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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十三声馋     大道逆行txt下载     大道逆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和尚

    阴曹下,百鬼出,被许木子斩了一茬,方才在城房前又死了一茬,鬼门前连个镇守的小鬼都寻不见踪影,四大判官两位重伤,一位身死,孟婆钟馗不知去向,剩余牛头马面十二生肖,站立第一殿外无人驱使,好似雕塑般一动不动。m.www.uu234.net

    苏问一路前行见到众多鬼差压送亡魂前往各殿外等候,阎罗不在,阴间的秩序也都停滞,穿过前四殿,苏问在第五殿前停下脚步,大殿巍峨雄伟,震慑人心,殿门侧有一对联,左联是:“阳世三间为非作歹任凭你”,右联是:“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横批:“正要抓你。”

    “无需你抓,我自个投来。”苏问轻笑自语,绕过殿前小鬼,偷入殿中,传闻五殿阎罗设有一望乡台,令之闻见世上本家,苏问特意来此只为解一心头困惑,若是望见青山木屋还则罢了,可他生怕望见的不是。

    穿过殿前,在那阎罗座椅前文书堆积如山,这阴曹的官比起阳间的官倒是勤快许多,苏问继续前行,穿过一扇门房,眼前豁然开朗,一处不知几百丈深的断崖,前方刀山耸立,岩浆挂川,从门房处一条狭长石道通向前方,两侧便是深不见的的深渊,在石道的尽头,有一座圆台,刻有三个大字望乡台。

    苏问迈步走上石道,身后的石阶突然垮塌,惊得他不得不继续前行,每走一步,石阶便一直垮塌到他脚后跟处。

    “这就是没有回头路可走吗?有点意思。”

    石道虽然不长,但是苏问却走的很艰难,周身的空间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连抬腿都觉得吃力,越是向前阻碍越发强烈,但这股力量似乎并非来自于望乡台,而是在这幽冥鬼府之中充斥这一股禁忌之力让他远离,这种感觉从他进入阴曹便隐约察觉,只是此刻更加强烈。

    “除了十殿阎罗,这里还有谁,不想让我来吗?我偏要下去看看。 ”

    走到最后苏问不得不借助神明法身才勉强破开压制走入圆台,眼前的刀山岩浆飞速变换,眨眼间化作青山绿水,犹如站在云端俯视人间,一条江水从源头处涌下,八百里长河,蜿蜒连绵横贯九州大陆,好似一头沉睡的卧龙分割南北,很快景象变换,苏问忍不住舒了口气,因为他终于看到了那座青山中的木屋,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那终究是他的家。

    他看到了自己的出生,在沧州一处偏僻的山村中诞生,可惜弥漫的浓雾遮挡住了他的视野,未能看到亲生父母的容貌,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师兄,将他从山村中带走,然后在那座木屋中他第一次看到七贵。

    苏问并不觉得遗憾,虽然没能看到亲生父母,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期待过,只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反倒只希望自身平凡些,一鸣惊人求的是往后,而非身前,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冲他说些云里雾里的言语,多的不是感慨,而是慌张。

    “少爷,你在看什么?”石门处,七贵高声喝道,在一刻钟前他就已经站在这里,看着少爷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圆台中央怎么叫喊对方都不回应,可眼前有的分明只是刀锋林立的山峦,和升腾着滚滚灼烟的岩浆。

    苏问回过身来,猛然发现身后石道竟是完好如初根本没有坍塌的迹象,而就在他回身的刹那,身后的景象突然再次变换,穿过层层云团直升天际,在云团之上是一座座金璧堂皇的建筑群,摊儿仅仅是一刹那光景便重新幻化成刀山岩浆的阴森模样。

    “七贵,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也许能看到你从哪里来。”

    “这很重要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并不关心那些,只要有少爷就好。”七贵憨厚的笑道,对于他来说时间最重要的无非两个人,一个是少爷,另一个是穆巧巧,无分轻重,只要在就好。

    苏问脸颊抽动,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看法,无所谓的摆手道:“算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离开时苏问特意回头又看了一眼望乡台,景象始终没有变换,这才迈步离开。

    阴曹如同一个修建在底下的建筑,从一殿到十殿以此向下,许木子并不在此,所以仍要继续走,只是殿外的鬼差突然躁动起来,只见一红袍判官步法急促,牛头马面,十二生肖紧随其后,苏问看着那人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想必是四大判官之一的察查司。

    “把人给我找出来。”察查司怒声喝道。

    “看来我们被发现了,少爷。”七贵轻声说道。

    苏问眉头微皱,虽然已经料到即便阴曹的力量空缺,可依旧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一个察查司就足够他抱头鼠窜,“我知道,不过许木子不在这里,还要继续往下走。”

    七贵欲言又止,阴曹越是向下越发透着阴森,让他从心底里闪现出一抹抵触,然而他从来没有违抗过少爷的话,更何况这种地方要他独自一人,哪怕是站着不动都会浑身颤抖。

    阴曹十殿,苏问很快来到第九殿,却始终没有找到许木子的身影,第十殿本是转轮王陈长安的殿宇,到如今已经荒废了整整五十年,亡魂入阴曹,在第一殿接引超升;功过两半者,送交第十殿发放,仍投入世间,男转为女,女转为男。恶多善少者,押赴殿右高台,名曰孽镜台,令之一望,照见在世之心好坏,随即批解第二殿,发狱受苦,刑满之后,批解下一殿受罚,直至十殿,算尽功过,行过黄泉路,观尽彼岸花,三生石上刻字,奈何桥头饮汤,忘却前世过往,六道之中寻求往生。

    如今那座荒败的大殿是否还有人算尽功过,是否还能接引超升,若是世人真能够以功过算来生,那么六道之中的天人又算什么,这世间真有神仙吗?

    通往第十殿的道路早已荒草丛生,幽冥鬼草生长在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残缺的鬼差尸体,弥漫的死气被任何地方都要浓郁,但是在这里苏问同样感受到了浩瀚如星辰般磅礴的浩然之气。

    “就是这里。”苏问跃下台阶,眼前的路虽然笔直,但却是真真切切的通往地下,途中他看到了堪比夜叉、地狱犬那般庞大的鬼怪,无数鬼差尸体,从开灵境界到立尘,甚至还有不惑境的强者,无一例外,皆是被一剑封喉。

    直到

    一座破败的大殿出现在苏问面前,可却没有他意料中的冷清,其中似乎还有人居住,苏问缓缓推开那座殿门,森然大殿突然灯火通明,一排排烛火直通大殿中央,在大殿之上,一道身影端坐其上,拈花带笑,看着门外的苏问,笑道:“你来了。”

    “和尚?”苏问看到高台上的那人,身穿锦兰袈裟,秃头,面目清秀,却给他一种难以言表的熟识感。

    “你在等我?”

    “从你进来这里,我就已经知晓了。”和尚缓声说道,放下双腿走下台阶,“我本来不在这里的,自从转轮王投身轮回之后,他们将我请了出来,在这里很无趣,我总想出去看看。”

    “你想出去,走就是了,似乎没人能拦得住你。”苏问很敏锐的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个请字。

    和尚痴痴一笑,将肩头的佛衣解开,只见到一条手臂粗细的钩锁穿透他的琵琶骨,然而钩锁的另一端却是消失在虚空中,不知连在何处。

    “我只能呆在阴曹中,有人不让我出去。”

    “谁?”苏问下意识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总归是有人。”和尚摇了摇头,似乎他已经习惯了,不过在见到苏问时神情中闪过的喜悦却是真切的很,“除了鬼差和亡灵,我这里从未有人来过,前些日子来了一个,今天来了两个,我很高兴。”

    “你说的那个人他现在在那?”苏问连忙问道,许木子果然到过这里。

    “你若是留下来陪我,我就告诉你。”和尚笑道,很是诚恳的模样却让苏问感到寒意顿生。

    “我如果不留下来又如何。”苏问小心翼翼地问道,腰间只剩下龙舌剑鞘,好在擒龙弓还背在身上,他拿捏不准这和尚的修为,虚无缥缈的气机似有似无,只是本能的察觉到对方绝非一般人。

    和尚听后开怀大笑,笑的很张狂,慈悲相在那笑声中一丝丝的淹没殆尽,直至终于露出怒目,横眉而视,锦兰袈裟忽然变得鼓鼓囊囊,“那个人也不愿意留下,所以我把他送到了地狱最深处。”

    对方突然发难,整座转轮殿顿时被一股佛意充斥,只是这股佛意之中未带有丝毫怜悯,满满的都是杀伐肃立,苏问一手护住七贵朝殿外退去,而那座殿门砰然紧闭,殿中两派灯火猛烈跳动着,幽幽火光中依稀能够无数挣扎的身影,一座巨大的碾盘缓缓转动,无数亡魂在碾盘之下撕心裂肺的哀嚎着,最终仍是被残忍碾过,灰色气息从他们口中压出,只留下一张张干瘪的皮囊,随后这些皮囊被丢入忘川河水中,立刻便有无数魂魄涌入其中,再有鬼差打捞上岸,饮过孟婆汤,行过奈何桥,在六道之前轮回往生。

    古人言前世的因果,今生的业报,走完一程便是轮回,然而此刻苏问眼中看到轮回,仅仅是一副空落落的皮囊,那些灰色气息是什么,那座碾盘又是何人推动,终于他在那盏最明亮的火光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那道身躯何等的凄惨。

    四肢全无,有眼无珠,有口无舌,风烛残年。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狗屁不通的道理

    小庭院中,胡仙草正在井边打水洗衣,不通和尚端坐在树下静静看着。www.uu234.net

    “小和尚你看什么?”胡仙草一边捶打着盆中的衣裳,冬已去,春初最后一波寒潮也早在前几日退去,一双玉手好看的很。

    “在看菩萨,女施主生的好看,当初师傅就说要将女施主雕刻成菩萨像。”小和尚如是说道。

    胡仙草掩嘴偷笑,水珠站在发丝之间显得格外妖娆妩媚,“你这和尚的嘴巴抹了蜜,对小仙芝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

    “嘿嘿,菩萨就是菩萨,小僧心里想的事情全都瞒不过菩萨的眼睛,小仙芝也好看,可她不是菩萨,没有女施主眉宇间的佛意。”不通双手合十,突然抬头看向东南方向,缓缓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胡仙草连忙问道。

    不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佛衣,尽管这些日子他极受京都达官贵人的喜爱,也赏赐了不少金银,却始终不愿意换掉从孤心寺出来时身上的素衣。

    “小僧要去寻我的机缘了。”

    胡仙草摇头轻笑,继续低头洗着盆里的衣服,有一件麻衣,那是初次相见时苏问穿的衣服,在她眼中比起如今那身景昼阁的华丽服饰更耐看。

    “你们男人就不能安分的过日子,外面真的那么好吗?我只想能有人与我平淡的过完一生,洗衣做饭,哪怕过的清苦些,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这京都城真的好大,大的人害怕,生怕你出去后,就走丢了。”

    ......

    不通出门朝拜,正好遇见那位在古寺遗址遇到的那位先生,恭敬拜道:“先生此去何处?”

    “去你想去之处。”陈长安轻笑道,就好像特意在此等着对方似的。

    “那正好同行。”不通开口说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继续说话,一直到对方终于受不了这种虔诚的目光主动开口说道:“你想问什么?”

    “先生那日在古寺中你向我借走那枚铜钱,说总有一日苏问会还我,先生真的能预知未来吗?”

    “未来?你相信有这样的人吗?”陈长安好奇问道,很少会有人问何为预知未来,尤其是佛门弟子,先修因自然就有果,这不是未来而是天意。

    小和尚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前不信,不过看到先生后我信了。”

    陈长安摇头苦笑,这番话太过捧杀,哪怕对方说的发自内心也同样无理,世人大多如此,因为看见所以选择相信,但还有一些人因为相信所以能看到,这种人会让多数人感到害怕,而非敬畏。

    “和尚,你信佛吗?”

    问一个和尚信不信佛真可谓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了,然而不通却没有一口反驳,而是想了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不信,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哪怕是寺中的佛像,师傅也都是依照上山的香客面容雕刻的,如果这就是佛,那么世间众生就都是佛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信佛,拜佛,信自己不就好了。”

    “难怪当日我说将那古刹送你,你却不要,当真要亲自去看一眼真佛。”陈长安心头舒畅,好似许久没

    有与人了得这般开怀,“也许今日你见到的佛会让你失望,你还要去吗?”

    “本来就不曾相信,又何来的失望,此去黄泉八万里,世间无一是真佛,就算以前没有,往后总会有的。”不通朝着西方重重一拜,霎那间身后似有佛光普照。

    被张心魁一剑划破青色皮肤的秦广王,面容骤然一变,口中失声喝道:“他要出来了。”

    “谁?”张心魁同样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从地脉下喷涌而出。

    “这世间唯一的佛,来度化你们这凡人的佛。”秦广王面色凝重,甚至不愿在此继续停留,一掌推开眼前的圣剑,跃身朝着东北方向逃走。

    .......

    转**殿中,那和尚迈步走来,苏问与七贵的身躯好似禁锢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在这大殿中你可以看到尘世间的一切,有善,有恶,看得越多就越觉得你们这些凡人很无知,很糟糕。”

    “所以我想出去普渡众生,而你将会代替我留在这里,看着这个世间是如何由黑暗到光明。”

    一瞬间,苏问终于发现那丝莫名的熟识来自何处,仔细看去,那和尚的面容分明就是自己,和尚一步步走进苏问,肩头上的钩锁生硬的从血肉之中穿出,却没有带走丝毫血迹。

    “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既然要离开,我说一个故事与你听好吗?”

    看着那根直指自己的钩锁,苏问不敢妄动,只得尽量拖延,沉声说道:“洗耳恭听。”

    “差不多是一千年前,有一位佛门弟子来到此处传教,那时这里没有宗教,没有信仰,只有无休无止的战争,他看到那些愚笨的凡人杀戮,争夺,看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狰狞和贪婪,就像地狱中的恶鬼,但是他还是愿意在此传教,因为佛门无不可度化之人。”

    “第一年,他在一个小小的村落之中传教,那个村子里只有一家人很富有,其他人都十分贫穷,甚至连吃饱饭都很苦难,当一个快要饿死的孩子问他,信佛能够填饱肚子吗?那和尚沉默了,于是和尚找到那家富人希望对方可以施舍众人粮食,然而对方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和尚想了很久回答道,佛会保佑你的,结果只换了一顿嘲笑和打骂,后来孩子饿极了,要去那个富人家偷些粮食,和尚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佛会怪罪他,当那个孩子反问道,如果自己被饿死了,佛又会怪罪谁时,和尚再一次沉默了。”

    “所以说你们的佛很虚伪,什么都不会做。”七贵怒声说道,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他。

    “可惜那个孩子在偷粮食的时候被发现了,富人为了警示其他人,放狗将那个孩子残忍的咬死,连尸体都被啃食殆尽,而那个和尚除了诵一段经文外什么也做不到,他害怕还会有人因为饥饿去偷盗,害怕继续有人会死,但饥饿真的会让人发疯,于是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而他们死的更加凄惨,直到终于有人饿死也再没有生出偷盗的念头,这时和尚不禁开始回想起那个孩子说过的话,此刻佛应该怪罪谁。”

    和尚停顿了一下,看着苏问,此刻两人的容貌一般无二,若非因为一个头顶无发,只怕连小仆人也分辨不出谁才是真正的苏

    问。

    “从那一夜开始,和尚突然明白了,佛怪罪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因为自己的传教毫无作用,因为自己根本无法让这些人真正信佛,可如何才能让别人信,就好比那个富人问他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施舍一样,我又为什么要信佛,和尚想了许久,那一天他坐在一个即将饿死的人身旁,希望用佛经让对方得以缓解痛苦,可惜那个人依然很痛苦。”

    “你为什么不去偷点粮食来吃,和尚忍不住开口问道,又连忙改口,默念罪过,那个将死之人艰难的摇头道,因为害怕,那些偷东西的人死的太惨了,既然同样是死,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好过的。”

