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 不是喜欢消息么?
“呦,这不是五爷么?你这搁哪弄成这样?”
路过西市一个茶馆,里面几个茶客眼尖,一下子看到了老五的模样,立刻大呼小叫的喊道。
“喝多了,摔得!”老五跟这几个人不是一路,所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连正脸都没给他们。
“摔得?这摔得可算是有技术,跟被人打了一模一样。”
这几个茶客“嘿嘿”笑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呃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给我滚一边去!”
老五又不是聋子,岂能听不到几人的话?朝着他们怒骂了一句,抬腿就要离开。
“哎,五爷别走啊!”
茶客中有个年轻人见老五要走,赶紧起身叫住了他。
老五闻言停下脚步,瞪了那人一眼:“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要去抓药!”
年轻人被老五骂了也不生气,他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几步来到老五旁边笑着道:“五爷,你这两天都没出来了,不知道外面出了大事了吧?”
“什么大事?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大事?”
老五听年轻人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面上依旧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问道。
年轻人嘿嘿一笑,贴近老五的耳朵说道:“五爷,这事对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你,那可就不一定了!”
老五眼光一凝,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年轻人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对老五说:“你还不知道吧,从今儿个早晨起来,大半个长安都在传前一阵子秦王出征的事!你手上的那些独家消息,现在怕是个人就知道了!”
“什么?!”
老五听年轻人说完,脸色登时巨变:“官家不是不准流传这些事么?!”
“不让传?朝廷不让干的事多了去了!”
年轻人笑呵呵的拍了拍老五的肩膀,只是眼神中更是透出一丝丝轻蔑:
“五爷,做咱这一行的您又岂能不知?这越不让知道的,就越有人想知道!现在这事憋了一个多月了,你也拿它赚了一个月的钱,现在憋不住也是正常!
啧啧啧,不过我也真没想到,秦王这次出去,里面还有那么多奇闻怪事,怪不得你能拿着赚那么多钱财……哎,哎,五爷,你这得去哪?”
年轻人指天画地,说的正得意呢,一转头,这才突然发现老五不见了!
他急忙样旁边一看,在老五来前的路上,老五已经急匆匆的往回跑去!
“呸!我又没说要你钱,吓得瘸了条腿也能跑这么快!依我看,早晚在让人把你另一条腿打断!”
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年轻人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背着手,重新走到茶馆里,很快,他们几个的谈论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要比刚刚欢快的多!
长安城西,一个半废弃的院子里,刚刚离开的老五正满头大汗的从一个墙洞里往外翻东西。
要说线人这门营生,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想要做好,那一个人也是绝对不成的!
毕竟光消息的收集,分类,判断,就需要很多人的支持运作才行!
在长安,老五的消息来源很多,准确度也高,所以在这条买卖路上很是出名。
只不过在这看似风光的背后,也只有老五自己才知道:他就是别人推出的一个台前人物,说的再难听点,就是一个替别人敛财的傀儡罢了。
“妈的!到底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子才歇了两天,怎么就会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下咋弄?万一官府查下来,自己岂不是要完蛋?!”
从墙洞中翻出最新的一张字条,急切的看完上面写的东西,老五哆嗦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字条也随之滑落到了一边。
墙头上的乌鸦歪着脑袋,看向下面那个熟悉的人,好像在奇怪这人怎么这次耽搁这么久也不走。
不过,它只是一个扁毛畜生罢了,不知道人类的世界有多复杂。
如果它能识字的话,那么就会发现纸条上写的全部都是今日长安流传的事情。
什么神雷啊,神龟啊,神鸟啊,神经病……
咳咳,反正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在这个时候都被传了出来!
尤其是在虎牢关,李世民拿命去搏的那次冲锋,更是被传成了有神人相助,洒下光辉,使得他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要不,怎么可能依靠一百多人,就能杀得窦建德十多万大军四分五裂?
“哎,这是有人在搅合浑水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醒过来的老五苦笑一声,抓过字条,胡乱的揉搓几下就填进了嘴里。
“呜呜…老子不知道这事谁在使坏,反正老子不敢玩,也玩不起!也罢,今天我就走,你们自己玩去吧!”
活着口水将纸条咽进肚子,老五拍怕屁股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小心的出了破院子。
等他一路七拐八扭的回到家里,二话不说,就吩咐老婆收拾东西。
期间有邻居来打听,也被他用外出走亲戚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他不知,在长安,自己一样急着出城的人,还有好几个……
甲一他们几个依照萧寒的吩咐,将各种消息散布出去,便立刻改头换面,去往向下一个地方继续鼓吹。
谣言,在私底下蔓延。
风暴,却已经开始酝酿。
当迟钝的五城司马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各种消息就已经如雨后春笋一般,无可抑制的在长安遍地出现。
五城司马绝望了,千牛卫却怒了!
皇帝当初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封锁消息,不准人们谈论!
而之前,他们也做的很好,谁料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谣言的源头找出来!”
千牛卫的统领汤帅红着眼睛在大堂中间咆哮,伴随着咆哮,无数军卒更是如蝗虫过境一样,在城内的茶馆酒肆乱窜。
一旦听到有谈论这些事的,二话不说,先打一顿,然后就扔进大牢里仔细审问。
这样下来,还不到晚上,长安牢狱就已经人满为患。
那些吃这碗饭的线人,包括讥讽老五的几个这下都没逃了,一个个可怜兮兮的躺在泥水里苦苦**。
第852 大家一起不痛快
来大唐这么久了,萧寒看似糊涂,但对于那些重要人物的研究,还是颇为上心。
在这其中,对于一言可定兴废的大唐皇帝李渊,萧寒更是认识到了骨子里。
不可否认,作为一个开国皇帝,李渊绝不是一个草包,相反,他要比后世史书上记载的强上太多!
作为一个还在四处打仗的新兴国家,李渊的政务把握可谓是精准至极。
这份眼光,这份老谋深算,远不是太子李建成,亦或者年轻的小李子所能及得上的。
但是古话说得好,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李渊此人也有弱点,在萧寒看来,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而且耳朵根子太软,容易听信他人说的话。
这一点,在那场举世皆惊的玄武门之变也能看得出来。
要不是他相信李世民的话,怀疑李建成秽乱后宫,那这以后的大唐盛世,估计就没李世民啥事了。
自己不舒服,那就让别人也不舒服是萧寒的准则。
他这么费尽心机的散播谣言,其实也就是想通过李渊的弱点,来完成他借刀杀人的目的。
所以在这次的谣言里面,不光有小李子的,连大李子,李建成!
小小李子,李元吉都一起捎带上了。
这也就是李玄霸早死,要不,萧寒连他也不会放过!
谣言这个东西,本身就有极强的传播性,再加上萧寒的算计,只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全长安的人就都跟陷入了神话故事里一样。
什么在河北带兵的李建成遇见大河过不去,他祈祷一下,河水就自动分成两半了。
还有那个喜好打猎的李元吉,骑得马儿无缘无故长出翅膀飞上天了。
亦或者云彩在天上拼出几个字:天子为成!
像是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作为这几人的父亲,大唐的皇帝李渊,在这些故事里却连屁大点事都没发生。
要知道,他才是天子,才是最接近神的人,如今几个儿子身上都笼罩上了一层神奇的光芒,就他**凡胎,这岂不是一种讽刺?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天下人是觉得朕不配当这个皇帝,该退位让贤了不成?”
皇宫深处的太液池旁,李渊狠狠的掀翻了面前的矮几,怒气冲天的喝道!
作为一个皇帝,李渊接受的了敌人,也接受得了反叛!但唯独接受不了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皇位,即使那人是他的儿子。
权力,就像是一块带着毒药的蜜糖,只要粘上,就会被人死死抓住,不到死亡的那天,绝不松开!
一个人发火是没有意思的,所以在李渊对面,还站着他的好基友裴寂。
看到李渊震怒的模样,裴寂满脸苦笑的劝道:“陛下,这只是市井小民的谣言罢了,您又何必当真?”
“谣言?”李渊对此依旧怒不可遏:“昨日还风平浪静,今日就谣言四起,真当朕老糊涂了不成?!”
“哦?陛下是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捣鬼?”
裴寂听到这里,终日沉迷于酒色之中的脑筋终于反应过来一些,惊疑的看向李渊。
李渊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平静的太液池冷声道:“不是觉得,这里面就是有人在搞鬼!可惜千牛卫查到深处,只查出谣言起源于那些市井无赖,其他再就查不出来。”
“市井无赖?”义愤填膺的裴寂重重的一挥手:“既然这样,那对待那些人也无须客气,直接严刑拷打!三木之下,由不得他们不招!”
“这……也罢!这事,还是你去做,别人,我放心不下!”
犹豫了一下,李渊最终还是决定听裴寂的话。
这个事情,总要查出来的!即使是他几个儿子做的,他也要知道究竟是那个“孝顺”儿子,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替他爹“分担”责任。
有人说,人在疼痛到了极点的时候,脑子反而是最清醒的时候!
这种清醒,足以让他们想起曾经最不经意的末微小事!
曾经与老五说话的那个年轻人,现在就处在这个状态。
沾了水,又裹了盐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年轻人在泪涕横流的同时,立刻想起了这些事情,之前就只有老五是最清楚的!
“大人!别打了,别打了,我招!在我们行当,有个叫老五的人前一阵子倒腾过这些消息!”
“老五?”坐在太师椅上的裴寂动了动眼皮,立刻就有千牛卫上去问了详细,然后匆匆杀上门去。
不过,这时的老五,早就跑的没影了,只留下一个没来得及收拾的家。
“搜,挖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出来!”
想着突然到访的裴寂,千牛卫统领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不怕裴寂,但是此时裴寂的身后,明明还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很像李渊!
天,渐渐黑了下来,打着火把的千牛卫几乎都要将老五家掀翻过来,也没找到一个活人。
就在沮丧的千牛卫统领准备招呼人回去的时候,队伍里,一个擅长机关暗道的家伙却突然从墙缝夹层里搜出一个账簿。
看到明显还比较新的账簿,千牛卫统领大喜,颤抖着手翻来了它。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后,千牛卫统领就差没跪地给苍天磕头了!
运气好啊!在这个账簿里面,竟然清清楚楚记得老五近期的每一笔买卖,尤其是最后几笔,写得更是清楚。
御史大夫严路,以百金买秦王洛阳收买人心事。
太子洗马,千金买萧寒洛阳天雷之事详细。
佛门沙弥,以小金佛一座,买大河神龟之事详细。
雌雄双煞,以一金,强买最近所有事……
看过账本的千牛卫统领眼中含泪!
虽说对那个雌雄双煞不太清楚,但这并不影响大局,有了他,自己就可以交差了!
