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恶来(下)
也幸亏徐长安动作不慢,见得双斧复砍,便立马举剑抵挡,大斧与轩辕剑相撞,一串串火花被激出。
这恶来的身形本就比徐长安高大,如今一对巨斧往下一压,徐长安只能扎了一个马步,歪着脑袋将轩辕剑抗在了肩头上,挡住了这双斧。
恶来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来擅自闯入这诸子百家遗迹的人只有扶月境的修为,可他居然能够扛得住自己一这双巨斧,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不过他倒是没往徐长安本身的实力上去想,只当是扶月境的徐长安仗着轩辕剑之利这才挡住了他的双斧,想到这儿,他便越发的生气。
轩辕家的后裔,居然甘愿成为帝俊的奸细,着实不可轻饶。
恶来冷哼一声,手持双斧便将徐长安往后推去,不管徐长安怎么抵抗,哪怕他用尽了修为,想让双腿牢牢的黏在地上,还是无济于事,只能被推着往外而去,甚至徐长安那原本潮湿的鞋子与地面都摩擦出火星子了,但还是无济于事。
李道一见得此等情形,立马跳了起来。他倒不是要去帮徐长安,他没那个闲心,也没那实力。要是徐长安都搞不定的事儿,他上去了也没用。如今见得徐长安被恶来推着不停的往后退,他便自觉多了,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儿一般,直接便跳出了石门,站在了石门之外。
果真,也不知道是恶来手下留情,还是因为其它原因,当他把徐长安推出去之后,便停了下来。
随后,他冷冷的看了徐长安一眼,冷哼一声,石门便缓缓的关闭了起来。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他被拒绝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手中的轩辕剑,他其实心里头清楚,要不是手里的轩辕剑,恐怕这恶来不仅仅是把他们赶出来那么简单了。
“他很强吗?”李道一看得石门缓缓关上,看了一眼徐长安,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算他是个老怪物,哪怕曾经是登神境,到了如今,也应该不是徐长安的对手了。
“还好,实力应该保留在下境逐日的水平。”
“那你不干他?你清醒一点,你可是击杀过巅峰逐日境的人呐!”李道一斜了徐长安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恶来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现在又把他们两人给赶了出来,他哪里还会对这恶来有好感?
“他毕竟是这诸子百家先贤遗迹的守护者,没必要啊!”徐长安拍了拍李道一的肩头,宽慰道。
李道一倒也不是小气之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他肯定是误会了。等咱们进去,看到我们道家的老祖宗,必然要告他一状,什么东西嘛!”
李道一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身上湿漉漉的道袍。
徐长安倒也没管他,他知道李道一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只是嘴硬,嘴上不饶人而已。
“对了,说真的。他为什么会误会我们,还说你是什么帝俊的奸细?”李道一认真了起来,看着徐长安问道。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仔细的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良久之后,这才不确定的说道:“他认得我手中的轩辕剑,甚至还知道轩辕一族的后人可以使用轩辕剑。但他似乎不知道,帝俊窃取了姬轩辕的功法,将《万民玄功》改成了《天帝玄功》,他好像就是感受到了我体内流转的《万民玄功》,这才认为我是帝俊的奸细。我想,他应该是看在了轩辕剑的面子上,这才只是把我们赶了出来。”
“要不然,恐怕他会直接发动里面的机关。作为诸子百家先贤的遗迹,墨家前辈不在里面动点手脚,都对不起墨家这一身机关术的本事。”徐长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提到“墨家”,李道一眼睛一亮,急忙拽住了徐长安,拉着他的衣服说道:“你不是墨家的巨子吗?巨子令带了没?”
“你好歹也是墨家的巨子,他既然守着诸子百家先贤的遗迹,也应该认这东西,你再去试试!”
经过李道一这么一提醒,徐长安在身上摸出了巨子令,这东西他一直随身携带,倒不是说他多眷恋这墨家的地位,为了表达对墨家的重视和敬重,他也会把这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巨子令带在身上。
好在汪紫涵也不是自作主张之人,当徐长安陷入昏迷之时,她也没有拿走徐长安身上原本带的东西,即便是帮徐长安洗身子,换衣服,也是在做好之后把他身上原本的东西归于原位。
徐长安点了点头,拿出了巨子令,收回了轩辕剑,随后李道一走到了边上,看着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隔空一掌朝着这石门打去,顿时轰隆之声再现,两扇石门缓缓打开。
只不过,当这一次石门再开的时候,并没有那脚步声出现,反而是一道黑光立马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最后化作了恶来。
“又是你,饶汝一命,汝还想作甚?”
徐长安看着恶来,知道他并非自己的敌人,便抱拳道:“前辈,晚辈徐长安,此番来到诸子百家遗迹,只是为了见诸位先贤一面,剑狱即将有一场祸事,或许只有诸子百家的先贤们才能化解。”
“这是在下的身份证明,晚辈并非帝俊的走狗,反而与帝俊有不共戴天之仇!”
徐长安说着,急忙拿出了巨子令。
恶来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徐长安,倒也没说话,手一挥,徐长安手里的巨子令便直接到了他的手里。
他看了一眼这巨子令,随后在徐长安和李道一震惊的眼神中,直接把这巨子令丢在了徐长安的脚下!
还未等两人发出疑问,这恶来率先开了口。
“这东西,在这无尽的岁月里,我见过无数多次了。不仅有墨家的巨子令,还有儒家的笔,道家的拂尘,法家的竹简。帝俊为了渗透入我们这先贤遗迹,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你这手段,也未免太老套了一些。”
“小子,看在轩辕剑的份上,有些事儿可一可再不可三,若是有下次,定斩不饶!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恶来说罢,便直接转身离去,关上了石门,留下一脸无奈的徐长安和李道一。
说实话,徐长安知道,恶来对自己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但自己对恶来,何尝又不算客气?
他们作为诸子百家的弟子后人,而恶来作为诸子百家遗迹的守护者,双方确实没必要闹得太僵硬。
徐长安捡起了被恶来丢在脚边的巨子令,擦了好几遍,这才收回了怀里。
两人看着这扇石门,仿佛遭遇天堑一般,泄气的坐在了地上。
“这帝俊也真是混账,他自己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还来惦记诸子百家的遗迹。甚至,还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李道一有些气愤的说道,甚至还扬起了一把沙子。
要不是帝俊经常派人来骗恶来,恶来也不至于直接不相信他们。
“还有这恶来,肯定不是啥好人。你看,有的人会喊‘剑来’,为苍生谋太平;有的人会说‘善来’,为众生辨善恶;有的人会说‘钱来’‘美人来’,这些都是人最基本的**,也很正常,偏偏这家伙,‘恶’来,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徐长安听到李道一的碎碎念,也只是淡淡一笑,他一路走来,历经了不知道多少困难,这点小困难,肯定难不倒他。
“恶来,恶来……”徐长安嘟囔了两遍,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一把将李道一拽了过来。
“你是不是和我说过这个名字?”
看着一脸疑问的徐长安,李道一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没啊,我怎么会和你说他,我和你都是第一次见到他啊!”
徐长安确信,李道一和自己说过此人。当初李道一知道他们天机阁是帝俊的传承之后,他如同疯了一般的找各种书籍,甚至去到了封印里面,想找到一些东西来证明天机阁和帝俊没关系。那段时间,他的阅读量快速增长,对于什么人皇战天,百圣伐天的事儿可谓是了解至极。
毕竟,这不仅仅有关于他们天机阁的传承问题,和他的身世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就单纯这段曾经被帝俊抹去的历史而言,除去封印中的一些长者,恐怕李道一算得上是这方面的专家了。
“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和我说过。你告诉过我,最后一届人皇战天的时候,他有一位将军,便叫做恶来!”
看着徐长安殷切的目光,李道一闭上了眼睛,仔细的在自己脑海中梳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各种典籍。
良久,李道一长舒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起了,恶来,历史上的确有这个人。虽然,他对于历史的大局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徐长安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足够的了解恶来,才能够取得他的信任,从而让自己和李道一进去。
“说说看。”
李道一点了点头,脸上出现了认真之色,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缓缓展开了讲述。
“当年,帝俊创建了天庭。只不过,这个天庭算是夺取了夏禹的地位而得来的,所以夏禹一直不承认帝俊的天庭。但面对强大的帝俊,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创建了一个王朝,来对付上古天庭。而这个朝代,便叫做夏!”
“当时,每一代国君都是人族最强者,他们的宿命便是战天,推翻帝俊所创建的天庭!当年姬轩辕统一宇内,让人族平等,让众族平等,凭什么他帝俊便要高高在上,奴役其它人?所以,夏朝其实算是和上古天庭对立的两股势力,而夏朝的君主,便是人皇!”
李道一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帝俊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他扶持了另外一群人族,推翻了夏朝。而这个朝代,便是商!商刚建立的时候,的确对帝俊顶礼膜拜,他的统治便也稳固了下来。可后来,随着商朝的一代代传承,人族终于发现了帝俊的阴谋,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顶礼膜拜高高在上的神仙,不过是把他们当成了奴隶和牲口,肆意玩弄他们命运的恶人。所以,商朝的国君便直接启用了人皇的尊号,开始了漫长的战天之路。”
“但那时候的商朝和人族,早已没了当初的力量,很多原本属于人族的传承都被帝俊给收了起来。对于帝俊来说,所谓的人皇战天,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所以,他就派遣天兵天将一代代的镇压。终于,商朝出了一个人,叫帝辛!他算不上多仁慈,但绝对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最重要的是,他在修行一途上天赋极佳,他一面假装荒淫无道,只知道玩乐,一面悄悄修炼,居然还真的突破到了登神境,便开启了战天之路。”
徐长安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叹息道:“原来,抗争之路,早就存在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人族,是最为伟大的种族,因为我们不屈,因为我们公平!”李道一岔了一句后接着说道:“之前的战天,帝俊可以不管,但现在帝辛成就了登神境,帝俊便不能不管。所以,他开启了封神之战!所谓封神之战,便是杀了那些想要战天之人,然后将他们的神魂封为神仙,让他们听从上古天庭的调遣。说白了,封神之战只是一个削弱敌人,壮大自己的手段。”
“那结果呢?”徐长安急忙问道。
“结果……结果自然就是失败了,而裂天当初用的破天戟,原本便是这帝辛的武器。而这帝辛,也被帝俊给了一个称号,叫做纣王。商朝覆灭之后,世间再无人皇,而帝俊则是扶持了另一个朝代统治人族,那便是周朝。到了周朝末期,人族思想觉醒,诸子百家百花齐放,这才有了百圣伐天,推翻了上古天庭的事儿。再之后,接上了我们的历史。”
李道一说罢,知道自己扯远了,便立马把话题扯了回来。
“至于这恶来,当初便是帝辛手下的一员猛将,但因为被帝俊哄骗,投降了帝俊,后来因为封神榜上少了两个名额,便直接斩了他的肉身,把他封了神。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诸子百家先贤遗迹的守护者,我也不清楚。”
徐长安听得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恶来,是帝俊的人?可看他的表现,不像啊!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一八章封神之战(上)
“你确定,当初他投降了帝俊,然后被封神?”
徐长安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就方才恶来对他的态度来看,绝对不像是帝俊的人啊!
他苦笑了一声,方才这恶来还怀疑他是帝俊的人,没想到他自己反而曾经是帝俊的人。
“你说,会不会这小子其实就是帝俊的人,为了防止有人得到诸子百家的力量,所以帝俊派他来假装是遗迹的守护者,把所有前来遗迹中接受考验的人都赶走!”李道一顿时双眸一亮,发挥出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徐长安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他都在里面了,那帝俊为什么不想着毁灭这所谓的诸子百家之力,反而让他守在这儿,岂不是帮助敌人保护敌人的东西?”
李道一抓了抓自己头上的发髻,脑袋中灵光一闪,立马说道:“或许最核心的东西帝俊无法碰到呢?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一个损招!”
李道一说罢,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是为自己这个绝佳的天才想法而感到高兴,甚至还站了起来。
徐长安有些无奈的看向了李道一,但很快他的眼神变了,里面充满了欣赏之色。
李道一转头看向了徐长安,拍着胸脯如同一个邀功的小孩子一般,双手搭在了徐长安的肩头上说道:“怎么样?我这个想法不错吧!”
“不错,天才般的想法,很合理!”徐长安伸出了大拇指夸了他一句。
李道一听得这话,越发的得意了。徐长安倒也没有点破他,按照帝俊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派人来做这等事。即便他不允许人进来,也会直接派人在外面大大方方的阻拦。
毕竟,帝俊当年再怎么无耻,他也是一代雄主,一位枭雄。这样的事儿,他不屑于做,也不会做。
而且,就方才恶来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是个心思多,心机重的人。
徐长安夸李道一,并不是真的觉得李道一的想法合理,更不是嘲讽李道一,而是李道一给他提供了一个想法,一个或许能够让恶来开口的法子。
徐长安心里有了主意,倒也不怎么慌张了,看着李道一继续问道:“那你还知道关于这恶来的其它事儿吗?都说说。”
李道一得到了鼓励,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说道:“其实也没啥了,毕竟他只是一位臣子,当时天地间的主角,都是封神大战中的那些人,还有就是帝俊和人皇帝辛了。不过,我翻阅了很多典籍,上面对于恶来的记录有些不一样。”
徐长安眉头一挑,急忙问道:“哦?具体说说,到底有些什么不一样。”
“也没什么,应该不重要。就是这恶来原本叫嬴来,有的书上说他是文臣,也是个谄媚小人,主动投降帝俊安排的封神之战的主要人物姜尚的,后来这姜尚看到封神榜中还有两个空缺,就直接斩杀了这恶来,把他封了神;而另一种说法,便是这恶来原本是一猛将,勇不可当,在帝辛假装玩乐的时候,他就是众人眼中的奸臣,等到帝辛战天的时候,便又变成了一员猛将,去与帝俊厮杀。但最后,为了保全帝辛的一丝残魂,所以投降,但后来还是被姜尚给骗了,成为了封神榜上的一员。”
徐长安听得这话,反而皱起了眉头,这信息不是不重要,而是非常的重要。
“这差别可真够大的,前者恶来便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佞臣,而后者恶来则是一位忠肝义胆的勇士。虽然他们的结局都一样,可这后人的评价,可就天差地别了。”
李道一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文字可以传承文化,但同时也是一柄利器,可以愚弄百姓,重伤他人。”
李道一虽然对这恶来有些意见,但就恶来方才的表现,他更相信恶来是后一种人。
“所以说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宁杀恶敌三千,莫惹文人一个。有些时候,笔尖墨的杀伤力比起掌中剑来说一点儿都不弱。要不然,当初帝俊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斩断历史。要是让人知道他的往事,恐怕没多少人族会把他供起来的。”徐长安也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补充了一句说道。
“对,其实我翻遍典籍,对于帝辛的评价有两种。一种是说这帝辛残暴无度,为亡国之君;而后一种,则是说这帝辛虽然算不得贤明之主,但绝非残暴之人。所有文字记录上的恶意,其实都来自于帝俊的指示。”
“历史,不过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而已。我们,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徐长安说着,便站到了石门前,准备再度打开这石门。
他正准备出掌,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李道一问道:“对了,这姜尚到底是何人?为什么帝俊发起的封神之战需要他来主持,这姜尚和帝俊,是什么关系?”
“有一种说法,这位姜尚,其实就是帝俊的徒弟。帝俊当年有一个身外化身,叫做元始天尊。据说是偷了伏羲的法门所修炼出来的,不过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封神之战结束后,元始天尊便消失了。这姜尚,当初修为也快要踏入了登神境,得到了他师尊赏赐的打神鞭、杏黄旗和封神榜,再加上斩仙飞刀和三环剑两件宝物无往不利,可以说是封神之战胜利的最大功臣!”
