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4 收油
背后那天街上的事情，已经赶着牛车离开的小东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经历了前两条街的尴尬，这次，为了挽回些脸面，县令王孟才特意带人来到了城中一条较为富庶的街上。
原以为住在这里的乡绅，商贾能给力些，给自己这个一县父母长长脸，也好给侯爷面前留下点好感。
结果没想到：等他们到了这里后，发现竟是比前两条街，更加不堪！
起码前两条街还能看到人，而自从来到了这里，就只剩下冷冷的闭门羹了。
“咚咚咚……”
在一家高门大户前敲了半天门，结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下子，彻底死心的几人如同霜打的茄子，无力的焉坐在这户人家门前的石阶上。
“王县令，你们这里，难道就这么穷？还是百姓到了晚上，压根就不点灯？”
锤了锤胀痛的腿脚，小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憋闷，朝着王孟才发起了牢骚。
而王孟才闻言，原本就尴尬的脸，这下变得更加没有法看了！
要不是县衙里的衙役差官此时都出了城，他真想直接动用强项令，冲进着这些府宅大肆搜索！
你们不是一个个都敷衍本官么？
那本官也不跟你们客气了！直接动手强拿就是！也好叫你们这些刁民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当然，这些看似很过瘾，很解恨的事情，王县令也只是想想罢了。
毕竟他只是朝廷空降过来的县令，根本还没来得及在本地扎下根！
若是今日，自己真要下手从百姓当中抢夺物资，那就代表着自己这一下子，就得罪了这满城所有百姓！
虽然他们不能将自己这父母官如何，但以后，自己不管推行什么政令，那一定会阻力重重！
而自己总不能每次遇到不顺，都动用强力吧？那几次过后，非得闹到府台大人面前！到时候，自己也绝对落不到好去，一个无能的帽子，算是摘不掉了！
“这些百姓都不肯配合，本官该怎么办呢！？”
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在王孟才皱眉思索对策之际，突然，一个人影却是从那边的街口窜了出来。
等那个人影发现了坐在台阶上的几人，当即大叫一声，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急急的朝这里冲来，一边冲，还不忘一边大喊：
“青天大老爷，老汉我这有满满一罐子油……”
“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让王孟才等人呆住了，紧接着，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在这个人影的身后，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等等数不清的百姓都冒了出来！
并且，在他们的手中，或抱或提，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器皿！
有木桶，有陶罐，还有瓷瓶，甚至还有一个小子提着夜壶冲了过来，总之各种器具琳琅满目，让人一时间，都有些看不过来！
“你们这是……”
看着汹涌的人潮一下子就将他们围了起来，小东被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靠在背后紧闭的大门上，这才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
“这位小哥，我们都是送油来的！喏，这可是我们全家所有的油，都教俺提了过来！”
“是啊！我们也是送油来的！”
“县令大人！还有我，我们家的最多！”
一大群人举着各种器具，争先恐后的往前递过来，这场面，看的小东都有些呆了！
这里的很多人他都有印象！
刚刚去他们家的时候，明明都说家里穷的都不知道油是啥滋味，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抱着油罐子抢着来送？
莫不是，自己自己太心急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小东立即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直到听见旁边的师爷发出一阵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小东这才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是？刘老汉？”
与年轻的小东不同，身为一县县令，王孟才虽然开始时，还被这些突如其来的百姓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
皱眉看着最开始跑过来的那个老汉，王孟才黑着脸道：“刚刚去你家的时候，你不是说家里穷的根本点不起灯么？还说要油的话，就把你这老骨头拿去熬油算了？！怎么就一会的功夫，你这又有油了，难不成，你真把自己放锅里熬了？”
“咳咳……”
那刘老汉被王孟才说的老脸微微一红。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把岁数，走过的路，比吃过的米还咸！自然不会跟少年人一样，被拆穿几句谎话，就臊的脸红脖子粗。
此刻，见县令大人盯着自己，刘老汉只尴尬的咳嗽两声，脸色便很快恢复了正常，笑呵呵的开口道：“大人说笑了，就老汉这一把糟骨头，哪怕敲碎了，也熬不出二两油！
刚刚说家里没油了，只是老汉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以为油真的用光了！但是您们走后，老汉跟着家里人这么一找，嘿！竟是又找到一罐子！想着老爷您要这东西有用，怕耽搁啊老爷的大事！这不赶紧就送过来了？”
刘老汉这个解释很好，很强大！
哪怕在场谁都知道他就是在放屁，可愣是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反驳！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而有了刘老汉的领头，其他人顿时也来了精神，纷纷举起手中的瓶瓶罐罐，大声鼓噪道：
“对啊！对啊？俺也刚刚找到这桶油！哎，这人老了，记性也不太好用了！好在现在也不晚！”
“还有俺！还有俺！俺这些油原来埋在院子里，刚刚不小心挖了一锄头，竟然给挖出来！”
“……”
刚刚才安静下来的长街因为刘老汉的一席话，顿时再次热闹起来！
小东看着那些号称在各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但是却干净的连一点灰尘都不沾的瓶瓶罐罐，又看到挤在人群当中的老孟，突然间反应过来！
“他娘的！自己怎么急糊涂了？要是早告诉他们，自己要油是为了收拾棒子，估计百姓早就如现在这样，抢着送油过来，哪里用受之前那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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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5 归来
“怎么都等这么久了，小东还没回来？”
萧寒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跑到大路上，朝着县城的方向眺望，但貌似每次，他都会失望而回。
那被太阳晒得空气都在扭曲的泥土路上，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让萧寒原本就有些空落落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他是很相信小东办事能力的，也知道对于自己的吩咐，小东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可直到现在为止，小东依旧还没有回来，那么答案或许就只剩一个了！
他，并没有在安平县城当中，收集到足够自己所需要的油料！
对于这一点，萧寒在想到火攻这个法子的时候，心中其实多少也有了些预料。
毕竟油这个东西，在如今物资匮乏的大唐民间，还是属于稀缺物资的。