带着账本,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统领请示过裴寂之后,便跟他一起急急进宫面圣。
等两人出来时,一道圣旨也随之而来。
“严路,罢职去官,家财充公!太子洗马,斩!长安佛门,清查土地账目,有私自剃度,无度牒者,仗三十,伐铜千斤。”
第853 公平茶馆
疯传长安的谣言在五城司马,以及千牛卫的重压之下,很快就被平息了。
除去菜市口砍了十几个人,坊间封了几家寺庙之外,朝廷罢了几个官员之外。
这件事,似乎对于长安人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能居住在长安的人无疑是聪明的,明哲保身的本领比谁都强!
尤其是看到那些因为多嘴,而被抓进去人的凄惨模样,他们立刻就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哎,不让说就不说了呗,又不会憋死,算不得什么大事!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人们也每天照常忙碌。
这丁点事情,很快就变得如同昨天吹的一阵微风一样,过去了就过去了,再没半点痕迹。
或许,也只有在这次风波中吃了大亏的几家人,才会躲在暗地里咒骂千牛卫,咒骂李渊,咒骂着搅动一摊浑水的不知名家伙。
哦,差点忘了。
除了那些没事爱窥探秘密的家伙之外,还有一些人在这次的打击中倒了大霉,那就是混迹在长安城的各位消息灵通人士。
这些人是第一批被抓走的,但是直到事情彻底过去后,这些人也没有再出现过,就跟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般,害得长安城的闲散茶馆,一下子跟着倒闭了好几家。
这个世界上的事,永远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长安,不少茶馆因为缺了那一票忠实客户,从而将日子一天过得不如一天的时候。
在紧邻东市萧家店铺的旁边,却重新开业了一家名叫“公平”的茶馆。
茶馆的店主,是一个木讷憨厚的男人,但老板娘却是难得的八面玲珑,美艳动人。
也不知店主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娶得这么一个谁看了都流口水的媳妇。
茶馆开业后,每当漂亮的老板娘摇着手帕站在店门口时,总能吸引不少客人光顾。
这些人才不管喝的是茶,还是刷锅水,只要能跟美人调笑几句,那就千值万值。
如此几天之后,茶馆的名声便打了出去。
老板娘也不再去门口揽客,这让那些又想看美人,又想省钱不喝茶的人多少有些懊恼。
其实不得不说,除去会勾人的老板娘,这个茶馆煮出来的茶汤味道还是很正宗的。
而且价格真如招牌上挂的一样,公平!
在这里,加了盐巴,八角,葱姜的煮茶才卖五文钱一壶。
虽说五文钱对于老实巴交的村民还是有些贵,但这个价格,在寸土寸金的东市,几乎就是白菜价!
从萧家流传出来的炒茶店里也有,只比煮茶贵一点点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加了牛羊奶的新奶茶,初喝起来可能有些不习惯,但细品下去,却别有一番异域风味。
因为这个独一份的买卖,先是那这个在东市开店的胡人,每天都要过来喝上一壶奶茶,再顺便调戏一下漂亮的老板娘。
到后来,就连那些有着胡人血统的复姓族人,部门郎中,也有事没事约来茶馆二楼雅间喝上一壶奶茶。
红火的茶馆开业半月之后。
在一个平静的傍晚,茶馆的老板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正抱着门板准备打烊时,一个不速之客却悄声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哎,我这一直没来看看,话说你这装修也太差了,定价也太低!这样怎么可能吸引到大人物前来?光指着那些小喽,你一年能拿几条信息?”
“还有这,这桌椅板凳也不擦,请个伙计难道就这么难?就算你省钱,卫生也要打扫好吧!”
听着这一连串的新名词,不用说,站在茶馆里指手画脚,品头论足的人正是萧寒!
而眼前,这家被茶客赞扬无数次的高档茶馆到了他嘴里。
就跟东西到了当铺掌柜面前一样,愣是被贬的一文不值!
门口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根本不管烦人的萧寒,自顾自的将最后一块门板都安上,整个茶馆立刻就暗了下来,只剩柜台上几盏油灯的火光在不停跳动。
“装修?我的萧大侯爷,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为我们和您一样有花不完的钱?我们这是小本买卖,哪来那么多钱装修?”
美艳的老板娘趴在柜台上,将一个崭新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眼中更是快要闪出火星来了。
她其实很想让自家男人把面前这个混蛋绑了去换赎金,那样的话,他们也不用开这个破茶馆,光他换回来的赎金,估计足够自己花十辈子了!
灌了一口茶水的萧寒还不知,自己在人家眼睛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长腿的金元宝。
抹了抹嘴角的水珠,他顺着楼梯去到了二楼,而后左右看了看,便熟练的在边角处找到一个伪装成墙壁的暗门。
不用问这对夫妻,萧寒直接伸手推了推。
暗门纹丝不动,根据手上传来的力道,他猜出这后面应该有木闩挡着。
不过,这根本难不倒从小就溜门撬锁除去玩的萧寒。
伸手掰了掰门上面做装饰的木条,没用几下,就找到了一块可以转动的机关。
萧寒抓着它用力一转,暗门便应声而开。
“我说,你这玩意不行啊!铜管子要柔顺,不能折的太厉害,这样会影响声波传送的,还有这间小屋的四周你应该挂点布隔音,要不然外面的声音一大,你能听见什么”
凑头只进去看了一眼,萧寒的破锣嗓子便又响了起来。
这下不光老板娘气恼的捂住了耳朵,就连看似好脾气的男人都有些无语。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男人来到楼梯底下,抬头朝着上面的萧寒问道。
萧寒随手关上暗门,不屑的回答:“废话,你这铜管子都是去我家定做的,我只要计算一下长度,就知道它们能通到那里!
男人点点头,他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不过就算注意也没用,站在全长安除了将作监,也就萧家庄子能做出他想要的铜管。
萧寒看过了暗门,也没急着下来,反而直接起身去了隔壁的雅间。
“啧啧,这装修还算可以,虽说比不上那个什么‘百花阁’但也用心……
嘶,不对!这哪个二百五设计的?铜管子怎么直接接在了墙上的兵器装饰上?这要哪个手欠的想试试武器,你这不就暴露了?”
地854 新的百晓生
“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
不知什么时候,店主也来到了二楼,看向萧寒的目光更是变得很不友好,就连粗口,逗爆了出来。
“切,自己弄得不好,还不准别人挑毛病了?”萧寒见男人恼怒的模样,只得一边嘟囔着,一边遗憾的从凳子上下来。
还别说,这墙上的装饰双斧安的真结实!
自己上去怎么拽都没拽下来,看样子,下次需要带程咬金过来……
“闲话少说,这些是我挑选出来的,可能对你有用的消息,钱呢?”
把手中一摞信纸重重的拍给萧寒,男人深呼吸一口气,脸色似乎又恢复到了原先人畜无害的样子。
萧寒一边低头看信纸,一边没好气的道:“切,就知道要钱,凭咱这交情……”
男人伸手挡住萧寒的视线:“停!做生意的时候别提交情。再说咱俩本来也没什么交情,我提供消息,你提供钱,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你咋不再加上一个公开呢?”
想要省钱的想法被人一口回绝,萧寒愤慨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挥手重重的砸向男人。
男人对萧寒的态度也不在意,手腕一转,就将砸过来的钱袋子稳稳接住,先颠了颠重量,然后满意的往楼下一丢。
瞅见男人的动作,萧寒好奇的伸长脖子往他看了看,没见钱袋子落地的声音,只听到楼下算盘打的越发欢快。
“哎,一家子财迷!等生出个孩子八成也能跟你们一样。”
叹了一口气,萧寒收回视线,继续翻动一下手上的信纸。
不过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萧寒突然发现里面竟然有不少自己从未听过的秘闻内幕,而且范围很大,从朝堂到民间都有,其中最远,都有草原上的事情!
“我去,随便开一家茶馆,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萧寒脑海里开始寻思自己要不要也开一家茶馆。
男人看了一眼萧寒的模样,便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于是冷哼一声道:“废话,让你开一百家茶馆,你也弄不来这么多消息!”
“嗯?那你是怎么搞的?你不是对长安人生地不熟的么?”萧寒闻言来了精神,跟在后面问道。
男人施施然出了房门,两只手臂支着二楼的栏杆随意的答道:“人生地不熟倒算不上,我在这恰好认识几个好朋友,其中一个前一阵子倒了霉,估计一时半会不敢回长安了,所以我就接下了属于他的差事。”
“你的老朋友?不会就是那个包打听老五吧?”萧寒看向男人的神情有些诡异。
之前,长安的谣言事件就是他发动的!
所以对于那次事件的过程和结果,没有人比他还清楚,此时一听男人的话,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那个溜得没影的老五。
“是他!”
男人似乎对于萧寒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说起来,我也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我也没机会接下他的活。”
萧寒挠了挠头,一脸无辜的问:“什么是我出手?我什么时候出过手?”
男人斜瞥了萧寒一眼,慢腾斯礼的道:“在我面前,就没必要再伪装什么了吧。”
萧寒嘴角抽了抽,突然道:“好,那你占了这么大便宜,以后卖消息给我是不是该便宜点?”
“咳咳,没门!”
男人猝不及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真的打死都没想到萧寒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他不该去问那些提供消息的人是何方神圣么?
要知道,男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给萧寒,现在人家不问,让男人颇有一拳打到棉花里的吐血感。
“咳咳,咳咳咳咳……”
楼下,老板娘的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传来,心知这是在下逐客令的萧寒将重金买来的消息塞进怀里,耸耸肩,与男人一起下了楼。
下了楼,已经等在柜台旁边的女人抛给萧寒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也不说话,直接就将通往后院的门打开。
萧寒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他们丝毫没有留客的意思,不由有些郁闷的问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请我吃顿饭?”
这也不怪萧寒郁闷,人们以前都说: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呢!现在买卖成了,连吃顿饭这点仁义都不讲?
“呵呵……”
男人听到萧寒的话,停下脚步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却听身边的女人抢先道:
“呦~您萧侯是长安出了名的饕餮之徒,我们这粗茶淡饭的,哪能伺候的了你。”
萧寒摸摸后脑勺,憨厚的一笑:“能伺候,也好伺候!什么饕餮,别听别人瞎说,你们在广平府城开的不就是羊肉馆么?正合适现在深秋天寒,做碗羊汤暖暖身子就行。”
“你……”
女人被萧寒的话说的杏眼圆睁,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奚落一下萧寒。
但是万万没想到,萧寒却无耻的更改了里面的意思,变得像她在问人家,需要吃什么一般。
“好了。”
男人看自己女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无奈,轻轻挥挥手道:“天也黑了,请客人吃顿饭也是应该,就听萧侯的,咱们煮一锅羊汤。”
“凭什么听‘小狗的’?!”
