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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十三声馋     大道逆行txt下载     大道逆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独活则疯魔

    三人同行,除了柳三晓一路骂声不断,另外两人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两璧砖墙上的的图案,也许是骂累了,柳三晓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弱小。

    “喂,你不是要杀他吗?何苦又要帮他去救人,不如悄悄干掉他随我离去好了,那里面真的很可怕。”柳三晓不露痕迹的挑拨道,见对方根本不理会他,又转而在苏问耳边轻语,“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说不定他是看上你的女人了,不如你我联手,我知道一条密道。”

    “如果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王少哲手指弹了一下剑鞘,清脆的声响在走道中不断回荡。

    柳三晓瘪了瘪嘴,相比于苏问,他对王少哲已经说不尽的害怕,能够有骨气抵剑一次,现在都还在后怕,总觉得这个少年比起他当初这个年纪时要凶狠太多,那时的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偷偷邻居家的鸡蛋,要么就是趴在墙头偷看那家的闺女洗澡,而对方一身的杀伐之气根本就是从鲜血之中侵染而出的,得是砍杀了多少颗头颅才有这种肃杀之气,而自己虽然是三水郡人人敢怒不敢言的大虫,可真要他提刀杀人,只是想想手抖打颤。

    “刚才的那个怪物是从哪里出来的,只有一条长路,他是如何出现在我身后的。”苏问终于开口说话,可柳三晓却是紧咬着嘴唇,四肢招展的一顿乱舞。

    “只要不说废话就饶你一次。”王少哲脑门黑线,语气阴沉的说道。

    柳三晓如获大赦的舒了口气,悻悻然的说道:“这就得先从这条神秘的走道说起,你看起来它是一条道走到底,其实这中有着无数暗门,只不过这些暗门只有那些怪物的血可以开启。”

    “这些暗门你进去过?”王少哲摸着墙壁上的砖石,轻轻敲打,却都是实心。

    “那倒没有,我们就是把东西放在这里,然后那些怪物就会从墙里面出来,把东西抬进去,所以我猜想我们所在的位置其实就是一个巨大地窖中的通道,只有通过那些暗门才能进入到真正的宝库之中。”

    “那你是怎么知道开启暗门的方式。”苏问笑了一声,不管是否有意,反正柳三晓是听的身躯一震。

    “你又在怀疑我,我说是我不小心看到的你信吗?”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何必这么紧张,你既然这么说我自然相信。”苏问又重新沉默,继续朝前走去。

    柳三晓扫了扫脑袋,跟在后面自言自语的说道:“真信了,还是假信了。”

    “你真信他的鬼话。”王少哲冷笑一声,双手环抱十分老成的说道。

    “信与不信又怎样,他不说你还能撬开他的嘴。”

    “这有什么难的,当年那些南唐的碟子那个不是说的铮铮铁骨,可在我手里还不是软泥一滩,恨不得多张几张嘴来说话,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比那些军人还要硬气。”王少哲回身扫了眼柳三晓,对方猛的抖动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洪荒巨兽凝实了一般,在看到王少哲满是

    杀意的目光后,下意识退后数步。

    苏问抬手拦在两人之间,脸上带着些许不悦,不管柳三晓是怎样的人,但至少之前的那番话并没有错,对方确实不欠自己什么,“收起你那套在军营中的臭脾气,他既不是你的部下,更不是你的犯人。”

    “哼。”这一次王少哲出奇的没有反驳,冷哼一声就此作罢。

    三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是在一面墙壁上看到了类似的图案,柳三晓率先一步将手按墙壁上,只见到那血色的图案泛起莹莹暗光,一道四四方方的印痕从墙壁上浮现而出。

    “喀喀喀。”

    墙壁缓缓旋转出一道开口,扑面而来的冷风证实了柳三晓的猜测,在这门背后确实存在着一个偌大的空间。

    “先说清楚,这里面的怪物肯定不少,说不定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他们的口粮。”柳三晓嘘声说道。

    “也罢,若是你不想进去我不逼你,在这里等着就行。”苏问念了一声,也不等对方回应便闪身进去了。

    王少哲犹豫了片刻,看了柳三晓几眼,却也没有说什么,紧跟着对方的步伐也走了进去,转眼间两个杀神都没了踪影,这对柳三晓而言可谓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然而本该是绝佳的逃走机会,他却几次三番的试图看清门后的景象,悄悄从怀中取出一瓶血浆涂抹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埋头冲了进去。

    走进门后,苏问走过一条短短的通道眼前竟是一片灯火通明,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还有无数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门,简直就是一座底下宫殿。

    “穆长寿这些年究竟贪了多少钱。”想了想当初在册子上记载的数额,只怕还不如这里的一角,随手推开一座密室的暗门,眼前赫然是一汪清澈透底的池子,三朵七彩炫烂的莲花静静盛开,而莲花的根茎处竟是三名半大的孩童,浸泡在池水中不知是生是死。

    “净莲童子。”随后跟来的王少哲看着池中景物,愕然说道。

    “穆长寿果真培育有这等邪物,这老狗真是该杀千万次了。”王少哲紧咬着双齿,一双虎目瞪如铜铃。

    苏问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去,这不是他要找的人,虽然对方的话语中似乎早便知道什么,可对他而言全无兴趣,王少哲被对方的冷漠震惊到了,愤愤然的追问道:“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穆长寿本就该死,这些不过是多增添的一份罪名而已,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没有时间忧愁善感。”苏问头也不回的说道,有开启了几座密室,其中几乎都是让王少哲怒火中烧的恶行,以人命培养灵草,这种手段与妖魔何异。

    “这些噬人精元的妖花邪草早已被凌天宫绝迹了才是,穆长寿是从那得来的植株培育。”王少哲看着满地的皑皑白骨,悲恨交加难以抑制。

    苏问默不作声,但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些以人为载体,靠着吞噬魂魄成长的手段,跟阴曹的勾魂使

    无异,尤其是赏善司一笔便用去了上千人的不得超生,这其中的因果之力连不惑强者都不堪重负,凭他穆长寿区区一个开灵武夫,只怕无福消受。

    这时墙边木架上悬挂着的一缕扯断的锦绣引起苏问的注意,“她果然来过这里。”

    “你要找的人是一个姑娘?跟你一起来的那位。”

    苏问点了点头,顺着眼前的方向看去,的确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墙壁上异样的刮痕,甚至在地面上也有不明效用的药液,这一切一切的现象都说明胡仙草确实来过这里,而且已经和怪物相遇。

    “走。”

    “等等。”王少哲拦下苏问,用一枚小瓶将地上的药液收集起来,随后又检查了一番墙壁上的刮痕,才在对方急切的目光下沉声说道:“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见到对方如自己料想那般茫然,王少哲继续说道:“这墙上的刮痕很浅,而且并不凌乱,说明不是打斗留下的痕迹,同时地上没有血迹反倒是留下一滩药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带来的那位姑娘应该就是当日我在庄园中遇到的那位,我调查过她,神医胡青牛的女儿胡仙草。”

    别看王少哲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名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老鸟了,同时有在王珂执掌的谍报机构里混迹多年,与许多暗桩碟子大叫道,观察力和分析能力都远胜过常人。

    “是有怎样。”

    “他爹并非北魏人,而是第一次漓江大战时南唐的军医,后来被遗留在了北魏。”

    苏问皱了下眉头,不知道对方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

    “别担心,我可没有说他是南唐的暗桩,只不过在五年前他的夫人因为一场重病离世,巧的是穆长寿的小妾也得了这种怪病,最终因为胡青牛没能医治好那位小妾而惹怒了穆长寿,惹来了杀身之祸。”

    “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少哲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玉瓶在对方面前晃了晃,“这是南疆的控尸水,方才我们见到的怪物想必也逃不过这个,这么说来那位姑娘可是相当了解这里面的内情。”

    “你是为这事来的。”苏问轻声问道。

    “义父只是查到些端倪,穆长寿似乎跟阴曹有着某种关联,当年穆长寿不过是三水郡守备,仅仅一年时间就被提拔到了都司的位置,这里面常明是一点,还有一点来自京都的那位老人,方才看到的那些植株让我很头痛,现在想来也许他可以做到。”

    “你是说胡青牛?”苏问诧异的问道,猛然想起那片满是稀有灵材的药田,可一位悬壶济世的神医,怎么会养出这些害人的妖物。

    王少哲从怀中取出一只指甲大小的甲虫,将其放在那条锦布上,片刻后甲虫的背甲幻化出异样的色彩,随即朝着远处爬去。

    “问世间情是何物,你们口中的神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凡人,逃不出七情六欲,不独活便只能疯魔。”

第一百五十二章 巧人言,心难念

    小甲虫顺着狭长的通道一直向前,苏问与王少哲紧随其后,远远的便听到前方传来打斗的声响。顶 点 X 23 U S

    一扇半毁的石门中透出明亮的光芒,苏问正要冲出,被王少哲拦腰抱住,一个翻滚躲藏在门后,透过破碎的石门里面竟有五只怪物,其中两只身形矮小的怪物本另外三只团团围住,自相残杀着。

    “你看你那边。”王少哲指了指怪物身后的地方,石倚上白发苍苍的老者轻轻托着腮帮子,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乱斗,而在他的对面的正是胡仙草。

    “丫头,你终究还是来了。”老者淡然一笑,轻敲着石倚。

    “我来取回我爹的遗物。”胡仙草冰冷的说道,那双眸子吞吐着仇恨的怒火,何等的苦大仇深。

    老者坐直了身子,脸上 突然浮现出一丝轻蔑,反问道:“究竟是来收回你爹的遗物,还是为了替你那死鬼老爹掩盖这些肮脏的丑行,人人称赞的再世神医竟然是个残害无辜的魔头,多么的讽刺啊!”

    “这些都是你们的圈套,今日我就要为我爹娘报仇雪恨。”胡仙草话音落定,从腰间取下一只如同小儿玩具的拨浪鼓,转动出声,随着鼓声的节奏那两只原本处在下风的怪物突然像发疯一样扑向另外三只怪物。

    “控尸水本就是老夫交给你父亲的,你再来使过,岂不是班门弄斧。”老者冷笑一声,手掌拍打在石椅上,一道刺耳的音浪轰然扩散,仅仅是神勇了片刻的怪物便在这道音浪之下变得颓靡虚弱,三两下便被撕得粉碎。

    “丫头,若是没有别的本事就回去吧!看在你的娘面上,我饶你这次。”老者重新躺回到石椅上,那三只怪物风卷残云一般将满地的残骸啃食殆尽,连龙舌剑都无法破开的躯体在它们口中就像牦牛肉一般撕扯的大快朵颐。

    “那老头不简单啊!南唐的控尸派以掌控蛊尸闻名,一只入门,两只登堂,能够同时控制三具蛊尸的便可道一声宗师,而那老头显然还没有用出全力。”王少哲一眼便认出对方修行的法门,想必那些密室中养育的植株与这老头有莫大的关联。

    不懂修行的胡仙草在失去了两具蛊尸之后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径直冲向了另外三只,开了荤的蛊尸嗅到了人肉味,瞬间凶残暴戾十足,而那老者显然是失去了再看下去的耐心,既然对方执意要来送死,那就任由对方被撕碎好了。

    苏问眼见着三具蛊尸冲向胡仙草,就要显身之际只见对方十指展开,从袖笼中喷出烟状的药剂,而那些蛊尸冲入烟雾之中后,一个个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不听使唤的左右摆动着,老者惊异的叫了一声,浑浊的瞳孔中透出了别样的神采。

    “有意思,看来这些年你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啊!”

    胡仙草取出三根银针分别插入三具蛊尸的后颈穴位,对方便不再动弹,僵硬的站在原地,随即胡仙草走到石倚前目光冰冷的看着那名老者,

    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杀你啊!外公。”

    “外公。”苏问心头猛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名控尸派的宗师人物竟然是胡仙草的外公。

    “难怪她要独自来报仇,这样的家丑头痛得很呐!”王少哲自言自语道。

    “当年给我娘下蛊的是不是你。”胡仙草沉声质问道。

    老者不为所动的言语到,“是你爹无能,救不了你娘。”

    “不许你说我爹。”一根银针从胡仙草口中射出,却还未靠近老者三寸之内竟莫名的被腐蚀成一道青烟消散。

    “怎么,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他无能却又贪图名声,密室里那些东西你也看到了,全都是你爹的杰作,是不是很心痛,哈哈哈。”老者歇斯底里的狂笑着,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走近胡仙草,而对方就像失神的傀儡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对方苍老的手掌抚摸到她的脸颊,却又像是在抚摸那张面具下的脸。

    “像,跟你娘一模一样。”

    “本来是想将我的衣钵传给你,都怪你哪个该死的爹冥顽不灵,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比你更好的传人,很巧,他今天难得愿意来见我,只是有两只老鼠需要我先清扫干净。”老者喃喃自语的说道。

    苏问猛然间发现烟雾里的三具蛊尸没了踪影,王少哲反应极快,一手扯住苏问的脖领身形急速倒退,下一瞬半毁的石墙轰然炸开,三具蛊尸不知何时寻上了他们。

    “你去救人,这边交给我。”王少哲脱开苏问,长剑夺鞘而出,直奔向对方三人而去。

    此时此刻苏问也不显矫情,抬步躲开一具蛊尸的横劈,一脚踏在对方后背借力前冲,老者看着朝自己袭杀而来的苏问,面不改色,众所周知控尸派虽然能够掌控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蛊尸,但他们自身却是脆弱的很,一旦被武者近身,几乎是束手就擒。

    苏问虽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方才那根被诡异手段溶解掉的银针却让他隐约察觉到在对方身侧必然存在某种可怕的东西。

    龙舌短剑直直点在虚空中,老者不躲不闪,只看着锋芒在空间中爆出无数火星,层层递减最终是停在了他身前半寸,苏问神色骤变,明明眼前一片空荡荡,可出剑之时却如同刺中铁板一般,层层阻碍使得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道仍然无法伤到对方,随即剑锋一转,一个上挑在空中挥出满圆,劈砍在对方探出的手腕上,然而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剑锋依旧受阻,不过苏问也并非全做无用之功,借着这一空档,手臂护住胡仙草后退数十米远。

    此刻胡仙草才如梦初醒,连忙撕去脸上易容的面皮,只见那面皮还未落地便在空中化作飞灰消散。

    “小心,他身边是蛊。”胡仙草连忙提醒道。

    “这老家伙不好对付,你找时机先走。”苏问双手握剑,连

    龙舌剑的锋利都破不开对方周身的蛊虫,俨然是将控尸派的死穴都守的固若金汤,一时间苏问除了逃再想不出别的对策。

    老者甩动着袖袍束在手臂上,双手负背而立,一副渊岳峙的宗师气派,虽然满头白发,可精气神却是气冲斗牛,身躯并不显得佝偻,反倒是比寻常男子还要魁梧。

    “你是苏问?”

    没想到对方开口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饶是他这样大神经的家伙,也不会因为此刻自己有多么出名而窃喜,反倒是更加警惕。

    “你不去寻穆长寿的麻烦,反倒来管老夫的家事,许永乐还是那般废物,当初没保住自己的女人,现在连杀人的本事也没有了,早晚有一天他的位置要让别人夺取。”

    对方口中的位置自然不可能是指沉鱼帮帮主,那便是阴曹勾魂使黑无常,由此得见这老者与阴曹的关系颇深。

    “老头,你连自己的闺女都要毒害,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行就算是个路人也要插一手的吧!”

    “哈哈,我辈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寿,区区儿女情长岂能绊住老夫的脚步,所谓的大义不过是强者口中的陈述,那胡青牛为了救一个女人,养出如此之多的害人之物,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这世间本就该如此,孤家寡人才是尊。”老者朗声大笑,在其身侧刺耳的嗡鸣声响彻整个空间。

    苏问忍不住神情中的鄙夷,将手中的龙舌又紧了紧,冷声说道:“话是好话,可从你口中说出来就是让人恶心。”

    身形连闪而出,荧光之下一人两相化作两道残虹袭来,老者目不斜视随手指点江上,一指点出,苏问只觉心头悸动不安慌忙闪躲,随即脚下地面炸裂,漆黑的土壤瞬间被腐蚀成灰白死色,透着股股恶臭。

    “苏问小子,这蛊乃是老夫尽心培育,噬尽两代宿主精血,更是有我亲生女儿的血脉相连,连胡青牛都解不开,你尽管来试试伤不伤得了我。”老者傲睨自若的说道,十指连出,逼得苏问两具法身狼狈不堪。

    “也就是你这种没脸没皮的老狗才会拿此事炫耀,让人不齿。”苏问被逼的几乎无落脚之地,几次三番靠着龙舌剑的锋芒应承了一指,然而手臂竟是有些使不出力量来,想必已经是中蛊了。

    “伶牙俐齿,若是将你制成我的蛊尸,回去之后必然是一番重重的赏赐,也免得我整日呆在这暗无天日地下。”

    两条手臂逐渐失去了知觉,苏问凭借着最后一股蛮力将龙舌剑奋力掷出,回身冲着胡仙草大喝一声,“走。”

    “走,往哪里走。”老者轻声细语的说道,手指轻弹,龙舌短剑当即便被扭转了锋芒朝着苏问倒刺而来。

    苏问再想挣扎却猛然发觉连双腿也不听使唤了,眼见着剑锋逼来,朦胧的视野中一道身影挡在他的身前,鲜红的液体溅在他的脸颊之上,温暖而又苦涩。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因果循环

    法身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散落开来,龙舌短剑的剑锋静止在胡仙草胸前,因为有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掌死命的握住了削铁如泥的剑身直直抵住剑柄。m.www.uu234.net

    胡仙草瞪大了眼睛,惶恐不安的看着身后的男子,早已失去知觉的苏问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而对方那迅速衰败的气机终于是让她慌乱的神情又多了一层惨白。

    “蠢女人,要死也轮不到你来救我,换个男的来。”苏问讥讽的笑道,只是手腕上一道漆黑的纹路已然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了脸颊,如蛛网般散开。

    老者啧啧称奇,“用念力强行控制身体,想不到我这次捡到宝了,你必然会成为老夫最强的蛊尸。”

    然而苏问不动声色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反观老者的神情却越发凝重了起来,如果说刚才那一瞬对方确实靠着念力控制身形,那么此刻又是如何行动自如,刹那间便是连进入对方体内的蛊虫也都如石牛入海,音信全无。

    “这怎么可能,你这家伙怎么可能解得了我的蛊虫。”

    “很惊讶吧!我也是呐!”苏问冷笑出声,手中翻了个花招再度将龙舌握住,“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百步飞剑。”

    “枯剑冢的绝学。”老者沉吟一声,随后仰天狂笑。“小子你想用枯剑冢的名头压我,莫说你会不会,就算是百步飞剑如何,你近的了老夫的身?”