上辈子，萧寒经常能在古装剧当中，看到里面的百姓一到晚上，就各种点蜡烛，点油灯，恨不得将全家都照的亮如白昼！
甚至连三餐不继的穷读书人，也能在烛火下摇头晃脑，读书写字！
当时他还不觉得什么，毕竟自己早已习惯了夜间的灯火璀璨，于是想当然的将光亮，当成一种很廉价的资源。
可自从来到大唐后，萧寒才猛然发现：像是穷人晚上点灯点蜡的白痴剧情，也只有某些脑残的编剧，才能拍着跟屁股差不多的脑袋想出来！
在这时代，别说穷苦人家，就连普通小康百姓家，若没紧急的事情，绝不会舍得点那几文钱，才能买到一点的珍贵油料！更别说那些昂贵无比的蜡烛了！
对的，没有看错，真的是昂贵无比的蜡烛！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这是韩愈在《寒食》当中所描写的一句，诗词大意就是在汉朝，寒食节禁火的时候，作为帝王，要给侯爵以上的官员，赏赐蜡烛！
侯爵以上的官员，才能得到皇帝亲自赏赐的蜡烛！可见蜡烛在当时的重要地位，那真有钱，也不一定可以买到！更别说没钱了！
虽说现在已经到了唐朝。
可这蜡烛的价格，依旧高的可怕！在长安东市，百十文钱抛出去，都够呛能够买到一支！
这种让人望而生畏的价格，别说是穷的掉渣的书生，就连大地主，在点蜡的时候，也要思量思量！
估计也唯有王公贵族，才舍得一到晚上，就点上烛火。
“会不会是你要的油料太多，那个小县城凑不起来，小东去别的地方凑去了？”
刘弘基因为要整备士卒，所以在忽悠走牛进达后，就直接回到了海边这里，此刻听到萧寒低声嘟囔，不禁也沉下脸说道：“要不要派个人，去城里看看？这时间可不等人，错过了今晚，若是高句丽人生疑，咱的计划也就彻底失败了！”
萧寒知道刘弘基说的没错。
这里距离高句丽太近，而那些高句丽人，本身就是做着抢一通就跑的打算！
若是因此而耽搁上一天，难免卑沙城的人不起疑，到那时，事情一定会变得难办起来！
“也…好！”
萧寒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刚想要吩咐甲一骑马回城中看看，不料，远处的一阵喧闹，却让萧寒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
同样听到远处的声响，刘弘基霍然抬头！向着前方的大路上看去，原本懒散的目光在这一刻，竟是锐利如刀，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好像，是小东！”
萧寒反应也是奇快，都已经掏出放在胸前的望远镜，向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而在望远镜那有些模糊的视野当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赶着牛车，走在大路的中间！在牛车的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以及夹杂在人群当中的各种各样的马车，驴车……
“真的是小东！”
刘弘基仔细辨认了一番牛车上的那人，等确认那个嚣张的家伙正是萧寒的跟班小东，原本犀利的眼神，这才一点一点恢复正常，绷紧的身体，也随之松弛下来。
“看这小子嚣张的模样，应该是凑够了你要的东西！”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萧寒，再次恢复懒洋洋模样的刘弘基笑着说道。
“哈哈，应该是！”
萧寒通过望远镜，认真数了数牛车上码放的那些大木通，脸上慢慢浮起一抹笑容，随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松了口气道：“他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不过，不就是让他收点油么，怎么背后还跟着的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刘弘基翻了个白眼：“我看像是来讨债的，该不会是小东见收不到油，所以开出高价收购，然后让人来找你会帐吧？”
“啊？”听到这句话，萧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看着远处那黑压压的人群，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不会吧？”
“嘿嘿，这可难说！”
刘弘基最喜欢看萧寒吃瘪的模样！见他傻愣愣的模样，立刻乐不可支的笑道：“先说好昂！不准拿我的金子抵债，要拿，就拿你自己的！”
什么？”萧寒虽然现在对金子，已经不像是之前刚来大唐时的那般狂热，但一听要拿他的金子抵债，还是当场就炸了毛！跳着脚怒道：“凭什么！这油又不是我一个人用！”
刘弘基却是不急，依旧老神在在的晃着脑袋道：“那我可不管，反正小东是你的属下，不是我的，他借的东西，怎么也轮不到我还！”
“你……”
“你什么？亲兄弟，明算账，这话不是你说的？顶多到时候，哥多分你二两金子就是？别感谢哥，哥就是这样一个胸怀宽广之人，哈哈哈……”
“我真感谢你八辈祖宗……”
看着嚣张大笑的刘弘基，萧寒都有一种跳起来，拿鞋底子抽他嘴的冲动！
只不过，在认真比对过两人的武力值后，萧寒还是果断的收起来这个“不智”的念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蠢材是也！
咱可不能跟那群棒子一样，脑子一热，就跑上去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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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6 卖了你，也不够
拉着木桶的牛车根本没法进沙滩，刚走了两步，两边的车轮就陷进了沙子当中，任凭老牛如何发力，也不动分毫。
于是，小东只能从牛车上跃了下来，先一步朝着萧寒这边奔来！
“侯爷，我回来了！看，这都是您要的油料！”
小东兴奋的一边跑，一边大叫！
而萧寒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古怪异常！
他先看了看岸上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又看了看兴奋的小东，脸颊动了动，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
但一想到刘弘基刚说的话，再想想即将离自己远去的金子！那刚刚才微微翘起的嘴角，立刻便耷拉了下来。
“哎，说罢！花了多少钱？”
终于，萧寒不装了，也装不下去了！只见他喟然长叹一声，准备先跟小东问个清楚再说！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提早给自己一个痛快。
只是，一想到那还没到手的金子，眨眼间就跟了别人的姓……
萧寒的心，简直痛的如同刀绞一般！
“花钱？什么钱？”
这时候，已经跑到近前的小东听到萧寒这话，却是当场就愣住了，满脸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家主。
“什么钱？”
萧寒一瞪眼，手指哆嗦着指向那辆牛车，刚要告诉他是“买油料的钱！”
不料，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又发现：不光牛车上正拉着数个硕大的油桶，就连后面那些驴车，马车上，也装满了一个个的大桶，粗略看去，估计足足有四五十个大桶！
要知道，这些桶，可不是普通人家装水的水桶，而是那些乡绅富户贡献出来洗澡桶，这么多大桶，里面能装多少油？
“咯喽……”
想到这，萧寒眼皮一翻，紧跟着从嗓子眼中发出一声怪响，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萧寒！”
“侯爷！”
发觉到萧寒的不对劲，刘弘基也是慌了神！急忙冲过来，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萧寒扶住！
小东更是急得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侯爷？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千万别吓我，你要有个三长两短……”
“呸！”
刘弘基被小东的丧气话气的七窍生烟，要不是手中还扶着萧寒，都恨不得飞起一脚，将他直接踹海里！