女人不满的嘟囔了一声,不过终究还是转身去了厨房,留下都装作没听见她话里的语病的两个男人。
因为开的是茶馆,所以炉子都是不灭的,用不了多久,一锅煮的奶白的羊汤就冒着热气端了上来。
男人早就邀请萧寒回到大堂坐下,看到羊汤上桌,先拿起勺子替萧寒舀了满满一碗羊汤,再替女人舀了一碗,最后才是自己的。
隋唐时,男女不同桌这是规矩。
分完了羊肉汤,不等萧寒客套,女人便端着碗径直去到了柜台里面。
只是她的一双眼睛还停留在萧寒身上,眼神中还带着不少的气愤。
也不知道萧寒究竟哪里惹她了,怎么每次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第855 鱼与网
瞅了受气包一样的女人一眼,萧寒笑了笑,低头跟着男人低头喝汤。
“嗯,羊肉里的血水没被完全洗干净,有些腥!还有盐也放的早了,肉有些老,至于这汤么,醋少了……”
“爱吃不吃!”
女人一下子就被萧寒的话惹毛了,瞪了他一眼,重重的将碗往柜台上一放,然后’噔噔噔’的去了后院,竟是连汤也不喝了。
看到女人被气走,坐在萧寒对面的男人也不太在意,只是笑了笑道:“呵呵,内人脾气不好,让萧侯见笑了。”
“没事,没事!”
萧寒摇摇头,随后继续低头喝汤,只是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不免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
“喏,这个给你。”
一碗汤都见了底,萧寒擦了擦嘴,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牌牌递给男人。
“这是什么?”男人眉毛一挑,伸手接过牌子问道。
萧寒摸了摸鼻子,回答道:“一个丽景门的证明而已。”
“丽景门?”
很明显,男人是知道丽景门的,把玩着手中的牌牌沉吟一阵,他继续问道:“给我这个干嘛?我可从没想过替朝廷办事。”
“放心,给你这个,不是让你替朝廷办事!”萧寒瞥了一眼男人说道。
男人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反问道:“哦?那替谁办事?替你?”
“也不是替我!”
萧寒叹了口气,慢慢道:“你不要把它想的太复杂,给你这个,就是单纯觉得你能用的上。毕竟有一些情报光靠自己,是没法来确认的。再者说了,有了它,在官面上多少能替你掩饰一点。”
“那需要我做什么?”男人似笑非笑的问。
“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只要你能多收集一些关于李建成,李元吉,或者他们周围人的消息就行。”萧寒认真的的答道。
“就这么简单?”男人问。
“就这么简单!”萧寒答道,随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真有了他们的重要消息,不必等我过来,直接送给隔壁我家的店铺就行。
如果和我说的,要借助一些力量,你可以拿这个牌子去东市头上的酒庄,在那里,会有人听你差遣。”
男人听完萧寒说的,再仔细大量一下他的表情,便欣然将牌子收了起来:“既然有这么多好处,还不用多付出什么,那我就收下了。”
萧寒看着男人收起牌子的动作悄然松了一口气,随后将自己的空碗往前一推:“再来一碗!”
“好……”男人爽快的从锅中舀起满满一勺子羊肉,全部倒进了萧寒的碗里,这次的肉要比第一碗多很多……
一锅羊汤,很快就见了底。
当然,萧寒吃的并不太多。
他只是吃到第三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剩下的,则全部都被男人一股脑的干掉。
看着男人直接端起锅,将里面最后一点汤渣喝光,萧寒突然很很好奇他吃下了这么多东西,究竟都吃哪里去了?
看他的肚子依旧扁扁的,没有半点肿胀,难道这货跟骆驼一样,可以将营养寄存在背上?
放下了手中的大锅,男人结结实实打了一个饱嗝,然后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看到萧寒也同样站了起来,突然张嘴问道:
“你要离开了么?”
萧寒一愣,随后意识到男人猜到了什么,便点头道:“是啊,有可能离开一阵子。”
“为什么?因为太子要回来?”男人伸手指了指北方问道。
萧寒皱了皱眉头,颓然道:“不好说,反正接下来,我就算不走,日子也不会好过。”
男人看到萧寒的模样呵呵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怎么?这次连秦王也罩不住你?”
“废话!就因为秦王罩着我,所以我日子才难过!”
萧寒摆摆手,他并不太想跟男人说起这些。
实际上,他不想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因为一提到这个,他就懊悔的要命。
在洛阳时,他跟李世民就有意将程咬金他们撒出去,打的就是那些放回去的数万夏军一旦起叛乱,他们也好快速解决的谱。
不过,他和李世民都没想到,叛乱是如约而至,但带兵的,却从他们,变成了李建成!
如此一来,他们辛苦谋划的,一下子都成了别人的嫁衣,而这个穿着嫁衣的人,就是李建成!
李建成不是草包,从来都不是!
不管后世的记载,亦或者电视剧如何抹黑。
一个能跟李世民斗了好几年,并差一点得到胜利的人,怎么可能是草包?
他到了河北地之后,没有动用任何手段,只是堂而皇之的用了一纸调令,就将秦叔宝,徐世绩等人以为国征战之由,通通收归旗下。
而有了这些人,以及他们头期发展的力量,半路出家的刘黑闼立刻就倒了大霉。
被李建成打的节节败退,眼看着还没入冬,就要完蛋大吉。
现在,只要想想李建成挟大胜之威回到长安的模样,萧寒就恨不得以头撞墙。
这日子,没法过了!
“走了!”
恨恨的丢下这两个字,萧寒再没跟男人嗦的心情,推开茶馆的后门就走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男人原想着送送他,但看到门外有火光一闪而过,便只是笑了笑,就将门重新关上。
“相公,我不喜欢这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女人也悄然来到了后院,此时正看着院门咬牙切齿。
男人将门锁上,转过头看着女人温柔的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女人闻言一跺脚,气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执意来到长安,以你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男人苦笑一声,上前将女人拥入怀里,轻声对她道:“傻丫头,天下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大,但在有些人的眼里,却并不算什么。
你说一个能在数年前就谋划好了一国的兴亡的人,要想杀我们的话,我们能躲到哪里去?”
“那我们可以先杀了他,然后远走高飞!”女人仍自不服气的道。
“哎,杀了他容易,但是要想远走高飞却绝不容易。他也看出来了,咱们都是惜命的人,这种鱼死网破的事不会干的!更何况,咱们还不是鱼,他也不是网。或许,咱们就在他旁边,能过得更好也说不定?”
第856 李建成要回来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悄无声息的从天空飘来,这似乎也预示着寒冷的冬天,从今天便正式开始了。
冬季,对于一个农耕社会来说,就是难得的放假休息时候。
忙碌了一年的农夫将全家的口粮挣足,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睡上一觉,歇上一歇疲惫的身躯。
也正是每年的这个时间,那些因为忙碌,而许久未曾走动的亲戚朋友,也会自动聚在了一起,把火炕烧的暖暖的,三五好友盘坐在上面,一壶腊酒,一碟盐水豆子,就能乐呵整整一个下午。
与周围那些恬静的村庄有些不同,萧家庄子在冬季,也是忙碌的。
这里面的人,就算是大雪纷飞,也不会与其他庄子的人一般躲在家里闲着。
每当外面的天一冷下来,萧寒这里工业区的各种铁炉子,铁皮烟筒!甚至于小铁铲,煤勾子就会进入到销售的旺季。
就这些东西,长安已经足足用了两年!
在这两年时间内,外面的铁匠铺子也不是没有仿造的。
但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质量,还是价格,都远远不是萧家庄子的对手!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好理解。
一个人叮叮当当敲半天才能敲出的炉子,哪有直接用砂范灌出来的炉子便宜?
再加上萧寒这里用的铁要比外面好太多,即使是铸造,也远比外面锻造的合用。
皮实,耐用,便宜!
这就是萧家庄子供应普通百姓的标准,也正是凭借着这个标准,他们出产的东西永远都供不应求。
现在不光是长安,就连汉中,陈仓,甚至于洛阳都有商家专程来萧家庄子订货。
庄子里的男人家,都被红着眼的张强赶到了工业区干活。
而同样,庄子里的女人家也闲不住。
秋天收获的棉花已经被人用棒子铁签去掉了籽,抓一把放在手心搓成棉条,再用纺麻线的车纺成丝线,最后收集起来,由最好的织工织成布匹就可以拉到长安售卖了。
因为材质的原因,萧家庄子织出来的棉布远比麻布要柔软的多,与绸布相比,又保暖的多。
再加上它不需印染,天生就是雪白干净的颜色,备受喜欢淡雅朴素的长安人所追捧。
现在在长安,任何一匹棉布,都卖到了天价!就这样,还是绝对性的供不应求!
但凡是富人家,谁娶媳妇没一匹棉布作为聘礼,所有人都会感觉抬不起头来!
冬日里的萧家庄子,总是这么忙碌而平淡,庄户们不怕辛苦,因为他们的辛苦都会换来回报,与攒下来的铜板相比,出那么一点力气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想,比如前几天,就有一群人哭着喊着跑到庄子里求见萧寒。
他们,都是那些没有得到新水泥配方的人。
在秋天,这些人攒了无数的水泥,准备趁着粮食收获后,人们有钱好大赚一笔。
但是他们没想到,从萧家庄子传来的一个小小的消息,就让这些人彻底崩溃了。
新的水泥出现了!
这种水泥,质量要比之前的更加坚固耐用,价格更加便宜低廉!
毫无疑问,在很早的时候,其他的商家都得到了消息,悄悄地将手中的旧水泥全部处理掉了。
也只有这几家,还傻傻的蒙在鼓里,以为市场缺口变大,从而又加班加点烧了无数!等到新水泥开始出售,他们手里的水泥便彻底变成了废料,没有人愿意使用。
在古时候,起房子永远都是一件家族大事!
但凡能用好的材料,他们就绝对不会用差的!毕竟房子要留给子孙后代,这要两代就塌了那还得了?