    “那一番话后,和尚再次顿悟,原来扼制住人们心头邪念的根源在于恐惧,这就是佛门的真意,最后和尚在那人的尸体旁诵了一夜佛经,愿魂魄前往西方净土,早登极乐。之后他起身去了那个富人家中,从此富人一心向佛,不仅施粥散粮,还每日焚香拜佛,村子里的人也因为富人的施舍活了下来,也都诚心信佛。”和尚说的很得意,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那和尚做了什么?”苏问反问道。

    “他只是将富人的家眷恶犬全部杀掉,做成肉汤散给了那些穷人,并告诉富人,这就是佛对你的惩罚,如果你从现在起开始信佛,佛就会保佑你的,所以那个富人成了佛门虔诚的信徒。”

    听后苏问冷冷一笑道:“我看那个富人并不是信佛,他只是信你罢了。”

    苏问早已经听出这故事中的和尚不是别人,就是眼前这个满身佛意与杀伐之气交替的佛陀,“而且你只是让他怕,而不是信,如果佛真的有用,那么在你动手杀人的时候,他就应该先惩罚你。”

    “只是用几个人的性命就能换回更多人的生死,功与过的差距,佛祖会原谅我的,何况佛祖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即便是责罚我也甘心领受,至少那些村民懂得了何为信佛,如果天底下所有人都能信佛,也就不会有谁惨死,更不会出现不平。”

    “所以你打算用这种方法去让所有人都信佛。”苏问沉声说道,千年前的九州战乱纷纷,但是佛门确实是从那是开始兴盛的。

    然而和尚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只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完美的人,在他身上我找不到任何的缺陷,就像我所信仰的佛一样神圣,我向他说明了我的思想,而他却怒骂道狗屁不通,于是他跟我打了个赌,他说真正导人向善的并非是恐惧,佛不是用来信的,而是要让这世间的所有人都能成佛。”

    “我不认同他的话,可还是跟他打了赌,我想看一看这个世间除了我的佛,是不是还有人不会错,然而我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而这世间的凡人我仍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佛性,即便是如今的佛门,不依然在告诫着世人因果循环,不仍是靠着此间地狱令世人觉醒,所以我的佛没有错,虽然晚了一千年,但我还是愿意度化众生,哪怕是畏惧,也是因为在佛祖的神圣之下,让他们甘愿向善。”

    “哒哒哒。”

    一阵敲打木鱼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一道稚嫩的声音伴随而来。

    “你这道理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人可成佛

    和尚抬头看去,只见到另一个和尚迎面走来,手中的木鱼敲响,却没有在阴曹走上一遭之后的畏惧,只是个凡人,没有丝毫气机转动的凡人就这样直入第十殿中。

    “不通。”苏问失声喊道,同样惊讶于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施主,多谢你为小僧寻了个好去处。”不通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而那和尚警惕的看着不通,身为佛教的鼻祖,他本不应该对一个佛门弟子如此忌惮,可是在对方出现的刹那,却似乎像是看到了那人一样,说着同样的言语,将他心中的佛定义成狗屁不通的道理。

    “你是谁?”和尚没有发怒,平静的问道。

    “孤心寺一个和尚,不通,敢问大僧法号。”不通自报家门,尽管对方衣着华贵,锦兰袈裟披在肩头,披通肩法,是出游传教的僧侣所着样式,一般都是德高望重,佛法精妙的高僧,不通距离这道门槛还差得很远,就连他师父也没有如此穿法,倒不是因为修行不够,实在是无钱去置办件体面的袈裟,唯一的一件还是从老主持那里传承而来的,师父时常说,若是看袈裟就能断定一个和尚的水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他并不敬畏,何况对方看起来并不年长,因为苏问也不大。

    “梵天。”和尚得意开口道,本以为能够看到对方惊诧的面容,然而仅仅是一声礼貌的回应,这样的回应甚至让他有些生气,但是佛门弟子不该嗔怒。

    “看来你师傅是个文化人,法号起的很好听。”不通如是说道。

    梵天冷哼一声,说道:“方才你对我的佛法出言不逊,你是认为我的佛法错了。”

    “佛法不会错,只是你错了,佛门无不可度化之人,而非无不可胁迫之人,世人若真信佛,自然人人向善,又何须以地狱之名恐吓,世人若真想成佛,立地可成,何须信佛,他自己便是,你以恐惧胁迫恶人,又以来世善报诱惑好人,而这些都是杂念,并非本心。”不通开口说道。

    “如你所说,为何如今的佛门仍有阿鼻地狱存在,又为何擅讲因果,又为何导人拜佛,你身为佛门弟子,难道是要欺师灭祖吗?”焚天咄咄逼人,他看到了世间佛门,那个被称作佛教圣地的三佛寺,所传教义的根本仍然是一个怕字。

    然而不通无所畏惧开口说道:“我从未信佛,何来的欺师灭祖,你口中所说的佛门不过是别人以为的佛门,与我何干,小僧来自孤心寺,孤心寺中没有佛,或者人人是佛,因为佛根本不存在,又无处不在,喝水吃饭是佛,走路睡觉是佛,与人向善是佛,与人为恶同样是佛,佛祖有割肉喂鹰,也还有金刚怒目,关键在于心中所想,你所说的佛法狭隘了,也许我该问你究竟是为了传佛,还是只为了传教。”

    “一个不信佛的人也敢与我论佛法,可笑。”梵天挥袖笑道,只觉

    得眼前的小和尚越发的可恶。

    “你信的那个佛此刻又在何处,现在佛不信过去佛,我既遁入空门便是为了成佛,我为何还要信他,你说你要度化世人,我没有那个修为,只度化你一人就够了。”

    “狂妄,佛祖高高在上岂是你等凡人可以染指,我虔诚信佛,你为何度我?你凭什么度我?你如何度我?”焚天连问三声,已然不是觉得对方可恶,分明无处不透着罪大恶极,他的存在,甚至是那座孤心寺的存在都是在亵渎佛法,亵渎他心中的佛法。

    “你有痛苦,便需要度化,我是佛门弟子便无人不可度,我可助你脱离苦海。”不通一一回答道,而梵天的面色由最初的愠怒缓缓平静,最后变作讥讽。

    “和尚,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世人此刻拜的佛都是我的弟子,你却要来度我,不觉得可笑吗?”

    “正因如此我才要度你,因为如今的佛是错的,如今的佛门也是错的,我要拨乱反正,便需要从你这根源入手。”

    梵天猛然怔住,口中反复念道:“错了,哪里错了,怎么会错,佛不会错的,千万人信的佛,你却说他错了,和尚,是你错了,你不是要度我脱离苦海吗?这里就是我的苦海,我要离开,你可愿代我在此受罪。”

    “不愿意,这世间很美,也有很多值得追寻的佛法,何况你的罪为何要我来承受,我要度你,不是免除你的罪,而是要你真正认清你的罪,在你还没有认清之前,我会留在这里陪你。”不通诚恳说道,双手合十盘坐在地。

    “我有何罪,只因有人将我困在这里,有罪的是他,我若出世可救千万众生,可使天下太平,只需牺牲他一人便可解脱万人,对他而言也是功德无量,这才是真正的佛法无边。”梵天指着苏问张狂说道,那根钩锁已然刺穿了苏问的皮肤,后者只觉无数因果之力顺着钩锁涌遍全身,刹那间他似乎听到了无数凄惨的叫声,似乎看到无数在地狱之中受罪的恶鬼,这一刻他便是阴曹。

    “如果你无罪,佛自然回来救你,你说你要拯救众生,却要牺牲他一人,难道他就不是众生之一,既然是功德无量之事,为何不叫你的佛来做,看来你不是信佛,只是敬佛而已。”不通身后突然光芒万丈,已经刺穿苏问肩头的钩锁竟然又缓缓退了出去。

    梵天不敢相信的怒吼咆哮,可依旧无法阻止那根钩锁朝着他飞来,霎时间华丽的袈裟下气机滚动,磅礴的佛意鼓荡而起,将整座阴曹大殿映照的熠熠生辉,佛音悦耳,半空中似有佛陀拈花微笑,金刚菩萨立于身侧,无穷无尽的信徒虔诚叩拜,无形的威压将不通光芒所化的三尺天地压缩到不足三寸。

    “和尚,你的佛法斗不过我,所以是你错了。”梵天放肆大笑着,赤足踏在大殿之上,他终于可以离开了,从与那人打赌开始,他便在这里等候,然而过了百年,他再

    也寻不到那人的踪迹,等他想要离开时,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出去,肩头处不知何时生出一根锁链将他困在这里,他在这里看见了尘世变换,看见了一座名为阴曹地下宫殿的出现,看了数百年的轮回,世人始终愚昧贪婪,他终于明白那人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到,他告诉苏问不知是谁将自己困在这里,其实在心中早已相信是那人害怕面对自己的过错才用这等卑劣的手段让自己无法出世,可是那样一个完美如同佛祖一般存在的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心头相信,口中却不愿相信,依旧念着阿弥陀佛,等待着他的佛来救他,而今天佛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声,让他见到了苏问。

    “阿弥陀佛,梵天,佛法没有对错,更不该拿来比斗,小佛法有小佛法的解脱,大佛法有大佛法的慈悲,如果单纯只是让别人认同而修行,传教不传佛,那这样的佛门不要也罢。”不通突然音浪滚滚,好似九天之上的雷霆,一语惊愕含笑佛陀,手中花枝掉落化作一缕黑烟散退,金刚怒目却被那三寸光辉映照的敢怒不敢言,菩萨低眉手指不停摩挲玉净瓶,看着那瘦小身姿若有所思,万千信徒双目迷茫,口中再无虔诚拜佛之音,从窃窃私语变到大声喧哗,随后只见一人头顶生辉,袈裟披身立地成佛,随后是第二人,第三人,十人,百人,千人,万人。

    “梵天,你要世人信你心中的那个佛,我却要人人可成佛,此刻我问你一声,你可敢成佛?”

    一声大喝惊得梵天连连退步,漫天幻象退散,磅礴佛意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人人可成佛,怎么可能,佛至高无上,我们只是他虔诚的信徒,怎么敢成佛,又有什么资格成佛。

    “你这妖言惑众的秃驴,该杀,该杀。”梵天猩红双目,手掌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柄降魔杵朝着不通迎门砸下,而对方不躲不闪,双目紧闭,口中佛音转转。

    “不通。”苏问奋力挣扎,然而方才钩锁穿身后的反噬仍未消退,无数阴冷气息涌入体内,好似连同经脉血肉一起冻结,而七贵早已被那方才释放而出的佛念震的呆若木鸡,双眼空洞。

    降魔杵骤然砸下,不通周身三寸光辉好似映照出世间百态,无数众生相的菩萨从光辉中走出,直到一尊无面佛迈步而出,手指轻轻点中降魔杵,精钢打造的降魔杵立刻如同风化的岩石消散干净,梵天神色惊恐,只在那无面佛现身的刹那,面容竟飞快变换,逐渐庄严肃穆,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出,迎面撞在无面佛面门之上,退开时,那尊无面佛竟然生出面容,栩栩如生,与梵天,与苏问一般无二。

    “这是佛?不,这是我,我!”

    就在梵天恍惚刹那,那条钩锁破空飞出,刺破他的肩头,锁链另一端直通底下,猛然拉动,将梵天整个身躯拖入地中,不通看着那尊生出面貌的佛祖雕像,自言自语道:“师傅,我还是没能把自己的脸刻在上面,不过我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过河

    梵天坠入地下,转轮殿中的威压也随之消散,苏问连忙抱住昏迷不醒的七贵,这才发觉肩头的伤口竟然完好如初,皮肤光洁。m.www.uu234.net

    “他怎么样了。”

    不通抬手抚过七贵的额头,轻声说道:“没事,他只是被吓昏过去了,梵天的佛法是借助世人内心最害怕的东西来使其顺从,方才他应该是从佛光中看到了什么,所以昏过去了。”

    “那为何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苏问不解说道。

    “因为信才会怕,而你什么都不信,自然就不会怕,也自然看不到梵天的佛法,难怪梵天想借你出世,因为你最接近他心中的佛。”不通看着大殿中央那座石椅,缓步走了过去。

    看着对方朝大殿深处走去,苏问连忙问道:“你真要留在这里陪他,在这阴曹之中。”

    “不只是陪他,更是印证我的佛法,这世间还有比此处需要度化的人还多的地方吗?虽然不能以地狱恶名胁迫世人,但既然存在自然有他的道理,佛祖说过,无论你遇到谁,他都是你生命之中该出现的那个,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些什么,若无相欠,怎会相见,世间所有相遇,皆有因由,也许我便是他的佛找来度化他的,所以这里是阴曹也好,不是也罢,都是我该去的地方。”

    不通盘腿坐在那座石椅上,一身素衣,连身像样的袈裟都没有,却再没有人比此刻的他更懂得什么是佛,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佛法,无需说服旁人,说服自己就已经足够。

    “有一位先生和我一起来的,他说了却此地之事后让你去寻他。”

    “是谁?”苏问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但你应该认识,走过黄泉路,踏过奈何桥,六道之前你就能见到他,阿弥陀佛。”不通悠然说道,脑后霞光更加璀璨,驱散了所有死气,好似要将整座阴曹都映照的,光辉直通十殿,殿前鬼差亡魂无不面容虔诚,心生超脱之意。

    听到六道之前四字后,苏问便猜到对方是谁,背起七贵走出大殿,回头时猛然发现大殿上的转轮殿三字竟然变作了孤心寺,原来无德和尚从来不是要不通去建什么阳间的佛寺,而是这座普渡众生疾苦的阴间宝刹,情不自禁的双手合十虔诚一拜,他并不信佛,但他信不通。

    转轮殿外有一座百长高的关口,名为鬼门关,在其下的那条路便是黄泉路,道路两旁绽放着无数色泽光鲜的花枝,只是在那些花枝下白骨遍地,不知这些花要吸尽多少精气才得以生长的如此艳美。

    彼岸花开无限好,岸边可有摆渡人,能够踏上黄泉路的亡魂大多是好命的,因为他们已经脱身十殿地狱,便有机会行过奈何桥就可托生转世去。

    只是此刻岸边已无摆渡使,更没有在桥头施汤的孟婆,空荡荡的,当真是连个鬼影都没有,苏问背着七贵踩着黄泉路前行,只怕几辈子都没有活人走过

    这条路,路边的彼岸花顿时花枝摇曳着,好似婀娜舞姿的少女,散发着渗人心神的异香,苏问不知不觉便朝着花香而去,直到脚下湿润才猛然惊醒,连连摇晃脑袋,这才发觉竟然恍惚走入到忘川河畔,身前拍打的河水中无数亡魂正翘首以盼的看着他,张牙舞爪的等着拉他做个替身人,惊的苏问连忙退步,这彼岸花那里是通往彼岸,分明是走入死地。

    重新退回道路,身后突然有迷雾涌现,即便苏问散开念力也仅仅撑开一丈距离,似是逼着他前行,拍了拍身后的小仆人,笑骂道:“你倒是睡的舒坦,哪有少爷背着仆人的,你真是好命,遇上我这么善良的主子,不然早把你扔掉喂鬼了。”

    苏问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眼前一座古朴石桥横跨在忘川河两岸,桥面上满是浮雕,有男女惜别的不舍,有意气风发的前行,有难言之人回首一望,也有惶恐之人停步驻足,在这座石桥上刻画出世间百态,可他始终只是一座石桥,即便承载过太多的情感依旧无法改变,他不会哭更不会笑,只是默默承受着一个又一个走向往生的人踏过他的脊背,在桥的另一头,他看到了一个人。

    “佛教有四个典故,其中一个说曾有一位年轻貌美女子,家境殷实,上门提亲的人几乎把门槛踏烂了,可她却没有一个中意的,直到一天她去庙会散心见到一男子,心知这就是她苦苦等待之人,奈何人潮涌动,她还未能靠近,对方已然消失在人海之中。”陈长安站在桥头,手中提着他的竹筒,一手轻抚过石桥。

    “我今天听了不少事,你也想讲吗?”苏问开口问道。

    “你既然要过桥,总要听一听这桥的故事。”陈长安说道。

    苏问看着身下的石桥,最终点头说道:“后来呢?”

