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4她哪好意思
“谢谢，我吃饱了。”少年回答。
其实腹中还是有些饥饿之感，但是他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吃饱了，甚至已经吃撑了，只是因为这烤鸡烤兔实在太过美味，才让人如此的欲罢不能。再这样吃下去，恐怕就要把自己活活撑死了。
再说已经吃过三只烤鸡烤兔，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
顾风华点点头，将刚刚烤好的野鸡野兔递了过去。
“我、我已经吃、饱了。”少年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艰难无比的说道。
那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仿佛直入心魂，连神魂都无法抵挡。要拒绝这样的诱惑，真的很难，很难！
“留着慢慢吃。”顾风华说道。
“谢谢。”少年想要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接过烤鸡烤兔放进储物手镯，感激的说道。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见天色渐渐大亮，顾风华说道。
这少年夜里采药，显然吃了不少苦头，本来修为就不是太高，若不早点回去调养，说不定便会留下隐患。
她和洛恩恩等人修习的功法元胜寻常所谓的宗门绝学，又经过冰肌玉骨泉的淬洗，还时常服用极品圣丹调理身体，受点伤倒是没什么影响，但别人既没有她们的功法，也没有她们的机缘，更不象她们一样，可以把极品圣丹当糖豆嚼着玩，若是留下什么隐患，必会影响到将来的修炼。
“那我先走了，你们记住啊，一定要等到巳时再去求见宗主大人。”少年又提醒了顾风华一句。显然还是没信顾风华的解释，当他们是来云川宗拜师学艺的。
这也难怪，顾风华一行风尘仆仆，又生得年轻，除非有过人的眼力，谁能从他们身上什么看出强者气度。而且真正的强者，谁不是醉心修炼，怎么可能在烤肉这种事情上浪费精神，还烤得如此美味？
“我们真是去访友的。”顾风华无奈的解释道。
“嗯嗯。”少年敷衍的应了两声，想到什么，从储物手镯拿出几株药材递了过来，“你们把这几株药材敬献给宗主大人，他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就算不愿意收你们入宗，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们，或许还会送你们些功法剑技。”
说完这句话，少年便转身离去。
九幽帝心花！顾风华接过药材随意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这样的顶级帝品药材，对她来说倒是算不了什么，但那只是因为她有灵心净土的缘故。事实上，即便在天极域和玄极域，九幽帝心花都极为罕见，运气好还能买到，运气不好就是有价无市，花再多钱都别想买到。在修炼资源本就匮乏的灵极域，这样的帝品药材当然更是稀有珍贵。
顾风华怎么都没有想到，几只烤鸡烤兔，竟然换回了九幽帝心花。看花瓣上露珠未干，估计是少年夜里刚刚采到。或许还不止一夜，而是耗费数日甚至数月心血，他才采到这么几株九幽帝心花。
“等等！”顾风华喊道。
九幽帝心花她身上多的是，并不稀奇，但对这名少年而言就完全不同了，她哪好意思收下如此重礼。
4435听着有点耳熟
“你们留着吧，我身上还有，这次运气不错，采到了十来株呢。”少年大概早猜到她会拒绝，根本没给她机会，说话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数十丈之外。
常年在山中采药，他的修为虽然不高，身法却练得跟唐俊候一样的灵活机巧，翻山跃岭迅速无比。
见他态度坚决，就算自己追上去，他都肯定不会收回九幽帝心花，顾风华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我叫顾风华，你叫什么名字？”顾风华遥遥问道。
“陆霖枫。”少年回头应道，然后很快跃过一块山石，消失于视线当中。
众人惊讶的发现，就在扭头的一刹那，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连紧锁的眉头，也随之舒展了开来。
如阳光普照，冰雪融化。
“只是几只烤鸡烤兔，就换回来九幽帝心花，这生意太赚了吧，风华你当初没去开烤肉店真是太可惜了。”洛恩恩收回视线，又是羡慕，又是感慨的说道。
众人同时扭头望了她一眼。事实证明，洛大小姐的眼界见识还是有长进的，反反复复左看右看，竟然认出了九幽帝心花。不过，堂堂帝圣七品的强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烤肉店老板，这有什么好可惜的？洛大小姐的眼界见识，也就仅限于此了。
“早知道就再送他一些圣丹法器的，这样不是坑人吗？”顾风华惭愧的说道。
几只烤鸡烤兔就换回来九幽帝花花，而且还不止一株，怎么看，自己和那些曾经把洛大小姐坑得死去活来的不良商贩都没什么差别。
“等到了云川宗再送他就是了，反正知道名字，对了他说他叫啥来的？”洛恩恩不以为然的说道，问起陆霖枫的名字，又有些茫然。
顾风华等人同时抹了把额头：事实证明，洛大小姐是经不得夸的，悄悄夸一下都不行。别人才说了名字，你居然转头就忘，这忘性都快赶上观星城的余大公子，难道忘性这种东西也是会传染的吗？
“陆霖枫，陆霖枫……”柳三绝喃喃说道，象是在回答洛恩恩的问题，又象是自言自语。
“怎么了？”看他神神叨叨的，洛恩恩莫名其妙的问道。
“听着有点耳熟。”柳三绝思索着说道，眼中分明有几分疑惑。
“咦，他也姓陆，你说那位云川宗少宗主好像就是姓陆，会不会是一家人？”洛恩恩惊奇的说道。
这次反应倒是不慢，但为什么就不能自信一点，把“好像”两个字去掉？
“云川宗大多弟子都姓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有的杂役弟子有的都是陆系旁支，就算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奇怪。”柳三绝说道。
