尽管他已经是全球最先进的ai。所以只好表现为面瘫。

    小白忐忑地等着他的反应,一分钟长得像一年。

    巫山输入了这么多信息,奋力消化之后,最后的输出却表现为缓缓而平静地开了口,速度比平时的语速慢了一倍有余:“你曾经说过,让我学会尊重别人。那么,我现在,就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一个没有眼泪的人工智能,生平第一次有了痛哭一场的冲动,这可是巫山头一回爱上一个女人,并且毫无保留、不计后果地投入了全部感情。

    结果眼看要办婚礼了,咣叽!新郎不是我!

    不过,这才是他认识的小白呀,也才是他喜欢的小白。

    如果她对落难中的孟君遥态度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那她也就不是白云暖了。

    所以,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挽回不了她的人。这个道理,巫山懂。

    他觉得自己虽然败给了姓孟的,但败得并不丢人。他相信小白真正爱的是自己,她的心应该还是属于自己的,她只是知恩图报,从道义上无法丢下姓孟的不管。

    巫山阿q地想,正好,我也不喜欢跟伤员争,哼!

    本来在忐忑地等着一顿狂风暴雨的小白,听了巫山的话,感动简直得不要不要的!

    这么久以来,这个曾经自私霸道的男人的确为自己做了许多努力,努力改正他的缺点,克服他的弱点,牢记自己说过的话......这样的他,不仅不是恶魔,反而暖得像个天使了!

    正好等红绿灯,车子停了下来,巫山转向小白,面色很平静:“当不成夫妻,当朋友总可以吧?”

    好有杀伤力的一句话,小白心里翻江倒海。

    巫山:“差点儿忘了,还有一个选择呢——要是找不到孟君遥怎么办?”

    小白:“那我就会一直找。”

    巫山:“那我也会一直等。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了,希望你还能回来找我。”

    这是心甘情愿当备胎的节奏啊!

    巫山也不敢相信,自己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以前听月光祖表达过类似意思时,他还跟夜来欢一起鄙视他来着。

    现在才知道,原来如果真正在乎一个人、爱一个人到骨子里去,就会甘愿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容忍,为之做出尽可能大的让步或牺牲。

    自古以来,主动报名当备胎的都是真爱!

    话说孟君遥已经计划好到某三线小城落脚,而且说走就走,再不墨迹。

    因为他即将乘坐的大巴不是正规的巴士公司,买票没登记身份证件,所以小白他们在客运系统里找不到他。

    他也是故意为之。

    孟君遥为自己不告而别感到内疚,可是如果告诉了小白,就肯定走不了了,到时候她梨花带雨一挽留,保不齐自己心一软就留下了。

    可留下来之后,就得面临无穷无尽的问题,哪儿能真让她嫁给自己呀?

    以前不能,现在自己正落难,就更不能了。

    可是如果不能给她幸福,他宁愿不娶她。

    以前,小白是孟君遥唯一的目标;而现在,他唯一的目标是远离小白,让她忘掉自己这个人。这其中的心酸又有谁知晓?

    长途因为路途枯燥寂寞,大巴司机常常备着好多碟片。

    乘客依次上车的工夫,这位司机大叔肆无忌惮地放流行歌曲,还旁若无人地跟着大声吼,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她的挽留还萦绕耳旁/想起离别她带泪的脸庞/你忍不住地哭出声响/我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让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

    字字戳心。

    孟君遥心中一阵剧痛,差点儿就转身下车了。

    身后的s市虽然不是他出生的地方,但几十年的时间,已经俨然成了他的另一个故乡。

    换句话说,有小白的地方,就是故乡。

    可是她的温柔善良......罢了罢了,往后就不要再想!

    其他旅客大多是两两相伴或者全家人一起,有说有笑,孟君遥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僻和沉默。

    往脑袋顶的行李架上举箱子的时候,一向不习惯麻烦人的他,本来觉得自己一只手应该也可以,但箱子还是险些掉下来砸到人,幸亏旁边一个女子眼疾手快帮他扶了一把。

    孟君遥:“谢谢啊!”

    女子操着软糯的南方口音说:“不谢不谢。请问先生你这只手臂是受伤了吗?”

    孟君遥坦然地说:“对,没知觉了。”

    “啊?”女子,“是暂时的还是......?”

    孟君遥依旧坦然:“大概这辈子都这样了。”

    “这样子啊,”女人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挺不容易的,要是一路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跟我讲一声,千万不要客气啊。”

    “谢谢你。”

    孟君遥的淡然一笑,给这位女士留下了坚强豁达的印象。

    各人落座之后,又发现两人是紧挨着的同排座位,孟君遥在外面,女士在里面。

    孟君遥本来都没留心她长啥样,但听说她名叫“东云”之后,特意扭头仔细看了看她,只因她名字里也有个“云”字,令他想起了白云暖,倍感亲切。

    东云看起来不到40岁的样子,其貌不扬,但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小巧和灵动,说话声音特别温柔。

    孟君遥本来心情十分低落,没打算跟任何人交谈,准备上车就补觉来着,但健谈的东云刚才帮了自己的忙,还特别关心自己,又怎好不搭理人家?

221 秀色掩今古

    过道有其他乘客背着行李经过,大包不小心剐到了孟君遥的右臂,东云见了赶紧提醒那个人:“喂,当心一点啦,你撞到人家手臂了!”

    孟君遥说:“没事,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m.www.uu234.net”

    东云听了,半天没说话。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女子。

    闲聊中得知,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座江南小城k城。

    不同的是,东云家就住在那里,她只是出来办事的,所以,现在怀着的是归乡的喜悦之情:“我家在k城经营一个客栈,跟当地很多人都很熟,孟先生,你家是在k城哪一片的?说出来我肯定晓得的。”

    孟君遥说,这将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去那座城市。

    他心里有的是对茫茫未知的忐忑。

    东云惊讶道:“第一次去就决定长期落脚呀?如果你不喜欢那里怎么办呀?”

    孟君遥:“我很喜欢水,水乡一定适合我。”

    东云:“可是我们那里冬天没有暖气,冷得嘞,你受得了?”

    孟君遥笑着说,自己是适应能力很强的那一种人,只要想住,多么恶劣的自然条件都能住下来。

    “这样啊,”东云又问他,“你太太和孩子怎么没有跟你同行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孟君遥知道她并非有意:“我就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太太,也没有孩子。”

    东云再次面露同情之色,不过觉得他谈吐彬彬有礼,又问他是做哪一行的。

    听说他是美术老师,东云显得格外惊喜:“这么巧啊,我妹妹也是美术老师!”

    这让孟君遥难得地提起了兴致。

    接着,东云打听到,他是遭遇了m市那次地震才受的伤,更加同情:“孟先生,你去了k城以后打算住哪里?房子找好了没有?”

    孟君遥:“还没。”

    他倒是不着急,总觉得难道还找不到个安身之处不成?

    大不了就先随便找个旅店,然后再慢慢租合适的房子。

    东云:“这样啊...现找房子可不太容易。孟先生,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君遥:“请讲。”

    东云:“你这只手臂不能动,以后生活上恐怕会遇到很多困难,我很理解的。我妹妹南枝是天生不会说话,从小到大我眼看着她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她教的那些孩子啊,已经都适应她没有声音的教学方式了。你呢,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就先住到我家客栈去吧,等对当地熟悉一些之后,你想搬的话,再慢慢找房子。”

    看孟君遥犹豫,她又说:“你放心,我给你的价格一定比你租房子还实惠。我可不是为了赚你的钱哦,甚至不收费都可以的,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妹妹交个朋友。她因为不能说话嘛,朋友很少。你们都是搞美术的,一定有办法交流,不是说,艺术是无声的语言吗?”

    自从下定决心对小白不辞而别,孟君遥就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迎接身体和内心双重的痛苦,所以,人生地不熟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不过,东云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动心了。

    一个同样搞美术的、无法发声的姑娘,他倒真的很想欣赏一下她的作品,一定有着特别的张力和表现力吧?

    东云听他说愿意去,十分高兴,更加待他如贵宾。

    至于她会不会是骗子啥的,孟君遥想都没想。他看人一向凭感觉。

    下了长途巴士,又转了辆短途巴士,辗转颠簸,两人终于来到了江南k城。

    这里的夏天没有北方那么热,空气中夹杂着水乡特有的潮湿,还有鱼虾的味道。

    爱水又爱鱼的孟君遥,选择后半生在这里定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鱼又多又新鲜。

    假如小白在这里,他可以给她一月30天,天天用不重样的方法做鱼吃。

    他忘不了小白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鱼的表情,她仿佛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纯真的眼神里全是惊喜和幸福。

    如果能天天让心爱的人惊喜和幸福该多好。

    东云的行李比较多。孟君遥虽然胳膊不方便,但觉得自己毕竟是个男人,关照女士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很有风度地先帮着她一起往车下面拿,可是最后回来取自己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外套落在了车上,而那辆短途大巴已经开走了!

    孟君遥追了几步,发现自己完全没可能追上,面色微变。

    那件外套本身,既没有特殊意义又不值钱,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衣服兜里却有一样万万不能丢的、跟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万幸地震的时候正好贴身保存,所以才幸免于丢失。

    这次出门就是怕放箱子里不稳妥才想随身携带的,结果没想到,还是连衣服一起忘车上了!

    东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听说了情况之后表示理解:“孟先生,你别担心,我们这个地方的人很朴实的。k城不大,到处我都有熟人,我马上帮你联系巴士公司啊。”

    幸亏有东云在,不然孟君遥就算打电话问都不知该打什么号码。

    过了10多分钟,那辆大巴居然自己又开回来了!

    司机憨厚地说,反正车上一个客人都没有了,也没开出多远,自己接到车队的通知就开回来了。

    孟君遥拿回了外套,赶紧检查兜里的东西——完好无损!

    他对司机和东云连连道谢,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如果那个东西丢了,他岂不是要成为列祖列宗面前的罪人?

    看来k城来对了,这里的人果然朴实啊。

    这件事也拉近了他和东云的距离,两人算是有缘分吧。

    孟君遥交给东云半年房租,暂且在“东云客栈”安顿好,在一套宽敞、安静、整洁的套间里住下了。

    这里与他原先租住过的任何房子都不同,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品位和心思。就连墙角油亮的绿萝都爬成了好看的造型。

    不过,孟君遥觉得有造型固然美,顺其自然也是很不错的。

    推开窗,美好的江南秀色,加上失而复得的经历,让他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

    他想,希望小白的心情也能尽快好起来。

    东云给他送来了丰盛的饭菜,南方的饭菜因为多加了些糖,所以显得格外鲜。

    那红烧鱼在别的客人吃来应该不错了,却远远无法跟孟君遥做的相提并论。

    东云跟他打听待会儿有没有时间,想带他去认识一下自己的妹妹南枝。

    出于礼貌,孟君遥随便吃了些,就跟她去了,看得出,她特别想让自己早点认识她妹妹。

    一路上,东云把老妹好一顿夸,什么勤劳啦,乖巧啦,有灵气啦,有爱心啦,油菜花啦......这是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妹妹好的模范姐姐:“她就是跟人交流太少了,我都怕她得自闭症了。”

    孟君遥:“不会,她不是经常跟学生们在一起吗?”

    东云:“那些都是小孩子,又不会手语,能交流什么呀?幸好孟先生你来了!”

    东云的意思其实是,妹妹跟成年男*流的机会太少了。

    此时,南枝正在一间布置得相当有艺术气息的教室里,教几个孩子临摹一个石膏正方体。

    为了不打扰他们上课,孟君遥在大玻璃窗外停下脚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南枝随意挽着青丝、穿着蓝色波点裙的背影。

    孟君遥想起了一句诗——“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就是那么窈窕美好的身影,如果换个没有意中人的男子,定会一见倾心的那种。

    这些孩子跟南枝学的年头长了,已经能够看得懂她的手语,甚至她一个眼神,学生们就懂了。更不要说,她还可以用她那双纤细的葇荑示范给他们看。

    学生们簇拥着她,专心致志的样子,他们一定很喜欢这位不会说话的老师,这老师也肯定不会吼他们。

    孟君遥倒是很好奇,南枝的面容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站在画架前,手握一根石墨铅笔演示着。面前的纸上有个未完成的外国女郎头像,惟妙惟肖。

    孟君遥看一眼就知道,她的美术功底不浅。

    等到“讲”完了课,学生们散开各自开始创作,南枝这才转过脸来。

    孟君遥看了大吃一惊,这姑娘的容貌又让他想起两句诗——“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总之各种美貌吧,婉转点儿说,跟她容貌平凡的姐姐东云不太像呢。

    旁边的东云一直留意着孟君遥的表情,大概是猜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心无芥蒂地解释说:“其实南枝她不是我亲妹妹,是被我父母收养的弃儿。刚出生没多久,亲生父母就把她遗弃在我家客栈门口,在襁褓里留了张纸条,说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哭起来没声音,家里太穷治不了,只好送给好心人抚养。没想到女大十八变,长大了这么美,比我这个姐姐强百倍了哈...呸呸呸,她小时候也比我美多了。”

    相似的身世,让孟君遥对南枝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更让他觉得东云是个心地仁厚的女子。

    下课后,顽皮的男孩子们一个个跑得可快了,只留下南枝独自打扫被折腾得七零八落的画室。

    东云领着孟君遥进去,用手语给妹妹介绍:“这位孟先生也是美术老师,他从s市第一次来咱们k城,暂时落脚在咱家客栈,你们两个搞艺术的好好沟通一下?”