    “后来那女子四处寻觅始终寻不到那男子身影,于是她虔诚拜佛祈祷,只愿能再见那男子一面,终于她的诚心感动了佛祖,于是现身遂其所愿,佛祖问她有多想见到那男子,女子说甘愿放弃一切,佛祖告诉她你需要修行五百年才能再见他一面,于是女子变成了一块岩石,忍受了四百九十九年的风吹雨打,终于在第五百年的时候被一支采石队看中,做成了过河的石桥的护栏,在石桥上,女子见到了男子,但是男子匆匆走过,因为他根本不会在意有一块石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可她还是如愿了,只是这样的代价有些重。”苏问喃喃说道。

    “所以她质问佛祖,自己为什么不是桥中间的那块石头,这样就可以触摸到对方,佛说那你还需要再修炼五百年,会更苦,你愿意吗?女子答应了,于是她变成了一棵树,受尽风吹日晒,第五百年的时候男子来了,在树下小憩,女子摸到了他,可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可能的用枝叶帮他挡住灼热的阳光,后来男子还是走了,头也不回,这时佛祖又出现了,他问女子是否想成为对方的妻子,那样的话还需要继续修行。”

    “女子答应了?”苏问

    不自觉的问道,问的很迫切,也许在他的内心早已认定对方会答应。

    然而陈长生却摇了摇头,开口道:“不,她拒绝了,尽管她能够忍受这样的痛苦,但是她觉得那并没有必要,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成为对方的妻子,她现在的妻子也曾受过比这更多的痛苦,如此就足够了,看到对方明白了,佛祖很满意的笑道,这样很好,至少另外一个人可以少等你一千年,他为了看你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苏问点了点头,却是轻笑道:“所以佛祖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让两个人平白无故的忍受千年的折磨。”

    “你以为的折磨对于他们而言也许不是,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有缘无分,而他们为了那一个分心甘情愿的舍去更多东西,只是一切早有定数,如果定数能改便不叫定数了,佛祖不能改变什么,只是想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而已。”

    “我想这个故事没有完吧!不然这里应该没有这座桥。”苏问反问道,他不觉得对方把他拦在这里只是为了讲述一个催人眼泪的故事罢了。

    陈长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的确如此,后来那个女子和那个等了她两千年的男子成为了夫妻,但是男子战死了,女子悲痛欲绝,泪水化作忘川河涌入阴曹,她乘着船在阴曹中见到了她丈夫的亡魂。”

    “你说的那个女子是孟婆。”

    “没错,她为了让世人不再为前世记忆烦忧,化身孟婆,每一世的轮回她都会默默看着自己的丈夫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因为她相信这就是她的定数,无法改变。”

    “但是你曾经给许永乐改过命,而且我看到了阴曹所谓的轮回,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苏问沉声喝道,若是每一世孟婆都只是被一具皮囊欺骗,这该是何等的悲哀。

    “是啊!天命难违却不是不可违,孟婆以为第一世对方饮下孟婆汤后忘记了一切,但其实他根本没有喝,更没有转世,只是带着那份记忆重新回到了两千年前,变成了这座石桥,只为看他的心上人一眼,只是连佛祖都无法改变的定数,却被一个凡人改变了,正是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从来都没有什么命数。”陈长安仰天大笑,桥面上的浮雕突然飞快变化,一颗沙,一粒粟,一块岩石,一棵老树,一男一女,一座桥。

    “苏问,我身后便是六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改命的机会,你要怎么选择。”陈长安突然说道,身后六座巨大的转轮徐徐转动,投射着神圣光辉,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人间道、阿修罗道、天人道。

    苏问站在桥头,轻抚过桥身,似乎真的感受到了那男子的万般痴情,感受到了对方忍受千年可望而不可及的痛苦,他缓缓退下桥头,走到忘川河畔,轻笑道:“我既不信命,何须你来改,其实有一点佛祖说的不错,有舍方才有得,六道还你,告诉我许木子在那?”

    苏问傲然迈步,脚踏河水,如履平地,万鬼不得近身。

第一百八十四章 枯木观心

    苏问渡河而来,站在陈长安面前,看着那满是诱惑的六道轮回,其中天人道当真便是天人吗?

    “你做了一个很有勇气的决定,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的的确确失去了一次一步登天的机会。顶 点 X 23 U S”陈长安轻声说道,大修挥舞,身后的六座转轮光芒暗淡,不断缩小,直至变作六枚手镯大小的圆环被他收入掌心中,他随不通来阴曹就是为了收回他的转轮,只不过听到了不通与梵天在轮回殿的论佛后,心头不觉生出一问,至于那座大殿是该叫转轮殿还是孤心寺,对他而言已无任何意义,因为他是转轮王,只要他所在的地方便是转轮殿。

    “既然如此,能告诉我许木子在那里吗?”苏问平静问道,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感到懊悔,他确信这种机会以后终会由他自己去掌握。

    “我原本给了他一根救命签,可他没有要,唉,何苦如此。”陈长安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走去,苏问赶紧跟上前去。

    三人穿过一片茂密的雨林,黄泉之水不断从天上洒下冲刷着每一棵树木,那些树木每一次被雨水冲刷都会涌现出一道灰色气息散入空气中,脚下的地面时常浮现出一张张哀怨痛苦的面容,将那些散入空气中的灰色气息吸入口中。

    “这?”苏问惊愕不已,在伸手触碰过之后他终于知晓这些灰色气息究竟是何物。

    “你猜的不错,这些就是仙家气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修行至宝。”陈长安苦涩一笑,言语中带着黯然的凄凉与悲切,他本是这阴曹之中的殿主,早就决定将一生奉献于这片天地,然而这世上最讽刺又让人绝望的便是你信奉的真理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一个谎言,而你却成了这个谎言的帮凶。

    “仙家气息并非仙人之物,本就是天地间四散的造化,反而是这世间的凡人最容易吸纳,你所看到的阴曹轮回不过是将凡人体内吸收的仙家气息取出的过程,这片天地虽然无穷无尽,但它的承载依然有限,所以这世上能够存在多少人都是定数,正如你看到的那些皮囊,阴曹所审判的功过,其实就是仙家气息的多少,有功之人转世轮回,有过之人在地狱受苦,从天地间吸纳天地间的仙家气息的方法是人的七情六欲,凡尘走一遭,**,情感这些才是人与其他生灵最根本的区别,而对于那些有过之人阴曹选择了恐惧和痛苦,因为这两种深入灵魂的感触最为直接,无论是**还是快感,都会在得到的瞬间达到**,却在那之后迅速遗忘,唯有痛苦才是永恒存在,苏问这就是你所在的肮脏世界,即便再多的光辉都无法掩盖它的黑暗,我想要改变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命数,而是整个天地的命数。”

    苏问忍不住吸了口寒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是否这副皮囊只是一个容器,真正寄居其中的魂魄才是真正的自己,原来那座碾盘是如此用的,“那些仙家气息是被你们收去了?”

    “你还是不够大胆,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只是

    不敢说出来而已,也罢,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但是在这片天地外的确还有其他存在,相比之下十殿阎罗不过是一群小鬼,凌天宫主也只是个摇尾乞怜的看门狗罢了,何况是这些凡人,蝼蚁都不如。”陈长安抬起头,仿佛透过头顶的雨林,透过大地,透过那片苍穹看到了其上的风光。

    “其他存在。”苏问默然自语,这番话李在信也对他说过,“是神仙吗?”

    “神仙?”陈长安冷声发笑,笑的越发猖狂,“他们也配。”

    行过那片雨林,苏问悄然回首,看到整片雨林外竟是被一团赤色火光簇拥着,尽管自己没有感受到丝毫热度,可落在雨林中的雨水却是不断蒸发成烟气,最后那一张张探出底下的面容冲进烟气中,变换出身形,无需陈长安开口,苏问也猜到了这些是什么,由仙家气息凝聚而成的全新魂魄,就如同老农种庄稼,一粒粮食可以收获百颗粮食,百粒粮食又可换来更多,以此循环,直到这座阴曹鬼府的地狱再容不下这些凄惨的人儿。

    这些魂魄此生都不可能转世为人,却仍要受尽地狱之苦,只是为了榨干些许的仙家气息,这很不讲道理,更不合规矩,苏问在雨林外站了许久,看着那些懵懂无知的魂魄朝着上空飞去,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只有无穷尽的痛苦折磨。

    “你能救他们吗?”苏问开口说道。

    “我救不了他们,因为这片尸骨云林就是我亲手布下的。”陈长安轻声说道,然而却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问猛然停下脚步,手掌紧握胸前的擒龙弓,凌厉的杀机好似忘川河的河水一浪紧跟着一浪的朝陈长安涌去。

    感受到身后冰冷刺骨的杀意,陈长安没有回头,开口说道:“他们并不能算做人,却可以替更多的人承受那些本不该有的折磨,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我不是圣人,但我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我也不是圣人,但是我是人,你说**与情感才是人与其他生灵最根本的区别,但我觉得,人之所以是人,因为他站的顶天立地,因为在他脚下有一条底线,他们也许不能开口,但我想提他们要个说法。”苏问将背后的七贵放在地上,缓缓取下擒龙弓,弓身上的符文飞快运转,一丝丝念力涌入其中。

    “你要与我动手,你不想见许木子?还是说你自信能胜过我,我愿意帮你,却不代表我不会杀你,你能走到今天应该更加清楚生命的可贵,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一切,死了,就会想他们一样,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把握,何况底线这种东西只是弱者用来说服自己让步的借口,不愿杀人,如何救人,比起这一点苏承运要比你果决太多,一座两界山可是要胜过十座阴曹。”陈长安怒声喝道,身后破风声骤起,虽无箭影,却有箭音刺破耳膜,空间中一道散乱的涟漪空洞惊现,好似池塘中的波纹骤然散开,波动着整片空间。

    一根根竹签从陈长安手中的竹筒里飞出刺入半空之中,隐约可见阵法之力扭转,陈长安的阵法造诣在如今的九州可称得上第一人,背荫山那座离火大阵,就连官天晓等人都不敢正面抗衡,足可见其威力,苏问这一箭虽然出其不意,可终究小看了对方成阵的速度,霎那将二人之间的空间凝成一团凝脂,肉眼可见的缓慢波动反复抵消殆尽,苏问耗尽全部念力的一箭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消散无踪,甚至连对方的衣衫都没有触碰到,反倒是自己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大半。

    “真是弱的可怕,苏问,除了苏承运你还有什么,弱者是没有资格讲道理,更没有资格定规矩,不要以为这一路你走的很顺利就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那不过是苏承运早为你铺好的路,不过很快这些都会消失,苏承运自身都难保,又如何顾得上你,某人不想我杀你,我答应过他,但是只有这一次。”陈长安一步迈出,左手扯住苏问的衣衫,右手拉过昏迷不醒的七贵朝着无尽的黑暗之中扔去,足足十五根竹签紧随其后,拖住二人的身形破开一道空间裂缝,眨眼间二人消失无踪,陈长安轻轻拍打了下身前的长衫,将别再腰间的竹筒重新拿回手中,回身冲着虚无的空间开口说道。

    “本座已经取回遗留之物,秦广王可敢现身一见。”

    “老友重逢,岂有不见之理,转轮你我一别五十年了,我怎能再让你这么离开。”秦广王的声音传遍阴曹,言语中不愠不怒,反而多了一丝惊讶。

    下一瞬秦广王突然现身,阎罗重入阴曹,一身破碎衣衫顷刻间被死气包裹,一件崭新华服披下,方冠高戴,再现第一殿主威严。

    “张心魁果然不愧百戏第一人,竟然将你这第一殿主逼的如此狼狈。”陈长安笑道。

    “此刻本座坐镇阴曹,他张心魁可还敢下来一战。”秦广王自负喝到,抬眼看到那道正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纹冷笑道:“你竟然没有杀他,不过你就这样将他丢进十八层地狱之中,和杀了他有何分别,转轮啊!五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虚伪,口口声声说着要逆天改命,这片尸骨云林每日生出的三千魂魄,可都是因你坠入地狱永不超生。”

    “你知道我不喜欢说道理,跟我赌一把如何。”陈长安开口说道。

    秦广王故作惊讶的挑动着眉毛,轻声问道:“赌他不死?”

    陈长安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中的竹筒摔碎在地,竹筒炸开,一道道金色光芒从中破出,好似金箔一般四下翻分,见此秦广王眉头紧皱,却见到对方又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顿时双眼生寒,怒声道:“转轮,你当真要这么做。”

    “咔嚓。”

    木牌碎裂,陈长安儒雅一笑,那些金箔纷纷射入他体内,顿时整个人熠熠生辉,不可直视。

    “有句话陆行说的很对,阎罗那需十殿坐,六道转轮我一人,阴曹该换主人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拔舌地狱

    阴曹地狱共有十八层,一层拔舌狱,二层刀山狱,三层寒冰狱,四层深海狱,五层油锅狱,六层蒸笼狱,七层铜柱狱,八层火山狱,九层沉水狱,十层食谷狱,十一层剥皮狱,十二层血池狱,十三层车崩狱,十四层磔刑狱,十五层毒虫狱,十六层刀锯狱,十七层牛坑狱,十八层阿鼻狱。www.uu234.net

    十八层地狱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每一地狱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岁一倍,不死、不老、不灭,其第一狱以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日,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罪鬼须于此狱服刑一万年,而每一层地狱独处一片空间,其内时间速度正好与人间相反,以地狱三千七百五十年,人间却只过去一日。

    苏问随着竹签入的第一层拔舌狱,只见一座巨大的圆盘置于天地之间,圆盘之中又分层层轨道,随着圆盘转动好似花儿般向外绽放,无数人仰面躺在轨道上,手脚束缚,嘴巴大张,有人面无表情好似行尸走肉,也有人面露惊恐,奋力挣扎,也不过白费力气,在圆盘外站着数千鬼差,手持铁钳,当一层轨道旋转到圆盘边缘处,鬼差便用铁钳从那些人的嘴中将他们舌头生生扯出,直至一尺长,其过程极为漫长,往往有人忍受不住痛苦昏死过去,却又在痛苦中醒来,刑罚过后,他们会随着圆盘转动回到中间然后等待第二次,被拔出的长舌也会重新缩回口中,轮回相隔一日,而他们需要在此受刑一万年。

    苏问不得不用念力将沉睡中的七贵惊醒,然后在对方还没叫喊出声前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小仆人双眼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炼狱风景,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口中支支吾吾说道:“少爷,这,这是那?”

    “没猜错,这里应该十八层地狱。”苏问轻声说道,目光眺望远处,跨过圆盘,在他们正对的另一面有一道漆黑的涡流,或许就是通往下一层的道路,梵天说他将许木子丢去了地狱最深处,在他身下还有着十七层地狱。

    “凡人,你擅闯地狱该当何罪。”一道庄严冷冽的声音突然在地狱之中回荡,所有鬼差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圆盘正中心,在其上一尊人面鸟身的怪物端坐其上,三丈高的身躯好似一座雕像,直到那双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双翅展动,刹那间疾风呼啸,雷鸣电闪,鸟人一飞入空,震着双翅低头怒视着苏问二人。

    “妖怪!”七贵惊叫一声,脚下连连退步。

    “放肆,我乃拔舌狱主宰,向东鹏大人。”鸟人恶声斥责,一对风雷翅闪烁耀眼光芒,勾爪尖锐,足有开山碎石之力。

    苏问紧握长弓,对方少说也是立尘修为,再加上那诡异神通,委实不好对付,本是想悄悄去往下一层,竟是被对方先察觉到。

    “我乃是转轮王座下转轮使,受命前往十八层地狱提点恶犯,休要阻拦,若是误了大事,你担待不起。”苏问故作嗔怒的骂道,尽管陈长安已经离开阴曹多年,但在阴曹威信总还是有的,果然向东鹏在听

    到转轮王三字后,面露困惑,疑声问道。

    “转轮王大人回阴曹了?”