“还有这种事？”洛恩恩更加惊奇了。
天极域和玄极域各大宗门虽然也有古老世家代代传承，甚至有的家族一直把持宗主之位，比如枯禅宗，就是君家和穆家轮换着当宗主，但总的说来，还是外姓弟子居多，而自家族人就算资质再怎么平庸，也不至于沦落为杂役弟子。
4436藏着太多的心事
“数万年来，灵极域各大宗门纷争不断。传承至今的宗门，基本都经历过灭宗之危，很多还不止一次。
正所谓危难见人心，每到生死存亡之际，难免有人弃宗而逃，留下来的也死伤惨重，而坚持到最后的，往往都是宗主血脉族亲。
一代代的坚持下来，宗门之中同族子弟便越来越多。所以灵极域不少宗门更象世家，和其他两大极域的宗门全然不同。
人多了，不成器的自然也就多了，若是外族子弟，这种人自然没资格留下，但自家人就算资质再差，忠诚却不用担心，却不能将他们扫地出门，所以便给他们个外门弟子或者杂役弟子的身份留在宗门。”柳三绝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顾风华等人明白过来。
被洛恩恩一打岔，柳三绝也就没有再继续思索下去。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本就多不胜数，听着耳熟的名字多了去了，一时间又哪里想得起来。
尽管并不是去云川宗拜师求艺，可是既然别人宗主近来心情不好，他们也没必要非要跑去触霉头。毕竟借用传送古阵这种大事，还是得宗主许可才行，不万一惹他不快，怕是陆寒语也不好帮他们求情。所以顾风华等人还是决定听陆霖枫的，等到了巳时再去云川宗。
看看天色，时辰还早，众人吃过烤肉，便拿出清水洗漱起来。
一不小心被人误会来意，可以想象他们现在的形象是何等狼狈，一会儿可不能让云川宗小看了自己。
“对了风华，你刚才的眼神好吓人，也不怕吓坏了那个小家伙。”抹着脸，洛恩恩又想起顾风华方才那霸道的差点把陆霖枫吓哭的眼神，打趣的说道。
“我并不是存心吓他，只是想帮帮他。”顾我华神情郑重的说道。
“哦？”洛恩恩本来只是随口提提，听她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倒是好奇起来。
“你不觉得他的心性有些不妥吗？”顾风华问道。
“什么不妥？”白胖子也凑了过来。
“他看似冷清漠然，似乎还有几分宗门弟子的孤傲，其实只是藏着太多的心事，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怨忿，所以对所有人都心存排斥，不愿与人亲近罢了。
若是不能好好开解，他的性子以后只会越来越孤僻，甚至越来越偏激，这一生注定孤苦伶仃。若是修炼无成，害的还只是他自己，若是修炼有成，这样的性子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强者，迟早有一天死无葬身之地。”叶无色也走过来，神色肃然的对两人说道。
“对哦对哦，就他刚开始那样子，我想跟他说几句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洛恩恩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脸钦佩的说道。
也只有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以一部言情话本名扬无极圣天，引无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尽折腰的叶大神才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她和白胖子都是自愧不如。
“风华强逼着他收下那只烤鸡，其实和夜大哥当初对付元道陵的法子一样。只有逼着他放下傲气，让他试着接受旁人的善意，他才能渐渐解开心结，找回自己的天性，不至于心理太过阴暗。”叶无色继续说道。
4437没吃亏且赚大了
叶无色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妙，又下意识的看了洛恩恩一眼。
“有道理，有道理。”他显然多虑了，洛大小姐继续小鸡啄米，根本没觉得什么心理阴暗跟自己有半点关系。
叶无色顿时释然，以洛大小姐的粗大神经，如果会因为白胖子一句话耿耿于怀这么多天，恐怕早就跑去葬花了，怎么好端端可能活到今天嘛。
“看来，他送我们这几株玄幽帝心花不但没吃亏，而且赚大了。”洛恩恩若有所思的说道。
抛开顾风华这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烤肉技艺不说，只说陆霖枫临别之际那一脸轻松温和的微笑，这几株玄幽帝心花就送得绝对不亏。圣修之道越到后来，心境就越发重要，而对一名圣师来说，心境的微妙改变，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洛恩恩不知道陆霖枫将来到底能不能修炼有成，但是她知道，陆霖枫心中的壁垒已经被打一一个缝隙，只要他还记得那烤肉的味道，缝隙就永远不会关闭。那样的味道，会有人忘记了吗？当然不会，那么叶无色最担心的事，也永远不会发生。
顾风华脑海中回现着陆霖枫那一丝仿如冰雪消融的笑容，也默默的欣慰一笑。
洗去尘埃，众人都是神采奕奕，和之前沧桑落魄的样子完全两样了。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朝着云川宗走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远远望去，瀑布飞流，水雾弥漫，古老的山门便笼罩于水雾之中，上面的云川宗几个大字如龙游九天，更显庄严。
“风华，这是陆寒语当年赠我的令牌，你们自己去见他吧。见到这块令牌，他一定会全力相助。”渐渐靠近山门，柳三绝却突然停下脚步，拿出一只令牌对顾风华说道。
令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正面雕着如云瀑布，自是云川宗的标徽，背面则刻着寒语二字。细细看去，令牌边缘多有破损，显然极为古老，上面的篆刻的符阵与现在的符阵大有不同，也是同样的古老。这样的令牌，通常都是用来证明身份，旁人很难仿制。