李道一既然都说到这儿了,便继续说道:“之后这姜尚知道封神之战其实是一场阴谋,但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便只能向自己的师尊请辞,废去一身修为,成为一名凡俗。之后的日子里,他便专心帮助周朝天子治理国家,撰写兵书,是一位伟大的军事家和政治家。”
“不过,根据记载,对于封神之战的事儿他闭口不提。成为凡俗的姜尚,对于所谓神仙的事儿也是闭口不提,他后半生都只沉迷于撰书和教化百姓。斩杀了那么多人,他也算得到善终了。”
听得李道一这话,徐长安心里有了底,他深吸了一口气,便竖起了双掌,朝着这石门打去。
石门再度被他缓缓推开,果真如他所料,石门才开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恶来。
这一次,恶来也不客气,直接一步踏出了石门,双斧之上泛着黑光便朝着徐长安砍来。
徐长安侧身灵巧的躲开,恶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道一,吓得李道一急忙摆手,瞪大了眼睛说道:“别找我啊,不关我事,我是被他带进来的。”
恶来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没有管他,举起斧头继续朝着徐长安劈去。
徐长安甚至没有任何反击的打算,恶来出手也颇有分寸,没有全力是施为,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赶走徐长安和李道一而已,并不想真的对二人动手。
“前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帝俊派来的奸细,但您才是帝俊派来的人吧?您来此地,就是假装成为遗迹守护者,阻止他人进入遗迹,不想让诸子百家的绝学现世,不想让诸子百家之力出现。因为早就有谶言,诸子百家,可安天下!”
徐长安一边躲避着恶来舞得虎虎生风的大斧,一边说道。
恶来听得这话,脸上泛起了几丝怒意,双斧的力度越发的大了,但同时也看得出来他有些慌乱,但很多的是恼怒!
“无耻小儿,竟敢胡言乱语!我与帝俊那王八蛋,有不共戴天之仇!”
恶来大骂一声,双斧朝着徐长安而去,看得出来,此时这双斧的威力虽然比方才要强上不少,但不管是速度,还是准确度都大不如方才了。
李道一看得出来,徐长安是在故意激怒恶来。
可就这恶来的表现,李道一都相信这是一位忠义之臣了,更别说徐长安了。就恶来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位文臣,文臣都算不上,更不用说他会是典籍里记载的佞臣了。对于这一点,徐长安不会看不出来。
可徐长安故意这么说,他的目的何在?
李道一不清楚,不过他在心里已经开始骂徐长安了。方才自己说出这种假设的时候,徐长安这小子还夸自己是天才,结果到头来,他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的说法,分别就是羞辱自己!
李道一红着脸,恨恨地看了一眼徐长安。对于徐长安的安危,他倒是没有担心,毕竟徐长安方才说过,这恶来最多有下境逐日的实力,而徐长安的战力,可不仅仅是下境逐日。
看得这恶来发怒,徐长安不仅没有停止他的行为,反而继续说道:“你当年在人皇战天的时候还投降了,贪图荣华富贵,接受了姜尚的册封,成了神。你这样的人,还说自己守护这诸子百家的遗迹,谁会信?”
这恶来听得这话,停下了手中的双斧,看得出来,他十分的生气,甚至整个人开始喘着粗气,咬着牙怒道:“放屁,什么封神,没有肉身的封神,只不过是帝俊这个畜生用来制作傀儡的材料而已!”
“姜尚,姜尚也被骗了!吾投降只是为了人皇最后的残魂而已,但帝俊这个畜生,出尔反尔,骗了我和姜尚!”
“所谓的封神,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阴谋!”
徐长安这言语果然有用,恶来一听到人皇战天和封神之战,便彻底的疯狂了!
提到当年的事儿,他的声音嘶哑,眼角甚至出现了泪珠!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一九章封神之战(下)
徐长安见得恶来如此的激动,知道自己故意刺激他的法子奏效了,心中虽然一喜,但脸上却未有任何的表示,只是继续说道:“你说的谁能相信?空口无凭,须拿出真凭实据来!”
这一番话,不仅顿时让恶来哑口无言,甚至还算得上反客为主,直接让恶来陷入了被动之中。
但恶来也不是笨人,沉默了一下就立马反应了过来,索性把手中的双斧往地上一放,随后整个人就坐在了石门前,竟是用自己的身躯堵住了整个石门,活生生一副小孩大家玩不起的模样。
“不管你怎么说,这诸子百家诸位先贤的遗迹,你是进不去的!”
若是方才这恶来说这话,摆出这副无赖的模样,徐长安肯定会急。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这恶来的弱点。
“前辈,我作为墨家巨子,现在暂且叫您一声前辈。我若是要进去,单凭前辈您,拦不住我。”徐长安此时声音虽然温和,但却不乏威胁之意。
“而且,我若是以墨家巨子的身份,直接斩杀了前辈您,就算进去之后,诸位先贤也不会怪罪于我。杀一个史书上记录的佞臣,我徐长安何错之有?”
徐长安的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自信。
还不容恶来多说,徐长安接着说道:“至于我是不是帝俊派来的奸细,您大可进去一问,《天帝玄功》和姬轩辕的《万民玄功》有什么差别?还有,这轩辕剑,除了轩辕氏族人可以用之外,外姓之人若是想要得到它的认可,应当达成哪些条件?”
徐长安一番话下来,顿时让这恶来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徐长安还直接把轩辕剑插在了他的面前,同时方才被他扔在地上的巨子令,此时也悬浮在空中。
恶来倒也没有故意为难徐长安,以前的他还会经常拿着外人造假的信物进去问,他也希望人族能出一位真正的人才,能够带领人族继续抗争天庭,抗争天道!
可失望多了,这失望就会变成绝望。
如今,徐长安这坚决的态度,让他产生了动摇。
他想了又想,看了一眼徐长安,眼中有了动摇之色,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也缓和了几分,轻声说道:“你若一身的修为中,有墨家的功法,那我可能真的会信你。可你身上的功法,和诸子百家的功法当真没一点儿的关系。”
徐长安手一挥,原本插在了恶来面前的轩辕剑回到了手里,墨家的巨子令也被他收了起来。
关于恶来提出的这个疑问,他实在不好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修炼两位登神境强者的功法吧,分别是姬轩辕的《万民玄功》和剑山老人的《破剑诀》吧,并且自己还修炼了混沌之力,这恶来连姬轩辕的《万民玄功》都不认识,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的功法。就算是混沌之力,恐怕他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那前辈,晚辈只能得罪了!恶来,你作为最后一任人皇大臣,在封神之战中倒戈相向,是为不忠!你作为人族一员,帮助帝俊欺压人族,是为不仁!我徐长安今日手持这轩辕剑,斩杀你这不忠不仁之徒,天经地义!”
徐长安的声音犹如雷声落地,种种委屈在心中炸开。
但面对徐长安,他只是冷哼一声,便立马提起了双斧。方才徐长安与他交战,要么就是防守,要么就是闪躲,从未用出全力。此番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着恶来心悦诚服,自然不会留手。
只见一道金色剑光闪过,徐长安悍然动用了《破剑诀》,瞬间就找到了这双斧于斧柄处的弱点,那一道金色的剑光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直接点过了两处弱点,让恶来的双斧落地。
也是徐长安留手了,要不然凭借轩辕剑之利,大可以直接毁了这双斧。
还没等这恶来反应过来,轩辕剑的剑尖已经指在了恶来的额头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恶来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徐长安。
“你这躯体,应该是墨家机关术帮你制作的吧?不对,我听闻公输一脉判出了墨家,投靠了帝俊,你这躯体应该是来自于公输一脉吧?”徐长安声音突然变得冷了起来,他既然已经制住了恶来,自然要以各种传闻舆论强压他。
他和李道一想要进入这石门简单,只需要制住这恶来便行。可进入之后呢?里面定然危机重重,需要有个人帮忙引导。
“放屁,我这躯体,是墨家的工艺,和公输家没一点关系!”
徐长安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立马说道:“根据史书记载,你们封神后的躯体都是由公输家打造!而你恶来,投靠了帝俊居然还有胆子来我人族诸子百家遗迹中兴风作浪!你当初骗了人皇,如今还想骗我们诸子百家的先贤吗?”
说恶来其它问题,恶来最多就是有反应;可只要一提到他背叛人皇的事儿,他便激动不已,甚至压根不顾悬在自己面前的轩辕剑,往前走了一步。
也幸好徐长安反应极快,急忙指挥轩辕剑往后退了一点。
“我恶来,无愧于人皇,更无愧于人族!至于你说的那些,纯属诽谤!胡言乱语!”
“可史书上这么写的!而且,你阻止我进去,不就是在帮助帝俊吗?你口口声声说着无愧于人族,无愧于人皇,可你却是在帮帝俊做事!”
这一番话下来,恶来低下了头。
“那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比起方才来说小了不少,也没那么有底气了。
“那你又怎么证明你的身份?在有文字的记载上,您可是帝俊的人啊!而且您这躯体,是墨家的还是公输家的,有待商榷啊!”
恶来听到这话,顿时闭上了嘴。关于徐长安的这些猜测,他的确没办法证明。
“至于我的身份,我的真假,很简单!就按照我刚才所言,您把轩辕剑和巨子令给送进去,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恶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徐长安让他把东西送进去,是不是说明徐长安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只要稍微一思考,便能看出徐长安的激将法来。
不过,现在恶来的脑袋里全是关于自己不忠不仁的“恶名”,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再加上此时他被徐长安给制住,便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徐长安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而且他有足够的把握,只要自己这两样东西能够进去,便一定能够得到认可。
恶来起身,面向这长长的泛着黄光,充满了沧桑之气的甬道,捏了一个法决,朝着甬道内打去。不一会儿,一条狗便跑了出来。不过这狗看起来和寻常的狗不一样,身子稍微有些僵硬,看起来有些呆。
“这是墨家前辈墨子的手笔,当初他随手做的小家伙,后来天庭中的一道神魂便附在了这小家伙的身上,成为了传递消息的信使。行了,你把你要证明的东西放上吧!”
徐长安闻言,便直接把巨子令和轩辕剑放在了这狗的身上,任由这狗子驮着两件物品离开。
徐长安见得证明身份的东西被送了进去,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恶来抱拳道:“多谢前辈。”
“行了,你小子方才是故意激我的是吧?”
徐长安笑笑,没有回答。
“对了,关于我的记载,当真是如同你说的那样?”恶来不死心的接着问道,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的名声还是很在乎的。
徐长安也没有必要隐瞒他,便将方才李道一说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帝俊,还当真狠毒。”
徐长安见状,急忙问道:“前辈,当年封神之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恶来如今也没必要隐瞒徐长安了,他看得出来,徐长安应该没骗他。而且他的两件东西送进去那么久,若是假的,恐怕早就被丢出来了,便叹了一口气,伸出了手,正了正自己身上的盔甲说道:“和你们说的后一种情况差不多,当年人皇被偷袭战败,我继续带领大军抵抗,姜尚以人皇残魂来劝降我,还告诉我人皇也会被封神,若是我不答应,就直接毁了人皇的残魂。”
“所以前辈您答应了?”徐长安和李道一都听得极其的认真,急忙问道。
“嗯,但我没想到,他们还是灭了人皇的神魂,重新找了一个人的神魂来,告诉世人那便是人皇,还给他取了一个名号,叫做纣王,将他封为了欢喜神。但真正的人皇,早已神魂俱灭。我知道后,便去质问姜尚,姜尚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便同我一起去质问帝俊,这才发现了帝俊的真实目的!”
“对于他来说,封神或者不封神已经没有任何的影响了,他手底下的众神已经够用了。封神榜上的大多数神仙,都被毁了肉身,而帝俊给他们找了其它肉身,把他们练成了天兵天将!而这些神魂,便是他所炼傀儡的核心!这些被他炼造的傀儡,分别成为了他的禁卫,还有一支用来愚弄百姓的军队,叫做鬼神军!”
“至于这些军队什么时候才成功,就是你说的公输家叛出墨家,得到了公输氏的帮助之后,方正式炼成!之前帝俊虽然也懂一些傀儡之术,但并算不得多精通。我们发现帝俊出尔发尔之后,我被追杀,在姜尚的帮助下逃到了这儿。至于姜尚,一身修为被废,成为了凡俗,这还是帝俊念在姜尚和他的身外化身元始天尊有一场师徒情谊的情况下!”
徐长安和李道一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同时,徐长安还觉得这鬼神军,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只见整个甬道中光芒大盛,徐长安和李道一被一阵光芒扫过,二人只觉得自己在这光芒面前没任何秘密!
至于恶来,看到这光芒之后,先是一脸的惊愕之色,随后面露喜色!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零章六考(上)
当这光芒扫过两人之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如同孤岛上的海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即便强如徐长安,都无法辨别这声音究竟来自于何方,只是觉得这声音之中自带一种沧桑之感,仿佛是来自于远古的呼唤。
“请墨家巨子直通吾等所在之处!”
此话一出,恶来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徐长安或许不知道这话的分量,但他知道。按照这诸子百家遗迹的规矩,来接受传承的人,需要先通过韩氏的认可,也就是抚仙湖的认可。对于这一关,倒是不难,从古至今,很多擅于伪装的人,便成功的通过了这一关。
况且,抚仙湖也极其的希望诸子百家早日找到传承者,也希望人族早点出现一位圣贤,继续带领他们对所谓的天帝,所谓的天道和命运发出呐喊,举起拳头。
所以,对于前来遗迹之人的遴选上,便没有那么严格。甚至他们会主动出击,找寻一些名声不错的青年才俊进来,这才让恶来上了好几次当。
而进入遗迹之后,得先沉入海底,找到遗迹的真正所在,才能见到恶来。
最为重要的是,墨家先贤还给了恶来一双慧眼,这慧眼与佛门的慧眼不同,恶来的这双眸子,只能辨别清楚前来考核的人是不是属于诸子百家一脉。并且,基于他对帝俊和姜尚的熟悉,能够判断出前来考核的人是不是属于姜尚一脉。故此,当他看到徐长安修炼的《万民玄功》之时,才会把徐长安误认为是帝俊的人。
而自打恶来守在这遗迹门口之后,便只有徐长安和李道一能够通过他这一关。
通过恶来这一关之后,才能够正式进入考核。就算考核通过,也只是进入传承堂,诸子百家的诸位先贤会为考核者选择合适的传承,至于去先贤们沉眠之处,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不对,恶来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初儒家的先贤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吾道不孤,可为邻。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便是说道德足以与他们相提者,并且和他们同样走上为人族而战的人,可以成为他们亲友近邻。说白了,就是这样的人也是圣贤,不是他们的传承者,而是诸位先贤的朋友,是诸位先贤的战友!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诸子百家先贤们的传承,已经配不上他了!
恶来转过头看了一眼徐长安,整个身体内犹如有雷电在全身游走一般,动作迟缓了起来,甚至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你……”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甚至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换了一个称呼。
“您……真的是……当代圣贤?”
这也不怪恶来,毕竟徐长安太年轻了,就算是看骨龄,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所谓三十而立,大多数人在这个年龄才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但面前这位,居然有了与诸子百家先贤平起平坐的资格。
无论是谁遇到这事儿,都难以置信。
所谓圣贤,需要达成三不朽。
立功,为天下众生立下不朽之功!
立德,为天下众生立下道德标杆!
立言,为天下众生著书立说,思想精神影响苍生,万世不朽!论到立功和立德,如今才过了而立之年不久的徐长安已经达成条件了,唯一差的便是立言。
就凭徐长安剿灭两个封印中妖族的功绩,就凭他心怀百姓,无愧于心的行事风格,哪怕他还没有著书立说,这诸子百家的先贤们也觉得徐长安够格!