222 我还有这个魅力?

    南枝一双剪水的双瞳望向孟君遥,礼貌地用手语跟他打招呼。

    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孟君遥竟然也用熟练的手语(不过只能尽量用一只手)回应她,并告诉她自己是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有很多听障和语障儿童,所以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习手语的。

    东云和南枝都有些喜出望外,真是缘分啊!

    东云对妹妹一直保护得很好,凡是有陌生男人靠近她,东云都要多盯几眼的,但她却对孟君遥莫名的放心。

    可不是因为他只有一只手干不了什么坏事哦,主要还是因为这一路的相处,觉得孟先生为人十分沉稳可靠,跟那些垂涎南枝美 色的家伙是不同的。

    东云赶紧说自己要去忙了,让妹妹跟孟先生好好“聊聊”。

    于是,他们借着手语的帮助聊艺术,聊人生,聊喜欢的画家和画风,聊教课当中的心得体会。

    当然,孟君遥也不无遗憾地表示,自从意外伤了手臂之后,左手作画很不方便也很不熟练,恐怕自己没法再画出能入眼的作品了,也不能再教学生。

    说到这里,不免黯然神伤。

    南枝明亮的眸光也黯淡下来,面露同情之色,接着,她大胆地“问”:“孟先生是第一次到k城来,明天下午我没有课,可否能有这个荣幸,邀请孟先生同游k城呢?我愿意做你的向导。”

    孟君遥本想,到处找房看房子肯定很费事,安顿下来之后要大睡3天解解乏,可没想到安顿的问题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而且美女盛情,却之不恭。

    于是转天,南枝和孟君遥的身影出现在了k城的每一处景致。

    他们一同来到一块形似枕头的大石头跟前,石头上书两个大字:“枕石。”

    看到孟君遥好奇打量的目光,南枝用手语介绍道:“据说当年秋香到寺庙去烧香,唐伯虎就睡在这块石头上等她。一觉醒来,刚好看到秋香回来。这时一阵风把唐伯虎的帽子吹到了地上,他为博佳人一笑,不是用手去捡帽子,而是整个人趴在地上,用头去拱帽子。秋香被他逗得嫣然一笑,这便是《唐伯虎点秋香》里秋香的第二笑。”

    有了南枝这个尽职尽责的向导,孟君遥得以好好品味了k城独特的风韵。

    一棵老树,一块石头,原来都是有故事的,它们身上都刻着历史的沧桑。

    他发觉这个小地方人杰地灵,生活节奏慢,人们都有板有眼地做事,也毫不吝惜地享受生活,心态一点不浮躁,还真是个适宜居住的水乡。

    在馆子里吃饭的时候有个小细节——南枝特地把一双粘在一起的卫生筷子分开才递给他,免去了孟君遥的不便和尴尬。

    这趟旅程因为有善解人意的佳人陪伴在侧,本该是十分惬意的。

    但在游山玩水品尝美食的同时,孟君遥也时常想起小白,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想到她一定在为自己的失联而茶饭不思,心里很不好受,甚至呼吸都能感觉夹杂着疼痛的滋味。

    但是他决定还是坚持不跟她联系,要断就断得彻底一点,因为长痛不如短痛,其实那个巫山才是可以给她幸福的人......

    又过了两天,孟君遥正打算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生活,东云忽然来找他:“孟先生,那天你和我妹妹出去玩得怎么样?”

    孟君遥:“很好啊,南枝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

    东云:“孟先生,跟你说实话啊,好多年我都没见我妹妹这么开心过了。那晚回来之后,她破天荒吃了两碗饭,还一直跟我打手语,说你的各种好。”

    “哦?”

    孟君遥感到十分意外,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好,承蒙当年小白不嫌弃,那已经是自己三生有幸了。

    东云:“孟先生,你说过你单身没成家对不对?我想问问你,觉得我妹妹这个人怎么样?”

    孟君遥没多想:“我说过,很好啊,很漂亮,有才华,又善解人意。”

    东云接下来的话让他直接懵了:“既然这样,她未嫁,你未娶,那你考不考虑跟她处一下对象呢?”

    孟君遥:“我?你不是在开国际玩笑吧?”

    南枝虽然不会说话,但正经是个肤白貌美的艺术才女,而且看起来年纪不到30岁。自己岁数大人家好多不说,关键一只膀子还残废了,现在要啥没啥,就连份像样的收入都还没有,怎么配得上人家?

    东云看出了孟君遥的心思:“我妹妹长得年轻,其实她也不小了,今年已经30出头,大龄剩女,不能再拖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种看重金钱地位的人。我也跟孟先生你说句实话吧,就是她本人让我来问你的意思的。”

    孟君遥愕然,自己还有这个魅力?

    东云:“孟先生,当初我之所以热情邀请你来自家客栈住,一来,确实想为人生地不熟的你提供方便;

    二来呢,你是搞艺术的人,我觉得你谈吐优雅,见识又广,肯定跟我妹妹有很多共同语言;

    三来呢,你说了你单身一人。南枝长得美,在我们k城也算是小有名气,想追求她的人其实挺多的,有做生意的,有搞技术的,也有做学问的,但是她都不同意。”

    孟君遥:“那应该眼光不低啊。”

    东云:“那倒不是,她对身高啊、外貌啊、工作啊、存款啊这些倒一点不在意,只有一个硬性要求,就是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必须是搞美术的。我们南枝也是个爱绘画爱到骨子里的人,而且她觉得同是爱好美术的人,一定有着相似的修养和价值观......”

    自从那天跟孟君遥同游过后,南枝一直觉得自己心跳过快,双耳发烫,神情恍惚,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她在网上如痴如醉地欣赏了孟君遥以前的许多作品,各种类型和风格都有。

    看过之后,深深认识到自己那点儿三脚猫的画技,根本不能跟大师的功力相提并论,并且沉浸在孟君遥的才华里不能自拔,他这个人,有着多么丰富而美好的内心世界啊!

    孟君遥画的花,在别人看来那不过就是一株植物,而在南枝看来,那是对生命和阳光的热爱;孟君遥画的一棵老树,别人看来只是一块朽木,而在南枝看来,那是历尽沧桑的经验与智慧;孟君遥画的一个背影,在别人看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而在南枝看来,那是孤独中的坚守和坚强。

    南枝的心被深深撼动了,她用自己的灵魂感受着他。

    别看南枝天生不能说话,朋友也不多,平时给人安安静静乖巧小猫一样的印象,但其实骨子里,她却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果敢的女人,认定的目标从不轻易放弃。

    这正是外柔内刚的最好诠释。

    此刻她脑子里只有4个字——就!是!他!了!

    长久以来自己要等的真命天子,就是孟君遥了!

    于是马上请姐姐去问他的意思。

    东云跟南枝强调了一下:“他比你大不少,他现在身有残疾,他没有房子没有工作,你真的想好了?”

    南枝坚定地打手语:“这些都不是问题,跟他相处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妹妹奴东云,听她讲得也有道理。

    就像自己,大学毕业就匆匆嫁了,结果呢,现在跟丈夫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虽然还没分手吧,但生活也过得几乎只剩了柴米油盐。

    也许一段感情中。心灵的高度契合才是最重要的。最好的爱情,是精神上的门当户对。

    东云于是答应去帮南枝跟孟先生说说。

    她走后,南枝想了想,嗐,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去问吧,省得姐姐在中间传来传去传岔了,也不管什么女追男害不害羞了。

    那边,孟君遥对着东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

    东云:“怎么个使不得?”

    孟君遥把自己那一千零一个拒绝的理由说了一遍。

    东云:“矮油,孟先生,都什么年代了,真爱面前这都不叫事!再说,又没让你们俩现在就领证,只是先处处看嘛,如果不合适另说!”

    孟君遥不为所动,坚持不要这段天上掉下来的艳 遇,颇有被女妖包围的唐僧的既视感:“不行不行,我看我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正在这时,虚掩的门上传来了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原来是南枝到了。

    气氛有些尴尬,孟君遥和东云也不知道她刚才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多少,只好双双注视着她的手,看她要说什么。

    南枝虽然无法发声,听力却没有问题;她和男性相处的经验不多,识人的目光却十分敏锐;她和孟君遥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被他的人品和才华深深吸引。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南枝用好看的手指比划手语,单刀直入地表示:“孟先生,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做你的妻子。”

    这个女子的诚恳和勇气,让孟君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自认为是个又老又丑又穷的废人,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有这个荣幸。

    可是一来,人得有自知之明,怎可祸害人家?

    二来,他的心里被小白塞得满满的,十几年入骨的相思,怎可说忘就忘?

223 我是你的手

    南枝无比认真的眼神,令孟君遥想起了当年的小白,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般向自己结结巴巴表白的小白,那是让他终生难忘的美好。m.www.uu234.net

    南枝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用手势说:“孟先生,若你已有心上人,请直接拒绝我。”

    于是孟君遥伸出左手食指,放到垂下的右手食指边,交叉,然后敬了个礼。

    这两个动作合在一起,就是“对不起”的手语。

    嘴上同时说着:“是的,我有心上人了,对不起。”

    听了他的话,不光南枝,就连东云的心都碎了一地,心疼失恋的妹妹。

    南枝脸上难掩那抹失落,但很快又调整情绪浅笑着问:“那你可以指导我绘画吗?”

    孟君遥觉得,仿佛历史重现了一样......

    那一年的中秋,福利院的孩子们在院子里举办晚会。

    飘香的桂花树下,别的孩子都在吃月饼,欣赏节目,唯有坐在他身边的稚嫩的小白,仰头望着刚到而立之年的他,怯生生地问:“叔叔,你可以教我画画么?”

    当时孟君遥笑着说:“你为什么想学画画?”

    小白:“我没有照相机,可我想把看到的东西永远留住,把爸爸妈妈也永远留住。”

    中秋月圆之夜,联想起小白的身世,天真的童言深深打动了孟君遥:“好,叔叔教你画画。那你可不能叫苦叫累,否则我要打手板的。”

    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嗯,我一定不怕苦,不喊累!”

    后来小白果真做到了,她对艺术的热爱似乎是源自于骨子里的。

    别的事情也许她只有三分钟热度,但绘画、芭蕾、口琴,她可以孜孜不倦、不吃不喝连续几个小时地练习,一声苦都没叫过。

    每次看到她雷打不动的专注眼神,孟君遥对这个女孩的喜爱就不知不觉更加深了一点。

    ——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孟君遥回过神来,对南枝说:“做你的老师不敢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切磋。”

    南枝:“那么,请暂时到我的画室来帮忙可以吗?”

    这个要求,孟君遥答应了,这毕竟也是他喜欢做的事。

    不过,他本来是打算去帮忙打杂的,结果很快就发现,他们两个一起教学简直是绝配,因为孟君遥可以帮助南枝用语言更好地表达出心中所想;而南枝灵巧的手,可以在纸上表达出孟君遥的左手无法实现的意境。

    换言之,孟君遥成为了南枝的声音,而南枝则完美充当了孟君遥的右手。

    东云看见了,十分欣慰,这几天胃口破天荒地好。

    饭桌上,她丈夫问她什么事那么高兴,东云说:“我爸妈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枝,希望她能找个如意郎君。可是你知道的,咱们南枝找对象的要求跟别人不一样,她一不看身份地位,二不看经济实力,三不看长相身高,就一门心思想找个懂艺术的,我看这位孟先生,还真是个难得的合适人选。前一阵人家拒绝了南枝,可是我看这会,两人处得挺好的,说不定呀,以后还有戏。”

    她丈夫笑着说:“人家都说南枝命不好,天生不会说话,还被亲生父母抛弃。可我看呀,她命其实挺好的,遇上你们一家,你瞧瞧,你对她比对我都好。”

    东云:“怎么,你还吃南枝的醋啊?”

    丈夫:“我就吃,怎么着?除非你今晚补偿我一下......”

    东云拿筷子敲了一下丈夫的头,拿眼狠狠瞪她,示意他儿子还在旁边,

    只见他们的小儿子咧着嘴央求:“妈妈,你昨天揍我屁股了,也补偿我一根冰棍吧!”

