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国有君子TXT下载三国有君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有君子全文阅读

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有君子txt下载     三国有君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许庄之战

    “糜将军!大公子!属下有要事求见!”

    帅帐之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传来询问。www.uu234.net

    陶商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单膝跪在帐篷之外,伴随着帐内的灯光,影影绰绰的将身体的痕迹投向帐内的幕布和沙地之中,在这已经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分外修长。

    “有事进来说吧!”糜芳收起了在陶商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板起了面孔,拿出了三军统帅应有的气势和风度。

    斥候迅速进入帐内,冲着两人分别施礼后,言简意赅:“属下一个时辰前探得北面五十里的邛山之中,潜藏了一支由北地南迁的兵马,约有万余人,其兵马动向目前不明。”

    糜芳一听有万余兵马在附近,脸色一刹那变得有些苍白,双腿偷偷地打着摆子,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那股窝囊劲在一瞬间又开始蠢蠢欲动。

    糜芳的些许变化自然逃不过陶商的眼睛,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对这位好搭档已是了解的入骨三分。

    “糜兄,是不是有一种打包袱收拾细软的冲动……”

    糜芳下意识地回道:“大公子神机妙算。”

    陶商微微一笑,道:“糜兄,淡定点……这还有别人呢。”

    糜芳顿时一醒,回过点味来。

    斜眼看了一下还跪在面前的斥候,糜芳强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硬撑着问道:“汝可探得是何处州郡的兵马?”

    那斥候虽然想笑,但面对主将也不敢造次,只能生生憋着。

    “属下暗中查探,见那军马虽兵刃器械颇全,却并无州府军号纛旗,也无规整的甲胄,恐不是官军……但观其营盘驻扎颇有章法,也非普通流寇,因此……因此,属下怀疑……”

    糜芳催道:“怀疑什么?”

    “其为黄巾!”

    糜芳闻言,面色忽红忽白,变了数变。

    陶商见糜芳半晌不说话,轻咳了两声,咨询道:“糜兄,黄巾的兵马早就已经覆灭,若真是黄巾,也是昔日大战余下的残兵败将,应不值得害怕吧?”

    糜芳长叹口气,先挥挥手让那斥候下去,令其再去严加打探。

    待斥候走后,糜芳方才跟陶商仔细叙说道:“大公子,黄巾贼众虽然在六年前被破,但其势如草原之火,屡次复燃,数年来不曾停歇,冀州、兖州、关中、扬州、青州,包括我徐州之地皆有黄巾贼为祸,且势力不小,几千众为祸者有、数万者亦有、十万者亦有……特别是黑山黄巾,甚至号称从者百万!不可小觑啊。”

    陶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于黄巾的认识又多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了解。

    这就是源于宗/教/性质的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影响却能够一直无穷无尽,宗/教/性/质的起义可怕的并不是它的战力和资源,而是思想上的引导能够导致其长久不衰。

    汉末时期,天灾**、大批饥民四处流亡,饿殍遍野,而张角能够在这个特定的时期,一反儒家思想的固有化,而提出“人无贵贱,皆天之所生”“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等极具号召性的新颖理论,可想而知这样的思想对于当时朝不保夕的底层人民来说,得具有多大的影响力。

    不得不说,张角这人确实是标新立异,勇于创新!

    这也就是即使张角身死之后,这些吃不饱饭的黄巾底层民众依旧活跃在各地的一个重要因素……

    等等……吃不饱饭?

    想到这里,陶商猛然一个激灵,似是想到什么,“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把糜芳吓了一跳,直呼:“公子,你要干嘛?”

    陶商没理他,快步走到帅帐正中的桌案边,看着一直摊开铺在案上的皮图,眼睛从睁的浑圆,直到微微眯起,缝隙中直射出两屡隐晦的精光。

    不知过了多久,陶商的眼光从皮图上移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我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一旁的糜芳不明所以,呆愣地看着陶商,奇道:“大公子所言何意?你明白什么了。”

    转过头看着满面迷茫之色的糜芳,陶商冷笑道:“糜兄,还记不记得,咱们一开始,在此地屯兵的目地是什么?”

    糜芳闻言,不由的脸色一红,踹踹不安地低头道:“偷、偷猪。”

    陶商点了点头,道:“如果那支在邛山之中的军队真是黄巾的话,他们的目地应该和我们当初一样。”

    糜芳闻言,瞳孔放大,双眸圆睁,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黄巾也缺牲口打牙祭?”

    陶商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道:“确切的说,是他们缺粮!而附近有粮食又有家畜的地方,只有一处!”

    糜芳这一下子可反应过味来了:“许氏一族的庄子?”

    “不错。”陶商转头看向帐外黑漆漆的夜空,道:“黄巾应该是远来,不能待的太久,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他们今夜必然会向许庄发动进攻!”

    听到这里,糜芳的脸瞬间乐开了花。

    “公子,如此甚好啊,这就是所谓的狗咬狗了!让黄巾贼寇和那许褚莽汉来个自相火拼!这下子咱也不用走了,就扎营在此,坐观他们两方杀个你死我活!甚妙!快哉……哉……哉……”

    突然感觉到两道犹如利剑般的目光直射自己的脖颈,糜芳浑身鸡皮疙瘩直掉,慢慢转头看向身后的陶商。

    “大公子……?”

    陶商满面平静,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很平静很柔和地看着他。

    对陶商这种人畜无害的表情,糜芳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就感到很憷。

    他咽了口吐沫,干笑道:“我这策略如何?”

    陶商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呵呵。”

    糜芳再不懂事,也能听出这两声‘呵呵’不是好词……有点像是在骂人的意思。

    “那依照公子之意,我等应该如何?”

    陶商一字一顿地道:“点齐兵马,派出所有斥候仔细查探,一旦贼匪攻打许庄,我们便立刻袭扰其后,与许褚两面夹击。”

    这回轮到糜芳想“呵呵”了。

    “大公子,那许褚今晨领着兵马前来营寨,堵着寨门让你把我交出去,咱们不寻他的晦气便罢了,为何还要帮那莽汉对付黄巾?”糜芳愤愤不平,出言反驳。

    陶商伸出三根手指,一根一根的往下掰,道:“理由有三个,第一,我想把许褚收拢到徐州军中。第二,你我毕竟都是徐州官军,你是一军主将,我是刺史亲封监军,路遇贼匪劫民,若是不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糜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那第三条呢?”

    “第三,糜兄不要忘了,我们出自徐州,是君子之军!”

    义正言辞的三条说辞并没有取得理想中的效果,特别是第三条理由,看糜芳的表情似乎有点……想吐?