徐长安听得恶来的询问,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无悲无喜,淡淡的说道:“前辈谬赞了,我不是圣贤,也不够资格做圣贤。我,只是一位普通人,做了任何人族该做的事儿,以世间公平为重,以天下太平为任,以世间众生为兄弟姐妹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徐长安若是骄傲自满,大大方方的承认,可能还会让恶来觉得这年轻人徒有其表,甚至先贤们是不是走了眼。
但徐长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神态,他所说的话语,都让恶来心生敬意。
“请!”恶来居然单膝下跪,对着徐长安做了一个臣子的礼节。
徐长安见状,急忙将恶来扶了起来,哪怕是道歉,徐长安都不会接受。倒不是因为他生气,而是作为这遗迹的守护者,恶来是称职的。要不是因为他这般一丝不苟的守护,恐怕这遗迹早就被帝俊的人给渗透进去了。
“前辈无需如此,您的作为,是为了整个诸子百家先贤的传承,诸子百家先贤的力量不被帝俊所攫取。所以,前辈也无需自责,还快快请起。倒是晚辈方才所言,还请前辈莫放在心上。”
看得恶来起身之后,徐长安这才看向了甬道之中,只见一缕清风从深处而来,到门口的时候,便化作了一个青衣小童,对着徐长安微微鞠了一躬道:“徐先生请,诸位先生恭候多时了。”
徐长安也对着他还了一礼,朝着身后的李道一招了招手。
徐长安不在乎方才恶来的作为,但不代表李道一不在乎。
李道一此时可以说是扬眉吐气,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昂首挺胸,整个人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趾高气扬的。
甚至,他还斜了恶来一眼,似乎在对恶来说:“拦我啊!”
虽然李道一没有将军肚,但他还是尽力的把自己的肚子给挺了起来,迈着将军步,跟在了徐长安的身后。
可他正要跟着徐长安踏进石门之时,却被那青衣小童给拦住了。
李道一瞪大了眼睛,立马说道:“我和他一起的!”
青衣小童只是摇头,李道一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徐长安,反而是脸红,想到方才对恶来那副得意的模样,他的脸便有些发烫。
方才有多得意,现在便有多窘迫。
李道一无奈,只能朝着徐长安投去了救助的目光。
而徐长安也有些不解,看向了这青衣小童。
青衣小童倒不是故意为难徐长安,朝着徐长安微微行了一礼后说道:“徐先生,若是这位小道友不想接受传承,那大可跟着先生进去。可若是他想接受传承,便必须经过考核。诸位先生说了,他们从轩辕剑处得知先生重情重义,但诸子百家传承一事,事关重大,还是要经过考核的。”
徐长安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原本来的目的便是得到力量,至于诸子百家的传承,本身就打算看看能不能帮李道一得到。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好像帮不了李道一。
至于从轩辕剑处得知这些事儿,倒也不奇怪。神剑有灵,在战斗的时候少虡剑和轩辕剑都会和他默契配合,诸位先贤的残魂知道从轩辕剑那儿知道这些事儿,倒也不稀奇。
只不过,李道一听到这话,却苦起了脸。
他原本就是打算让徐长安帮他获得传承的,别人能够给自己的,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他现在的脸宛如一个大苦瓜,眼中还带着无辜之色,可怜巴巴的看向了徐长安。
就让他这么放弃,他来都来了,肯定不甘心。
可要是让他自个儿去参加考核,他又有些不愿意。这个是诸子百家先贤的传承啊,这考核肯定不简单。
要是徐长安能够陪着他,他肯定不怕。但现在看这青衣小童的样子,看那些先贤们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和徐长安分开,不允许徐长安帮他。
要是潇洒的人,肯定就选放弃考核了。但对于李道一这种贪财的人来说,他可舍不得这到了嘴边的传承。
若是勇敢的人,肯定就选择参加考核了,但对于擅长逃跑惜命的李道一来说,避免危险的最好法子,就是逃避危险。
可惜,李道一是个又怕死又贪的人,对于他来说,这个选择可要了亲命了。
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徐长安,若是其它事儿,徐长安或许会帮他做决定,甚至帮他把困难处理了。但这件事儿上,徐长安并不想给李道一任何的建议。他索性闭上了眼,不给李道一任何的提示。
现在的李道一,顿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一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其实,我们的考核,没有生命危险。”这青衣小童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恶来瞪大了眼睛,他只是为一些来考核的人感到委屈。在他没来到这儿之前,也有不少人参加考核,甚至不少还是各家的嫡传弟子,这青衣小童都没有任何好脸色的,更别说这种安慰和提示性的语言。
而现在,居然像哄小孩子一般的哄着这小道士参加考核。
徐长安听到这话,直接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道一。
李道一看到徐长安那严肃的表情,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哪里还敢有半句不愿。反正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顿时头点得就和小鸡啄米一般。
“好好好,我参加!”
徐长安听得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随即转头看向了这青衣小童。
“敢问小兄弟,考核分为几关?”
青衣小童先是看着李道一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徐长安说道:“回先生的话,考核以儒家为主,共有六关,俗称君子六考,前五关分别是仁义礼智信。”
“那最后一关呢?”李道一急忙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青衣小童听得李道一的问话,声音也冰冷了些,看向李道一的眼中含着一抹笑。
李道一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好像自己上当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也只能叹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一章六考(下)
对于诸子百家先贤给出的宽待,徐长安和李道一所知无几,特别是李道一,甚至还有讨价还价的架势。
要不是被徐长安用眼神给阻止了,他非得挽起袖子和这青衣小童讨价还价一番。
当初不管是在村头巷尾算卦,还是在菜市场闹市同大妈们理论,对于讨价还价这一块,可谓是身经百战颇有心得。
但现在,他总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谁让徐长安用眼神制止了他,谁让徐长安是他兄弟。要是他继续闹下去,恐怕大家面子上都有些不好看。
也就是恶来此时不知道李道一心中所想,要是他知道了李道一此时心中的想法,非得提起双斧来在李道一的头上敲两下,让他清醒一点儿。
看着磨磨蹭蹭,似乎还有话说的李道一,青衣小童立马对着徐长安拱手说道:“徐先生,您先随我进去吧。至于这位小道长的考核,需要您到了才开始。这是诸位先生的意思,需要徐先生您也一起参加评选。到时候徐先生您也会全程看到这位小道长的表现,参与评选。最终的结果,是您与几位先生共同商定而出的。”
随着青衣小童的娓娓道来,李道一双眸都亮了起来。
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自个儿去长安考状元,结果发现主考官和评卷的官员都是自己的亲兄弟,有这层关系在这儿,他还怕什么?难不成,徐长安还不会照拂他一二?
看得李道一脸上转阴为晴,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要推走徐长安的架势,徐长安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突然觉得,这次考核应该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他们此番前来,只要问心无愧,管他什么考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青衣小童的带领下,徐长安正准备跟着青衣小童先行离开,可却突然制住了脚步。
在青衣小童和恶来不解的眼神中,徐长安直接掠过了李道一的身旁,站在了恶来的面前。
他先是朝着恶来抱拳,微微鞠躬,作为一个长辈,作为当年为人皇战天出力,又替这诸子百家遗迹当守护者的恶来,受得起他这一礼。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此时除了石门和这一方石头所建造的迷宫之外,他们的四周全是海水。此时他们几人犹如在一个被倒扣在海底的透明盒子之内,举目望去,周围全是不断涌动的海水。
徐长安看了一眼这些海水,心情也跟着激荡了起来。
说实话,方才被恶来阻止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进入这遗迹,怎么让恶来放行。但直到现在,诸子百家的诸位先贤亲自派人来接他了,他才觉得这一切恍然入梦。
他即将见到的,是当初的圣贤,推翻上古天庭的英雄,心情自然激动;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穿着甲胄的将军也不简单,是曾经人皇战天的亲历者。
他们的事迹,应该让所有人都了解,历史虽然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徐长安觉得,应该将真实还给历史。让那些在历史中的人物,得到一个相对客观的评价。
帝俊既然斩断了这段历史,还想斩断人族的文化传承,那他就有责任续上这段历史,将诸子百家的精神,学说,传承发扬下去!
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他们这一代人应该做的。
“恶来将军,他日我若出来,还请将军将那一段往日告知,让那一段真实的历史重现于世,给所有人一个相对公正的评价。”
这一句话,在徐长安看来平平无奇。可却让恶来老泪纵横,甚至直接朝着徐长安跪了下来。
“多谢先生,我的名声不算什么,人皇虽然战天,但也算不得一个好君王。但当年的事儿,当年的精神,应该让后人知晓!关于帝俊的恶行,狼子野心,也应当让世人知道!”
徐长安急忙把恶来给扶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握拳,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沉声道:“我徐长安在此立誓,终其一生,追求和平、公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徐长安的声音铿锵有力,这四件事儿,一直是他在做的事儿,也是他父母的愿望。别人说这话,可能是为了名利,但徐长安说这话,则是发自内心!
恶来看着徐长安,如同看到年幼时候的人皇,谁年轻的时候,没这样宏大的梦想呢?
不过,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忘记了为什么出发。
当年的人皇便是如此,若不是最终他仍旧战天,甚至还悄悄的进入了登神境,不然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恶来抿着嘴,他看着徐长安,如同看到了人族的未来。
徐长安转身离去,跟着青衣小童进入到了甬道之中,恶来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轻声呢喃道:“徐先生,我等您出来,在下欠您一场把酒夜话。”
就算是平日间喜欢插科打诨的李道一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了恶来的面前,把恶来扶了起来,轻声说道:“行了,放心吧,我长安小弟说过的话,他都会做到的。即便做不到,他也会拿命去追寻!”
李道一说完这话,突然觉得头疼。
当初徐长安的确是拿命去追寻他心中的正义和大道了,可……拿的是他的命啊!
“行了,小道士!”恶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罕见的对李道一和蔼了起来,甚至还拍了拍李道一的肩头,轻声鼓励道:“我相信你,徐先生身旁的人定然不会太差,你一定能够通过考核的!”
李道一听到这话,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是咧了咧嘴说道:“他是他,我是我。咱,可不想成为大圣贤,只想成为一个融入自然的小道士。”
李道一说着,便来到了石门前,这一次恶来没有阻止他了,甚至还带着来到了甬道的拐角处,嘱咐他好好的站在这儿等着。等到诸子百家们的先贤们准备完毕,自然便会开始对他的考核。
李道一等了一会儿,想到了那青衣小童说的仁义礼智信,心中的担忧便少了几分。
他李道一,虽然有点贪财,有点贪生怕死,但在仁义方面绝对没得说,至于“礼”这一方面,虽然稍微有些欠缺,他叫自己师傅郑大焽都是老东西,但他想了想,觉得这方面就算是自己装,也能过关。至于智一方面,他李道一是谁,虽然大智慧比不上一些老头子,但小聪明还是有的,自然也没关系。
最后的难题,就在“信”这一字上,他行走江湖,坑蒙拐骗,经常帮人算命,还带着天机阁的弟子做生意,若是真的讲究一个“信”字,他哪有本事赚大钱啊!而且,他算命赚钱,大多数时候都是随口胡诌两句糊弄人的。
要知道,强行堪破天机,那可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一般来说,他都是能糊弄就糊弄,就这样做生意的他,哪里还有“信”字可言啊!
不过,这难题倒也难不倒他,他做不到真正的“信”,但他会装啊!
李道一也没多想,实在不行,还能靠主考官嘛!
“仁义礼智信,首先考的应该是仁!算了,先过这一关再说!”李道一轻声呢喃道,随后等得乏了,便开始打起盹来。
而徐长安,此时跟着这青衣小童一直往里走去,拐了七八个弯,又是经过了七八个光柱,让徐长安觉得自己来到了迷宫之中。
好在,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徐长安便觉得眼前一黑,同时自己的衣角似乎被谁拽了一下,等到再睁开眼时,便来到了一个村落中,而青衣小童,则仍旧站在自己的身旁。
这村落里有良田,有鸡鸭等家禽,也有牛羊猪等家畜,房屋鳞次比节,鸡犬相闻,甚至还有炊烟从烟囱中飘了出来,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在村落前,是一些良田,良田和房屋可不同,修整得极为规整,犹如一个个小国家一般,就这么安放在这片土地上。
甚至,还有读书声、打铁声传来。
要不是徐长安知道自己是出于诸子百家的遗迹中,要不然真的一位自己回到了曾经和时叔“逃亡”过的那些小村落中。
“徐先生,在这儿需要劳作的,您的屋子在那儿!等到考核开始的时候,您自然会看到,至于您想要什么,需要您用劳动力或者物品去换。”
对于这事儿,徐长安倒是没有意见,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在村尾属于自己那小房屋,随后看了一眼从村落前流经的河流。
他想起了以前和时叔在一起的日子,他可是负责捕鱼和烤鱼的,既然要劳作,那他就选择捕鱼。
徐长安做好了打算,看了一眼青衣小童,突然问道:“对了,第一关考核什么?”
青衣小童微微一笑,也没隐瞒他,直接说道:“根据诸位先生的考量,第一关考核的是礼。”
此时的李道一,却正在等着关于“仁”的考核。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二章道儒墨
徐长安听闻此语,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之前只是说了会有“仁义礼智信”五门考核,外加一场特殊考核,并没有说先考核哪一门,这倒也正常。
徐长安点了点头,便挽起了裤腿,准备下河捉鱼。
就在此时,这青衣小童却开口提醒道:“徐先生,您在此地所有修为都可以使用。”
徐长安依旧点了点头,脱下了鞋子,赤着脚朝着河里走去。此时的他背对着这青衣小童,完全没有看到这青衣小童脸上的不解之色。
青衣小童不明白,自己明明提醒他可以用修为了,他为什么不用修为去抓鱼,反而要赤着脚,看起来有点笨拙的朝着河里走去。
徐长安不知道他的疑问,更加不会回答他。
徐长安记得以前跟着时叔的时候,他们去的河水里河没有那么深,他有时候就算赤着脚走进去就能捉到两条巴掌大小的鱼,可如今这河水他往里走了一点儿,便发现这河看起来不大,但却很深,他只能退了出来。
看着徐长安笨拙的样子,这青衣小童暗自发笑。
既然这村落里的规矩便是要自食其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徐长安自然不会破坏。
他笨拙的退了出来,看着这河水叹了一口气,思来想去便只钓鱼了。
徐长安转身了看到了那属于自己房屋旁长者一蓬竹子,便朝着青衣小童问道:“小兄弟,那竹子……”
青衣小童瞥了一眼那竹子,直接说道:“哦,这竹子在您屋子旁,就算是您的。”
徐长安点了点头,朝着青衣小童拱手称谢,便又穿起了鞋子,朝着自己的小屋子里走去。
青衣小童看着徐长安离去的背影,脸上出现了不解之色,但还是朝着徐长安说道:“徐先生,您若是有疑问,只需要抚掌三下,我便会出现。”
说罢,这青衣小童便化作了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等徐长安转头道谢之时,他已然没了踪影。
徐长安倒也没在意,便朝着属于自己的屋子里走去,屋子算是在村落里的尾部,旁边有一蓬竹子,长得正盛。
他推开门,只见屋子里就是一个小方桌,一张床。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能住,干净整洁。至于桌子上,放着的则是一柄长剑,还有一块令牌。
长剑便是轩辕剑,而令牌则是他的巨子令。
徐长安将轩辕剑收回了体内,把巨子令贴身放好,随后走了出去,看向了这屋子的另一间,这是一间厨房,就只有一个锅,几个缺口的碗,门口放着一些柴。
对于这一幕,徐长安倒也没有太多的抱怨,这个炉灶暂时用不到了,现在这屋子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看来想要有其它的东西,得用自个儿的劳动来换了。
若是徐长安自小生活在富庶的环境中,肯定会有所抱怨。但他自小就没过什么富裕日子,即便后面有钱了,也极少享受,东奔西跑的。故此,面对这种情况,他并不惊慌,反而有一种熟悉感。
徐长安走出了厨房,看了一眼门口放着的散乱的柴,想了想手中金光一闪,轩辕剑便握在手中,他提着轩辕剑来到了这堆柴面前,居然用这柄绝世名剑,开始劈起柴来。
要是让其它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眼皮一跳,心疼得直咧嘴。这可是姬轩辕的配剑,上古神剑,如今却被用来劈柴。
不过,这一幕要是让齐凤甲手中的大水牛看到,要是它会说话的话,肯定会直呼“内行”,甚至还会吐槽一番这两师兄弟不愧为一脉相传之类的等等。
徐长安虽然不在意,但有人却有意见了。
一棵大槐树下,坐着一个老头,他穿着青色袍子,长髯飘飘,满头的银丝,脸上的肉堆积了起来,眼眸之中全是笑意,那眯起来的眼,总会让人想起佛门典籍里的弥勒佛。而距离槐树的不远处,有一片草地,草地之上则是有一头大青牛正在吃草。
“先生,您看那徐先生,是不是有点傻。告诉他能用修为了,他还想老老实实的捕鱼,水太深了就上来,甚至还问我那竹子是谁的,应该是想钓鱼。最过分的是,他居然……居然用轩辕剑来劈柴,也不知道这柄神兵利器会不会感到委屈!”