“说什么屁话！他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得！”咬牙瞪着小东，刘弘基厉声怒喝！
小东当时就傻了，也顾不得哭了，一对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刘弘基：“啊？我害得？我这刚回来，怎么会是我害得？”
“废话！怎么不是你害得！你家侯爷不是让你去找一车油料么？你这弄回了多少？”
“弄回了多少？没多少啊，也就八九车的样子……”
好嘛，此言一出，刚要有些好转的萧寒又是“咯喽…”一声，身子再次软了下去！
“啊！侯爷！您别吓我！是不是觉得我弄得少了，怕不够用？没事！没事！”
小东瞅见到萧寒这幅样子，还以为他在担心油料不够！连忙拍着胸脯道：“城里那个被你喊做“雷老虎”的商人，他说自己家里还有一车鲸油！
他还说那玩意既没有味道，还耐烧，火力也猛！比那些火油啥的强多了！我们走的时候，他已经在家装车了！估计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咱这了！”
“啥？鲸油？？？”
等小东说完，这下子不光萧寒身子更软了，就连刘弘基，也是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难以站立！
如果小东说的没错，这这所谓的鲸油，应该就是长明灯所用的鱼油！
当然，最初的鱼油，是指鲛人油，也就是美人鱼油。
但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玄幻，恐怕只有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才会有些疑似品，外人别说见了，就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而除去这传说中的鲛人油，那接下来，就是鲸油了！
虽说这玩意比起鲛人油能常见一些，但价格，却依旧不能用昂贵来形容，那简直是是太昂贵了！就连皇宫大内，也只敢在祖先灵位，社稷神庙当中点上那么一两盏！
现在，小东告诉他，从城里搞来了一车？
“说罢，这些油料，一共花了多少钱？”
到了这个时候，刘弘基也没心思安慰萧寒了。
好歹是兄弟一场，他怎么可能看兄弟穷的去要饭？就是不知道，那些棒子家里的金子，能不能顶的上此次花出去的钱！
要是不够，除了退货，就只有赖账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花了多少钱？你们怎么老是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小东又一次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他整个人跟那丈二和尚般，压根就摸不着头脑！
“别他娘的装傻！我说的买油料的钱！”刘弘基咬牙切齿，怒瞪着小东：“你个败家娘们！萧寒他只是说可以用钱买油料，谁让你买这么多的？还鲸鱼油？卖了你，能换二两鲸鱼油？”
“换，换不了吧？”小东被刘弘基喝斥的整个人一矮脖子，揪着手指嘟嘟囔囔的道：“可是，俺弄这些油料，没花一文钱啊！”
“什么？！”
听到这句“没花一文钱”，刚刚还面如死灰的兄弟二人，立刻跟火烧屁股般从地上弹了起来，一左一右，揪着小东的衣领喝道：“这么多油料，没花一文钱？难道你是把自己卖了换的？”
小东这时候，总算搞明白了萧寒和刘弘基之前为何会如此失态！原来，是心疼钱闹得！
可就在他得意洋洋的准备告诉二人，这些都是百姓自发捐送的时候，却又无意间，听到二人的低喃。
“不对不对，你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就算洗干净去当了相公，也换不来一桶油钱！”
此言一出，刚刚还兴奋无比的小东立刻就垮下脸来！
怎么，啥意思？老子就那么贱么，连车油，都及不上么？！
当然，认真算下来，萧寒和刘弘基两个人说的这句话未必有错。
就车上拉的那些洗澡桶，别说装满了，就算装一半，一车也得有个四五百斤！
按照最便宜的油料价格换算，那也足够买十来个精壮的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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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7 斩青丝
等郁闷的小东跟二人解释清楚：这些油料都是百姓们自发捐赠给他们，好去往死里锤棒子的，一分钱不收！
萧寒和刘弘基二人，这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酥软的身子，也瞬间有了力气！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小弟，你办事，我放心！”
松开小东的衣领，萧寒大笑着又替他整理了整理，最后还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还别说，这拍人的感觉，就比被拍强！
而刘弘基也是有样学样，同样在小东另一侧肩膀上拍了两下：“对对对！当记你一功！”
接下来，两个人也不管疼的龇牙咧嘴的小东了，立刻满脸兴奋的小跑着朝那些木桶奔去。
虽说这些东西都不要钱，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还是验验货把稳些。
“侯爷！”
县令王孟才就站在牛车边上，见萧寒他们过来，立刻满脸红光的拱手行礼。
“免了！”
可萧寒哪有空搭理县令？只匆匆一挥手，就在王孟才错愕的目光中，亲自跳到了牛车上，开始检查起里面的油料。
说是检查，其实也是简单。
用瓢舀出一些，递给刘弘基，看看火折子能不能把它们点起来就成。
当然，事实证明，这个年头的物资可能并不丰富，但假冒伪劣，以次充好这样的，还是少见！
那由各种各样油料掺杂起来的不明液体，在接触到明火后，很快就燃烧起来，虽说燃烧并不猛烈，但用来烧些木头栈道，却也是绰绰有余！
“不错，不错！来人，都搬到船上去！还有，让船上的人都小心点，严禁烟火接触！”
“等等！！！”
就在萧寒满意的看着那蹿起的火苗，准备喊人将这些大桶搬到船上时，在众人的身后，却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雷老虎？”
听到这个熟悉的动静，萧寒没来由的心头一颤！在他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有着貂蝉般婀娜身材，却偏偏长着悍李逵，猛张飞脑袋的女子！
“呃……”
赶紧用力摇摇头，将那副让人不敢直视的面孔甩出自己的脑海，萧寒没好气的看向来人：“你来作甚？”
“我？”
雷老虎这个时候已经在人群当中挤到了最前面，等见到萧寒不耐烦的模样，面上也有些尴尬，不过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还是挺直了胸膛，用不知在心里排练过多少次的酸秀才口吻说道：“听闻侯爷您要远征高句丽，那个，鄙人这里正好存着一些鲸油，特意过来看看侯爷您用上用不上！”
“鲸油？”
听到雷老虎这么说，萧寒这才猛然想起，刚刚小东好像跟说过这件事，对于这种珍贵的油料，他还挺好奇。
毕竟，他家里还有一点卢老爷子当年送的鲛油，也不知道跟这鲸油是不是一种东西。
跟着雷老虎，去到了他带来的车前。
与其他车上都拉着四五个大桶不同，这辆板车上，只拉的一个木桶。
不过，这一个木桶的大小，就抵得过别的两三个大小，并且木桶外壁上，还奢侈的雕刻着花纹，并且饰以金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简直骚包的要命！
“咳咳，你这把自己洗澡桶拿出来了？”
下意识伸手去抠了抠桶上的金饰，等察觉这样似乎有些不妥，萧寒这才赶紧轻咳两声，随口问道。
“呃，这不是小人的洗澡桶，小人不习惯泡澡，用不上这东西……”雷老虎的脸不知怎么，突然红了起来有，就连笑容，也是干巴巴的。
“不是你的，那是……”
萧寒心中想着鲸油的事，刚要下意识顺着雷老虎的话往下问，突然间，却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当即剧变，就连伸出的手，都触电般缩了回来！
“畜生啊！这该不会是你闺女的桶吧？竟然把你闺女的桶弄了过来，是不是想等老子摸了以后，就大叫一声“男女授受不亲”，然后强行把闺女塞给自己？你他娘的到底有多么想当自己岳父？”