    ……

    ……

    子时过半,月夜已深。

    深夜中的许庄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少数的几家庄户点着油灯,稀稀疏疏的灯火零星的散在庄子的各处,这种安宁祥和的气氛与这个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偏偏存在,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劲竹,摇摇欲坠却不会失去根茎。

    许庄背面,浮云黄巾的兵马正在缓缓靠近,当先的马匹,嘴巴上都蒙了麻套,蹄子上都罩了脚布,未免发出过大的声响,整个军队行驶的极为迅速,如同月夜下的一簇乌云,黑压压的人影以稳条不绪的速度压向许庄。

    “冲进去!”

    居中的何曼双眸赤红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许庄,嘶哑的嗓音中隐隐的有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就好似戈壁中的饿狼猛然发现游走的野兔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对于鲜血的渴望。

    “冲啊!”

    也不知道是谁的嗓音炸响了夜空,紧接着便是近万人的齐声应和,三千黄巾前部先锋军马已经率先杀进了许氏的庄子。

    沉静的许庄在一瞬间如同炸了锅一般!

    家家户户中正在沉睡的庄家汉子们慌张的起身,抄起家伙纷纷出门来战黄巾贼。

    一时间庄内的大道小路、农舍院落中,遍地都成了战场,黄巾兵与许庄民兵们拼了命的厮杀,刀枪、斧头、犁锄耙在月色映照下,四处翻飞,不时的溅起鲜血,挥洒当空。

    女人和孩子们龟缩在房屋和农舍内,拼命的克制住自己的哭声,圈内的牲口嘶鸣嚎叫,被冲突进去的黄巾军连拉带拽,强行赶出栅栏。

    也亏了是黄巾军在攻庄的同时,把精力亦是放在了抢粮抢牲畜上,不然的话,庄内的宗族子弟兵虽然撼勇,焉能打得过数十倍于己的浮云黄巾军?只怕最终的结果便是人畜皆死,十室九空的悲惨局面。

    饶是如此,黄巾军实在是人马众多,他们一边抢夺辎重,一边与宗族民兵交战还是可以大占上风。

    不多时,许庄内的死伤人数便已达百人之上!此刻庄内不论男女老少,但凡是能走能尥的,都纷纷加入战场,用自己的身躯保卫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立意与黄巾军血战到底……但双方力量差距实在太大,颓势依旧难以挽回。

    此时,截天夜叉何曼也已经率领麾下亲兵直入庄中,冷眼审视庄内所开辟的各处战场。

    “混蛋!怎么会有农舍着火?谁让崽子们放火的!”何曼瞅着瞅着,不由勃然大怒。

    黄巾校尉急忙回道:“庄内之民颇为撼勇,与我军拼死周旋,崽子们放几把火,是用以做震慑之用。”

    何曼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烧了粮草牲畜,算谁的?咱们是来抢粮的,不是烧庄!告诉崽子们!如再敢有放火者……杀!”

    “诺!”

    “还有,赶紧把战事解决,拿着粮草牲畜出庄,休要多做耽搁!有阻拦之人管他男女老幼,给我下狠手地杀!”

    “诺!!”

第十七章 黄雀在后

    火焰摇曳,浓烟滚滚,满庄之内已是伤患满员,死者遍地。www.uu234.net

    面对如狼似虎的黄巾军,庄内的民众们虽然撼不畏死,拼了命的与黄巾军对垒厮杀……但黄巾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如同潮水一般的从四面八方由庄外向着庄内突入,庄内的民兵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败退。

    此时此刻,许褚拎着斩马刀,已经由庄内冲了出来,他身边跟着几个宗族猛士,劲头极猛。

    一路上黄巾士卒不时的从两面冲出袭扰,却都被许褚挥刀砍翻,由庄内奔至庄外,许褚几乎不下手刃百余名黄巾贼,如同一头猛虎,无人可挡。

    虽然如此,但许褚的心依旧极其不安。

    他一个人再能打又有什么用?庄内的居民每时每刻都在出现伤亡,在最前线的民兵已经隐隐有了溃败的迹象。

    刚开始尚以为前来攻庄的是徐州军,但从自家农舍一路杀过来,许褚已经看出来军并非白日所见的徐州兵勇,而是一支悍勇善战的流寇大军,各个都是亡命之徒……这些流寇显然是流窜到了附近,为了求生存,而打起了庄子粮草的主意。

    但他们求生存,怎地却不给别人活路!

    许褚咬牙切齿,深恨这个昏暗的世道官军偷猪,贼寇杀人,苍天可还能给得百姓们一点活路吗?

    虽然许褚凭借自己的勇武,完全能杀出一条血路,但庄内的宗族亲朋们又该怎么办?留在这里任凭这些贼军屠杀吗?

    许褚知道,自己绝不能撇下他们不管!

    借着村中走水的火光,许褚依稀找到了敌方主将的位置但见庄内的十字大道中,一队装备精良的浮云黄巾兵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将一个骑马的披甲大汉围在正中。毫无疑问,正是浮云黄巾军的首脑截天夜叉何曼。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救庄内百姓,只有杀他一途!

    此时,何曼还正在吩咐手下的黄巾校尉应如何搬运庄内粮秣的琐事,乍然之间突听身前三丈之外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之声,那声音凄惨如在耳侧,诓的何曼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何曼抬头望去,只见挡在自己前方的黄巾士兵,犹如被砍倒的树苗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砍翻在血泊之中,鲜血漫天飞洒,一个身大如牛的壮汉持刀在人群中生生的劈开了一条血路,冲着自己的所在不断地移动而来。

    斩马刀的刀锋仿佛劈开了苍茫的夜色,犹如一道流星,不断的撞飞一个又一个黄巾士卒的人头。

    “给我挡住他!!挡住!”何曼高声惊呼。

    黄巾军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许褚刚毅凶狠的容貌,面对许褚一往无前的气势,众黄巾根本就没有与其正面对撼的勇气,谁敢豁出性命与这煞星火拼。

    何曼急了,一边吩咐黄巾兵去挡住许褚,一边扯马往后退,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在眨眼之间被拉近了许多。

    身后全是己方士兵的人墙,前面是悍勇无比的许褚正在接近,多余的黄巾士兵反而成了累赘阻挡了自己逃跑的路线,这个时候的何曼已经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何曼被逼无奈终于出手:他看出许褚勇力绝伦,自己绝难正面应对,只能取巧……

    何曼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刀直接冲着许褚的面门扔击出去。

    许褚挥刀横斩,劈击在何曼扔出的兵器上,只听“铿铿”一声响,便见何曼的战刀偏斜飞出,许褚的身躯亦随之停滞,去势减缓。

    何曼将手中兵器冲着许褚扔出去的同时,身形已是从坐骑上跳下,当所有人都为他抛下兵器阻拦许褚的行为而惊诧时,何曼居然连滚带爬,蜷着身躯从众人脚下‘钻’到了身后黄巾军的……更后方,如此一来,何曼身前便又重新排开出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他也不怕被自己人踩死?