“柳大师，你要去哪儿？”顾风华惊讶的问道。
“当年误伤师兄坏他灵根，本来就是我的不对，他们要交待，我便去给他们一个交待。”柳三绝没有隐瞒，坦率的说道。
当初误伤师兄，他其实也心存愧疚，夜深人静之时想起旧事，总是难以心安。这时终于决定不再逃避，心境一下子变得轻松下来，整个人豁达坦然了。
“那他们会怎么对你？”洛恩恩担心的说道。
别看她时常和这老头斗嘴斗得不亦悦乎，但相处渐久，她也知道这老头本性不坏，并不想他回玉鼎宗找死。
“要杀要剐，随他们就是了。”柳三绝淡淡的说道。
“不行，你又不是故意的。就算真的有错，该惩也惩了该罚也罚了，凭什么死揪你着不放。”见这老头还真有赴死之心，洛恩恩忿忿不平的说道。
4438分明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柳大师，我知道你心存愧疚，一心想要了却这段恩怨，可是恩恩说得没错，就算你有错，该受的惩罚早就受过了，玉鼎宗其实没有道理与你为难。你若真想回去给他们一个交待，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话说。”顾风华也一脸坚决的劝道。
柳三绝陪着他们一同来灵极域，她怎么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跑去送死。
如果只是洛恩恩反对，柳三绝还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但顾风华也这么说，他就实在不好坚持了，一时沉默不语。
“可是，我的身份终究是个麻烦。”半晌，柳三绝又犹豫着说道。
顾风华这才反应过来，柳三绝不愿意陪她们一起去云川宗，倒不止是急着回玉鼎宗了却恩怨，而是怕给她们惹来麻烦。
“柳大师多虑了，灵极域就算不象其他两大极域那样宗门众多，想必也不会太少，玉鼎宗再怎么耳目灵通，也不可能守在云川宗等你送上门来吧。”顾风华轻松笑道。
“他们不知道我与陆寒语的交情，倒是不太可能守在云川宗。但玉鼎宗不但自古精擅丹道，器道阵道也有过人之处，与各大宗门交情不浅，据说不少宗门当初建宗之时布下护宗大阵，便有玉鼎宗出手相助。想必他们早就放出风声，云川宗应该也收到了消息，万一有人将消息传到云川宗……”柳三绝苦笑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们找上门来，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洛恩恩不以为然的说道。
怎么说也是帝圣六品的强者，这点傲气她还是有的。
“如果只是一个玉鼎宗，以你们的实力的确不用顾忌什么，但若是其他宗门为玉鼎宗出头，树敌太多对你们终究不是好事啊。”柳三绝说道。
这里毕竟是灵极域，玉鼎宗的地位怕是不比观星城在灵极域的地位稍弱，甚至人缘更好。顾风华几人实力再强，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他不想害了她们。
“柳大师，你觉得我们是怕事的人吗？”夜云寂突然问道。
他很少开口，但只要开了口，就绝对不容任何人忽视。
看着那张年轻俊美，却又轮廓分明的面庞，还有脸上那自信而淡然的微笑，柳三绝突然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担心，分明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这可是帝圣九品的强者，放眼无极圣天，除了三位圣君大人最顶尖的强者，有他在，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我多虑了，我随你们一同去云川宗。”柳三绝豪气顿生，再也找不出任何离开的理由。
瀑布上方，一条条溪流汇集一处，形成一潭清池，水面上露出数十个石墩，从上面飞踏而过，便是云川宗山门。
门前六七名云川宗弟子站得笔直，虽然其中大多年龄不大，身上却自有一股凌厉肃杀之意。
“来者请留步。”见到顾风华一行远远过来，其中两人迎上前来，等她们停下脚步，又接着问道，“几位光临蔽宗，不知道有何贵干？”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顾风华等人洗漱打理之后，身上再没有了半点尘埃，男的丰神玉朗，女的清美脱俗，就连白胖子那微胖的脸上都自有雍容气度，柳三绝就更不用多说了，这老神棍本就面相清雅，这时刻意端起架子，比平日更多出几分淡然出尘的高人之风。那几名云川宗弟子本来一身肃杀之气，见到他们却是客客气气，脸上还浮现出不卑不亢的微笑。
4439故友已不在
“老夫等人前来拜访一位故友，劳烦几位通报一声。”柳三绝说道，笑容既不过份亲近，也绝无半分疏远，令人如沐春风，更显出几分大家气派。
“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拜访我家哪位长辈？”于是，那名云川宗弟子更加客气了。
“我那故友姓陆，名寒语，你们通报之时只说老夫姓柳便是，他自然知道。”柳三绝说道。
虽然顾风华等人不怕事，夜云寂更不怕事，但多一事终究不如少一事，所以他还是不想轻易泄露身份。
不过即便如此，他在提到陆寒语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露出傲然之色，口气也是极大，好像这个陆寒语多了不得似的。当然事实也是如此，云川宗少宗主，在各大上宗或者圣宗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在自家宗门，地位却令次于宗主和太上长老，与长老都是平起平坐。
他言辞之间表现得与陆寒语越是熟络，身份当然就越是尊贵，越有自傲的资本。
可是，听完他的话，几名云川宗弟子面面相觑，神情都变得怪异起来。
他们表现得太过明显，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顾风华暗暗奇怪：陆寒语不是云川宗少宗主吗，柳三绝前来拜访他家少宗主，他们怎么会是这么一副古古怪怪的表情？
难道，柳三绝说的这个陆寒语根本不是什么云川宗少宗主，在宗门地位极为低下，又或者，云川宗根本就没有陆寒语这个人？