    苏问屏息不语,手指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夹住剑身,滚动的灵力竟然凝显实质缠绕在二指间,泥丸宫与明堂宫两大灵宫同时运作,念力而行有灵气相伴,这一指有懒人师兄的运念起草席,有南追星的檀溪穿三甲,更有他的一剑自当知。

    “这一剑,不是百步飞剑,而是我苏问的杀人剑,去。”

    短剑凌空,化作劈空雷蛇闪耀而出,老者眉心阴沉,眼前这一剑比起枯剑冢的百步飞剑莫说是意,便是连形都相差甚远,但不知为何在他心头猛然生出欲要躲闪的念头,只是他的自负,他的宗师气派依旧让他双手负背挺立原地,同时肉眼不差的蛊虫飞快的在他身前凝出一道坚不可破的壁垒,愈发密集,直到积少成多从无形到有色,漆黑色的蛊虫群密集而动,就像一道漩涡撕扯着空间。

    短剑如期而至,正中壁垒中心,老者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释然,却猛然发觉蛊虫群躁动不安起来,嗡鸣着四散而逃,仅仅呼吸间坚不可摧的壁垒土崩瓦解,凄厉的呻吟声如影随形在黑洞之中化作一道洞穿的光芒闪耀而出,老者终于大惊失色,面如金纸,因为他的命门显现,因为眼前的剑来。

    “铛。”

    一只森绿的手臂挡在老者身前,龙舌点在其上发出一声碰撞的脆响弹入空中,第四具蛊尸出现,老者长舒一气的躲在蛊尸身后,阴笑的想要从苏问的脸上看到所谓的绝望,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苏问早已没了踪影,本能的反应让他炸起一身汗毛,凌厉的剑意如樊笼般笼罩而下,花非花,亦无马,唯有一人起剑长空,走马可观花,这一剑可杀人。

    锋芒毕露,血溅当场,这一剑从老者的左肩胛洞穿而下,刺入心房,森绿蛊尸怒声咆哮,两条粗犷的手臂横批而来,苏问借着老者肩膀支撑,一脚点在蛊尸臂膀之上,身形扭转,手中龙舌顺势在其体内捣出一个血窟窿,随即抽剑折身,潇洒而去。

    “你的剑?”老者紧紧扣住心口,被捣烂了心房已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伤势,然而更让他难忍的却是此刻体内有如烈焰灼烧的痛楚,“不对,是你的血,你是两届山的人。”

    苏问没有回应,也是在自己即将被那些蛊虫催迫极限之时,他感觉到体内那股沉寂的暖流再度浮现,冲开了身躯的束缚,本是一次豪赌,巧的是他赌赢了,小仙芝的血几次三番的救了他,难怪会是点朱砂不可或缺的主材。

    老者艰难的直起身来,森绿的蛊尸将其背在身上,只见到根根血线从老者的心口处生出刺入蛊尸体内,蛊尸痛苦的哀嚎着,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同时老者本已如决堤之水散去的命力愕然止住,甚至缓缓恢复。

    “他难道要把自己也连成蛊尸。”眼前的一幕着实超出了苏问的预料,被洞穿心脏的人只怕便是连凌天宫的点朱砂也就不活。

    “不,他只是在短暂的续命而已。”胡仙草一语点破,“不过若是给他逃到外面去了,密室里那些植株或许可以让他托生。”

    苏问本不该错过这个机会,只是此刻明堂宫的加持已然耗尽,小仙芝的血虽然神效,可毕竟数量不多,大半已经用在为他修复灵宫之上,此消彼长之下,残存的蛊毒反噬而来,身体再度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

    “哈哈,你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你那一剑真该直接把我的头砍下来,不过你没机会。”

    “哼,老鬼,你现在不也动弹不得,只要给我半炷香的时间,这一次我不会再砍错。”苏问闭目养神,一气化三清的造化徐徐调转,周天灵气鲸吞一般涌入他的丹田。

    “不用半炷香。”胡仙草躲过苏问手中的剑冷冷出声。

    这一下老者彻底慌乱了,本想调回三具蛊尸,可王少哲心有所念,拼了命将其拦住,就在这时,一道猥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犹如救命稻草一般在她的脸颊上盛放开惊人的喜悦。

    “好徒儿,快替为师杀了这些人。”

    来人正是柳三晓,只见他脸上染着血污竟是一路寻到了这里,看到眼前的老者神色无比复杂,却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好徒儿,只要你替为师杀了他们,为师保证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你要拦我。”胡仙草杀意凛然的说道,重新露出真容的她对于柳三晓来说绝对不会陌生,且不说新仇旧恨,此刻无论是谁拦在这里都要死。

    柳三晓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抽出贴身的匕首,老者欣喜若狂的嘶吼着,“杀,杀光他们,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控尸派最杰出的一人。”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那把匕首却是齐齐斩断了他与蛊尸相连的血线,壁垒再次崩塌,稍稍稳固下来的命力似是比之前流失的更加迅猛。

    “虽然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可从来没有认你做过师父啊!而且有人出的筹码更诱人。”

    “丘然,你在这地下过的可还安生,可是让我好找啊!”一声叱喝在场中炸响,黑烟升腾,从中走出一人来。

    老者瞳孔一缩,脸上的惊骇之意无以复加,“许永乐,你怎敢来这里,难道不怕王上的惩处。”

    “王上,我要杀的人,便是阎罗也

    救不下,你放才说我没有杀人的手段,那么现在我便杀给你看。”

    “你,你不能杀我,我们同为阴曹使臣,王上不会放过你的。”老者歇斯底里的叫着,却根本无法让对方冷漠绝情的脸庞上生出丝毫的波动。

    丘然眼见对方杀意已决,再求饶也无意义,当即并处两指在心房处连点数下,三具蛊尸也不管不顾的冲开王少哲的阻拦回身救主。

    “就是要死,老夫也要拉你们一起垫背。”

    上涌的鲜血伴着丘然的话语从喉咙中涌出,癫狂的模样俨然是要同归于尽,四具品质不俗的蛊尸诡异的颤抖起来,徐徐青烟从他们头顶散出,被丘然吸入体内,将其修为从开灵中境生生拔增到半步立尘。

    修为徒增的丘然双手下沉,整个地面炸裂出上百道裂纹,激荡的灵力在空间中肆意着,只见其魁梧的身躯迅速膨胀,丹田中的灵力仿佛将一片汪洋生生提在掌心,只等一个极限便是覆灭。

    许永乐没有丝毫犹豫的抽身离去,柳三晓回身想要将胡仙草推开,却发现对方竟是朝着即将自爆的丘然冲了过去。

    “你疯了吗?”柳三晓失声喊道,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得狠狠一咬牙没命的超远处逃走。

    “许永乐,到头来你还是无法为你的女人报仇,连个丫头都比不上,哈哈哈,老夫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丘然张狂妄行的大笑着,身躯已然膨胀到三五人大小的惊人地步。

    “丫头,跟外公一起去看看你娘。”

    “你不配。”胡仙草神色平静如潭水,冰冷的话语如同死神的谶言,只是她前行的速度无论是在谁眼中都无异于飞蛾扑火。

    可一切都已注定,就在丘然的身躯膨胀到极限时,一个毫不起眼的鼓包从他的丹田处凸起,下一瞬一只漆黑的小虫破皮而出,寻到发泄口的灵力一股脑的从洞口泄出,生生将那枚针眼小洞撕裂到拳头大小,丘然庞大的身躯失去灵力的支撑,只剩下一副被撕裂了骨骼的皮囊。

    “这是怎么回事。”

    丘然不甘心的咆哮着,空空如也的丹田就像一块干涸的天地,六座灵宫几乎在同一时间崩溃。

    “这只蛊我爹养了五年,今日也算是因果报应,就由他亲手来了结你这罪恶之途。”胡仙草持剑横行,饶是女子柔弱无力,一把龙舌,一腔怒火,斩一颗头颅足以。

    无头尸身颓然倒地,鲜血蔓延开来,这位在都司府下躲藏了数年的阴曹老者,终究是魂归临渊。

    “果然是因果循环,一命抵一命,你可活。”许永乐看着痴愣站定的胡仙草淡然说道,随即看向冥想的苏问。

    “上面还有一颗头,尽快拿来给我。”说罢一手按在柳三晓肩头,身下卷起一阵黑气消失在地窖中。

    “你的剑。”胡仙草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将龙舌交还给了苏问。

    苏问接剑归鞘,嬉笑着说道:“你持剑的模样真是好看,如果能把脸上的疤去掉,就更好看了。”

    搁在以前必然会惹来对方一番横眉冷视,胡仙草只是微微一笑,手指将凌乱的发丝收回耳后,难得的动人楚楚。

    “我会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祝大寿

    不多言时,苏问几人从宝库中出来,胡仙草的面皮以毁,是万万不可以真面目现身穆长寿面前。m.www.uu234.net

    “你现在还不杀我。”

    王少哲摇头转身,“我要将此事尽快告知义父知道,你的命就先留着,我早晚会来取。”

    胡仙草神色有些挣扎,可徘徊了许久终是没将话讲出,反倒是苏问突然开口叫住了对方,带着请求的口气说道:“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丘然以死,此事我只提他一人,胡青牛为情所困,也是个可怜之人,何故再去搅扰死者安宁。”王少哲应了一声,飞身朝远处而去。

    黯然神伤的胡仙草冲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唇齿间轻吐一声谢谢,转而看向苏问,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以至于她心中诸多感恩此刻都烟消云散。

    “你一定要摆出这副嘴脸来吗?丘然是我自己杀的,所以我不会谢你,但我欠你一剑,你要我怎么还。”

    苏问掏了掏耳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缓露出一张最让让女子恼怒的笑脸道:“当初你不是说要纠缠我一辈子吗?既是如此,不如在你尚未出嫁之前,留在我身边做个私人郎中可好。”

    这个回答看似无赖,却是苏问苦思冥想之后的决定,此世间胡仙草可以说再无亲人相伴,他不相信一个人会天生的冷漠,哪怕是自己这种在木屋中困了十五年的苦命人也都有无尽的希望,难道还要让对方继续回到那间破败的茅草屋中尝尽她父亲当年的苦痛,苏问不清楚对方在报完大仇之后是否还会有所依恋,如果是,那么此刻自己正是跟了对方一个活下去的念头。

    胡仙草被这番话羞得脸颊通红,以她以前冷漠的性子定要抽出银针在对方身上戳出百十个窟窿不可,但自从认识了苏问这群人后,早已冰封的内心也随之融化,似乎除了报仇总还能找出太多值得去追求的东西,只因这一刻自己不再孤单。

    “那得看你付的付不起我的工钱了。”

    “这个好说。”苏问连忙咬定,生怕对方反悔,嬉笑着自我言语起来,“嘿嘿,这次回去就算是七贵嚷嚷着寻死,我也要从他那里敲一大笔银子下来。”

    两人相视而笑,胡仙草突然倔强的止住笑意,板着脸问道:“你笑什么。”

    “有这么一位医术高超又如花似月的贴身医师,这还不值得我笑吗?那你又笑什么。”苏问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月色下胡仙草冰冷的脸颊再也绷不住,半羞半怒的模样将少女的美丽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便是连脸上的烙字都变得无足轻重,说到底花季的年纪不改总是愁眉苦脸,也许是这朵即将干枯的花儿终于遇上了一场甘露,哪怕是多年后也会有人自问自答当初在草庐中究竟是胡仙草救了苏问,还是苏问救了胡仙草,智者不言,愚者自乐,只因这世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就说女子笑起来最是好看,你是我第三个这么说的人。”

    “谢谢。”胡仙草轻声说道。却正好有一阵风吹过,卷动起少女的青丝遮住了微动的嘴角,那一声轻语也淹没在风声中,

    苏问不知所以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胡仙草轻笑摇头,从袖笼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在苏问惊讶的目光中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就变做另一人来,这等功夫着实精彩。

    “好姐姐,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想学啊!那你可要拜我为师喽。”

    苏问立即双手叠放重重躬身下去,咬音咂字的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胡仙草连忙扶住对方的身子,佯装要打,没好气的怒骂道:“这时候还贫嘴,快回去了。”

    “嘿嘿,师傅教训的是。”

    苏问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有喜,有怒,更有妒忌,隐隐可以听到不少青年俊才咬牙切齿的摩擦声。

    “这个苏问才多久的时间就有勾搭上一位佳人,花心,花心至极。”

    “勾搭一词用得不好,只能是羡慕,为何我等就无法讨得美人放心,这个问题值得深思。”一位并不算怒火中烧的少年品着手中的酒遥望着隔桌的一名女子,轻叹一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王少哲早早回来,此刻见到苏问依旧大眼不抬,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穆长寿殷情的很,也不计较对方来迟的罪过,将对方引到了陈茂川身旁,连声说道:“苏公子那里去了,这晚宴已经开始一阵。”

    “一时内急,寻了许久的茅厕,穆都司的府邸真是比我想象中的大许多啊!”

    “哈哈,让苏公子见笑了。”穆长寿似笑非笑的映衬着,探手邀请对方入座。

    “去哪了?”陈茂川随口问道。

    “尿急。”苏问抄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在桌上风卷残云,若说这世间最吸引七贵的就是银子,那么对于苏问而言,五脏庙的满足感便是他莫大的追求。

    陈茂川轻笑一声,用筷子打落对方夹着的一只鸡腿,“我又不是穆长寿,而且你这鬼话他也不信啊!”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没继续追问,方才看到王少哲独自一人回来时,心中那根弦无疑绷到了极致,此刻见到苏问安然无恙,欣喜还来不及,又怎为计较太多。

    “多吃些,我怕你等下没胃口。”

    “怎么会。”苏问不以为然的说道。

    晚宴已然过半,穆长寿该赔的酒在此刻也都尽兴,这时一个二流宗派的长老突然起身说道:“斩沙帮恭祝穆都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绵薄心意还请笑纳。”

    只见几名仆从抬着一尊奇石艰难踱步而来,这尊奇石高十丈,远远看去赫然是一个祝寿的寿字,石质润滑,光泽熠熠,可谓是别出心裁。

    “此石乃是取自三水郡三仙洞中的石钟乳,天然而成,真可说是老天都为都司祝寿,我斩沙帮也只是借花献佛。”

    长老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以这样一尊奇石来抛砖引玉,既不显的贵重免得压低了后来的分量,却也突出心意不落俗

    套,算得上不错的开门红,更重要的是斩沙帮长老的那番贺词,假借天意,寻了个绝佳的深意,其中的真伪又有何人会去深究。

    穆长寿微笑点首,朝着那位长老频频示意,苏问突然发现场中竟然有不少人悄然抽身而去,似乎都是本地的商贾世家,按理说献礼的过程他们这些商家的拿手好戏才是,若是能在此刻大显光彩,日后商路可不是一帆风顺,怎会选择此刻不动声色的离去,而且还是如此的心照不宣。

    “有问题,留下的这些人几乎都是穆长寿的心腹和他掌控的江湖势力。”

    “那是自然,这些在商场混迹多年的老家伙们精明的很,看得出穆长寿想做什么,这趟浑水他们趟不得,你们没看来的大多都是些后生,就算日后计较起来也只会说是这些晚辈不懂规矩,想必家中长辈都已经嘱咐过,到了此时便起身离去,穆长寿也不会诚心挽留,毕竟他也不是谁人都相信的,而留下这些人看着是在献礼,其实根本是在给穆长寿纳投名状,嘿嘿,正好我一并记下,日后谁也逃不了。”陈茂川冷笑一声,看了眼一旁的王珂,对方泰然稳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便是连苏问归来也仅仅是对之一笑,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抛转在前,引玉自然接踵而至,期间就属挂剑宗与飞燕堡的贺礼最为关注,果然应了郝成事那句话,献礼不在先后,更不在内容,而在于献礼的人,对于那些次一等的宗门,穆长寿最多点头微笑以示回应,而这轮到两座庞然大物,则是亲身谢礼,相互寒暄了些许。

    “穆都司,本王也备了一份贵重的厚礼。”陈茂川缓缓站起身来,笑意阑珊的说道。

    穆长寿反倒心里一沉,下意识的看向王珂,却发现对方没有表露丝毫的态度,微眯的双眼就像一个乡间务农后打盹的老汉,思索片刻还是站起了身,拜谢道:“这着实是下官的荣幸,有劳王爷费心了。”

    “抬上来吧!”陈茂川招了招手,只见青松派那几人抬着一口木箱快步走来,郝成事不觉深吸一口气,这不正是他接待过的几人,明明两口木箱为何此刻只剩一口,这青松派又是何时跟岐王掺和到一路去的,想到这里眉头紧皱的看着那口还散着森森寒气的木箱,心里念道:“可千万别处什么岔子才好。”