这老头听得这话,靠在了槐树下,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听得自家小童这般说,眯起了眼,脸上泛起了笑意,甚至还摊开了双手,一根拐杖放在了身旁,仿佛在拥抱这天地一般。
“这位徐小先生可不是傻,他是有大智慧的人,心怀天下,心怀世间,拥有众生之爱。”
这青衣小童听得这话,顿时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自家先生对这位小徐先生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学生不懂。”这青衣小童老老实实的说道。
“大道至简,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老头闭着眼,淡淡的说道。
青衣小童还是一脸的迷茫,在他看来,徐长安有修为不用却要老老实实捕鱼,着实是有些傻。
老人睁开了眼,歪着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小童,笑着说道:“我且问你,他若是用修为来捕鱼,需要多久?”
“一刻钟不到,整条河里的鱼都会被他捕了。”小童老老实实的说道。
“所以,人族掌握了技术就该竭泽而渔吗?自然之道,任何一环都不能缺少,天地运转自有其道理,若是其中一环被破坏,自然会引起不平衡。我道家,所谓道法自然,便是如此。而且,他在外面有名声,有权利,但来到了这儿,却甘愿平凡,就这份心性,这位小徐先生令我等汗颜啊!”
“我们这些所谓的圣贤,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他这份心境,有他的从容吗?”
听到自家先生说的话,青衣小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弯下了腰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先生那我去问一问其它先生的看法?”
“行,不过儒家和墨家不用去问了,可以去问问纵横家,兵家,杂家,阴阳家他们对于这位小徐先生的看法。或许,他们会有不同的角度。”
听到这话的青衣小童点了点头,便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于这槐树下了。
徐长安劈了柴,便打算在这村落里游一圈,熟悉一下。反正,现在李道一的考核也还没有开始。
徐长安洗了手,将轩辕剑收回了体内,便朝着村落中心走去。
村落的中央有一空地,此时一位老先生正在那儿讲学,他穿着儒袍,坐于首位,而在他的下方,则是有七十二位弟子,正在认真听讲。
徐长安见得有人讲课,便悄悄的坐在了众人身后,可听了一会儿直打盹,这位先生说的是关于“礼”的内容。对于儒家的这一部分内容,徐长安最是讨厌,当初柴薪桐在长安考核的时候,就同人辩驳过这“礼”。或许以前这“礼”对于当时的社会来说很有用,但如今随着百姓思想觉醒,这部分内容已经不适应当今的圣朝了。
徐长安听了会儿,便摇了摇头,悄悄的站起身来,离开了此地。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他才离开的时候,那位讲学的老先生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
徐长安离开这儿之后,走了没多远,便看得一铁匠铺。
看到这铁匠铺,徐长安眼睛顿时一亮,他方才就想钓鱼,但苦于没有鱼钩和鱼线,现在来到这铁匠铺,自然心中大喜。
打铁的是一个看起来干瘦的男人,他穿着平民的粗布黑衣,裸露这精壮的上半身,旁边的火炉烧得正旺,他便举起了锤子,一锤接着一锤的砸在了烧得通红的铁片上,顿时火星四溅。
对于方才的讲学,徐长安更喜欢看打铁。
他也不敢打扰这打铁的男人,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而在男人的身后,则是一排的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些小玩意,有的像鸟,有的像兽,每一件都做得惟妙惟肖。甚至,徐长安还在这铁匠铺的不远处看到了守城用的连弩车。
徐长安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出来,这应该是墨家的前辈。
徐长安见得这墨家前辈将打造好的铁胚放在水里之后,这才敢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前辈,晚辈能不能讨要一样东西?”
徐长安似乎还怕这位前辈不满意,急忙说道:“前辈我可不是白要,若是晚辈钓到鱼了,自然会以鱼来抵。”
铁匠抬眼看了一眼徐长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皱着没有问道:“年轻人,都去听人讲学了,你怎么还想着钓鱼。你这般样子,要被人说没出息的。”
“他们现在讲的是‘礼’这一内容,我也懒得听。什么见到君王该怎么样,什么身份穿什么样的衣服,祭祀之时应该怎么站,这些内容太无聊。大家都平等,那么多规矩忒烦人,我就跑出来了。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学问,我现在更想着怎么通过劳动换取东西,解决咱们平民最切实际的问题。”
听得徐长安这话,这铁匠哈哈大笑两声,便转身去柜子上摸索了一下,直接摸出来了一根早就组装好鱼钩和鱼饵的鱼竿。
徐长安见状,顿时大喜,朝着这铁匠道了谢,便急忙找了一些鱼饵,跑去钓鱼去了。
徐长安才离开不久,一缕清风从这铁匠铺面前,这铁匠顿时停下了手中的锤子,伸手一览,那缕清风便停了下来,化作了一个青衣小童。
“小道童,你一天乱跑,又去干什么了?”
“回墨先生的话,我去问了一下诸位先生对于这位徐先生的看法哩!”青衣小童立马回道。
“那结果怎么样啊?”被青衣小童称作墨先生的铁匠立马问道。
“阴阳家的先生觉得这位徐先生没有极致的力量,虽然佩服这小徐先生,但好像并不是十分满意。不过,若是诸位先生多数人同意把那机缘给小徐先生的话,他自然也会赞成。”青衣小童立马鞠了一躬说道。
“那其它家呢?”
“杂家也是看墨儒道三大家的态度,而纵横家和名家则是不满意小徐先生,他们觉得小徐先生呆头呆脑的,嘴太笨了;至于法家,也稍微有些不满,他们通过轩辕剑知道小徐先生在如今人间所做所支持的改革,但他们认为小徐先生手段不够强硬,人情味太浓了,但好像他们对于那大机缘的事儿也没什么意见;至于兵家,还打算把姜尚的《六韬》完善之后请小徐先生传下去,关于那大机缘,他们也没意见。其余的各家,也没不同意见,只要墨道儒三家同意,他们便也同意。”
这位被青衣小童称作墨先生的人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人,只顾着自家学说,狗屁不通。我墨家巨子,他们有资格说三道四吗?对了,你家先生怎么说。”
“我家先生对小徐先生自然是满意的。”青衣小童立马说道。
“不过,还是要等小徐先生的那位朋友经过考核之后才做决定。”青衣小童立马补充了一句。
“知道,看起来考核的是一个人,其实是两个人。这儒家的人,就是主意多。对了,我家巨子也有一些读书人的气质,儒家应该不会反对吧?”
这位墨先生原本觉得十拿九稳的事儿,结果却出现了意外。
只见这青衣小童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说道:“原本孔夫子对小徐先生是满意的,可方才小徐先生没听课就走了,他现在有些不高兴。”
“说的是礼,考的是礼。这老家伙不就是明摆着挖坑给我家巨子跳吗?再说了,他们那套礼,不成体统。嘴上说着仁爱,却还是要被宗室血缘所束缚,却又看不惯我墨家的兼爱。我反而觉得,我家巨子做得没错!”
看得这位墨先生怒气冲冲,拿起锤子想去找孔夫子的模样,青衣小童急忙行了一礼跑了,只剩下在那继续说着儒家“礼”和“乐”如何不好的墨先生。
“好像,真的是个坑。”青衣小童来到老青牛附近,轻声说道。
要是徐长安听了,最后李道一通过了“礼”的考核,那他说不清;就算李道一没有通过考核,那凭借徐长安和李道一的关系,同样会让徐长安陷入两难的境地。要是徐长安在李道一失败之后,不帮李道一说话,那又没了忠义之名。
“孔夫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青衣小童摸不清这位圣贤的想法,只能摇了摇头呢喃道。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位小徐先生没有听课,似乎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而徐长安,压根不知道这一切,更懒得去管诸子百家对自己的看法,他此时坐在了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钓鱼。
突然,平静的河面上出现了四个字。
“考核开始。”
紧接着,河面上出现了李道一在甬道中的身影。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里面有儒和墨的一些分歧,没有细写,只是大概说一说。纵横双倍月票,求个月票。
第二二三章考题
李道一打了一个盘腿,坐在了甬道中,都开始打盹了。
按照他的性子,断不可能如此听话,如此安静的。即便不弄点什么动静出来,至少也会溜达一圈,看看这甬道中到底有什么。
可徐长安离开之前有过推测,说这遗迹很有可能出自墨家之手,而墨家的机关术那可是天下闻名,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现在可没人能救他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方才他们被恶来阻拦的时候,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想着刺激恶来,最终劝服恶来,让他们二人得到这遗迹的认可了。要不是顾忌这是诸子百家先贤的遗迹,要不是顾忌里面可能有各种机关,他和徐长安早就硬闯了。
但李道一终究不是一个乖宝宝,要是上学堂,他绝对不是会犯大错的学生,但绝对是小错不断的小霸王。他在等着考核开始的这段时间也闲不住,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听徐长安的嘱咐,好生站着。可过了不到一刻钟,他便站不住了,在这甬道里来回走动。
一会儿戳戳这墙面上的壁画,一会儿觉得这墙壁中散发出来的淡黄色光芒是因为里面藏有夜明珠,甚至还动手想把这墙壁抠开来看看。
要不是这甬道中真的有机关,恐怕李道一还真想把这甬道给拆了。
一会儿飞出来木鹰隼,一会儿又是各种光芒弩箭朝着他射来,要不是他擅长保命,恐怕还真会受伤。
最过分的是,他甚至死不悔改,触发了机关也就罢了,但还要继续捣鼓这甬道,最终逼得本来已经在暗处的恶来又站了出来,保护了他一次,而且还严正警告他一次,他这才乖巧了下来,老老实实的打了个盘腿坐在甬道中。
好几次他都按捺不住那好奇的双眼,到处瞟。但每当他要有所动作的时候,恶来的声音便会出现在他的耳边,他也只能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强行让其冷静了下来。
可坐着等考核的时光终究是无聊的,其它人考核,总是会觉得紧张。李道一倒是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他只是觉得无聊而已。
他坐在甬道中,在昏黄的光芒中,慢慢的上下眼皮便支撑不住,直接睡了过去。
甚至,他还打鼾,鼾声在整个甬道中回荡着,暗处的恶来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抚了抚额。李道一虽然睡着了,可他的意识却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小村落,村落里生活的大多都是贫民,而李道一就生活在这村落的其中一个家庭内。
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而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百姓取名,向来都是以贱名好养活为指导思想开始给孩子取名,所以他的哥哥叫做李铁锹,而他叫做李铁锤,李道一原本以为按照这种取名方式下去,他妹妹应该叫做李簸箕或者李扫帚,但他的妹妹居然叫做李小花。
现在他们所处的世间有一个国家,叫做齐。国君之下便是公子,公子便是国君的子嗣,有资格成为国君的人。
而现在,他们齐国陷入了内乱。
老国君去世,两位公子争权夺利,引起了战乱。公子小白为人宽厚,原本国君之位是属于他的;但公子纠却仗着自己势力强于公子小白,故此直接夺去了他的国君之位。
公子小白在属下的支持下,逐渐有了力量同公子纠一较高下,齐国这才陷入了内乱。
李道一迅速的在自己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这些信息,有些无奈。此时的他正站在自家的茅草屋前,手里拿着一个铁锤,轻声呢喃道:“这些考核,怎么那么老套?又是幻境,又是考验我的内心,俗不俗啊!”
李道一完全没有陷入这幻境之中,不知道是因为他意志力强大,还是这些先贤们故意为之,甚至他的修为,算卦的能力还在。
有了这些能力,李道一在这些凡俗的眼中,完全就是神仙般的存在。虽然他的修为并不高,也就在宗师境,但至少也让他有了底气。
“既然这一关是考验仁,那我只需要宽厚就行了,对身边的人,欺负自己的人宽容一些就好了,咱也不能给小长安丢脸不是。不行,欺负自己的人,只能给他们一点点宽容。”李道一又轻声呢喃道。
“二哥,愣着干啥,帮忙啊!”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把李道一从自己的算计中唤醒了过来。
李道一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穿着粗布衣服,但却长相清秀的李小花点了点头,拎着手中的铁锤便走了过去。
一群百姓正在准备制作一个很大的栅栏,将他们这个小小的村落给围了起来。
李道一完全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抡起锤子砸地桩的时候也显得有气无力。
李小花看到这一幕,急忙说道:“铁锤哥,你别偷懒啊!据说两位公子的战场就在离我们村子五十里的地方展开了决战,咱们得尽快把栅栏修好!”
李道一听得这话,心中不以为然,甚至还鄙视了诸子百家的老先贤们一番。
他们的套路无非就是双方的战火燃烧到了这个村子里,然后有人甚至还误伤了村民,他秉持着宽厚之心放过了那些人,最后带领村民击退敌人,他地位变得高了起来,就看他地位变高之后,怎么对待老百姓,有没有一颗仁爱之心而已。
李道一的心中充满了不屑,这些考核,也不会来点新花样,着实有些无聊。
李道一似乎看穿了所有,但他却不知道,这一关考的不是“仁”!
“好了,知道了。”李道一说着,手上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现在的他穿上了粗布衣服,皮肤也变得黑了一些,粗糙了一些,猛地一看,还真有劳动人民的风范。
他把地桩一根接着一根的往下打,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等着有人来犯。
至于他的大哥铁锹,因为粗通武艺,所以被安排进了护卫队中,游巡村落,不需要劳作。
而小花呢,有一个心上人,本村的。看起来老实巴交,实际上也是个十分可靠的人。
李道一帮助他们打好地桩之后,再过了一遍这些信息之后,便回到了房间里。
他在等,等着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到时候他展现一个仁厚忠义的形象出来,给徐长安长长脸。
一想到这儿,直觉得自己能够编写一个话本故事了,绝对精彩。想到这儿,他的脸上便出现了笑容,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而在五十里外的战场中,一袭白衣的公子小白战败,正朝着这村落逃亡而来。
这一切,似乎正朝着李道一所期望的走向而去。
但,考题一开始便不是他所认为人仁,而是礼!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四章礼崩乐坏(上)
月光将自己揉碎投在了湖中,映出了一片璀璨。
但这些光,似乎对河中的鱼没有任何的影响,对于钓鱼的徐长安来说,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此时戴着一个草帽,腰杆挺得笔直,一动也不动,仿佛一株树一般坐在了河边,手里握着鱼竿,旁边放着一个一半浸入水中的长条形竹篓,而里面正有几条鱼儿在游动着。
当徐长安钓到第一条鱼的时候,便跑去送给了铁匠,感谢他借给自己的鱼竿和鱼钩等物。甚至,那铁匠还多借给了徐长安一个竹篓,方便他装鱼。
徐长安自个儿回去烤了鱼吃完了之后,又来到了河边继续钓鱼,至于李道一考核的场景,都全在他的眼底,不管他走到哪儿,李道一考核时的表现都在出现在他的不远处,有的时候是在树上,有的时候是田间,这完全取决于他在哪儿。
但要论观感,还是在河边最好,李道一的种种的行为投映在了河中,清晰无比。
甚至,就连李道一的喃喃自语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但却不会惊动水中的鱼儿。
在这种情况下,在河边一边钓鱼,一边看着李道一考核,吹着晚风,倒也算得上惬意。
看到李道一的表现,徐长安又有些欣慰,又有些好笑,更有些好气。
欣慰是因为这家伙终于打算好好的考核了,好笑便是因为他吐槽这考核方式的那些话,甚至还设置了所谓的“剧情走向”。不过有一说一,不管是幻境考核还是问心局,他们都经历得太多了,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的确有点老生常谈的味道在里面。
好气是因为这家伙好好考核,居然是为了给自己长面子,这一时间,让徐长安不知道是应该骂他两句,还是应该夸他两句。
对于在环境中的李道一来说,时间的流速相比于徐长安他们肯定要快一些。
月亮才出来没多久,李道一他们那儿已经过了半天,入了夜。
看了李道一的半天,徐长安皱起了眉。
青衣小童明明告诉自己李道一此番考的是“礼”,而在村落中间的那位夫子讲的内容也是“礼”。但就目前他看来,好像考核的东西和“礼”暂时没有半点关系。
突然,河面上泛起了涟漪,徐长安速度极快,急忙将鱼竿往上一扬,顿时一条鱼被他从河中带了出来,鱼身上的水珠在落在了河面上,连成了一条线,随后这条鱼准确的落入他的手里。
他迅速的取下了鱼,放在了竹篓里。
“鱼儿,上钩了。”铁匠皱起了眉头说道,鱼儿上钩本是件好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皱着眉说。
与此同时,那早些时间在村落中心讲学的孔夫子也面露笑容,抚了抚自己的长髯,轻声说道:“鱼儿,上钩了。”
而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一双眸之中露出了精明的干瘦之人正在灯下著书,对于此情形,他自然知晓。他甚至猜得出来那位在村落中心讲学的孔夫子会是何等表情。
对于他而言,兵者,诡道也。孔夫子的那套“礼”对于他来说太过于迂腐了些,战争和战斗一样,都是要不择手段的战胜对方。至于讲礼,那是胜者的专属。
今日听得了徐长安对于“礼”的态度,他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若是老老实实在那听着讲学之人,他才看不起呢!