这岂不是说，柳三绝被人给骗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玩一辈子鹰还可能被家雀啄瞎眼呢，神棍也不是没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如果柳三绝真的是被人骗了，那所谓的传送古阵，当然也就当不得真了。
这样一想，顾风华等人都有点着急了。为了赶到云川宗，他们这一路披星赶月，着实折腾得不轻，如果白跑一趟，想想都要气得吐血。
“怎么了，莫非我记错了名字，可他当初送我这块令牌的确是刻着寒语二字啊。”柳三绝也注意到这几名云川宗弟子神色有异，拿出那枚令牌，忐忑不安的说道。
他自己在灵极域生活了一辈子，对那灵气变化早就习已为常，白跑一趟也没有关系，可是顾风华等人不一样啊，若是害得她们白跑一趟，洛恩恩的唾沫星子怕是都要把他活活淹死。
“前辈没有记错，这的确是我家少宗主的令牌。”一名云川宗弟子都没有细看那只令牌，就对柳三绝说道，声音格外的低沉，神情也有些淡淡的悲凉。
“还好还好。”柳三绝松了口气，却没有注意到对方面上的黯然之色。
“不过，少宗主已经不在人世，前辈你不知道吗？”那名弟子接着说道。
“啊……他、他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柳三绝惊呼出声。
他和陆寒语虽然一见如故，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别之后便再无往来。他这些年四处飘零，也没有刻意去打听陆寒主的消息，再加上云川宗只是个中品中门，就算全宗覆灭恐怕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他对陆寒语逝世的消息一无所知。
4440那日一别就是永别
“十几年了吧，让我想想，应该是十七年了。”另一名弟子接口道。
“十七年？”柳三绝微微一怔。
他认识陆寒语是在十八年前，也就是说，两人分离之后不久，陆寒语便离开人世。
“唉，寒语他、他怎么就这么走了。”柳三绝跺跺脚，一脸悲呛的喃喃自语，眼中也是老泪盈动。
他这些年几乎踏遍了整个灵极域，结识的人倒是不少，可是真正说得上知己的，其实就陆寒语一人而已。突然听说陆寒语不在人世，他的心中自是五味陈杂。
直到今日，他都还记得临别之前两人把酒言欢时的情景，却没有想到，那日一别就是永别。
“他怎么死的？”擦了擦眼角，柳三绝用略有沙哑的声音问道。
“那时我们云川宗与正雷宗因为紫月潭的归属争执不下，双方各自派人协商此事，因为正雷宗只是下品宗门，实力远不如我们云川宗，所以宗主大人也没太在意，正巧少宗主历练归来，他便派少宗主处置此事。
没料到正雷宗卑鄙无耻，竟然派人中途劫杀，为首的便是正雷宗宗主雷七鸣。少宗主那时已有帝圣二品的修为，原本也不怕他们，可是偏偏就在那时旧伤复发，一不小心就命丧正雷七鸣之手。”一名云川宗弟子神色悲愤的说道。
“你说旧伤复发，他什么时候受的伤？”柳三绝微微一怔，问道。
陆寒语那时刚和他分别不久，虽说此前的确受过重伤，还差点性命不保，可是在他的救治之下，伤势早已痊愈，而且他当时还细细为其检查过，除了那一次运气不好遇上成群的妖兽，陆寒语此前基本就没受过什么伤，身上绝对没有任何隐患。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少宗主当时圣气逆行经脉破裂，却又不是走火入魔，应该就是旧伤复发。”那名弟子说道。
“后来是宗主大人亲自去收敛的尸身，验伤之后也是这么说的。”另一名弟子补充道。
既然云川宗宗主都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就不会有错了，或许他是在回来的途中又受过重伤吧？莫非，这本来就是他的劫数，自己注定无法改变。
如此猜测着，柳三绝心头又是一阵悲凉。
“正雷宗在什么地方？”片刻过后，他突然突然问道，身上也罕见的涌起一股凛冽杀机。
身为一名帝圣之境的强者，同时又是圣丹师，他早见惯了生死，当然不至于深陷悲伤无法自拔，可是唯一的知己死于他人之手，无论如何，他都要为他报仇雪恨！
“已经被宗主大人灭了，宗主雷七鸣也被宗主大人亲手斩杀，碎尸万断。”几名云川宗弟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灭得好，杀得好！”柳三绝大声说道，身上的杀机这才渐渐散去，却再也控制悲痛之情，眼中淌出两串老泪。
“不错，区区一个下品宗门罢了，竟敢得罪我们云川宗，还敢暗害我家少宗主，碎尸万断都是便宜他了。”几名云川宗弟子也是恨极了正雷宗，恨极了正雷宗宗主雷七鸣，咬牙切齿的附和道。
4441这几天心情尤为不好
“对了柳前辈，不知你来找我家少宗主所为何事？”见柳三绝老泪长淌悲痛难抑，刚才一身杀气显然是准备赶往正雷宗为陆寒语报仇血恨，自是与自家少宗主相交莫逆，几名云川宗弟子对他更是好感大增，又亲近的问道。
“我来找寒语，是为了……”说到这里，柳三绝顿了一顿。
陆寒语都不在了，再去借用传送古阵就有些唐突了。虽然他身上有陆寒语赠送的令牌，能证明他们交情不浅，但这种上古遗留的传送阵法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几座，使用一次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圣灵石，又会有怎样的损伤，别人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
至于当初的救命之恩，人都不在了，那救命之恩自然也就淡了。再说了，他说自己救过陆寒语的性命，也要别人相信才行吧。这世上招摇撞骗的神棍多了去了，圣师之中也不乏害群之马，哪有你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的？
柳大神棍忘了，自己其实就是那种招摇撞骗的害群之马。
“罢了，我还是走吧。”顾风华看出柳三绝的为难，稍稍一想，也知道陆寒语已经不在人世，想借传送古阵多半只是白费功夫，只能无奈的说道。
“等等，我想求见贵宗宗主，还请几位通报一声。”柳三绝本来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就此作罢算了，听到顾风华的语，却又改变了主意。