    “呸!这等鼠辈也配为一军之将?”许褚眼看着到手的猎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遁走,又气又怒,破口大骂。

    何曼闻言脸色一红,适才他为了躲避许褚,连滚带爬的相全都落在了众人的眼中,不出几日就会传遍三军,到时候自己便成了黄巾中的第一笑柄。

    “给我杀了这匹夫!!”何曼恼羞成怒,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丢人现眼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恶汉除掉以血心头之恨。

    数十名手持朴刀的黄巾护卫从两侧齐齐冲上,手中的朴刀如同用生铁编织而成的铁网阻挡住了许褚后退的去路,朴刀后面,两道身影闪出,却是数名黄巾弓手,各持一张两石劲弓,张弓搭弦对准许褚的后背,强箭射出。

    许褚压根没把这些人瞧在眼里,回身左右挥舞兵器,挡掉了利箭,然后哼了一声,身躯突然猛冲……他硕大的身躯速度极快,如同一只蛮牛,身体到处,居然直接将五人撞飞出去,在那些黄巾朴刀军人墙中撞出了一个缺口。

    以何曼为首的黄巾不由得尽皆胆寒……这是个什么妖物,居然这般难缠?

    “都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快杀了他!大家一起上!”何曼万没想到会在农庄中碰到如此棘手的角色,声嘶力竭的发号施令。

    数名黄巾军又冲着许褚迎面而上,六个持枪的黄巾兵从四个方向齐齐冲着许褚杀来。

    许褚毫不迟疑,先抬起左臂夹住了刺过来的两杆长枪,右手单手持刀,抡起膀子将斩马刀划出一个半圆,以雷霆万钧之势来了一招横扫千军,斩马刀划过四名长枪黄巾兵的兵刃,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们震飞。

    没有任何的花式与取巧,纯粹的以力搏击,其中更有两人直接被活活震死了。

    何曼抿了抿嘴,万没有想到这块骨头居然如此难啃!

    不过他现在也已经看出来许褚就是这个庄户的领头者,亦是这些庄内居民的灵魂所在,就算杀不了他,但只要将他牵制在这里,庄内其他人便不是问题!

    这个庄内最多不过数千人,老弱妇孺还占了六七成,能够与己方交手的男丁最多不过一千多人而已,己方有近万的士卒,把他们杀净不过是靠时间而已。

    此时,四周赶到这边支援的黄巾兵越来越多,将许褚团团包围,不露出丝毫的通路,只是用兵刃四面八方的钳制住他……

    任凭许褚再是骁勇,这种情况下又能如何?他自己一个人再能杀,又有何用?

    许褚视死如归,怡然不惧,手中斩马刀又是重重的向前横劈,三名黄巾兵应声跌倒。

    但同时,许褚身后的黄巾士兵也同时抓到空隙,几把砍刀照着他后方的空门砍来,虽然被许褚回身挡住要害部位,但有两柄刀却砍在了许褚宽粗的臂膀上,留下了两道重重的血印。

    何曼疯狂的大叫:“对,就这样!困!困住他!把他困死!老子不要活的!”

    就在何曼喊话的同一时刻,黄巾军的后方诈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呜~~~!”

    声音深沉、似缓实疾,迷漫在夜空中,号角的声音中仿佛蕴藏着浓烈的杀机。

    何曼的脸瞬时白了。

    这由重铜铸成的号角声,对于何曼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角声是汉朝官军进军时特有的节奏……当中的含义简单明了,代表着进攻!

    如今这该死不死的角声在后方响起……代表着什么?

    何曼惊恐的转头向着后方望去!

    汉军的盾兵和长戟兵分为四队,由两名校尉和两名都尉分别统帅,山呼海啸,直刺黄巾军的后阵!

    此刻的黄巾军一门心思全都在如何攻下许庄,庄内的粮食和牲口已经让他们红了眼,昏聩了他们的理智……身后枕戈待旦的汉军,在这种情况下便如同是可以取黄巾性命的粹毒匕首!

    后门豪无防备的军阵很快就被四路徐州军冲成四段,硬生生的厮开了三个缺口,徐州军兵马不停的向其阵中涌动。

    徐州军的中军之内,陶商和糜芳一起借着火把观察前方的战事。

    这是陶商第一次临阵目睹真正的战争:虽然天色漆黑,只有火把照明,但是远处庄内搏杀的征战情形还是依稀映入了陶商的眼帘。

    刀戈入体溅崩出让人颤栗的鲜血,临近死亡的人发出让人心悸的哀嚎,这些都让陶商的五脏六腑像搅在了一起,无比难受。

    说白了就一种感觉……想吐……但身为监军,陶商又绝不能在三军面前贻笑大方,想吐也不能吐。

    陶商将头转过去,看了看身边的糜芳。

    糜芳勉强也算是第一次上战场……他比陶商更争气,直接吐了。

    低头扫了一眼糜芳吐在地上的污秽物,陶商将马匹向着侧面挪了挪。

    靠远些……太脏,恶心人。

    “糜兄,依你之见,此战我们胜算多少?”陶商招过举着火把的士兵到近前,眯眼又继续眺望远处。

    糜芳吐完了,用手直接摸了摸嘴,这种行为又是惹得陶商一阵皱眉。

    糜芳倒是自我感觉颇为良好,道:“黄巾虽也善战,但其阵型已乱,并陷入庄内难以脱出,我徐州军毕竟是州郡官军,军械装备远在敌寇之上,又是以逸待劳,此战必获全功!”

    陶商点了点头,糜芳这话他信。

    虽然糜芳临阵的经验很少,但对这个时代的兵甲战阵应是了解的很多,倒不是说他本人有多好学,毕竟出身家境在那里摆着……兵法战阵的课程自幼应是落不下。

    切勿小瞧这些兵书简牍,这个时代的书籍可是珍贵物品,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印刷业又相对滞后,书就如黄金一样珍贵……读书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奢侈品!

    说话之间,黄巾军的兵马已经彻底的散乱了起来,就如糜芳所言,黄巾军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徐州军的突然袭击,根本无力还手。

    眼看着何曼仓皇的指挥兵马回身抵御徐州军,许褚沾满了血迹的脸不由得惨然一笑。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些偷猪的贼军为何来帮助自己了……耽误之急,是赶紧组织庄内的兵勇挽回颓势。

    许褚乘机退回庄内,寻到两个浑身浴血的民兵,扬声道:“让还能杀敌的兄弟们集结于此,随某家顺着贼寇的退路往前冲……老弱妇孺往庄子的后方移动,不要让他们再在前线厮杀了,速速去办!”