“希望小徐先生的兄弟和小徐先生一样,管他什么狗屁的礼,只要不失仁义,那便行了。”
说罢,又继续低下了头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继续补全着兵书。
若是徐长安此时知道这位前辈的言论,翻开历史细细一查,便会大吃一惊,这正是诸子百家世代兵家除了孙武之外的另一位代表人物——田穰苴。
可惜的是,关于村落里每个人对于这场考核的评价,他也无法一概全知。
徐长安提起了鱼竿,抓鱼的动作一气呵成,自然至极。而与此同时,李道一那边的夜也发生了变化。
一匹白马驮着一个穿着白衣伤痕累累的人来到了此地,他们还没有进村,便被村外巡视的村民们给拦了下来。
村民们本就不想生事,不管此人是谁,他们都不想沾染上半分。国家的内斗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没资格选择利益集团,除了在战争之中充当一个炮灰的作用之外,再无其它的用处。
所以,他们将马头调转,然后狠狠的给了这白马一鞭子,这白马吃痛,便猛地朝着远方而去。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白马犹豫吃了痛,跑得太过于激烈,导致那白衣人就掉落在了村口的不远处。
而等到第二天,听说战争结束了,公子小白大败,下落不明,公子纠准备回到国都,进行登位大典。
按照先王的遗愿,王位的继承者应当是公子小白,但在这乱世,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说“应该”两个字。
同时,李铁锤也就是李道一家迎来了一位伤者。
事情还得从小花说起,他们家养着一头猪,在这个时代,养猪都是去野外割一些草喂猪,这些草便叫做猪草。所以每天早上,他们都得早起去割猪草,本来这活儿应该是李铁锤干的,但就李道一那副懒样子,懂事的小花天还没亮就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出发了。
只不过,今日她不仅带回来猪草,更带回来了一个伤者。
李道一看着此人,眼皮不停的跳,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妹李小花,叹了一口气。
而李小花则是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看着自己的二哥,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我做错了吗?”
李道一不是生事的人,更不是自找麻烦的人,若是现实中发生这样的事儿,他必然会骂李小花一顿。但想到现在是在幻境考核中,便只能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没错,救人,怎么会错呢?”
但全家人还是在李道一的脸上看出了担忧之色,如今李铁锹还在外巡游,全家的主心骨在这一刻成为李道一。
“我们得处理好此人,要是处理不好的话,我们一家人都活不下来的!”李道一看着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白衣人说道。
这白衣人生得白净,一看就和他们这些在田间劳作的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虽然身上有血迹,有不少伤口,但还是看得出来此人是个美男子。
李小花听得这话,吓得脸色煞白,如同犯了大错一般,急忙问道:“哥……我……我错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道一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自以为的这次考试的主题“仁”,想到了徐长安会怎么做,便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用眼神示意他们不用惊慌,随后拍了拍自己小妹的肩头,笑着说道:“救人一命,怎么能说错了呢?没事,有哥在。”
李道一安抚了自己的妹妹之后,走出了屋子看了一眼四周,此时大多数村民才醒过来,往自家门外泼着洗脸水。
李道一急忙关上了门,随后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说道:“爹娘,还有小花,一切照旧,就当做这个人没来过我们家。若是铁锹回来问起,都不能说。还有,倘若有士兵来说,若是说出此人的下落便给多少粮食,食邑多少户的鬼话,千万别信。”
“为什么?”
“这人穿着白色衣服,袖口上绣着流云,看他样子定然就不是寻常人。而且昨日距离我们不远的战事有了胜负分晓,此人极有可能是……”
李道一沉吟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道:“公子小白!”
一家人听得这话,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子小白可是未来的王,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神仙一般遥不可及。但现在,此人居然就在他们面前。
李道一的父母和小花听到这话,便立马跪在了这白衣受伤之人的身前,不停的磕头。
此时的李道一,脑海中想的全是“仁”,按照他的猜测,这次考核应该是让他辅佐仁德之人重回王位!
他见得自家人跪下,便皱起了眉头,急忙把他们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儿啊,他是王,我们是贱民。按照礼数,我们就得如此!”幻境中李道一的老爹甚至还拉了李道一一把,想让他也跪下。
李道一可不吃这套,眼睛一瞪,直接冷哼一声,顿时一股无形之力把家人都搀扶了起来。
“跪什么跪,你们看他现在有王的样子吗?咱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要跪,也是他跪咱们,不是咱们跪他!”
李道一说罢,甚至还踹了这公子小白一脚说道:“你们看,他和咱们都一样,没差别的。要是他是仁德之君,小爷我还考虑帮一帮他,要是他是个残暴之人,小爷我直接想个法子,安全的用他换点粮食回来,那才实际哩!”
在李道一的面前,压根没有什么“王”的概念,这公子小白在他面前,就是一个伤者罢了!
而他之所以不让父母和小妹把消息走漏出去,是他知道王室斗争的水有多深,若是他们听信了别人的话,傻傻的把公子小白的踪迹透露出去,恐怕到时候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事儿,还是得他来做他才放心。
李道一看了一眼这公子小白,想了想便对自家小妹说道:“小花,你继续煮猪食,然后喂猪。随后找点咱们哥哥的衣服,送往村子外,看一下有没有士兵来找人。记住,不要怕,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
随后,便立马看向了自己的父母说道:“爹娘,你们把咱家地上的血迹处理一下,待会帮我把他衣服给处理了!至于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给藏起来!”
李道一把任务分派给众人之中,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公子小白给脱光了。
衣服什么的,全都拿给自己父母让他们给烧了,但公子小白腰间的玉佩,却被李道一给留了下来。
他把公子小白给脱光之后,便找了一根绳子将这公子小白如同绑猪一般五花大绑起来,甚至还用一块布把公子小白的嘴给堵了起来。
李道一做好这一切之后,便面临着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
若是待会有士兵来搜索,他应该把这公子小白藏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他眯起了眼,背着这公子小白朝着厕所而去。
如今百姓的厕所,都是一个大坑,然后搭上几块大石头,人若是想上厕所,便可以蹲在大石头上,把肮脏之物排泄至坑内,等到种地的时候,用粪瓢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便又是最好的肥料。
一般来说,建造厕所的石头都比较宽,李道一直接把这公子小白往茅厕里一放,将他栓在了石板。为了防止别人觉得这茅厕里石板上的绳子有些奇怪,他便直接又在这绳子上拴了几个粪瓢。
李道一做好这一切,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不知道,在徐长安此时所在的那个村落中,有人拍案而起。
“对待王上,不下跪视为不敬,还竟敢踢王,实乃大逆不道!”
孔夫子和他门下的大多数学生都皱起了眉头,显得很是愤怒的样子。
“最过分是,把王绑在厕所里,这成何体统!我宣布,考核失败!”孔夫子着实有些生气,甚至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站了起来说道。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一个铁匠便出现在门口,同时还有兵家的田穰苴也来了,不少学说的代表人族此时全都来到了门口,抱着双臂,如同看戏一般看向了孔夫子一行人。
想要终止考核,或者直接判定考核失败,那可不是一家之言就能决定的!
孔夫子看到这一幕,只能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说道:“那咱们讨论!要不要继续他的考核,我儒家认为,此子不尊礼法,以后必然会导致礼崩乐坏,不给过!”
他话音刚落,依靠着门抱着双臂的兵家代表任务田穰苴打了哈欠,懒洋洋的问道:“孔夫子,导致礼崩乐坏,您这说的是我?”
众人转头一看,见得两家大佬争锋相对,顿时闭上了嘴。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五章礼崩乐坏(下)
月光洒在了田穰苴的脸上,他靠着门,脸上还挂着笑。
他这句话一出,仿佛全世间的光都朝着他涌了过来。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也都落在田穰苴的身上。不管是学说的广泛与深度,还是人才的实力,儒家都是数一数二的。有胆子能够找儒家麻烦的人,可真不多。
除了墨家和道家之外,其余的各流派基本无法与儒家抗衡,不管是用嘴讲道理,还是用手讲道理,基本都不是儒家的对手。
但事无绝对,兵家和法家可不怕。
法家和儒家**理,儒家和法家讲道理,双方谁也不服谁,哪怕法家被揍了,依旧不服。在他们的心中,法大于天,法家能够和儒家硬抗,主要靠的就是抗揍。
而兵家则是不同,他们则是完全不认同儒家关于“礼”的那一套,什么君王能穿什么样的衣服,祭祀的时候应该站在哪儿,什么样的王应该有什么样的配置,这些东西在兵家看来就是狗屁,说什么“民贵君轻”,说得好听,既然“民贵君轻”,那为什么百姓不能穿华服,祭祀的时候百姓不能站上祭台?
虽然关于这些问题,儒家都一一作答。可兵家的人才不管这些东西,他们的观点比较**,他们就认为儒家虚伪,其实这一套全是用来安抚百姓和加强全力的说辞,完全是为了统治阶层而服务的手段。
对于兵家来说,天下间最大的道理,莫过于刀锋十万,兵临城下。
只有这个,才是真正的道理。什么双方约定了不能毁约,什么打仗之前要通知别人,这些东西在兵家看来就是脑子有病的行为。
都要打仗了,谁管你什么道义。兵者诡道也,我怎么能够用最小损失把敌人弄死,这才是王道。至于什么仁义之言,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这些。
当然,出兵还是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的。
正因为两家的学说差距如此之大,这两家一直以来便处在了相看两生厌的状态中,儒家认为是兵家带来礼崩乐坏,而兵家则是认为儒家有些虚伪。
说实话,兵家针对儒家,也只是关于“礼”这一方面的问题的而已,至于儒家的其它方面,比如教导百姓珍惜时间,做个正直,诚实守信的人这些好的。只要儒家不针对他们兵家,他们也懒得去和儒家掰扯些什么,甚至还会很尊重儒家。
但儒家实在弟子太多了,总有人会来指责他们,久而久之,兵家也便开始反击之路。
和法家不同,法家能够和儒家掰扯,主要靠的就是耐揍,而兵家靠的是他们学说的核心:兵者,诡道也!
其它学说的做法,儒家还能预判防止一下,当兵家的报复,他们有时候都想不通是怎么来的。自打惹了兵家之后,他们总觉得运气不好,无缘无故的就会有人来找麻烦。
他们后来知道是兵家做的,但又找不出证据来,只能对着兵家一顿口腔输出。但身为一军主帅,掌握数十万性命的主帅,一般而言对于这些什么辱骂,都早已习惯了。哪怕儒家各种引经据典,都无法让兵家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兵家和儒家,就真么相看两厌着,就这么互相忌惮着。
众人自动的扯开一条路,让田穰苴直面孔夫子。孔夫子看着田穰苴,还是行了一礼,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至于田穰苴,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的这一番作为,让孔夫子眯起了眼。
“行了,这考试是以儒家为标准设立,咱们没有意见。但若是考试的结果由你儒家说了算,那岂不是成了一家之言,哪里是百花齐放啊!”
“哦?莫非田先生认为这李道一这般做是对的?”孔夫子反问道。
“对于老百姓来说,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少这李道一现在的做法,我看不出任何的问题。若是在生死之间还要求那么多礼法,岂不是开玩笑吗?这和两军交战,告诉别人自己的行军路线一般,都是自寻死路的做法。”
田穰苴一番话说了下来,孔夫子沉默了会儿,只说了六个字。
“食君禄,忠于君。”
“这小白也不是君啊!”被青衣小童称作墨先生的铁匠开口了,“再说,兼爱,所有人都平等,爱君主其实也和爱身边的朋友亲人一样,没有高低之分。你们儒家的仁爱,以天地为引,君为主,血缘为纽带,这算得上平等吗?”
这位墨先生一番话,顿时把墨家的“兼爱”与儒家“仁爱”的区别说了出来。
“还有啊,小白只是公子,并不是王。如今这李道一救他一命,便是天大的情分了,还要怎样?难道,百姓就要无条件的对贵族肝脑涂地吗?”
这一句话,算是直接否认了之前孔夫子所说的“不尊礼法”。
孔夫子看了一眼众人,众人的目光也看向了他,没有丝毫的退让,他也只能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那诸位觉得,这一关他是过了?”
“看看吧,你们儒家这些设置,挺有意思的。主要是,看看钓鱼的小先生怎么说!”
田穰苴面露笑容说道,还朝着徐长安钓鱼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孔夫子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位儒家的圣人退让了。
“那就,考核继续!”孔夫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众人这才散去。
田穰苴才离开这村落中心没多远,便见得铁匠站在了月光下,看着他笑。
“墨先生,有何指教?”这位兵家的圣贤开口问道。
“你这是帮我墨家的巨子,还是真心觉得这考核有问题?要知道,儒家提倡的是以德报德,以直报直。你们兵家,一般都不会主动招惹他们的。”
“都有吧,咱们都这状态了,这孔夫子还有孟夫子和荀夫子他们难道还要拿着戒尺来打我一顿不成?”
田穰苴笑了笑,挥了挥手道:“咱们这地方,也撑不了多久啦,咱们这群人,也早该把未来真正的交给年轻人。咱们的本事,传出去才有用,要不然啊,也就我们自己当做宝贝。我总觉得,咱们不必太过于苛刻,你我年轻的时候,就比他们优秀吗?”
墨先生顿时愣在原地,只见田穰苴转身离开,朝着他摆了摆手道:“我累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未来也是未来人的未来,我们这也老骨头,早该成为一捧灰啦。至于什么狗屁礼数,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那纯粹就是狗屁,没用的玩意!”
“我,累了!”