害得她们白跑一趟，他本来就暗暗惭愧，顾风华还如此体谅，他就更加的惭愧了。
“宗主大人他……近来心情不是太好，这几天心情尤为不好。”为首的云川宗弟子犹豫着说道。
“算了，还是去通报一声吧。”不过很快，他又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宗门走去。
如果换成别人，他多半是懒得通报，免得一不小心触怒宗主大人惹祸上身，但这位柳前辈与少宗主明显交情不浅，虽说少宗主已经不在人世，却也不能怠慢了别人，不然少宗主泉下有知，怕也不能心安。
“陈师兄，你小心一点，千万莫要惹宗主大人不快。”其他几名云川宗弟子提醒他道，都是一脸的惶恐不安。
“嗯，我晓得的。”陈师兄应了一声，脸色竟然有些微微发白。
“几位师兄，你们宗主出什么事了吗？”等那名陈师兄走后，洛恩恩好奇的问道。
云川宗怎么说也是中品宗门，一宗之主实力绝对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这里是灵极域，那位云川宗宗主的实力就更不可能差到哪儿去了，怎么说，都不该比他儿子还弱吧。
这样的强者，心性当然也不会太差，偶尔心情不好就罢了，哪有时常心情不好的。而且看看这些弟子提到宗主时的惶恐模样，绝对不是心情不好那么简单。
不得不说，灵极域其实也是看脸的。洛恩恩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非常唐突，但她本就生得俏丽，因为冰肌玉骨泉淬洗的缘故，肌肤如雪赛霜，看上去又比真实年龄年轻了许多，看着就跟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妹似的。听她这么问，那几名云川宗弟子竟也不觉得诧异。
4442现在没发疯
“少宗主意外身死，宗主大人深受打击，郁郁寡欢心情一直不是太好。尤其是最近，心情越来越差，已经有好几名弟子被他打断手脚逐出山门了。”一名年轻弟子小声的说道。
“还好你们不是来拜师学艺的，前几个月有两个人来拜师，因为资质太差，岁数又大了点，宗主大人说他们分明就是意羞辱我云川宗，直接将他们打断手脚扔下山去。”另一名弟子也小声的说道，望着顾风华等人的目光中满是庆幸。
“不过也看运气的，宗主大人有时候心情也会好起来。只要他心情一好，不但会亲自指点我们修炼，还会拿出上品好丹发给我们。”大概是怕吓到外人，又有一名弟子安慰似的说道。
顾风华等人暗抹了一把冷汗，终于知道陆霖枫为什么反复提醒，还特地将玄幽帝心花送给她们了用以讨好宗主了：云川宗这位宗主大人，哪是心情不好那么简单啊，分明就是喜怒无常性情暴躁好不好。
连前来拜师学艺的人都能打断手脚扔下山去，这性子得暴躁何种境界！难道他是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患上了失心疯？
想到陆霖枫，顾风华心头一动，正要向几人打听一下，就见那名陈师兄满头大汗，飞一般的跑了过来。
“快，快，宗主大人这会儿心情还不算太差，你们赶紧去见他。”还没到身前，陈师兄就喘着气对几人招手说道。
“你们快去吧，晚一会儿宗主大人没准心情又不好了。”其他几名云川宗弟子催促着说道。
虽然他们说的是宗主大人的心情，可是顾风华总觉得他们在说：宗主大人现在没发疯，赶紧去吧，晚了他又要发疯了。
看几人催得急，顾风华也来不及问起陆霖枫，和众人一起，随着陈师兄快步快步朝宗门大殿赶去。
生怕自己一转身宗主大人又“心情不好”，这一次陈师兄速度更快，片刻过后，一行人便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大殿门口。
“宗主大人，柳前辈他们来了。”陈师兄停下脚步，恭敬的向内禀报道。
“进来吧。”大殿中响起低沉苍老的声音。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陈师兄低声说道。
“有劳了。”顾风华等人客气的道了声谢。
听到那些云川宗弟子的话，她们才知道这位陈师兄前来通报冒了多大的风险。
“对了，不要多提少宗主的事，免得宗主大人触景生情想起往事，心情又不好了。”陈师兄又提醒了几人一句。
明明说的是心情，他却指着自己的脑子。
顾风华顿时了然：原来，不止自己觉得这位宗主大人疯了，这些云川宗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大殿最后面的高台之上，云川宗宗主负手而立。
和顾风华想象中的疯子不太一样，这位宗主大人衣着整洁，一头银丝般的白发梳理得纹丝不乱，浓眉豹眼目光如炬，衬着那高大强壮的身形，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威严之感。
“老夫陆正亭，你们是寒语的朋友？”老者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老朽柳尚，昔日在金枫谷曾与陆少宗主一同历练。”柳三绝说道。
4443怎么这么快又疯了！
不想多生事端，他便没象以前那样显摆三绝大师的名头，而是把自己柳尚元的本名去掉了一个元字。
说话的时候，他注意观察着陆正亭的神色。当初陆寒语就是在金枫谷受的重伤，如果他向父亲提过此事，自己一提金枫谷，陆正亭自然能猜到就是自己救了陆寒语的性命，接下来开口借用传送古阵就要容易多了。
“哦。”可惜，听到他的话，陆正亭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神情没有半点异样。
当初陆寒语回云川宗没几天，就赶上了云川宗与正雷宗的纷争，被他派去处置此事，然后就出了意外。而那几天他又正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刻，根本没时间与儿子多谈，对金枫谷的事一无所知。
看他神情淡然，柳三绝也猜到陆寒语多半还没来得及向他提起自己的救命之恩便撒手人寰，心头一阵失望。
“你们来我云川宗，可是有事相求。虽说寒语不在了，不过既是他的朋友，能帮得上忙的，老夫义不容辞。”人老成精，柳三绝的神情变化没能逃过陆正亭的眼睛，他也没多作沉吟，大手直接一挥，爽快的说道。
果然，就象那些云川宗弟子所说，这位宗主大人不发病的时候还是挺好的。顾风华暗暗想道。