    穆长寿看着那口大箱,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到是要看看这位才在他内堂翻云覆雨享尽鱼水之欢的小王爷能唱出怎样一台大戏,故作惊叹的问道:“不知殿下准备的是怎样的贺礼。”

    “哈哈,今日是穆都司六十岁的大寿,本王这份礼正好取了半数,打开。”

    陈茂川一声令下,木箱被闫成亭缓缓开启,乳白的雾气立即宣泄而出,场中众人无不伸长了脖子去看,郝成事透过那雾气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身子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软了下去,面容惊骇的仿佛见到鬼怪般惊恐,原来那名单上少的三十人在这里。

    木箱中赫然摆放着三十颗血淋淋的人头,夹杂着森森白气,依稀可以看到他们死前惊恐狰狞的表情。

    惊呼不知,谁人目眦尽裂,谁人心头发寒,谁人紧握手中剑,三十颗人头,祝大寿。

第一百五十五章 撕破脸面

    三十颗头颅换来的哀嚎,换来的怒意,换来的剑拔弩张。m.www.uu234.net

    “赵九叔。”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自人群中响起,许是谁人见到了熟人,华向鲲沉默不语,只是手中的剑已然亮出锋芒,因为其中的两颗人头他很在意。

    “那是三水郡的守御所千总,我说今日怎么没见到他领兵寻访。”

    “还有白鹿山的当家,清水荡的帮主,这些人怎么被砍了头了。”

    尤其是与陈茂川同桌的几位三水郡官吏更是胆战心惊的盯着木箱中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两股打颤。

    “舟鸣县和六元县的知县,天哪!那不是葛判司吗?我昨日还在太守府见过他,怎的也死了。”

    穆长寿面色铁青,上下齿不由自主的彼此碰撞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一座被铁匠拉动的风箱,鼓动着心头压抑不住的怒火,微眯的双眼钉在陈茂川身上疾言厉色的说道:“殿下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兴六年,舟鸣县、六元县两位知县合谋当地富商家产,致使其一家三十七口惨遭灭门,此案随后也不了了之,天兴九年,一批官饷路经白鹿山被劫,随行官兵无一生还,次日白鹿山有大量官银流出,穆大人,每一枚官银上都有号数,只要想查哪怕隔的再久都查得出,可为什么在你手里却是草草结案。”陈茂川冷哼一声,迈步走到木箱旁,绥中从中提出一颗人头丢到远处的桌子上。

    “飞燕堡外门弟子程南,杜洪,曾私下与南唐暗桩来往,将我沧州多出军事重镇的机密信息卖与敌国,论罪当作株连,你飞燕堡也难逃干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人都死了,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都行,想要泼脏水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我飞燕堡第一个不答应。”展昌彭愤而起身反驳道,叛国的罪名别说他区区一个飞燕堡,便是常明也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现如今南唐的暗桩还在囹圄的地牢中关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王少哲不以为然的开口说道,如寒风一般袭过。

    展昌彭原本嚣张的态度在听到囹圄两个字后也不得不收敛起来,囹圄原本是九州第一君王亲自修建的一座牢狱的名字,而如今却是沧州最尖锐的谍报机构,而囹圄的地牢素来有小临渊之称,可见其黑暗凶残的程度,如果说南唐的暗桩真的被囚禁于此,别说是逼问出一两个外门弟子来,只要能换来一死,让他反而叛国也不是空话。

    见对方不答话,陈茂川也不理睬,又提起一颗头颅来丢到了穆长寿的脚下,圆咕隆咚的脑袋在地上滚动着,将其上的一层薄冰击碎,被冻结的血液缓缓流出,七窍流血,好一番死不瞑目的惨状。

    “严承璋,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被你一手提拔到了守御所千总的位置上,那你可知这些年他手中沾染了多少鲜血。”

    陈茂川将一封书信轻轻敲在桌上,看着阴晴不定的穆长寿轻语道:“你应该很清楚这里面写的什么,那你又是否清楚买.官卖爵又是什么罪名吗?”

    陈茂川一字不落的陈述着这三十颗人头生前所犯的罪孽,苏问也都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拿筷子的手变得僵硬,有些事情听多了,的确很倒胃口。

    “啪啪啪。”

    穆长寿轻笑着股掌,缓缓站起身来,这三十人中有他的门生,有他的部下,更有他的爪牙,这些人帮了他很多,也用的很舒心,但是他现在最不缺的也正是这种人,至少这三十颗血淋淋的头颅告诉了场中所有人一个事实,那就是今晚要么陈茂川消失在沧州,要么准备一个更大的箱子来装他们的人头,究竟这步棋走的秒还是走的臭,那就要看看谁家的大龙最先被屠尽。

    “妙极,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的勇气,这番长篇大论着实为难殿下了,要不要饮口酒润润喉咙。”

    即使此刻他依旧不肯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傀儡王爷有资格将自己耍的团团转,这三十颗人头又能怎样,骗的你陈茂川、王珂入瓮,再死三十个又何妨。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下官,买.官卖爵仅凭一纸书信便要定我得罪,殿下未免太草率了些。”

    “那要是加上这个呢?”陈茂川缓缓取出怀中的账本,随手翻开一页朗声道:“天兴七年中旬,清水荡截获商船一十三支,共计七千九百万两,二三五分成,清水荡两成,五成递交常布政使,自得白银两千三百七十万两,这上面可是盖着你穆都司的私印。”

    “官匪勾结私自截取朝廷商船,这罪名同样不小,如果再加上一条诽谤朝廷命官,光是常明就不会放过你。”

    “许正龙,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穆长寿气急败坏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好一张漆黑黄花梨桌面,被这力道四分五裂碾压成齑粉。

    陈茂川收回账本也不跟对方打什么太极拳的推手,直截了当的说道:“鸿门宴我已经吃好了,但我不会傻到真的孤身一人前来,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总不会还要跟我装傻充愣吧!不妨大家都放在明面上来,鹿死谁手,都没有退路了。”

    “呵呵,天堂有路你不走,本想再多让你苟活片刻,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切看看今日谁能救你。”穆长寿终于撕破了虚伪的嘴脸,一声令下,早已按耐多时的众人反桌而起。

    “哈哈,展老鬼你也现身吧!”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天外传来,唰唰唰,数十道身影飞身入场,只见陈支念双袍挥舞,仿若涛起千钧之水震在身前,竟无一人敢越。

    随着陈支念的出现,漆黑的苍穹之中也多处十余道身影来,为首那人正是飞燕堡堡主展长空,一手凌空飞燕使得神韵悠然,相较于华向鲲,已然是触摸到了一丝真解的味道,几个闪身犹如鬼魅一般飘来,而在其身后还有一位盲目老者虚空踱步,身后背着一把甚是夸张的大剑,想必应是挂剑宗的某位剑术大家。

    有着三位立尘境强者震场,一时间那些所谓的天骄俊才都要黯然失色,不管你的未来能有多高的成就,只是此刻他是立尘强者,而你不过是开灵修为,实力的差距有时就是这般明显易了。

    “他竟然请来了两位立尘宗师,有些棘手。”陈茂川微微皱眉,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谨慎,不光找来了飞燕堡堡主,还从挂剑宗请来了一位不出世的老剑客,反观己方只有陈支念一人,单是这一点就落了下乘。

    “如何,这样的阵势够不够杀你。”穆长寿凶相毕露。

    “你就这么杀了我,难道不怕日后被人找上麻烦。”

    穆长寿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今日你必死。”

    “苏问,方才那一场我不服,你我再来比过。”华向鲲直接找上了苏问,此刻展长空在这里,他又如何甘心飞燕堡的名声毁在自己手上。

    “要打我陪你打。”

    一道清冷的女音飘然而至,只见一袭白衣而来稳稳停在苏问身前。

    华向鲲见到眼前来人神情由惊讶变作不屑,沉声说道:“上官灵儿,你已经不配与我交手,败者对我而言毫无兴趣。”

    “可笑,我败给苏问,你也败给了他,说起来你这沧州第一的名头真要给人拔下来了才是。”许久未见的上官灵儿口齿更显凌厉,虽说这有违她一向骄傲的本性,但她更欢喜看到对方越发难堪的神情。

    “你也来了。”苏问走近白衣,这一次对方退去了厚底的长靴,也没有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黑椅,倒真是随了他的愿,自从他离开后,上官灵儿便时常的笑,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上官灵儿微微翘起嘴角,冷面背后更显少女的纯真,笑着说道:“你之前那句话我很满意。”

    “那句?”苏问搔了搔脑袋,不明所以的问道。

    “等会儿你自会想起来。”上官灵儿轻喝一声,取剑,出剑一连串动作浑然天成,就连莫修缘在一气宗见过一面后也都忍不住赞了声好剑。

    对方率先发难,华向鲲已是心口具怒,脚下采风,他绝不认同凌空飞燕不如走马观花,一出剑便是十成力道,两道身影急剧急退,似乎每次交锋都只是剑身的一次碰撞,可空间中的脆响却已是密集如雨点砸地连绵不绝。

    “许久不见,这丫头又厉害了。”苏问啧啧道,本以为自己的提升已经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果然天才二字并不是谁人都有资格顶在头上的,“嘿嘿,既然我已经夸下海口,那你可千万别输啊!”

    “你又是祸害那里的小姑娘,你先前说的那三个女子中是不是有她。”胡仙草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大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线刺得苏问好不自在。

    好在这时有人替他解围,一名负剑少年走上前来,朝着苏问毕恭毕敬的拱手一揖道:“挂剑宗,小场,请赐教。”

    “小场,姓小还是姓场。”苏问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话来,将对方酝酿许久的情绪一盆凉水直接泼灭,再不多言,双手并指向前一探,身后长剑随即夺鞘而出,悬在身侧。

    “驭剑术,有点意思。”苏问摸了摸嘴角,目光中的渴求几乎就快贴到对方面门,微微躬身,此时此刻,他终于有资格说出那句话来。

    “沧州,苏.....”

    剑光夺声而来,苏问忙不迭的退身,破口大骂道:“奶奶的,老子还没说完。”

    “我知道你是谁,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不行,我一定要说。”

    “那就跟我的剑说吧!”

    “草,你太虚伪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看一个人,等一场命

    挂剑宗成名沧州近百年,传闻第一任宗主曾是枯剑冢的一名弃徒,天资聪慧却不知因何原因被逐出剑冢,漂泊到沧州之后创建了挂剑宗,而就在十年前的宗内大典上,枯剑冢竟派人前来祝贺,一度令人费解,不过从那以后,挂剑宗就变成了九州众多剑士的向往之地。www.uu234.net相比于枯剑冢的门规森严几乎不收外姓弟子,挂剑宗可谓是大开方便之门,从御剑术中简化而来的驭剑术也被广大剑者争相追捧,至于枯剑冢此举究竟是无心插柳还是故意为之,连提笔阁都不敢多提半句,旁的人也只是自说自乐罢了。

    苏问虽然嘴上骂得痛快,却没能从对方手中占到半点好处,本以为如冉红云所说的驭剑之术真是耍把式的花架子,但此刻被对方用起来却真真是杀人好的手段,剑影重重,只是一柄剑就舞出了百十来朵剑花,虽说互有来回,可至始至终苏问都没能近身对方十步之内,反倒是自己被追的有些狼狈不堪。

    “你的走马观花必须近身缠斗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只是这一点我便觉得差了凌空飞燕一等,不过许是你遇见的是我,若是换个人,前面第十三次迈步就足够欺身而来了。”小场轻描淡写的点出了此刻局面的优劣,苏问毕竟不如南追星那般身法诡异,走马观花看似身法,其实还带有些许幻术手段,只是以他此刻的造诣三寸之内的光影已是极限,如若不能近身,便只剩下闪躲的份。

    苏问口中憋着一口气,听到对方这番表面诚恳,却又在无形之中自抬身价的言语,也是反语相讥道:“你倒是说的轻巧,敢不敢放我近身。”

    “不敢。”

    对方竟是不假思索的大方承认,脸上的神情既无羞愧也无窃喜,反而是将一件甚是无赖的言语说的如此平静,苏问看着这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若对方真有着如此澄澈的道心那才是麻烦,可若是对方有着比他还要厚的脸皮那就更是麻烦。

    另一边率先起剑的上官灵儿气势一重盖过一重,从华向鲲接住第一剑开始,紧皱的眉头便再也没有舒展过,他明显察觉到对方尚还处在开灵中境,只是这一剑又一剑的威势竟是让他这个巅峰修者都有些拿捏不住,一天之内连续两次的失利使他心头不仅愕然,究竟是自己在变弱,还是那些曾被自己甩在身后的人已然超越了自己,不管是哪一种,这样的落差都让他难以接受。

    “也许我早该去一气宗找你,彻底将你击溃。”

    上官灵儿眉间轻挑,手中的古剑更显凌厉,没了那双让她高人一等的厚底鞋,少了那张低人一头的黑木椅,骄傲在于别人的关注,越是恭敬才越显的高贵,而当她终于愿意放下那些虚浮的目光时,才真正懂得自己的骄傲该源于何处。

    “败一次并非坏事,以后一直胜下去便是。”

    “狂妄,竟日便要你一败再败。”华向鲲笑意森然,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眸子暗暗发亮。

    “凭你?”简洁明了的二字飘然而坠,炸起心湖万层波涛。

    华向鲲腰身下弓,上半身向前倾斜到近乎诡异的角度,两脚却依旧稳稳扎在地上,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修长的臂展使得此刻华向鲲犹如一只伏地的猛禽,只需一瞬,平地起龙卷。

    此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华向鲲的修为必然超出苏问许多,之所以会输,挂剑宗的那位长老已然点出关键,归根结底只

    因苏问太弱,弱到让他还能分心别处,可上官灵儿不同,提笔阁曾经点评过此女,乃是一气宗中兴的契机,区区三水郡容不得两股势力的争锋相对,沧州同样太小,如果一气宗当真回到了巅峰,那如飞燕堡,挂剑宗这些被世人贴上上一流标签的宗门则瞬间变成笑话。

    “你一气宗若不来趟这浑水也就罢了!既然来了,我便要踩的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只怕你踩到了钉子。”

    两方最强弟子的交锋固然精彩,但对于此刻的局面而言尚且谈不到一锤定音的效果,陈支念没有出手,展长空也是观望着,那位盲眼的挂剑宗剑师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酒品了起来,仿佛看不到眼前的乱斗。

    穆长寿看着纹丝未动的王珂,不清楚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只论实力对方甚至比不上一个开灵修士可,但绝不会有人傻到去忽视王珂的存在,第二次漓江之战,在李在孝受困京都之时,便是靠着王珂临危受命,一道铁血军令,拿二十万人的性命在漓江边打造出一条铁板战线,硬是撑到了李在孝回到沧州。

    李居承曾亲自为他请旨封赏,甚至有意将他培养成第二个李在孝,只要去西线拉起一支队伍,怎样都是一州将军的地位,可都被他断然回绝,铁了心要在李在孝手下当个副将。

    “王珂将军还真沉得住气,不知在你看来谁胜谁负啊!”

    “过程怎样老夫并不在意,结果对了就好。”王珂漠不关心的拍了拍溅落在衣衫上的灰尘,王少哲挺剑立在他身旁,警惕的看向四周。“对了,怎的今日不见你那位好女婿前来祝寿,沉鱼帮能在三水郡有这么大的势力,他的功劳可不小啊!”