这一瞬间，萧寒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同时他也无比庆幸！幸亏自己这有爱金子的毛病还没好利索，见到大桶，第一时间并不是抓着桶伸脑袋去看，而是先抠金子……
“咳咳，那个，本侯爷要的油料够了，不需要了！”
像是看到什么恐惧的东西一般，萧寒连退了两三步，又将手在跟过来的刘弘基身上使劲蹭了蹭，这才后怕的对雷老虎说道：“你把东西拉回去吧！”
“啊？”
“别啊！”
听到萧寒竟然要将这些鲸油拉回去，雷老虎和刘弘基同时叫了一声！
尤其是刘弘基，这货看着那个大桶，就跟看见新媳妇一样，两眼都快放出光来了！一个劲的在那朝萧寒使眼色，示意他将其收下！
这等好东西，就算这次用不着，以后运回长安卖了，也能大赚一笔，怎好傻傻的拒绝？
不料，让刘弘基没想到的是：向来视金钱如命根子的萧寒，这次却是像吃错药一般，对于刘弘基递来的眼色视而不见，只坚决的摇摇头：“我说了，用不上！”
“侯爷您不看看，又怎么知道用不上？”
就在刘弘基急得抓耳挠腮，想要跳出来，替萧寒将这桶难得的鲸油收下之际，一道悦耳的女声，却从大车的后面传了出来。
“这是……”听到声音，刘弘基怔住了，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身材婀娜，脸蒙面纱的少女施施然走到了满脸尴尬的雷老虎身边。
“钱小姐？”
看着雷老虎身边的这个少女，萧寒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如何能不认得此人？别看她此时蒙了面，但只听那声音，萧寒就瞬间知道了了她的身份。
“民女见过侯爷！”
钱小姐向着萧寒施施然一拜，几日未见，她似乎比之前消瘦了许多，那满头的青丝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袭短发。
“哎……”
看着钱小姐头上的短发，萧寒的心弦像是被猛然触动了一下般！
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的年代，一个女人斩去满头青丝，这意味着什么？！
2508 八卦之魂
有时候，萧寒觉得这老天，就像是一个猥琐的小气鬼。
它明明有最好的东西，却偏偏喜欢藏着捂着，就算不小心漏一点出去，又往往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再往里掺一点沙子，怎么都不肯给人一个完美。
然后，等那些愚夫愚妇满脸失望，叹息诸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时候，又不知会藏在某处，得意洋洋的看着它所造就的一切。
比如，眼前这位钱小姐。
她明明有着大多数人没有的家世，有着一个无比疼爱她的父亲，甚至还有一副近乎完美的身材，可到了这脸蛋上，却被贼老天硬是偷梁换柱，给弄成了一张比钟无艳还要难看的脸。
哪怕，就给他一张普通女子的脸！或者，中下之资！相信她也会过得很是幸福，可偏偏……
“哎，造物弄人……”
这边的萧寒叹息不语，那边就连最为跳脱的刘弘基，也察觉出不对劲。
尤其是发现那女子头上的短发后，老刘一双瞪大的眼睛，更是瞬间亮的惊人！里面闪烁着某种叫做“八卦”的特殊神彩！
别忘了，他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光头佬！
可问题是，这年代，像他这样，有勇气对自己的头发下手的狠人，终究是少的，更别说眼前这位，还是一个妙龄女子！
像是这种年纪的女子斩去青丝，那基本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生活所迫，不得不遁入空门。二则是传说中的为情所困！
而看眼前这女子的穿着装扮，明显不是那种吃不上饭，只能去寺庙混一口吃食的贫苦之人。
再加上她看萧寒的目光，虽然极力表现出镇定，但那股隐藏在深处的幽怨，依旧被花丛老手刘弘基给敏锐的捕捉到了！
萧寒跟眼前这个女子有事？！
这是刘弘基此刻心中的想法。
既然这样，那就不怪刘弘基如此兴奋了！
毕竟萧寒虽然在长安的名声不好，但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家伙，简直就是当今男人的异类！
当杜如晦，长孙无忌等文人标杆，都流连于青楼不归之时，这家伙竟然能忍住，一次青楼也没去……
哦，也不能说一次没去，听说他曾经去过，但好像并不是去与里面的女子饮酒作乐，而是把人家的楼给拆了……
除去不去青楼鬼混！这家伙平日里，也是极为洁身自好，刘弘基就没见过他跟哪个异性走的近过！
这要是换一个人，换一个有萧寒这等的地位，这等的权势的正常男人，估计早就老婆小妾塞了一屋子了！哪怕这样，外面也得养几个小的！
可他到现在为止，却只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跟随他多年的侍女！
这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不好色的男人，不偷腥的猫？打死刘弘基都不相信！
所以，也也正因为萧寒这种过分的“洁身自好”，弄得刘弘基等一众人经常暗地里琢磨：这家伙是不是取向不正确？天天不找女人，偏偏喜欢跟自己这样的大老爷们一起玩，是不是对自己有啥企图？
弄得有时候，刘弘基他们看向萧寒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现在，终于让老刘抓到萧寒“疑似偷吃”的证据，老刘如何能不兴奋？
要是真能证明这一点，以后与萧寒抵足而眠的时候，就不用套三层裤子了！害得晚上去趟茅坑都得扒半天，差点没尿裤裆里。
“喂，县令老儿，那个女子是……”
想到这，刘弘基急忙碰了碰身边的王孟才，压低声音问道。
“呃……”
被问到的王孟才表情一滞，他没想到以自己的岁数，明明可以去当刘弘基的爹！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他的儿子？
可也就是这一愣神的空挡，身下就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是城里的钱员外的独女，钱小姐……”小魏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满脸认真的为刘弘基答道：“就是城里做生意做的很大，很有钱的那个钱员外！”
“钱员外？”刘弘基眉头紧紧皱起，他来安平县太短，对这个名字压根就没有什么印象。
“哎，您忘了，他就是……”
而小魏三见刘弘基有点搞不清楚那钱员外是谁，急忙连说带比划道：“就是那个将萧大哥抓了去，差点入了洞房的萧员外！”
“哦？是她！”
听小魏三这么说，刘弘基这下子终于恍然大悟，再看向萧寒和那女子的目光，也是变得更加分外炽热起来！
虽然，萧寒把自己被人抓去，还差点强行当了上门女婿一事视作奇耻大辱！为此还严禁别人谈论此事！
但问题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像是这种侯爷被人强抓进门，入了洞房的劲爆消息，那更是想捂都捂不住！
别说是刘弘基了，就连憨厚的牛进达，都在进城后，听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只是碍于情面，没法详细去问罢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看到真人！
“传说中，这钱小姐就长得很难看，是真的？”
知道了女主角的身份，刘弘基自然而然就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想看看这位要靠强抓男人才能结婚的女子，到底是长成啥样！
只是可惜，那女子此刻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面纱，根本看不清眉眼轮廓，刘弘基就能看到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却是不比长安花魁差多少。
“我觉得，还可以啊？”小魏三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
他这并不是在说谎，毕竟像他这种年纪，虽然已经初步对美丑有了分辨能力，但终归还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知道何为暴敛天物？何为心理落差？
这要是钱小姐的脸，长在一个二百多斤，腰有水桶粗，肩膀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悍妇身上，倒也不会让人感到如此的扼腕叹息。