几个嚎哭的商家在萧家庄子撒泼打滚之后,还是被护卫叉着扔了出去。
萧寒不是圣人,恰恰相反,他还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与“祥和”的萧家庄子相比,如今的大唐朝堂,也越发变得无趣起来。
适逢又一个大朝会的日子。
像是这种大朝会,就连赋闲的萧寒也避不过去,没法子,他一大早就顶着纷飞的雪花进了宫。
大兴殿内,地龙烧的正旺。
热气蒸腾间,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抖落身上的薄雪,眯缝着眼的萧寒打着哈欠径直来到老地方。
随后,在一群绿袍子敬畏的眼神中,他轻车熟路的收拾起一摞蒲团铺在地上,舒坦的往柱子上一靠,继续闭着眼打盹。
早在汉中的时间,三朝元老大人就已经告老,所以那些蒲团,现在就全部由萧寒继承,要不是怕太扎眼,他都能在大殿里铺出一个床来……
清脆的钟声敲响,皇帝李渊不悲不喜的坐在了龙椅上,尚书令李世民则开始当先启奏近半个月来,发生的朝政大事。
说是大事,其实也真没什么。
河北之地如今已经平定,逃往突厥的刘黑闼也被诛杀。
除去被突厥狠狠勒索了一笔,能称得上大事的也只有南方诸地彻底归顺。
听着李世民沉稳的禀奏诸事,坐在龙椅上的李渊却已经神游物外。
按理说,如今的李渊正该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但实际上,李渊现今却格外的落寞。
作为皇帝,承平天下,扫除危祸他做到了。
作为父亲,手下两个儿子皆出落得英姿飒爽,能文能武,他也算心有所慰。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同时兼任父亲,对于两个优秀的儿子该如何取舍,这个问题差点没把他逼疯。
之前还好,这两个儿子总是一个在长安,另一个在边疆。
见不到面,争斗自然就缓和一些。
但是现在,李建成马上就要班师回京,到时候两人共处一处朝堂,这平静的日子还会再来么?
每当想到这,李渊就不免一阵头疼。
他有时候真恨不得用利斧将这天下一分为二,这样等自己死去之后,两个儿子就可各得一半。
只是他也不想想,这样一来,怕是两人会打的更加厉害,他拼了老命才打下的偌大江山,估计立刻又得崩溃破裂。
第567 纷争
“陛下?陛下?”
“嗯?怎么?说到哪了?”
李渊正暗自神伤间,突然被堂下一阵唤声惊醒,赶紧坐正身子,朝下面说话那人看去。
“陛下,臣刚刚启奏,太子不日就该返京,这迎接的礼仪该如何处理?以各种规格进行?”
礼部的李瑗见李渊刚刚走神,似乎并没有听进自己说的话,便重新拱手,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按照惯例,只要是将士出征,且凯旋而归。
那都该由他们礼部来按照此战的功劳、成果来制定相应的迎接和赏赐的礼仪规格。
之前的诸位将士回京,他们都是做出规格,请李渊批阅,然后执行。
唯有这次太子出征,他们礼部却犹豫再三,也没敢自己去拿主意。
因为,这次李建成领兵攻伐刘黑闼,虽说闹得轰轰烈烈,但实际上,实在是算不上大的战事!
在此之前,不管是百骑破十万的李世民,亦或者是接连灭了南方诸国的李靖。
论起功劳,都要比李建成高出这次无数!
有了这两人这样一比,李建成归来时,最多只能混上一个中等规格的仪式。
可不要小看这一个规格的差距,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不亚于天差地别!
礼部的人也不是傻子!
李建成是谁?是这大唐帝国的太子!而且很由可能就是未来大唐的皇帝!
这次带兵,更是近几年来, 他唯一的一次带兵!
要是自己礼部要真按规矩,弄一个不声不响的迎接仪式,被他记恨在心,来一个秋后算账,到时候还不是被揉搓过来,揉搓过去?
“太子的规格?”
听了李瑗的话,李渊很明显也想到了这些。
不过他想的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愿意厚此薄彼,更不愿打破两人之间难得的平衡。
“这,就照世民当初的规格来吧!怎么说,这一战也是替我大唐平定了天下最后一块土地!”
瞥了李世民一眼,李渊沉吟片刻,缓缓说出了一个他觉得两头都可以的决断,为此,还不惜拿出一个可笑的理由来为此做了注脚。
李渊下首的李世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闻言只是依例拱了拱手,表示自己并无意见。
“那臣就按此执行?”
李瑗的眼睛从李渊说过话后,就一直盯在李世民身上!看到他没有异议,心中大喜!刚要领命退下,不料就在此刻,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大理寺官员却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不妥!”
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怀抱一块桃木勿板的大理寺官员铿锵有力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刹那间,便让整个朝堂都静了下来!
这话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光李渊愣住了,其他人包括李世民在内,都愣住了!
更有不少隔得有点远的官员,不惜踮起脚来往那看,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公然质疑皇帝的决定!
“这人谁啊?”
萧寒这时正好没睡着,听到声音,也好奇的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往朝堂中间看。
只是他这里距离那个人实在太远,只能依稀看到此人的身形好像有些单薄。
“嘿嘿,侯爷我知道,这是刑部的戴胄”
旁边有一绿袍官员听到萧寒自言自语的话,连忙凑上来,讨好一般的为萧寒解释。
“戴胄?大理寺正 !”萧寒挠了挠头,然后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间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宋朝的包拯包青天一样,大名鼎鼎的铁面戴胄是也!
公正严明,铁面无私,坚持以法治国,以至于几次都呛得李世民无话可说,绝对算得上是除去魏征外的第二号狠人!
萧寒也一直认为:这人,也就活在了李世民的光芒下,要是换一个皇帝,比如杨广那样的,保证骨头都剩不下几块。
“侯爷,他那是大理寺正?他现在就是一大理寺丞罢了!”绿袍官员看萧寒低头不语,以为他在寻思戴胄的身份,连忙笑嘻嘻的给他说道,一边说,还不忘一边踮起脚看热闹。。
萧寒抬起头,看了绿袍官员一眼,然后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当然,他不会告诉面前这个有些幸灾乐祸的家伙:
别看你们现在官服一样,职位相当,可是过不了几年,那个人就会升任三品大员!连任民部,吏部尚书之职,级别甩开你十万八千里。
“咳咳,卿以为有何不妥?”
在萧寒胡思乱想之际,李渊也已经回过神来,面带不愉的看向戴胄。
身形消瘦的戴胄却丝毫不顾李渊和周围人的目光,依旧挺直腰板道:“臣以为,太子虽有功,但功却远远不及秦王,此次怎可与秦王一视而论?”
“嘶……”
戴胄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便又是一阵哗然!
他们知道戴胄站出来不简单,但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
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在说皇帝偏袒太子,在**裸的打他的脸么?
果然,在听到戴胄所说的话后,龙椅上的李渊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
也幸亏这两年当皇帝当的城府足够深沉,否则,他早就将这胆大包天之徒拖出下直接打杀!
“大胆,末微之臣,也敢言太子之功?”
李渊阴沉着脸没说话,一个穿着红袍子的五品官抢先跳了出来,并且指着戴胄就是厉声喝到。
戴胄慢慢转头看着这人,一双锋利的眼睛里似乎都有光芒射出:“我有何大胆?这朝堂是大唐的朝堂!只要为大唐着想,平民百姓也可以畅所欲言!难道这朝堂什么时候还有不准我等说话的规矩?!”
“你……”
跳出来的那人被戴胄气势一震,整个人都退后一步,或许是他觉得丢了脸面,急忙又上前两步,指着戴胄就说:“你偷换概念!我的意思是太子在外打生打死,你却在这里安然自若,无功之人,有何脸面评价有功之人?”
看着几乎戳到自己鼻子的手指,戴胄冷冷一笑:“哦?你的意思,太子在外打仗是为国为民,我在这里就是尸位素餐?那这朝堂上没有领兵打仗的衮衮诸公,全部都是酒囊饭袋?”
第858 起风了
论起嘴皮子功夫,在这整个大唐,萧寒就没佩服过几个人!
但是,今天戴胄的表现,着实让萧寒心生敬佩,恨不得立刻引为知己。
英雄,果然绝无善类!
如果戴胄只是一个一腔热血的愤青,那他估计早就在这凶恶的官场中化为了一堆枯骨。
想要为国尽忠,为民尽善?
那也得自己先活到那一天才行!
“你……你……”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戴胄,红袍官员急得满头大汗,可偏偏又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到了最后,只能求救一般将目光投向站在文官队伍最前头的那人。
文官最上首的这个位置本该是李世民,但他现在这个中书令的官职就相当于宰相,是需要站在皇帝下面主持朝会的。
所以,现在排最头上的就是大唐的二号人物,裴寂!
看着那个红袍官员一个劲往自己这看,裴寂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他很不愿意搭理这个蠢材!但偏偏这个蠢材一直在盯着他看,直看的满朝文武百官都神色诡异……
“咳咳……大家都是同僚,没必要因为意见不同就撕破脸皮嘛。”
轻咳一声,裴寂终究还是顶不住这人的目光,一边在心里大骂这个蠢材,一边慢慢走到戴胄旁边。
“至于隋岳的意思,我刚刚也听明白了!其实他想说的就是:咱们如今的安宁,完全是因为太子和无数将士儿郎们,在外浴血拼杀而得来的!如今陛下对他们心怀感动,所以将赏赐提高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裴寂不愧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的这一席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既替他的马仔解了围,又从侧面恭维了一下皇帝,最后还反将了戴胄一军!
“有意思,戴胄这下算是难办喽……”
萧寒踩着一摞坐垫看的简直就是津津有味,就差没掏点豆子瓜子之类的边嚼边看。
实在是太过瘾了!这可比后世那些脑残剧好看多了!情节转折起伏不定,都让人有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刚一来始,戴胄可算是在场中占尽优势,驳斥的那个笨蛋哑口无言!
可裴寂这个高手一出现,立刻就反手扭转了局势!
一席话连消带打,在根本不借助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就能将戴胄逼到了墙角!
接下来,如果戴胄妥协,那他的这张脸面就会立刻丢的一干二净,刚刚站出来质疑皇帝的行为也将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反之,如果戴胄咬牙一意孤行,非要按照典籍制度办事,那他即使赢了这场辩论,在这朝堂上,也算是输了!
毕竟在华夏民族存在一句老话,那就是法理不外乎人情!
一个只认死规矩,连人情都不讲的家伙,还能指望谁跟他交好?
而没有人跟他交好,再加上皇帝不待见,戴胄就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在这朝堂上,一个孤家寡人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看着戴胄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界,萧寒也是来了兴趣,不过与其他看热闹的不同,他对于戴胄还是打心眼里充满信心的!
毕竟,一个在李世民手下都能混到位极人臣地步的牛叉人物,如果连区区一个裴寂都干不过,那才叫扯淡……
“裴大人。”
果然,就如同萧寒所想的一样,面对着绵里藏针的裴寂,戴胄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从容自若的朗声说道:“不知您是否听过‘舔痔金杯’一词?”
“轰!!!”
一句话,就跟点燃了**桶一样,本来安静的朝堂一下子就炸了!