    随着许褚的命令的散布开来,庄内的民兵和妇孺们都振奋了,犹如在地狱中转过一圈又回到阳间的鬼魂一样,立时间,组织兵马的组织兵马,迁移妇孺的迁移妇孺,整个庄内的人都依照许褚的命令有条不絮的迅速行动。

    随着时间的迁移与徐州军的到来,三方的兵马攻守易位,许庄的反击战亦是打响了。

第十八章 化敌为友?

    许庄内的反击战打响了!

    许庄的外围,黄巾军的后阵已经被徐州军冲破,鼓动继续进攻的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徐州军的将士们欢欣雀跃,又开始在激进的号角声中组织攻势,又一次冲向了黄巾军在庄内的前阵。顶 点 X 23 U S

    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里,徐州将士们层层叠叠的从黄巾军阵的缺口中进入庄内,对着那些烧杀抢掠的黄巾士兵进行击杀,而许庄内的民兵组织的反攻也已经成型,近千的汉子挥舞着刀枪亦或是锄头耙子与徐州军夹击一处,使得黄巾军的伤亡数字急剧上升。

    适才还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黄巾军此刻变的双拳难敌四手,面对的又是前后夹击!阵势被冲溃后,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反观是许庄的民兵此刻倒显得犹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何帅!势不可挽!我们还是快点撤吧!”面对已经溃败的颓废局势,黄巾将领们全都慌了手脚,力劝何曼撤离。

    “退!往哪退?”何曼痛苦的嘶吼道:“汉军早有预谋……前后夹击,四面皆敌,你让我往哪里退?!”

    黄巾将领急忙道:“何帅!麾下的崽子们纵不能脱,我等护着何帅,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不走!”何曼眼中充斥着血丝:“兵都打没了,还留老子作甚?都给我听着,再有敢言退者,斩!”

    何曼说完这话,他身边的黄巾校尉不由得都在心中叫苦……这一下,是真的完了。

    徐州军的将士们迅速蚕食着黄巾的军众,仿佛一块小小的河堤被蚂蚁啃出了窟窿,瞬息崩溃、眨眼便被洪水吞没。

    仗打到这种程度,就算是陶商也能看得出来……许庄大局已定。

    “报~~~!”

    一骑传令兵飞速奔至陶商和糜芳面前,道:“启禀糜将军、监军!前阵李都尉有告,黄巾军中,有愿降者,请糜将军和监军示下。”

    糜芳转头看向陶商,咨询道:“大公子,您看如何?”

    陶商郑重的反问道:“糜兄何意?”

    糜芳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不过是一群乱民流寇……杀!”

    陶商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将头扭向战场,种种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接憧而来。

    痛惜、怜悯、无奈……种种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涌入脑海,适才战场上拼杀的血景、悲鸣的嘶吼、痛苦的哭泣,夹杂的都是这些底层人民对于这个无情时代的怒斥与控诉。

    所谓的黄巾贼众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他们的需求其实并不多,只是一口吃食,一抹睡塌,不过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生物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身为一个人,却只要求和牲畜一样的需求,岂不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可是这个时代已经连最基本的需求都不肯给予他们满足!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愿意走上这条反抗的道路。

    都是活生生的人,反抗不是因为理想和野心……而是环境将他们由良民逼成了野兽,而这些野兽凶残的噬人也仅仅不过是要一口果脯之食而已。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告诉各都尉和校尉,前阵敌军,无论身居何职,也无论其降意真假……准降。”陶商一字一顿的吩咐,没有任何的犹豫。

    糜芳闻言一惊,忙道:“大公子,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陶商轻轻一笑,道:“跟令兄打个招呼,多筹措些粮秣,徐州比起其他州郡,粮秣相对富庶,应该不是难事吧。”

    糜芳擦了擦汗,道:“可是就算我与兄长休书,待等到下一批军粮运抵,也要二十日往上,且还需斥候告知吾兄粮草需运往何处……可眼前的粮草,又该如何解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来想办法,糜兄照我的话去做就是!”陶商郑重言道。

    “可是……”糜芳的话音有些虚弱。

    陶商伸手拦住了糜芳的话头,笑道:“糜兄,你相信我吗?”

    糜芳轻咽了一口吐沫,喉结滚动,似是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凭心而论,糜芳实打实的相信过陶商几回,最近的一次就是偷牲口,结果……算了,不提也罢。

    ……

    ……

    徐州军一经准降,黄巾军便纷纷弃兵器不战,一开始只是几个人而已,但慢慢的便变成了十来个,眼见着身边的战友纷纷缴械投降,这就如同瘟疫散播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终竟以千计为单位的黄巾军纷纷弃械不战。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何曼的眼里,这位截天夜叉不由得将双眸一闭,扬天长叹。

    “天亡我也!”

    济北相鲍信没能灭掉自己,沿途的官军没有灭掉自己……但想不到的是,让自己翻了船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

    似乎是老天有意嘲讽何曼,以许褚为首的一众民军和以陶商、糜芳为首的一众徐州军此刻居然同时围了上来。

    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知道了何曼是贼首,陶商在徐州军将士的保护下,来到了这位仅剩十余人的贼首面前数丈之地,扬声道:“认输吧。”

    何曼面色冷厉,率领剩余的手下向着陶商冲去,却被徐州军的一阵箭雨逼住。

    看着已经被逼至绝境的何曼,陶商再一次的扬声道:“降者,免死!”

    糜芳打马上前,低声道:“大公子,别人便罢了,此人乃是这支黄巾的贼首,留之恐惹非议。”

    何曼对陶商的话充耳不闻,四下瞅了一圈,眼见四面皆敌,而包围圈的外面,传来的几乎都是大声请降的呼声,亦有兵刃掷地的声音。

    何曼哭了……短短的一瞬间,自己的一切全都埋没在了这片死亡的包围圈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何曼发出最后的悲鸣,然后举刀就向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何帅!何帅!”

    黄巾护卫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突发的情况,纷纷冲上去欲夺下何曼的手中刀……怎奈事与愿违,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刀抢过来的时候,何曼已经捂着喷血的脖颈,不甘的瞪着浑圆的双目,倒地气绝。

    初平元年,为祸中州的浮云黄巾部在谯地为徐州军所败,渠帅何曼身亡,浮云黄巾部除死者外,大部降徐州军,降者达五千余众。

    ……

    ……

    尘埃落定,天色破晓。徐州军的校尉、都尉及百人将,全部都去处理善后事宜,而陶商和糜芳则是在帅帐内商讨后续的事。

    糜芳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有些不理解地道:“得亏这支黄巾兵马是从济北流亡到这里来的,这一路上老弱病残基本上死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还算精壮……不然若再夹裹着老弱妇孺,大公子难不成还将他们都收降了不成?”