    惹得全家哈哈大笑。

    这个世界上,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千里之外的s市,小白多日找不到孟君遥,衣带渐宽,忧心忡忡,晚上常常做噩梦。

    一会儿梦见孟老师掉进瀑布里了,水性很好的他,一只胳膊却无法游泳,很快被白浪淹没;一会儿又梦见他从山崖上掉了下去,下坠过程中抓到一根树枝,但只能用左手抓着,很快就撑不住了;一会儿又梦见屋子着了火,孟老师忙着扑火,可是一只手忙不过来......

    最后的结果总是小白从床上跳起来,结束了这一场场无尽头的噩梦。

    “孟老师,你到底在哪儿呢?”

    专家走了还能请回来,可万一耽误了治疗孟老师臂丛神经的最好时机,那就后悔莫及了。

    那位国外专家说过,最长不能超过半年时间,否则就连他也回天乏术了。

    本来,巫山听说孟君遥不告而别了,还挺如释重负的,几乎感觉自己的落跑新娘快要回来了。

    结果呢,一看小白那生不如死的样子,巫山一拍桌子果断宣布:“登寻人启事!”

    于是,电视、广播、报纸、网络,一时间全国范围内都在寻找孟君遥,弄得跟通缉似的。

    而手机一响,小白就会跳起来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不过都不是有关孟君遥的消息,一次又一次,她重新跌入失望的谷底。

    如果找不到孟老师,小白觉得,她的生活可能要就此毁了。

    这天一大早,东云照例买了份早报,她喜欢就着早餐看报纸,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条醒目的寻人启事。

    占了半个版面的巨幅照片,毋庸置疑就是南枝喜欢的孟先生嘛!

    寻人启事是以朋友的名义写的,除了提供孟君遥的基本信息之外,还隔空向他喊话,说有大夫可以治好他的伤,费用不是问题,请他速速联系。

    还有,“十分想念”、“如有知情者提供线索,必当重金酬谢”云云。

    “十分想念”那一句,是巫山经过内心的天人交战后主动要求加上的,说这样也许可以从情感上给他更大冲击,促使他早日联系。

    小白深深知道,这对巫山来说太不容易了,感动得无以复加:“巫山,我......”

    巫山:“怎么谢我,不是现在要讨论的首要问题。”

    心中暗想,要谢,完事了拿你自己来谢,别的我都不想要。

    那边,东云一目十行看完寻人启事之后,又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看了好几遍,所有的信息都跟孟先生高度吻合。

    于是她早点也不吃了,赶紧去找孟君遥。敲门没人,八成在画室,赶紧跑了过去。

    果然,一大早孟君遥就已经到了,独自在那里做着准备工作,这样等南枝来了可以少忙活一会儿。

    他是一个很好的不求名利的幕后工作者。

    “孟先生,孟先生!”东云挥舞着手里的报纸,“你快看看这个,有人到处在找你啊!”

    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君遥看完寻人启事吃了一惊,再瞧瞧联系方式,是小白的手机号,知道她一定担心自己担心得不行,感动ing。

    这个时代,人们的联络多是靠手机通讯录或者各种及时联系软件。倘若冷不丁让你背出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来,如果不是特别特别亲近的人,恐怕很难做到。

    但小白的号码,孟君遥是烂熟于心的。

    可只要一心软联系了,就是对她更多的拖累和耽误啊。

    所以,即使真有这么一位可以治好自己伤臂的国际专家,也不联系了,再说,这么厉害的专家,一定只有巫山才请得动,欠他更多,以后拿什么还呢?

    孟君遥狠狠心,把报纸放在一边:“我知道了,谢谢。”

    东云不放心:“是你的朋友找你吗?那你打算跟他联系吗?”

    孟君遥淡淡地说:“不了。”

    东云追着他提醒:“可是人家说能治好你的胳膊呀孟先生!你不想好起来吗?”

    “我说了不联系!”

    孟君遥极其罕见地吼了一句。

    东云一呆,不吭声了,原先不知道,这位温文儒雅的孟先生其实还是有脾气的,而且蛮大的。

    孟君遥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有我的原因。”

    东云不理解,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原因能比治好膀子重要啊......”

    她想得很简单,孟先生治好了胳膊娶南枝,这多完美呀!希望南枝嫁的男人能够好好保护她。

    这时,画室的门开了,南枝进来,手里也捏着一张报纸。

    东云迎上去告诉妹妹:“我已经跟孟先生说了寻人启事的事,他不高兴听,你就别提了。”

    可南枝还是跑到孟君遥面前用手语说:“孟先生,对不起,刚才我自作主张打了那个号码,听到一个女孩急得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你还是快点跟她联系吧!”

    “你打过去了?”

    孟君遥的脸色极难看,这几天强撑着拼凑起来的支离破碎的心,现在又碎成了渣渣。

    小白接电话的画面他可以想象出来,但不忍去想。

    南枝看他这个样子,灵动的眼睛转了转,拍拍他示意他继续看自己的手势:“如果很累就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用你帮我了。你愿意联系就联系,不愿意联系就不联系,一切听你的。”

    孟君遥感慨,上天待自己着实不薄,身边安排的都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就自己这条件,还成香莴莴了,还辜负完一个再辜负一个,真是该下地狱!

    “没事,”他努力笑了笑,“你上你的课,我照样给你打下手。”

    那天课上,孟君遥表现得极其敬业,一点都没有心不在焉。

    倒是有个学生看他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几次提问回答得都不知所云,孟君遥就觉得这孩子今天不对劲,可是问了也没问出什么来。

224 给我一个放心离开你的理由

    经历了一天的心灵煎熬,晚上,孟君遥洗完澡,裹着浴袍刚一踏出浴室,就听见门铃大作。www.uu234.net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还这么着急,如果不是敲错门的,估计又是东云来当说客吧。

    孟君遥不紧不慢地打开门一看,惊呆了——

    一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映入眼帘:“孟老师,你知不知道我在到处找你,我都快急死了555~~”

    竟然是风尘仆仆的小白!

    她不顾形象地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放声痛哭起来,巫山的介意早忘了。

    担心和思念憋了一整路,就怕来了之后发现他又走了,现在总算见上面了!

    至于之前两人吵架的内容,小白相信孟君遥说的是违心的话,激自己的话,毕竟她是了解孟老师为人的。

    但他当时的措辞,小白现在每每想起来,还难过得不要不要的。

    孟君遥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天知道梦里曾有多少次出现过这个画面!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把她推开,把她赶走,但重逢的喜悦和冲动,加上感动,令他难以把持地伸出唯一可用的手臂,拥着小白因激动和哭泣而颤抖的身体,紧紧靠在自己赤 裸的前胸上。

    因为正是盛夏,小白穿了件薄如蝉翼却并不透明的t恤,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美好的身体轮廓,那身体还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着。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看着白云暖从一个头上梳着抓髻、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女娃娃,一点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后又出落成了风姿绰约、凹凸有致的女人。

    也曾有过一些次,他不得不靠冲冷水澡才能暂时抑制住心中的火焰,但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般,有过这种极其强烈的、疯狂的、不管不顾想要将她推倒占为己有的冲动!!

    孟君遥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浑身都有了反应。特别是某种反应,令他有几分羞耻和担心。

    但是对于这种反应,小白有些陌生。因为男性除了孟君遥,她只抱过巫山,而真人跟人工智能还是有些区别的。

    孟君遥的唇,不由自主靠近她的脸,浑身的细胞都在渴望她的亲吻,耳边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要她,我要她,我要定了她!”

    怀中是自己挚爱半生的姑娘,也是曾对自己一腔痴情的姑娘,真想,真想就这样和她融为一体......

    可是在这样的关头,那些现实的问题接踵而来,毫不客气地涌入他的脑海,最后依旧化为一个巨大的问号——我能给她什么呢?

    心中经过一番常人难以想象的天人交战,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什么都没有做!

    孟君遥喘息着,艰难地将她推开,在窗前吹着风让自己冷静。

    原来,画室里今天表现不对劲的那个少年也看到了寻人启事,认出就是帮南枝老师的那个新来的孟老师。

    少年最近正吵着跟家人要个手机,家人不给买,他灵机一动,这上面不是写着,如有提供线索者必有重谢吗?

    有了,新手机有着落了!

    于是,那少年打了个电话,擅自把孟君遥的落脚处告诉了正在焦急等待的小白。

    小白一听,对孟君遥的外表特征还有性格描述果然完全吻合,激动地毫不犹豫就把一部新手机的钱转账给了少年。

    不过,这种获得想要的东西的方法本文不提倡哈。

    小白一刻都不耽误就想往长途车站跑。

    巫山让秋林务必保证小白的安全,又派了个靠谱的司机开车送她们到k城,于是才有了前面突然重逢的一幕。

    过了一会儿,小白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这才抬起头来,少见地俏脸一板,用孟君遥感到无比陌生的口吻说:“孟老师,你自私,你光想到你自己!”

    孟君遥松开她,默默走开几步:“是我不好,我自私,我应该向你道歉。”

    小白还没说完:“第一次,你因为怕耽误我的幸福而离开;这一次,你怕成为我的累赘而离开。可你想过没有,你不告而别,我有多担心,多痛苦?”

    其实他怎么能没想到这些?只是本想长痛不如短痛来着:“说到底,我还是缺乏勇气,对巫山有了更多了解之后,觉得他比我更值得你爱,他为了你,勇敢地做了很多事情。”

    这一次,小白看出孟君遥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好啦,见也见过了,也该放心了,”孟君遥背过身去,“小白你回去吧,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听到他再次开口赶自己走,小白悲从中来,不过这次倒不想哭了,她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好吧孟老师,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先跟我回去把手臂治好。那个外国专家说了,受伤半年之内他有九成把握治好你,过了半年就希望渺茫了。”

    孟君遥表示:“我不想再折腾了,也不想再欠巫山人情,这辈子就这样吧,下辈子再说。”

    小白的心一疼,他的人生还有几十年,怎么可以拖着一条残臂呢?尤其是对一个擅长右手作画,并且以艺术为生命的才子来说?

    “孟老师,你不是想让我走开吗?那就先把你的胳膊治好,给我一个放心离开你的理由,好吗?”

    孟君遥望着小白亮晶晶的眸子,被她的话打动了。

    如果自己身留残疾,这姑娘是不可能踏踏实实去追求幸福的,她的秉性他了解,从小就看出来了。

    况且,治好了手臂,自己也就可以重操画笔了,不会颓废下去,也不至于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想到这里:“好,我跟你去见专家。”

    小白喜极。

    当晚,她和秋林还有司机都入住了东云客栈,只待明日天亮一起回s市。

    小白打电话跟巫山汇报了这个好消息,巫山本来以为自己对那个堪称情敌的男人没有一丝感情,只是纯粹帮小白的忙而已,但是听说他要回来疗伤,竟然也莫名地开心。

    大概是在这场没有硝烟、没有一次正面对峙的感情战中,巫山和孟君遥彼此之间的印象互相好转,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小白这层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彼此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成为谈得来的朋友呢。

    巫山马上跟专家取得联系,派专机去接。

    孟君遥带着小白他们去客栈前台登记时,正在忙碌的东云看到他领着这么多人过来,其中还有两个年轻女孩,不免猜测其中一个就是他的意中人。

    可是如果有意中人,为什么不跟她呆在一起,而要独自留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呢?

    东云经营这家客栈已多年,住宿的客人来自天南海北,跟他们打交道时间长了,东云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大大提高。

    她悄悄观察小白和秋林,发现明显是小白眉目中对孟先生显得更加关心,跟他的互动也更多,于是把目标锁定在小白身上。

    然后她发现,这位白小姐跟孟先生虽然眼神中难掩对彼此的关心,肢体语言却又显生分,并不像热恋中的亲密无间。

    她心里有数了,还好,我们南枝应该不是完全没戏。

    东云:“孟老师,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啊?”

    孟君遥:“对,明天我要跟他们回s市一趟,处理点事情。”

    一听说他要离开,东云不由紧张起来:“那你还打算回来吗?”

    孟君遥:“回,肯定回,我很喜欢这里。”

    妹妹南枝那么中意他,东云生怕孟君遥说话不算数,一去不复返,那南枝得多难过呀!