可她偏偏生的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唯独那张脸长得……哎！作为男人都知道，且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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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9 以身相许
可能王县令打死都没有想到：这年头，给当儿子都有人抢！
并且，不光有人抢，还他娘的抢的那么快！
他自己只是稍微一犹豫的功夫，人家就已经抢着唠上嗑了。
看着身前窃窃私语的小魏三和刘弘基两人，王孟之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一脚将那个碍事的娃娃踹飞，换自己这个“县令老儿”上！
只是可惜，在这世上，有些事，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同样的，钱小姐也知道这个道理。
如果，当初狠狠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把萧寒给办了，说不定事情也就也就成了！
可现在，人家身份曝光，堂堂国侯，堂堂大将军！
别说以现在的自己，就算是苍天真的大发善心，赐予她一副魅惑众生的面容，恐怕也难以配得上面前的这个男人。
心中的执念放下，钱小姐眼底深处的幽怨也渐渐散去，她目光平静的看着萧寒，柔柔一拜开口说道：
“侯爷，民女父亲敬献之鲸油，并非为己之私利，而是听闻侯爷为国出征，内心无比感动，所以才想要贡献绵薄之力，侯爷大可不必有所疑虑！
虽然家父之前与侯爷稍有误会，但那是小节，像侯爷这样为国为民者，才是大义！听闻侯爷有需要者，民女及家父，以及这县城数万百姓，莫不竭尽所能，只望能为国，为家，为我们自己，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听到这些话，萧寒眼神复杂的看着盈盈下拜的钱小姐，拒绝的话，这次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虽说上一次算起来，应该是这钱家父女的错，甚至差一点，就要毁了他的“清白之身”。
但不知怎么，萧寒就是对他们恨不起来。
非但恨不起来，有的时候，他还会觉得是自己有些理亏，自己对不住人家一般。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常的心思？
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大猪蹄子？见到女人，不管美丑，只要人家对自己稍微有点意思，自己就沾沾自喜，心中偷乐？
萧寒没有接话，场面顿时又冷了下来。
而雷老虎见状，也是终于反应过来，急忙笨拙的爬到车上，用赶车的鞭子伸进大桶当中，从中挑出一点鲸油，递向萧寒道：
“侯爷您看！不是俺老钱矫情，非要过来凑这个热闹，实在是论引火之物，此油绝对称得上是神品！相信侯爷您，绝对用的上它！”
“咳咳，哦？是么？”
正在自我反思的萧寒被雷老虎恍然惊醒，他这才发觉自己老是盯着一个姑娘看，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举动！
于是赶忙轻咳一声，将目光转向了雷老虎手中的鞭子上。
“这是鲸油？”
不过，等萧寒这仔细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鞭子上沾的，哪里是什么油？分明是一块有些白色，又微微透明的膏状物！
他这第一眼看过去，差点没将其当成凝固的猪板油。
但等再认真一看，萧寒又发觉，它确实要比猪板油晶莹的多！
再加上现在已经是夏天，气温炎热，猪板油在这个温度下，早就该化为油水了，哪里还能凝固成块？
“侯爷，这就是鲸油！”
雷老虎似乎对于萧寒的反应早有预料，只见他费力的从车上爬下来，紧接着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在空中晃了晃，晃出火苗，再往鞭子上的鲸油一凑。
接下来，就只听“刺啦！”一声脆响！
那鞭子上沾着油的地方，当即便爆出一蓬幽蓝色的火光！
紧跟着，蓝色火光渐渐转为透明，仿佛已经熄灭一般，再瞧不清楚踪迹。
但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却让周围人都明白，它并没有熄灭，反而还在哪里燃烧的相当剧烈！
“侯爷请看！”
眼看周围人都有些傻眼，雷老虎却越发来了精神！
就见他小心的将还在燃烧的鞭子放在地上，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纸来，然后伸直手臂，将纸放在了鞭子上方足有大半个人高的位置。
周围众人的目光，下意识便顺着他的手看去。
就见那纸张在空气当中，很快便扭曲起来，紧接着，“哗啦”一声，这张纸就凭空燃烧起来！
“嘶……”
见到这一幕，众人包括萧寒在内，都是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刚刚鞭子上沾的那点鲸油他们看的清楚，顶多也就有个葡萄粒大小，可这么点油，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而更让萧寒惊喜的则是：这种鲸油燃烧的火焰，竟然和酒精所发出的火焰差不多，都是接近于透明的那种！
这要是偷偷在敌人身后放上一把火，怕是到时候敌人连自己什么时候冲进火海里都不知道吧？
“好东西啊！”
看着隐隐约约的蓝色火焰，萧寒还在啧啧称奇，刘弘基早已经流着口水，伸手一把将雷老虎给揽了过去！
“钱……钱员外是吧？这种好东西，你还有多少？再匀十桶八桶给俺？放心，俺绝对不会让你吃亏！要多少钱，开个价，到时候直接找他结账就是！不够的话，俺叫他以身相许也不是什么大事！”
“啊……”
雷老虎起初被刘弘基揽住肩膀，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激动的，总之全身都在颤抖个不停！
而等听完刘弘基的话后，他却又突然不抖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直勾勾的扭头盯着老刘那张胡子拉碴的看脸！
至于刘弘基，他被雷老虎盯得有些发毛，再加上之前这货有抢上门女婿的前科，想了想，还是放开了收，瞪眼佯怒道：
“这么看着俺干嘛？虽然俺长得英俊无比，又是武艺非凡，比某些废物点心强一万倍，但俺可是正经人，别想用几桶油，就换俺以身相许……”
PS：关于鲸字，其实它很早就出现于古之记载，很多人因为庄子的《逍遥游》，认为古人将鲸鱼唤做鲲，这样并不完全正确。
我国古代最早发现鲸的记录是《尔雅》，也就是战国到秦国之时，其中明确写到：
“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
可能王县令打死都没有想到：这年头，给当儿子都有人抢！
并且，不光有人抢，还他娘的抢的那么快！
他自己只是稍微一犹豫的功夫，人家就已经抢着唠上嗑了。
看着身前窃窃私语的小魏三和刘弘基两人，王孟之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一脚将那个碍事的娃娃踹飞，换自己这个“县令老儿”上！
只是可惜，在这世上，有些事，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同样的，钱小姐也知道这个道理。
如果，当初狠狠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把萧寒给办了，说不定事情也就也就成了！
可现在，人家身份曝光，堂堂国侯，堂堂大将军！
别说以现在的自己，就算是苍天真的大发善心，赐予她一副魅惑众生的面容，恐怕也难以配得上面前的这个男人。
心中的执念放下，钱小姐眼底深处的幽怨也渐渐散去，她目光平静的看着萧寒，柔柔一拜开口说道：
“侯爷，民女父亲敬献之鲸油，并非为己之私利，而是听闻侯爷为国出征，内心无比感动，所以才想要贡献绵薄之力，侯爷大可不必有所疑虑！