    穆长寿没有接住对方话茬,但许永乐今日确实未曾到场,倒是女儿带了一份寿礼,心中倒没什么不悦,那个吊儿郎当的兔崽子不来也好,省的又搞出什么鬼名堂丢人,总之过了今夜,许氏两兄弟是否还有命就很难说了。

    展长空和那位老剑师并未出手,穆长寿也不着急,对方已是瓮中之鳖,慢慢熬才能熬出味道来。

    这时紧闭的府门被人缓缓推开,郝成事目光尖锐的看着门外走来得两人,正要出声,只见其中一人衣袍一挥,散起一阵白烟,郝成事当即眼皮一翻昏厥过去,两位不速之客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穿过府门来到庭院之中。

    “看来已经开始了。”其中一人轻语道,手中拿着一根一尺长的竹筒,正是陈长安。

    “难得乱糟糟的,真想直接将这群蝼蚁都收入临渊之中。”另一人则是陈茂川在客栈中见过的平等王。

    听的这话,陈长生脸上带着些许阴沉,皱眉看了对方一眼,冷声道:“我说过,不许你在这杀人。”

    **裸的警告却带着书生的柔弱气息,哪怕是在集市上用来威胁地痞流氓,只怕结果都是讨来一顿好打,然而平等王却是郑重其事的收起脸上虚浮的神情,犹如认错般说道:“知道了,但之后你要跟我回去。”

    “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回去看看。”陈长安不动声色的坐在最远处的席位上,远远看着。

    “既然不出手,你又何苦要来。”

    “来看一个人,等一场命,如果世间真有命中注定,那今日他必死无疑,如果确有人定

    胜天,那我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陈长安说着似懂非懂的话,平等王的表情也随之转变,扫向场中的苏问,他此行为的三件事,准确的说是两件,找陈长安,找苏问,而后者有人要他死,还有人要他活。

    苏问与小场对峙近百招,久久难分胜负,局面虽然混乱不堪,展昌彭却是一直便盯着这个让他以及整个飞燕堡都名誉扫地的家伙,虽说他是飞燕堡的少堡主,可修为着实差了太多,否则也不可能走到哪里都需要几名弟子随行护卫,只是他非但没有以此为耻,反倒是耀武扬威的很,饶是此刻混乱的场面,他尚且安闲的穿行在人群之中,端的是闲庭信步,却委实苦煞了那几名飞燕堡弟子。

    “你,你,你,你们三个去给我拿下他。”展昌彭随手遣兵点将的指中三人,趁着苏问与小场战的难解难分,将其偷袭击杀。

    三人没有犹豫,阔步便朝苏问袭杀而去,苏问虽然闪躲的狼狈,但铺开的念力仍是探到了三股不怀好意的气息,借着龙舌剑挑开小场的飞剑,脚下重踏飞身,三道身影齐齐扑空,正欲起身去追时,一把飞来的宝剑不由分说的横挪,三颗头颅带血飞起。

    “吕小场,你做什么?”展昌彭怒声喝道,培养三名开灵初境的小宗师耗费的资源对于任何势力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就这么被对方一剑削了脑袋,心中无异于滴血。

    吕小场收剑挺立,神情倨傲的看着对方,话语如他的剑一样锋利,“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你又在做什么。”

    “我好心助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反倒杀我飞燕堡弟子,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休想离开。”

    “杀了便杀了,你要是不高兴就过来和我打一场,只知道躲在后面算什么男人,飞燕堡要是交到你这种废物手中,真是祖上蒙羞。”

    展昌彭气的面色惨白,险些连气都吸不上来,对着身旁的护卫叫嚷道:“你们都上,给我宰了他。”

    “这。”几人有些犹豫,若是对上苏问,本就是要杀之人倒没什么,只是这吕小场着实棘手,要是惹恼了挂剑宗那位老不死的,他们绝对是用来保车的弃卒。

    “叫你们上,没听见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吕小场冷笑一声,再看向对方的目光中甚至连不屑都显得恶心,“你这种人真是没救了。”

    几名护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留下一人,其余人无奈上前,对着吕小场谦声道:“那只有得罪了。”

    虽然三名开灵初境不是吕小场的对手,可再多两人却又是另外一条标准,吕小场依旧是一剑斩出,灵动凶险的驭剑术运转极致,五人合力去挡,只是一个照面,双方已是心领神会,几经交锋,虽然打的精彩纷呈,可行家一眼就能瞧出这其中雷声大雨点小,也就是展昌彭这种半吊子看的兴起,几番叫好。

    “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仅存的那名护卫手握长剑,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似是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三步之内便是吕小场都不敢让对方近身,一柄阴险的短剑悄悄从展昌彭的脖后探去,等到他终于察觉到一丝阴冷时,耳边的轻语已然将他的血液一同凝结成冰。

    “嘿,偷袭这种事情,其实我最拿手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飞燕还巢

    苏问短剑探出手的片刻一道破风声从耳侧传来,那名护卫不仅反应极快,出手也是果决,凌厉的掌风竟是朝着两人去的,固然苏问这一剑能取走展昌彭性命,但也绝对是换的一个重伤下场。顶 点 X 23 U S

    “呼。”

    苏问没有犹豫的弓身下沉,像一枚倒射而出的箭羽,然而手中的龙舌脱手而出,剜成一个花招,直逼对方后心,那名护卫横身一掌劈砍在剑刃之上,却不想被震开的龙舌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贴着展昌彭的耳畔而过,鲜血涓涓涌下,足足等了两个呼吸,钻心的痛楚才终于触碰到他的神经,抬手抹去,耳发后竟是光秃秃的一片,半边残缺的耳朵只剩下些许皮肉连接,凭空吊着好不骇人。

    “啊!我的耳朵,混帐东西,你给我去死。”展昌彭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抽刀砍在那名护卫的肩头,对方那里敢躲,脸色早已是吓得惨白,可那脱手剑的角度着实刁钻,若不是自己最后那一掌,只怕展昌彭便要把命交代在这里,可这些话此刻说出来有什么用,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赔给对方。

    苏问可没工夫去揣测对方的惶恐,身形再度前冲,手掌上扬,被震飞的龙舌嗡鸣着倒转虚空,吕小场欣喜的看着对方这手驭剑功夫,与挂剑宗不同,后者靠的是灵力牵动以及对剑道独特的认知,力求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而前者纯粹是靠着一股蛮力生生将短剑拉了起来,而这力便是念力,只不过当它前面多了一个蛮字后,读起来的味道就截然不同。

    一座灵宫的苏问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是天资上的差距,也注定了苏问未来不可能有更大的成就,这一点哪怕在他击败华向鲲后也不会有所改变,然而念力不同,尤其还是如此雄厚的念力,强悍到足以隔空取物,这在之前吕小场莫说是见了,便是连听都没听过,自古以来修行分为气武两类,可不论哪种都是以灵力作为依托介质,其原因便是在于与整个天地相比个人的念力实在太过渺小,而灵力作为天地的意志也是最容易沟通天道的手段。

    “起剑,收剑。”

    苏问口中默默念着,莫名其妙的摆出各种古怪的姿势,如果上官灵儿见到这一幕,必然会觉得熟悉,因为这本就是她在对阵黄霸天时施展出的绝命一剑,只不过苏问并不需要那性命换修为,而是靠修为起大势。

    今日几番恶战,饶是有胡仙草的修复,明堂宫早已不堪重负,此刻还能勉强保持开灵修为多亏了他无时无刻不在被灵力润养的体魄,一气化三清的造化盛时不显效用,颓败时方才知晓造化神迹。

    那名护卫虽然吃了展昌彭一刀,可见到苏问来势汹汹之时,仍是下意识的将对方护在身后,说不出是忠心耿耿,还是无奈之举,双手交错之间,卷动的灵力仿佛一面大盾,肩头被激起的鲜血喷洒而出,在身前的空间中徐徐勾勒出一道鲜红的虚影,尽管他是货真价实的开灵小宗师,但他着实是怕了苏问神出鬼没的手段。

    短剑一进再近,就在苏问一步踏至对方身前只是,猛

    然由单手剑变为双手剑,腰身扭转,两脚如树根一般紧扎地面,力从地起,腰马合一,明明是一把短剑,此刻在苏问的手中愣是使出了巨锤的力道,激荡的劲风先一步轰击在灵力护盾之上,那名护卫当即变了脸色,肩头的伤势被这力道又是一催,血流如注。

    趁着对方立足未稳,苏问的最后一步终于站定,剑身紧随其后,一声闷响惊得展昌彭耳膜发颤,却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前传来,连带着那名护卫一同飞出。

    “这家伙不仅脱手剑厉害,站桩剑同样霸道,好在之前没有贸然放对方近身,不然还不知道要多狼狈,你们几个还要打过吗?你们家主子可是快不行了。”吕小场讥笑着说道,对敌五人果然不再纠缠,纷纷反身前去救主,落得他一身清闲反倒是停在原地,好好看看苏问有几多真本事。

    对敌从吕小场变成了苏问,五人也没了之前那般畏手畏脚,凌厉的杀意瞬间将苏问淹没其中,苏问不慌不忙的游走脚步,将手中的龙舌隐匿在袖口之下,只剩下一道暗哑的光束从其掌心中发出,五人中率先冲来的那人未曾察觉,只觉得肩头隐隐作痛,一根银针不知何时刺在他的左肩,只是一刹那体内的灵力便搅成一团乱麻,连华向鲲都不得不耗费精力去压制的毒素此刻在他体内肆无忌惮的撺掇着。

    苏问嘴角挂着狞笑,身形突然提速,对方慌忙的还击根本不足为惧,手掌直接按在对方面门之上,袖笼下的龙舌脱手而出,生生刺了个通透,仅是一个照面对方便折损一人,其余人心中原本的侥幸此刻一扫而空,再不敢轻视对方。

    “这家伙虽然修为不高,但肯定杀过不少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脏手段,比起来我们这些自语名门正派的弟子除了祖上的一块金字招牌,真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了。”吕小场面带笑意,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同展昌彭一同将苏问斩杀,只不过他一向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尤其是看到感兴趣的家伙后更是如此。

    “杀杀,把这个王八蛋给我砍成肉酱。”展昌彭捂着血迹斑斑的半张脸嘶号着,比狼还要幽绿几分的目光满是恶毒。

    杀完一人的苏问与另一人对轰一掌后,借着反推的力道退开数十米外,而那名飞燕堡弟子却是眉头紧锁,掌心一片漆黑如墨,分明是中了毒。

    “唉,胡仙草这个丫头平日里闭口不提的仁义道德,可叫她制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来却又是推三阻四。”苏问轻摇着脑袋当着对方的面将藏在掌心中的银针取出,最终碎碎念着,知道对方的目光从忌惮变作了恐惧。

    “不好意思,这毒虽然死不了人,不过会很痛,剧痛哦。”

    话音落时,明显看到那人颤动的脸颊,紧咬着牙关,艰难的忍耐着什么,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旁边的同门看着不由的吞咽了几口唾沫。

    “乐师兄,你怎么样了。”其中一人低声问到,故意用手挡住了嘴,生怕被苏问看到。

    被称作乐师兄的男子面色凝重如墨,掌心中传来的痛楚果如苏问所说的那样,“结阵,尽快从他那里逼出解药,千万别让他近身来。”

    三人神情一振,心念想通使得站开三处点位,将乐师兄护在中间,吕小场看到眼前一幕啧啧出声,“飞燕堡的飞燕还巢阵法,真是凶名在外,不过少了阵尾一人,不知这阵法还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看到几人怪异的举动,苏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在那四人站定身为的刹那,气息没来由的迅速攀升起来。

    “不错的阵法,不知道有没有试用两人的。”

    苏问虽然如此说着,脚步却是骤然轻灵的起来,从稳健到虚幻,仿佛脚下生风一般疾驰向前,苏问虽然不懂如何破阵,但既然对方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他就断然没有理由要随着对方的意。

    “破。”

    一剑突来便是寻上了四人之中占据燕翅的一人,对方那里还敢让其近身,只怕对方又是什么阴毒招式,手中虽无兵刃,只是在他的食指上带着一枚古怪的戒指,向前一探,千丝万缕的墨绿光影从那枚戒指中迸发而出,苏问不敢托大,横剑点在那些光影之上,果如他所料,这些光线并非虚幻,而是实质,紧贴着剑锋冒出阵阵火星。

    “好厉害的戒指。”苏问目光灼热的看着对方食指上戒指,这可是实打实的宝贝,虽说苏问一路机遇不少,可说来说去此刻能拿得出手的除了这把龙舌,也再无旁物。

    好在那线的范围极短,不过半尺的距离便又重新回到了戒指之中,不过阻的苏问不可近身便足够了,只是这一来二去的消磨,四人阵法隐隐雏具规模,尤其是稳立阵中的乐师兄,在身中奇毒的状态下已然保持着八成的水准。

    “你很怕我吗?放心这次我不用毒。”苏问铁了心要从边侧破开大阵,只是每每逼近都被那些扰人的光影束缚手脚,可他依旧不知疲惫的在进退之间反复行进着。

    “这家伙怎么这会儿变成了死脑筋,要在这么拖延下去,他必败无疑。”吕小场看着对方不断闪躲的身形,紧皱起了眉头。

    然而飞燕之势已成,四人跃然腾空,激荡的灵力瞬间掀翻了周遭桌椅,一道惊鸿直坠而下,飞燕还巢,既是飞燕,又重在一个还字,集四人之力的一击堪比一位立尘初境宗师的全力一击。

    “躲无可多了,就算是走马观花也闪不出去,这小子真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吕小场缓缓收起剑,在他看来苏问已是必死之局,本以为能够看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不曾想还是失望了。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两道刺眼的光华止住了他的脚步,“就算是一人三相又能改变什么,这时候还在分散灵力,真是找死。”

    嘴上这么说着,可吕小场还是将目光停在了最中间的苏问身上,只是这一眼他不知是该将眉头舒展还是再度紧皱,因为他看到那个家伙竟然在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开灵宫

    阵燕飞掠,苏问挺立相望,两具法身分站左右,不躲,不挡,只是冷眼而观。m.www.uu234.net

    “害怕的不敢动弹了,哈哈,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展昌彭嚣张的叫骂道,若不是心有余悸,只怕要亲自下场将对方的脑袋摘下来。

    苏问深吸一口气,终于三道身影交错起来,可在吕小场看来局势并没有任何改变,除非苏问也懂得某种了不得的阵法,只是就现在来看除了瞎跑一气外,连一丝连动的灵力都未曾察觉到。

    “袭杀。”

    身处阵燕中心的乐师兄沉喝一声,四人犹如一体,手中印法翻飞,淡淡的虚影从他们身侧勾勒而出,刹那间便如朝阳般刺目,一共二十四做灵宫凝显飞燕背脊,仿佛一只背负苍穹的大鹏,一道道灵气柱从地底涌出,与阵燕交相呼应,一声嘶鸣,玄鸟化形,铺天盖地的威压随之而来。

    “起。”

    一步跃空的苏问直直迎上燕首,呼啸的灵力乱流形如把把利刃划破苏问衣衫,一道血痕从眼角划过,三重法身顺势层叠,一道淡青色的光影在他胸腔徐徐勾勒,宛如一道青龙破体而出,盘绕在法身之上,漫卷的灵力在一刹那被光影冲散,吕小场莫名的揉搓了一下双眼,却发现依旧如是,苏问身侧竟有千花显现,三身循环,一气升天,这一刻三花聚顶,再现神通。

    “一气化三清,苏承运这次似乎变聪明了。”平等王看着此刻沐浴三花的苏问笑道。

    陈长安没有回应只是暗自掐动指节,君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静的脸庞却因为徒然停滞的手指而僵直,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是自嘲的笑了笑。

    “你又叹气又笑,难道我说错了。”平等王看着身旁这位许久未见的老友,自从对方入了轮回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人,变成了苏承运、莫渡那种总是会莫名发笑的人。

    陈长安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消失,重新用袖笼遮住双手,“算不上错,只是某些人太聪明了,承运,奉天承运,可若是这个人根本就不信天,又承的谁人的运,你故意败了两世,就是为了这一次吗?莫渡知道了只怕会气的发疯,不过也或许他早就习惯了。”

    “你神神道道的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平等王满脸迟疑,果然是一类人,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你如果舍得退去这身皮囊,安心在这世间走完百年,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陈长安继续打着哑谜。

    平等王像是听到禁忌一般连连摇头,心有余悸的说道:“这话你也就能对我说说,我烂在肚子里谁人也不告诉。”

    “平等,长生真的好吗?”

    “别再说了,转轮。”平等王第一次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转过头不与对方应答。

    陈长安惭愧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玄鸟飞还入檐巢,三花生顶显青苍,只显光阴间,杂音寂灭,撩动的声势连上官灵儿和华向鲲都不由自主的停手相望,飞燕厉鸣,凝出一道十丈长的光刃坠下,苏问三生相依,灵力如瀑布压顶,瞬间将他压出阵阵血雾。

    “疯了,疯了。”吕小场晃神的连声说道,

    他隐约猜出了对方想做什么,可这无异于寻死。

    苏问无视从皮肤中渗出的血珠,三具身躯相生相立,体内二十三条经脉时紧时舒,将整座大阵的灵力尽数吞入体内,若是常人吞下这些只怕早已爆体而亡,好在苏问的体魄在灵力源源不断的孕养下张力十足,可就这样有进无出,早晚要被撕破个口子,其下场不会比地窖中的丘然好多少。

    “我看你能吞多少。”乐师兄目光冷彻如潭水,再度催逼大阵之力,肉眼可见的灵力洪流从燕身倾泻而出,二十四座灵宫与阵燕虚影随即暗淡,几乎所有的气机都随着那股洪流涌向了苏问。

    苏问依旧只进不出,其中一具法身突然惨叫一声,身躯止不住的膨胀起来。

    “还没好吗?胡仙草,下次说什么也要让你制些猛药来。”苏问一手按在那具灵身之上,对方体内激荡的灵力这才得到宣泄一般灌入本体,二十三条经脉顷刻间被撑至饱满,几欲撕裂般的痛楚让苏问越发的清醒。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凝聚在被灵力洪流包裹的苏问时,位居阵燕翅翼的那名飞燕堡弟子忽而感到一阵胸闷气短,体内的灵力迅速枯竭起来,抬手看去,一道乌黑的墨线顺着他的食指没入手腕。

    “毒,我什么时候中的毒。”

    还未等他思量,属于他的五座灵宫颓然崩塌,本就少一人坐镇燕尾,如今又失去一边,整座大阵轰然崩溃,困阻苏问的灵力洪流不受控制的朝四周宣泄而去,得以脱困的苏问借助法身的肩头飞身而去。

    手掌贴衣而过,龙舌剑出鞘的瞬间切开一块衣角,那名中毒弟子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一剑穿喉,随即苏问一手握住衣角在对方食指一抹,将那枚戒指褪下,用布包好收入怀中。

    “原来如此。”吕小场看到苏问手中的小动作后茅塞顿开,以那名飞燕堡弟子的警觉是绝对不会给他近身下毒的机会,可关键就是那戒指中的线,只怕每一次与龙舌接触,都是一次下毒的机会。

    深受阵法反噬之苦的三人艰难止住身形,乐师兄回身一掌,正好与追杀而来的苏问掌心相对,两人几乎同时喷血倒退。

    此刻的苏问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皮袋子,一点外界的力超过了界限,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可是连连飞出十余米的他竟是喝了一声舒服。

    两具灵身纠缠而去,阻扰了对方视线,苏问随手摸过嘴角的鲜血,鬼魅般的低身前行,呼吸间已然逼近一人,反手成爪按在对方面门,五指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顺势前行,生生将对方提起砸向地面,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颊已是有出气没进气。

    另一名飞燕堡弟子发疯一般的抽出兵刃在身前死命的挥舞起来,直觉刀锋似是劈中了什么,正欲欣喜时眼前邹然炸起阵阵光芒,下一瞬,脖间从冰凉到温顺,无声的呜咽带着血腥气味,双眼惶恐的看着眼前的身影渐行渐远。

    破碎的光点没入苏问体内,本就不堪重负的身躯变得越发迟缓,一步迈出,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色脚印。

    “你很难忍吧!我若是再将你的另一具法身斩落,你这副身躯也会跟着完蛋吧!”乐师兄恶狠狠的扫向对方。

    “那就看看你和我谁更快。”苏问冷笑一声,两人几乎同时起步,走马观花再遇凌空飞燕,只是这一次,对方心头有了躲闪之意,因为他想活命。

    两道身影在相交的刹那,乐师兄脚尖猛点地面,燕子抄水跃入空中,错开苏问,直逼向远处的法身。

    “哈哈,你完了。”见对方无措的停在原地,乐师兄狰狞的大笑着,落地的刹那更是前所未有的灵动,手中的长刀迅猛挥下。

    刀锋坠地,精准的一刀横贯法身的腰身,溃散的灵光在空间闪耀,化作点点光影朝着苏问而去,乐师兄看着这一幕如释重负的喘息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也许吧!”