    陶商摆弄着手上的一块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残甲碎片,一边摆弄一边道:“那就都收降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糜芳闻言差点气结:“末将可是乐不出来!大公子,咱们的粮草本来足够用!可一下子凭空多出好几千人,这便直接将粮草耗去一半!!!而且这些人都是荒民出身,不曾经过正轨军旅调教!用得上用不上不说,还得处处提防他们,何必呢?不如杀了痛快!”

    陶商没有直接回答糜芳,只是仰头望天,寻思了一会,道:“有些事,糜兄不可只看眼前,要想得长远些……现在你可能看不透,但日后你一定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过度的残杀只会引起更多的积弱。这世上的事和理都是围绕着人去做的……你把人都杀干净了,一切都是虚谈。”

    糜芳闻言不由气结:“远的不说了,可粮食的事怎么办?”

    陶商淡淡抿嘴一笑,道:“我会在粮尽之前想出办法,糜兄不必操心。”

    糜芳虽然理解不到陶商这么做理由,但面对身为监军的刺史长公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一路上紧急情况都是陶商在拿主意……虽然他年纪很轻,但表现出成熟和老辣要远远强于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糜芳心中居然对陶商产生了一种依赖,渐渐的将他当成了主心之骨。

    正说着间,帐外一名侍卫前来禀报:“糜将军,大公子,辕门外,自称谯郡许褚的汉子,特来请见。”

    陶商似是早有所料,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糜芳神色一紧,眼睛咕噜咕噜一转:“这厮怎地来了?”

    陶商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道:“许褚前番来我军阵前叫骂,又扬言让我等赔偿,甚至还要让我把你交出去……可我等以德报怨不计前嫌,花了大把的力气助他守住庄子,只要这莽汉还算个人,岂能不感动的眼泪交加?”

    糜芳擦了擦汗,心虚道:“是吗?大公子的想法未免天真,末将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讲理的人……”

    话音落时,便听帐外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步履声,还没等陶商和糜芳做出任何反应,帐篷的帘子已是被人“呼”的拉开。

    许褚穿着一件短褂,上身赤膊胸口长满黑毛,满脸赤红,如同凶神恶煞般地闯入帐内,大骂道:“姓糜的!居然敢乘着黄巾流寇攻庄趁乱打劫,暗中盗走某家的牲口!”

    陶商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那边厢的糜芳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却还是硬撑着回骂道:“你这蛮子休得出口伤人!本将什么时候偷你牲口了?”

    许褚双眸一睁:“还敢狡辩?!我庄内孩童亲眼所见,哪会有假?难道几岁的大娃娃还会冤枉你不成!”

    陶商猛一转头看向糜芳:“真有这事?”

    糜芳吸了吸鼻子,哼道:“我等出兵帮你剿杀贼寇,费了多大力气?牵你两头牲口补补元气,怎么了?”

    许褚生性暴烈,哪管糜芳辩解的那么多,不由分说一脚直接踹过去:“丢你娘的!”

    如同熊掌般大的巨脚蹬在糜芳的胸口,糜芳两眼一翻直接倒飞出去,冲破了帐篷直接飞出了帐外。

    陶商吃惊的长大了嘴。

    本以为把许褚结交下来了,没曾想糜芳这猪队友死性不改!

    昨夜围歼黄巾军的空档还能抽出空来派人去偷牲口?……偷就偷吧,手脚不利索又被人抓住了把柄!

    回头说什么也得把这厮骟了!

第十九章 西行颍川

    糜芳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许褚喘着粗气,似乎还不解恨,大铜铃眼眼咕噜一转,想再追加两脚。顶 点 X 23 U S

    突听身后‘兹拉’一声响,许褚的耳朵灵敏的紧,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小弩拉弦的声音。

    转过头去,却见陶商手中握着一柄精致的小弩,端坐在主位上,左右轻晃,正来回瞄准自己。

    弩很小,但距离太近,看着也很吓人。

    陶商依旧是那么一副谦谦君子的和善样貌,他礼貌地冲着许褚点了点头,道:“许壮士,在我的帅营中踹我军的主将,过了点吧?”

    许褚脸上的横肉颤了颤,似是颇为不忿,但看着陶商手里指着自己的弩……

    威力肯定是比不上大黄弩,但在这狭小的营寨之中,挨上一下也挺麻烦……

    算了,那两脚不追加了。

    “某家又不是故意寻他晦气,谁让这厮乘乱偷盗,教训他一下,也让他知晓某家的厉害。”

    陶商不满地道:“许壮士,不是陶某说你的不是,咱们的恩怨暂且不论,我堂堂徐州官军,大晚上有觉不睡助你平定贼寇,保你许庄避免了灭顶之灾……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谢谢吗?”

    许褚闻言顿了顿,突然单膝跪下,冲着陶商一拱手,道:“陶大公子,我许褚虽是一介白身莽夫,却也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有恩当报的道理!昨夜若非大公子相助,某全庄上下,只怕无一人能够得存,此恩此德,某家此生难报,感激不尽!”

    陶商放下弓弩,露出一个和煦亲切的笑容:“这才对嘛,这才是咱们应该说的话,如今咱们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同僚战友,哪能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显得多生分……壮士快起来。”

    许褚用手扑了扑膝盖上的土,也不等陶商来扶,便自顾自的起身,道:“陶大公子说的是,某家来时的初衷本也是要感谢你的……谁曾想一见了这个姓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恍惚之间就动手了……陶大公子,要不你派人揍某家几十军杖,也算是给糜将军出了一口恶气。”

    陶商摇了摇头,道:“那如何使得,我陶家人一向以君子著称于世,焉能对朋友行此不义之事。”

    糜芳这个时候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来,闻言不由怒道:“你对他是仗义……那我这一脚就白挨了?”

    话还没等说完,却见许褚的手已经搭上了糜芳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狞笑:“糜将军虽然三番四次偷某家的牲口,但某家适才骤然出手也是不应该,要不,将军揍还某家几拳?也算是某家聊表心意。”

    孙子!

    糜芳心中怒骂,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俗话说初见陌生、再见相熟,咱们这都第三次相见了,那也算是老熟人了。踹一脚就踹一脚吧,我焉能以拳还拳,以脚还脚。”

    许褚冷笑道:“熟归熟,你偷某家的牲口,赔偿还是要付的!”