虽然家父之前与侯爷稍有误会，但那是小节，像侯爷这样为国为民者，才是大义！听闻侯爷有需要者，民女及家父，以及这县城数万百姓，莫不竭尽所能，只望能为国，为家，为我们自己，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听到这些话，萧寒眼神复杂的看着盈盈下拜的钱小姐，拒绝的话，这次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虽说上一次算起来，应该是这钱家父女的错，甚至差一点，就要毁了他的“清白之身”。
但不知怎么，萧寒就是对他们恨不起来。
非但恨不起来，有的时候，他还会觉得是自己有些理亏，自己对不住人家一般。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常的心思？
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大猪蹄子？见到女人，不管美丑，只要人家对自己稍微有点意思，自己就沾沾自喜，心中偷乐？
萧寒没有接话，场面顿时又冷了下来。
而雷老虎见状，也是终于反应过来，急忙笨拙的爬到车上，用赶车的鞭子伸进大桶当中，从中挑出一点鲸油，递向萧寒道：
“侯爷您看！不是俺老钱矫情，非要过来凑这个热闹，实在是论引火之物，此油绝对称得上是神品！相信侯爷您，绝对用的上它！”
“咳咳，哦？是么？”
正在自我反思的萧寒被雷老虎恍然惊醒，他这才发觉自己老是盯着一个姑娘看，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举动！
于是赶忙轻咳一声，将目光转向了雷老虎手中的鞭子上。
“这是鲸油？”
不过，等萧寒这仔细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鞭子上沾的，哪里是什么油？分明是一块有些白色，又微微透明的膏状物！
他这第一眼看过去，差点没将其当成凝固的猪板油。
但等再认真一看，萧寒又发觉，它确实要比猪板油晶莹的多！
再加上现在已经是夏天，气温炎热，猪板油在这个温度下，早就该化为油水了，哪里还能凝固成块？
“侯爷，这就是鲸油！”
雷老虎似乎对于萧寒的反应早有预料，只见他费力的从车上爬下来，紧接着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在空中晃了晃，晃出火苗，再往鞭子上的鲸油一凑。
接下来，就只听“刺啦！”一声脆响！
那鞭子上沾着油的地方，当即便爆出一蓬幽蓝色的火光！
紧跟着，蓝色火光渐渐转为透明，仿佛已经熄灭一般，再瞧不清楚踪迹。
但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却让周围人都明白，它并没有熄灭，反而还在哪里燃烧的相当剧烈！
“侯爷请看！”
眼看周围人都有些傻眼，雷老虎却越发来了精神！
就见他小心的将还在燃烧的鞭子放在地上，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纸来，然后伸直手臂，将纸放在了鞭子上方足有大半个人高的位置。
周围众人的目光，下意识便顺着他的手看去。
就见那纸张在空气当中，很快便扭曲起来，紧接着，“哗啦”一声，这张纸就凭空燃烧起来！
“嘶……”
见到这一幕，众人包括萧寒在内，都是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刚刚鞭子上沾的那点鲸油他们看的清楚，顶多也就有个葡萄粒大小，可这么点油，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而更让萧寒惊喜的则是：这种鲸油燃烧的火焰，竟然和酒精所发出的火焰差不多，都是接近于透明的那种！
这要是偷偷在敌人身后放上一把火，怕是到时候敌人连自己什么时候冲进火海里都不知道吧？
“好东西啊！”
看着隐隐约约的蓝色火焰，萧寒还在啧啧称奇，刘弘基早已经流着口水，伸手一把将雷老虎给揽了过去！
“钱……钱员外是吧？这种好东西，你还有多少？再匀十桶八桶给俺？放心，俺绝对不会让你吃亏！要多少钱，开个价，到时候直接找他结账就是！不够的话，俺叫他以身相许也不是什么大事！”
“啊……”
雷老虎起初被刘弘基揽住肩膀，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激动的，总之全身都在颤抖个不停！
而等听完刘弘基的话后，他却又突然不抖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直勾勾的扭头盯着老刘那张胡子拉碴的看脸！
至于刘弘基，他被雷老虎盯得有些发毛，再加上之前这货有抢上门女婿的前科，想了想，还是放开了收，瞪眼佯怒道：
“这么看着俺干嘛？虽然俺长得英俊无比，又是武艺非凡，比某些废物点心强一万倍，但俺可是正经人，别想用几桶油，就换俺以身相许……”
PS：关于鲸字，其实它很早就出现于古之记载，很多人因为庄子的《逍遥游》，认为古人将鲸鱼唤做鲲，这样并不完全正确。
我国古代最早发现鲸的记录是《尔雅》，也就是战国到秦国之时，其中明确写到：
“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
2610 关了灯，都是一样的
夜晚当中的大海，是安静的。
没了白天那么多贼鸥在耳边鼓噪，也没有呼呼的海风在头顶肆虐，就连那永不停歇的海浪声，也跟着小了许多，像是害怕会惊醒梦中的人儿一般。
而就在这一片安静的海面上，此刻却有几艘怪模样的大船斩开波浪，在北极星的指引下，向着北方全速驶去。
不用问，这几艘船，正是萧寒他们从高句丽人手里缴获的龟甲船。
就在今天白天的时候，萧寒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一大桶鲸油，而与鲸油一起收下的。还有大大小小，十数桶各样火油。
这些油料在安平县百姓的帮助下，被分装成了几百个小桶，然后一一送上了大船。
之所以要分装成小份，那是因为洗澡桶，实在是过于豪放了些，等到了卑沙城后，总不能让将士们扛着洗澡桶去放火吧？
先不说那些巨大的洗澡桶能不能扛得动，就算扛得动，那也太有损玄甲军的颜面了。
装完了油料，又在海滩上美美享用了一顿百姓敬奉的晚餐。
等到夜幕降临后，几艘大船便扬起风帆，向着北方的卑沙城驶去。
不得不说，虽然此行确实急促了些，但萧寒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
在夏季时候，海面很少有如此平静的时候，以至于大船行驶在上面，竟感觉不出有什么颠簸，这让曾一度担心将士们会晕船的萧寒，感觉安心了不少。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
等从安平县招募的老船长过来回报，大船行驶一切正常后，彻底放下心的萧寒也没了睡意，索性独自一人来到船首。
海上的夜景很美。
一轮明月倒映在海面上，随着粼粼的波浪延伸出去老远，老远。
一些鱼儿或许是被大船行进的声音惊醒，“噗通”一声从水中跳出来，闪亮的鱼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银光，转瞬便落去水中。
看着这如梦幻般美丽的夜景，船头的萧寒突然间玩兴大起！
他学着后世某部经典影片里的剧照，张开双臂，迎风而立，想要体会一下飞翔的感觉。
只不过，这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萧寒自己就感觉有些不妥，于是赶紧讪讪的收回手臂，口中还不忘小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仿佛这样子，就能保佑他身下的这艘船，不会如剧情中的那艘船一样，一不小心，葬身于茫茫海底。
海上的规矩多。
这点萧寒很早就知道。
诸如什么吃鱼不能翻动，筷子不能搁在碗上，女人不得上船等等等等。
这些规矩哪怕经过数千年时光，直到上一世，还是在老水手当中口口相传，并且被俸为至理，绝不容许被破坏。
还记得小时候，萧寒曾去魏二驴子家吃饭，无意将烧好的鱼翻了个身，结果当时，二驴子他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或许是看在萧寒当时还是小孩子，再加上是客人的面上，并没有当场发作，但那顿饭的气氛，却着实让人难受！
吃完饭后，二驴的父亲放下筷子，扭头就走了，还是二驴子小声告诉一脸懵逼的萧寒，说在海里讨的人，严禁翻鱼，因为翻鱼，就预示着翻船。
还说今天也就是身为客人的萧寒翻鱼，要是换成他魏二驴子，这时候早就被吊在门口的树上，被他爹抽的叽哇乱叫了。
那时候的萧寒，还对此不以为然，觉得这都是一些陋习，是封建糟粕，该被世人摒弃！
可当他上了船，感受到置身于茫茫大海当中，上摸不着天，下踩不到地，只有身下船只可以依靠的那种特殊孤独感。