什么叫狠?什么叫干净利落?戴胄这就是!
简简单单一句话,在这种场合中说出来,就像是独孤求败手里的无锋重剑一般,任凭你万般对策,也绝没有可以绕过去的可能!
龙椅上的李渊看着朝堂上的众人,脸色有些发青,这个小官戴胄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如果他坚持提高李建成的规格,那无疑就是将这份殊荣彻底踩进泥水里!
日后,再也无人会对这份荣耀求之若狂!也再不会有人以得到这份荣耀而欣喜。
这个后果太严重,严重到作为皇帝,也不敢轻易去尝试!
“既然有例,那就依例办事!退朝!”
脸色变了三变,李渊最终还是狠狠地一甩袖子,竟是连宦官都不用,直接就退朝往后走去,空留下一殿的官员面面相觑。
“哎……后生可畏啊!”
大殿中间,裴寂见李渊离开,本来一直笑眯眯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戴胄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也往李渊离开的地方追去。
至于那个一开始跳出来的红袍官员,他本来还想跟在裴寂身边说些什么,结果被裴寂一个厌恶的眼神就给瞪到了一边,再看戴胄的眼睛里就充满了怨毒。
在很多时候,一件大事的起因就是一件小事。
成功毁了一次大朝会的戴胄估计不会想到,就因为他的这次“无心正义”,自觉大丢脸面的李建成便将他彻底归类与李世民那里。
同时,这一次朝辩,也被后人誉为正式拉开了两人争斗大幕的一次朝辩。
从今以后,不管是大小朝会,在大唐的朝堂上,李建成一方为了找回面子,只要是李世民支持的,不管对错,他们通通都要反对!
而李世民所反对的,那都是李建成要支持的!
当一个人单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时候,那就是一个灾难的开始。
李渊辛苦营造的平衡在这之后就被打破了。
一时间,大唐朝堂上的法令瞬间迟缓了无数倍,即使勉强被发布,也是错误百出,让接收的人无所适从。
《舔痔金杯》
传说某一个贵人手中有一个美丽的金杯,凡是立下大功者,无不以用此杯饮酒为荣!
有一次贵人的痔疮犯了,有一个家伙,就用舌头去舔,据说这样能治好痔疮。
结果,痔疮被治好了,贵人为赏赐此人,也请他用金杯喝酒。
结果,从此以后,再立大功者,也再也不愿意用这只金杯喝酒了。
第859 李建成回来了
在无休止的扯皮当中,时间很快便匆匆过去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中,戴胄可算是尝尽了官场上的酸甜苦辣。
太子一脉的人,都齐刷刷的把他当成秦王的马前卒,不光在朝堂上对其百般攻击,就连平日的差事,也是刁难不断!
得知这一切的萧寒一直在注意着戴胄。
原以为他能去找李世民,彻底归于自己这一方。
不料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戴胄却依旧我行我素,即便所有人都认定他早就投靠了秦王,他也依旧照常行事,不卑不亢。
“这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萧寒这样说。
“这也是一个可用之才。”李世民如此说。
长安的纷争集中在朝堂上,对于底下的长安人并没有太多的干扰。
相反,因为北伐的将士不日就要回来,长安这里似乎还带着一些喜气。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长安城外五十里。
已经出征许久的李建成,终于帅领着凯旋而来的大唐将士踏上了同样长安的大路。
“终于回来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批一件红色大氅的李建成抬头看着熟悉的长安郊外,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虽说他这次清剿叛乱占了李世民天大的便宜,以至于都没怎么动脑筋,依靠秦叔宝那些人就把刘黑闼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但这好歹也是上战场,久未上阵的李建成在经历过血腥之后,还是打心底感受到一阵深深地疲惫。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李世民,也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跟李世民一般好战!
相对于亲自下场征战,李建成还是习惯于待在长安,做些发号施令的事,像这种打生打死的事,实在是不适合他。
干瘦的魏征骑马紧跟在李建成身后,他没注意到自己这位主上的落寞,所以只是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回答道:“是啊,离家的时候才不过秋天,一转眼,关中这雪都下了好几场了!”
“雪?”李建成慢慢转头看向路边的田野,发现在太阳能照到的地方,雪早就化干净了,在太阳照不到的地垄背面,确实还残存着一点斑驳的白雪。
魏征眯着眼睛点点头道:“是啊,关中也下了几场雪,只是没有河北那的大罢了!算起来,还是长安好,在外面,冷的都快把骨头都冻住了!”
李建成看着那点残雪,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李世民,这心也就跟着凉了下来:“呵呵,回家了,可惜有些人,估计不愿意咱们回去。”
魏征听出李建成话里的恨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确实,身为太子,李建成可能是史上最憋屈一个了。
上有父亲正当壮年,下有一个文成武德,厉害非凡的秦王!
两相压迫下,以至于他堂堂一个储君,都要冒险去战场摄取功劳,好稳定自己的地位。
如果说这还不够惨,那前些日子,连一个区区六品官员,也敢对他横加指责,并且拿舔痔金杯这种恶毒的词汇来形容太子。
试问,还能有谁比他惨?
“混账东西,回去后,我倒要看看你的秦王是如何替你撑腰的!”
越想心中越是憋屈,恨得李建成手上无意识的抓紧了身下那匹战马的鬃毛,并且越抓越紧!
“昂~”
被他抓着的战马又不是铁做的,陡然间吃痛,那骏马突然间长嘶一声,身子更是猛的一抬,两只前蹄不断在空中踢腾,要将身上的李建成掀翻下来。
还沉寂在恨意中的李建成根本就是毫无防备!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抓紧缰绳已经是来不及,只能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迎面往大路上栽去。
要说如今的天气,正是寒冬腊月,那地面早就冻得跟石头一样!
这要是直挺挺的砸下去,鼻青脸肿都是轻的,运气不好,赶上脑袋朝下,折断脖子都是常有的事!
“太子!”
“太子小心……”
要看到李建成从马上坠落,周围惊呼声四起!
但事出突然,他们根本就反应不及,哪怕隔着最近的魏征几人伸出手来,也没能够到李建成哪怕一点。
“完了,希望别摔得太重!”
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凹凸不平的地面越来越近,李建成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是没想到在战场上毛都没掉一根,回来后,却要受这无妄之灾。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李建成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但是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传来。
“怎么回事?”
“太子,太子你没事吧!”
“太子,太子?”
李建成心中还在纳闷这一下摔得为什么不疼,周围人却已经见鬼一样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扶起来,更有人大声喊着医生过来。
在这一片混乱中,李建成抽空往他摔倒的地方一看!
却见一个彪形大汉,正大刺刺的趴在那里翻着白眼……
“这是……薛万彻?”
惊讶的叫了一声,李建成突然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不痛了,原来不是自己身体素质太好,是有人给自己当了肉垫!
“快,将他扶起来。”眼看所有人都在恭维自己,没有人去管趴在地上的薛万彻,李建成用力甩开众人,亲自上前将薛万彻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
要说这薛万彻向来皮糙肉厚,刚刚只是抢的太急,加上被李建成砸了一下才有些迷糊,如今被人拉起来,脑袋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太子,你没事吧!”摸了摸脑袋,薛万彻咧着大嘴憨厚的问道。
“我……呼没事,辛苦薛将军了,刚刚要不是你,孤可就要摔惨了。”
李建成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大老粗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自己,这让他心里一时间满是感动,就差没掉下几滴感动的泪水。
“我……嘿嘿……”
薛万彻看着李建成的模样只顾着傻笑,他其实想说,自己当肉垫那不是自愿的,纯粹是因为抢着接他的时候失误被绊倒了,这才当了垫子,不过现在看这个样子,这话还是不说了比较好……
感动的李建成拍着薛万彻的肩膀,再看看围在外面,并不上前的程咬金几人,一种奇怪的恨意更是油然而生。
第860 坠马的预兆
荀子认为:人,生来而恶!
在懵懂的婴儿之时,人往往就会为一口奶水,一件玩具,或者任意一个不顺心的地方而争夺哭闹不止。
而在他们长大后,自私,谎言,欺骗,更是时时伴随己身。
这样的一种生物,你说他性本善良?这不就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么?
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
这句话,是荀子所说的!
在这句话中,他第一次提出人性的恶,是扎根在骨子里的,且不管尧舜,亦或者桀纣,都一样不会避免。
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在长大后能克制自己,让善大于恶!
而有些人则任由私心膨胀,让恶凌驾于善之上!
在这,李建成毫无疑问就是后者。
这次的无端坠马,他不禁没有反思自己,反而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在了别人身上,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他最憎恶的那几人身上。
在李建成的大军中待久了,就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在这里,不管是将军,还是小兵,都很明显的分成了三个派别。
这第一个派别,自然是以李建成为中心的拥护派。
这其中,以魏征,韦挺,王硅,薛万仞,薛万彻兄弟为代表,他们把控的是军队的指挥权。
第二个派别,就是拥护李世民的。
这里面以程咬金,秦叔宝等人为代表,辅以军中绝大多数的兵卒!
这些人虽说没有指挥决策的权力,但冲锋陷阵,攻坚克难却无论如何也少不了他们。
第三个派别,则是以皇帝,以及各个大家族渗透的人作为主导。
这个层次的人在军中是最少的,也同样是是最没有话语权,被排挤的更是最严重的。
一支大军,三个派别的组合确实很奇怪, 同时,这也在体现着李建成对于军阵一道的把控力不足。
要知道,在他弟弟李世民军中,虽说每次作战,也会有或进攻,或撤退,各种不同的声音意见出现。
但一旦李世民确定下决策,其他所有其他的声音便会统统消失不见。
整个军中,无论是谁都将以这一决策为最终目标来奋力实现。
李世民也正是凭借着这样的军队,才能屡屡创造奇迹,处绝地而反击!
不会像李建成现在这样,只能欺负欺负土匪一般的刘黑闼,不能,也不敢去打硬仗!
都说自家人知自家事,对于程咬金这些人,李建成不是没试着招揽过,但结果,却永远都是无功而返。
要俺们打仗?行!你说打哪里,俺们想办法也给你打下来!
至于私谊?不好意思,俺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有事你叫俺,没事俺睡觉去了……
“那个李世民究竟给你们灌了什么**药?!孤才是太子,才是未来的帝王,你们不效忠孤,效忠谁?!”
人还未到长安,突然遭遇坠马的李建成便已经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结果等到他到了长安外的十里长亭,看到稀稀拉拉几个人的迎接队伍,李建成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几欲发狂!