墨先生看着田穰苴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中,低着头。他知道,这是田穰苴在和他表态,他们兵家,一定会支持徐长安和李道一的。
墨先生笑了笑,抬头看看月亮,也轻声呢喃道:“未来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啊!我,又何尝不累呢?”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周六应该是免费,求个月票。
第二二六章无他,唯素质低尔
关于外面发生的一切,李道一全然不知,此时的他,仍旧在忙碌着怎么把公子小白给藏好。
他现在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儿,那便是怎么把这公子小白安置妥当,即便是要把公子小白交出去,也不能连累整个村子,不能连累到家人。
果真如同他猜测的那般,到了下午的时候,便有穿着甲胄的士兵来到了村落里,他们带着小白的画像,带着笑容,挨家挨户的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这图像上的人。
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骄横无理,就给人一种隔壁村落走失了一位老人一般的感觉,当问询完毕之后,甚至还会帮百姓关上门。
当然,他们也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要找之人的身份,正是公子小白。
甚至还许诺若是有人能够告诉他们此人的下落,或者能够直接把此人抓来,生死勿论,都会有奖励,甚至裂土封侯都可以。
要不是李道一提前嘱咐过了家人,恐怕家人还真的就傻傻的把公子小白给交了出去。
李道一可不是傻子,在长安看着徐长安经历的争斗,还有当年与老圣皇轩辕楚天的拉扯都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与所谓的皇室讲信誉,是最愚蠢的做法。
除非,你的实力可以强如徐长安的地步,整个王朝缺你不可。不然和皇室来讲究这些东西,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也幸亏李道一提前和家人安排好了一切,当这些士兵上门问询的时候,不管是他的父母还是李小花都一问三不知,那演技好得都可以直接去演话本了。
但即便如此,李道一还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群士兵面上带着笑,但却不动声色的进了各家各户一趟,能够藏人的地方都给搜索了一遍。
最为危险的时候,那群士兵就站在茅厕上,甚至解开了裤子,撒了一泡尿。此时要是公子小白弄出点动静,不仅这位公子小白要死,就连他们这个村子也难幸免于难。
这些士兵的脚,都踩在了绑着公子小白的绳子上,李道一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就算是当初被老圣皇轩辕楚天给抓住了,他都没有这般紧张。
“诶,你们这茅厕倒还有意思,石头上居然拴着绳子。怎么,怕这茅厕跑了吗?”一位兵头看了一眼这茅厕,顿时笑着问道。
说罢,他还弯下了腰,要看看这绳子下绑的是什么。
这一瞬间,李道一只觉得口干舌燥,冷汗直冒,自个儿的心跳声犹如重鼓在锤一般在自己耳旁响起。
眼看着得这兵头想解开那绳子,李道一急忙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直接蹲了下去,一脸谄媚的说道:“没啥,就是拴着两个粪瓢。”
李道一说着,还真的把绳子提了起来,拿出了一个粪瓢。
这兵头见状,便嫌弃的捂着鼻子离开了。
看得这些士兵离开,李道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急忙跑回了厕所里,趴在了茅厕的石头上,强忍着臭味,低下头一看,便看到这公子小白已经醒了过来,那几个粪瓢正在他身旁转悠。
此时得到公子小白,被李道一换上了一套粗布衣服,脸色苍白得厉害,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李道一。
李道一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醒的,更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李道一也不敢贸然放开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这茅厕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待会和尝试和你交流,你要是听得明白,就点头,你要是不认同,便摇头。”
李道一话音刚落,这公子小白便点了点头。
“你是公子小白吗?”李道一通过他身上的流云纹,身上的玉佩等物判断出来了他的身份。但兹事体大,李道一还是再度问了一遍。
公子小白点了点头,看向李道一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那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公子小白又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是我救了你吗?”别看这个问题看起来李道一是在邀功,但其实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这个问题重要至极。
这公子小白再度点了点头。
李道一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好,你是傻子吗?”
这位公子小白皱了眉,眉宇间充满了恼怒之色。面前这百姓问他这问题,是看不起他吗?
李道一倒是不在意他的表情,只是顾自呢喃道:“会生气,证明不是傻子。”
随后看向了公子小白,轻声说道:“既然你不是傻子,那你听好了,来抓你的士兵并没有走远,还在其他家搜寻,我将你放下来,你最好别吵别闹。要不然,我直接把你推下粪坑!”
听到这话的公子小白眉宇间的怒意全都消散了,他此时才明白面前这人的用意,他并不是故意来侮辱自己,只是要确保自己和他们的安全。
看得公子小白的表情,李道一这才将他从茅厕中提了起来,随后拿开了堵住他嘴里的布。
李道一本来就疏于运动,此番把公子小白提出来,可费了他不少劲。两人就这么坐在了茅厕门口,李道一喘着粗气,而公子小白却嫌弃的看了自己的身上。
“你既然知道是本公子,那见到本公子,为何还不下跪?”李道一没想到,这公子小白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要让他跪下。
公子小白声音很轻,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这话,就应该是习惯了这般说。按照惯例,平民见到他们都应该下跪。他说这话,就像是让人阴天下雨收衣服一般自然。
可这话听在李道一的耳中,却完全变了味。
李道一想都没想,便直接伸出了手,一巴掌拍在了这公子小白的脸上。
“你想什么呢?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还想着要我下跪。”
公子小白被他这一巴掌给打懵了,从小到大,除了他的父王之外,哪里有人打过他,更别说专门打脸了。
“我和你说,我不想救你的。但没办法,无意中把你带了回来,你啊,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交出去不是,不交出去也不是。咱也不了解你那哥哥,要是你那哥哥是个狠戾之人,我们把你交出去之后,他直接杀了你,再屠了我们村落,到时候说你被刁民所害,他为你报了仇。”
“如此一来,既可以解决你,他还可以对外树立自己帮自己报仇的形象。外人甚至会说,倘若你落在他的手里,他也会念在兄弟情义的份上,放过你。但很可惜,你遇到了一群刁民,他们贪图你身上的玉佩,华丽的衣服,所以杀了你。”
公子小白听得这话,眼中的愤怒立马变成了震惊,他怎么都没想到,随便遇到的一个山野村夫,都有如此的见解。
就凭自己对哥哥的认知,十有**他真的会这样做。
“你……”公子小白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直接站了起来,朝着李道一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敢问先生,究竟师从何人,学的何种学说?”
李道一撇了撇嘴,提到传承和师承,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按照天机阁的来源来说,他属于帝俊一脉。
但这话,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公子小白看得李道一这模样,只当是高人的习性,便也不在意,更不敢追问。
而此时,徐长安所在的那个村落里,孔夫子又皱起了眉头。
“公子对他行礼,他都如此无礼!”
“而且,他还给了公子一巴掌!”
“没错,若是说之前这李道一的所作所为是迫于无奈,可这一巴掌是何意?”
“作为百姓,对公子如此无礼!”
孔夫子没有说话,但他的弟子却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孔夫子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什么的,但突然想到了方才墨先生和田穰苴的言论,便把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换了一番说辞。
“行了,你们都安静一点。之前墨先生和田先生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李道一到目前为止,虽然行为不符合规范,但总的来说表现不错,胆大心细。”
听到孔夫子这么说了之后,这些弟子纷纷闭上了嘴。他们诸子百家便是如此,学说不同,意见相左可以当面说出来,但在私底下,哪怕对方没在当场,他们还是会对对方尊称一声“夫子”或者先生。
“继续看吧,要是有什么意见,等到最后评判的时候,当面对着诸位先生提出来便行。”
孔夫子说罢,继续看向了正在考核的李道一。
……
而此时,徐长安仍旧坐在河边钓鱼,对于李道一的作为,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正吹着风,感觉到了手中的鱼竿有了重量,便直接往上一提,一条小鱼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落入了他的手中。
徐长安看了看这小鱼,便直接把这小鱼丢在了河里。
“怎么,看到小鱼心软了?”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徐长安转身看去,正是墨先生。
“断绝小鱼,就和断绝年轻人的希望一样,都是灭绝一个种族的最佳手段。咱们遵从自然规律,适可而止就行了。”
徐长安说罢,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墨先生鞠了一躬,轻声喊道:“墨先生。”
墨先生朝着徐长安摆了摆手,两人便并肩而坐,趁着月光和微风,坐在了绿草随风摇摆的河边。
“你觉得你这位兄弟的表现怎么样?”墨先生没有什么弯弯绕,看了一眼河中展现的李道一考核的影像,直接说道。
“不错啊!至少算得上有谋略。”徐长安微微一笑,直接说道,脸上充满了自豪之色。
李道一毕竟有所改变,要是按照以前李道一的性子,恐怕只要那公子纠说给他金银珠宝,他就直接把公子小白给交出去了。
“但这一关,考的是礼。”墨先生觉得还是提醒一下徐长安,李道一能不能过关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但徐长安的表现和态度不管是对于整个遗迹来说,还是对于他们墨家来说,都至关重要。
“那又如何?”徐长安反问了一句,一阵风吹来,撩起了他额前的长发,露出了那双似乎蕴含着星光的眸子。
“按照儒家的礼来说,什么人做什么事,穿什么衣服,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态度,祭祀的时候该怎么做,该奏何等乐曲都有明确的规定。”
“儒家学说教人向善,让整个世间充满了君子之风,充满了仁爱,守信等各种美好的品质。但,儒家没有糟粕吗?”徐长安反问了一句。
墨先生眯起了眼,抿着嘴,没有说话。
“礼,应该是在平等的基础上的。要是礼只存在于不平等中,那不是真正的礼,而是一种工具,束缚他人的工具。”
徐长安这话,让墨先生眼睛一亮,心中充满了喜悦。沉稳如他,都忍不住将这喜悦表现在了脸上。
但很快,墨先生脸上的喜悦消失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是有不同的看法,之后咱们一同确认你这兄弟成绩的时候,可以开启百家论战。”
徐长安自然明白这墨先生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先生,晚辈知道了。”
墨先生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他正要起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那兄弟动不动就打人脸,踹别人几脚,这个要如何辩?”
徐长安笑了,也是李道一给他面子,要不然李道一会更嚣张。
“无他,唯素质低尔。”
墨先生一愣,顿时笑出了声。徐长安的这句话,似乎让他找到了儒家这“礼”的薄弱点。用“礼”来束缚别人,而不是发自内心的谦虚,其实便是一大退步。
真正的礼,应该是没有那些框框条条,但百姓却仍能够自行的遵守,思想仍然能够觉醒。
而现在的“礼”,更像是成为了统治者统治百姓的工具和手段!
“妙!他儒家现在的礼,其实和素质真没多大关系!”
墨先生起身,也不怕惊吓了徐长安的鱼儿,便大笑着走了!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七章一生
虽然李道一明知道这只是一场考核,是虚假的。
或许历史上真的有这样的人或者有这样的事儿,但始终不属于他的时代,他即便改变得再多,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
但现在,他似乎已经沉入进这个明知道是虚假的故事里了。在这儿,他拥有着真实世界里的力量,他同样能够看相,能够断人吉凶,而且他还有着徐长安替他打造的玉府,算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些也就罢了,最为重要的是,他在这儿有一个家。
家里有哥哥,照顾他,容忍他小脾气的哥哥;有能听取他意见的父母;还有一个勤劳懂事的妹妹。
这些东西,是他在外面没有的。
徐长安对他这好兄弟的确不错,天底下除了他那不靠谱的师傅郑大焽外,对他最好的就属徐长安了。虽然他也舍不得徐长安,舍不得自己对她也说不出感觉的韩仙儿,但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得到沉入这个幻境之中去。
佛家常言: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既然他的身份是李铁锤,那他就好好的当一回李铁锤,好好的感受一下这家的温暖。
梦,终究会醒的。但是,他却不介意好好的在梦中享受一次家庭温暖。谁想毁了他这个家,都不行!哪怕,他是一国之君。
“高人,你在干什么?”
或许是被李道一的那一巴掌给打懵了,亦或许是被李道一的那一巴掌给打清醒了,如今的公子小白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贵气了,手里捧着一个烧土豆,手指甲还因为剥土豆皮变得黢黑。甚至,皮肤都没以前白净了,如今看见李道一就笑得和村口的二傻子。
他和李道一一起蹲在了火旁,火里烧着一些吃的。
“没,走神了而已。”李道一穿着粗布衣服,习惯的接过了这公子小白递过来的剥好的土豆,淡淡的说道。
“对了,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我们村里啊!”李道一咬了一口土豆,似乎是因为这土豆太烫,含糊不清的说道。
以前他遇到事儿自有徐长安顶着,自有徐长安去想办法,但现在却不行了。现在,他就是这个家,甚至是这个村落的顶梁柱。
之前公子纠的士兵前来搜寻了一番无果后,他们明面上撤走了,村子看起来恢复了正常,但李道一知道,周围还埋伏着不少的士兵,甚至在不远处的山上,他们开始安营扎寨,一副要长时间守在这儿的架势。
李道一当然不怕这些凡俗士兵,甚至还能护住一家人的安全。可他们家倒是能够护住了,这个村子里的百姓呢?
在徐长安身边待得久了,李道一思考问题自然会以老百姓为标尺。
要想护住这个村落,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啊!
而且,根据他的查探,公子纠之所以围在这儿,便是在不远处找到了公子小白的白马,而且还捡到了半块玉佩。
李道一想了想,当初他因为贪财而留下的公子小白的玉佩,好像其中有一块,真的缺了一块。
“我也不想把你留在这儿,但你却不能从这个村子出现。按照你的说法,你那位哥哥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绝非良善之辈。要是你从我们村子出去,以后要是再失败了,或者成功得不快,你那哥哥总能报复我们村子的。”
“那……该怎么办?”公子小白急忙问道。
“我也在想啊!现在你哥哥把这儿都围得水泄不通,不过我能把你带出去,主要就是看你能去哪儿。而且为了我们村子的安全,你必须露面,你最好投靠你信得过的势力。要不然,把你送出去送死我也于心不忍。”
李道一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一直有一颗菩萨心肠。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把自己赚得的银两全是帮助穷苦百姓,更不会得到罗汉堂的认可,把佛门的传承给了他。
“我现在倒是还有力量,我有一位幕僚,管先生。他现在手里还有力量,对我也极好,并且我敢保证,他绝不会背叛我。”
“那你哥为啥现在还不去继承王位,非要找你?”李道一吃了土豆,便站了起来来到了公子小白身后,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
若是公子小白刚来的时候,肯定会不乐意。但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有先王遗诏呗,还有我们齐国的玉玺,没这两样东西,他登不上王位,至少不能名正言顺的上位。他找不到这两件东西,就只能找我呗。没这两件东西他也能上位,就是确定我死了。不然他即便打赢了,若是贸然上位,也会被一些老贵族给推下王位的。”
“那要是他看到你在其它地方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找我们村子麻烦了?”
公子小白点了点头,随后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骇然的看着李道一,眼中充满了防备和恐惧。
“别这样,我不杀你!”
李道一安抚了他几句之后,便在他的耳旁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几天之后,在距离村里几百里远的地方,公子小白现身了。公子纠亲自引兵杀来,最终公子小白身中数箭,落于车马下。
而且,这几支箭是公子纠亲自射出来的,他确定自己的好弟弟被他射中了心脏。
所以,即便看到了地上那被碾成肉泥辨别不出来模样的尸体时,他也就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放心的回去继承王位了。
可就在他继承王位的当天,公子小白却突然出现,手持遗诏和玉玺,反败为胜。
那一日,他封了管先生等为相,还要封一位不知名的人为国师。但那位国师却没有出现,后来公子小白封了一位叫做李铁锹的人为大将军,甚至还想娶了他的妹妹。
但最终这位齐国的王放弃了这个念头,没人知道,当他做出那个决定的当晚,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他的寝宫,拂尘指在了他的眉心处,只要稍微一用力,这位才有称霸之姿的王便会当场丧命。
最后,李铁锹成为大将军,他的父母善终,村子维持原状,李小花也嫁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这李家,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只是人们偶尔会提起,李家有一位老二,但后来不知所终。
李道一迅速的过完这一生,如同做梦一般,最终他看着村落,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妹妹都闭上了眼,他也渐渐消失在了那个世间!
同时,坐在甬道里的李道一也睁开了眼。
第一关考核,结束!
接下来,便是评判!