    “当然,此刻正与其余殿主饮酒畅谈,听闻月前有一狂人闯杀地府,一路从第一殿杀至转轮殿,转轮王大人听闻震怒,特命我前去将那人提去殿中问罪。”

    向东鹏连连点头道:“的确是有此人,我也听上面的鬼差说起过,据说是被梵天佛祖丢入了阿鼻地狱之中,特使何故来到我这拔舌狱。”

    “这不是虽殿主游历人间许久,记忆有些生疏了,一层一层下去,也好熟悉熟悉。”苏问连忙说到,一旁战战兢兢的小仆人心头不由感叹少爷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究竟是几时练就的。

    “原来如此,看来特使真的是遗忘了阴曹的规矩,地狱十八层虽是想通,不过想要前往仍是需要殿主令牌,不知特使可曾带在身上。”向东鹏沉声说道。

    苏问先是一愣,竟然骗不过这傻鸟,随后露出一副客套神色,轻声说道:“自然带在身上,向兄过来看便是。”

    说罢装模作样的摸向腰间,那向东鹏许是在地狱待的太久,已然忘了人类最擅长的便是欺骗,平日在此地作威作福,颐指气使,未曾多想便靠近身来,苏问只等对方防备松懈的刹那,与七贵一个眼神互换,猛的一记猛虎扑食将对方保住,随即挽住手中弓弦顺势套过对方,七贵虽然胆颤,但还是在苏问出手的瞬间,抬手锁住那对气机滚动的风雷翅,天生神力的他轻而易举的将向东鹏按倒在地,苏问则是折身后退,两人背道而驰,将那张擒龙弓拉个满圆。

    “特使,这是何意?”向东鹏失声问道,甚至此刻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何意?等下你就知道了。”苏问冷笑一声,与此同时七贵猛然松开那对风雷翅,向东鹏如同一个丢出的沙袋,不受控制的随着长弓朝前飞冲而去,弓上虽然无箭,但是整张擒龙弓的质地比起龙舌不遑多让,尤其是那根弓弦,取自南唐恶龙的龙筋,若是就这么撞上去,任你是立尘宗师,也得身首异处。

    向东鹏虽然脑子迟钝,但反应却是飞快,一双利爪猛然扣住地面止住身形,然而苏问早以料到,双手松开弓弦,这一次换做弓弦朝着对方的脖颈回弹而去,即便如此苏问又压了一手保底,右手离火窜动,一柄火剑凝练而出,抬手便是沧然三尺三。

    “。”

    突然一声尖锐的啼鸣,向东鹏双眉倒竖,无尽怒火从瞳孔之中喷涌而出,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见人面猛然变换,一根修长鸟喙生出,竟是如同玄铁打造般生生将擒龙弓弦咬在口中,在面对剑气沛然的火剑迎门刺来,身后那对风雷翅迅猛扇动,虚无的空间顿时中雷霆闪烁,劲风逆卷,在其身前凝出一团刺目雷团。

    火剑入雷团,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扩散开来,灼热的气浪腾盛如地狱上空,冲击着头顶岩壁,凝结不知几百年的

    石钟乳接连不断的坠落,惊扰的下方鬼差四散逃脱,而那些被束缚的罪人可就没那般幸运,被尖锐石峰刺穿身躯定在圆盘之上。

    苏问只觉一道酥麻感觉顺着手中火剑涌入掌心,刹那的停顿,火剑随之黯淡,向东鹏猛然扇动双翅,滚动气机疯狂灌入雷团之中,顷刻间火剑被雷团吞噬殆尽,护体的神明气息被那雷团猛烈一触,摧枯拉朽般退散,终究不是完全形态的神明法身,如何抵挡得住天地间最为迅猛霸道的雷霆威力。

    “少爷。”

    眼看苏问落败,七贵大喝一声,一把扯住横在向东鹏后背的擒龙弓,奋力一扔,将向东鹏连同那对利爪刺入的地皮一同扔向半空,苏问面对失控的雷团脚下连连退步,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竟是主动卸去所有灵力防备,不躲不闪抬手抓向那道雷团,被七贵扔向半空中的向东鹏没能得手,可看到苏问的疯狂举动之后,不禁放肆狂笑道:“凡人,神明之威其实你可以亵渎的,不敬鬼神者,当入拔舌地狱,本座判你在此受过一万年。”

    然而下一瞬向东鹏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他看到那道雷团非但没有将苏问的**凡胎吞噬,反而是在对方掌心之中逐渐退去狂暴,化作一条条银色小蛇顺着他的掌心涌入其中,随着那些雷霆的吸入,苏问整个气息变得暴躁不堪,皮肤下的经脉鼓起小指粗细,一层层雷弧在他体表蔓延,猛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竟是奔雷疾走,将身前的大地灼烧成一片焦土,苏问摇头晃脑的连连几个激灵,体内的躁动之意逐渐退去,而气机却是逐步攀升,如同变了一个人,越发的灵动飘然。

    “果然没错,你用的是仙家气息。”苏问贪婪的舔过嘴角,第一次交手时,他已经察觉到雷团之中的异样,根本不是将他的灵力防御轰碎,而是一种更加蛮横的驱逐,苏问早已不止一次的尝试过当灵力与仙家气息同时存在时会是怎样的结果,无一例外,如同天敌一般,灵气顷刻间退散,若是一名修行仙家气息的修士与一位修行灵力的修士对战,后者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后者是一位立尘宗师,而前者只是区区起凡境界,阴曹能够在强者如云的九州存在千年,即便那些肉身已消,可强悍的魂魄同样能够让他们拥有与生前相差无几的修为,却仍然逃脱不了阴曹的轮回转世,就是因为阴曹便是世间修行者的天敌。

    “不可能,你怎么会使用仙家气息,你究竟是谁。”向东鹏惊慌失措的飞回圆盘,凡人之躯虽然能够吸纳仙家气息,可是根本不存在运转仙家气息的经脉,这与灵力其实并无两样,苏问如果没有登上观天台搏到那场造化,就算苏承运是大罗金仙在世,苏问也注定只能是一个凡人。

    若仅是如此向东鹏根本无须惊讶,只是在看穿了苏问的**凡胎之后,惊讶之中更多的是浓浓的嫉妒和疯狂,仙家气息之所以多了仙家二字,便是因为拥有之人,这世间已经不再是他能够停留的地方,要么飞升做仙,要么坠地为鬼,但此刻他眼前站着的分明是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生

    “少爷,这鸟傻了。顶 点 X 23 U S”七贵压低了声音说道,人面鸟身的怪物会让他感到害怕,但若是换成一只会说话的大鸟,对七贵而言就简单许多,这些畜生杀了就好,就像在大青山中时一样。

    “突然觉得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七贵,跟在我后面。”苏问笑道,向东鹏不可能想到眼前的家伙在一年前还是个连灵力都无法吸纳的家伙,又怎会知晓观天台上逆天改命生出的十四根全新经脉,如果一个人生时便有天佑,一路高歌从无低潮,便可说是天命之子,但一个卧床十五年,差不多在身上写满了废物二字的家伙突然翻了个身,竟是连命都变了,好命不敢说,只能是好运,好运他姓苏,好运他没死在观天台上,好运在背荫山陈长安信守承诺,好运他这一路有惊无险,造化不断。

    苏问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运的人,尽管这种运气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陈长安助他开启十四条经脉的气窍宫门,此刻又将他放逐到此处,却偏偏遇上这世间少有会施展仙家气息的家伙,好似干瘪的海绵落入水中,那十四枚空荡荡的骨朵,此刻兴奋的好似雀跃。

    迈步跃下石崖,鬼差高举手中的铁钳蜂拥而来,苏问口中轻吐浊气,出声提醒道:“七贵,你不要出手。”

    抬手一掌按在迎门冲来的鬼差面门,只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五指深深嵌入皮肉之中,一丝丝仙家气息顺着鬼差的身体涌入那十四道经脉之中,十四枚骨朵好似十四座灵宫疯狂吞噬着那些仙家气息,苏问一手托着鬼差朝前撞去,十指如刀,轻而易举划破鬼差的脖颈,只是喷涌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稀薄的仙家气息,这些鬼差常年累月在地狱中提炼仙家气息,早已融为一体,虽然不如向东鹏那般将运转自如,却也比得上寻常修士一等起凡境界,虽然仙家气息不多,不过苍蝇再小也是肉,何况苏问十四枚骨朵中空空如也,更不会挑肥拣瘦,来者不拒。

    七贵双手握住擒龙弓寸步不离的跟在苏问身后,根本不需要他出手,那些鬼差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全都被苏问吸引过去,被束缚在圆盘上的罪犯何曾见到如此景象,那些欺负了他们百年千年的鬼差们此刻好似草芥般被一个凡人收割着,忍不住大喝道:“杀得好,把这些畜生全都杀了。”

    圆台中央的向东鹏眉目紧皱,双翅突然扇动,半空中雷声震响,层层电网跃动其百丈长的电弧覆盖着整座拔舌狱,向东鹏凌驾虚空,伸手掌控雷霆,他本是仙界一尊大神坐骑,因犯了规条贬下界来,被困在地府中做了一层地狱主宰。

    “不管你是谁,今日本座都要你留下。”向东鹏高声喝到,双翅展开,其上雷光跳动,将整座拔舌狱映照如白昼,他无法离开阴曹,因为人间的法则不允许修行仙家气息的修士出现,十殿阎罗除了平等王与阎罗王两位以可以特殊手段将体内的仙家气息化作灵力,其余殿王许以鬼怪精气凝聚法身,方才可以借尸还魂离开片刻,并且出世之后也只能施展灵力,当年转轮王

    之所以选择轮回转生,便是因为要出世则须舍弃掉此身,重塑凡胎,只是有几人能有如此魄力,愿意舍得长生造化,而今他看到苏问就如同看到离开阴曹的契机,怎能不让他欣喜。

    “你来试试。”

    苏问挥手斩落百颗鬼头,积少成多的仙家气息终于聚满一枚骨朵,只觉体内一阵酣畅快感充斥四肢百骸之中,十四条经脉自成一体任凭仙家气息在其中奔驰,如同在体内生出两个自己,一个运转灵力,一个调动仙家气息。

    “全都退下,让本座亲手拿下这十恶不赦之徒。”向东鹏怒喝一声,冲身而下,漫天雷网被其牵引扯动,刹那间好似翻涌的雷潮在空间中传响出阵阵刺耳爆鸣声,这些鬼差根本不是对方敌手,纵然数量再多也不过是填补仙家气息的养料而已。

    雷音滚滚,最终化作一枚巨大的雷日碾压而来,刹那间整座拔舌狱炸起无数手腕粗细的雷光洞穿天地,向东鹏手中雷霆变化成一条修长锁链连接在那枚雷日之上,化作一柄流星锤,在头顶飞速盘旋卷起一层雷霆涡流,双翅瞬间齐舞,化作一道雷霆划破长空,锁链被拖出无数残影直至猛然绷直,引动着那枚雷日犹如泰山压顶般砸向大地。

    苏问两手空空却变化起三丈神明法身,在阴曹地府之中那股压制着法身之力的气息消散无踪,仙家气息在外,灵力在内,瞬间一尊水火战神顶天立地。

    “苏问,剑还你。”地狱上空突然裂开一道沟壑,一把利剑怒飞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张心魁桀骜不驯的大笑,“秦广王,以为躲在地府我就不敢来了吗?许木子能斩翻你的大殿,我张心魁一样可以。”

    苏问轻笑回应道:“借你剑,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利剑破开神明法身落入苏问手中,整把剑好似将众生与龙舌合二为一,取龙舌为剑锋,寒光暗露,取众生做剑身,宽窄对立。

    “我且助你一剑斩妖魔。”那道破开的沟壑之中突然乍现万丈白辉,竟是与向东鹏的雷日分庭抗礼,苏问挺剑入白光,光芒洒下,神明法身之上好似披上一层月影白霜,长剑临光度,寒芒惊鬼声。

    剑势起落,有张心魁所赠月影在外,有莫修缘的大神光术在内,一内一外,中间拿捏的是苏问的剑术,既非破字剑诀,也非沧然三尺三,而是独属于他的一剑自当知。

    当知人间疾苦,当知正道沧桑,当知慈悲难渡,当知妖鬼断肠,这座阴曹遮挡住世间的黑暗,只露出虚假皮囊唱尽世态炎凉,这一刻苏问愿意相信这世间其实并不美好,也没有他所想的充斥光明,有那日头照不见的昏暗无光,有那光辉驱不散的阴森凄凉,须有一人扫干净这些魑魅魍魉,此刻我身处地狱,方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几多惆怅,几多可笑,却又几多无畏。

    两道身影好似流光冲至一处,地狱动摇,激荡充斥的仙家气息搅动起无数气流涡旋,

    那座巨大的罗盘被撕裂出一条狭长的伤口,触目惊心,囚徒抬头仰望,那两道流光在头顶不断穿行碰撞,拖行的光辉星辰璀璨,木讷生硬的脸颊微微颤动,看着那持剑少年喃喃自语的道:“真有佛祖来救我等脱离苦海。”

    七贵自豪的听着耳畔传荡的感恩言语,脆亮的声音传遍所有人听到,“他可不是佛祖,他是我家少爷,他叫苏问,而我叫做七贵。”

    好似挂在天际的那道百丈银川被苏问抬手摘下,挥斥斩来,将整片头顶石窟劈开一道十丈宽的裂纹,尽管透过那条裂纹,外面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却足够将此地的压抑,哀怨之声一扫而空。

    “任你变化万千,终究只是一介凡人,我早已与此间地狱融为一体,你拿什么胜我。”向东鹏撕心裂肺般的怒吼着,手中锁链飞快拉扯,苏问横剑点在雷日之上,好不容易聚集的仙家气息刹那间耗散大半,而向东鹏却越战越猛,地狱不灭,便有源源不断的仙家气息从那些受刑之人体内剥离而出。

    雷日瞬间增长一倍,苏问体表的神明法身顷刻间被雷霆击穿,直至肉身,苏问口喷鲜血坠落圆盘。

    “少爷,你没事吧!”七贵一步跃出,将苏问护在身后。

    “你看看这些人脸上是什么?无穷无尽的恐惧和绝望,这就是你们这些渺小家伙的可悲之处,他们越是怕我,我就越强,你如何胜我。”向东鹏停在半空,如同俯视蝼蚁般看着苏问。

    “是吗?那你可否知道恐惧的背后又是什么?”苏问冷声问道,剑锋突然扫过一人四肢,束缚对方的锁链应声断开,那人怔怔的看着脱困的手脚,紧绷的面容闪过一抹欣喜,有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向东鹏,深深凹陷的眼眸中,浓浓的怒火和恨意缓缓爬出。

    “因为你们的贪婪赐给他们不死不灭,让他们在永无穷尽的痛苦之中受尽折磨,只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再穷不过要饭,不死终会翻身,何况对他们而言,死早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了,陈长安认为他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命格,但我始终相信如果真的有命,那也是在自己手中。”

    尽管那人脸上的神情一闪而逝,但向东鹏看的十分清楚,甚至是从圆盘上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波动,看着苏问逐渐扬起的笑意,不觉惊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你该问他们要做什么?”