    南枝虽然说是捡来的妹妹,而且姐妹年龄相差挺多,但是她们姐妹情深,超越血缘。

    小时候家里条件差,菜里面的一块肉都要夹起来你让给我,我让给你。在这种情况下,姐妹俩硬是谁也不吃独食。

    从小到大,如果看到有人嘲笑或欺负哑巴妹妹,东云这个当姐姐的会毫不客气地教训对方,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而南枝也十分乖巧,自懂事起就抢着帮姐姐分担家务,甚至做一些远远超越自己年龄的家务,为的只是让姐姐能多休息会儿。

    她俩的感情跟巫山和巫海的兄弟情有相似之处,但不同的是,那哥俩嘴硬,明明在乎却偏不说出来,而女生之间就善于表达得多了。

    东云没有理由强留孟君遥,又唯恐他去之不回,着急得很,只好赶紧跑去告诉南枝。

    南枝听了,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什么手语都没打。

    东云望了她半天,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打算的:“妹子,消息我可带给你了,怎么做你自己要考虑好,省得以后后悔。”

    东云走后,南枝房里的橘色灯光安安静静亮了一宿,她也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众人在大厅碰了面。

    小白眼里的孟君遥温文儒雅,玉树临风,虽然别人可能不这么认为。

    他们刚要往车那里走,就见一个美丽得如诗如画的女子,不声不响来到孟君遥面前。

    小白奇怪地打量着她,她如水的双眸也同样在打量着小白。

    南枝心想,这大概就是那个登寻人启事和焦急接电话的女孩吧。

    小白刚想问孟君遥是否认识这女子,就见南枝一言不发地向孟君遥用手语说道:“孟先生,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孟君遥:“会的,大概十天半月就回来了。”

225 步步传香

    不知是南枝生性直爽,还是因为她并不清楚一旁的白云暖也懂手语,总之她问得毫无顾忌:“这是你的意中人吗?”

    小白大吃一惊。顶 点 X 23 U S这寥寥几个字,信息量很大呀。

    孟君遥当然知道小白看得懂,所以下意识地回头瞧了她一眼。

    小白赶紧主动走到一边去,想给他们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孟君遥平静地回答:“是朋友。”

    小白没走远,还是听到了,心想,怎么也比普通朋友近点儿吧?

    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不会说话的美女也喜欢孟老师,所以孟老师在她面前措辞比较注意。

    南枝听了果然放心许多,又打手语说:“孟先生,耽误你两分钟,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背对着众人,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东西来,恭恭敬敬双手递上。

    孟君遥一看,素手托着的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刺绣荷花香囊,针脚细密工整,样式精巧别致,色泽更是宜人,带着江南独有的韵味和馨雅暗香,可谓巧夺天工。

    早在2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有佩戴香囊的习俗,以至于所到之处可步步传香,有现代香水、古龙水之功效。另外,香囊还有避瘟疫、祛蛇虫,避四十不正之气的效用。

    除此之外,它当然还是个不言而喻的定情之物。

    黛玉曾亲手为宝玉缝制香囊以示爱意,而唐玄宗“怀得香囊作悲哽”,再加上南枝之前的大方的表白,情商一等一的孟君遥怎么会不懂呢?

    为了顾全南枝的面子,他特地避开众人的目光用手语悄悄表达:“谢谢你,但是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南枝一点不扭捏:“孟先生,这不是一份羁绊或者约定,不管你还会不会回来,我都想送给你,这个香囊里面的配料有助睡眠。”

    哦!孟君遥想起有一次无意中跟南枝提起过,自己有时睡眠质量不太好,她便记住了。

    孟君遥很感动,但还是不打算收,因为收了,就多多少少意味着接受了这份感情。还不起的,他是不会要的。

    小白虽然站得老远想给他俩私人空间,但无意中脖子伸得老长,好想知道他们俩在干啥。

    孟君遥推辞,南枝以为他要接,结果一个理解失误,香囊失手滚落到地上,终于落入了众人的视线。

    有些物件就是这么神奇,它既不会动,也不能发声,甚至无需旁人解说,意思大家却一看就明白——那个美女在送定情之物给孟老师!

    小白瞬间懂了,但是她倒并不特别意外。

    因为她觉得南枝浑身的雅致书卷气,跟孟老师倒是有几分相似,想必她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文艺人儿。

    在多情的江南,一个文艺美女喜欢上了才华横溢的绅士、君子、孟老师,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奇怪的是,小白心中不但没有预料中的失望,反倒还有些为孟君遥高兴。

    这么好的孟老师,自然不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喜欢,应该全世界的女孩都喜欢他才对呀!

    不过也许她不记得了,从前当她为孟君遥深深着迷、心无旁骛只想嫁给他的时候,是恨不得把他藏在小金库里或者别在裤腰带上,让所有别的女孩子都看不见他的,也恨不得他不看除自己之外的任何女孩子一眼!

    小白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也许真正能让自己放心离开孟老师的理由,还不是治好他的胳膊,而是他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不过当然了,疗伤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他这次必须得走。

    孟君遥看见香囊落了地,觉得愧对人家的一片心意,赶忙捡了起来,一只手没法子掸干净,只好使劲吹走上面沾的灰尘。

    看他吹得那么认真,南枝转身默默走开了,以免他待会儿又还给自己。

    孟君遥专心致志吹完灰之后,才发现南枝已经不在跟前了,又不好让小白他们等太久,只好把那个香囊随手塞进了兜里。

    小白见他走来,对刚才的事闭口不提,装做没看到:“孟老师,咱们上车吧。”

    孟君遥走出门去,又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这家外观古色古香的庭院式客栈,其实对于未来,心中充满了未知。

    司机和秋林坐前面,小白和孟君遥并排坐后面,她明明是抢着、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只是顺便的,帮只有一条手臂可用的孟君遥系好了安全带。

    其实,她内心非常害怕看到他无助的样子,所以总是想方设法提前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小白的细心和体贴,孟君遥其实都知道,心里软软的,暖暖的,她一直是他生命中的阳光。

    所以,英文并不怎么灵光的孟君遥,唯独很喜欢一首叫做《you aresunshine(你是我的阳光)》的英文歌,那里面的歌词就是他想对她说,但又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郁郁葱葱的古树,姿色万千的繁花,幽绿蜿蜒的河水,流淌着岁月的斑驳老墙......孟君遥默默欣赏着窗外k城夏末的景色,就好像看一眼就少一眼了一样。虽然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收获的回忆并不少。

    孟君遥无意中一扭头,发现小白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白:“有啊,有鼻子,眼睛,嘴......”

    孟君遥一笑:“这些东西原来没有吗?”

    小白没笑,坦诚地说:“有,就是我好久没见了,想好好看看。”

    孟君遥的心像遭受电击一样,猛地震颤了一下。

    小白没说出口的是,找不到你的那些日子,我都快疯了,你就像我的家人,像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是一看他的表情,小白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伤感:“还行还行,胖得不过分,也就两斤左右,看样子孟老师最近吃得不错。”

    孟君遥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最近都没怎么开火,常常是东云做了一桌好菜招呼自己一起吃,可是没吃几口她就走了,只剩下南枝和自己,而南枝总是微笑着把各种菜肴推到自己跟前,然后用手语说,你需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

    也不知是哪里,南枝跟小白似乎有些相像,是善良?是体贴?还是灵气?

    回到了熟悉的s市,孟君遥重新入住巫氏私立医院。

    小护士们看到他回来,都表示热烈欢迎,因为这位病人/伤员不但温和有礼,而且身上有种神奇的魅力,能够让她们每日枯燥的工作更轻松快乐。

    几个小护士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孟先生,明天你就要做手术了,紧张吗?”

    孟君遥笑着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一闭眼一睁眼就好了,紧张的应该是操刀的大夫才对。”

    正要进门的小白刚好听见了,心想,还有我啊,我紧张得大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这附近也没个庙什么的,我简直想去拜一拜了。只要能治好孟老师的胳膊,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哪怕是用我的一条胳膊来换!

    那位享誉全球的神经外科专家史密斯先生,又被巫山用专机接了回来。

    在豪华私人机上吃得好休息得好,所以过来之后连时差都不用倒,到医院就一头扎进会议室,好几个小时没出来。

    会议室里还有好几位本院的医生护士,以及巫山本人。他们在详细探讨孟君遥的手术方案,力争万无一失。

    虽然不懂医术的巫山听得不是太明白,但他本人在场参与,足以彰显这台手术的举足轻重。

    一位本院医生介绍说:“修复由许多单个神经细胞所组成的神经索,是极为复杂的手术,这样的手术,目前全球范围内只有史密斯医生一人可做。”

    风格沉稳的史密斯表态:“我研究过孟先生的片子,把握还是很大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这台手术用时长达10个小时,参与的医生护士居然全程都没去一趟厕所,因为他们都有一个非常“智能”的泌尿系统,想憋多久就可以憋多久......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其实那么久不用跑厕所,是跟手术中精神高度集中和交感兴奋之类的有关系,就像废寝忘食打游戏的人,一抬头发现已经好多个小时过去了一个道理,总之足见医护人员的专注。

    这台精密手术非常成功,术后预计孟君遥的手臂功能可以恢复95%以上!剩下5%就要靠康复训练了。

    一直等候在手术室外的小白喜极而泣,自地震发生以来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正在开会的巫山忽然接到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之后,示意大家暂停一下。

    当他听到“手术成功”几个字之后,少有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随即对在场的500人说:“今天大家的午饭我请。”

    好端端地开着开着会,忽然宣布请500人吃饭,这是什么节奏?巫先生接的这个电话有什么魔力呢?

    麻药退去,孟君遥渐渐睁开眼睛,听见一个小护士正在自己病房里小声接内线电话:“对,手术非常顺利,巫先生请放心...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照料孟先生的,药用的全部是最好的,顶级vip服务。”

    小护士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孟先生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孟君遥:“还可以。”

    小护士:“想吃什么?巫先生说,让厨房为你专门准备合胃口的。”

    孟君遥:“不用了。”

226 高山安可仰, 徒此揖清芬

    小护士:“要的要的。顶 点 X 23 U S我们医院建院以来,还从没见巫先生对哪个病人这么重视过,哪怕市长来住院也没有,雷打不动一天两个电话。孟先生我多嘴问一句,你是巫先生什么人啊?”

    是啊,自己算是巫山的什么人呢?

    孟君遥略一思虑:“朋友。”

    没有多说,但是这份恩情铭记在心了。这个巫山跟自己之前先入为主的印象,还真的不太一样。

    这时有人敲门,是一位病房保洁员,每天都会来简单打扫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扫的,屋里已经干净得一尘不染了。

    保洁员踅摸了一圈,终于发现有件事可干,就是拿起孟君遥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想要挂起来,可一不留神从外套兜里滚落了一样东西,叽里咕噜一直滚到小护士脚边。

    “呦,这么漂亮的荷包啊!”

    孟君遥听小护士一喊,这才想起南枝送自己的香囊随手揣在了兜里面。

    小护士捡起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孟先生,这是哪个女孩子送你的啊?”

    因为孟君遥在医院住了许久都没见过他太太或女友来探望,大家就都默认他没有。

    至于小白,因为她一口一个“孟老师”, 所以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师生关系。

    孟君遥随口一接:“啊,你要喜欢就拿走吧。”

    这其实也是他的口头禅,以前买了什么好东西,有朋友看上的话,他也常常这样说。什么能比朋友重要呢?

    而且这么女性化的东西放在身上,对他而言着实是个烫手山芋,巴不得别人赶紧拿走拿走。

    小护士又惊又喜:“真的啊?孟先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我真挺喜欢的。”

    那一瞬间,孟君遥忽然又觉得转赠出去有些不合适,他似乎能看到南枝一针一线专注地在灯下整夜缝制这个香囊的样子。

    其实她用的哪里是针线?

    明明是她的万缕情丝。

    不过话已出口,怎么好收回来?而且反正南枝也不知道。

    孟君遥转身就把这事忘了。

    小护士刚出去没多久,小白就欢天喜地拎着各种补品进来了,久违了的笑颜如花,久违了的没有噩梦的好觉,久违了的心情欢快似小鸟,久违了的银铃般的嗓音:“孟老师,恭喜手术成功!我就知道,好人一定有好报,就等着你重操画笔喽!”

    孟君遥:“小白,谢谢你和巫山,辛苦你们了。”

    这样的致谢明显生分,不过,沉浸在巨大喜悦之中的小白没往心里去。

    旁边床头柜上,孟君遥的手机响了。

    看他够着有点困难,小白过去帮他拿起来,顺便扫了一眼屏幕,上面没有名字,显示的是一串对小白来说十分陌生的号码。

    孟君遥看了一眼那号码,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果然,就跟前几次一样,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几秒钟之后就挂断了。

    孟君遥一开始也不认识这个号码,但反复多次接听却没有声音之后,他上网查询过这个号码,发现是“东云客栈”的其中一部电话。

    不用说,这是不会说话的南枝,表达牵挂的一种独特的方式。

    孟君遥心中为转送了那个香囊感到些许愧疚,不过他也没出声。

    邦邦邦。

    又有人敲门。

    巫海也来了,不过是哭丧着脸来的。

    孟君遥:“怎么了海老弟?”