    苏问突然轻笑一声,就在那些灵光没入他体内的刹那,磅礴的灵力仿佛一条滔滔大河在他的经脉中奔涌,直到最后一条溪水容纳,饱满的水缸终于要溢出。

    “开门。”

    一声低吟,大河之水东流到海,这一刻苏问所等待的机缘终于到了,喀喀喀,一阵炒黄豆的爆鸣声从他体内接连发出,一座古朴的虚影在其身后缓缓浮现,紧接着第二座,第三座......直到五座灵宫巍峨屹立。

    “灵宫还能这么开。”吕小场激动的咬破了舌头,只觉得心头被一把大锤狠狠锤击过。

    “这怎么可能。”乐师兄神情变得木讷,对方非但没死,反倒开了四座灵宫,转眼间从一座变成了五座,根本就是贼老天的玩弄。

    四座灵宫的叩门便将所有灵力消耗殆尽,苏问还不满足,自己怎么说都是拿命去搏了一次,仅仅换来四座灵宫,果然修途之中每一分成就都来之不易。

    面对恩人苏问没有留情,给了对方一个不算痛苦的死法,其实自身也是强弩之末,艰难的扶着一张椅子坐下,瞥了眼一直旁观的吕小场,惨笑一声道:“怎么样,你还要继续吗?”

    吕小场挑了挑眉头,探手握住身后的剑柄,出鞘半寸又重新插了回去,不禁意的说道:“我一天只出两次剑,今天已经出完了,不过你要记住,我既不姓小,也不姓场,我姓吕,双口吕。”

    “我姓苏,草头.....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

    穆长寿皱眉看向那名盲眼剑师,明显烦躁了起来,“这就是你们挂剑宗的态度吗?”

    那名剑师灌了一口酒,砸嘴道:“穆都司,我们挂剑宗的弟子讲究剑心通明,不可做有违剑道的事情,再者败的人是飞燕堡的弟子,也不该来问我吧!”

    展长空冷哼一声,今天他们飞燕堡丢了两次人,必须要有人找回颜面来,挂剑宗自持与枯剑冢有些关系,可以端的清高,可他飞燕堡白手起家能走到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察颜观色的本事,穆长寿已经有了不悦,三水郡第一宗门之争在今天便要坐实。

    “陈殿主,晚辈打的在开心也无用,还是你我下场较量较量吧!”

    长袖善舞的陈支念无所事事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你个老鬼终于舍得动手了,快困死老子了,快让老子看看你这些年有多少长进。”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命几两重

    吕小场果真如他所言退出场外,而那里也早早有人在等候,“小场,我真担心你一下没控制住真把他给杀了,来,三爷爷给你准备的面纱,快找个没人的地方带上。顶 点 X 23 U S”三长老乐呵呵的笑着,脸上浮夸的神情难怪大半辈子也没能突破立尘境界。

    “三长老,我不想杀他了。”吕小场唯唯诺诺的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说什么傻话呢?千人千相不要了,走马观花也不要了,不把握住这一次机会,你就真要被你白师兄越拉越远了。”

    “白师兄天赋比我高,剑道造诣连枯剑冢的老家伙们都称奇,我比不过他不是很正常的吗?”吕小场瓮声瓮气的说道,只是他的剑锋本就凌厉,持剑时才有一往无前的魄力,谁又会心甘情愿的认定自己不如。

    三长老无奈的笑了笑,当对方肯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便知道何为多说无益,只是很好奇那个苏问究竟做了什么,能让对方这么一个心气傲慢的人收剑。

    “你该不会也怕输给那小子吧!”

    “怎么可能,我要想赢他三剑足以,只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拼命的人,三长老你说他究竟是因为怕死才会去拼命,还是因为不怕死才敢去拼命。”

    眼珠子乱转的老人家脸上的皱纹都快拧成一团,上齿在嘴皮子上咬了咬这才说道:“你说的这两种有区别吗?要我说命只有一条,多半是怕死。”

    “所以你这辈子都只是开灵巅峰,大爷爷说你早二十年便可破境,就是因为怕死才一直避到现在。”吕小场讥笑道,看得出两人平日的关系不错,虽然岁数相差颇多,倒也称得上是忘年交。

    “屁话,三爷爷我这些年见到破境失败的家伙比你见过的立尘境还多,再说要那么高的修为有什么用,多活个一两百年,落到人家口中的老不死,多难听。”三长老悻悻然的说道,“既然你不打算出手了,咱就在一旁好好看着。”

    “不帮谁吗?”

    “嘿嘿,你还小这里面的弯弯绕还看不明白,帮谁不帮谁那不是我说了算的,反正你剑爷爷在哪里,他说打谁就打谁。”三长老坏笑着,看着依旧在自酌的盲眼老人,意味深长的松了口气。

    “快给我看看有没有伤着。”胡仙草拉过苏问的手腕两指把脉,“你真是不要命了,明堂宫还没有好彻底,你这么瞎胡闹会死的。”

    “你还说,要不是你给我的那些药效用太差,我何苦逼到这副田地,要不你给我些毒性猛地,最好是一滴就致命的。”苏问活动着另一只臂膀,那里的筋脉仍是在隐隐作痛。

    胡仙草把着脉,没好气地说到,“我是医者不是毒师,我这一辈子只会杀两个人。”

    “那天你还说以后我要是在招惹你,就杀了我哩!”

    “那就杀三个。”胡仙草手指稍稍用力,苏问立刻痛苦的哀嚎起来,连连求饶到,“好姐姐,我说笑的,说笑的。”

    胡仙草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脸颊,冷声道:“算你小子运气好,这次没什么大碍,以后要再敢这么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都听你的,有你在我肯定活到一百岁。”苏问没脸没皮的说着,除了七贵以外再没人对他如此关心,师兄的话很少,只是告诉他该做什么,每每痛楚发作时,对方都是丢下一盒药膏给七贵,甚至连句嘘寒问暖的话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对于师兄的情感究竟是源于感激还是畏惧,又或者是对这个联系微弱的世界仅存的希翼,天底下的苦命人很多,可只要活着终究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另一边,陈支念与展长空不愧是立尘境的强者,还未出手,周遭的气势就已然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地砖从两人脚下劈出一条裂缝,直至行至当中两股无形的力道碰撞的瞬间,两道身影先后而出。

    展长空身为飞燕堡堡主,凌空飞燕早已是形神具备,曾亲身在漓江畔点水过江,来往两渡不过半日光景,也是从那时起传出凌空飞燕更在走马观花之上,只是凌天宫一日不改问道旁,终究只是谣传,可即便如此还是让飞燕堡在沧州名声大振,久而久之飞燕堡弟子都信以为真,豪言约战南追星,然而对方并无回应,便又给了他们自抬身份的由头。

    相比之下陈支念的身法就要慢上许多,可虽然慢却给人一种浑圆天成的视觉,仿佛每走一步都有道法加身,若是再配上一头白发一身道袍,真会以为神仙下凡。

    “一气宗虽然没落,可底蕴犹存,真是让人羡慕啊!”

    “只是一个殿主就和飞燕堡堡主互有来回,究竟是没落还是在韬光养晦。”

    “帮主,我看这情况好像不太对,好像没之前说的那么轻巧,咱们犯不着为了点情分把命都搭上。”

    在场的除了三方顶尖势力外,大半都是纳了投名状来浑水摸鱼的小宗门,没有那些大教的底蕴和教养,蝇头小利也得是吃下肚了才算安稳,那个不是精明十足不见兔子不撒鹰,此刻局势因为一气宗的出现而变得混浊不清,谁人不是揣着两头心思,要让他们出工又出力,穆长寿不拿出些手腕还真不好办。

    “剑臣你还不出手吗?”穆长寿忍无可忍的继续向盲眼老人施压,可挂剑宗毕竟不是飞燕堡那等暴发户,上百年的传承足以说明问题,若不是山门坐落在三水郡内,他好说歹说对方才勉强来了三人。

    “穆都司切勿烦躁,展堡主未必就会落败,我要是这时候出手,以多欺少,只怕传出去有损了飞燕堡和穆都司的名声。”老者悠悠然的说道。

    穆长寿听得心中好一通臭骂,这种事情有几个脑袋敢传出去,越是干净利落越好,如你这般推三阻四,真是要大家一起死吗?

    “剑臣,我与你宗主之间的协议,你此次前来全全听我调令,莫非你要违抗宗主之命。”穆长寿无可奈何,只得搬出之前的协议说话。

    “即使如此,穆都司有何吩咐,老汉我去做便是。”盲眼老人站起身来,将身后的大剑缓缓卸下,落地时一阵闷响传出,地面晃动,钝厚的剑锋在地上砸出一个半尺的深坑,蛛网般的裂缝从剑尖下蔓延开来。

    穆长寿这才心满意足的冷声道:“你去给我把陈茂川和王珂杀了,只要他俩死了,剩下的人不足为惧。”

    老者点头回应,一手握着剑柄将巨剑在地上拖行,大理石的地砖竟是受不住剑身的重量纷纷炸裂,硬是被拖出了一道半寸深的凹痕,老人眼盲却毫厘不差的走到了陈茂川和王珂面前,缠着布带的双眼仿佛能够看见一般落在王珂身上,随后又移向了陈茂川,嘴巴张开,稀疏的牙齿上满是饮酒留下的牙垢。

    “二位谁想先死。”

    面对一位立尘强者的催命话语,只怕任何的作答都需要万千思量才好。

    “殿下可想到了此刻的境地。”王珂突然开口问道。

    陈茂川看着老将军犀利的目光,汗颜的苦笑道:“王将军教训的是,我确实没有料到。”

    “不如这样,老夫给你指条路可好。”

    “苏问不能动。”陈茂川没有犹豫的回应道。

    “理由

    。”

    两人仿佛心知肚明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而那名盲眼剑师竟然停在原地默默地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在京都能帮到我和十三叔。”陈茂川沉声说道。

    王珂摇了摇头,“不够,靠一个外人,到了京都你不该有后路。”

    “他与你并无仇怨,你为何一定要杀他。”

    “因为孤家寡人必须做到的无情,在他身上有你的死穴,一条人命有几两重,你背的越多就越放不下。”

    陈茂川再次沉默,王珂却笑了,两人的对话结束,于是盲眼剑师动了,他最终没有给对方选择的机会,而是亲自找上了陈茂川。

    “殿下放心,有我等在谁也不能伤你半根毫毛。”闫成亭朗声喝道,青松派七名弟子列阵在前,迎着剑臣而去。

    可对方到底是立尘强者,只凭借他们这些开灵修士根本抵挡不住分毫,几乎一人宽的的巨剑横空扫来,激荡的剑气成显实质,七人一字战力重叠出掌,打着一点破面的思量,可事实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七人应声倒飞而出,鲜血染红大地。

    “闫成亭,三年前被师兄陷害逐出师门,后来你为他报了仇,他还你一条命,算是你第一个拉拢的部下,他要是死了,你不心痛。”王珂冷声说道。

    “想要伤到殿下,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又有数道身影从后冲出,结果仍是抵挡不住盲眼剑师的一剑。

    王珂看了一眼有些动摇的陈茂川继续说道:“陈大勇,落草为寇的南朝败将,被大将军擒住,是你求情才得以保住性命,这些年替在沧州建立数个帮派,可以说你能攒下此刻的家业,至少半数都是他的功劳,你也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陈茂川没有答话,盲眼剑师继续前行,同时不断有人拦在他的面前,但结果都是一样被一剑震得吐血,王珂竟是能够精准的说出每一人的名字,来历,只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刺入了陈茂川的心头。

    陈茂川紧握着双拳,他相信只要自己松口,便可活命,可他找不到让自己开口的理由。

    这时先前倒地的闫成亭艰难起身,摇晃着继续走过陈茂川身旁,突然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那张苍白的脸颊上带着难言的笑意,气息虚浮的说道:

    “王将军,哪怕是一条养了很多年狗死在面,任谁也会难过,但是人不一样,因为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同样我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有你口中所说的部下,哈哈,你终究还是不懂,这些年能在殿下手里做事,是我的荣幸,我先走一步。”

    “义父。”王少哲焦急的轻声道,然而被对方一个手势止住了接下来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慷慨赴死的背影,无奈的退了回去。

    “怎么样殿下,你想明白了吗?”王珂如此说着转头看向对方,却猛然发现对方原本坐立难安的身形竟然平复了下来。

    陈茂川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凝重消散,因为他猛然想通了该如何回答,所以他站起身来径直朝前走去。

    “王将军,你刚才问我为何不能杀苏问,我告诉你,因为他是我陈茂川的朋友,而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我从没有那他们当过部下,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我陈茂川也不需要用别人的死来活命,你用苏问来告诉我何为无情寡人,那我现在便要看看你敢不敢看着我死。”

    一语落定,他挺胸阔步的走到盲眼剑师的面前,神情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宽大的巨剑迎头斩来,哪怕决定死法,也要问心无愧。

第一百六十章 断刀也能杀人

    卷着气刃的巨剑横贯而来,闫成亭拼了命想要挡在前面,却被陈茂川死死按回了原地,盲眼老人眼盲心不盲,手中的巨剑挥舞的更加迅猛。

    “咳。”王珂突然轻咳了一声。

    那把巨剑竟是稳稳的停在了陈茂川的脖颈前,一缕断发颓然飘落,穆长寿瞪大了眼睛,正在他要张口叱问之时,那柄巨剑忽而急剧向后挥舞,瞬间脱手朝他砸来,虚空中一道半遮半掩的黑气被剑锋穿透,铛的一声脆响,巨剑被艰难的弹开,许永乐鬼魅般的身影从黑气中闪身而出,立在穆长寿面前。

    “许永乐?你现在来做什么?”穆长寿怒声斥责道,却仿佛忘记去思量对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前。

    眸子比寒潭还要冷彻阴沉的许永乐扫向穆长寿,对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来取你的狗命。”

    “笑话,你哥哥许正龙狼子野心,现在你也要以下犯上,你们两兄弟果然都是一丘之貉,杀我,就凭你这个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翻滚的废物,我看你如何杀我。”穆长寿一脚踏地,激荡的灵力将衣衫撕得粉碎,其下竟是一副黑金色的甲胄,常明当年为了打造出一支类似于魏武卒的精锐部队来,曾花大力气钻研过对方的盔甲,仿制出一套黑金甲来,虽说不如真品,却也称得上是刀枪不入,穆长寿作为常明手中最得力的武将,自然最先受用。

    “自以为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许永乐冷笑一声,全然没有将身着黑金甲的穆长寿放在眼中,一指点出,只见空气中扩散出一缕白茫茫的气道,下一瞬满是铭文的甲胄应声洞穿,血流如注。

    胸口的痛楚终于让穆长寿意识到了什么,往日那个骄奢淫.逸,吊儿郎当的许永乐竟是藏着如此的修为,愕然失声道:“你,你是立尘境,怎么可能。”

    “这世间你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也许你该问一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可惜我不是很想回答。”许永乐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上前,穆长寿被痛楚扭曲的脸颊惊恐万分,慌忙的朝后退去,右手在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根焰火匆忙射向空中。

    许永乐并不惊讶对方的举动,反而是带着玩弄的笑意看着对方,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看吧!又多了一件你想不通的事情,比如说那老东西的人头怎么会在这里。”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许永乐丢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终于停下,穆长寿仿佛挨了一记猛药跳起身来,鲜血之间那人头正是躲在地宫之中的丘然。

    作壁上观的平等王看着突然出现的许永乐,不禁皱起了眉头,回身看向身旁并无惊讶的陈长安试探的问道:“是你让他来的。”

    “我就是不说,他也一定会来,所以只是跟他做了一笔小小的交易。”

    “跟阎罗做交易,他还真是胆大。”平等王嬉笑一声,只是这话可不像是一句玩笑。

    陈长安没有深究对方话中深意,但却对许永乐格外看中,“阎罗未必是真,做一只孤魂野鬼才是真正的无畏。”

    “你既然让苏问饶他一命,哪又跟他做着什么交易,你说你要看一个人,等一场命,现在人来了,那场命又是什么?”

    面对平等王的质问,陈长安突然笑了

    ,用手指指了指对方说道:“我之前问过你啊!长生真的好吗?”