礼部的李瑗在这四面透风的长亭里已经等候良久,等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军队从远处而来,立刻大喜,搓着冻得僵硬的手跑到路边。
同时,随他而来的那些人也一个个哆嗦着身子,捧着各种仪式用具,努力想营造出一种热烈欢迎的阵势。
不过,就靠他们区区几人,阵势没看出来,寒酸却格外明显。
尤其是与前一次李世民回京时,那举国欢庆的模样相比,他们这三瓜俩枣,真的还不如不来!
“臣,李瑗,恭迎……”
站在路边,好不容易等到李建成来到近前,李瑗高呼一声,刚要拱手施礼,却当先看到李建成那冰凉到极点的眼神!
“免了!”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李建成很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暴起伤人!
“免了?这也能免?”
李瑗愣了一下,冻得发僵的脑筋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李建成却已经紧握拳头,驱马从他身边径直而过。
李瑗不知道,要不是心有顾忌,李建成活活掐死他们几人的心都有了!
“大人,这…这怎么办?”
看到了这一幕,李瑗的那几个手下也懵了,直等李建成带的大军开始陆续从他们面前穿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围过来问道。
李瑗嘴角扯了扯,突然转头瞪了自己的手下一眼,怒道:“还能怎么办?凉拌!”
“可这东西……”手下人被训斥的缩了缩脖子,但看到托盘里的大红宫花等物,还是有些犹豫。
李瑗抄起手,看着从面前闷声走过的大唐将士喃喃道:“怎么?太子不要,你还敢给他摁头上?”
“不敢,不敢!”他这几个手下人终于聪明了一回,把脑袋摇的飞快。
“不敢?”李瑗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不敢还那么多废话?!告诉你们几个,这两天都机灵点,别有事没事往太子和亲王边上凑,触了霉头,我也救不了你们!”
几个反应过来的手下闻言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咱就一末微小吏,那些大人物的事咱怎么敢乱动……”
“哼,量你们也不敢!走,前面还有五里短亭呢!咱去跟着去看看热闹吧,记得别凑的太靠前……”
眼看着自己跟前头的李建成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李瑗终于慢悠悠的带着人,跟在了大部队的旁边一起往前走去。
“哎,希望这位太子殿下看到哪里的场景,不会被生生气死……”
按照隋唐期间的规矩来说,将士出征归来,但凡胜利,朝廷都需要派人在城外十里迎接主将,唯一不同的是迎接之人的人数多寡,与职位高低。
而在城外五里的短亭,向来都是百姓和家属们迎接兵卒的地方,在这里,不设人数与规定,全凭自愿。
萧寒他们上次回来,迎接的人一直从长安城门口排到了十里长亭。
就连他李建成,都盛装出现!
虽说当初他用意有些不良,但谁也不可否认那次的规模浩大!
现如今,物是人非,李建成看着空荡荡的大路两边,再想想当初的汹涌人潮,两相对比之下,几乎郁闷的想要吐血三升。
地861 短亭迎接
几欲吐血的李承乾看不到,就在他前方五里的短亭处,此刻却是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从大路两旁,到亭子里面。
从王公贵族,到黎民百姓!
甚至于他的弟弟李世民,都等候在此!
要说这长亭与短亭间,相距不过五里之遥。即使不用车,只烦劳两条腿走路,也用不上半个时辰。
可现在这些人,却怪异的宁愿挤在这里憋屈,也不愿去远一点的长亭外,宽宽敞敞的去迎接归来的大军……
这是他们懒?不愿意走路?
那绝对不是!其实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还是不得不提一下戴胄那个王八蛋……
当初他反驳裴寂的话实在是太恶毒了!
一句舔痔金杯。
便让所有人都畏之如虎!
哪怕那些很想拍太子马屁的,这下也不敢去长亭露脸,只得挤在这短亭这,暗自咒骂那多管闲事的戴胄。
“喂,老唐?看你冻得,脸都青了,怎么今年送你的棉衣没穿?这不是弟弟我说你,老大不小了,别光顾着风度,不要温度……”
短亭中,浑身裹着一层厚厚棉袄里的萧寒正围着唐俭团团打转。
唐俭黑着脸不想理睬萧寒,尤其是在看到萧寒热的都开始解开扣子扇风的时候,他的那张老脸便越发的黑沉。
“可乐,萧侯莫要对唐兄说风凉话,你送的那些衣服我也穿过,暖和是暖和,但它与规矩不符啊!在家里穿穿还好,出来被御史看到,少不了又会在朝会上被弹劾!唐兄如此谨慎之人,又如何能穿它出来?”
长孙无忌是个‘好人’,眼看唐俭跟火山一样即将爆发,赶忙出来打着圆场。
“啥?穿个衣服,这还有人弹劾?有没有天理?咦,这么说来,那为啥没人弹劾我?”
萧寒不解的瞪大了眼睛,瞅瞅长孙无忌,又瞅瞅唐俭,脸上分明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大字!
唐俭和长孙无忌见到萧寒这幅模样,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深深地无奈。
这问题……你让他们咋说?
说萧寒你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连御史都懒得在这些小事上找他麻烦?
亦或者说他在朝堂上的战绩过于彪悍,那些御史现在见了勿板就打哆嗦,为了保证还能有几颗牙啃肉,对其选择性的无视?
貌似这两个原因不管说那个,最后恼羞成怒的一定是萧寒吧?
“咳咳,这个问题我们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问人家吧,反正这衣服,我们不穿!”
思前想后,俩聪明人还是不约而同的来了一招太极推手。
先把问题通通推出去,省的这货自己不痛快,再连累他们也不痛快。
“切,不穿就不穿,活该冻死!!”
见这俩老狐狸支支吾吾的不肯直说,萧寒大气,忍不住朝他们骂了一句。
结果,这俩人倒没啥,其他人却开始对萧寒怒目而视!
他们也有棉袄,但也都没穿……
面对这些熟人,萧寒自然不甘示弱,一斜着眼就瞥了过去:“怎么?不服?!那你们说说,是规矩重要,还是命重要?等你快冻死了,这件衣服放你面前,你穿,还是不穿?”
“这……”众人顿时哑然。
他们不是不想硬气的跳出来,然后朝地上吐一口吐沫,大喝一声:不穿!
但这也就是想想,他们也知道,要真到那一步,怕是自己会抢的比谁都快。
“怎么,没话说了吧,哼哼……”
看这些人都不说话了,萧寒立刻又瑟起来,两只鼻孔都快朝天上去了,也幸亏现在不下雨,要一下雨,准把鼻孔先灌满。
就在萧寒得意洋洋,准备借机再推销一下自己的棉袄时,一个老迈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萧侯所言差矣!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生与义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在这世间,没有什么大的过义,也没什么大的过规矩!渴死不饮盗泉之水,饿死不食嗟来之食,萧侯又岂会不知?”
“谁啊!”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萧寒被人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子凉水,岂能不怒?
怒气冲冲的朝出声的地方瞪了过去,结果没过一秒,却又立刻焉了下来……
无他,说话之人是那位孔颖达,孔老夫子!
渴死不喝盗泉之水这句话,别人不管谁说出来,萧寒都可以嗤之以鼻。
可唯独这位刚正的先生说出来,萧寒却不得不信。
毕竟老孔先生花了一辈子打造出来的信誉,那绝对不是吹的!
他说不喝,那绝对就是不喝。
说不穿,也真的冻死也不会穿。
“小子见过孔先生,呵呵,真巧你也在,今天天气不错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
郁闷的对孔老夫子拱拱手,萧寒眼珠子一转,就想开溜。
没法子,这老头的辈分高,脾气又倔!在他面前,萧寒真耍不起宝,只能退避三舍。
“哎,萧侯且慢!”
不过,老头看到萧寒要跑,他却不愿意了。
抬手喊住了就要往人群里钻的萧寒,孔颖达晃着脑袋道:“萧侯为我大唐俊才,有些道理自不可不知!比如说这衣物,虽看起来是小事,但其中却牵扯甚广也!
上古穴居而野处,衣毛而冒皮,未有制度。后世圣人易之以丝麻,观翟之文,荣华之色,乃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
在老孔先生的口水洗礼下,萧寒双目呆滞,眼神涣散,恨不得给自己脑袋上来一锤子。
他是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那么好为人师!
他不过是手痒做了件棉袄,这老头便抓着他,愣是从茹毛饮血讲到了汉服三制!
一大段道理讲出来,直听的萧寒了无生趣!
“嘴贱啊,人家不穿就不穿呗,碍你啥事了?这下好,都快被吐沫星子淹死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刷没刷牙……”翻着白眼的萧寒如是想到。
向来牙尖嘴利的萧寒被老夫子教育了,这般千载难逢的场景,周围人自然不能错过!
现在,不光唐俭,长孙无忌窃笑着在一边看,就连李世民也紧绷着脸,肚子一鼓一鼓的,像是下一秒就会绷不住大笑出声!
“神呐,救救我吧……”
就在萧寒在心中一千零一次问候老孔的仙人时,终于,一个美妙如仙音的声响自前头响起:
“哎,来了,终于来了!”
第862 兄弟回来
“奶奶的,你们总算来了!”
看着自大路向这边缓缓走来的大唐部队,可怜的萧寒几乎热泪盈眶!
就在刚刚,他总算是知道,那两个被唐僧教育的牛妖为何会选择自尽!
如果,再让这孔颖达教育自己一阵,他估计也会有捅死老孔的念头!
至于为什么不捅自己?别傻了,那该多疼……
说话间,前行的大军已经到了众人的眼前,不过与周遭看到亲人而激动无比的军卒不同,最前头的李建成此刻却异常沉稳。
摆手让大军暂停歇息,李建成抖了抖缰绳,一步一步来到短亭哪里。
抢先冲过来帮忙牵绳子的荣九思,唐宪等人也不知道在说的什么,反正李建成此刻已经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在他如今眼睛里,脑海里,只有亭子里面,那个如同众星拱月一样的身影。
李建成在看着李世民,同样,李世民也在看着李建成。
只是,两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深深地戒备。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世民心情复杂的从亭子中走出。
曾几何时,他与李建成两人还是一对要好的亲兄弟,一起玩闹,一起受罚,一起分享。
但时过境迁,在李渊当上皇帝后,他们的兄弟情义就变了味道,从之前的互敬互爱,变成了相恨相杀。
尤其是这两年,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二人仅存的一点亲情也消磨殆尽。
剩下的,或许只有名义上的兄弟罢了。
“大哥,此次为国征战,您辛苦了!”
一步一步走到李建成面前,李世民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向马上的李建成拱手问候。
李建成深深地看了自己的亲弟弟一眼,然后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托住李世民的双手道:“二郎言重了!大哥此次外出,父亲面前全由你晨省昏定,大哥该对你说声谢谢才是!”