“那就多谢宗主大人了，我们此次前来，的确有一事相求，听说贵宗有一座传送古阵……”柳三绝也是如释重负，赶紧道明来意。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陆正亭突然双眼一圆瞪须发皆张，身上散发出滔天怒意。
“宗主大人，你没事吧。”柳三绝吓了一大跳，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担忧的问道。
“寒语，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陆正亭突然一声悲呼，朝外冲了出去。
疯了，怎么这么快又疯了！
顾风华等人吓了一大跳，都来不及阻拦。事实上她们也不好阻拦，别人可是云川宗主，再怎么发疯都是云川宗的事，自己如果贸然出手，非但有不敬之贤，说不定还会被人误会是意图不轨。
“寒语你放心，我会替报仇，正雷宗的人，为父一个都不会放过，必要将他们杀得鸡犬不留，将雷七鸣那匹夫碎尸万断，以慰我儿在天之灵！”悲呼怒吼声中，陆正亭已经冲出了殿外。
“宗主大人，你……”殿外响起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而后又是一阵“砰砰砰砰”的巨响。
顾风华等人追出去，只见回廊之中，陆正亭须发狂舞，仿佛天神下凡，正对着墙壁石柱一通乱踢乱砸，那以巨型青石修砌，还布有重重阵法的石壁石柱，竟被他轰出一个个深坑，回廊里一片石屑纷飞尘埃飞扬。
帝圣五品！看到陆正亭眉间五颗金色的圣珠，顾风华等人都是微微一惊。
这样的修为倒是比不上她们，但是做为中品宗门的宗主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不要说中品宗门了，就连很多上宗之主，都未必有这样的修为吧？
4444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都说灵极域整体实力强于另外两大极域，还真是名不虚传啊。众人都是暗暗感慨。
“雷七鸣，老夫今日便要将你碎尸万断，将你正雷宗杀得鸡犬不留！寒语你好好看着，为父这就帮你报仇，帮你报仇！”一边对着石壁石柱拳打脚踢，陆正亭一边放声高吼。
时而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时而又满眼怜爱泪流满面，看得人阵阵心悸。
数十名云川宗弟子闻声而来，可是却远远站在回廊尽头，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没办法，胆子最大的那位已经被宗主大人一掌轰飞，正趴在十余丈外大口大口的吐血呢，其他人又哪敢上来找死。
“风华，要不要出手？”洛恩恩凑近顾风华，低声问道。
顾风华点了点头，拔出一枚金针，朝着陆正亭走去。
虽说贸然插手云川宗的事不太合适，甚至会惹人猜忌，但陆正亭的失心疯比她想的还要严重，若不尽快让他安静下来，就算不伤到别人，都会伤到自己，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这一次，却是没轮到她出手。刚刚走了几步，就见五名老者疾奔而来，到了近前同时飞身而起，手也猛的一扬，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陆正亭心神大乱毫无防备，被那张大网罩在中间。五名老者松开捏着网角的双手，飞快打出一道道手印，网上随之银光流转符文闪烁。
“还好还好，只要先制住陆宗主，应该就没事了。”柳三绝长长舒了口气。
虽是初次谋面，但因为陆寒语的缘故，他对陆正亭还是心存敬意，不想他心神大乱之下害人害己。
顾风华也停下了脚步，这巨网虽然没有神器灵韵，但看起来坚韧异常不弱于神器，制住陆正亭应该不难。
这一次，柳三绝想错了，顾风华也想错了。
虽然那张巨网银光流转符文闪烁，却并未象他们想象的那样，随着几名老者的手决收紧，从而制住陆正亭，罩住他身上以后便再无动静。
而陆正亭虽然被巨网罩住，却依旧拳打脚头，除了动作微微受点影响，一身帝圣五品的威势丝毫不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几个老头慌乱之下打错了手印？顾风华担心的望向几人。
“寒语……”就在这时，陆正亭突的放声悲呼，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虽是晕死在地，可他的神情，却是无比安祥，口中很快就响起呼呼的酣声，嘴角还带着几分慈祥的笑意。看这样子，分明是进入香甜的美梦之中。
这张巨网，竟有镇定安神之效——等等不对，不是镇定安神，分明就是强行封闭心神！
顾风华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看到这一幕，却是大吃一惊。
通常来说，无论法器还是神器，都以攻击或者防御为主，也有一些是做禁锢之用，却只能禁锢身体或者圣气，顾风华还从来没听说过能禁锢心神的。
也难怪陆正亭疯成这样，却能修为不失，想必就是这张巨网的功劳了。
4445今日之事不要外传
灵极域明明天地灵气不如其他两大极域，却能与其并列，甚至整体实力还更强几分，果然有其不凡之处啊。顾风华禁不住再次感慨。
“弟子拜见太上长老，见过四位长老大人。”看宗主大人终于安静下来，一众云川弟子这才上前，对几名老者躬身行礼道。
“免礼吧，宗主大人这次发病不轻，我们要陪他闭关一段时日，宗内之事，你们都听五长吩咐。”为首的老者摆了摆手说道。身为长老，他们对陆正亭的疯病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说完之后，几人便抬起陆正亭匆匆离去。
“对了，今日之事不要外传，也不要私下议论。”走了几步，太上长老又郑重的叮嘱道。
“是，长老大人，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一众弟子齐声应道。
宗主大人疯成这样，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若是传扬出去，说不定就会有其他宗门蠢蠢欲动。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家子弟也不例外。