    平等王顿时正襟危坐,无人会相信平日里庄重肃严的十殿阎罗此刻后背早已沁湿一片。

    面对许永乐的步步逼近,穆长寿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艰难呼吸着,突然一阵破风声从许永乐身后传来,声音未停,剑锋已到,折身而来的剑臣拖剑前行,夸张的巨剑在他手中比绣娘手中的绣花针还要轻巧。

    许永乐回身一指重重点在剑身之上,完全不成比例的两者竟是恰到好处的静止于半空,碰撞的灵力在空间中嘶鸣,许永乐迷惑轻语,“你为何要阻我。”

    盲眼剑师一口稀疏的烂牙随着一阵笑意再度露出,顷刻间将所有的高人风范一扫而空,若是没了手中的剑,只怕比街边乞讨的乞丐还要不如,可一旦握住了剑,那便是万人敌。

    “因为这人不该你来杀。”

    两人之间微妙的话语撩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可谓是大难不死的陈茂川松了口气,若说那一瞬他没有害怕,实在有些牵强,只能说是他尽力掩饰住了。

    “你输了。”陈茂川不敢得意,可还是冲着王珂笑道。

    王珂难得的报之以李,只是他的笑容实在难看,“你并没有说服我,不过我突然想起那小子还欠我一杯酒。”

    “多谢。”

    “没必要谢我,这些是你自己赢来的,我说过不会在你之前出手,所以穆长寿归你了。”

    陈茂川还是一揖及地,心中最后一丝芥蒂放下,除了苏问这一点,至少此刻对方终于向他表露了一丝诚意,这一抹笑意就胜过木箱中上百颗头颅。

    穆长寿见到剑臣去而复返,一剑拦下许永乐,不觉长舒一口气,随即硬气十足的喝到,“剑臣,只要你杀了他,你们挂剑宗弟子渡江南下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对方并不回应,穆长寿也不计较,胸口的破洞已经止住了血,却是可惜了这一身黑金甲,面对立尘境强者还是不如真品那般有所效用,耗费千金的铭文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被消损一空。

    “这些个一无是处的符阵师拿大把的钱,浪费老子那么多时间就弄出这么个残次品,看来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穆长寿的抱怨带着一丝庆幸,却瞬间被一声冷蔑的笑意彻底打断。

    “我想你没这个机会了。”陈茂川随手解下身上华丽的锦缎,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虎口上的老茧与刀柄很是契合,就像苏问见到陈茂川的那双手时表现出的惊愕,任谁都很难想像一位娇生惯养的王爷会有这这么一双粗糙丑陋的双手。

    穆长寿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缓缓将腰间的佩刀接下,单是刀鞘的材质就非比寻常,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镶在鞘口处,金线连绵,炫丽的纹路看上去华贵无比。

    “殿下,以你的身份该配上这种宝刀才是。”长刀寸寸出鞘,冷冽的寒光折射着别样的光芒,锋利的刀锋莫说是寻常甲胄,就是开山碎石,斩断玄钢也不费吹灰之力。

    “刀不是重点,只要能杀人能杀人就是好刀,不知道你的脖子经得住我几刀。”陈茂川用指肚摩挲着刀刃,与对方的那把金镶玉的宝刀相比的确是差到了

    极点。

    “哈哈,是吗?那卑职可要领教领教殿下的高招,是不是比在姑娘家的闺床上更有能耐。”穆长寿仰天大笑,宝刀彻底出鞘,突然刀身一横,折射的光芒扫过陈茂川的双眼,就在对方下意识眨眼的刹那,身形奔出,脚下生风一般迅捷,手中的长刀暴风骤雨般的劈砍而来。

    陈茂川虽然视线受阻,可听力却是异常灵敏,身形一侧,稍稍退却半步,那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斩下,随即腰身发力原地转动一周,手中的长刀横贯而出,在穆长寿的甲胄上擦出阵阵火星。

    两人错身而过,陈茂川率先回头,手中的长刀迅猛劈下,穆长寿虽然已是六十的高龄,可常年习武再加上开灵巅峰修为,体魄反应并不逊色成年男子,身形未转,宝刀却是从腋下倒刺而出贴在背上,凡铁对宝刀,脆响之后,长刀上劈出一道缺口。

    穆长寿嘴角微起,手中宝刀一震,咣当,刀刃顺着那道裂纹应声断成两截,残缺的断刃射入空中,穆长寿起身二指夹住断刀,顺势射出,断刃化作一道寒芒怒射而出,陈茂川一刀劈开断刃,身形顺势退出数米远。

    “殿下,看来你手中的刀很难砍下我的头了。”穆长寿更加肆无忌惮的冷笑起来。

    “杀你,断刀足以。”陈茂川也不多言,三步并作两步,即便刀身断成两截,可对于一个常年用刀的人来说无非长短之分,一寸长一寸强,却也有一寸短一寸险。

    穆长寿自负甲胄在身手中又有神兵利刃,招式大开大合,陈茂川虽然屡屡巧出险招,却只能在甲胄上劈砍出道道火星,不过森白的刀口首尾连接仿佛在刻画着什么。

    “哈哈,想不到吧!你十三叔精心打造的魏武卒黑甲却穿在我的身上,很讽刺吧!要怪就怪你十三叔把这副甲胄打造的刀枪不入,作茧自缚。”

    穆长寿一刀接着一刀舞的密不透风,陈茂川虽然一退再退,可每躲过一刀的同时也都悄无声息的在甲胄上留下一道半寸深的刀痕。

    “无用之功,我就是站在原地给你砍上三百刀,你有能奈我何,而我只需一刀,便能送你去见你那早死的娘。”

    听到这番话,陈茂川突然神情骤变,刀法竟凌乱起来,从之前的有条不紊变得异常冲动,红了眼的乱砍一气,穆长寿见状面露窃喜,闪过对方迎面一刀,趁着陈茂川中门大开,举刀刺来,深深刺入心窝。

    “殿下,你还是差些火候,不过只有下辈子再后悔吧!”

    刀锋一进再进,陈茂川突然一把握住刀口,手中的残刃顺劈之下,火星飞溅。

    “没用的,给我死。”穆长寿桀骜咆哮,双臂骤然发力,眼底透出疯狂的杀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茂川突然挺步不动,刀锋虽然又进一寸,但距离之间,足够他断刃刺出,只是这一次原本硬如玄钢的甲胄竟变得比一张纸还要脆弱,断刃一往无前的捣入了对方的心窝,鲜血飞溅。

    陈茂川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竟是无比的狡黠,根本看不出先前的那股意气用事的冲动模样。

    “我从五岁起就摸着黑甲长大的,你这甲胄比起魏武卒的黑甲根本是照猫画虎,所以我说过,想要杀你,一把断刃足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头寒

    对于皮肉而言,不管是宝刀还是凡铁都足够锋利,想要杀人关键还在于持刀的人心念是否坚决,很显然穆长寿犹豫了,甚至连同归于尽的念头都不敢生起。www.uu234.net

    “噗。”

    断刀从心窝中退了出来,穆长寿丢开刀柄没命的朝后逃去,陈茂川紧扣着胸口的刀背,好险再进半寸,便要在心脏上穿出一个通透。

    论修为陈茂川只是开灵中境,比起对方而言还要差上一境,论兵刃更是不如,也许是穆长寿老了,哪怕体魄依旧枪尖,可体内流淌的血早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热度,也许是他自负,看人不准,看错了许永乐,也看错了陈茂川,但一切已成定局,此刻命力不断流失之时,他想到的不是后悔,而是该如何求活。

    仓皇无措的他恍然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后沉闷的脚步仿佛催魂曲般逼迫着他不断向前,终于那道身影近了,一手扼住对方的咽喉搂入怀中,回身冲着陈茂川也不知是威胁还是祈求的咆哮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陈茂川靠着手指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将刀刃从胸口退了出来,缓缓握在手中,脸颊因为痛楚不受控的颤抖起来,本以为他会一刀斩下,却还是因为对方怀中那人的脸颊生出了些许动摇。

    “穆长寿,用你的女儿来换命,你不觉得羞耻吗?”

    “成王败寇,陈茂川你别以为你就赢了,我告诉你,我早已经安排了五百府兵,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都得死。”穆长寿神情激昂的叫嚣着,一但他动用了三水郡的府兵,便再没有周旋的余地,他可以用许氏兄弟抵罪,常明又如何不能让他偿命,只是此刻他别无选择。

    “你大可以试试,今日若是能够进来一兵一卒,我王珂就把这颗人头赠与你。”王珂轻喝一声,斜靠在椅子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举动,却无人可以否认此刻的局面不是这位百战老将一手促成的。

    穆长寿急促的呼吸着,他不愿相信对方的话,可同样害怕,不敢妄动,因为这最后一根稻草除了救命,也能将他彻底压垮。

    “你们不要逼我,放过我,陈茂川我拿一个秘密跟你换,如何。”

    “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不会的,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在我的府后有一座废宅,那里面......”为了活命,穆长寿早已忘记曾经某人对他的警告。

    “你确定要说吗?”许永乐不知何时挣脱了剑臣的阻拦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手中忽然坠落下一串铁锁链。

    穆长寿见到那串铁锁链的刹那,脸上的神色顿时从惊恐化作了绝望,死命的嚎叫到,“他不相信我,他一直都不相信我,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别过来,别过来。”

    “噗。”

    就在穆长寿几乎疯了一般发狂时,一把锋利的匕首被穆美心深深的刺入他的腹部,残破不堪的黑甲就像是一座牢笼将他困在其中,作茧自缚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最终又落回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我,我是你爹啊!”穆长寿难以置信的看着腹部的刀刃,更让他不安的是,他

    竟然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毫的慌张,甚至只有决绝。

    “穆老鬼,这么多年了,你连自己的女儿都分不出来,今日你死的不怨。”许永乐仰天大笑,心头之恨今日方休,可为何这笑声却是无比的凄凉哀怨。

    穆长寿一把推开身前的女子摇晃着向后倒去,可还未等他辩清眼前的女子,后腰的痛楚已然将他吊着的最后一口打散,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穆长寿几乎是本能的问道:“你,你又是谁。”

    一张人皮面.具被缓缓揭下,胡仙草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自愿露出自己毁坏的脸庞,此刻终于得以解脱,她一生只杀两个人,一天用了同一把剑。

    “哈哈,报应,当年就不该听那老东西的话留你一命,报应啊!”穆长寿看着那张脸颊哭笑不得的呼喊着。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胡仙草平静的说完最后一个字,穆长寿仅存的一口气也随着短剑一同被扯出了他的身体,一生六十载,可谓是享尽齐仁福,若说世间真有因果,这三刀终于还是从轮回中追了过来。

    穆长寿虽死,可事情并没有结束,尤其是对于苏问而言,这仅仅只是开始,“穆长寿已经死了,告诉我莫修缘在哪?”

    “你知道来哪里找我,记住一个人来。”许永乐渐渐平复,看着苏问,如同此间只有他二人。

    “你以为你走的掉吗?老夫有些事想问你,还有那边的两位,这场戏看的可还精彩。”王珂终于站起身来,一语点中最远处的平等王和陈长安。

    几乎是一瞬间平等王腰身直立,蓦然回头望向天际中突然划过的一道白光,不由阴森的笑了起来,“看来一个穆长寿根本不够你吃,你想吃的是我。”

    “阴曹十殿,你不在你的临渊呆着,跑到我沧州,你的手伸的很长啊!”王珂冷声喝到。

    “你确定不要我走?”许永乐轻声问道,只是他问的并不是王珂,而是苏问。

    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人,正是王明渊,他一路疾驰在经过陈长安的时候下意识的顿步却还是不留痕迹的快步离去。

    “苏问,七贵他们让人抓走了。”

    听的这话,苏问毛发炸立,心头的怒火仿佛要从瞳孔中冲出,一把扯过许永乐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是你做的。”

    许永乐没有反抗,任凭对方如此无礼的扯着他的衣领,悠悠然的说道:“我能走了吗?”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目光,苏问纵然怒意难平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松开对方,不甘的说道:“让他走。”

    “我不许。”王珂一声令下,剑臣抬剑跨出欺身而来。

    “陈支念。”陈茂川也不犹豫,早在剑臣没有一剑斩杀陈茂川时,老辣的展长空便以然发觉事态的不对,连儿子也顾不得,纵然凌空飞燕不如走马观花,可他想走,这里也没人能够拦住他。

    陈支念运起双袍,拢长的袖口在灵力的鼓荡之下一紧一疏,翻手震出一道虚空掌印拍在巨剑之上。

    “王珂,放他走。”这一次是陈茂川开的口,再没有之前王将军的敬称,尽管少了本王二字,依旧充斥着不可违抗的强硬气息。

    然而王珂出奇的没有反抗,冲着剑臣挥了挥手,盲眼剑师仿佛真能看见一般随意的收回巨剑,全然没有宗师的傲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寻到一张尚未毁坏的酒桌自酌起来。

    “来找我。”许永乐对着苏问又是一笑,黑烟升腾,直到身影消失无踪。

    “我陪你。”陈茂川说道,尽管他此刻胸口已然血流不止,可比起苏问强开灵宫而造成的虚弱状态还是要好上太多。

    “不用,帮我好好照顾胡仙草。”苏问走到胡仙草身旁,对方极为默契的将手中的龙舌递了过来,却是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冰冷的面容,故作漠视的说道:“可别死了。”

    苏问接过剑,抬手摸了摸对方脸上的疤痕笑道:“放心,我死了谁给你发工钱,不过,我回来后要看到一个最美的胡仙草。”

    见对方没有说话,苏问向陈茂川点了点头,按照记忆中的线路朝着都司府深处走去,走过陈长安的时候,他本想问些什么,可看着对方望向他的目光中分明更加迷惑,索性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去。

    “你还不快去,晚了,你想看的东西可就没了。”平等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站起身来,“我这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办完了就去找你。”

    天边的白光越来越近,陈长安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道:“那家伙可不比官天晓差多少,你别逞强。”

    “放心去吧!就是官天晓亲自来了也杀不了我。”平等王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这世间官天晓都杀不了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陈长安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轻敲着手中的竹筒朝远处走去,王少哲想去拦下对方,却被王珂抬手制止,尽管他不知对方来历,却能察觉到这书生的气息并不比阴曹十殿差,只是一个平等王已经让他捉襟见肘,实在是不能,也不敢再留下对方。

    “先生,还请务必保住苏问一命,你说过你还会再救他一次的。”陈茂川躬身作揖恳求道。

    “生死有命,我救得了轮回中人,救不了天命之外的人,一切看他的取舍了。”陈长安轻叹一声,手中的竹筒一路轻敲仿佛引动着什么,假的穆美心紧咬着双唇,直到一抹血珠浮现,似乎终于放下一切快步跟了过去。

    只是少了三人,但整个庭院都瞬间宁静下来,那些原本归属穆长寿的势力此刻也都树倒猢狲散,尤其是展昌彭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从今以后沧州再无飞燕堡。

    “平等王,这些年你在沧州布下不少棋子,穆长寿或许只是你的一枚弃子,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王珂屹立在对方面前,以他区区一等起凡的修为在面对立尘宗师的凝视竟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是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一头,尤其那从骨子里透出的杀伐之意比起阳间阴曹的阎罗还要浓郁几分,不得不让人惊叹,这是得杀多少人才有的气魄。

    然而平等王没有回应,只是突然阴森的笑了起来,可却笑的陈茂川心头阵阵惊凉。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定要选

    重新回到那处后院的苏问散开念力,眼前隐约浮现出的涟漪,映出之后的空间朦胧虚幻,他抬起手触碰着那道虚幻的屏障,终于看到后面隐藏的真实,一道矮小的地口直直的蔓延向地下深处。www.uu234.net

    走进地口,幽绿的火焰燃成一片将四周点亮,偌大的空间有着一张朴素的闺床,许永乐宁静的坐在床边,牵起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轻轻放在脸颊上,冷漠,无情的面具之下竟藏着如此柔情的一面,迷离的双眼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子,不浊不热,似乎一切在此刻停留。

    “我来了。”苏问开口道,空旷的的空间中不断回荡着他的声音。

    “嘘,别吵到我的灵芝。”许永乐痴痴的回答道,不舍将脸颊上的手放回床边,整理着对方褶皱的衣袖,轻笑,平静,苦痛,迷离,如此如此的神情仿佛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不断在他的脸颊上重复出现。

    “他们在哪里?”苏问上前一步,终于看清床上的女子,尽管容颜未改,可早已没了气息。

    许永乐大袖一挥,一道阴森的黑气扩散在空中,映出了一片光景,莫修缘,七贵等人被困在一处,好在都只是些轻伤。

    “你到底要做怎么样,想要点朱砂找我便是,何必为难他们。”苏问在其中看到了小仙芝的踪影,心头不由一紧。

    许永乐轻抚着女子的脸颊柔声道:“兰芝,伤害你的人都死了,你看,我们马上又可以在一起,等着我,很快的。”

    起身的许永乐看着苏问,脸上的冷漠渐渐浮现,用一种近乎施舍的口气说道:“我很欣赏你,所以决定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用别人的命来换你的命。”

    “谁?”苏问惊声问道。

    阴森的黑气在许永乐的掌心中变换着,分成三道,分别映出莫修缘,七贵,小仙芝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合适,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我可是惊讶了很久。”

    “不许你碰他们。”

    “哦。”许永乐有些惊讶的叫了一声,“怎么,舍弃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就能活命,这样的买卖还需要犹豫吗?只要你轻轻抬起手指选中一个,其他的人就都能活命,这样的理由足够说服你吧!”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已经死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不知为何,苏问在见到许永乐对那女子流露出的柔情后,心头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这不用你管,四个人要么死一个,要么都去死,我已经等了五年,可我的耐心还是不好,我只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做不出选择,那我便自己来了。”

    “这不公平。”苏问大喝道,似乎又是同样决择落在他身上,哪怕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自私的人,该是一个自私的人,也许他同样不会反驳,自从第一次被人打昏在街头,他便知道这个世界薄情的人才能长命,可那又怎样,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选择来证明什么。

    “十。”许永乐平静的说道,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紧闭的双眼似乎根本不在意苏问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紧咬着下唇的苏问看着对方掌心中浮现的三张面孔,尽管

    他不明白为什么七贵会在这其中,但这绝不会是他的选择,剩下的莫修缘和小仙芝,两人都曾救过他,是否他心中的声音更让他偏向后者,可他除了怕死更怕亏欠。

    “九。”

    “如果你没能救活那女子又该如何。”

    “八。”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七。”不管苏问说什么,许永乐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十息并不长,此刻更显的短暂。

    豆大的汗水布满额头,下唇已然被苏问咬出一排牙印,浅浅的血丝从皮肤下深处,即便许永乐就这么随意的坐在他面前,可他清楚就算此刻五座灵宫都是灵力饱满,他也不是对方的一合之将。

    “六。”

    催魂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着,仿佛每一次扩散,音浪都会增长一倍,涌入苏问的耳中刺痛不已。

    “五。”

    时间已然过半,汗水沁入苏问的眼中,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却又在下一瞬停滞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一瞬间内心突然莫名的轻松,更像是故意抬起手的借口,他害怕这一个动作最终让他放弃了某些东西,更不甘心自己被对方如此的玩弄,这时他忽然看到床上的女子,又看到了此刻的许永乐,一生一死。

    “她叫兰芝对吗?”