才会知道，一个人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能相信的，就只剩下那漫天神佛。
“求老天保佑，不要翻船，不要风暴，不要巨浪，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阿窗……”
就在萧寒闭上眼睛，虔诚向上苍祷告，希望上天能保佑他这次出行一路平安之际。
背后，一道轻微的嗤笑声，却将他惊醒过来。
“谁！”
被吓了一跳的萧寒猛的转头，等看清来人那光洁溜溜的脑袋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声怒喝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吓唬人，你是不是闲的！”
“我大晚上不睡觉？”还穿着一身高句丽服饰的刘弘基翻了翻白眼，来到萧寒身边道：“那请问你这是在干嘛？别告诉我你在梦游！”
“我…我这是睡不着！”
“嘿，巧了，漫漫长夜，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想不到……”
“呸，行了行了，闭嘴吧，别说了！”
萧寒打了个冷颤，生怕刘弘基说出“想不到晶晶姑娘你也睡不着……”之类炸裂的话，赶忙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切，不说就不说！”
刘弘基不知道萧寒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话有那么大反应，但他也懒得去追问，只目光灼灼的看着萧寒，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来一般。
“你在看什么？”
萧寒被刘弘基这异样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他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脸，没发现有什么脏东西，于是刚要开口骂一句：“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却听刘弘基神秘兮兮的问道：”喂，你跟那个钱小姐，到底有没有那个……”
“噗通……”
萧寒闻言，差点一个站立不稳，跌在甲板上！
可就在他慌忙扶着栏杆站稳身子时，又听刘弘基在哪里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要是你跟她真有那啥，那就听哥哥一声劝，弄个小院，把人家养起来就是，花不了多少钱！总此传出去，被人笑话强！”
“我没有！”萧寒咬牙切齿，瞪着刘弘基，一字一句的喝道：“我跟她都是清白的！”
“哦…我知道，我知道…”刘弘基对于萧寒喷火的目光视若无睹，随便敷衍了两句后，依旧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觉得人家丑，配不上你，不过美丑这东西嘛，真无所谓！说白了，关了灯，都是一样的！”
2611 海贼王的男人
“噗通！“
等听到刘弘基这句无耻至极的话后，萧寒是真的没站稳，一屁股结结实实的跌坐在了地上！
而且，更可恨的则是刘弘基还在哪里故作惊讶！
一边伸手去扶萧寒，一边故意大呼小叫道：“你看看你，被俺说中了心事，也不用没脸往地板上钻不是？快快快，地上凉，起来！”
“放屁！”
萧寒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看刘弘基还假惺惺的来扶自己，立刻一巴掌将他的爪子拍开，怒道：
“你是不是闲疯了？不想想明天怎么打那些棒子，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龌龊事情？还有，你到底从哪看出我们有事的？”
“嘿嘿……”
被萧寒一巴掌打开的刘弘基也不以为意，反而咧开大嘴，满脸得意道：“怎么样？承认了吧？”
“承认？”萧寒这下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谁承认了！我是在问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有事的？”
“喏，这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刘弘基贱兮兮的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然后觉得不够，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对了，后面那只也看到了一点……”
“后面也看到了？你丫的难道还穿开裆裤？”
此时此刻，萧寒已经无力吐槽了，对上这种厚颜无耻之徒，自己又能怎么办？
“别狡辩了，俺这眼睛，毒着呢！”
见萧寒似乎已经认命，刘弘基也收起了胡搅蛮缠的模样，正色说道：
“今天白天，那个钱小姐一开始来的时候，俺就发现你们俩的眼神不对劲！然后，人家又把那么珍贵的油料无偿赠送给你，这个你有办法解释？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没有一腿？”
“有一腿？我要有一腿，先给你踹海里！”
萧寒简直是欲哭无泪，他扶着栏杆，看着一脸洋洋得意的刘弘基，无奈说道：“你不就觉得那鲸油很贵重，咱无功不受禄么？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要那鲸油真的那么珍贵的话，就雷老虎作为一个商人，怎么可能在家里存放那么多！？要是值钱，我敢说他早就自个推出去变卖了！凭什么到了现在，他还能剩那么多？”
“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鲸油，只比传说中的鲛人油差一点的东西！今天白天的时候，咱也看了，它确实……”
刘弘基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再就没了下文！
等萧寒抬眼看他，却发现此刻刘弘基就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嘴张的老大，眼睛也快鼓出来了，偏偏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也想到了是吧！”
不屑的冷笑一声，萧寒继续说道：“那鲸油确实珍贵！但在那雷老虎手里，却是和尚手里的梳子，压根没用！
我敢说，他之前，一定拿这东西出去卖过，只是别人又不傻，谁会买这东西？拿来点灯？不亮！用来取暖？又太奢侈！而且还不能跟猪油一样，熬了吃！
所以说白了，他就是因为卖不出去，所以才在家屯了那么多！”
“不应该啊！”刘弘基这时候也终于缓过劲来，半信半疑的瞪着萧寒说道：“俺可是在长安听说过有卖鲸油的，这东西确实是可以当长明灯用的！”
“那可能是鲸的种类不一样，他这条熬出来的油，就这样！”
萧寒摊摊手，说实话，他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但是有一点，萧寒却是清楚，雷老虎手中的这些鲸油，一定比长安贩子手里的鲸油更好，更纯！
因为只有品质达到一定高度，才能使燃烧接近完全，进而发出这种无色，或者淡蓝色的光芒！
只是可惜，这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过犹不及！
或许正因为它的品质太高，才使得燃烧起来，连点光都不发，反而让它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毕竟这年头，人们使用这些油料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照明！谁也不会傻到花了大价钱，买这么一桶不能照明的火油放家里藏着。
可话又说回来，这玩意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个废物，可对于想要杀人放火的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件神兵利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突然想到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萧寒不禁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咸咸的海风吹过他的衣襟，恍惚间，他竟是有种海盗王的错觉！