    巫海:“孟大哥,我听说你手术成功,本想给你好好庆祝庆祝,结果刚才进门的时候被护士发现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把我臭骂了一顿,愣是把我带的好酒都没收了!”

    小白笑着说他:“你也真是,来看望病人带点儿什么不好,非得带酒。术后饮酒容易引起血管扩张,导致出血,而且有的抗生素和酒精是会起反应的,容易导致心动过速,还有可能引发生命危险呢。 ”

    巫海委屈地说:“我是打算自己喝,也没打算给孟大哥喝呀。”

    小白:“那也不许,这是医院的规定,规定知道吗?”

    (敲黑板。)

    孟君遥倒是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为自己忙得团团转,非常过意不去。不过他知道,自己欠得最多的人是巫山。

    自己占用了他的时间、金钱、医疗资源不说,还霸占了许多他本该与小白花前月下的光阴。

    但是巫山不但没阻拦,还在全力帮助自己,这种恩情是必定要报答的。至于如何报答,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知恩图报,善莫大焉,相信列祖列宗会原谅自己的。

    这天小白离开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位护士在走廊里说话,其中一位手里正捧着那只翠绿色的香囊端详。

    小白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了,于是心直口快地问:“你好,这东西不是孟老师的吗,怎么会在你这儿?”

    小护士说:“孟先生刚才送给我了。”

    小白呆住:“送你了?”

    心想,看来,是k城那位不会说话的美女一厢情愿了,还挺替她惋惜的。

    不过,小白送他的那些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孟君遥都会好好地收着,当然,葬身在地震中的那些就怨不得他了。

    小护士:“不会是你送他的吧?”

    小白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她迟疑着走出几步,终于还是转身回来了......

    史密斯大夫做完手术就回自己的国家继续工作,等拆线的时候再飞过来。

    期间,孟君遥恢复得不错,还是保持每天接到一个无声电话的频率。

    终于有一天,他对着那边的沉默说了一句:“手术很成功,南枝你放心吧,再见。”

    “嘟,嘟,嘟......”

    那边先挂掉了。

    k城是个多水的小城,南枝的窗下就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清澈小河,花光水影,如诗如梦。

    虽然跟孟先生的相处十分短暂,对他的了解也没有多深,但美丽又安静的南枝,就是怎么也难忘这位温润如玉的君子、才华横溢的老师。虽然他不在眼前,对他的爱意却神奇地与日俱增。

    有些人的外表虽然没有特别出众之处,但其内在迷人的魅力,会通过眼神、微笑、气质、声音、肢体语言、谈吐、学识、品行、幽默以及一些其它小细节流露出来,这样的吸引相比纯外表的吸引,更深沉,更持久,更靠谱,更刻骨铭心。

    手术顺利,她当然很开心,但同时又怕孟先生治好了伤就不会再回来了,也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个哑巴吧?

    南枝内心深处多多少少为此有些自卑。

    她小的时候,东云的父母带她见过好几位大夫,检查过南枝的声带都说没有问题,听力也正常,就是天生发不出任何声音,连简单的“啊”都不行。

    大夫说,先天性聋哑发病原因分为非遗传因素和遗传因素两种,前者是在母体中的时候,妈妈服用了大量药物导致的,如果是这种还有希望治好,但如果是聋哑基因导致的就很难了。

    总之,东云的父母在世时,没少为这个捡来的闺女求医问药,可惜花的时间和金钱最后都打了水漂。

    东云去画室找南枝:“妹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既然孟老师已经完事了,就请他快回来吧。万一他又想去别处了,你不就见不着了吗?”

    南枝打手语说:“那天来接他的女孩子漂亮又懂事,怕是孟先生早就对她心有所属,看不上我这个哑巴呢。”

    东云说:“他要是跟那个女孩好,早就好了,何必一个人拖着伤臂躲到我们这里来?肯定是不合适呗。你跟孟先生一起教课的时候配合很默契,我看你机会很大,关键是要勇敢表达。男人都木讷着呢我跟你讲,当初要不是我逼我们家那口子娶我,他还蒙在鼓里啥都不明白呢。”

    南枝安静地笑。

    她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给孟君遥发了一条短信,只字未提自己,只说画室的学生们都很想念他,希望他能早点回来。

    孟君遥看了短信,微微抬了抬嘴角,并未回复。

    光阴荏苒,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时节进入了初秋。

    酷热的暑气终于消褪,空气中开始带有几分清寒。台阶下的草丛上,也冒出了点点露珠。

    孟君遥的手臂完全恢复了知觉,抬高和转动都没问题,手指也可以自由活动了,只是肌肉还需锻炼,像拿笔写字这样的精细动作也还需要练习,写得暂时还不是那么工整。

    不过,一切会越来越好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天,小白来看望的时候,孟君遥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一样东西递了过去,白绸布里面精心包裹了一块扁平石片。

    石片不大,也就一个手掌长,半个手掌宽,上面刻着几行行书小字,字体飘逸、雄健。看起来有年头了,有些字已经模糊了。

    小白努力分辨着字迹念道:“吾爱孟xx,风流天x闻。红颜弃xx,白首卧松x。醉月频中x,迷花不x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x是那些看不清的字。

    小白对前面不太熟悉,但最后两句却有印象:“这好像是李白赠孟浩然的诗,语文书里学过的,中心思想是李白称赞孟浩然道德品格高尚。”

    以前语文课,老师动不动就问“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是啥?”

    孟君遥微微点头。

    小白一时没明白,这个东西又不沉,不能做镇纸,旧了吧唧又不好看,也看不出别的用途:“这是干什么用的?”

    孟君遥:“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巫山,就说我感谢他过往的帮助。”

227 孟浩然后人

    小白:“给他?”

    据小白所知,巫山极度缺乏对古诗词的雅兴,搞不好他会随手把这石片当垃圾扔进纸篓。www.uu234.net

    小白:“给他然后呢?”

    孟君遥淡淡地说:“没有然后。他收了,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哦。”

    小白只当是孟老师不了解巫山的喜好,要送他个不适合他的文艺礼物,也没往心里去。

    比起这块石头,她的关注点更多在孟君遥身上:“孟老师,你现在怎么打算,要回k城吗?”

    无论他怎么打算,小白都会全力相助。

    孟君遥望着窗外的天空,有一堆白云形状长得像芦苇丛:“我这人生性喜欢自由,哪里都可以去,就像野草一样,落地就能活。”

    虽说是实在话,小白听来却莫名伤感。

    孟君遥:“我已经好了,你就不要再担心我,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多帮冯院长分担一些,知道吗?”

    怎么听怎么像是告别,小白心中生出万般不舍。之前一直担心他的伤势,倒是没想过一旦他好了,就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刻。

    孟君遥一笑:“我这不是还没走呢吗?对了,那块石头,你务必亲手交给巫山啊。”

    “好的。”

    小白认识孟君遥十几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他提过这块样貌平平无奇的石头片,不过听他的口吻,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孟老师交代的事情,她一定不辱使命......

    巫山的车子缓缓停在小白跟前。

    以前他停在她面前的时候,是以极快的速度不知从哪个方向冲过来,然后“唰”地一下刹住,常常把小白吓一跳。炫车技呗。

    但是现在,尽管对自己的车技相当有把握,巫山还是慢慢地开过来,生怕再吓着她一样。

    心里有这个人和没这个人,天壤之别啊!

    巫山不是摇下副驾驶的车窗说话,而是长臂一身,帮她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今天怎么有空召见我?”

    小白:“我哪敢召见巫氏总裁大人,是求见你。”

    巫山:“上来吧。”

    上车之后,巫山没急着开车,而是第一时间仔细端详了端详她。

    小白一扫前些日子的疲惫,皮肤光泽,精神焕发,显然是跟手术成功的好消息有关系。

    巫山真有些嫉妒那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如果可以,他愿意拿自己拥有的一些东西来换:“你的孟老师现在伤好了,有什么打算?”

    小白:“他说还没想好。”

    巫山:“我问的是你的打算。”

    小白:“我啊,我打算多修些课,早点拿到证。”

    “那结婚证呢?”

    巫山冷不丁冒出一句。

    小白偷瞄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在介意自己说过的话。

    巫山黑着脸问:“你就没点儿别的打算?比如跟你的孟老师比翼双飞之类的?”

    他这人这点好,在意就是在意,不会故意装作若无其事。

    巫山紧紧盯住小白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因为知道这个女人,有时会出于善良说些违心的话。

    而他要听的是真话,肺腑之言。尽管真话有时带刺,让人很难接受,但总好过沉浸在虚假的梦境里。

    小白脸一红,回答够坦诚:“现在孟老师生活能够自理,已经不需要我照顾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对他以身相许,再说,他也不会接纳我的。”

    她这样说,就是做好了巫山发怒的准备,好像是孟君遥那边总算不需要她了,她才重获人生自由一样。一向高高在上的巫山,怎么能接受别人淘汰下来的?

    她也没指望再得到巫山的垂青。

    不过,巫山的回答再次让小白意想不到,他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到我这个备胎身边了?”

    他真的不介意?一个月前还说要嫁给别人的女子,他真的不介意?

    小白黯然:“巫山,从我说出想嫁孟老师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敢再奢望回到你的身边了。”

    巫山:“是不是奢望不重要,是不是备胎也不重要,关键是,你究竟想不想回到我身边?反正我身边这个位置也空着呢,不来白不来。”

    就算巫山不介意,小白自己也介意,她实在说不出那个“想”字:“快考试了,过一段再说吧。”

    “好,”巫山大度地说,“我给你足够的时间冷静和思考。”

    这时小白才想起今天见面的主要目的,从包里取出那块绸缎包裹的石片:“孟老师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巫山拿过来看了几眼,不过是一块刻了字的石头片而已,因为长年累月的抚摸,边角已变得十分光滑,不过相应的,好多字都被磨得看不清了:“这东西有什么讲究吗?”

    小白:“上面刻的是一首李白赠孟浩然的诗。别的我也不清楚,孟老师就说请你务必好好保存。”

    巫山现在已经学会了尊重别人,所以没像以前一样用“破石头”这样不屑的字眼,但是他心里确实没把这个玩意儿当回事,反正知道孟君遥对自己心怀感激,自己没有吃力不讨好就足够了。

    见完小白,他回到办公室,随手把石片从兜里掏出来放桌上了,缎子布也没再裹着。

    秘书肖米进来找他签字的时候,瞄了几眼,还以为巫先生附庸风雅一回,也没多问。

    麻阳进来的时候也一眼看到了,目光立刻粘在上面拿不下来:“这东西哪来的?”

    巫山:“孟君遥让小白拿来的。文人就是文人,对他来说诗情画意的东西,在我看来跟路边的一块普通石头没任何分别,只不过上面多几个字而已。”

    麻阳犀利的目光在这石片上转了又转停不下来,脑子也在不停运转:“诗是李白的诗,这书法也还真是李白书法的风格,这石片有点意思啊。李白那么多有名的诗,为什么偏偏要刻这一首上去呢?”

    巫山差点儿忘了,麻阳对书法,尤其是软笔书法相当有研究。

    麻阳单身一人且独居,除了忙巫氏的事情之外,业余时间也培养了丰富的兴趣爱好,喜欢历史,喜欢古玩,自修了一些古董鉴定的知识。以前空闲时还会去古玩市场淘淘看,有时能以不错的价格买到心仪的小玩意儿。

    也许正是因为长时间沉浸在书香墨韵中,更使得麻阳为人格外沉稳中正。

    不过自从巫山出事之后,这些兴趣爱好全抛弃了,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和保护现在这个巫山的安全上了。

    巫山随口一说:“你要觉得有意思就拿走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麻阳也不客气:“行,那我先拿走研究研究。”

    他觉得,既然是孟君遥送的,这东西肯定有讲究。虽然接触不多,但孟君遥的人品杠杠的。

    巫山帮了孟君遥这么大的忙,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了,以孟君遥的为人,岂能只回赠巫山一块石头?

    结果麻阳这一研究,果然非同小可。

    先说古人在石头上刻字有好几种方法,专家认为这块石头上的字,是由书法创作者直接书于石头上,再由工匠在石上雕刻的。那么这位书法创作者就是......李白本尊!

    就连书法风格也与他的完全吻合,飘飘然有凌云之态,高出尘寰得物外。

    再研究研究这首诗,全文完整版应该如下:“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孟夫子,指的是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园派诗人孟浩然。

    李白说自己敬重孟浩然的庄重潇洒,孟先生为人高尚风流闻名天,少年时看轻功名不爱车马,白首时归隐山林抚草弄花,他不侍君王,胸怀豁达。

    再细一想,孟君遥也姓孟,难道,他是大诗人孟浩然的后人不成?!