    苏问话音落定,只见道道光影从他体表冲出,霎那间圆盘上竟出现千百个苏问,千人一相,异口同声道:“命运在你们自己手中,今日我赐你们重生。”

    “喀喀喀。”

    枷锁脱落,无数面容僵硬的凡人缓缓站起身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那股从心底涌现挤压依旧的冲动却是在刹那间冲破了僵硬的神情,跃然而出,化作一声声响彻天地的怒吼。

    “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可惜了一个佛陀种子

    千万屈服的灵魂直起腰身,即使是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仍然有渴望光明的存在,人类很弱小,既没有野兽的力量,也没有鸟儿飞翔的本领,在水中连一条鱼都比不过,而人类最终走到了这片大陆的顶峰,只因为他们知晓自己要什么,当渴望的限度超越本能,就已经足够强大。www.uu234.net

    “还不快将他们拿下。”向东鹏愤怒不已,凝聚在圆盘之中的仙家气息竟然随着那些枷锁的断裂而消散,甚至是涌向了苏问的体内。

    “我总以为宗教的存在不过是一群油嘴滑舌的骗子用来欺瞒世人的手段,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世人的依托,既然如此,今日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就有我苏问承受,不过我不会骗人,向来是说到做到。”苏问迎着向东鹏笑道,一跃而起,再度沐浴在张心魁为他洒下的光辉之中,原来对方要助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给这座地狱带来了光。

    脱困的凡人跃下圆盘,看着往日施加他们痛苦折磨的鬼差们,恨意瞬间压过了恐惧,一拥而上,反倒是耀武扬威惯了的鬼差慌了神,七贵一马当先将手中的擒龙弓当作朴刀,抡直了膀子横扫一片,哪怕十个凡人,二十个,即便是一百个凡人才能够与一名鬼差相当,但是这里的凡人足够多,他们的恨意足够浓,曾经的求死不得,在今日变成了你们可千万别死了。

    向东鹏的风雷双翅越发暗淡,其上涌动的气机也好似堤坝崩塌,江水一泄千里,几个回合下来竟是被苏问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被一拳锤在胸口,翎毛炸起,口中鲜血不止。

    “你们这些罪无可恕之人将永远在地狱受罚,尤其是你,十殿阎君将会亲手将你镇压。”向东鹏仰头怒啸一声,尖锐的声音直穿上空,透过崖顶传入十殿之中,然而久久不得回应。

    “你的阎君现在可没心思管你,这个地狱还是留给你自己去受罪吧!”苏问冷笑前行,仙家气息前所未有的充沛,凡人以七情六欲游戏人间,吸纳仙家气息修身,阴曹以恐惧痛苦强行剥离,苏问反其道而行,将绝望化作希望,以慈悲度化众生,这一刻他真的成了众人心中的那个佛。

    剑身高举,光芒瞬间盖过雷日,苏问一步滑出,脚下踏着虚无气机逆行而上,神明法身由三丈化作一丈,却更显凝实厚重,那道目光透过法相直视向东鹏,后者竟是刹那恍惚,身形不由自主的退去,慌忙扯动锁链,带着那枚雷日倾泄而下,苏问面无惧色,迎着那枚雷日提剑,出剑一气呵成,在雷日表面骤然激射起百丈光芒,一道裂纹隐匿在光芒深处,好似鸡蛋破壳,无数光影坠落,飞舞在地狱的每一寸角落,萤萤光辉好似星海翻腾,随着苏问再次舞剑,在虚空冲凝出一把百丈光剑,将那雷日干净利落的一分为二,寒芒顺着锁链寸寸前行,最终在向东鹏眼前盛放,宣泄的仙家气息搅动成风暴,从半空之中劈在圆盘中央,那座石椅四分五裂炸开,无数裂口从圆盘中心蔓延驰骋,好似一张蛛网

    覆盖其上,仅仅数息光影,蛛网中心猛然凹陷,力道数着蛛丝传荡起浩浩烟尘,圆盘层层劈裂,化作无数碎石。

    苏问投身走入剑意密布的空间,向东鹏已是将死之躯,鲜血从羽毛下渗出,整张面孔再难维持人形,蜕变出一副鸟嘴,不时有鲜血咳出,奄奄一息道:“你毁了拔舌狱,神明不会放过你的,你逃不了的。”

    “现在我就是你的神,你应该做的求饶。”

    “我......”向东鹏刚刚吐出一个字,那把圣剑毅然决然的挥落,将他的那个硕大无比的鸟头干净利落的斩下,可惜从那张满是羽毛的面孔下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便当你是求饶了,可惜我不答应。”苏问一手提着鸟头,冲着死不瞑目的向东鹏轻笑道。

    无头鸟尸轰然坠落,只听得一人兴奋大喝道:“鸟怪终于死了,我们自由了。”

    瞬间人潮沸腾,本就被冲击的溃不成军的鬼差,此刻再无还手之力,被愤怒的人们架上圆盘残骸,手持铁钳一寸寸的将他们的舌头缓慢拔出,如此痛苦那些鬼差想过很多,却是第一次承受,直接痛的昏死过去。

    苏问并不阻止对方疯狂的行为,因为他本身就是如此,狼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不论这些人中是否真的存在大恶之人,纵然是有,天道轮回,印证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突然察觉到手中的鸟头发生异样,从脖颈断口处滴落的鲜血突然灼烧起来,很快正颗鸟头被火焰包裹起来,在半空中剧烈燃烧,最终化作一枚令牌在火光中闪烁,苏问抬手触碰着那团火焰,一道直击神魂的痛楚让他飞快退回手掌,可指尖上并未留下丝毫伤痕,可那痛楚却是真切到此刻都还没有遗忘。

    苏问调转出离火光影将整个手掌包裹,小心探入火焰中,仍是能感受到触及灵魂的痛楚,好在还可忍受,一把握住那枚令牌从火中取出,就在令牌离开瞬间,火焰汇聚成一鬼头咆哮,最终消散无踪。

    那令牌两面光洁空空无字,倒像是个还未成型的残次品,只是能够被向东鹏炼制成本命灵宝的又怎会是普通之物,何况那火焰绝非凡物,可无视**直击魂魄,这令牌藏身于火焰之中竟然丝毫未损,可见不凡。

    “少爷,这是什么?”七贵凑上前来,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喃喃道:“这要真是鸟够吃好几天的,也不知道肉好不好吃。”

    “宝贝,收着。”苏问随手将令牌丢给七贵,七贵连忙接住,一听到少爷说是宝贝,小心的双手捧着,奈何看了半天也没瞧出来宝在何处,但还是贴身放着,和那几十张银票放在一起。

    苏问拍了拍向东鹏的尸体,顺着背脊那根翎羽摸下去,嘴角微微翘起道:“嘿嘿,这也是宝贝。”

    向东

    鹏原本身处仙界,乃是一位大仙的坐下神兽,肉身在仙家气息之下滋润百年,本身便是不逊色于凡间灵器的神兵,一只鸟喙,一对利爪,以及那身堪比剑刃的翎羽,苏问摸到羽根用力一扯,翎羽纹丝未动,苏问眉头微皱,若是用剑斩断根源却是散去了灵气,反倒得不偿失。

    “少爷,你是要拔这个吗?”七贵随手扯动一根翎羽,很是轻巧的将其连根拔出,翎羽顶端还有血丝牵连,尖锐无比,只需稍稍雕琢便是一根不逊色恶龙骨的利箭。

    “论力气还真是谁都比不过你,快多扯些来。”苏问一边说着,一边持剑将多余的羽毛刮干净,翎羽中空却坚固异常,似骨非骨,似铁非铁,说不清楚质地,握在手中仍然带着一丝暖意。

    七贵扯下十七根后,剩下的翎羽已经不适合做箭,苏问将那十七根剑收进箭壶,倒是可惜了这具肉身,若是带回去给胡仙草,兴许能弄出许多花样,抬头看向远处那道漆黑涡流,苏问深吸了一口气,他能胜过向东鹏,运气占据许多,而再往下是否还有这样的运气,他不确定,只是无论为了许木子,还是要去看看这世间真正的黑暗,唯有继续往下走,苏问心里想着,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走近,在漩涡旁的岩壁上有一处凹陷,与那枚令牌形式相当。

    “七贵,东西拿来。”

    “少爷,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七贵故作迟疑,双手紧紧按着胸口退后,他虽然笨可并不傻,自然清楚从这里通往何处。

    “少废话,拿来。”心头虽然没有决定,但是七贵的贸然反倒给了他一个理由,那就是我苏问从来不需要别人教我做事。

    见拗不过少爷,七贵咬牙切齿了许久,把怀中令牌摸了出来,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剑回身到向东鹏尸体旁,抬手一剑斩去对方一条左腿扛在肩上,又折身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超脱神情,大义凌然的说道:“少爷要去那,七贵就去那。”

    “你抗条腿做什么,等着吃吗?”

    “手里没有件趁手的兵器怎么行。”七贵甩了甩膀子,提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鸟腿,模样相当古怪。

    “得,你要是不多嘴,我未必会愿意下去。”苏问苦笑一声,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也难得总有个在关键时候跟自己唱反调的小仆人跟在身边,只不过这个家伙可比任何人都可靠许多。

    苏问将手中的令牌按在岩壁上,漩涡消散,在其后露出一道三丈宽,七丈高的石门,一道阶梯从门后延伸向下,森森浊气扑面而来,好似有一只厉鬼迫不及待的从门内冲出。

    “走过这地狱十八层之后,佛陀也得疯魔,当年功德和尚在临渊狱中诵经超度,也不过是独善其身罢了,待了那么多年也仅仅是成就自己的金身而已,哈哈,我不入佛门,可惜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地狱里的老头子

    第二地狱,此狱名为刀山地狱,苏问对此再熟悉不过,当初便是险些与许木子一同葬身此间,只不过那日赏善司仅仅是以善簿为引,投来的地狱幻象,如今亲眼得见,心头的骇然好似泉水喷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天地间一座座耸立的高山折射着冷冽的寒芒,只见到一个个赤身**的人们在刀山上攀爬,手脚被锋利的刀刃划伤,胸口也被利刃穿透,这些在阳间早就死上百次的伤势,却仅仅是让他们感受到难以言表痛苦而已,山涧中阴风吹过,伤口完好如初,一遍又一遍的划伤再愈合,无穷无尽,只等爬上山顶便会被等候多时的鬼差一脚踹下山去,从刀山的另一侧翻滚下去,在乱刃之中被分斩成无数段,却又在滚落山脚时重新汇聚成一个囫囵人形。m.www.uu234.net

    “少爷,这里可比那些县官老爷的后衙遭罪多了,就是再怎么生硬的汉子来了这里保管也得哭爹喊娘。”小仆人怯懦懦的说道,似乎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奈。

    “阳间的官儿官阳间的事,阴间的差捉阴间的鬼,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早该扫扫干净了。”苏问轻声说道,陈长安入了阴曹没有走,而张心魁又追着秦广王回到阴曹中,只怕那位离开多年的转轮王不只是拿回他的转轮而已,有许木子重创阴曹在前,此刻九位殿主全部离位,这种趁虚而入的好机会那个整日抽签算卦的读书人会不视若不见,虽然对陈长安没有多少好感,哪怕对方多次出手相助,又在背荫山中给他多大的造化,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都是他无疑,说到底陈长安肯做这一切,那里是为了他苏问着想,各取所需罢了,只不过要是这阴曹换了主人,他绝对是打心底里认同,比起这些靠着高冠华服遮盖阴森的阎罗,那个身着布衣骑毛驴的书生陈长安兴许就是这地府之中最后的生气。

    “少爷,你身后。”小仆人突然惊声喝道。

    苏问本等的回身一剑,剑锋在昏暗的空间中切割出一道裂纹,而在那裂纹之上,空荡荡的显现出一对满是疲倦的眼睛,却在看到苏问的瞬间精光四射。

    看到眼前异象,苏问本能的退后数步,将长剑横在身前,那双无所依托的眼睛收起光芒,平静的将目光从苏问身上移开,看向了七贵,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只听得虚空之中一道沉闷话语传来。

    “你是谁?”

    被那双眼睛直视着,七贵本能的脱口而出道:“我,我是七贵。”

    苏问警惕的看向四周,显然对方绝不是单纯的一问,远处刀山上的鬼差依旧有条不紊的继续着自己的事情,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那声音。

    那双眼睛缓缓飘近,冷风扬起些微尘土在空间中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轮廓,眼睛飞过苏问身旁,后者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经过,长剑横贯而出,然而再一次落空,除了空间之中不断泛起的微波外,空无一物。

    七贵本就畏惧鬼怪,此刻又看到一双眼睛朝自己飞来,鬼哭狼嚎的挥动手中肉腿,

    却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般从那双眼睛上穿过,紧接着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从沧州来的。”七贵脚下连连后退,也不知踢到何物,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双眼睛直接贴到了他的脸上,依稀能够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你究竟是谁,无需装神弄鬼,现身吧!”苏问冷声喝到,眉心中神念散开,瞬间笼罩方圆十丈间,然而除了他与七贵外,根本察觉不到另一人的气息。

    “装神弄鬼?你这娃娃真是可笑,我不去找你,你反倒冲上前来,方才拔舌狱的混乱是因你而起的吧!看你们手里的残骸,向东鹏多半是死了,那只蠢鸟一辈子想的就是重返仙界,最终却死在了一个凡人手中,还真是讽刺。”

    声音传到最后竟是带着一抹轻笑,苏问耳听六路,循声辩位的本事拿捏极好,飞快从箭壶抽出一根翎羽,箭身还未搭上,擒龙弓已然拉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箭射出,在空间中卷动起一阵漩涡激荡,十丈外的崖壁应声断裂,被翎羽射穿的裂纹绵延百里,一道气机从箭锋处一闪而逝。

    “你这娃娃好生无理,擅闯地狱不说,竟还斩杀一层主宰,不过我不与你判罚,那人留下便放你离去,如何?”

    声音再次响起之处却是与箭锋落定处正好相对,苏问不相信有人能够快过擒龙弓射出的箭,除非对方已然闻道,不再受此间法则束缚,但若真是这样的存在又怎会甘心在这种地方受罪,也绝不会与他浪费唇舌,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开弓,因为他并不确定那是否就是对方的真身。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小仆人如此执着。”苏问仰望天空高声喝道,丝毫不怕惊动了这一层的鬼差,因为从那一箭之后他便发现了,似乎自己这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影响到刀山之中,这等空间功夫更让他确信对方之所以能够躲开那一箭靠的绝不是单纯的身法。

    “我要靠他离开此处。”那道声音直言不讳的说道。

    “靠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你还是找别人吧!”七贵连忙说到,将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

    不等苏问再次开口,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疑惑再度开口说道:“你这娃娃倒是特别,身具灵气与仙家气息,让我看看,这等造化可不是那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倒是在你身上真缠绕着无数因果,可惜,你不是老夫要找的人,反倒是你这小仆人,老夫要的就是他一无是处,既没有仙家气息,也没有灵气,不,应该说他本身就是灵气。”

    下一瞬,苏问终于看到了对方的真身,只见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从岩壁中走出,披头散发,一身破衣破鞋,随着脚步移动,身后传出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只见其手腕脚脖处各用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锁着,一开始苏问还以为对方或许是这一层的主宰,但此刻看来更像是囚禁在此的囚徒。

    那老者直冲冲的走向七贵,而七贵却好似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苏问抓住时机,飞快抽出三根翎羽架在长弓之上,三箭齐射,速度毫厘不差,却是射向三处不同位置,第一箭点在对方胸口,第二箭则是落在其身前五步外,而第三箭却是直射七贵身前不过半尺的地方,对方精通空间之术,苏问便以第一箭投石问路,剩余两箭封住对方可能出现的位置,将老者彻底逼入绝境,同时手中开弓,拉起第四箭以备万全。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苏问慌乱异常,那老者完全没有在意射来的三箭,脚步依旧迟缓,虽然没有苏问料想的身形闪现,但是第一根箭却是诡异的从对方身体上穿透了过去,老者非但没有受伤,甚至连脚步也未曾停下,继续向前,身后拖动的锁链不断从崖壁中拉出,但是看得出,锁链越长,他的脚步就越发缓慢。

    苏问已经拉开的弓弦此刻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松开,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模样的老者,将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却如同山岳加身,脚掌猛然下沉,生生将脚下的地面踩陷十寸不止。

    “一人两相。”苏问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心头掀起轩然大波,而且对方的一人两相显然要比他高深许多,已然不单单是灵力凝聚的虚形,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单从那一手掌的力道,若是连一具法身都具备不惑修为,那本尊岂不是早已超脱。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叫法了,在这里待了多久已经记不得,也不知人间又是几载,唉!世事总是难料。”那老者满脸怅然的说道,疲惫的目光中尽是追思。

    苏问庆幸自己的一句话让对方停下了脚步,却又愕然勾起了老者的兴趣,肩头的重量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加沉重,不过先前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却是瞬间消失,一道流光忽闪,幻化出两个苏问,一个朝远处掠去,而留在原地的那个顷刻间便被那只手掌的重压碾成无数星光散开。

    老者看的直点头,连连说道:“不错,不错,你果然会,是谁教给你的。”

    逃过一劫的苏问口中粗气连连,很显然对方有意在试探他,才会给自己机会施展出一人两相来,听到对方如此一问,苏问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硬着头皮喝道:“何须人教,我自己会的。”

    “哈哈,你这娃娃真是大言不惭,那我再问你件事,如今可还有北魏,李居承又死了多久。”老者似乎越来越显的随和,大笑道。

    苏问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自然是有北魏,首辅大人可还活的好好的。”

    “原来也没过多久。”老者突然摇头笑道,一眼往过无边无际的刀山地狱,尽是悲凉,“我也猜到你的一人两相是何人所教。”