对于结果,李道一已经不在意了,他甚至还在回味着自己的亲人,那不存在的亲人。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八章百家先贤
除了微风和随着河水飘荡的水草,河岸上静悄悄的,甚至就连河岸边那些喜欢鸣叫的虫子,此时似乎也困了,闭上了嘴。
此时徐长安也回到了属于他的屋子里躺下,他现在还不清楚这群先生们是种怎样的状态。但,这些都掩盖不住这些先生们的风姿,他们热爱这个世上的一切,激烈的讨论上世上的道理、法理以及刀剑和天下。
要不是对这个世间爱得深沉,他们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事儿。
而且,君子和而不同,最让徐长安感动的细节,便是无论他们的意见,对世间的看法如何的不同,仍旧尊重对方!这,才是君子之风。
徐长安躺在了床上,回想了一下最近的遭遇,从遇到恶来开始,他对这个世间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在那个黑暗且充满了阴谋的年代,他们是一束束倔强的光,照亮了这个世间。
在整个世间,整个封神和朝代充满着奴役和阴谋的时候,被束缚的思想和灵魂发出了呐喊,诸子百家的思想虽然在这个时代不尽然全能有用,但他们的思想始终照亮了一批处在黑暗中的人。
这个事儿,如今说起来轻描淡写,但徐长安清楚,要做到他们那一步是多么的难。
他躺在了床上,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徐长安的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不管是遇到孔夫子,还是墨先生的时候,都让他心潮澎湃。
甚至此时入了夜,他的心都砰砰直跳。
他已经猜出来这些人是谁了,正因为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才会如此。
见贤思齐,以前见不到这些圣贤,而如今徐长安却能够真真实实的接触到,对于他的冲击力,是可想而知的。
徐长安此时怎么都睡不着,双眸明亮,脑海中全都是这些人的风姿。
而放在门外的竹篓中,此时空空如也。他钓了很多鱼,一条也没有带回来,至于李道一后半生的考核,他几乎都没看。
虽然关于李道一考核表现的争论,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其实在心里,他早就把说辞练了千万遍。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将自己的观点倾泻而出,一想到自己能够与千万前的圣贤坐而论道,徐长安便激动的握紧了拳头,眼中也充满了渴望之色。
当初看到柴薪桐舌战群儒的时候,徐长安便羡慕不已。恐怕那时候的他都没想到,在十多年后,他会得到一个与诸子百贤坐而论道的机会。
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做好准备,等一场论道,等着给李道一一场评价。
李道一的考核在凌晨的时候结束了,但那时候的徐长安已经进入了梦乡,要是李道一知道,肯定会气得插着自己的腰,对徐长安破口大骂。
天刚亮,村落中响起了一阵阵清脆的敲钟声,徐长安揉着惺忪的睡眼,才打开门,便看到了在门口守着的青衣小童。
“小徐先生,这一次的考核结果评价开始了,还请您去村落中心,就是昨日您听孔夫子讲学的地方。”
徐长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这青衣小童,这青衣小童说漏了嘴。
果真如同自己所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圣贤的眼中,看起来这是在考验李道一,其实他们连自己也一并考核了。
但这对于徐长安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便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装不了。哪怕,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兄弟。
他觉得兄弟做得对便是对,绝对不会对诸位圣贤口下留情。
徐长安洗了脸,眼中出现了一抹光芒,那是兴奋的光芒,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同儒家的“礼”一较高下。
没过多久,徐长安便来到昨日听讲学的地方,昨日来的时候,是一个高台,高台上坐着孔夫子,而下方则是坐着七十二位学生。
但今日,那高台已经被撤走了,地上铺着席子,围成了一个圈,众人便坐在了席子上。
其中,昨日见到的孔夫子坐在居中的位置,孔夫子身形高大而又壮硕,坐在居中的位置,如同那地儿放了一座小山一般。
他长髯飘然,双眸锐利,给人一种很奇怪,但在他身上又很和谐的感觉。
身形高大壮硕,却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双眸锐利,但总觉得里面充满了温柔;紧绷着脸,可又给人一种慈祥的感觉。
若是非要徐长安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位孔夫子,那便是:恩威并重。
而在孔夫子的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人,右边那人留着小胡子,看起来有些消瘦,脸上的颧骨似乎都想顶破肌肤展露身姿,看起来让他多了几分严肃的感觉。此人一看,便给人圣朝那种疾世愤俗的穷酸书生之感。
此人,便是孔夫子之后儒家的代表人物,提出了“民贵君轻”和“仁政”的孟夫子。
徐长安的位置正对着孔夫子,这个位置上,可以说是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而此时,那青衣小童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正在给徐长安介绍着参与考核评价的每个人。
“至于坐在孔夫子左边的,那是荀夫子。”
随着这青衣小童的介绍,徐长安把目光转向了孔夫子左侧那人。
他穿着一身白,头发束了起来,比起孟夫子来说,稍微胖一点,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眯着眼,整个人笑起来显得十分慈祥。
“你可别看荀夫子这模样,我家先生说了,他可是个狠人。当初他执掌儒家的时候,可是连自家的‘礼法’的批判了一顿,提倡‘礼法并用’,他可以说是和法家走得最近的一位儒家人物。最狠的是,他提出人性本恶的论调,认为任何人都有罪。”
徐长安眼皮一跳,若是按照传承来说,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荀夫子不就是妥妥的叛道离经之徒吗?
“而且,他脾气可是儒家三位夫子中最大的,比起一手戒尺,一手道理的孔夫子脾气都打;我家先生说了,孔夫子还会和你讲讲道理,然后才动手。但若是遇到荀夫子,他觉得你不对,你就别去惹他了,要不然他直接一巴掌就扇过来。以前,有人和他辩论,输了还不服,结果荀夫子一巴掌,血溅当场!”
徐长安一愣,果然人不可貌相,轻声问道:“那脾气最好的,反而是孟夫子?”
青衣小童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徐长安再度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位夫子,孔夫子和孟夫子似乎在说着什么,反而是看起来最为慈祥的荀夫子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徐长安,甚至还笑了笑。
要是没听这青衣小童介绍之前,徐长安肯定会认为荀夫子是最为慈祥之人,可当听这小童介绍了荀夫子之后,看到荀夫子的笑后辈便会发凉。
“对,孟夫子最为随和。不过,此番荀夫子是帮你最多的,他们儒家的一些礼法,荀夫子也不认同。”
青衣小童才说完,便见得一道光芒直接落在头上,青衣小童吃了痛,便急忙捂住了脑袋,龇牙咧嘴的。可当举目四望,看到孔夫子那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的之后,便默默的低下了头,不敢多说。
徐长安看了一眼这小童,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目光。毕竟,他要是不帮自己介绍,也不会被孔夫子惩罚。
荀夫子坐在了孔夫子的左侧,而在荀夫子的左侧,便是昨日给了他鱼钩和鱼竿的墨先生,墨先生如今换上了一袭的黑衣,身后背着一个斗笠,头发束起,眉宇间没了之前的那股和蔼之色,双眉如刀,腰间挎着黑色的长剑,整个人充满了侠气。
此人不用多说,便是他墨家的先辈,墨子。当然,也是这个村落里的墨先生了。
徐长安看向了墨先生,本想微微一笑示意一下,结果这墨先生今日如同没看到徐长安一般,完全不搭理徐长安。
徐长安倒也没有多想,他是墨家的巨子,而墨先生是墨家的老祖宗、创始人。他们在李道一成绩评判之前眉来眼去的,着实不好,会让人误会。
孟夫子坐在了孔夫子的右侧,而在孟夫子的右侧则是坐着一位老者,他穿着青衣,看起来有些富态,一双耳朵很大,白色的眉毛很长,直接垂了下来,一笑起来,双眸都看不清了,整张脸上都带着笑。
整个人,显得极其的放松,仿佛和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
徐长安看着这位长者,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这种感觉不正是他前段时间领悟的“道法自然”吗?
只不过,他进入“道法自然”的状态需要运气,而这位的一举一动,便都仿佛与天地融合在了一起,他懒洋洋的躺在了自个儿的位置上,仿佛这事儿和他无关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慈祥长者。
看得徐长安的目光看向了自家的先生,这青衣小童骄傲的说道:“那位啊,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徐长安点了点头,要是这他还不知道,那他恐怕是傻子了。
“那这位李……”
青衣小童似乎知道徐长安想说什么,直接说道:“小徐先生不必拘束,既然来到了这儿,大家都以先生称谓便可。我家先生常说自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头上,他老人家以伏羲八卦为根基,悟出了天地自然之道,是为道家始祖。”
徐长安点了点头,对着他们五位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一礼。
青衣小童本就是道家始祖派来帮助徐长安的,他先是介绍了儒墨道三家之人,随后继续给徐长安介绍着众人。
有法家管先生和商君;兵家的孙先生和田先生;阴阳家的邹衍先生;名家的公孙先生;纵横家的鬼谷先生;小说家的虞初先生;还有杂家的吕先生等。
诸子百家的先生,很多人青衣小童只是介绍了一个名号,便立马略过。
人数实在太多,诸子百家包罗万象,有记录故事言论的,例如小说家;也有专门研究风水和阴阳五行的,算是实用类,例如阴阳家;至于兵家和儒墨道法杂这些自然不用多说,都算是政治上的学说派别;至于名家,主要便是以诉讼为主,算是逻辑学的启蒙。
诸子百家之杂,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管是帝王君主,还是贩夫走卒,都脱离不开诸子百家。
此时众多先贤围成了一个圈,就算是青衣小童大概介绍了一下,也花费了好久。
好在如今诸子百家先贤聚集于此,大家倒也不无聊,面前都放着水和糕点,大家相聊胜欢;甚至名家的公孙先生已经和法家的商君掰扯起来,争得脸红脖子粗了。
等到这青衣小童介绍完毕,阳光出现了,透过这村落中高大的树木,洒下了一片斑驳。
“诸位,咱们诸子百家的传承人考核评判,开始!”
孔夫子说罢,招了招手,他声音不大,可他一出声,原本有些嘈杂的村落,便立马安静了下来。
“诸位,此番我们这百圣村来了考核者,各家自有一次给李道一成绩评判的资格。考试成绩,总共分为十二个等级,分别是甲乙丙丁四大等,每四大等又分为上中下三小等。至于李道一的成绩,以诸位所投数目最多者成绩为主。值得特别说明的是,我们儒家三位夫子,各有一票。同时,小徐先生也有资格评判。”
“例如,若是最后统计得出投上甲的人最多,那李道一的成绩便是上甲!”
孔夫子轻声介绍道,其实他就是在给徐长安介绍而已,毕竟其它人都早已熟悉这规矩了。
徐长安微微颔首,孔夫子的目光扫过了他,随后手一伸,便有弟子推来了一辆木板车,木板车上全是纸和笔,孔夫子手一挥,顿时所有得到纸笔便落到了众人的手中。
这投票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写上给李道一的成绩便可,待会会有儒家的弟子前来收集。至于谁定的成绩,要不要记名,全看自己。
徐长安看着自己手中的纸笔,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时,孔夫子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评判开始!”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二九章独一家的成绩
随着孔夫子的话音落下,方才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法家商君还有名家的公孙先生都安静了下来。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面露笑意,时而抓耳挠腮。仿佛他们才是考试的人一般,而放在他们面前的纸上,写满了试题。
徐长安看着诸位先贤都头疼面前这张空空如也的纸,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让他评判成绩,着实有些不适合。而且,此时评判成绩的都是百家先贤,他徐长安自谓虽然做了不少事儿,但有何德何能与诸位先生并驾齐驱啊!
最为重要的是,考核的人是李道一,他的生死兄弟。
若是他成绩评得高了,就会有偏向自己兄弟的嫌疑;可若是打得很低,那就又有爱惜自己羽毛不公正的嫌疑。
这张纸落在徐长安的手里,犹如千斤之重。不管怎么评价,都有些不合适。
徐长安想了想,唯一的法子便是做到公正评判。
可这“公正”二字说得轻松,又谈何容易。
最为要命的是,李道一这个成绩的评判,没有任何的标准,只要你能够说出自己的理由便可。
徐长安明白,这场考核看起来只是考核李道一一个人,但实际上,也是对他的考核。不,是对所有人的考核。
“能弃权吗?”徐长安拿着手里的纸,看着正在思考李道一成绩的众人,看向了身旁的青衣小童,无奈的问道。
“可以啊,您只用写上弃权两个字,写上名字。等到统一念成绩的时候,您说出理由便行。”青衣小童立马眯起了眼,笑着说道。
“写名字?”徐长安皱起了眉头。
“对啊,弃权需要写名字,知道您是为什么弃权。是对这考核内容的不满,还是对诸位先生不满,只要说出原因就行了。要是弃权不写名字,恐怕会有很多人不会参与我们百胜村的事务。这个规矩,其实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有一份责任。”
徐长安点了点头,他对这些规矩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今天觉得不自在罢了。
昨天才来到这儿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更不知道先贤让他参与评判的含量。
如今知道了之后,便有些坐立不安。
“百圣村,我徐长安何德何能啊!”徐长安轻声呢喃了一句,想了想,便先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准备写上两个字。
青衣小童就在徐长安身旁,看到徐长安落笔先写了一点之后,眼中出现了失望之色,朝着道家的那位先生摇了摇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有人长舒一口气,有人放下了笔。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个继任者的考核成绩都相当重要,因为这关乎他们的传承,关乎未来的人族。
他们评判这个成绩,与考核的李道一相比,也不轻松啊!
“小徐先生,结束了,待会孔夫子会把所有人评判的成绩收上去,然后由儒家弟子一一念出,写下成绩的人,随时可以站起来说明原因。同时,也可以站起来辩驳他人的理由。每个人都有一次改成绩的机会,前提是评判成绩的人愿意。”
徐长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随即,一阵风吹来,所有人手里的纸张便被吹起,随后落在了孔夫子的手中。
孔夫子看了看手里的纸张,点了点头,随后一捻,似乎是在查探数目。
数目没有问题之后,他便将手里的纸张交给了自己的弟子。
那沓写满了成绩的纸,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众人的视野,紧接着那弟子便开始了宣读成绩。
“儒家,荀夫子。”这位弟子高声说道,看向了放在最上层的纸说道。
众人听得这个名字,便立马坐直了,竖起了耳朵。荀夫子的评判,或许就能定下基调,最重要的是要听听荀夫子的理由。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弟子接着说道:“弃权,至于理由,之后补充!”
众人听罢,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儒家,孔夫子。”
对于孔夫子的评判,众位先贤倒是没有多少期待,毕竟从昨日开始,孔夫子便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李道一行为的憎恶。
“应该是下丙,或者上丁吧!”徐长安轻声呢喃道,做出了自己对孔夫子的判断,一般来说都不会给下丁,毕竟李道一的做法,哪怕从儒家的角度来看,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青衣小童笑了笑,轻声说道:“先生们的想法,我可琢磨不透,也不敢妄加揣测。”
他话音刚落,那位儒家的弟子继续念道:“弃权,至于理由,之后补充!”
这个结果,让徐长安略微有些吃惊,孔夫子并没有说不给成绩,只是说弃权,这让他稍微有些意外。
众位圣贤纷纷窃窃私语,他们都不明白这两位儒家的夫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紧接着,便是道家、墨家所打的成绩。
他们所给出的成绩也同儒家的三位夫子一样,都是弃权,而且理由也是之后补充。
徐长安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此时他有一种猜测!
这一次的成绩评判中,李道一的成绩究竟如何,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成绩评判,还有他的理由。
若是他所料不错,其余圣贤所给出的成绩和儒道墨三家给出的成绩一模一样!
果真,一切都和他所预料的丝毫不差!
终于,那儒家弟子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张纸。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如同一位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不停的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不停的在给自己打气。
“徐长安!”
诸位圣贤听得这个名字,顿时来了精神,就连之前懒洋洋坐在位置上的道家的始祖,此时都直起了身子,看向了徐长安。
“给予李道一的成绩:下乙!”
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个打出了成绩的人。下乙的成绩算不得高,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徐先生,还请您说明理由。”
这位儒家的弟子念出了徐长安给的成绩之后,朝着徐长安微微欠身说道。
徐长安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我给出这个成绩,是因为李道一的礼,是寻常百姓所向往的,也是一般人喜欢的礼,没有繁重礼节,没有压迫的礼,平等的礼!”