    “......四。”许永乐愣了片刻,但仍是吐出了下一个数字。

    “如果你和她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你会选择哪个。”苏问平静了下来,甚至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三。”

    “不管是情义也好,情分也罢,总有人要我学会自私,我又何尝不愿意,矮川说过,人想要活着,就是不断剥夺其他的生命,我也觉的这句话没有错。”

    “二。”许永乐的脸颊微微浮动了一下,似乎是一种笑意。

    “人活着这一世,无非是背负着自己想要的和别人想要的,我在木屋的时候就很想往外面的天地,因为我要为自己活着,所以我出来了,这一路我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活得好,似乎现在也不例外。”

    “一。”

    苏问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来,“死亡终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其实想透了也就没那么怕,谁还不会死呢?只不过是先后的问题。”

    “所以,你的选择是。”许永乐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挂着的笑意似乎是在向某人证明着什么,然而当他看向苏问的刹那,嘴角僵硬了,因为苏问的手指稳稳的朝向了他自己。

    “你不怕死。”

    “怕,但我更怕是活着的那个,我既然不甘心别人掌握我的命运,又凭什么去决定人家的生死,这种罪孽太重,我还背不起。”苏问如释重负的说道,脸上的平静渐渐变换成了坚毅,因为他的手握住了龙舌剑柄。

    “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许永乐冷漠的看着苏问的一举一动,却毫不在意的问道。

    苏问冷笑一声,右脚猛地一蹬地面,炸起的力道

    直接将他弹了出去,右手依旧保持着握剑的姿势,藏锋藏的不仅仅是剑刃,更是出鞘必杀的气势,即便藏无可藏,这一剑依旧是他最最强的必杀。

    “就算是死,不搏一搏怎么会甘心。”

    苏问瞬间欺身五步内,可许永乐依旧坐在椅子上,三步内,龙舌出鞘,一步内,两指迅雷探出,短剑静止,那两根修长的手指犹如雷池闸门一般不可再跃寸许。

    “搏到了吗?”许永乐悠然说道,冷冽的目光扫向对方的脸颊,他希望看到的是无尽的后悔和恐惧,至少这样他输的就不算太惨,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剑柄后已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迅猛的手刀从许永乐后颈劈来,而他仅仅是翻转双指弹出夹住的短剑,从始至终身躯都没有离开过那张长椅,短剑寻上手刀的主人,逼迫着对方不得不退身而去,双手握住剑柄,可那力道仍是带着他连退了数步,剑尖才看看刺破衣衫,在其胸口上留下一枚血点。

    “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选中一人便可以活命,否则我就全都杀了,因为你的贪生,却救下了更多的人,这难道不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吗?”许永乐笑着说道。

    “我不选。”苏问怒喝一声,一人两相对立而出。

    许永乐不慌不忙,袖口中坠下一道阴森锁链,嘴角狞笑道:“我一定要你选。”

    锁链横空飞出,化做一条吞天巨蟒,寒光掠动之下带着森然的死气弥漫在整个空间中,苏问脚下生风,身形看似醉酒摇曳,可每一步都恰到好处,龙舌剑与勾魂索摩擦出阵阵令人牙根发酸的刺耳声,火星飞溅。

    一根漆黑的棍棒当空挥下,黑气蔓延凝成一道道漆黑的长布条,比起允无念的哭丧棒,许永乐这根无疑更具杀机,狠狠刺入地面,棒身突然急速旋转,漆黑的布条仿佛生根的藤蔓疯长而出,眨眼间覆盖了整个地面。

    那具法身堪堪闪过勾魂索的尾链,便被脚下的布带锁住腰身,随即紧紧缠绕成团,如同蜘蛛捕食,将灵力疯狂的抽去而出,不过半息的功夫,那具法身连溃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作哭丧棒的养料。

    “咔咔。”

    一阵沉闷的响声传荡开来,只见一面墙壁缓缓下沉,其后赫然是一座牢房,而莫修缘等人正被关在其中。

    苏问一个失神,左脚被布带缠住,还未等他挥起龙舌,勾魂索猛然从后背刺穿了他的胸膛,锋利的尖刺从胸口突出,却未曾见到一滴鲜血溅出,但苏问惊异的察觉到自己的念力竟然被牢牢锁在泥丸宫中,哭丧棒疯狂的转动起来,无数的布带将他缠绕结实,最终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少爷。”

    七贵死命的想要冲出牢笼,可即便他天生神力,只要身体有丝毫部位触碰到牢房,便会立即被抽干所有精力,瘫软倒地。

    “这样做选择会不会让你更加清醒些。”许永乐终于站起身来,走到苏问的身边,抬手指向牢笼中的众人,笑意越显阴冷。

    “我突然改主意了,不如这样,要么他们死,要么你和他们一起死,这下就不为难了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白无常

    寂静无人言,森然的牢房,暗淡的地宫,也许每个人都是看客,只是这场戏他们不愿出演却已然身处其中。www.uu234.net

    “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牛霸天看着坦然处之的莫修缘,若是对方想走,他不信这座牢房能够困得住他,那又究竟为何一定要逼到此刻局面。

    莫修缘没有回应,默默看着被包在茧中的苏问,目光平静安然,这样的选择应该更加真诚,七才不敢抬头,他怕这一眼会看到对方陌生的一面,所以他沉默不语,手指莫名的在袖口上写着什么,那句君子临风渡是谁,又是谁谋定天下谈。

    “告诉我你的选择,独活还是一起死亡,死了什么都留不下,在无尽的轮回中挣扎,你能找到我吗?你的恨,情,都是狗屁,死了什么都没有,你所谓的罪孽很快就会被时间冲散,所以告诉我你要活着,无论怎样都要做那个活着的人。”许永乐痴狂的咆哮着,回眸看着床上的女子,这一世他又何尝不是独活。

    “这话你自己信吗?”苏问脸颊涨红,艰难的呼吸,几乎快要被脖颈上的布带缠绕的窒息。

    笑声戛然而止,许永乐脸颊阴沉如雨,一手扼住苏问的喉咙,恶语追问道:“我为何不信。”

    “你若真放得下,为何又要救她。”苏问冷笑着,哪怕只需许永乐稍稍用力就能掐断他的脖子,但他依旧笑的讽刺,笑的无情。

    紧紧扼住苏问脖子的手掌突然松开了力道,给了他得以喘息的片刻,却又在下一瞬更加用力锁喉,许永乐抽动着眼角,猩红的双眼鲜血欲滴,“这不是罪孽,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要死,所以我要活着,才能一直守护住她。”

    “可,可她,还是死了。”

    “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因为转轮,是他骗我,我若不入轮回就可以永生永世的守护她,她又怎么会死。”许永乐歇斯底里的嘶号,手掌不断用力,苏问的脸颊由红变白最后呈现出死寂一般的黑紫,“告诉我,你想要活着,你想要长生。”

    苏问被压得凸起的双瞳看着牢笼中的众人,小仙芝忽然感觉眼角泛起一阵温热,七贵无力的将手搭在墙壁上,口中自言自语,死命的将脑袋垂向苏问,牛霸天紧握着双拳,七才闭目无语,莫修缘盘膝而坐平静的看着苏问,缓缓轻声道。

    “不管你做出怎样的抉择,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到达极限的苏问此刻脑中只剩下一片嗡鸣,可他并不害怕,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离开木屋之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会遇到如此多的人,有近有远,有不打不相识的陈茂川,有只见了一面,便性命相托付的程涛,王庆珂,还有似曾相识的莫修缘,小仙芝。

    他走入江湖,见识过所谓的闯荡天下,揣测过人心险恶,他藏身庙堂,目睹过何为利欲熏心,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的人生注定不是他脑海中早已勾勒好的那张蓝图,但却足够精彩,短短数月的经历已然胜过他在木屋中的十五年,或许这样就好。

    “连自己在意的人都守护不住,我要这长生有何用。”

    苏问惨笑,鲜血从喉咙涌出,,五座灵宫轰然转动,一气化三清在此刻终于再无束缚的全力运转,整座地宫的灵力为之牵动,化作一道滔天洪流倾灌而下

    ,他见识过丘然的结局,最惨不过尸骨无存,但却是修士最后的绚烂,或许这该是最终的归宿,自天地而来,还馈天地而去,连同所欠的人情,一同还去。

    若说还有什么不愿,或许只是从未真正的说上一句心心念念依旧的话,反正已是要死,哪怕没人去听又如何,那便当说给老子自己听。

    “沧州,苏问。”

    漆黑的布茧急速膨胀,苏问死意已决,看着这一幕许永乐失神退步,铁栏折断,一道身影破开牢笼而出,哭丧棒哀嚎哭鸣,漫天黑布退尽,一只手掌按在苏问的胸口,刹那间所有暴躁的灵力乖巧般沉寂,那张平静的面目看着满是血污的脸颊,似是笑。

    “你欠我一条命,现在两清了。”莫修缘轻声道,随后看向许永乐,但两人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剑拔弩张,反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铛铛铛。”

    清脆的敲竹声响起,陈长安从暗中走出,布衣儒雅,每一步都似是饱读真理的圣人,走的是顶天立地的真命。

    “你输了。”

    许永乐摇头苦笑,脚下止不住退去,直到撞在床边才猛然坐下,看着容貌绝美的女子,似是绝望,低沉的说道:“我输了。”

    连走路都需要小仙芝搀扶的七贵不顾一切的冲向苏问身旁,长满雀斑的小脸早已被泪水打湿,可还是尽可能的破涕而笑,真可谓是笑着比哭还难看。

    “少爷,你没事吧!”

    “放心,死不了。”苏问有气无力的说道,目光迟疑的看着莫修缘,他本也怀疑许永乐究竟有什么手段能够胜过对方与牛霸天两名立尘境宗师,现在看来分明是莫修缘有意如此。

    “我虽然输了,可我不服,如果当年不是你骗我入轮回,我若能记起她,兰芝又怎会惨死。”许永乐紧握着女子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热对方冰冷的身躯。

    陈长安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筒,不动声色的说道:“人各有命,你与她有缘无分,当年带你入轮回以为可以改变,却还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过每一轮回之中都有一次缘近之时,是你与她最近的一次。”

    “多久。”许永乐抬头问道。

    “三世。”

    许永乐看着女子,目光迷离,沉声道:“王上,你说天命可改,那么我能改吗?”

    “也许吧!你是要等她,还是再改一次。”

    “不改了,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也好过守着她的尸体苦渡百年。”许永乐仰起头,眼角的泪水滑落,紧贴着他的脸颊落在女子的眼角,这一刻她是否也在哭吧!

    “苏问,你说得对,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那个,背负的罪孽会被时间冲散,可思念如何退去......王上,我想长生。”

    说出这句话,许永乐心如刀绞,长生如何,奈何桥旁饮一碗孟婆汤,亡者无念方得永乐,不死不灭不忘,可得长生,持杖勾魂使,阅尽的世态炎凉,观不尽的七情六欲,一次次的叠加,痛不会习惯,亲手引渡相思之人,见你泪眼婆娑,一碗汤后,了却万千烦恼丝,你忘尽过往,笑问一声,使者,看你面熟,是

    否前世相见,不答,转身离去,纵然十世相依,终究敌不过记忆退去。

    “这苦不好受,倒不如忘记一切,重新来过。”陈长安叹息说道。

    许永乐摇头苦笑,心中亦无希翼,“无念方得永乐,我若忘了,来世如何再找你,我勾尽千万人魂魄,还是敌不过你一人。”

    陈长安没有再劝阻,迈步走到苏问身前,轻声道:“找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苏问不明所以,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让对方看入眼的东西。

    “许木子的因果。”陈长安将手放在苏问眉心,一抹鲜红浮现而出,在其之下隐约透着幽幽的死意,他指尖轻点,那缕死意似是受到引动一般退去,在其掌心处化做一枚漆黑的玉珠。

    苏问身躯一颤,只觉得冥冥中那只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消失了,又或者只是随着那枚珠子转移到了别处而已。

    陈长安从竹筒中取出一枚古朴的令牌,森然的煞气立刻从中弥漫而出,却在冲碰到那枚珠子的刹那疯狂的灌入其中,繁杂的铭文浮现在珠面,缓缓映射在虚空之中,许永乐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阔步走去,而在下一刻他突然停步了。

    角落中一名女子探出脸颊,脸上布满着复杂的忧愁,绝色的容貌即便是在此刻阴影下依旧动人。

    “忘了我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许永乐看着自己的妻子露出苍白的笑意,随后再无犹豫的走入铭文光华中,黑色的玉珠缓缓没入他的眉心,顷刻间满天的黑气涌荡,虚空中哭丧棒坠下,勾魂索萦绕身侧,幽暗的铭文浮动连连,在其身后勾勒出一道修长的漆黑长袍,一顶高冠浮动而起,上写“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一把戒刀浮现头顶,迅猛斩下,许永乐身形不动,任凭戒刀从头到脚,一斩退凡念,沉鱼帮帮主许永乐死于刀下,二斩尽幽心,世俗无关,接引阴曹,三斩无往生,轮回之路已断,不死不灭,三刀之后,高冠加顶,阳间阴曹虚位已久的勾魂使重生,赐名黑无常。

    穆美心掩面哭泣,她不懂修行,更不知因果为何物,只知这一刻她与那个男人再难相见,他为一个女子等了十世,又怎知也有佳人在其身后守望,不饮孟婆汤,如何相忘前尘事,此世间那里还有她想要的生活。

    一道白衣坠下,高冠之上“一生见财”,黑白对立,身后便是阴曹。

    “永乐,你还是回来了。”允无念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她等来了那个从轮回中回来的人,可那人早已将心留在了轮回之中。

    一面漆黑的长舌面具凝现在许永乐手中,面具缓缓举起,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然开始风化的女子尸体,嘴角微起,一滴泪落下,还未落地竟消失无踪,痴情含笑的面容最终被伤然痛彻的面具取代,那双透出的双瞳中冷漠绝情。

    “许永乐以死,这里只剩一只无常鬼。”

    听的这话的允无念犹如雷击,许久之后突然仰天长笑,连声叫好,衣袍猛然翻飞,一面苍白的长舌面具被她扣在脸上,遮去无尽的悲痛,只剩面具之上的冷淡笑意。

    无念永乐,黑白无常,永乐无常神情哭丧,满含悲伤,无念无常诡异含笑,慎人心神。

第一百六十四章 动身出沧州

    陈长安带着许永乐和允无念离开,给苏问留下一只手指长的竹节,带着满身疑惑的苏问有问难言,只能看向莫修缘,嘘声到,“你与许永乐之间是在交易什么吗?”

    莫修缘没有掩饰,点头道:“他需要一颗点朱砂,我需要看清你是否是我要找的人。m.www.uu234.net”

    “所以我选生其实是选死,选死才能求生。”苏问轻笑一声,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难言,原来自己不顾一切的搏命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戏。

    “你可知少爷就是为了杀你而来的,可他非得没有杀你,反而三番两次的救下你,这一次老爷亲自来了,他只有这样才能救你的命。”七才忍受不了苏问的言语轻挑,连声说到。

    苏问被七贵搀扶着缓步走到莫修缘面前,又是艰难的再进一步,两张脸几乎快要贴在一处,如此近的距离却最能看到彼此眼中躲闪的东西,苏问痴笑着说道:“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莫兄。”

    一声莫兄比千百次直呼其名还要生分许多,莫修缘深吸一口气,显然他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谦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也是真心拿你当朋友。”

    “所以呢?我他娘的差点死在这里,那么你真正看清我了吗?”苏问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逼出,神情越发漠然,“你这位朋友恕我高攀不起,就此别过。”

    七贵忙不迭的扶住自家少爷因为愤懑而愈加摇晃的身躯,看了看莫修缘,他从来不觉得对方是坏人,但今天这件事实在让人不敢再相信这位天之骄子,尤其是这种被人玩弄在鼓掌间的无力感,莫说是心高气傲的苏问,便是自己都忍不住愤恨。

    “那陈茂川呢?他不是也一次又一次的让你置身险境,你不怪他吗?”莫修缘突然开口问道,但语气已然失去了他以往泰然自若。

    这一声叫住了苏问,他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眸子里满是失落,但他还是尽力在掩饰,甚至是无奈的苦笑一声道:“可他从来没有不信任我,交友而非御人,不需要看不看清,如果今日你我的处境调换,你会为我而死吗?”