    难道,这是一块李白亲手摸过、在上面亲笔题过诗的石头片?而且还是给孟君遥的祖上孟浩然写的诗?

    哎呀,要真是如此,那这带着李白指纹的石头片可就价值连城了呀!

    麻阳一刻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又去找了文物鉴定专家。

    文物专家经过科学仪器鉴定、查史等多种方法,最终确认,这的确是一块唐朝的石头,上面的确是李白的真迹!

    众所周知,李白目前唯一传世的书法真迹是《上阳台帖》,已是无价之宝,这石头片横空出世的消息如果传出去,必将成为轰动世界的新闻啊!

    可是,手里有这样的稀世珍宝,孟君遥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为什么不在有生之年把它卖个天价好好享受生活,为什么还要租个一居室,甘于过清苦寂寞的日子呢?

    更重要的是,孟君遥当年之所以拒绝小白,甚至不惜远离她搬去另外一个城市,不就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配不上她,不想耽误她吗?

    可是如果当时把这石头一卖,不就可以轻轻松松给小白优渥的生活了吗?

    财富和美人,最终孟君遥都舍掉了,那么,他心目中到底是舍不得这传家宝?

    这么说似乎也不对。

    既然宁可拒绝小白也不舍得卖这传家宝,为什么现在轻易就送给巫山了呢?

    巫山都说了什么也不要他还,而且这石片的价值,比巫山为他花的医药费贵上不知多少万倍了!

    饶是智慧如麻阳,也猜不透这其中的奥秘。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孟君遥是个高深莫测、难以捉摸的人。

    哦对了,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孟君遥前不久刚刚遭遇过大地震,据说当时跑得急,身份证户口本存折银行卡一律没来及回家拿,难道这石头他一直是贴身携带的,不然怎么会保存了下来呢?

228 大隐隐于市

    麻阳让文物专家暂时对此事保密,自己则来到了爱家福利院,想先跟冯院长打听一下孟君遥的身世。m.www.uu234.net

    冯院长一开始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但麻阳表明来意,并出示了那块石头片的照片之后,冯院长才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原来你是巫先生的朋友啊。不过,这件事你最好去问君遥本人,因为未经他的允许,我没有权利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世。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对,那块石片我很多年前就见过,君遥也一直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它。”

    也就是说,这个宝贝一直是属于孟君遥的!

    多年来,他有无数机会拿它去换取好的物质生活,却始终没有这样做。

    想到这一点,麻阳感到有些震惊,他对其中的原因越来越好奇,最后决定去问孟君遥本人。

    可是当他赶到巫氏私立医院的时候,没找到人,护士说孟先生今天刚出院,跟小白一起走的。

    此时,小白、孟君遥加上秋林,三个人已经坐上了开往k城的大巴。

    这一次,孟君遥虽然还有些吃力,但终于可以自己把箱子放进头顶行李间了,不过那箱子里没什么东西就是了。

    原来,他考虑之后决定还是回k城,因为曾受东云和南枝姐妹许多恩惠,想无论如何先到画室帮帮忙,还了这份人情再说。

    他又不愿意坐巫山派的车子,坚持要坐大巴回去。

    小白立即表示要送他,说亲眼看着他安顿好才能放心,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孟君遥婉拒了半天未果:“巫山没意见?”

    小白:“学生送老师,天底下任何人也不会有意见的,你放心。”

    其实,她已经不敢去想巫山会不会有意见,但她放心不下是真的。

    一路上聊了许多过往,原来孟君遥和小白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难怪曾经彼此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现在,各自的心境已有所不同,似乎都“放下了”,小白能够接受孟君遥的离开;而他,好像也勉强接受了小白对巫山的倾心。

    唯一不变的,是彼此亲人般的牵挂,这种牵挂或许将持续终生。

    两个人自始至终没有越雷池一步,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走得比雷池还要远。

    初秋的k城也别有一番滋味。

    粉墙黛瓦,安安静静诠释着“大隐隐于市”的智慧;乌篷船上一盏盏茴香豆和陈年老酒,飘着余韵悠长的浓香;涤荡着桨声灯影的河在夕阳的余晖里,美成了一幅画。

    河边挂着一排大红灯笼的,就是古色古香的东云客栈。

    忙完教学之后的南枝,捧着一本书坐在自己的窗口,但是书读得漫不经心。

    她时常开小差,悄悄地盼望着有一天,孟先生熟悉的身影能够再次映入眼帘。

    盼着盼着......是自己眼花了吗?

    她揉揉眼睛,她分明看到孟先生拖着一只箱子向客栈走来了!

    是他,没错!

    南枝激动地扔下手里的书,飞快地跑下楼去。

    其实,她以为自己会在前台附近躲起来偷偷看他,可是她所做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南枝干脆旁若无人地跑到思念的人面前,用手语对他说:“孟先生,欢迎你回来,你的手臂彻底好了吗?”

    孟君遥举起胳膊,又动了动手指:“基本好了。”

    南枝继续手语:“我太开心了,我们都很想念你,晚上给你接风洗尘吧。”

    然后就很自然地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箱子。

    看她毫无掩饰、毫无造作的快活,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旁边的小白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女子已经爱上了孟老师,很爱很爱,因为眼神是不会撒谎的。

    南枝刚才看向孟老师的眼睛里,仿佛倾注了整个银河的星星,很亮很亮。这种眼神自己也该有过吧。

    不过这么亮的眸子,却压根儿就没看见小白和秋林两个大活人站在旁边!

    孟老师选择回到了一个有人如此爱他的城市,小白不但不吃醋,反而觉得他这个选择是对的。

    孟君遥没有松开箱子,对南枝说:“还是我自己来吧。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白,这是秋林。”

    南枝这才看见她们,礼数周全地打了招呼。

    前台的东云见到孟君遥,惊得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掉地上:“孟先生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实在是!”

    她一连说了三个太好了,显然是为妹妹高兴。

    不过她很快注意到了小白和秋林的存在,笑容收了起来:“哦,这两位姑娘也住下是吧?”

    孟君遥刚要点头,小白说:“不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孟君遥忙说:“刚到就走?住一两天休息休息吧。”

    小白:“我这几天还有考试呢,得赶紧回去。”

    孟君遥感到愧疚:“你看你,时间那么紧,还专程送我过来一趟。”

    小白:“我也想看看你选的城市什么样,你住的地方什么样子嘛。看过就放心啦。”

    这番对话让南枝和东云听得有些费解,孟先生和这个女孩的关系既远还近,实在听不出两人发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孟君遥原来住的那个宽敞套间,东云依然给他留着,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她们并不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其实每天都让人去打扫一遍。

    小白推开窗,粉墙、银杏、绿林、水乡,还有不知名的红色小花开得绚烂,窗外简直是一只调色盘!

    住在这么美的地方,对孟老师的创作灵感应该有好处吧?

    小白不由把目光投到他的右手上。真好,这又是一只灵巧的手了,很快将重又能够妙笔生花。

    她没再耽搁,看孟君遥安顿好了,便互道珍重,说好今后经常联系,然后就和秋林离开了。

    只是在走之前趁他不备,往他箱子缝里塞了个东西。

    东云正在跟丈夫拉拉扯扯:“你放开我,我要去替南枝问个清楚。南枝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看上一个,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帮她!”

    她丈夫拽着她袖子说:“你给我回来!有你这么帮忙的吗?感情这种事,要润物细无声你懂不懂?强扭的瓜不甜,你一个外人去问得再清楚有什么用?回头再吓着人家孟先生。”

    东云:“感情的事怎么能不明不白?那就叫暧昧了知道吗?就是得弄得清清楚楚才知道该怎么办啊!”

    丈夫:“什么都清清楚楚的有什么意思,就是得朦朦胧胧那才叫美。”

    东云:“好啊,怪不得你总看对面水果店那个老板娘呢,什么也不说,光隔着一条街看着也挺美的是吧。”

    丈夫:“你这人,我跟你就没话可说......”

    夫妻俩还没吵完,忽然听说陪孟先生来的两个女孩已经走了,东云十分开心,让南枝去叫孟先生晚上一起吃饭,给他接风洗尘,同时祝贺手术成功。

    可是她们没找到孟君遥,听说什么又来了一位陌生的男士,把孟先生约走了!

    这个孟先生还真是大忙人、香莴莴啊!

    东云暗自摩拳擦掌,说什么也要为妹妹把这个孟先生拿下!

    在一家本地茶楼的包间里,孟君遥有些吃惊地问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什么,文物鉴定专家说那不是唐朝的石头,也不是李白的真迹?”

    在他的对面,气定神闲的那位正是麻阳:“没错,我来,就是告之你此事。”

    孟君遥:“不可能。到我爷爷那辈儿,他还请相交甚厚的鉴定师鉴定过,是真迹,只不过消息没往外传。”

    麻阳心里更加有数了,嘴上却说:“孟先生,如果你觉得不可能,那就把这块石头的来历说出来,说不定是有人暗中调了包呢?咱们也好联系警方,尽早展开调查。要是你的传家宝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换走了,没个合理的交代,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孟君遥住院期间,很多事宜都是麻阳代替巫山帮忙安排的,所以对他可以说十分信任。

    麻阳这个人本身的气质修养,就很容易获得别人的相信。而他沉稳忠厚的性格,冷静果敢的办事风格,又容易让人对他委以重任,天生就是个将才。

    麻阳拿话这么一激,本来不想多说的孟君遥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小的时候,孟君遥生活在单亲家庭,靠母亲帮人缝缝补补为生。

    9岁时,相依为命的母亲也病逝了。

    因为母亲当年是跟父亲私 奔出来的,后来不幸又被父亲抛弃,可为了这场婚姻,母亲跟家人都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祖父母也都相继离世,没人可以收留他,所以被社工送到了福利院。

    他母亲没有留下其它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那块石片传给他。

    母亲临终前让小君遥取出那块石片说:“你以前不是经常问我,这石头上为什么有字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你是盛唐大诗人孟浩然的后人。这块石片,就是诗仙李白当着孟浩然的面题诗上去,然后再找工匠按照笔迹刻上去的,完工后送给了孟浩然,并代代相传,以纪念李孟两位诗坛巨匠忘年的友谊。”

    这首诗后来之所以会流传千古,也是因为那工匠十分喜爱,自己抄了一份留着的缘故。

229 不依赖外表的吸引力更要命

    孟君遥小时候,母子二人的生活过得捉襟见肘,他母亲却没有把这石头拿去卖,是因为她希望等儿子混出个名堂来,再公开此事。www.uu234.net

    不然别人会说,你看,大名鼎鼎孟浩然的后人却这么无能,就混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啊!

    尽管自己的能力有限,但一直在努力,孟君遥母亲的心中,祖宗的名声比富裕的物质生活重要得多。

    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儿子从此躺在一块无价之宝上停滞不前,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孟君遥显然很好地领会了母亲的精神,而且他生性就不是一个看重物质的人。唯独看重的一次,就是当年考虑要不要接受小白的感情的时候。

    最后,他认为凭自己的能力给不了小白好的物质生活,所以狠心将她推远。

    要给小白好的生活,必须是凭自己的能力得来的财富,而不是靠卖祖辈的传家宝,否则即便卖出个天价也还是配不上小白。

    麻阳听了石片的故事暗暗心惊,同时也在心中赞叹孟君遥和母亲的风骨,如今这样不看重物质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同时,孟君遥的回答也解答了麻阳心中的疑问。

    麻阳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块石片,难道你每天都带在身上吗?”

    孟君遥:“不,大部分时间我是锁在家里的。”

    麻阳:“那么,m市地震的时候,你怎么会有时间跑回去去把它取出来?”

    孟君遥很感慨:“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啊,冥冥中自有安排。本来平时都不带在身上,但偏偏那天早上,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得取出来揣兜里才觉得踏实。后来避难的时候,手机都不知道扔哪去了,这块贴身保存的石片还好好的。我们祖祖辈辈都精心保存,怎么就成了假的呢?”

    这时,麻阳才抱歉地一笑:“孟兄,我得跟你道个歉。其实文物专家说,那确实是块唐朝的石头,字也是李白的真迹。我是怕你不愿意说出真实来历,才故意拿话激你的,望你别介意。”

    孟君遥听了也是一笑:“哦,这么回事啊。我不介意,只要专家说是真的就好。要是我早将它卖掉,不就没有东西还巫山这份天大的人情了吗?”

    麻阳:“可是如果你卖掉,一样可以还巫山出的医药费、住院费等等,还清之后自己手里还能剩不少,不是更好吗?”

    孟君遥:“我也不知道这石片现在市值多少,但我知道,巫山对我的帮助是无价的,多少钱也买不回一只手,能作画的手。要是没有他,我这条膀子已经废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受人涌泉之恩呢?”