此话一出,荀夫子的眼睛顿时一亮,墨先生的眼中也出现了欣赏之色。
徐长安闭上了眼,他知道待会他即将面临的肯定是狂风暴雨般的问题。而且,是他一人面对诸子百家的先贤!
徐长安想到这儿,便有些头疼。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咬着牙顶住压力!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零零章时代与礼法
闭着眼的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没听到周围的动静。他鼓起了勇气,睁开了眼,环视了一圈众人,他原本以为这些先贤的眼中会是戏谑之色,但令他惭愧的是,这些先贤的眼中虽然有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期待。
甚至,因为他方才的那一句话,不少人都站了起来,若不是怕破坏这成绩评判的推进,若不是怕因为破坏了诸子百家一同立下的规矩,恐怕不少人会直接来到徐长安身旁,陪他共饮一杯,引为知己。
“哦,看来你对我儒家的礼,很熟悉。”孔夫子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徐长安微微欠身。
徐长安心里一凛,虽然他早已做好了接受狂风暴雨的准备,但此时袭来的,却是暴风雪!即便徐长安心里做好了准备,此时也被突然起身的孔夫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我儒家的礼,被百家所诟病,也被百家所推崇,也被很多让人所接受。每一个学说,每一个学派,总会引起不同人的不同观点。君子和而不同,既然小徐先生有不同的见解,小徐先生大可直说,不必顾忌什么。每个学说,都要有所长进,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
“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徐先生,但说无妨!”
徐长安听得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孔夫子站起来必然是问责,如同一位严厉的师长一般对他耳提面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孔夫子站起来,只是为了鼓励自己而已。
得师如此,夫复何求啊!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面对一群圣贤,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此时儒墨道三家的先生都朝着他投来了鼓励的眼神,甚至不少人都面带微笑,朝着他微微点头。
对于他这样一个新人来说,给了他极大的鼓励和勇气。
孔夫子说罢,缓缓坐下,甚至还补充了一句。
“小徐先生尽管说,若是站着有些不习惯,小徐先生可坐着躺着都行,没那么多的规矩。”
徐长安再度朝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才开口道:“恕晚辈愚见,儒家的礼,看起来让这个世间更加的规整,所有的人或者事都看起来井井有条,促进了整个世间的和平,让凡俗少了很多矛盾。妻从夫,子从父,臣民从君,看起来的确让世间和谐了不少,也立了规矩!但在晚辈看来,这其实是一个毒瘤!”
徐长安的声音很轻,但他所说的内容,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般,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朝着徐长安举起了大拇指。
儒家的“礼”,在他的嘴里居然成了毒瘤,别说他了。就算是墨家的墨先生,还有道家的始祖都不敢对着三位儒家的夫子直接说出这话,但他居然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徐长安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但话出了口,便和覆水难收一般,再难挽回。
徐长安低下了头,偷看了一眼端坐在正前方的三位夫子一眼,生怕这三位夫子横眉怒目,大发雷霆。
但他这一次又小看了三位夫子,孔夫子和孟夫子面无表情,面上甚至看不出来任何的波动,倒是那传言中一言不合就给人两巴掌的荀夫子,居然朝着徐长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徐长安知道自己这话退无可退了,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晚辈认为,儒家的礼有它的好处,例如稳定社会结构,让百姓更容易被管理。可这些条条框框的礼数,是否限制了百姓的思想。一时是贫民,难道就一辈子是贫民吗?在这森严的礼法之下,大多数人上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成为人上人。”
“礼法的本质,本就是为了分别出阶层来,实现各个阶层特权的合理性与合法性。所以,便会造成一种奇特的现象,人人都讨厌特权,在人们处于底层的时候,他们都会讨厌特权,为了公平和正义而战,为了消弭别人的鄙视而战;可当他们爬到了高层,他们享受到了特权的滋味之后,便会沉溺于其中,成长为自己当初最为讨厌的样子。这样,就会形成恶性循环,总有人被欺压,总有人有特权。”
徐长安的话,一句句的敲击着众人的心,也在拷问着众人的心,特别是对于儒家的弟子来说,徐长安这些话似乎把他们从受人尊敬的读书人,变成了帮助权贵欺压他人的刽子手。
“真正的礼,应当是不分身份高低贵贱的。华服国君穿得,农、工与商也穿得;祭拜天地,既然民贵君轻,那为何只能帝王站在祭坛之上,为何民见到君要跪?”
徐长安这话说罢,直接低下了头。
毕竟,“民贵君轻”的思想是儒家孟夫子提出来的,他这番话,等于直接是把长剑悬在了孟夫子的眼前,没有半点退路了。
这退路,不是孟夫子的退路,而是他自己的退路。
除了徐长安之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孟夫子。对于儒家礼法的这些指控,他们也明白,但他们有的不敢说,有的不好说。
孟夫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伸出了手拿起了面前矮桌面前放着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徐长安知道这一次把儒家得罪得很彻底,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还好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道乐呵呵的声音。
“小徐先生,让你说的是为何给李道一这个评价,不用赘述太多。”
徐长安听得这话,如同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头看向了说话之人,正是道家始祖。
徐长安双眸含光,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这位道家的失踪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不过,徐长安没看到的是,当他目光才从道家始祖身上离开之时,墨先生和道家的始祖有了一次眼神交流。
“我认为的李道一,他面对公子不卑不亢,是为不错;面对家人,谦逊有礼,尊敬兄长,尊重父母,爱护妹妹,这难道不是‘礼’的体现吗?”
“爱护妹妹此话从何说起?若是嫁给了公子小白,他们整个家族便会更上一层楼,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一道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虽然徐长安不知道是何人所言,但还是认真的回道:“公子小白想要强娶李小花,对于李小花而言,是好还是坏?”
“好!”
人群中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徐长安继续问道:“那诸位觉得生活的意义是什么?锦衣玉食吗?”
还不待有人回答,徐长安接着说道:“若是追求锦衣玉食,诸位何必提出那些真知灼见?诸位,从来都不是自私的人。不止诸位不是,依照晚辈的愚见,所有人都不是。生活的真义,不是你拥有了多少财富,而是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小花所喜欢的,不是公子小白,哪怕那时候的公子小白已经成为了王。女性,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李道一所为,才是真正的礼,没有阶级,只是尊重和爱护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晚辈愚见,这才是真正的礼!待所有人谦和,尊重所有人的决定。若是他们的决定损害了他人,然后制止,这才是我们人族该有的礼!”
“而不是成为他人的**之源,更不是成为权贵统治和愚弄百姓的工具!”
徐长安虽然仍旧敬畏儒家的三位先生,但他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充满了力量!
他话音刚落,顿时有掌声在耳边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声的“彩”。
待得掌声尽褪,又有一道声音问道:“既然如此,那在你眼中的李道一所为应当无任何问题,为何不给他一个上甲的考核成绩,反而给了他一个下乙的成绩?”
说到这儿,徐长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轻声说道:“主要是这家伙,素质太低了,无缘无故的踢人,还骂人。最让人不齿的是,吃了土豆那脏兮兮的手,居然往别人衣服上蹭!”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传出了一阵阵笑声,整个村落中心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但众人笑罢,众人又把所有目光看向了儒家的三位夫子。要知道,徐长安说得虽然出彩,但他所抨击的,是整个儒家所制定的礼法!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三位夫子还没有说话,人群中突然有一人站了起来,先是朝着徐长安鞠了一躬,随后说道:“敢问小徐先生,你管理过人吗?你治过国吗?”
这两个问题,让徐长安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这两个问题和他方才所说的礼法没有任何的关系。
徐长安看着此人,国字脸,唇边留着两抹胡须,脸上正气与杀气并存,头戴冕旒(liu),身上的黑衣将他显得更加精神,腰间系着一根红色的腰带。一看,便知道此人身份应该不错。
诸子百家虽然都是圣贤,但只有少部分人能够建功立业,过上不错的日子。
实际上,大多数的诸子先贤,都不怎么注意自己的物质生活。就算是儒家的三位夫子,最终也没有成为一国权贵,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徐长安记得方才青衣小童和他介绍过,这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商君。
“商君安好。”
徐长安对着他微微鞠了一躬,轻声说道。
“小徐先生好,在下无意冒犯,小徐先生的理论也足够精彩,也从百姓的角度来考虑,但在下还是有些疑惑,还请小徐先生作答。”商君还了一礼,直接说道。
“未曾治国,至于管理人,在下管理过远征的大军。”徐长安如实说道,虽然不管是当初的荀法,还是现在的楚士廉,都是他推荐的国之肱骨,但管理国家一事上,怎么与各贵族周旋,怎么推行改革,怎么在朝堂上与诸位官员辩驳,怎么说服君王,这些事儿他都没参与过。他所做的,只不过用手中的长剑,帮助他们扫清一些障碍而已。
“那小徐先生可曾想过,若要达到小徐先生心中所想,那是否对百姓的要求太高了一些。他们得人人都有独立思想,他们得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礼义廉耻,他们得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们的生命和生活,得有明确的目标。但现实,是这样的吗?就拿您带一支军队来说,倘若军队中人人都是将军思维,人人都能看出战略缺陷,那这支队伍,您能带好吗?”
这一番话,没有什么新的观点,可偏偏却如同一记重锤一般锤在了徐长安的心上。
商君说的没错,他只是把现实说了出来。
要想做到人人思想觉醒,人人都没有私心,那是何等之难?
徐长安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脱离现实便抨击儒家的礼。就算时间来到了如今的圣朝,百姓之中仍然有很多人不识字的啊!连字都不识,更不用说让他们想清楚自己的人生,明白这些大道理。
他们所求,无非就是吃饱穿暖,传宗接代而已。
徐长安低下了头,方才还在滔滔不绝的他,此时只是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是晚辈孟浪了,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
谁都没想到,这位小徐先生仅仅一回合便败于商君;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帮儒家说话的,居然会是一直与儒家不对付的儒家商君!
“行了,你说吧。”孔夫子面带微笑,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侧的荀夫子说道。
一身白的荀夫子站了起来,朝着众人鞠了一躬,声音犹如滚雷,缓缓说道:“每一种学说,都有缺陷。每一种学说,都有时代的局限性。我们所做的,只能是不断的完善学说来造福百姓。我儒家,当初的礼法是为了安定与和平,为了百姓少些战争。既然不合适现在的时代了,那必然要有所改革。然则,此番考试,我们用以前的礼法考校现在的李道一,实在有失偏颇。所以,我提议,此番成绩不作数,诸位意下如何啊?”
荀夫子说完,他眼神一遍,扫视了一圈众人,一双眸子中似乎隐隐藏着威胁之意。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零一章外儒内法(一)
荀夫子这话,大有一种“意见我提出来了,谁反对,谁赞成”的气势。
在场的诸位,即便有人心里不满,也不敢言语,只能不停的点头。既然荀夫子说了成绩不作数,那他们也没资格反对,反正他们也没有打成绩,唯一有资格说这话的,只有徐长安。
因为在场有资格打成绩的人,只有他给出了一个“下乙”的成绩。
徐长安觉得又有些不自在了,似乎有人盯上了自己。
他甚至都不用看,便知道肯定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确,对于荀夫子的这个提议,只有他有资格反对。他其实有些不乐意的,毕竟这一次的考核李道一也付出了很多,但问题却是出现在儒家的“礼”与时代的差距上,怪不得李道一,更怪不得儒家。但这结果要李道一来承受,他有些无法理解。
“当然,这一次的考验也不是全然没用,虽然关于‘礼’我们无法评判,但李道一对待百姓的‘仁’;对待兄弟朋友的‘义’;对待家人的‘爱’这三种品质,我们都能看到。所以这仁义这两关直接取消,算他合格。小徐先生,你意下如何啊?”
荀夫子似乎是看穿了徐长安的心思,直接说道。
既然荀夫子都给出了补偿方案,徐长安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给诸位鞠了一躬,随后坐了下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见得徐长安没了意见,荀夫子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诸子百家的考核,单考核我儒家的东西也有些不公平,诸位可有什么考核的法子啊?”荀夫子继续眯着眼问道,虽然他看起来有些慈祥,但却给足了所有人压迫感。
没有人回答,整个村落中心陷入了沉寂。
荀夫子看向了右侧的道家始祖,直接问道:“道祖,您老人家可有什么意见?”
道祖依旧懒懒的躺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摇了摇头说道:“他其实符合我道家的选拔,再说了,他身上已经有了我道家的传承,只不过不全而已。”
道家始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李道一了。
对于这次的考核,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李道一体内已经有他道家的部分传承了。“那墨先生呢?”荀夫子点了点头,看向了自己左侧的墨先生。
“我墨家没意见,也不参与这一次考核。毕竟,他可是我墨家巨子的兄弟,要是我墨家掺和进来,始终有些不好。若是他通过你们的考核,他想要我墨家的传承,给他就行。”
对于墨先生来说,考核李道一的意义着实不大,徐长安就在他面前了,方才虽然在辩论上输给了商君,但也在诸位圣贤的面前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已经很不错了。
他墨家传承的人选,自然就是徐长安。
至于徐长安想把墨家传承给谁,那全看他自己,谁让他是墨家的巨子呢?
所以,这场关于李道一的考核,墨家和道家根本不在意。
他们所在意的只有一样,那便是关于徐长安的考核。
荀夫子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只能说道:“诸位,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时代在变,我们儒家的礼法要变,我们的考核也要有新的内容。”
过了半晌,还是没人应声。
“要不……”
荀夫子正想宣布放弃,反正他们这些人其实对于李道一的考核也不是十分看重,只要确定李道一是人族,不是帝俊的人,他们都能够把传承给出去。毕竟,既然创造出来了一门学说,那便是要传出去造福百姓。
正真的考核,其实是在徐长安这儿。
他们想看清楚,徐长安值不值得他们把那股力量给他。
只不过,还没等荀夫子把话说完,便有一人站了出来。
而此人,正是方才与徐长安辩驳的商君!
“既然诸位都没什么好主意,那在下倒是有一些想法!”
“考核什么内容?”荀夫子急忙问道。
“考核的内容,自然便是关于国!”商君语焉不详,但却看了一眼荀夫子。
荀夫子明白他的意思,便站了出来,商君也随之走了出来。两人避过众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其实,徐长安明白,商君应该不是避开其余圣贤,只是想避开自己而已。倘若他直接让自己回避,恐怕他觉得有些不尊重自己,所以这才直接避过众人,与荀夫子单独商量。
过了会儿,便传来了荀夫子的笑声。
想来,商君的考核方案应该很符合荀夫子的胃口,至少在一些观点上,向来相互看不习惯的儒家和法家在这一刻有了一些统一和默契。
“行了,诸位,商君的考核方案我觉得不错。至于内容,便自然是法家的治国之策。天下大乱,不得不承认一点,法家的一些手段比我们其余各家的手段都要有用得多。”
这一番话,就连兵家的田穰苴田先生都不断的点头表示认可。
毕竟,要是法家的律法健全,也对于他们带兵打仗,对于士兵的战斗力,都能有很大的提升。
“诸位,拭目以待吧!”商君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这一次关于“礼”的成绩考核,就算到此为止了。
众人散去,徐长安没有找任何人。他现在即便是去找对自己印象不错的墨先生和道家始祖都会留人口实,所以他便又去钓鱼了,用了几条鱼和其它圣贤换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至于李道一,等着他的成绩出现都快等得睡着了。
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光芒,直接给出了他的成绩。
李道一用道袍擦了擦自己流下来的口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回事?成绩作废?”
他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认了好几遍,正要高声抗议,之前带着徐长安离开的青衣小童便又出现了。
“行了,你别嚷嚷了。这一次虽然成绩作废,但你免了两次考核,也为了换了新的考核规则。要不是小徐先生承受莫大压力,恐怕你这成绩早就不合格了。”
听到徐长安为他有所付出,他也不好吵闹,只能撇了撇嘴,安静了下来。
“行了,准备一下,下一关考核即将开始!”青衣小童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说道。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