几名长老显然也是为此担心，没再多说，忧心忡忡的抬着陆正亭直奔后山静室，甚至都来不及多看顾风华等人一眼。
云川宗弟子纷纷散去，回廊中就只剩下顾风华一行面面相觑。
没想到陆正亭疯得这么快，这么厉害，借用传送古阵的事都还没说完呢，这下该怎么办？其实，就陆正亭这疯症，即便柳三绝已经说完了，他也爽快的答应下来，恐怕也难以兑现吧。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洛恩恩率先开口，无奈的说道。
虽然对灵极域这时强时弱时有时无变化莫测的天地灵气深恶痛绝，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再说就是折腾一下罢了，又死不了人，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嘛。不愧是天生自带天坑光环的人，洛大小姐的心性还是很豁达很坚韧的的，很容易就接受了现实。
白胖子和叶色当然也知道，留下来其实只是浪费时间，同时点了点头。
倒是旁边的柳三绝露出犹豫之色，如果陆正亭真的只是难以承受丧子之痛郁郁寡欢也就罢了，自己跟他又没什么交情，走就走了。可是偏偏他疯成这样，而自己又正好懂些医术丹法（见过顾风华的医术丹术，他再也不敢拿着医术丹法自吹自擂了，甚至都不好意思再提那三绝之名了），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对不住九泉之下的知交好友。
不过，云川宗实力不弱，陆正亭本人更是帝圣五品的强者，疯成这样都无计可策，他又真帮得上忙吗？本来就害得顾风华白跑一趟，若是再无谓浪费时间，万一误了她的正事，他又怎能心安？
“走吧。”思前想后，柳三绝也无奈的说道。
“等等！”就在这时，陈师兄从墙角冒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洛恩恩惊讶的看着他。
“我担心宗主大人会……会心情不好，所以留了下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也好找人帮忙，还好你们没事。”陈师兄说道。
“陈师兄费心了。”顾风华几人感激的说道。
4446留下一个遗腹子
陈师兄不知道她们的实力，这么做显然是出自好心，怕陆正亭突然发疯伤到他们。
“对了，你们刚才好像提到了传送阵法？”陈师兄疑惑的问道。
顾风华等人心里咯噔一声响。这样的传送古阵，整个无极圣天怕都找不出几座，若是传扬出去，也不知道会给云川宗带来多大的麻烦，陈师兄不会是怀疑他们心存不轨，对云川宗有什么企图吧？
“实不相瞒，我与寒语乃是生死之交，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不小心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柳三绝连忙解释道。
“我猜也是这样，若不是生死之交，少宗主怎么会将云川令赠给前辈。他也的确有那毛病，喝多了就不怎么管得住嘴。”还好，陈师兄疑心倒不重，听了柳三绝的话释然说道。提到陆寒语酒后失言的坏毛病，似乎是想起往事，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们有些急事要去古洲城，想起他说过的传送古阵，便想来云川宗借之一用，不过贵宗宗主心情不好，此事就此做罢吧，我们这就告辞。”看他并不怀疑，柳三绝松了口气，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明明就是发疯，非要说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你们就不嫌别扭吗？洛恩恩撇了撇嘴。
“柳前辈先别急着走，云川令自古相传，一共只有三枚，当初少宗主将令牌赠给前辈，便是但有所求无所不允之意。虽说如今少宗主不在了，但宗主大人怎会不念旧情，而且他刚才已经答应下来，等他心情稍好一点，肯定会帮这个忙。”陈师兄劝道。
就你们宗主那疯病，真的好得起来吗？对陈师兄的话，所有人都深感怀疑，不过看出他也是一片好心，却又不好直接拒绝。
“还有，少宗主虽然不在了，却留下一个遗腹子，柳前辈既然与少宗主是生死之交，也该去看看他才对。”陈师兄又接着说道。
“你说寒语有后？”柳三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惊喜的问道。
“嗯，名叫霖枫。前辈若不是太急，还是陪他几日吧，这孩子、这孩子、唉……”陈师兄点点头，说到后来欲言又止，只有一声长叹。
“霖枫，你说是陆霖枫！”顾风华等人都是一脸的惊讶。
陆霖枫便是陆寒语的后人？此前看他穿着破旧，一副受尽欺压心事重重的模样，众人都以为他是云川宗外门弟了，甚至只是个杂役弟子，谁能想到，他竟是陆寒语的后人。
不过陆寒语虽说已经不在人世，但昔日怎么说也是云川宗少宗主，陆霖枫是他唯一的后人，又怎么可能活得如此落魄？如果云川宗宗主之位已经易主还有一点点可能，可如今的云川宗宗主不还是陆正亭、也就是他的亲祖父吗，谁最欺负到他的头上？
难道是同名同姓？无极圣天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同名同姓倒不奇怪，但同一个宗门之中，怎么会有人同名同姓，就算有，想必其中一人也早就改名了吧。顾风华等人越想越是不解。
4447有过一面之缘
“你们认得霖枫？”听到顾风华等人的惊呼，陈师兄倒是比她们还要惊讶。
“看着大概十五六岁，瘦不拉叽，衣服上打着不少补丁，脸有些白，对谁都爱理不理，跟个受了气的童养媳似的，是不是他？”洛恩恩说道。
听她一句一句道出陆霖枫的容貌穿着，陈师兄暗暗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霖枫脸色是不太好，性子也有些孤僻，不过人却不坏，你们怎么认识他的？”陈师兄好奇的问道，算是确定了陆霖枫的身份。