    “嗯?”苏问眉头微皱,只见两个老者走回一处,光芒之中重新化作一人,老者抬手扯了扯身后的锁链,拖出百十米来,随后冲着苏问勾了勾手,戏谑说道。

    “来,再来打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横院院长

    苏问看着对方身后连接到崖壁上的铁索,单是露在外面的就有足足三十丈,少说也有两千多斤,便是个常年习武的武者要缚着两千斤的重担,莫说是交手了,只怕连脚步都难得迈不开,对方虽然走的缓慢,却并不艰难,可见这些锁链根本没有对其有任何影响,若真要找出一个人来,只有被号称武道第一人的官天晓能够做到如此轻巧。顶 点 X 23 U S

    “怎么,面对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也不敢出手,你们这些后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者轻笑道,拖着身后的锁链迈步走来,还未散动气息,苏问已然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悍然威压,险些令他喘不过气来。

    “前辈,小心了。”苏问仍是恭敬说道,足尖点在身前,左手托起剑锋横在面前,尽管看不透对方的修为,但绝非向东鹏可比,对方明明有一招制敌的手段,偏偏耐着性子与自己浪费口舌,总不是有意戏耍。

    老者随意勾了勾手,轻蔑说道:“使出你的所有本事,尽管来。”

    话音落定,苏问已然踏步而出,算不得偷袭,因为对方早已经有了动作,三十丈的锁链凌空舞动,甚至比苏问更快,锁链骤然缠绕在苏问身侧,层层紧锁眼看要将苏问困死其中,微弱的光芒从锁链缝隙中四射而出,地面随之颤动,老者眼角微微轻跳,手臂顺势扯动,两条铁链猛然收缩,好似两条巨蟒紧紧缠绕猎物。

    “少爷。”七贵惊叫道,却并没有看到锁链中有鲜血渗出,而在锁链下出现一个无底黑洞。

    下一瞬,那老者没来由的突然退后半步,一道寒芒破土而出,却因为对方退开的那半步而失了准头,苏问紧随而出,被迎门一脚踢在胸口,如同被一头蛮牛撞了满怀,一口血从胸口涌上喉咙被苏问强行包在口中,反手扼住对方脚后的锁链奋力一扯,对方竟是纹丝未动,苏问只得借力跃起身形,抬剑斩过对方咽喉,老者不退反进欺身而来,一手扼住苏问喉咙顺势朝崖壁砸去,百丈高的岩石龟裂,砸出一道人形凹陷,那口血非但没有包住,被这一撞直接喷了满脸。

    然而那老者并没有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拉着身后的锁链又退开到十步外,喃喃自语道:“教的什么徒弟,除了会耍点小聪明外,一无是处,糟蹋了老夫的绝技。”

    苏问艰难直起身,擦干净脸上的血污,脚步迈出顿生层层冰花,凌厉寒意将整座山崖冻结,寒生说道:“这么说未免为时尚早。”

    老者抖落锁链上凝结的薄冰,饶有兴趣的看着气势攀升的苏问,开口道:“就只有这样,还差点意思。”

    “那再加上这个呢?”苏问从箭壶之中抽出一根翎羽,一道白色雷弧在掌心跃动,瞬间传荡至整根翎羽,将整根翎羽淹没在白光之中。

    “破字决!”老者须发抖动,脸颊上浮现出许久未见的欣喜,“你是学府的学生。”

    “学府横院,苏问,请赐教。”苏问一手持剑,一手持箭,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分立两

    侧,然而紧接着两道气息就像被抽了薪火的油锅突然熄灭,苏问主动退去所有灵力,十四枚骨朵中的仙家气息顺势破出,气冲斗牛,雷霆咆哮裂显苍穹,冰花蔓延百步冰原。

    “横院!是了,李居承没有骗我,难怪来的是你,来的好,来的好。”老者欣喜若狂的大叫起来,长发掀起露出整张面容,仔细看去其实并不苍老,若是好好整理一番,反而多了几分英姿。

    尽管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变作这样,但苏问集聚的剑势已然集聚巅峰,弃弓持箭,脚步交叉前跳数步,将整个上身后折成弓,突然弹起,整个小臂好似长鞭甩出,那根翎羽化作一道白色山巅洞穿空间射出,声音刺耳尖锐,割裂的风浪将地面划出一道半丈宽的沟壑,直取那老者。

    鼓荡的劲风将老者长发吹的肆乱,只见其并出两指重重点在眼前的空间中,顿时出现层层褶皱,好似一块布被人反复折叠,翎羽点中褶皱,箭身颓然一顿,如同波浪般荡漾开来,箭锋再进,当穿过第三层褶皱时威力大减,光芒散退逐渐露出全貌,当穿过第六层褶皱时,箭身几乎停滞,用尽最后一丝力道终于艰难破开最后一层褶皱,稳稳停在老者面前。

    然而就在雷声骤散之时,漫天冰花飞落,一片冰花从老者肩头滑落,衣衫应声裂开一条口子,隐约可见皮肤渗出细微红线,已是强弩末到不能再末的那根翎羽突然颤动起来,一张清晰可见的稚嫩面孔突然撞破六层褶皱出现在老者身前,好似撞散一层层雨幕,脸上带着被体温融化的冰花雪水,那把长剑被他握在手中自下而上刺出,只见老者一双手掌突然合并,将剑身夹在掌心,正欲开口时,刺骨寒意从掌心中钻出,一层薄冰覆盖其上,很快刺透皮肤浮现出一层青紫的怪异色泽。

    苏问手腕一翻,生生从对方冰冻的双掌中隔开一丝空隙,一剑顶到老者咽喉,老者下巴一沉正好将剑锋压住,两手舞动其数十丈长的铁索将苏问缠绕在一处,全然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却看到苏问神色淡定,没有丝毫慌乱,在锁链紧缩的瞬间将手中的剑再次递出一寸,锁链与长剑同时致命,可两人竟是都心有灵犀的一笑,两团光影崩溃成星芒璀璨,在漆黑的崖边一闪而过。

    “一人两相,是什么时候?”崖壁上突然传来老者的声音,七贵惊诧的看向四周,却没能看到少爷的身影。

    黑暗中又是一道剑光乍现,来的却不是剑,而是一只笔,透过漆黑循声而去,好似在这一刹那所有声音都被淹没。

    “滴答。”

    一滴液体从崖壁上滴落在地,漆黑如墨,苏问看不到眼前是什么,只知道笔尖切实点中了对方。

    “前辈不也是一样,一直以来都未曾以真身出现。”苏问轻笑道,笔尖点到为止,对方至始至终都未曾施展全力,也没有流露出真正的杀意,苏问虽然谈不上感激,但也懂得见好就收。

    “不错,不错,三种剑招,换三把兵刃,却仍然都是剑,即便是那

    些成名已久的大剑师都未必敢如此大胆,可就是这么墨守成规,才使得百年来出不了一个枯剑冢老祖那样的人物,娃娃,你叫什么。”漆黑中老者赞叹不已,言语中分明是由衷欣赏。

    苏问收回手中的生花笔,并没有嗅到血腥气味,自嘲的轻笑一声,即使环环相扣的算计最终还是败在了修为的差距,恭敬说道:“前辈,小子名叫苏问。”

    “前辈?叫我院长。”老者突然转口说道,哗啦啦的锁链滑过崖壁摩擦出点点火花溅落在黑暗中,在四周崖壁上竟然镶嵌着十余尊烛台,火星点燃烛台,将整片漆黑驱散。

    烛光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被迫靠在崖壁上,因为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钉死在岩石中,早已经不知风干了多久的血迹将整个崖壁染成一片血红,在其胸口处还有一块巴掌大小漆黑木雕,透着诡异的气息,苏问只是稍稍靠近便能够察觉体内灵力好似带上枷锁的老马迟缓不前,看其样貌倒是与之前身缚锁链的老者一般无二,唯独多了一股凄惨悲凉,让他不禁想起在转轮殿的烛火中看到的某人的身影。

    “你这一人两相要么是那个偷儿南追星教的,要么便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不过以那小子脾气可没好心做这种善事,多半还是那个偷儿,当年他就跟着苏承运的屁股后面,你既然姓苏,看来是脱不了干系。”老者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此刻的狼狈境地而发狂,似乎早已经习惯。

    听对方如此说道,苏问几乎是刹那间便猜到对方的身份,现如今整个九州会千人千相的人也许不止那两人,但是敢自称院长的,也就那么两位,一位是纵院院长王少生,另一个便是当年的横院院长宫羽航,何况宫羽二字可不就是逆行道人字堂头牌杀手的姓氏。

    “您是宫羽航,可不是说您早在七年前就。”

    “被斩首示众了?”老者轻笑反问道,长发飘然,眉宇之间的确与宫羽长歌有着几分相像,“那不过是李居承用来蒙骗世人的把戏而已,宫羽航不死,横院不倒,如何打消某些人心头忌惮,又怎会安下心来容忍学府继续存世。”

    “可你现在?”苏问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可没有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宫羽航惨笑一声,被人揭开了伤疤即便是不惑强者也难免恍惚,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开口道:“拜一个和尚所赐,都已经是往事了。”

    “和尚?难道是梵天将你困在这里的。”苏问回想起那个面带微笑却少了一颗慈悲心的小和尚,如果不是败给了不通的佛法,也许自己已经被钉在那座大殿中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和他赌了一把。”宫羽航笑道,“他要收我入教,然而我向来对那些佛道无感,就打了一架,可惜最终败给了他,但我仍然不愿踏入空门,他说世人终究会因为恐惧和痛苦在佛祖的保佑下虔诚向佛。”

    宫羽航顿了顿,看着森然凄凉的刀山地狱,傲然喝道:“我赌他是错的。”

第一百九十章 见一个朋友

    “那院长赌赢了?”苏问开口问道。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谁知宫羽航突然破口大骂道:“赢?从那以后那个死秃驴便在没有出现过,而我一身的灵力早已经被仙家气息炼化,再也离不开这刀山地狱。”

    七贵听的脸颊轻跳,他可没有苏问那般尊师重道的好.性子,更是个以貌取人的势力人,此刻的宫羽航在他眼中既不是横院院长,也不是不惑强者,只不过是个被困住的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方才一副豪迈不羁的言谈让人血脉喷张,敢情还是被骗了。

    苏问也是不自然的笑了笑,这骗人的手法岂不是与梵天当初一模一样,“那院长之前对七贵?”

    “想要离开这鬼地方先要将一身仙家气息洗去,苏承运为你留足了造化,便是你无法同时容纳灵气与仙家气息,只有那个小仆人在,都可保你不死,我说过在他体内既没有灵力,也没有仙家气息,可谓是一个完美的容器。”宫羽航说的很直接,尤其是最后容器二字更是生怕远在一旁的七贵没有听清。

    苏问猛然跃下石壁,拔出插在地上的剑,义正言辞的说道:“即便您是院长大人,可有些事最好不要逼我。”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七贵便是苏问的逆鳞,纵使不是对方的敌手,可若是此刻退步,那他就不是苏问了。

    “哈哈,好久没有遇见这么狂妄的小子了,要是我家的小子有你一半的豪气,也不至于总被南追星那个偷儿压过一头,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见到你了,要出去只是早晚的事,你且回去告诉李居承莫要忘记了十年之约。”

    “院长怎知世间未过十年。”苏问有意套话问道,当年横院毁于李居承之手,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猫腻,只有当事人才清楚,而学府能够在五十年前那场浩劫之中独善其身,甚至是乘势而起隐隐有超越凌天宫的迹象,而后一落千丈,若说是为了打消某些人的忌惮,想必对方之前所说的某些人中便有凌天宫的存在。

    宫羽航狡黠的一笑,那里看不出苏问的肚子中的花花肠子,却是稍稍提点的说道:“他李居承未死,就还未到十年。”

    见对方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苏问也是早有预料,识趣的没有追问,转而问道:“学生还有一问,院长大人知否这一层的主宰何在。”

    “你要下去?”宫羽航瞥了瞥嘴说道。

    “去见个朋友。”苏问淡然说道,连闯十八层地狱只为去见个朋友,这种鬼话也就只有苏问这种脸皮掉在地上都能砸出坑来的人才说的出口。

    宫羽航打了个哈欠,本就疲惫的

    双眼此刻更显倦意,盯着苏问看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是那个被和尚丢到阿鼻去的家伙。”

    “正是。”

    “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且不说你是否有那个本事下去,便是下去了又如何,入了阿鼻之中,任你是谁都无可逃脱。”宫羽航唏嘘说道,脸上的神色无比凝重。

    何为阿鼻,阿者言无,鼻者言间,无间有三,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若堕此狱,从初入时,至百千劫,一日一夜,万死万生,生后为死,度死转生,一念极促,此为无间地狱。

    “院长去过?”苏问歪着脑袋问道。

    “不曾,但我见过。”宫羽航肯定的说道,回想起那日场景便止不住发颤,纵然是在此万年,都好过在阿鼻之中一日。

    “眼见未必为实,既然不曾去过,又怎知无人可以离开,不如我也与院长赌一把可好。”苏问突然笑道。

    “哦。”宫羽航反倒来了兴趣,愈发觉得眼前的小子那里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更像是个老谋深算的妖怪,“你先说来听听,赌什么。”

    苏问将先前射出的翎羽一一拔出收回箭壶中,又将擒龙弓背在身后,根本没有将宫羽航说的话放在心上,“就赌我能不能从无间地狱中走出来,如果我赢了,你告诉我赵钱孙是谁。”

    “赵钱孙,我懂了,是府主让你来的。”宫羽航恍然大悟,突然觉得好不容易看透的人一下子又变得陌生起来,“可你要是出不来呢?”

    “若是出不来,就算你要什么我也给不了你,便当是把这条命输给你了如何。”苏问厚颜无耻的说道。

    “哈哈,够无耻,你这小子是个做买卖的好手,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是苏承运教你的?”

    苏问只是微微一笑,许是经历越多便越不喜欢有人将他与苏承运提在一起,尽管是与他相处了十五年的师兄,突然就十分陌生起来,又或者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熟悉,此刻想来除了知晓那个人是他师兄外,一无所知。

    “我来的时候有个不开眼的家伙非要送死,就剩下这个,拿去。”一道幻象从宫羽航体内走出,随后一步步变得凝实,即便被束缚四肢,又被那尊黑木雕镇压住气机,却依旧将一人两相施展的信手拈来,尤其是方才与苏问交手时的以假乱真,根本分辨不出本尊或是法相,造诣比起苏问不知高出多少。

    那具法身径直走向对面的崖壁,身后的锁链不断从岩石中拖出,那束缚宫羽航的枷锁与木雕虽然禁锢着本尊,但是法身受到的影响并不完全,仍是足以在这座地

    狱中行走,在崖壁上摸索出一块无字令牌丢给苏问。

    苏问接过令牌,与第一块材质相同,只是稍微小上一些,“多谢,七贵走了。”

    “苏问,老夫还有件事想问你。”宫羽航突然喊住对方,神色多了些挣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问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着,在快离开崖边的时候悄然站定住脚步,开口道:“长歌之名九州传颂,若是他能迈过那道坎,就真的胜过南追星。”

    “那就好,去吧!这个你拿上,至少下面十层无人敢拦你。”宫羽航脑袋猛地向后一撞,石壁应声炸裂,只见其中飞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翡翠骷髅头。

    “这是什么?”苏问借助那枚骷髅头,落入手中并没有玉石的冰凉,反倒更像是一个活物,依旧带着呼吸般在掌心中微微颤动。

    宫羽航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你知道这世间有仙吗?”

    ......