    麻阳:“可是,那石片是你的传家宝。在你这一辈给了他人,你将来怎么面对你的列祖列宗呢?”

    孟君遥坦然回答:“我相信孟家的列祖列宗,更希望他们的后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话音落下,就连麻阳这种天生冷静从不冲动的人,也几乎有种要跟孟君遥结拜的**了。

    难怪小白痴恋这个男人多年。他虽其貌不扬,骨子里却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他相貌平平,所以这种不依赖于外表的吸引力才更加要命。

    麻阳:“孟兄,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胸怀坦荡荡的人。你的祖上孟浩然天性疏放,寄情山水,终身布衣,出世不成也洁身自好,你跟他还真有很多相似之处。”

    麻阳拿起茶壶给孟君遥把半空的茶杯斟满:“你还在休养阶段,不宜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

    孟君遥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来者不拒,更何况是看得这么顺眼的麻阳。

    之后,麻阳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桌上:“可是巫山说了,这是你的传家之宝,他无论如何不能收,不过你的谢意他已收到。”

    孟君遥一看,急得站了起来:“这怎么行?送出去的东西,我绝不再拿回来!”

    麻阳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此话当真?”

    孟君遥:“当然!”

    麻阳:“那么,白云暖呢?”

    孟君遥一愣。

    麻阳:“你该不会再把她拉回身边吧?”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麻阳自己都有些困惑了,自己到底是站哪边儿的?

    明明是在帮巫山问话,可为什么内心深处却有些希望孟君遥把小白带走,再也不要让她出现在巫山的面前?

    那样,巫山的婚期就可无限推延,而巫山身体的秘密也就不会那么快公布于世,麻阳在乎的沈长歌,也就能多过几天太平的日子了。

    孟君遥却坚定地说:“不会!经过这么长时间正面、侧面的了解,我觉得巫山是值得小白去爱的男人,他一定能给小白幸福,他们也很在意彼此。我祝福他们。”

    听了这话,麻阳本该很开心,却又有些许失落——现在地球人已经无法阻止巫山和小白相恋的步伐了!

    麻阳走的时候,还是带走了那块孟君遥执意不收回的稀世之宝,也带走了对孟君遥的敬意。

    不过拿回去之后,巫山这次没再当它是块普通石头而随便搁置,而是里三层外三层地锁了起来,并且让所有人对此事守口如瓶,不对外张扬。

    因此,连对巫山的大事小情无比关注的易如风,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只知道孟君遥伤好出院去k城,而且还是小白送他回去的。

    易如风心里呜呼哀哉,替山哥鸣不平。

    我山哥对她那么好,这女人可真不厚道,扔下山哥不管,去陪那个老相好,给我山哥戴那么大一顶绿帽。

    你说山哥那暴脾气,为什么在小白这儿就不好使,他怎么就不生气呢?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估计杀了她都有可能!

    易如风又想,这个姓孟的也不怎么厚道,受了我山哥那么大的恩惠,捡了条命捡了条胳膊回来,结果连住院费他都不付就敢拍拍屁股走人!

    姓孟的跟小白还真是绝配,整个一对儿没良心。老天爷啊,就让他俩一块走了别回来了吧!

    看看,还是我对山哥忠心耿耿吧?如果有一天,山哥不怕世俗的眼光,排除万难跟我在一起,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只可惜现实是,巫山对易如风半点儿兴趣也没有。

    东云来找孟君遥说:“孟先生,明天是南枝的画室成立5周年纪念日,我们打算叫画室的孩子还有家长一起来聚聚,吃个饭,你也一起来吧。”

    孟君遥说:“好,我来打下手。”

    东云心里偷着乐——打什么下手,你就等着来当男主吧!

    晚上才聚餐,那天一大早,众人就开始忙活。

    孟君遥也系了条围裙,居家好男人般一头扎进了厨房。

    看见他拎米啊、面啊、饮水机的桶啊什么的,南枝赶忙跑过来帮忙,关心溢于言表,完了用手语说:“你的手臂还在康复,不要提那么重的东西。”

    这种关心和体贴,孟君遥觉得莫名亲切,甚至觉得南枝浅笑的时候跟小白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小梨涡罢了。

    很快,大家就发现,让孟先生到厨房帮忙简直不能再合适,因为他的厨艺逆天啊!

    萝卜刻个花,那对他来说算啥难事?

    就连西瓜,他都能雕出个龙舟来,上面还有几个撑船的小人,连表情都惟妙惟肖,而且这还是将就着用没有100%恢复的右手刻的!

    再说他烧的菜啊,嘿!尝过之后,客栈的大师傅可以回家洗洗睡了,这还是大家没尝到他做的鱼的情况下。

    不知是谁那么应景,忽然放起了巫海的唱片《大哥做的鱼》,节奏轻快,令人陶醉。

    孟君遥笑着说了句:“唱歌这人是我兄弟。”

    大家说:“真的?那孟先生你也是认识名人的人喽!”

    孟君遥又笑了笑,没透露这里面的写的大哥其实就是自己,而在场的各位,很快将有幸尝到歌里提到的鱼。

    他看了看厨房准备的那6条活鱼,大包大揽说:“不嫌弃的话,这些全交给我处理吧。”

    “好嘞!”

    大家特别放心地各忙各的去了,只有南枝担心孟君遥需要帮忙,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哪能把他一个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伤员当正常人使唤呢?

    不会讲话的南枝,如水的目光只有一个方向,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一个人身上。

    有时孟君遥需要个什么工具,刚一伸手,南枝就已经递到他跟前了,配合十分默契。

    “谢谢。”

    孟君遥冲她一笑,南枝马上也回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怎么长的,简直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子陪在身边,孟君遥觉得不能老不理人家,该多说几句:“南枝,你除了画画还有什么爱好?”

    南枝打手语:“还有古筝、刺绣和诗词。”

    孟君遥:“哦,典型的古典美女。”

    南枝忽然想起了什么:“孟先生,我送你的香囊管用吗?”

    孟君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干什么用?”

    南枝:“有助睡眠啊。你晚上有没有放在枕边?”

    孟君遥一想坏了,我随手送给医院的小护士了,南枝要是哪天来检查可糟了,该伤心了:“还没,我有空试试啊。”

    南枝莞尔。

230 三夜频梦君

    孟君遥的厨艺艳惊四座,尤其是他做的鱼。www.uu234.net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群众的战斗力也是惊人的,几分钟后,跟食人鱼袭击过的现场似的,“大哥做的鱼”被风卷残云得只剩下了6具干干净净的骨架。

    他们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纷纷建议孟老师以后一天教画画,一天教厨艺,“咱家孩子以后能不能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复合型人才,全拜托老师您了!”

    费了半天劲做饭的人,到开饭时反倒没了胃口,孟君遥坐在一旁边抽烟,边微笑着欣赏众生吃相。

    现在没有小白看着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吞云吐雾了。小白买给他的戒烟糖还好好地躺在箱子里,连包装都没拆。

    可要是戒了烟,他就又少了一个放松和发泄情绪的方式了。

    有人说,抓住了一个人的胃,也就抓住了他的心。

    那么像南枝这种本来就把心送出去了的,尝过孟君遥的厨艺之后,就更加万劫不复了。

    很多人说孟君遥其貌不扬甚至是丑,但在巫海眼里,他分明是个干冰缭绕、仙气十足、衣袂飘飘、出场自带鼓风机的帅锅才子!

    在小白眼里,也必定是这样。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寂寞书斋里,终朝独尔思。”

    巫海摇头晃脑吟诵着当年杜甫向李白表白的诗句,却觉得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自己对孟大哥的思念之情。

    杜甫向李白表白,李白向孟浩然表白,唐代的大诗人们好忙活啊!

    孟君遥回k城一个星期,巫海却觉得像一年没见那么久,所以最后一拍大腿:“嗐,干脆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吧,看我大哥去!啦啦啦~~”

    一个钟头后,巫海已经喜滋滋地在车站等候去往k城的大巴了,连行李都没带,只揣了钱包手机,背了把吉他。

    对他这种懒人来说,带行李多麻烦啊,到时候需要什么,现买呗。

    但是吉他不算行李啊,那得算身体的一部分......不,算灵魂的一部分。

    《大哥做的鱼》给巫海带来了有史以来最丰厚的利润,到现在都还没霍霍完。

    不过他从来也没忘记,自己默默无闻那么多年,意外火起来可是沾了孟大哥的光。

    巫海想给孟君遥一个惊喜,所以也没通知他,就按他临走时给的地址,自己摸索到了东云客栈。

    k城的秋天美成了一幅油画,这家客栈又占据了黄金地段,装修得古色古香,收费还靠谱,所以来住店的游客络绎不绝。

    当家的东云正好出去办事,怕一个前台员工自己忙不过来,所以教南枝临时来帮一下忙。

    巫海本来边走边四处欣赏着古风装潢,忽然眼睛就转不动了,直勾勾地盯住了前方。

    他目光的尽头,是一身孔雀蓝复古长裙的南枝,三千青丝,身材妙曼,玉洁冰清,眉目如画,跟客栈的风格相得益彰。

    巫海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就连以前爱过的拾梦都没法跟她比。

    尽管拾梦狠狠地伤了他一次,他已经有所领悟和成长,但爱看美女的习惯一点儿都没改,估计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前台女员工率先注意到了这个口水都快滴下来的家伙,忍不住偷笑,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南枝,一努嘴,提醒她色 狼的存在。

    巫海发现自己被注意了,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这对他来说可是相当罕见的动作呀!

    他还有点后悔,没找个地方洗个头再来,不然还能跟姑娘pk一下秀发三千丈。

    前台员工招呼他:“先生,是要入住吗?”

    “打尖......不不,住店,”心不在焉的巫海一只胳膊支在前台柜子上,托着腮痴痴地望着南枝,并只对她一个人搭讪,“仙女,麻烦给我一个房间,住......住半年好了。”

    他本来只打算住最多一个星期左右就走的,但是既然有这么美的人儿看,半年都不算长啊。

    就这样,把那个女员工晾在了一边,不过他倒不是故意的,主要眼里真的只看见一个人,一张脸,他也没办法。

    天生丽质的南枝习惯了男人们面对自己时的花痴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她没法说话,所以看了一眼旁边女员工,寻求帮助。

    被华丽丽无视掉的女员工,这时已经没好气了,凶巴巴地提醒巫海:“身份证!信用卡!赶紧的!”

    这次巫海听见了,但是他的眼珠没挪地方,只是伸手从屁兜里掏出钱包,往柜子上一拍,意思是“身份证和信用卡都在里面,自己拿”,然后继续托着腮大剌剌地欣赏美人如画,脑子里已经构思出一首歌的雏形了。

    歌名要不就叫《美人如画》好了,歌词就这么写:“江山你拿走/我只要美人和美酒/相知又相守/古德拜了灞桥柳/啦啦啦啦......”

    自动配乐,无限循环。

    (注:古人离别时喜欢折柳相送。灞桥柳,寓意离别。)

    女员工再次被华丽丽地无视,气愤地对南枝说:“南枝姐,这花痴交给你负责吧!”

    南枝没办法,打手语想必他也看不懂,她只好拍了拍巫海的胳膊,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指的地方。

    她指的是玻璃板下面压的一张图,上面画着出示身份证和信用卡。

    巫海的眼珠还是没动,只是觉得被美人的小手碰过,好幸福啊好幸福,可以一年不洗澡了!

    看他还是没反应,南枝也有些不高兴了,可来的都是客,也不能对人家甩脸子,只好先不搭理他,在前台里面转来转去处理些别的事情,于是巫海的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过去。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巫海:“干嘛呢?”

    巫海猛地反应过来,一回头——客栈保安。

    “先生,你到底是来住店的,还是来犯花痴的?”

    保安问得相当直接,原来是那个女员工想来想去,还是叫保安过来一趟比较保险,一来是为了南枝的安全,二来也出出自己胸中闷气。

    客栈老板东云深知自己妹妹美貌,所以跟保安反复交待过,如果有人对南枝不敬,宁可失去客人、影响生意,也不能让南枝受委屈。

    巫海一看是个小保安,对客人说话这么不客气,他也不高兴了,于是怼回去:“爷就是专程来看美女的,怎么着?”

    巫海高兴的时候一向自称“兄弟我”,不高兴的时候自称“老子”或“爷”。

    他的长发加这身打扮,再加语气和刚才被迷得走不动道儿的举止,都让人觉得他流里流气不是个正经客人。

    保安让他跟自己到旁边理论,省得影响客栈生意,但巫海觉得顾客就应该被当成上帝才对,他们太无礼了。

    吵了几句,俩人就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了,保安按住了巫海的肩,巫海也毫不客气地抱住了保安的腰,两人一副要摔跤的架势......

    “住手!”