当一个海盗头子，这可能是每个男孩小时候，都会做的一个梦，萧寒自然也不会例外！
独眼眼罩一扣，左手提着长刀，右手抓着船舵，驾驶着破旧的海盗船，越过那滔天巨浪，狠狠地扑向敌人的舰船，将所有的敌人一一杀死！
然后接下来，就是将他们的财宝全部收入囊中，把他们的小弟，变成自己的小弟，他们的船，变成自己的船，他们的女人，也要变成自己的女人，通通带回家去！
至于，为什么要将女人带回家去？或者说，带她们回去做啥？
年纪还小，性格还算单纯的萧寒没想过！不过看电影当中，那些海盗头子都是这么干的，那咱也有样学样，就这么干！
“嘿嘿……”
想着儿时的梦想，竟然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萧寒仿佛也忘了刚刚才被刘弘基气个半死，咧嘴嘿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不过，很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从身旁传来，紧跟着，萧寒就听刘弘基在那嘀嘀咕咕：“什么月黑风高夜？今夜这月很亮啊！再说了，这风也不高！不过你要说杀人放火，嘿嘿，这个俺在行！”
“你，你……”
萧寒嘴角剧烈抽搐了几下，想象中的海盗画面瞬间碎裂成渣！
而为了避免自己被眼前这个大煞风景的蠢货活生生气死，他在深呼吸几下后，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吧？
于是，萧寒果断转过头，抓着栏杆，看向那茫茫夜色，想借此，无视掉刘弘基这混蛋！
“咦？那是……”
可萧寒自己也没想到，就在他的目光刚转到海上，突然间，他竟发现在船舷右侧的海面上，好像有几点火光在闪烁。
2612 遇敌
“咦？那是什么！”
刘弘基这时候，也发现了远处那古怪的灯火，不禁跟着低呼一声！
“该不会是，海怪吧？”萧寒的声音变了，变得有些发颤！
也不知怎么，在他脑海里，竟是瞬间闪过某种着三个头的怪物，又或者和小山一样大的章鱼精！
当然这也难怪他会往精怪上面想，毕竟这可是大海深处，周围除了水，还是水，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亮光？
“侯爷！侯爷！”
就在刘弘基也吓了一跳，想着要不要告诉水手，赶快风紧扯呼之际，一个负责望风的水手却从桅杆上滑了下来，然后急急忙忙的朝着萧寒这里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在咱右前方好像有船，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是干什么的！”
“是船？不是怪物啊？”
听到了来人的禀报，萧寒这才从那些神神怪怪当中清醒过来，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望远镜，于是赶忙从怀里将望远镜摸出来，朝着那隐约的亮光看去。
这下子，有了望远镜的加持，萧寒果然看清楚了，远处的那几点亮光，还真是从两艘海船上发出的！
“咦？不是说这年头跑船的人很少么？那这里怎么会有两艘船？并且这么晚了，还在赶路？”
仔细看了一阵远处的两艘海船，直到举着望远镜的手臂感到酸麻，萧寒这才放下望远镜，疑惑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侯爷，您这是……”
萧寒在这里自言自语，那个前来禀报的水手，却压根没有听见他的话！
此时这人的两只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萧寒手中的望远镜，那眼神，就跟饿了三天的恶犬突然看到一根肉骨头一样，恨不得当场就扑上来！
要知道，这个负责瞭望的水手，可是安平县治内，有名的千里眼！
以前附近但有大船出海，为了提前看清敌人或礁石，都会聘请他上船负责瞭望！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特长，这次他才会得到上船的机会，跟着萧寒一起去打棒子。
可现在就连他，也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有船的轮廓。
而这个长相普通的侯爷，随便拿个小圆桶一看，就能一口说出远处有两艘船，这不是仙家法器，又能是什么？
“嗯？你说这个？”
或许是感受到身后那灼热的目光，萧寒突然间想起，就这个负责瞭望的水手，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都能看到远处的船，那有望远镜，岂不是能看的更仔细一些？
再说了，他是经常随船出海的人，说不定可以从对方船的造型，再看出点什么来！
于是，想到这的萧寒毫不犹豫，直接将望远镜往水手面前一递：“这是望远镜，用它可以看的更远，更清楚！来，你看看那两艘船是干嘛的！”
“望远镜？”虽然不知道这宝贝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但水手也不敢含糊，赶忙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望远镜，学着萧寒的模样对在眼镜上，再朝远处一看！
“妈呀…”
接下来，就只听一声低呼！那水手就跟见鬼一样，吓得浑身都哆嗦一下，望远镜都差点脱手而出！
“哎！小心！”
萧寒也被水手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帮忙接着望远镜，生怕他再一激动，把这望远镜给丢海里！
没法子，他这次出来，可就带了这么一架望远镜，要是一不小心掉海里，总不能也学着刻舟求剑的典故，在船帮上画一条线吧？
好在，虽然那个水手被吓了一跳，但手中的望远镜却是抓的死死的，并没有掉落下去。
简装，松了一口气的萧寒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别大惊小怪！快看看，看清楚点，那船到底是干什么的！”
“啊？哦！好好好！”
听到这话，那被吓了一跳的水手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压着心中的震惊，再一次将望远镜对准了远处的灯火。
“侯爷，对面好像，也是高句丽的船！不过没咱的大，船上还有人，咦？他们应该发现咱们了！我看到他们在转舵，好像要在前头等等咱！”
“高句丽的船？等咱？”
听到这话，萧寒瞬间也想明白了！
经过半夜的航行，他们这时已经靠近高句丽的海岸线了，在这里遇到高句丽的船，似乎也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至于对方在转舵，那就应该是他们船上，也有视力超绝之人！
那人看到了自己这几艘龟甲船，将自己当成了同伴，所以才想要等一等，等一起结伴而行。
“嘶…这下，好像不好办了啊！”
想到这，萧寒突然有些急了，在他的计划里，可没有遇到同行船只的应急预案！
虽说，这年头大船在海上相遇，然后结伴而行的情况是很常见的。
毕竟海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有个同伴一起，总比自己孤零零应对要好的多！
可问题是：如果自己真的是高句丽人，那与对方结伴而行，自然不算什么！
但自己这些人，可都是假冒的！
这要是与对方结伴同行，难保不会被发现破绽，要是还不到卑沙城就露馅了，那还抢个屁的金子？直接原地打道回府算了！
可要不与对方结伴而行，那就只能躲了！
只是这茫茫大海，无遮无挡，他们这几艘船，又能躲到哪里？
“哈哈哈，那可是棒子的船？”
而就在萧寒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之际，从刚刚就默不作声的刘弘基却突然冷笑一声，朝着那在夜色当中，越来越近的两艘船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不就是两艘船么，咱一会直接收拾了他，就当给孩儿们试试手了！”
“对啊！躲不了，咱可以打啊，又不是打不过！”
刘弘基的这句话，瞬间点醒了萧寒，也让他的脸再次红了一大片。
亏自己刚刚还说要当什么海盗王，可一遇到敌人，就光想着怎么躲了，这怎么能行？
谁家海盗王是靠躲躲藏藏成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