听到这话,李世民眼神一凌,不过瞬间便缓和了下来:“大哥哪里话,这本就是为人子该做的事,不敢言谢!”
李建成呵呵一笑,然后故作亲热的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道:“呵呵……不管怎么说,这些本该是当哥哥的事情!让二郎您代替操持,哥哥心中有愧!幸好,如今天下太平,日后大哥我便可以侍奉父亲膝下,为父亲分忧,二郎便也可轻松一些……”
短亭前,李世民,李建成兄弟二人的谈话动作毫不起眼。
不过就算有心人想探究,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也只能看出他们兄友弟恭,一片和谐!却听不到他们话中暗藏的锋芒。
萧寒从来都不待见李建成,所以在李建成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悄然从侧面绕了过去,这时正在拥挤的路旁瞪着大眼四处搜寻着什么。
“萧寒!萧寒!往哪跑,俺在这!”
一个粗犷的嗓门猛的在队伍中响起,伴随着这个声响,原本拥挤的人群立刻像是被什么拨开一般,纷纷往两边避去。
“谁?”萧寒只听到了声音,没看到人,结果等他转头搜寻的时候,脖领子便是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感受着这股子力道,萧寒不用猜也知道,这事就程咬金能干出来!
所以他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只是大声叫道: “程咬金你个混蛋快放手!要喘不上气了!”
“哈哈哈,放心,俺有数!”程咬金哈哈大笑,把萧寒像提小鸡一样提在自己身边放下,然后便瞪着一双牛眼在他身上乱看!
“别看了,让别人看见误会的话,老子还见不见人了?”
终于落地的萧寒自然知道程咬金在找什么,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掀开棉衣,然后就从里面提出一个皮囊来。
“哈哈哈哈,果然带了,算你小子有良心!”自从皮囊出现,程咬金的眼睛都在发绿光,来不及等萧寒递给自己,抢先一把就将它夺了过来。
利索的拔开塞子,先深深嗅了一口里面浓郁的酒香,程咬金那土匪一样的大脸上满是陶醉!
“唔,好酒!还温乎!”
赞叹了一句,程咬金抓着皮囊朝嘴里大大的灌了一口,感觉一股子辛辣自喉咙直冲而下,几乎舒服的都要叫了出来。
“喂?好喝么?”旁边好不容易挤过来的秦叔宝看着程咬金面色奇怪问道。
“好喝!萧寒拿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程咬金这时还在迷醉呢,三月不知酒味,他这嘴巴早就淡出个鸟来了。
“好喝还不赶紧松手!!!”
“给老子撒手!”
“死胖子,没看见那么多人还在等着?”
程咬金话音刚落,这下不光是秦叔宝了,七八只早就等待不及的大手都伸了过来。
顾及要不是扯碎了皮囊谁都没得喝,现在早就一人一块碎皮子了。
“别抢,我再喝一口,就一口,呜呜呜……”
回过神来的程咬金死死拽着皮囊,想要再往嘴里灌一口,却不知谁的爪子,竟是直接从后面伸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到底还是这招狠!嘴巴捂住了,总不能从鼻子里面灌吧?
尝试了半天,也没甩开这只手的程咬金终于气冲冲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不过那个捂嘴的人也没得好处,两排整齐的牙印算是程咬金给他的利息……
“嘶,死胖子,你属狗的?怎么又咬人?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给你把牙都打掉!”
程咬金身后,李君羡跳着脚大骂,看样子,刚刚那只手,是他的……
不过程咬金此时却毫不在乎,朝地上呸了一口吐沫,然后得意洋洋的朝李君羡努努嘴,像是在说:来啊,你来啊……
人有些多,萧寒带来的一皮囊酒根本就不够分。
等到了最后几个,也就剩下闻闻酒味的份了,可即使这样,那些人也不放过这可怜的皮囊……
所以,等萧寒再次拿回皮囊的时候,这玩意就跟后世的真空包装一样,也不知是谁的嘴巴这么好用,不去当抽空机都可惜了。
“今晚到我家,咱不醉不归!”
胡乱的把皮囊塞进衣服里,萧寒冲着意犹未尽的程咬金几人大叫了一声,然后立刻引来一片狼嚎。
地863 强盗进门
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凡有外出的兄弟回到长安,几乎都要先去萧寒家大吃一顿。
所以知道今天铁定会有饿客上门,萧寒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开始准备。
已经沉默许久的长安宅子一大早,就被吕管家指挥着人手重新洒扫了一遍,连大门顶上的萧府二字,也被擦得增光透亮。
至于后厨,胖厨子等人更是忙活了一天,才算是理出一个章程出来。
短亭那边,经过简短的寒暄后,李建成继续帅军往长安旁边的灞桥军营赶去。
大军走了,萧寒自然也没留下来的必要,爬上马车回到长安的家中,刚想烤着火炉歇歇气,门口就冷不丁传来了程咬金的大嗓门:
“快开门!俺们来做客了,你这关着个大门,是不想让俺们进?吃独食要遭雷劈的……”
“我去,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猛然听到程咬金的声音,萧寒一个机灵从椅子上站起来,赶紧喊外面的吕管家开门。
大门被吕管家慢慢打开了。
还不等院门完全打开,外面的程咬金,徐世绩,段志玄一大堆人顶盔带甲的就冲了进来……
看这阵势,知道的说是来吃饭的,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是来抄家的……
“你…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原本寻思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吧!”
看到真是这几人到了,萧寒立刻快步就朝着这几个人迎了上去,同时还不忘解释一下自己为啥没迎接他们。
“哈哈哈……没想到俺来的这么快吧!告诉你,这可是俺老程出的主意!”
程咬金看了一圈身边的兄弟,得意的哈哈大笑,脸上更是一副老子是智者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吐他一脸口水。
“你,你出的主意?”看着肌肉明显比脑袋发达的程咬金,萧寒皱着眉头,有些不太相信。
知道自己被怀疑了,程咬金瞪着一双牛眼,怒道:“废话,当然是俺!不信你问叔宝!叔宝?叔宝,死哪去了?快,你来跟萧寒说说,咱能跑出来是谁的主意?”
也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被召唤出来的秦叔宝脸色有些发绿,怒瞪了这混世魔王一眼,他有些尴尬的道:“咳咳,这个就别说了,反正我们都是请假出来的,不是偷跑的。”
不过让秦叔宝没想到的是,萧寒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想法,依旧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你们到底怎么请的假?”萧寒执着的问道。
“去问程咬金去!”秦叔宝恼羞成怒了……
“到底啥主意啊?”萧寒内心实在是好奇,也不管秦叔宝的臭脸,一把拉着程咬金的手臂追问道:“赶紧说出来我听听,没准以后用的上呢!”
“用的上!绝对用的上!”
程咬金根本不像秦叔宝那样三缄其口,反而一张嘴咧的老大,都让人担心他的脑袋,会不会因为这张嘴而分成两半。
揽着萧寒的肩膀,程咬金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门道:“这方法简单的很,我教你昂!以后你也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说拉肚子,拉的不行的那种,准保放你假!”
“拉肚子?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多人,都用这个主意请的假?”
听到这个“好主意”,萧寒一瞬间眼睛瞪得丝毫不比程咬金小。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像是这么弱智的理由,那李建成也能信?
“对啊,俺们都这么说的,他也放俺们来长安看医生了,连句废话都没有!”
说起这事,程咬金依旧还在洋洋得意,对他来说,找什么理由,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理由它好不好用,而事实已经证明了,这理由很好用!
“你牛……”萧寒重重的抹了一把脸,瓮声瓮气的问道:“那我再问一下,今天咱们的太子殿下有没有被驴踢了脑袋了?”
“被驴踢脑袋?”程咬金挠了挠头,道:“那怎么可能,军营里本来也没几头驴子!谁没事去围它屁股打转?不过嘛,今天太子从马上坠下来却是真的……”
“坠马?怎么摔着脑袋了?摔傻了?”萧寒继续问。
程咬金却有些可惜的回答:“那倒没有,他身边那个叫薛万彻的马屁精给他当了人肉垫子,结果没摔着他!哎,早知道当时就该伸腿绊倒那混蛋,再让他抢着献殷勤……”
“没摔着脑袋?那这理由他也信?”萧寒没理会程咬金的废话,反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程咬金的,最后又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像是在问咱三个究竟谁的脑袋坏了?
程咬金也不知看没看懂萧寒的手势,扬起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道:“信!凭什么不信?要不信,还让他跟俺们去茅房亲自检查一下?”
好,这个答案很程咬金,很无耻!
就算是萧寒,此刻也不得不伸出大拇指,他相信,这事程咬金干的出来!
面对着萧寒的赞赏,程咬金嘿嘿一笑,也不傻站着了,伸手搂着萧寒,脚不打转的就往后院厨房走去。
今天一天都没吃点东西了,肚子早就翻了天,得赶紧找点吃的垫一下。
对于萧寒的这处宅子,程咬金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尤其是对酒窖和厨房,那简直比萧寒都熟,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没几下功夫,以程咬金为领头的众人就来到了厨房。
至于厨房门上贴的: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八个大字对这些人来说,那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程咬金甚至连看一眼字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推门就进。
然后,鬼子进村什么样,他们就什么样……
嗯哼?这是腌黄瓜?不错,绿油油的一看就有嚼劲!咬一口咯嘣脆!就是咸了点。
这罐子里装的的是鱼干?吃一口!
味道不错,又香又甜,等走的时候一定带上两车,回家好慢慢吃!
嘿?桌子上那个红彤彤的东西什么?柿子?这种时间还有柿子?涩不涩?
宽敞的厨房里一下子涌进了一伙强盗,还是看见啥都要尝一口的强盗,这让做饭的萧府下人立刻就乱了阵脚,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各位大哥,爷爷!你们行行好先出去吧,你们再在这待下去,我们的配菜都要被吃光了……”
厨房里,胖厨子哭丧着脸向众人拱手求饶,这年头厨师不好干啊,天晓得从啥时候开始,人们都喜欢往厨房里拱了!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
第864 深夜李建成
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但是偏居长安一隅的萧寒府邸,却越加热闹起来。
尤其是在几辆最新式的萧家马车驶入后,这动静更是越发的大了起来。
在萧府周围的邻居,即使用被蒙着脑袋,也能清晰的听到从那大院里传来的各种各样的胡言醉语。
再加上偶尔响起摔盆扔碗的噪音,在这本该寂静的夜里更加让人难受。
“这帮杀千刀的!”