“来时的路上正遇上他采药归来，闲谈了几句，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是寒语的后人。”柳三绝感慨的说道。想到陆霖枫那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圣袍，还有似乎永远舒展不开的眉梢，心头又是一阵心酸。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让他自己去采药，他就是不听，唉……”陈师兄长叹一声。
“陈师兄，陆霖枫怎么说也是宗主大人的亲孙子，怎么会……怎么会那个样子？”洛恩恩忍不住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了，我先领你们去见见他吧。”虽然她这话问得含含糊糊，但陈师兄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神色变得更加黯然。
见他欲言又止，显然事情有些复杂，顾风华等人也就没有追问，跟着他朝大殿后方的宅院走去。
柳三绝告诉过她们，因为灵极域天地灵气不足的缘故，各大宗门都会布置聚灵阵法，将势力范围内的灵气吸纳一空，汇聚于宗门之内，事实也的确如此。一进云川宗山门，顾风华就感觉到天地灵气明显浓郁了许多，沿着古老的石梯渐渐深入云川宗腹地，灵气也越来越是充沛凝实。
一间间古朴的宅院便笼罩于天地灵气之间，青砖碧瓦更显幽静。不过如果细细感受，就会发现这些宅院也是依阵法布置，但因为所处位置不同，灵气还有大有差异。其中灵气最强的，和其他两大极域各大宗门的静修之地差别不大，而最差的那几间，就差得太多太多了，顶多只与如今的尘星宗相当，说是修炼之地都极为勉强。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宅院，也代表着弟子的身份，灵气最差的那几间，多半就是杂役弟子的起居修炼之处。
陈师兄在最边上那间院子门前停下脚步，就算在灵气最差的几间院子里，这都是最差的。
堂堂宗主大人的亲孙子，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顾风华等人又不由自主的皱皱眉头。
“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就这么点修为，你不觉得丢脸吗？”陈师兄正要推门，院子里传来一声讥讽。听声音，说话的人年龄应该不大，但却极为刻薄。
院子里无人应声，一片寂静。
“砰！”一声闷响，象是什么东西被人一脚踢倒。
“身为陆家嫡系后人，血脉宗亲，不好好修炼，学着别人炼丹，你有那天赋吗？不误正业！”接着，那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无人应声，院子里还是一片寂静。
4448没想到有人敢多管闲事
“陆霖枫，你以为装袭作哑就没事了吗，宗主大人被你活活气成这般模样，你就不觉得羞惭吗？我要是你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于是，那刻薄声音的主人更加气愤，歇斯底里的骂道。
原来挨骂的是顾霖枫，顾风华等人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愁眉不展，总是一副心事重重苦大仇深的模样了。这人字字如刀，听在耳里，他们都觉得心头刺痛，陆霖枫终日被人如此讥讽漫骂，要开朗得起来才是怪事。
下意识的望了陈师兄一眼，只见他双拳紧握，眼中却没有太多的愤怒，只有道不尽的悲哀。
“好，好，不说话是吧，给我砸，砸！”刻薄声音的主人被陆霖枫的沉默彻底激怒，尖着嗓子吼道。
很快，院子里又响起一阵砰砰砰砰的闷响。
“够了！”见陈师兄几次想要伸手推开大门，最后关头又总是缩了回来，顾风华再也忍不住，一把朝前推去，柳三绝也是忍无可忍，同时伸出手来。
如果是一个人伸手也就罢了，两人同时出手，又带着几分怒气，那古旧的木门哪里承受得住，只听砰的一声，大门飞了进去。
好在两人都无心伤人，里面的人修为也不弱，其中一人一脚踢出，木门应声落地，砸起一地尘烟。
没想到有人敢多管闲事，里面三名年轻男子都是微微一怔，而后，为首那人看着陈师兄，脸色阴沉的说道：“我还以为哪家的狗没关好，原来又是你，怎么，又想给你主子出头，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人身形瘦削，看起来和陆霖枫差不多年纪，顶多大个一两岁，一听他开口就知道，正是那刻薄声音的主人。
在他对面，陆霖枫低垂着头，脸上依旧一片漠然，没有半点激动，也没有半点愤怒，就好像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只是那难以舒展的眉头，看着更让人心酸。
“大公子，事情都这么多年了，该过去就过去了，你何必还耿耿于怀？”陈师兄苦着脸劝道。
“你说我耿耿于怀？你倒是说得轻松，该过去就过去了，换作是你过得去吗？”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名少年就象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陈师兄的鼻子尖声吼道，本来还算清秀的脸也瞬间扭曲。
“怎么，今天找到帮手了，又有胆子来为你家主子出头了？”少年吼了几声，又突然平静下来，阴恻恻的一笑，讥讽着说道。
看他刚才那愤怒的样子，顾风华还以为他要动手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克制住怒火，换上一脸笑容，却又笑得如此阴沉。看来，失心疯还真可能会传染，这家伙的精神也不太正常，只是不象陆正亭那么严重罢了。
“姓陈的，看在同门多年的份上，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多管闲事。上次你运气好，赶上宗主大人心情不错，只是略施惩戒，这次再敢动手，恐怕你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少年身边，一名吊睛三角眼的年轻男子趾高气扬的说道，看起来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味道。
听到他的话，陈师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