    莫修缘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绝不会为了别人而糟践自己的生命,但也绝不允许自己对别人有所亏欠,所以他始终是在给苏问选择的机会,与其说是给对方机会,倒不如是在为自己找到安心的理由,因为他足够的居高临下,在杀与不杀之间才能够选择,也许正是如此,他才总是为自己考虑。

    “虽然你说的两清,可我这个人很讲规矩,学府我会去,到时你我各不相欠。”留下一句话,苏问撑着七贵缓步离去。

    “少爷,他太不领情了。”七才察觉到莫修缘的失神,气愤的嘟囔道。

    莫修缘轻笑摇头,口中不断回念着苏问的话,拍了拍身旁的小仆人,惆怅的说道:“世人皆以为我莫修缘是圣人之后的世间最后的完人,原来我还差的很远。”

    七才听的皱眉,可看到苏问离开的身影时心口突然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那道身影虽然弱小,可并不孤单,受伤时有七贵的搀扶,身旁有小仙芝和牛霸天的守候,在外面还有陈茂川和胡仙草,他相信对方才的问题如果是陈茂川来回答,答案一定是肯定。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少爷身边除了自己竟再找不出多的一人来,原本他自傲那些凡夫俗子那里配得上少爷的眼界,可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差距吧!

    “少爷,如果有一天,你会为了我去拼命吗?”七才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句,与苏问一样澄澈的眼睛中似乎有所

    期待。

    “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有危险的。”莫修缘并没有直接回答,但七才已然很满意,是啊!有自己陪在少爷身边就足够了,因为再不会有人会比他对少爷真心。

    “少爷,如果你有危险,七才拼了命也会护你安全。”

    莫修缘笑了,脸上难得的欣慰,“胡说,谁能伤的到我,你要好好给我活着,否则我会生气的。”

    主仆俩一同笑着,空荡荡的地宫中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回到地面,苏问稍作调息之后便朝着庭院赶去,可整个府邸竟是出奇的平静,平等王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许永乐可比的,恐怕只有从未显露过修为的陈长安才有可能相比,一想到这里,他越发后怕。

    来到庭院中,眼前的狼藉证实了他的想法,一道百丈长的裂缝横贯了整座都司府,一直延伸到府外的街市,半座府邸的墙壁塌的粉碎,满院的桌椅化为齑粉扬在空中,空气中还残存着刺痛皮肤的灵力激荡。

    “苏问,你没事吧!”远处的陈茂川看到来人,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是放下。

    见到对方也安然无恙,苏问缓了口气,今日总算没有再出现让他悲痛的事情,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平等王的踪影,连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走近,苏问虽然浑身血污,但气息却是连绵不断,胡仙草冷哼了一声,脸上重新戴上的面纱看不见表情,但那声冷哼不似冰冷。

    “我也不太清楚,原本平等王与一位老前辈打的难解难分之时,天边突然飞来一只白鸟,两人看到那只白鸟后便一同离去了,到现在音信全无。”陈茂川咋舌道,神情慷慨浩然,这场惊世骇俗的鏖战可谓是百年不遇,两位势均力敌的不惑强者的出招解招,每一式都蕴意着返璞归真的大道义,尽管各自都有所收敛,却依旧让他感触颇多,直到最后那只白鸟长鸣,才将这场大战终止。

    “白鸟?”苏问面色微变,心中愕然道:“难道是师兄。”

    这时忽然看到有人遥指远处天空大喝道:“快看,有人回来了。”

    只见一道白芒从天边急闪而来,不过几个呼吸便划过了百丈长空,好似一枚天外陨石砸入都司府,然而落地时,白光一阵涟漪掠动,没有山崩地裂的势头,反倒是四平八稳的落足地面,连一丝尘土都没有震起。

    白光退去,露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红光满面,纵然满头白发,可依旧精神抖擞,除了身上长袍破洞斑斑,多处的撕痕,可想而知那场大战并非作秀,而是实打实的交手。

    “宋老,结果如何。”王珂沉声道。

    被叫做宋老的老者轻咳了一声,脸色由红转白,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无奈道:“平等王果然不同凡响,只怕早已经是不惑巅峰的实力,三五百招老朽还能招架,再往后胜负就难说了。”

    “难为宋老了,此事也是我计划不周,没想到这位平等王如此深藏不露,留不住他也无妨,知道他来了,日后也好有所防备。”王珂并没有太过神伤,一位不惑巅峰的强者单论实力,足以排进武榜前十,想要留下这等强者,至少得有两名前十人物才办得到。

    “对了,那只白鸟?”

    老者轻笑摇头,向王珂轻声提醒道:“有些事王将军就不要多问,容易引火上身。”

    王珂并不是头脑简单的莽夫,哪怕此刻北魏的江湖乱成一团,却

    仍是有让整个军方都忌惮的存在,比如眼前的老者,他是绝对不敢在对方面前自持身份,而连对方都有所忌惮的事情,对他自然更是遥不可及,连忙拱手应道:“是我唐突了。”

    老者忽然回头看向苏问,随即满含深意的朝这边走来,苏问神情紧张的推开七贵,勉强站直身子,恭敬的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教诲要告知小子。”

    苏问这手先声夺人委实漂亮,天晓得这些世外高人是不是各个都脾气古怪,喜好暴起杀人的家伙,先抛出一个由头,总好过一句话不说的眼神折磨。

    “你是苏问。”老者笑道。

    满脸不安的苏问诧异的看着对方,心想道真是怪了,这已经是不下三个人第一次见面便直呼出自己名姓,莫不是自己当真如此出名,可他绝不是那等沾沾自喜的家伙,要知道这些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宁肯花费十成的功夫去看一本鸡肋的武学秘籍,也不愿用一息的时间去记一个毫无用处的后辈,所以说能被对方挂在心上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走了大运,另一种只怕睡梦中都会被吓醒。

    “小子便是苏问,前辈有何指教。”苏问小心翼翼的应答着,察颜观色的功夫虽然不佳,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心安理得。

    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拍在苏问的肩头,这可吓坏了他,直到那只手掌在他肩头连连拍打了三两下,他才察觉到不过是寻常的力道,而老者的神情更像是对见到让自己满意后生时的喜爱,委实让他紧绷的心神从冰窖里直接扔进了打铁匠的火炉中,难不成自己真要走大运了。

    “不错,不错,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徒弟就好了。”老者很是满意的点头微笑。

    苏问心领神会一般双手一拱,就要跪拜下去,口中连连喊道:“徒儿拜见师傅。”

    谁知这一声刚刚喊出,老者神情突变,一张老脸顿时吓得苍白无血色,惊慌失措的将苏问扶正,随后不安的观望着四周,活像一个盗窃的贼子提防着什么,许久后见到并无异象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悻悻然的说道:“小家伙,差点被你害死了。”

    “啊?前辈这是何意?”苏问搔了搔后脑,按照书中的套路,一般这些高人说出这种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要对方拜他为师,难不成自己会错了意。

    “我可没资格做你师父,无非是过过嘴瘾罢了,此事切莫再提,对了你师兄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老者轻抚着长须,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欣喜,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说是信,其实不过寥寥十余字的便条罢了。

    一旁的王珂惊讶老者的反复无常,这些高人性子古怪得很,当初他不知求了多久,最后不得不搬出大将军才总算让对方就犯,怎的一见到苏问,就像变了个人,好似一个宠溺孙子的慈祥老人,而对方那番话更是让他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铁血悍将都不由的皱眉,见识过老人恐怖的实力后,他才终于知晓这世间万人敌的说法绝非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可连天下第十一都没资格做苏问的师傅,这苏问究竟是何来历。

    王珂很想开口询问,可一想起老者之前对他的提醒,只得默默的将之咽回肚中,倒是庆幸没有对苏问彻底起了杀念,也许真如陈茂川所言,这个神秘的少年当真能够帮到大将军,若是如此,那就是让他王珂给对方磕上百十来个响头,也绝不会皱一下眉。

    苏问接过信纸,上面没有寒暄问候,更是连名姓都不愿意留下,只有一句近乎命令的话语。

    “白州孤心寺,找一个背剑匣的人学剑。”

第一章 沧州别

    树影婆娑,乡间的小道上三男两女缓步前行,俏皮的小姑娘时而追逐蝴蝶,时而摘花别再头顶,可爱至极。www.uu234.net

    “少爷,我们就这么走了,合适吗?”七贵踮着脚踩在乡路松软的土地上,生怕弄脏了自己狠心买的新靴子。

    “我给矮川留了信,既然要去白州就不耽搁他的行程了,师兄也真怪,既让我去学府读书,又让我去白州学剑,这时间那里来得及。”苏问翘着嘴角,心里却好不开心,这一路他最烦恼的便是找不到像样的师傅教他两招拿得出手的招式,三哥只顾着让他保命,而那个宋老又不敢收他,这下总算师兄开了金口,对方又正好使剑,妙不可言。

    七贵好些年没买过一套新衣裳,这次着实花了一笔不小的银子,只求扫一扫呆在牢房里的晦气,别看他怎么也算得上位开灵小宗师,一旦牵扯上鬼神气运,那胆子委实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老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让你先去学剑,那肯定不会误了学府的行程。”

    “管他呢?误了更好,听说十个拒南城还没有半个平京大,若是一直被关在学府里读书,读成谭君子那样的酸秀才,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苏问摇头晃脑的学着谭君子走路的模样,也不知此刻对方可否到了京都,又是否做好了科考的准备。

    “那个吓人的叔叔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小仙芝许是玩累了,趴在牛霸天背上看着天边的流云一片一片的跟着她走。

    小仙芝口中的吓人叔叔自然就是王明渊,只不过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是多了几分趣意,王明渊虽说模样魁梧高大,可要论起吓人来,只怕不及背着她的牛霸天一半水准。

    “他应该要回去见他娘子了吧!我给他把过脉,既不像是病症也不是练功所致,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他不说,我也不好推测。”胡仙草轻声说道,脸上的伤势虽然已经敷上药膏,还是被一块面纱挡住了容貌。

    苏问小心翼翼的偷瞄着面纱下的风景,直到腿根处一阵刺痛上涌,立刻面是心非的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也很好奇一个柔弱的书生怎么就变成了开灵小宗师,难不成他也像本少爷这般天资卓越,只可惜换了面貌,希望回去以后他娘子能认得出他才好。”

    “胡姐姐,他又偷看你。”小仙芝既不适宜的冒出一句话,随即便引来苏问一通眼神警告,只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哀求。

    “好姐姐,我错了,这才几天,我那里都快被你掐紫了。”

    “让你不老实,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胡仙草义正言辞的说道,两根纤细的玉指不断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吓得苏问直咽口水,灰溜溜的走到队伍最前面。

    当初苏问等人住的庄园并没因为对方离去而闲下来,主人家接了好大一笔钱财,满心欢喜的瞧了瞧新来的金主,自言自语道:“谁说秀才都是穷酸鬼,老子今天就遇上个阔绰的,不过眼神有点歪,都破成这样了,还说好。”

    前几日被阴曹搅得满是狼藉的庄园还未曾修缮陈长安便带着夫人住下了,穆夫人虽然看着不喜,可还是帮着丈夫将坍塌的土墙修葺了一番,换上一身素色的布衣,尽管容貌不算出众,却透着一股居家妇女特有的成熟。

    还未忙碌完便

    有客上门,敲了敲只剩下半扇的门房,王明渊望向屋中的男子,神色肃穆。

    “夫人,你先回房休息吧!”陈长安拍了拍妻子的手,对方只是看了王明渊一眼,也为说什么朝内屋走去。

    “来了。”陈长安指了指庭院中的石凳,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王明渊虽然有些拘谨还是稳稳的坐了下来,可以说他们这对在祥和镇住了有些年头的老邻居,即使相见也不该这样的高下分别,或许现在镇上的居民还在欢呼陈家的离去使得他们这座几乎快要被人以往的小镇终于迎来了新生,刘坡的马帮切切实实的帮到了他们最需求的问题,只不过王明渊却从不敢将对方看作是一名普通的书生,当初之所以会帮苏问,也是在得到对方默许之后才做的决定。

    “先生,我想回去了,你能把那东西取出来吗?”王明渊试探的问道,脸上充满担忧。

    陈长安依旧神情平静,轻轻翻起两枚茶杯,倒上清茶,推给了对方,笑着道:“想通了。”

    王明渊点了点头,两手稳稳的端起那只完全不成比例的小茶杯,悄然抿了一小口,“都是一时气话,现在想想真是有些愚蠢,如果可以,还请先生把那东西拿回去吧!我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

    “好。”陈长安起身去屋中取来一根竹筒,将对方还未喝完的清茶倒入其中,片刻后又重新倒出,杯中的清茶多了一抹诱人的翠绿,“喝下它,你就能变回从前的自己。”

    端起茶杯的王明渊咽了口唾沫,抬眼悄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一咬牙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茶水刚刚入喉立刻变得滚烫起来,王明渊痛苦的捂着喉咙,想要说话却只能是呜呜的低吟声,与此同时他的身躯就像泄了气的皮囊徐徐萎缩,脸上茂密的胡须仿佛断了根茎一般大片大片的落了满地。

    陈长安稳坐不动的看着对方的突变,足足有半刻钟之久,王明渊虚弱的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副略显瘦弱的的躯体,尽管头发散乱,依稀能够辨认出一张清秀的脸颊,与方才的壮汉简直判若两人,在他手中一枚晶莹的珠子,其中似乎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丝。

    “多谢先生。”王明渊气息虚浮的说道,将手中的珠子交还给对方,从开灵小宗师退回到一个普通的凡人,脸上却是露出了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畅快笑意。

    王明渊心满意足的离去,陈长安看着手中的珠子,轻叹一声道:“还差一点啊!在外面看了半天了,进来喝口茶吧!”

    突然的言语仿佛在对谁说道,只见一道身影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来,竟然是柳三晓,只见其满脸堆笑的走进门来,却是丝毫不敢落座,远远的看着对方,学着曾经在某处私塾偷看来的礼仪,躬身作揖道:“小人柳三晓,见过先生,奉许帮主,不是,许使者的话,来问候先生还要在沧州住上几日。”

    “刚刚的你都看到了吧!”陈长安将手心探了出去,那枚圆润的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异样的光辉,“做够了普通人,你也想有所改变吧!”

    柳三晓看着那枚珠子,心口剧烈的跳动着,犹豫再三还是快步走了过去,从对方手中接过那枚珠子一口吞下。

    一道道森白的气息从地底升腾而出在他周身环绕,柳三晓的气息也在不断变化着,从初入起凡一步跃增到一等起凡,几

    乎没有停留的又从一等起凡迈入了开灵,然而那股气息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直到距离开灵巅峰还有一层之隔时,才终于沉寂下来,然而柳三晓的容貌并没有像王明渊那般发生巨变,只不过饱满的肌肉中隐隐透着股难言的爆发力。

    “很不错,你是我见过最适合的人,做我的徒弟可好。”陈长安面露喜色,尽管并不明显,可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失态。

    柳三晓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本想着用额头的鲜血来表明自己的诚意,谁曾想到地面竟生生被他磕出了一个深坑,拍了拍额头上的灰尘,痴愣愣的笑了起来,他此刻已是开灵小宗师的境界,甚至是再跃一步便能跻身世人羡慕的立尘境界,即便不需他刻意调动,灵力也会自然而然的护住他的身躯。

    “起来吧!我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你回去告诉许永乐,却把沧州所有阴曹的势力撤掉,然后随我会京都去。”

    “是,师傅。”柳三晓连声应道,见对方摆了摆手也不敢打扰,躬身退了出去。

    陈长安拍了拍衣袍,将袖口重新卷了起来,走到修葺了一半的土墙前继续劳作,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苏承运有苏问,莫渡有莫修缘,我陈长安的柳三晓也不差,哈哈,有趣的一世。”

    “殿下此去京都可要小心,一路上大将军都已安排妥当。”驿站旁,为陈茂川送行的人不多,仅仅是王珂,娄岚晋和吕登科三人,甚至连随从都没有。

    陈茂川握住吕登科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吕大人大才,埋没在沧州可惜了,倒不如随我一同赴京。”

    “多谢殿下好意,老臣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京都那番折腾,殿下要真是有心,我有个门生很是不错,再过些日子我会安排他入京,到时劳烦殿下费心了。”

    “可是那个李胖子,他倒是不错,八面玲珑的性子在京都很是吃得开,吕大人,别嫌本王多嘴,那位南唐的皇子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哪怕只是下棋,可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抓着把柄,也是后患无穷。”陈茂川沉声说道。

    “多谢殿下挂念,老臣也就这点爱好,大不了过两年辞官不做了。”吕登科说笑道。

    陈茂川劝不住对方,只得又看了看王珂,对方心领神会的开口道:“常明的事就交给老夫,届时他的罪状和人头将会一同抵达京都,殿下好生把握住,也是一次不错的先机。”

    “那就有劳王将军费心了,好了,各位留步吧!”陈茂川再度朝众人拱手一拜,纵然相处并不算长,但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对方由爱屋及乌转变为的心悦诚服,沧州差不多也从李在孝的手里正式落在了他的肩头,这是他进京最大的筹码,因为从这一刻起,他才是真正蟒袍加身的岐王殿下。

    马车渐行渐远,吕登科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娄岚晋,对方连忙默契的恍然道:“难得今日王将军闲暇,不如我们几个老家伙找个地方叙叙旧如何。”

    “也是,也是,王将军平日少来我合阳郡,今日就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吕登科开口附合道。

    王珂并没有拒绝,轻笑道:“那就有劳吕大人了。”

    这三位可以说是未来沧州基石的人物,真不知道今日那家馆子会有这样的荣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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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逆行介绍:
身处樊笼里,我心向自然。大道三千,我一道不通,可修行?可。世间多磨难,我想救人,却自身难保,可修行?可。他家帝王攻道,你家剑道至颠,我不过世间一株浮萍,可修行?可,正道不通,那我便逆行直上。大道逆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逆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逆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