    第三层寒冰狱中,苏问看着瑟瑟发抖的众多鬼差,以及在那尊冰封王座旁双膝拜倒的庞然大物,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于他手中的翡翠骷髅有着深深的畏惧,好似天敌般存在。

    “少爷,这东西真的管用,你看那大家伙动也不敢动。”七贵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仙,那么这些仙家的奴隶岂有不怕之理。”苏问轻蔑笑道,宫羽航的话云里雾里,分不清几分真假,但是只要着翡翠骷髅有用就好,虽然他本意是要像拔舌狱中那样将所有犯人释放,被宫羽航阻止,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绝不是为了提醒他在十八层地狱之上有十殿存在,而是在提醒苏问,这里的仙家气息最终都是去往一处,陈长安也告诫过他,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此刻的他们可以左右和改变的,那么在此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受。

    苏问走过十二层地狱,看过了阳间壁画上的所有刑法,听倦了世人凄惨的叫声,看透了麻木的面容,与空洞的眼神,这就是躲藏在阳间之下的阴曹,可头顶的阳间难道就不是天外的地府。

    “活人就要有活人的样子,死人就该有死人的身段,仙人就得有仙人的超俗,这叫做规矩,谁坏了规矩,就是万劫不复。”

    站在十二层地狱的漩涡前,耳畔已然传响起阵阵马车飞驰的碰撞声,再往下就真的只有靠他自己,不管宫羽航嘴上如何说着,却是已经认输了,他既然敢赌梵天的地狱困不住人心,便敢赌苏问必定能踏出那座炼狱。

    “三哥等我出去以后,轮到我来教你千人千相。”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是与不是

    十三狱车崩,整片空间放眼望去是一处一望无际的平原,千万人仰面躺在地上密铺开来,天边拉起一根猩红色的长线,好似织机上的那根挑花杆,从织机的一头划向另一头,红线不断靠近,马车奔驰的声音也越发震耳,直到近时,苏问才看清那条红线是由无数并驾齐驱的马车连成,足足十行,飞驰的车轮碾过地上的肉身,当即骨断经分,血肉横飞,受刑的犯人甚至来不及嘶吼出生,头颅就被后来的马掌踏的碎裂,鲜血横流,每一匹骏马打的脚掌都并非标准的铁掌,在其上带着三枚尖锐的倒刺,俗称锁三魂,刺入皮肉之后痛楚直入神魂,却能在肉身溃烂之际将神魂牢牢锁住,不使其消散,一次车崩之后,满地碎尸根本寻不出一具囫囵尸首,只在最后一行马车上洒下漆黑的粉末,粉末盖住那些残值断臂不多时便有新凝聚的肉身从粉末之中生出,神魂涌入其中等待下一次刑法。

    车崩狱共需受刑四千零九十六万年,每日受刑一万三千五百次,也就是说每一个凡人每日都需经历一万三千五百次分尸重刑,需要受刑四千多万年方可转世轮回,而若是由尸骨云林凝聚出的肉身魂魄将永生永世在此处受罪。

    “少爷,你说人这一世得受多大的罪,活着的时候受苦,死了也不得安生。”小仆人早已经被这十几层的炼狱惊得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在遭受痛楚似的,不自觉的便要抖动几下,好像看着人家受苦,自己也感同身受。

    “总有人不想让旁人安生,在哪里都一样。”苏问沉声说道,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因为他清楚只要踏足地狱之中,就避不开那些主宰的目光。

    果不其然,在飞驰的马车中央有一辆够大,够华贵的车辇,车辇上一位闭目养神的男子,一身洁白衣衫,双指夹住耳边垂下的长发寸寸下滑,举止优雅高贵,好一派超凡脱俗的气派,与整座凶恶地狱云壤分别,就在苏问看向对方时,对方也睁开双眼朝他看来,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马车依旧飞驰,屡屡仙家气息从满地的残骸中升腾而起,男子随手在马车外捻出几缕绕成花心状,送到鼻尖处,轻轻一嗅,仙家气息顺势吸入。

    只是这一捻一吸的动作,却与向东鹏与宫羽航截然不同,宫羽航本身就是凡人,只因为在地狱之中困了万年,灵宫早已经被仙家气息浸染,如同一件衣服丢进海水中,水中的盐分逐渐渗透进来,并非他所能控制,只是被动的接受而已,而向东鹏曾是仙界某位大能的坐骑,本身就拥有吸收仙家气息的能力,就像世间的凡人吸收灵气一样,是一种天生具备的本能,只不过凡间的普通人就是凡人,而仙界的芸芸众生却是生而为仙。

    而那男子却是能将仙家气息如臂使指,向东鹏只能稍稍催动想必就如同起凡境界与立尘境界的区别,男子无论是呼吸还是体内经脉的运转都是无限贴合仙家气息的存在,苏问虽然同样能够运转,但是也仅仅是在那十四条经脉之中,无法像灵力那样滋养肉

    身,更做不到以武技催动,而对方却是四肢百骸无所不在。

    “你来了。”男子悠然的开口说道,偌大的车辇足够他肆意翻转身躯,慵懒的斜躺在那张金丝锦床上,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你认识我?”苏问疑声问道。

    男子撑起身来,飞驰的马车终于停下,给那些苦命人得以喘息的机会,“不认识,但我听过你,两次飞升仙界,一次求道,一次求武,从听说过一个凡人可以将仙界毁的一塌糊涂。”

    “你确定那是我?”苏问再次开口问道。

    谁知那男子竟然笑了起来,“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你信与不信又有何妨,有人相信就是。”

    “我要下去,你阻我吗?”苏问不知对方再说什么,但至始至终都没在对方身上察觉到恶意,索性大着胆子问道。

    “我为何要阻你,下去便是。”男子不以为然的说道,更是从腰间摸下一块腰牌朝苏问丢去。

    苏问接过令牌,眉头微皱的看着对方,从对反的话语中能够听出他与向东鹏一样都是来自仙界,只不过前者的身份怕是要比向东鹏高出许多,两人小心翼翼的跃上一辆马车,车轮飞驰,没有丝毫停顿的将他二人送到下一层的涡流前,苏问不自然的回头看去,那男子只是冲着他微笑,满脸的真诚,可越是这样越让他心头感到不安,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涡流之中,男子仍然躺在车辇上,只不过眼睛看向了另一处。

    “是他吗?”阴影之中一道矮小的身影虚空踏步而来。

    “大神官不是向来不愿来我这腌之地吗?”男子一手撑着额头看着迎面走来之人,宽大的斗篷被对方掀下露出面容,正是凌天宫三位大神官之一的除魔大神官吕仙宫。

    “那来那么多屁话,当年苏承运与莫渡欺瞒天下人强开问道天,从仙界带走三人,你不也是因为此事被贬谪下凡,在这十八层地狱之中受罪。”吕仙宫轻笑道,一语直击对方痛楚。

    男子眸光猛然一寒,一股尖锐气机从车辇之中惊掠而出,吕仙宫反手扯下衣袍扫向面前空间,顿时衣衫破碎,好似有无数刀锋将衣袍搅入其中,不过扎眼的功夫就只剩满地布屑,吕仙宫一脚踩在地上,大地滚动起龙卷,两道气机触之即分,但是掀动开来的气浪却是带走了千百条无辜性命,没有锁三魂,这一次连同魂魄**一同烟消云散,也算是幸运,终于无需再受这等折磨。

    吕仙宫短小的手掌突然探入波澜起伏的气流之中,顺势搅动起来,却随着他手掌的搅动,尖锐激荡的气机随之平静,最终消散于空间中。

    “再

    敢提此事,你必死。”男子恶声说道,与方才温文尔雅的模样大相径庭,让人丝毫不怀疑即便眼前的是凌天宫的大神官,他也是说到做到。

    吕仙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再找不自在的提及此事,随手扭断一个想要撑起身来的凡人的脖颈,阴晴不定的面容瞬间缓和下来,轻声道:“当年莫渡从仙界带下来的应该就是如今的圣女姜离厌,而苏承运带走的两个少年却是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直到他突然让琼经去九州找一个十五岁大的少年时,我才终于意识到连赵非凡都需要在天道之下隐藏,又是如何在人间藏下两个仙人,那就是把这两个仙人变成凡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借阴曹之手借尸还魂,可惜苏承运算漏了一步,他没有想到是我们先找到莫修缘。”

    “如此说来三个人你们凌天宫已经得到了两个。”男子悠悠然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无论是莫渡还是苏承运再得到这三个人后会做什么,尽管目的不同,但是结果都是借助问道天打开仙界与凡间的桎梏,到时我都有机会重返仙界,所以你想让我帮谁。”

    “哈哈,想不到你待在这车崩地狱中倒是对外面的事情知晓不少,只是你真的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即便他二人打开了天门你也回不到仙界,莫渡既想突破闻道境界,又不愿飞升仙界,更不会学赵非凡那样画地为牢,说得好听些他想要做这世间唯一的仙,难听些就是仙人的狗,替他们守着人间莫要再有千年前亚圣那般狂妄的凡人,也替他们守着像你这样被贬下界来的谪仙,因为整个人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牢笼,他会让你逃吗?至于苏承运就更不用说了,他本就是莫渡要守住的狂人,一旦开启天门,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只怕到时便先拿你们这些谪仙开刀。”吕仙宫轻笑着说道,一字一句深深的触动着对方的心头。

    男子眉头微微皱起,面色阴沉,吕仙宫说的这些并非不无道理,沉声说道:“除了他二人难不成要我去找转轮王?不可能,转轮王绝对不会打开天门,相反他会彻底断开仙凡两界,难道我注定要在这个狗屁地方待上一辈子,混账。”

    “所以我才来找你。”吕仙宫见缝插针的开口说道。听的男子眸光一亮,转眼看来,嘴角不禁意的露出一抹嘲弄笑意。

    “凭你也想来争一争这人间大势,吕仙宫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不如苏承运狂妄,没有莫渡的果决,更不如转轮王的隐忍不发。”

    “可我有他们都没有的野心和渴望,苏承运因心中不平,寻一个道理,莫渡为道法之巅,成就最强,转轮王心系苍生,为人间断天门,都说的好听,其实狗屁不是,我吕仙宫只为了自己,我只要成仙,人间之事与我何干,你是走是留我都视而不见,岂不是皆大欢喜。”

    男子听后双眼闭合仰头倒回车辇之中,口中自言自语的念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妨,只要有人信,吕仙宫你自去寻他,我等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长生

    男子虽不曾表明态度,吕仙宫却是心知肚明,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谪仙有那个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莫渡与苏承运两边都不想得罪,不然又怎会轻易的放苏问离开,所以即便吕仙宫已经挑明这其中的利害,可他依旧不愿意冒险,既然你吕仙宫有这个本事去与那三家争天下,总要拿出让人相信的本事来。www.uu234.netwww.uu234.net

    吕仙宫走下十三层地狱,两道身影立刻紧紧跟了上去,正是谭公王婆,世人口中羡慕不已的神仙眷侣早不知何时沦为了凌天宫的走狗,当年苏承运就曾经说过,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不能被掌控的人,只看你可以给出多大的筹码,当年能够将九州群雄骗上问道天,便足以说明他的张狂,而吕仙宫许给这二人的筹码就是两个字长生。

    阴曹可得长生,但是这样的长生却是被拴上链子,折断脊梁,跪拜在天道之下去祈求那些许的恩赐,不得违抗,不得忤逆,只是长而并非生,所以转轮王跳入轮回,许木子斩断仙缘,莫渡闭关百年,苏承运在两界山中有一血精棺,可无论怎样的手段,这些都并非长生,仅仅是在天道下苟延残喘罢了。

    但是这世间的的确确存在长生的法门,圣人飞升前已有两千岁,也便是说在九州文明开始之前他就存在,人人皆知他点拨过一位书生,后来那位书生成了九州第一位君主,圣人之后又出了一位亚圣,破天时三百岁整,正好是一个虞朝的气数,若非最终惹怒仙人在仙界殒落,或许也是长生。

    而最直接证明长生所在的仍然是那尊与天地同寿的问道天,问道榜第一位神通长生策,只是百年来无人得见,这门神通乃是当年第一位凌天宫宫主于问道天下坐道时感悟到的只言片语,从那时起长生策便一直位于问道榜首位,尽管从未现世,却也丝毫无法不影响它的位置。

    无数修士追寻长生,只因对死亡的畏惧,而如琼经、渡世之列早已是超脱之人也同样畏惧,只因他们都曾亲眼见过何为死亡,见过那地狱十八层究竟为何物。

    ......

    十四狱磔刑,地狱之中从北朝南每隔一刻钟刮起一阵寒风,好似刀割,狱中的犯人束缚在一根木桩之上,赤身**的蒙上一张渔网,渔网紧扎使得皮肉从网洞之中挤出,寒风吹过,裸露在外的皮肉被顺势割去,鲜血淋漓染遍全身,直到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尽数剥离,只剩下一具具染满血丝的白骨后,再由南向北与寒风交替而起的一阵热风,将白骨包裹,血肉缓缓滋生,肉身重塑,冷热交替,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在天地间回荡。

    “竟然让你走到了这里,上面那群饭桶都该死。”

    苏问刚刚踏出涡流便有一道怒喝之音犹如雷霆震响,好似整片天地都随之一颤,苏问连忙抽剑护住身前,双脚仍是在地上划出两道半丈

    长的沟壑,砸进身后的石壁中,紧跟而来的小仆人正好躲在鸟腿之后,双手虎口震得炸裂,险些没能握住。

    从石壁中钻出的苏问正好看到一赤发男子虚空踏步而来,脸颊同样赤红如血,再加上一身猩红袍子,好似一团火焰掠动而来,手掌之间淡红色的烟气充斥,下一瞬两条火龙从烟气之中咆哮而出,苏问脚掌踏地,身形顺势腾空躲开那条火龙的冲撞,身后石壁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响,而一旁的小仆人却是直接更多,双手紧紧握住那根比他还要高出一头的鸟腿,横着轮了出去,亏的是向东鹏的肉身之力非同寻常,那火龙直接被砸成漫天火海,猛烈燃烧了一阵就瞬间消散。

    “本座乃是磔刑狱主宰赤焰大仙,尔等受死。”红发男子双鼻喷火,好似一道流星坠落地面,撩拨起百丈宽的火势蔓延散开,苏问连忙举剑点在脚前,腰身骤然转动,剑锋在地面扫出一个圆,在火海之中划出一处落脚之处,随即一道冰芒剑意从丈高的火焰中劈出,沿路所过冻结所有,火焰消散,只留下一条白茫茫的道路,两旁竖起无数空洞的冰雕,其中依稀有火焰熄灭过后留下的气浪波纹,寒意直奔赤焰大仙而去,苏问以剑代步,长剑飞出三丈之远脚下才猛然踏出,寒冰大道之下立刻一条紫色电光好似游龙划出,一剑在前一人在后,冰芒在上,雷霆在下,赤焰大仙探出右手,收起中指无名二指,剩余三指在空间中快速画出一个圆,左手推在圆上,将其推出,随即右手又画出一枚大圆,再度推出,大圆小圆先后飞出,相隔不过三尺,只见到两圆所通过的空间,气流好似沸水鼓荡,炙热的高温不仅驱散了催逼直前的寒意,更是直接将眼前的空间灼烧成一片虚无,飞剑转瞬即至,剑锋正好穿过小圆中心,就在锋芒经过的瞬间,剑尖通红,好似铁匠铺中刚从锻造炉中取出一般,剑身再进,好似岩浆般的粘稠物将整把剑包裹严实,已经分辨不出形状,最终在飞过大圈之后完全变成一根手臂粗细的石棍坠落插入地面。

    飞剑已失,苏问仍然继续前行,已然能够察觉到身前空间中滚烫的气浪,脚尖蓦然点中冰封路面,以此为轴心,另一条腿笔直扫出,卷起一道寒气龙卷护在身侧,手掌重重拍在地上,那条蛰伏依旧的紫色雷弧骤然乍现,从寒冰之中穿透而出,正好集中被岩浆包裹的长剑,顷刻间爆浆四起,由众生剑与龙舌合二为一的圣剑此刻通体红光更显神圣,紫色雷弧萦绕剑身,长剑直接从土中震起,赤焰大仙不以为然的嘴角微笑,两道圆圈俨然将苏问隔绝在三丈之外,然而刹那间,突然闪现出十二个苏问,好似人梯般竖在高空,最后一道身影从远处冲来,脚踏人梯一跃腾空,手中如同举着一柄大锤朝着他当头砸下,连忙探出双手想要将双环收回,一听到一声怒喝,一尊三丈高的水火法身耸立期间,右臂之上离火跳动,金色的火光好似数以千计的微小金乌在其中飞舞,那法身一拳穿出,

    正好套在大小圆环之上,如同拔河一般震断了赤焰大仙的气机,双环脱手,逼得他不得不连退数步躲闪从头跃下的小仆人,可就在他退出第一步的当口,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可他已经无法停住身形。