    糜芳看着许褚握住自己肩膀的大手,那犹如沙钵一样的拳头晃的他头昏眼花,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好说好说,咱兄弟谁跟谁啊。”

    糜芳的表现实在是抢眼的窝囊,抢眼到陶商看不下去了,出言打岔。

    “许壮士,阁下武艺超群,勇力过人,埋没在山野中未免太可惜了,我父陶谦陶刺史,素有君子仁义之名,许兄不如到我们徐州军来,以许兄的身手,何愁将来不功成名就?”

    许褚沉默了一会,半晌方才道:“说实话,徐州陶谦虽有君子之名,但做事并不和某家的胃口……不过陶大公子是我许庄的恩人,我许褚又别无长物可以报答陶大公子,唯有这一条性命了,也罢……只是有两件事大公子需得依了才是。”

    陶商心下很是雀跃,高兴之荣溢于言表:“许壮士要确认的是哪两件事?”

    许褚回道:“某家须得和庄内的宗族兵勇一起投军,陶大公子管饭管饱不?”

    陶商重重点头:“你这问题问的很是中肯……没毛病!!徐州的粮草囤积还算充盈,饿不着你们!”

    许褚又问道:“某家为陶大公子效力疆场,将来能熬出头不?”

    陶商抬手一指糜芳:“许壮士看我这位三军主将如何?”

    许褚斜眼看了糜芳一眼,嘴中崩出两个字:“狗屎。”

    陶商点头表示赞同:“狗屎都出头了,你怕个甚?”

    许褚闻言,拱手朗声道:“既然如此,某家没有二话,稍后便回庄内,打点宗族兵勇,前来陶大公子帐下听用!今后刀山险阻,在所不辞!还望陶大公子勿忘今日之言!”

    陶商的心这下子放松多了,高兴道:“得许壮士来投,大事成矣!”

    许褚又与陶商道:“大公子,某家领着庄内宗族士兵可入军旅者,约不足千,但剩余的庄内老幼今后却无可依靠,不知公子可否准其迁入徐州境内?也好了却从军男丁们的后顾之忧。”

    陶商笑道:“这个没有问题,回头我休书一封,逞递给家父,徐州境内自然会有所调度。”

    许褚开怀一乐,道:“如此,某家再无忧矣!”

    “有一件事,还望仲康兄能够帮我。”陶商斟酌了一下,道:“前番归降来过来的黄巾军,共计四千余人,现在对于这些人的收服方法,我这边没有什么把握……陶某没有带过兵,糜将军也是浅读兵书,许将军久带民兵,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

    许褚爽朗道:“这事说起来难,但其实也简单,黄巾之众,大都皆为流寇,因断了生存之道故而成了贼子,陶大公子收编他们,首先便是要保证他们的生路,这吃食便是重中之中。”

    顿了顿,许褚继续道:“保证吃食之后,便可以逐步收其心,可将投降的黄巾军分为八屯,每屯五百人,设夫长,其下再以百人长约束,四千人再设一都尉,层层监制,当无大碍。”

    陶商看了许褚一会,突然开口道:“我们徐州的兵将都是官军,编制和管理方式都与民兵不同,许兄久带民兵,又有震慑力,管理这些黄巾的总都尉之职,便请你代劳吧……那些夫长和百人长皆从你的宗族子弟兵里选拔,如何?”

    “这……陶大公子,某家初来投效,陶大公子便将此重担交付于我,未免有些草率吧,某家岂敢担此重任。”许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投奔到陶商的麾下,陶商就给了自己这么一副重担……四千余降卒皆由自己统帅,这种魄力和信任,委实让许褚对陶商刮目相看。

    陶商拍了拍许褚的肩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人尽其才各尽其用,这支兵马想要在短时间内融入我军,靠我或是靠糜将军都不行,也只有许兄能担此重任,就算我请许兄帮个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饶是许褚性格暴躁凶悍,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动,拱手道:“既蒙大公子如此错爱,某家敢不从命!”

    ……

    ……

    初平元年,徐州西征军收剿浮云黄巾军后,许褚又组织麾下宗族兵勇归附。

    陶商按照许褚的方法将四千黄巾军分成八屯,交于许褚统领,一行兵马整备完毕后便向着孔所在的颍川进军。

    颍川郡以颍水得名,领县十八,治所在阳翟县,阳翟在中原诸城中是属于靠近南缘的中心城市,地处伏牛山余脉与豫州东平原的过渡地带,号称华夏第一都,曾为浩瀚中华的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朝的建都之所。

    夏朝至东汉,亦经过两千余年的悠久时光,时至初平元年,颍川因其悠久的历史和特殊漫长的文化延续,已然成为中原内地的一大文化中心。

    汉代私学遍布中原各地,然若论最盛,自然还是以颍川为主!

    办学校也跟开菜市场一样,喜欢聚堆,名士大儒都在颍川开馆收徒,久而久之,稍有名望者亦或是私学大家,也都将私学迁移至此,当真是百花齐放。

    而在这个时期从颍川私学走出来的名人,声望最高者无疑就是荀、荀攸、郭嘉、戏志才等。

    当然这些名人已经基本从私学里毕业,陶商想在偌大的颍川十八州县找到这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他们也未必还留在此处……就算留在此处,陶商去找他们,他们也未必尿陶商这一壶。

    得到许褚效命是因为机缘巧合下有了浮云黄巾军这支共同的敌人,陶商不可能指望着再有黄巾军过来攻打颍川学堂,给他结交颍川人才的机会。

    满哪搜索顶级的谋臣武将,散王八气装天才,那是被七彩祥云笼罩的幸运儿才能办到的事,陶商很实际,他得把眼巴前的事解决明白了。

    在颍川只办一件事,那就是找豫州刺史孔……看看能不能让他帮忙把粮食问题解决了。

    毕竟就如先前糜芳所言,黄巾军和许褚宗族子弟兵的加入,那是凭空多出了五千多张吃饭的嘴啊。

第二十章 豫州刺史孔伷

    豫州刺史孔,曾与名士符融为至交,后又为其所举荐,在陈留太守麾下任上计吏,乃是文职。www.uu234.net

    不想后来赶上董卓掌权,因为董卓想要收买人心,所以大量的任用名士,其中就包括了孔,而且筹码给的也很大,直接封了个豫州刺史。

    原先不过是一个仅有虚名的文职吏,乍然之间却被升迁成了一方镇守,孔幸福的都要爆炸了。

    可幸福转瞬即逝,一个不小心,各路诸侯又纷纷响应矫诏,组成讨伐董卓的联军。

    本来孔成了一方镇守,理应舒舒服服的统领一方,好好得瑟几年……哪曾想还没等几个月,就摊上这么一号子事。

    本来想不掺和,结果却收到后将军袁术亲自写的书信,邀请孔一同入盟。

    说是邀请,但袁术的书信里面连恐吓带要挟,话里话外的语气活像是吃定了孔的棒老二,孔本来就胆小,被袁术这么一恐吓,也不管董卓的提携之恩了,立马答应入盟。

    但答应入盟归入盟,孔对于怎么出兵的事还是犯了难,他刚上任没几个月,屁股还没焐热,麾下的兵马和政事并没完全掌握……此刻让他出兵,说实话他连麾下的将领和校尉的名还认全,出兵简直就是笑话一样。