爬起身,朝着那个灯火通明的大院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
时隔几月,萧寒的邻居们看样子又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萧家府邸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深夜扰民一次,这不是没有看不惯的人管过。
只是在上一个不信邪的被人抓着扔到了门前的树杈上后,便再没人敢做这出头鸟。
甚至就连理论,也只是在梦中理论,连上门的心都生不出来。
“怎么不喝死你们这群瓜怂?真要喝死,老子一定给你封红包!”怒骂了一句,隔壁家的老王蒙头就睡。
只是他可能不知道,在蒙头的时间,他的小院里正有一道黑影掠过。
长安的夜是平静的,但是在这片平静下,却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
此时,在富丽堂皇的大兴宫中。
本该待在军营的李建成,正静静地往李渊的寝宫走去。
“禀陛下,太子求见……”
温暖的寝宫中,李渊刚刚沐浴完毕,还没准备好就寝,一个忐忑的小太监就急匆匆的走过来禀报。
“太子?快让他进来。”
打着哈欠的李渊听到是李建成来了,精神一振,根本就没做多想,直接挥手让小太监引他进来。
寝宫的大门被侍卫缓缓打开。
跟着小太监身后的李建成带着一身的寒气从外面进来。
不过,等他看到屋里的李渊只披着一件衣服等他的时候,又急忙返身将门紧紧关上。
李渊看到了李建成的动作,眼神中不禁露出一丝柔情。
人,永远都是亲疏有别的。
这就跟一只手上的五根指头都长得不一样一般,对自己如此,更何况对待他人?
别的且不说,在李渊心中。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虽说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他始终,还是最亲近面前的大儿子李建成。
这也是不管李世民表现的多么优秀!李建成的太子之位也从未动摇的最大原因!
“建成回来了?快……快过来,让爹看看有没有受伤!”
激动的对儿子招招手,这一刻的李渊,表现得的跟普通人家,见到儿子归来父亲一样!看不出半点一国之主,九五之尊的模样。
李建成的眼圈有些发红,点点头,紧走几步来到李渊旁边,然后‘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颤声道:“父亲,儿好的很,没受伤!就是这些日子没见到您,心中想念的紧!”
“好,好!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看着跪在面前的李建成,李渊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自己的夫人窦氏走得早,他每当看到与窦氏最像的李建成,总会无端生出几分怜悯。
弯腰将李建成从地上扶起,李渊拍着他的肩膀动情的说:“父亲在这好的很!你在外面不用挂念为父,再说,我这还有世民在这陪伴。”
“弟弟??”
也不知怎么,李建成在听到李渊说起李世民之后,这身子竟是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
李建成的动作虽然轻微,但是仍没瞒过李渊。
李渊的手一顿,皱眉问道:“怎么?有什么事?”
“没,没事!”李建成侧过脸去,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李渊看到这样,心中疑惑更胜,慢慢的转到李建成面前,缓声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父亲!父亲给评评理!是不是世民因为这次平叛没去而心生怨念,所以在暗中给你添堵了?”
“不是……”李建成听到李渊这样说,脸上的苦涩之意更重,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父亲,二郎他没有给孩儿添堵!只是这一路走来,沿途的所见所闻让孩儿心中有些忐忑罢了。”
“忐忑?为何忐忑?”李渊眉毛一挑,跟着问道。
李建成咬着嘴皮:“这……”
李渊挥手道:“你我父子,无不可说之话,你尽管说就是,哪怕是错了,为父也不会责怪!”
“好……”李建成犹豫了一下,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对李渊道:“父亲,您最近久居长安,可能不知外面!如今在长安以外,尤其是在洛阳,河北,山东等地,世人只知二郎的凶名,根本不知父亲的仁慈!
孩儿这次大军过去曾试过:只要说是二郎的军队,所遇敌人无不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但要说是大唐熊罴之师,却会艰难困苦,寸步难行。”
等李建成说完,李渊脸色明显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咳咳,这些地方都是二郎最初打下来的,所以那些人畏惧他也是应该,建成你不要多心,让他人惧怕,并不是什么坏事。”
“嗯,孩儿并未多心!”
李建成抬头看了李渊一眼,然后低头继续说道:“二郎的战阵威名是他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敌人惧怕这自然而然!但是父皇你却不知,在外面,二郎却不光有着战场凶名!
孩儿曾走访市井,发现关于二郎的天雷相助!神龟现身!过血活人!这般种种神奇,在人们嘴里都广为流传!甚至在大军经过山东之时,都有范阳卢氏、荥阳郑氏之人向孩儿打听过二郎。”
“范阳卢氏,荥阳郑氏?”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渊明显沉默下来,脸上更是没了丝毫表情。
不过,对自己父亲知之最深的李建成却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已经着实戳到了他的痛脚!
其实,他刚刚说的什么威名,什么征兆,这其实都是今夜李建成拿来作为铺垫的!
他真正的杀招,就是在这最后一句!在这句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话上。
(注,唐时的山东跟现在的山东不大一样,唐时的山东泛指太行山以东,包括今天的河北省、山东省、河南省部分地区!
最后,可乐在此祝各位支持我的朋友十一快乐~)
第865 世家女婿
“啥?老程娶媳妇了?嫂子呢?我怎么没看到!”
萧府温暖的客厅中,衣衫不整的萧寒一条腿踩在桌子上,另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整个人居高临下的朝程咬金大叫……
“嘿嘿……”
让他没想到的是,脸皮厚的足以跟自己相比的程咬金竟然也会脸红。
程咬金伸出手,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军中不许带女眷,她过几天,过几天就来长安!”
“嗷…无耻!竟然真的娶媳妇了!”
看到程咬金娇羞的模样,萧寒忍不住狼嚎一声,差点引得偷溜进来啃骨头的小奇也仰天长啸……
“你他娘的这也太快了,都跟当初张强一样快了!他奶奶的,娶媳妇不用准备的么?”
“准备?准备啥?你以为俺和你一样?想娶媳妇还得从别人手里抢?俺是早有婚约!这次回山东,正巧碰上岳父大人,两方这么一合计,直接就拜了堂,成了亲!”
说这话的程咬金,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看样子,他对自己的媳妇那也是相当之满意!
萧寒这时已经喝了不少酒,头脑本就晕晕乎乎,看老程这幅样子,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也亏的桌子上的碗碟刚刚被砸出去不少,空出了不少地方,要不就这一下,他的新裤子又得报废……
“嫂子是谁,长得漂亮不?”摇头晃脑的萧寒问道。
程咬金脸上的喜色一收,戒备的问道:“嗯哼?你问这个干嘛?”
萧寒努力瞪大眼睛,气道:“哎呀,你看把你吓得!朋友妻,不客气……呃,是不可欺!我就问问怎么了?”
“咳咳,一般,一般……”程咬金听了萧寒的话,好悬没一口呛死!看向萧寒的眼神更是越加戒备!
这货,绝对不太靠谱,毕竟坊间传言,他老程又不是没听过,这东西,无风不起浪的!
“一般啊?”
就在萧寒有些失望,准备从桌子上跳下来的时候,突然,牛进达却凑了过来:
“哈哈,萧侯!你别被他骗了!您不知道吧,他老婆可是范阳卢氏出来的!那姿色,那气质,那修养!配上老程这么个糙人,简直就跟你以前说的:一泡牛粪摔在了鲜花上!”
程咬金的谎言瞬间被牛进达戳穿,就算是他脸皮奇厚,这时也兜不住了!气的他猛的一拍桌子,差点没把萧寒的屁股给震下来:
“牛鼻子,你放的什么屁?!谁是牛粪?!”
牛进达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努力睁大迷糊的眼睛,醉意熏熏的道:“说你了,怎么滴吧!”
老程两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呸!今晚是你飘了?还是我握不住刀了?想打架吗?”
牛进达这时也丝毫不怂,一把将身上的衣服拽掉,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打就打!谁怕谁?喝了这么多酒,正合适运动一下!”
“呸!脱衣服?吓唬谁?老子还脱裤子!”
很好,萧寒家的酒宴还是严格的在按照流程执行的,每到最后,这喝酒斗殴永远是不可少却的节目。
“范阳卢氏…范阳卢氏?哦!怪不得这么耳熟,上元节见过那范老头!”
躲过一只飞过来的茶盏,萧寒脑袋一个机灵,终于想起这个名字在哪听过!
范阳卢氏,当初在上元节,那个花灯铺子不就是范阳卢氏搭建的么?自己还拿了头彩!
说真的,他对那个范老头的印象相当不错,世家的风采,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就是不知道程咬金娶得,是那范老头的什么人。
在一片混乱中,范阳卢氏的大名,在萧寒这里被悄悄地翻了过去。
就算有点感慨,也不过是感慨老程走了狗屎运,竟然娶了富豪家的女儿,从此少奋斗一生……
不过,与知之不详的萧寒不同,此时的李渊,心中可算是瞬间就闪过万千个念头。
“或许,这只是平常的拜访罢了……”
良久,李渊缓缓说出了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哼!父亲到这时还在怀疑,也罢,我也不能多说,说多了,该被他怀疑我的用意不良了!现在只要点出点关键就行。”
听到李渊说的话,李建成眼中精光一闪,脑海中瞬间就有了注意:“父亲,这不是儿子多心,只是当初杨广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有些事,父亲还是要提前打算才是。”
这次,李渊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建成说的事情,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世人都说杨广昏庸无道,才召来天下皆反的局面!
但作为整件事情的参与者,李渊却对自己的这位表兄弟,有着更深一层的认识。
想当初,刚刚坐上皇位的杨广,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天资卓绝!
开科举,通运河,征岭南!
他所做之事,无一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眼光之长远,举世难比!
但就是这样一个眼光卓绝的人,后来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高句丽,就莫名红了眼?举全国之力征伐之?
当初的李渊不明白,也不敢去明白!
直到现在,他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才总算知道了一点当初杨广的想发:空山东,征高丽!耗门阀,充国资!
当初的杨广,则正是感觉到了山东世族的掣肘,这才以皇权悍然发动了战争!
至于高丽?它当初只是倒霉罢了,谁让它就在山东旁边?要是换作低丽杵在那里,他也是照打不误!
所以,杨广打高句丽,不是因为它不臣服,而是恰巧,他在那里而已!
因为打高丽,而山东距离最近,杨广说了:你们这粮草运输方便,也该为国出点钱粮吧?
各个大世族虽然肉疼,但面对着如日中天的杨广,也只能咬牙出了!
需知,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钱粮,而是足足供应一百二十万大军的钱粮!
如果算上后勤,脚夫,马匹,山东世族所出粮草绝不少于五百万!
只此一项,各大世族便是伤筋动骨!
不过,杨广绝对不满足于只勒索钱粮!
因为以这些世家的底蕴人脉,钱粮,不过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身外之物罢了!只要人还在,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聚集起一笔天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