    “。”

    一根细长的羽箭破空震响,正好射中赤焰大仙最终落脚之处,顾不得气息错乱,赤焰猛然提了气机将身形定在远处,可右腿已然后撤了半步,又强行将调集上身的气息散至右腿,凝出一道与先前圆环一般的火圈,只是凝的匆忙自然不比前者威力,何况距离如此之近,羽箭只是微微泛红,速度却是丝毫不减,连带着裹在其上的微薄岩浆刺入他的大腿骨,撕裂开大块血肉,将整个人拖着倒在地上,箭簇穿透之后,依然在地上震出一枚脑袋大的窟窿。

    先以飞剑诱敌,再借七贵偷袭打乱对方脚步,断了对方功法气机后,一箭定江山,不过只是这样的伤势客不足以杀死一位谪仙,被紫色雷弧震起的飞剑正好坠落在赤焰倒地之处,赤焰双眼观望,余光猛然闪出一道鬼魅身影,十二道法身层层相叠,最终融为一处,圣剑坠落,两剑分离,一长一短,苏问双手接住,重心一沉正好与对方脖颈等高,腰身扭转好似飞旋的陀螺,长剑短剑交替扫出。

    剑影交错,赤焰起身不得,双手撑地向后连连退去,却仍是被剑锋扫去了半个耳朵,顾不得痛叫,身后又响起一阵劲风,后心猛然吃力,传荡到体内的力道好似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只说肉身力道,便是官天晓都不敢说胜过七贵,退去的身体被迫前行,一头撞进飞转的剑围之中,血肉横飞,一手握住飞舞的剑身,恐怖的温度立刻从赤焰掌心中传递而出,苏问本就被灼伤的手掌也不得不弃掉一剑,换双手握单剑从其天灵上直灌下去,龙舌剑锋整个没入其中,赤焰双眼怒睁瞬间定格,生机全无。

    苏问连连喘了几口浊气才倒在地上,可以说在刚才短短的几番交手中,他已经出尽了底牌,就连半吊子的飞剑本事都被他拿来做了障眼法,若非对方太过自负,他根本没有近身的可能,单是那对诡异的大小圆环,就连神明法身也仅是能坚持片刻。

    七贵从对方怀中摸出一枚无字令牌,正欲起身时赤焰那双已无生机的双眸突然射出两道精火,七贵已经反应极快,依旧被烧焦了半张脸颊,赤焰腾空而起,一手锁住七贵的喉咙,翻身一脚将后知后觉的苏问踢下地狱之中,刺骨冷风铺面而来,苏问慌忙御起神明法身,整个肩膀已经是白骨突显。

    赤焰死而复生,手掌倾下,整座磔刑狱顿时火海滔滔,被扼住喉咙的七贵面容通红,无数透着刺眼光芒的火线从他的咽喉延伸到全身,狂暴的气机在其体内越发堆积,如同一个即将被涨破的口袋。

    “区区凡人也妄想弑仙,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放着我来

    寒风袭来,神明法身很快裂开寸寸细微裂纹,好如刮骨刀般的风刃顺着缝隙触碰到苏问的肌肤,将他的皮肤缓缓剥离,周遭早已不知承受过几万次凌迟酷刑的凡人们在痛苦嘶吼之余,空洞的目光都会看向这张生分的面孔,没有同情与怜悯,因为他们自身难保,如果非要从那双麻木的眼睛中寻出些什么,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恨意,只是这股恨意并非是对给他们带来苦痛的赤焰,而是对命运的咒骂,为何在此受罪的人是我,若是让世人都来看一看地狱的风景,只怕那些佛陀斋菜中的油水都要满溢出来了。顶 点 X 23 U S

    无尽的火海从天地交接之处延伸而来,铺天盖地的将木桩上的凡人吞没,眨眼间绵延千万里,修士迈入不惑境界之后,知天下道法而心神明亮便可掌控自身的方寸之地,如同谭公的音域,杜长河的神念境地,这是将自身所领悟的道法演化到体外,与天地之间产生共鸣,不过如其表面上的意思,只可是一定范围,方寸二字极为恰当,绝对达不到赤焰此刻调动万里火海的程度,能有如此手段早已是得天地认可,闻一道,可超脱,赤焰虽然本就是仙界之人,但还达不到闻道境界,之所以可将方寸之地扩张上万倍,只因整座车崩狱皆是他的方寸地,这片独立的空间早已被他所炼化,正如杜长河身处京都,只需挥笔,整座京都就都是他的神念方寸,只是一旦出了京都,除非突破闻道,否则再难施展如此神通。

    苏问纵身飞出,苍穹之上立刻腾飞起十九条火龙,将半个天际映照的好似火烧云般通红,赤焰面目凶煞的冷笑着,却突然感觉被扼在手中的某人动了一下,两只布满老茧的瘦弱手掌分别握住了他的大拇指与其余四指,猛然向下翻动,突起的力道让赤焰措手不及双膝跪倒,脱困的小仆人死死锁住对方手臂,身体侧空跃起,双脚交叉锁住赤焰脖颈砸在地上,两条并不比胳膊粗多少的小腿好似一柄闸刀紧紧闭合,依稀有骨头挫裂的脆响从赤焰的脖颈中传出。

    早已领教过小仆人惊人力道的赤焰不敢托大,连忙用另一只手穿过对方两腿间的缝隙,臂膀之上顿时火光缭绕想要错开七贵的脚锁,然而刚刚起势,对方又突然架起他在地上一个翻滚,顺势松开双手化作两计重拳捶打在赤焰胸口,护体气机顷刻间化作乌有,便是那张红润似火的脸颊也在那一刻变换成惨白,顾不得什么形象连滚带爬的朝远处逃去,七贵起身没有去追,此刻他同样不好受,从脖颈处蔓延开的金色纹路好似一根根烧的通红的银针刺入皮肉之中,周身上下上百个穴位,尤其是对应灵宫的九处气窍更是如同在烙铁上摩擦,若是换做旁人早已经痛不欲生的鬼叫了,莫说还击,便是连气息都调动不得。

    “你怎么可能不受我的火刑术。”赤焰狼狈起身,胸口处两枚凹陷的拳印骇人惊悚,可以说两个都是不可用正常眼光看待的怪胎,一个根本不需灵力调动却是比官天晓还要强横的以武入道,而另一个被龙舌刺穿天灵,胸口又吃了足以开山碎石的两拳,纵然**强横,内脏如何承受的住这般璀璨,七贵的两拳都没有留手,就是同阶修士挨上,也得当场心脏爆裂而亡。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这家伙真是讨打,我们只是要下去,你非要在这里拦着作甚。”七贵怒不可遏,入体的火线非但没有阻隔他的动作,反倒像是一个熔炉将他体内杂乱的经脉炼制一处,苏问的经脉天生便有问题,少了连同灵宫的九根,而七贵则更像一团错综复杂的线团,循环往复,根本不需要灵宫却同样可以调动灵力。

    十九条火龙交错而行,如同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罩在苏问天灵,苏问双手持剑幻化出一尊丈高法身,他虽然在后山浪费了一次向赵非凡提问的机会,但好在对方自知理亏稍稍点拨了他一番,身外法身终究是靠灵力幻化,身形与灵力正比,愈是高大愈是耗费灵力,但也同样牺牲了最根本的防御,从鬼度到佛舍,修的并非是体外灵力,

    而是成就肉身神通,也就是佛门六神通的神足通,当年功德和尚入临渊修行佛门金身,便是在于寻求真心,以灵力修肉身,不同于官天晓直接以武入道修炼肉身之力,是一种由外而内的修行。

    苏问起点胜过功德和尚,直接以问道榜前五十的青澜佛舍做根基,只是中途行错了路,坠入鬼度,但是这并非坏事,如同一个已经成型的水瓶被人打漏了瓶底,虽然此刻一无是处,却也留下了无限的可能,重新塑造之后将会比之前的容量更大,而这个塑造的过程,陈长安用了一枚铜板替他买了一个和尚的佛舍,然后又以葬仙台的造化在水瓶上鎏金,不管是里子还是表子都做的近乎完美,所以唯一需要苏问做的就是如何将这个水瓶捧起来,简单而言就是何时将三丈法身压缩成等人大小便算是成功了第一步,随后再将法身与本尊合二为一,成就佛门金刚身,虽然说这简单,但苏问仅仅是将之压缩回到最初的一丈大小,就已经身心俱疲,无论是对于灵力的把控,还是法身的控制都远胜之前。

    离火弱水双拳各扼住一条火龙,腰身转动抽丝剥茧般将两条火龙扯入火海,一声尖锐嘶鸣,一团漆黑的火焰骤然升腾,似是连同火海一同燃烧,一只独眼朱雀怒啸腾飞,卷动着漆黑火焰跃上苍穹,独眼睥睨而下带着从远古而来的威压碾压一切,火龙崩溃化作漫天火雨,火海瞬间被朱雀吞没,露出一根根光秃秃的木桩,不知是何材质在朱雀的本命火焰之下竟是不损丝毫,只是可怜了那些犯人,又承受一次火山地狱的折磨。

    苏问面色惨白的从那只独眼中跃出,身后百丈的朱雀身躯逐渐化作火光消散,第八座灵宫的宫门上那只独眼朱雀逐渐暗淡,好似长眠。

    一枚令牌突然隔空飞了过来,苏问一把接住,诧异的看向浑身焦黑的小仆人,却见到对方自信的冲他笑道。

    “少爷,这里交给我,你先下去吧!”寒风袭来,神明法身很快裂开寸寸细微裂纹,好如刮骨刀般的风刃顺着缝隙触碰到苏问的肌肤,将他的皮肤缓缓剥离,周遭早已不知承受过几万次凌迟酷刑的凡人们在痛苦嘶吼之余,空洞的目光都会看向这张生分的面孔,没有同情与怜悯,因为他们自身难保,如果非要从那双麻木的眼睛中寻出些什么,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恨意,只是这股恨意并非是对给他们带来苦痛的赤焰,而是对命运的咒骂,为何在此受罪的人是我,若是让世人都来看一看地狱的风景,只怕那些佛陀斋菜中的油水都要满溢出来了。

    无尽的火海从天地交接之处延伸而来,铺天盖地的将木桩上的凡人吞没,眨眼间绵延千万里,修士迈入不惑境界之后,知天下道法而心神明亮便可掌控自身的方寸之地,如同谭公的音域,杜长河的神念境地,这是将自身所领悟的道法演化到体外,与天地之间产生共鸣,不过如其表面上的意思,只可是一定范围,方寸二字极为恰当,绝对达不到赤焰此刻调动万里火海的程度,能有如此手段早已是得天地认可,闻一道,可超脱,赤焰虽然本就是仙界之人,但还达不到闻道境界,之所以可将方寸之地扩张上万倍,只因整座车崩狱皆是他的方寸地,这片独立的空间早已被他所炼化,正如杜长河身处京都,只需挥笔,整座京都就都是他的神念方寸,只是一旦出了京都,除非突破闻道,否则再难施展如此神通。

    苏问纵身飞出,苍穹之上立刻腾飞起十九条火龙,将半个天际映照的好似火烧云般通红,赤焰面目凶煞的冷笑着,却突然感觉被扼在手中的某人动了一下,两只布满老茧的瘦弱手掌分别握住了他的大拇指与其余四指,猛然向下翻动,突起的力道让赤焰措手不及双膝跪倒,脱困的小仆人死死锁住对方手臂,身体侧空跃起,双脚交叉锁住赤焰脖颈砸在地上,两条并不比胳膊粗多少的小腿好似一柄闸刀紧紧闭合,依稀有骨头挫裂的脆响从赤焰的脖颈中传出。

    早已领教过小仆人惊人力道的赤焰不敢托大,连忙用另一只手穿过对方两腿间的缝隙,臂膀之上顿时火光缭绕想要错开七贵的脚锁,然而刚刚起势,对方又突然架起他在地上一个翻滚,顺势松开双手化作两计重拳捶打在赤焰胸口,护体气机顷刻间化作乌有,便是那张红润似火的脸颊也在那一刻变换成惨白,顾不得什么形象连滚带爬的朝远处逃去,七贵起身没有去追,此刻他同样不好受,从脖颈处蔓延开的金色纹路好似一根根烧的通红的银针刺入皮肉之中,周身上下上百个穴位,尤其是对应灵宫的九处气窍更是如同在烙铁上摩擦,若是换做旁人早已经痛不欲生的鬼叫了,莫说还击,便是连气息都调动不得。

    “你怎么可能不受我的火刑术。”赤焰狼狈起身,胸口处两枚凹陷的拳印骇人惊悚,可以说两个都是不可用正常眼光看待的怪胎,一个根本不需灵力调动却是比官天晓还要强横的以武入道,而另一个被龙舌刺穿天灵,胸口又吃了足以开山碎石的两拳,纵然**强横,内脏如何承受的住这般璀璨,七贵的两拳都没有留手,就是同阶修士挨上,也得当场心脏爆裂而亡。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这家伙真是讨打,我们只是要下去,你非要在这里拦着作甚。”七贵怒不可遏,入体的火线非但没有阻隔他的动作,反倒像是一个熔炉将他体内杂乱的经脉炼制一处,苏问的经脉天生便有问题,少了连同灵宫的九根,而七贵则更像一团错综复杂的线团,循环往复,根本不需要灵宫却同样可以调动灵力。

    十九条火龙交错而行,如同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罩在苏问天灵,苏问双手持剑幻化出一尊丈高法身,他虽然在后山浪费了一次向赵非凡提问的机会,但好在对方自知理亏稍稍点拨了他一番,身外法身终究是靠灵力幻化,身形与灵力正比,愈是高大愈是耗费灵力,但也同样牺牲了最根本的防御,从鬼度到佛舍,修的并非是体外灵力,而是成就肉身神通,也就是佛门六神通的神足通,当年功德和尚入临渊修行佛门金身,便是在于寻求真心,以灵力修肉身,不同于官天晓直接以武入道修炼肉身之力,是一种由外而内的修行。

    苏问起点胜过功德和尚,直接以问道榜前五十的青澜佛舍做根基,只是中途行错了路,坠入鬼度,但是这并非坏事,如同一个已经成型的水瓶被人打漏了瓶底,虽然此刻一无是处,却也留下了无限的可能,重新塑造之后将会比之前的容量更大,而这个塑造的过程,陈长安用了一枚铜板替他买了一个和尚的佛舍,然后又以葬仙台的造化在水瓶上鎏金,不管是里子还是表子都做的近乎完美,所以唯一需要苏问做的就是如何将这个水瓶捧起来,简单而言就是何时将三丈法身压缩成等人大小便算是成功了第一步,随后再将法身与本尊合二为一,成就佛门金刚身,虽然说这简单,但苏问仅仅是将之压缩回到最初的一丈大小,就已经身心俱疲,无论是对于灵力的把控,还是法身的控制都远胜之前。

    离火弱水双拳各扼住一条火龙,腰身转动抽丝剥茧般将两条火龙扯入火海,一声尖锐嘶鸣,一团漆黑的火焰骤然升腾,似是连同火海一同燃烧,一只独眼朱雀怒啸腾飞,卷动着漆黑火焰跃上苍穹,独眼睥睨而下带着从远古而来的威压碾压一切,火龙崩溃化作漫天火雨,火海瞬间被朱雀吞没,露出一根根光秃秃的木桩,不知是何材质在朱雀的本命火焰之下竟是不损丝毫,只是可怜了那些犯人,又承受一次火山地狱的折磨。

    苏问面色惨白的从那只独眼中跃出,身后百丈的朱雀身躯逐渐化作火光消散,第八座灵宫的宫门上那只独眼朱雀逐渐暗淡,好似长眠。

    一枚令牌突然隔空飞了过来,苏问一把接住,诧异的看向浑身焦黑的小仆人,却见到对方自信的冲他笑道。

    “少爷,这家伙放着我来,你先下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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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逆行介绍:
身处樊笼里,我心向自然。大道三千,我一道不通,可修行?可。世间多磨难,我想救人,却自身难保,可修行?可。他家帝王攻道,你家剑道至颠,我不过世间一株浮萍,可修行?可,正道不通,那我便逆行直上。大道逆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逆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逆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