    也就是在这种节骨眼上,陶商的兵马抵达了颍川阳翟。

    春风吹软绿柳枝,新芽遇雨悄留头。

    阳翟的城门前,一队一千人的精骑列队相侯,见徐州军马到来,为首的一名文士缓缓打马而出,他的样貌清瘦,文质彬彬,略显暗黄的脸上不时地闪出一丝忧色,毫无疑问便是豫州刺史孔。

    以他的官职和地位,按道理本不至于亲自出城迎接,怎奈现在这个世道纷乱,官位的大小在地方州县只能吓唬吓唬平头百姓,在靠拳头吃饭的诸侯圈中,却并不卖座。

    孔的实力在诸侯圈中,要说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的位置基本就得空位以待了。

    所以孔做事很是谦卑,他这次把阳翟城中所有的精锐骑兵都领出来迎接……这种阵仗,可以说是非常给徐州军面子了。

    “大公子。”糜芳在旁边轻轻叫唤陶商:“咱们得上去给孔刺史见礼,他的官位与陶使君相若,咱们不可怠慢了。”

    陶商点了点头,道:“明白。”

    一众徐州将官打马上前,糜芳、陶商、许褚等人皆是翻身下马,孔也很懂事,毫不做作,亦是翻身相迎。

    “徐州西征军主将糜芳(监军陶商),见过孔刺史。”糜芳和陶商同时见礼。

    孔果然不负名士之称,说起话来彬彬有礼,书生气十足:“糜将军和陶公子远来会师,足见陶恭祖勤王忠心之诚,果然是可昭日月!想当年吾曾与陶使君有数面之缘,恭祖乃仁人君子,其风度令人折腰,彼与我二人知心相交,足可引为知己,犹如伯牙子期。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世叔。”

    陶商面上保持着谦恭笑容,心中却不免一叹,文人名士就是脸皮厚,上来就占我便宜……狗屎。

    孔不为所觉,反倒是又上下仔细的看了陶商一会,摸着须子笑呵呵道:“今见故人之子,颇有乃父之风,实是令人老怀大慰,贤侄儿不辱门风,真不愧是咱名门之后,世叔甚欣慰之。”

    陶商也不知道孔跟陶谦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名人文士嘛,都好吹两句牛/逼,看这孔张嘴闭嘴字里行间都在显摆着自己的名士身份,就差在脑门顶上印个“名门”俩字出去招摇了。

    不过此刻,人家都张嘴说认识你爹了,陶商若是不说点应景的话,岂不是摆明了不给孔名士面子?

    陶商冲着孔拱手鞠躬,道:“孔……世叔,晚辈在彭城时,就经常听我父亲说起您二人的昔日之事,此来颍川也是我父亲让我多多向世叔学习,并命我替他老人家向世叔问安。”

    “嗯,好!好!果然是君子之后,贤侄,阳翟内已经布好酒席,走,跟世叔进里面喝几盏。”

    孔很是高兴,平白认下个大侄子!于是伸手拉起陶商,便向城内而去。

    那边厢孔麾下的将领又分别安排糜芳和许褚等人进城,糜芳倒是跟着一块进去了,许褚却没有,只是要在城外亲自安排扎营事宜。

    长长的主道贯穿着整个阳翟,周围是一条条用夯实的黏土铺出的井字型街道,和周围的摊位民宅错落有致的连在了一起,恍如一张大大的渔网,几乎覆盖了整个主城区。

    黄巾之乱时,颍川也是主战场,但时隔六年依旧能有这样安宁的表象,足见此地的底蕴确实源远流长。不愧有中原第一都的美誉。

    孔的刺史府就在阳翟主街正中。

    孔安排酒宴,招待陶商和糜芳,酒宴上有酒有肉,大是合了糜芳的胃口,这老小子也不说话,低着头一个劲的胡吃海塞,看的陶商时而挑眉,时而皱眉……

    丢人啊!

    孔吃饭也颇讲究,看着糜芳的吃相,也显得有些尴尬……很显然糜芳的吃法并不入这位孔名士的法眼。

    “来来,世侄儿,你我再饮一盏!”孔又一次向陶商举起酒盏,遥遥示意。

    “谢世叔。”陶商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孔见状不由得面露奇色,点头道:“贤侄年纪轻轻,不但有陶恭祖的乃父之风,甚识君子之礼,更兼有这等厉害的酒量!贤侄……你这是饮了第几盏了?”

    陶商寻思了一下,道:“世叔莫怪,小侄也没仔细数,不过最少也应该有十七八盏了吧。”

    孔两眼放光,赞叹道:“侄儿豪饮!吾等这老一辈甚不及也,想我像你这般大小的年纪,一顿酒也不过饮个十盏便倒,侄儿不但有君子之风,更是真豪杰也。”

    陶商不为人所觉的迅速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的识人标准是怎么定的……酒磨子就是豪杰了?

    不过倒也不是陶商多能喝,而是这个时代的酿酒工艺委实落后了一些,这点低度数在后世犹如白开水一样,感觉还没有啤酒劲大。

    就现在的状态,陶商感觉他能喝死孔俩来回,自己还能干二两……

    真想喝一点真正有劲的白酒啊。

    看着陶商颇为怀念的神情,孔似是会错了意,哈哈笑道:“世侄是不是不曾喝过如此口感上佳之酿?嘿嘿,不瞒贤侄,当今大汉十三州,若论酿酒之水平,我颍川当属首屈!只可惜黄巾之乱,天下农耕数年荒芜近半,粮谷收成日低,收成果脯尚嫌不足,哪里又有那许多余粮酿酒,当真是可惜我颍川的大好艺业。”

    陶商闻言诧然:“颍川的酿酒,乃是当今天下之首?”

    孔高傲的一抬头,道:“那是自然!”

    陶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盏,暗道颍川酿酒乃是第一……第一酿的酒都这么寡淡,其他的地方酿的酒得是多不爽口。

    想喝好酒,看来日后还是得靠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侍卫走入厅中,手中拿着一份简牍,快步走到孔的身边,将简牍交给他了,并在他的耳边寥寥数语。

    孔的神情瞬间落寞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这位夸夸其谈的名士神色中就有几分抑郁,此刻那种忧伤又显得更加深刻了。

    在察言观色这方面,陶商还是颇具一些天赋,见孔胄愁眉不展,即刻关心地问道:“世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

    孔神思不属,好半天才反应过劲来,朦胧道:“贤侄适才是在与吾说话?”