    巫海好久没打过架了,正打算痛痛快快干一场,忽然分辨出了熟悉的声音。

    一扭头:“孟大哥!”

    他和保安各自松开了手。

    “海老弟,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一个不留神,你就在这跟人打架玩?”

    “孟大哥,是他先挑的事儿。”

    保安一看这人认识孟先生,也就不好太横,但还是得为自己辩解一下,不然冒犯客人的罪名自己可担当不起:“明明是你心术不正......”

    “行了,散了散了。”

    孟君遥把巫海拉到一边,巫海俨然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尽情表达了一下对大哥的如同滔滔江水般的思念之情。

    他没撒谎,真是想孟大哥想得好几宿睡不着觉,所以才大老远地来看他,简言之,就跟杜甫对李白的那种“三夜频梦君”的感情差不多,孟君遥还是很感动的。但如果换了巫山,毫无疑问要骂巫海神经病的。

    巫海:“孟大哥,你胳膊彻底好了吗?”

    孟君遥:“已经无大碍了。”

    巫海:“太好了,一会儿咱哥儿俩出去喝酒庆祝一下。”

    孟君遥:“喝酒不急,有的是机会。海老弟,晚上你就住我那儿好了,我那儿是个套间,你睡床,我睡沙发,完全没问题。”

    巫海:“好,关键还能秉烛夜话,彻夜长谈!”

    巫海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真恨不得天天跟孟大哥呆在一起。不过他们这种直男之间的友情,跟易如风对巫山的感情是两码事了。

    孟君遥让巫海先跟自己回去,把吉他放下。

    巫海一进门,孟君遥就去给他倒水喝,并且告诉他,脚边箱子里有备用拖鞋,自己拿。

    巫海的手伸错了口袋,从最外面的兜子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来:“诶,这玩意儿挺好看的嘿,大哥你打算送谁呀?还是哪个爱慕你才华的女孩子送你的?”

    孟君遥一看,奇怪!竟然是南枝送自己、自己又随手送给医院小护士的那个荷花香囊!

    千里之遥,它怎么自己长腿又跑回来了呢?

    原来,那天在巫氏私立医院里,小白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小护士的对话,可她觉得香囊是那个不会说话的美女的一片心意,孟老师就这样给了别人不太妥当,于是决定上去尝试谈判,最后以5包某网红鱿鱼丝为代价,又给成功赎回来了!

    那个鱿鱼丝口感麻辣鲜香,好吃得一塌糊涂,让人光是想一想就口水横流。小白网购了5包刚刚收到,当时正好在包里揣着,准备回家以后再大快朵颐的。

231 跟我比全是美女

    当然,小护士自己也可以去买呀,但现实的问题是,现在下单最快也要明天才送来,哪里有此刻想到就能吃到的诱惑大呀!

    小白“坏坏地”当着她们的面拆开一包,佯装要往嘴里送,那浓郁的麻辣香气让小护士当场缴械投降,乖乖用左手拿过5包鱿鱼丝,右手把香囊交给小白了。www.uu234.net

    小白趁孟君遥不注意,悄悄把香囊塞进了他箱子最外面的大口袋,希望这个小东西能牵线搭桥,为孟老师带来真正的幸福、自己给不了他的幸福。

    当小白心甘情愿这样做的时候,她也更加确信,自己对这段感情是真的“放下了”。

    人都是讲眼缘的。小白虽然也不希望孟老师的妻子是聋哑人,但南枝美丽不可方物,而且气质超群,才华出众,必须得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才行。

    更重要的是,她看向孟老师的眼神里呦,满满的都是小星星,没人瞧不出来她的情意。

    小白觉得,还有什么人比一个爱他、懂他、敬仰他、珍惜他的姑娘更适合孟老师的呢?

    此刻,孟君遥回想了半天,也觉得应该是小白放回来的,但中间那英勇奉献5包鱿鱼丝的故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小白当初明明看见这个香囊是南枝送的,为什么还要帮自己要回来呢?难道她和东云一样,想撮合自己和南枝?

    孟君遥心头飘过一缕阴霾。

    看来,小白现在是真的想把自己给推出去了。

    喝酒的时候,巫海忽然想起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事:“大哥,你们客栈前台那个大美女,你认识吗?”

    孟君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呀?跟我比全是美女。”

    巫海:“哈哈哈,就是刚才我差点儿为她打架的那个,穿一身孔雀蓝长裙的那个,艾玛,简直仙得不要不要的,我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

    孟君遥:“那我现在跟谁说话呐?”

    巫海:“三魂,她勾走了三魂,我还留了七魄给兄弟你。”

    孟君遥:“哈哈哈,海老弟,难怪你总说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果然是一个美女都不放过啊。”

    巫海:“孟大哥,你了解我的,我可不是来者不拒的花痴哦,尤其经过了拾梦那次伤害之后,我看待美女还是很理智的。”

    孟君遥:“南枝,你说的那个姑娘叫南枝,是很漂亮,也有才,可惜是聋哑人,能听见,但是天生不会说话。”

    巫海:“啊?我都没发现,怪不得她不理我。那么美的女孩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孟君遥一愣:“什么叫你不介意?”

    巫海:“大哥,你帮我打听打听,她成家了没有?”

    孟君遥:“没有。”

    巫海:“你都已经打听过啦?该不会大哥你也......?”

    孟君遥:“海老弟,你想歪了。”

    巫海:“歪了好,歪了好,总之你把我介绍给她认识认识吧,再帮我美言几句呗,我得把我那三魂找回来呀。”

    “我我我跟人家又不熟。”

    孟君遥各种别扭,各种推辞。这也不能怪他,要是明知南枝对自己有意思还把她介绍给别人,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巫海却像着了魔一样,睁眼闭眼都忘不了那个孔雀蓝的妙曼身影了。

    反正他每天也不用坐班,工作就是四处采集灵感,就像周朝的文官“风人”一样,把采到的内容和灵感收集整理,最后成诗或者成歌拿去发行。

    可激发灵感的关键是什么?

    是情感。

    再说具体点儿,主要成分是爱情。

    南枝成了巫海创作灵感的源泉,他大半夜不睡觉,把着酒瓶子写了一首又一首的情歌,全是给南枝的。

    孟大哥在睡觉,夜猫子也不好拿吉他演奏,只好坐在窗口对着月亮一遍遍低声吟唱,希望风儿把自己的惦念捎入美人的梦乡......

    “咣咣咣!”

    许愿挺灵啊,果然很快有了回应!

    可惜是楼下住宿的客人用什么硬东西猛敲天花板:“几点啦,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啦,楼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巫海只好不唱了,但不服气地想,哼,等老子的新歌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你就知道你小子有多幸运,成为第一个听到这首歌的家伙,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二天,巫海又想约孟大哥去喝酒,可是醒来的时候一看,孟君遥不在,留了个字条说自己上课去了,早饭准备好了在厨房,让他吃完等着自己。

    到厨房一看,有粥,有小菜,有水果,有烤好的面包......巫海再次感慨,孟大哥真是个居家好男人,将来哪个女子要是嫁给他可真有福气,难怪小白也曾对他倾心已久。

    “我要是个女的,我我我也爱孟大哥!”

    巫海许下豪言壮语后,抱着吉他带着新歌去了前台,没看见南枝,却冤家路窄地看见了昨天那个喊来保安的女孩。

    女孩马上指着巫海义愤填膺地禀报东云:“老板,就是他!昨天就是这个坏银跟南枝姐姐各种搭讪,要不是他认识孟先生,早就被保安打出去了!”

    东云知道巫海是孟君遥的朋友,还是客客气气地跟他打招呼。

    巫海这人也是吃软不吃硬,人家好好地跟他讲话,他就比人家还客气:“你好你好你好,我没有恶意,只是被南枝姑娘的美貌震惊了。震惊你懂吗?就是古人所说的如雷如霆,惊得都听不见别人说的话了,也看不见旁人了......”

    东云哪里会习惯他这种思维方式?

    “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巫海挠了挠头:“哦,是这样,我是个原创歌手,我给南枝姑娘写了首歌,想唱给她听,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

    今天巫海洗了头也洗了澡,捯饬得还像个样子,而且一脸真诚,再加上看在孟君遥的面子上,东云客客气气地说:“她有事出去了,等她回来我告诉你吧。”

    东云心里想,想追我们南枝的男人排起队来,绕k城护城河3圈还得有余,你到后边慢慢排着去吧,最前边有孟先生呢。

    孟大哥不在,美女也不在,百无聊赖的巫海被浇了一盆冷水,只得把吉他放了回去,一个人乘坐乌篷船四处游荡,搜集灵感。

    逛累了,抬脚进了旁边一家古色古香的小馆儿,来一壶水乡小酒,和一碗孔乙己的茴香豆尝尝。

    旁边小桌坐的像是一对情侣,可又不太像,为什么呢?

    男生长得高大强壮无敌帅,而女生长得就......

    巫海心想,这女孩一定有过人之处,这男孩也是条真汉子,不以外表论英雄。

    因为两人外表反差极大,引得爱看热闹的巫海频频转头。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只见女生大嚼大咽吃得很香,而男生一口不吃。

    不吃就不吃吧,或许人家不饿,但是他在饭桌边坐得笔直笔直的,且动也不动像根电线杆子,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一般人在饭桌旁的姿势,显然应该更慵懒随意一些。

    巫海觉得奇怪就又多看了两眼,发现男生的眼珠一直盯着女生,甚至没有往别的任何地方挪哪怕一秒。

    这人眼睛出毛病了吗?

    或者眼珠子是假的?

    还是说,他是僵尸?

    巫海更觉得不正常了,故意把一只勺子敲在了碗口上,发出挺大的动静。

    很多人都回头看他,包括那个女生,而那个不吃饭的男生竟然动也没动,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女生。

    那种异乎寻常的专注和麻木,让巫海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终于,那两个人吃完了,确切地说,是女生吃完了。

    因为小馆子点餐时已经结过帐,所以两个人站起身就往外走。

    这时巫海确定那个男生不是盲人,因为走起路来倒很正常。

    巫海本来不想再在这上面烧脑了,少阵亡几个脑细胞还留着给南枝写歌呢,但他无意中瞥见女生的手机落在了桌上。

    巫海想,跟我熟的朋友都知道我心地善良,遵纪守法诚实热心,除了丑和胖几乎没别的毛病,今日怎可坏了自个儿的美名!

    巫海赶紧一把抄起手机,飞奔着追了出去。

    女孩听见喊声回过头来:“呀,真是我忘的,谢谢啊!”

    巫海刚要说没什么,却冷不丁被人一个扫堂腿踹翻在地。

    他刚要爬起来,又被人一把薅住了脖领子,差点儿被脚不离地地拎了起来。

    巫海一看,正是刚才那个举止异常的男生:“你个兔崽子要干嘛?!”

    女孩慌忙阻止男生说:“快放开人家!”

    男生听了,大手猛地一松,巫海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女孩跟巫海连连道歉,之后对男生说:“看来我得给你改改程序了。”

    巫海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女孩解释说:“不好意思啊,他是个人工智能,我刚租没多久,还没有训练好。我给他编的程序是,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他刚才看到你跟我说话就本能地想制止,对不起啊!”

    巫海反应了半天:“你的意思他不是人?是个机器人?”

    女生:“对呀,巫氏科技公司研发的人工智能男友,全天下都知道,你不会还没听说过吧?”

    怪不得男生刚才坐得笔直还不吃饭呢。

    巫海忍不住发笑:“我哥还真挺能折腾的。”

    女生:“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巫海坏坏地挑挑眉毛,“这假人能有真人好使吗?”

    女孩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长满小雀斑的大圆脸上露出了娇羞之色:“挺好使的,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跟我顶嘴吵架,听话吧还多才多艺。更关键的是,就我这条件吧偏偏还喜欢帅哥,还喜欢专一的帅哥,找到真人的难度比较大哈。”

    相貌平平的女孩子挺坦诚,巫海忽然间对她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

    心想,就自己这条件还想追南枝,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唯一的希望恐怕就是等着研发出一个人工智能南枝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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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有云也有毒介绍:
巫山爱酒爱美人,忽然两样都失掉兴趣。体检结果:纵欲过度! 他用白云暖当调理“肠胃”的“清粥小菜”,她却视他为禽兽中的战斗机。 “为什么跟我培养感情?” “大鱼大肉吃腻了。” “你你你把衣服穿上!” “朕不喜欢穿衣服。” “这个世界难道没有王法吗!” “有。朕,就是王法。” 当两情相悦姗姗来迟,一个真相震惊了世界,有人晕倒,有人断肠。 小白沉默半晌:“也罢,反正真爱就是,爱你的灵魂胜过你的皮囊。”巫山有云也有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巫山有云也有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巫山有云也有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