    看来这家伙心里真是招了魔障了,这么大声他居然听不见?

    陶商关心道:“世叔神思不属,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需要小侄帮忙,小侄我……”

    孔眼睛一亮接口道:“义不容辞?”

    陶商摸着鼻子道:“是量力而行。”

    孔闻言愣了愣神,叹息道:“贤侄说话滴水不漏,当真是后生可畏……”

    说罢,便见孔冲着侍卫挥了挥手,吩咐厅堂内侍奉的人下去,厅内只留下陶商和糜芳二人,然后郑重其事的对陶商言道:“贤侄,实不相瞒,适才我汝南的细作从南面带回了情况,长沙太守孙坚响应号召起兵讨伐董卓,在南阳借粮未得允许,孙坚便将南阳太守张咨斩杀……”

    糜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孙坚忒的胆大妄为,不管如何,那张咨都是朝廷亲命的南阳太守,与孙坚职务相若,孙坚没有诏命,怎么如此僭越妄为!?”

    孔长叹口气,无奈道:“杀张咨不过是其一,在刚刚起兵之时,孙坚还曾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

    糜芳诧然道:“荆州王刺史也被孙坚杀了?”

    孔点点头:“孙坚兵到荆州,号称有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便直接抢了荆州的武库,王睿走投无路,吞金自杀。”

    糜芳转头看看陶商,见他沉思,便又问孔道:“孙坚为何如此?按照职位,王睿身为荆州刺史,也算是他的上官,他怎敢以下犯上?”

    孔没有正面回答糜芳的问题,只是慢悠悠地道:“孙坚号称江东猛虎,乃是当世屈指可数的豪杰,据说为人脾气秉性颇大,听闻他眼下已经转道赶来颍川……贤侄,你我皆是君子之辈,面对这样的人……吾这心中实是不安啊。”

    糜芳闻言道:“孔刺史莫不是怕孙坚用强持勇?您适才不是说了,孙坚杀张咨,乃是因为张咨不给他粮草,您的情况与他又不一样,孙坚若问你要粮,给他便是,反正大家都是讨董成员,为汉尽忠而已。”

    孔听了糜芳的话只是摇头,眼中多少有些嘲笑的目光,但并没有说什么。

    陶商则是沉思了一会,试探着问孔道:“世叔是不是觉得,孙坚杀张咨,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粮草……给粮草孙坚会杀他,不给粮草,孙坚也会找别的理由杀了他……而荆州刺史王睿的情况,也是一样?”

    糜芳疑惑地睁大了眼睛:“这孙坚和张咨也无甚过节,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找人家麻烦?”

    陶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已大概明白。

    前来讨董之前,在徐州的时候,陶谦大致给自己讲过一些各路诸侯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孙坚乃是袁术的铁杆盟友,袁术官拜后将军,在众诸侯中,可以说是官职最高的一位,讨董前,袁术从京师跑到南阳,身份只是客卿,一直没有理由正式接手南阳郡……但这不代表他不想。

    如今孙坚干掉了张咨,说白了就是为袁术掌控南阳地区而做的准备。

    至于逼死荆州刺史王睿,也不过是袁术为了将势力更深入的延伸到荆州而已……只是袁术和孙坚不知道,那位号称“八骏”之一的刘表刘景升在单骑接手荆州刺史的职务后,会成为一个比王睿更加难缠的角色。

    按照目前的态势,袁术的战略目标,是以自己为主、孙坚为辅,以便日后称霸整个汉朝的南方中枢。

    而南方的中枢地区,主要包括扬州、荆州、豫州!

    如今袁术在扬州和荆州都做了安排布置,豫州之地又是袁氏的籍贯之所,对袁术的影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豫州刺史是谁?就是眼前的这位。

    想到这里,陶商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孔。

    这位孔刺史,很有可能和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一样,已经上了袁术和孙坚的菜单了。

第二十一章 亲 近

    袁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m.www.uu234.net

    孔虽然在诸侯中算是平庸之辈,但并不缺心眼儿,孙坚以借粮那么蹩脚的理由干掉了张咨,又将计就计,借曹寅造假弄出的檄文为借口弄死了王睿……这个中虽然也有时运、离间等诸多理由,但不外乎还是利益冲突。

    袁术野心不小,他拥有四世三公的声望,接掌南阳郡并不困难。

    初平元年即公元190年,此时还没有到群雄逐鹿的时节,汉朝的人口基数还相对可观,

    此时的南阳郡户口数十万,人口二百四十余万,几乎比一州之地人口还多,放眼天下,无有出其右之郡。得到如此人口大郡,袁术的兵源、税赋、生产力已是不缺。

    不消一年,袁术的势力将远远凌驾于各路诸侯。

    孔所管辖的豫州之地临近袁术,有如此强邻在侧,偏偏又得罪不起,只能任人呼来喝去,这种感觉想一想就让孔感到窒息。

    但他还是想简单了。

    陶商若是现在告诉孔:袁术并不满足于南阳一地,他的战略目标很有可能是横跨扬州、荆州、豫州三州之地坐南天王,不知道孔会不会悲愤的想要自杀。

    ……………………

    “贤侄啊,如今天下已然开始纷乱,董卓虽然是汉室巨孽,但我与你父亲在这乱世之中,最可怕的敌人恐怕未必是董卓。”孔心中似是起了伤感,慨然而叹。

    陶商恭敬道:“世叔居安思危的精神令人佩服,如今张咨和王睿已死,袁术势力已成,更兼有孙坚为其臂膀,我等又能如何?”

    孔站起身来,道:“贤侄,我有一法,不知可否……你父陶恭祖于朝廷多有功勋,孔某人年轻时亦是得名士符融举荐入仕,说白了我俩都是朝廷股肱之臣!值此危难时节,不如你我两家联合,结为盟友共同进退,以防日后的危机,贤侄意下如何?”

    陶商闻言奇道:“世叔写一封信问我爹就行了,这事晚辈不方便做主。”

    孔摆了摆手,笑道:“我又没见过你爹,哪好意思随便给他写信。”

    陶商眉毛一挑:“世叔不是跟我父亲是世交吗?”

    “咳咳咳~~!”

    孔脸色一红,一不小心说秃噜了,把真话讲了出来……这事弄的有些尴尬。

    不过名士的脸皮还是比一般人厚,短短数秒就回过神来,笑道:“贤侄有所不知,我与你爹乃是……神交!对,神交!神交已久!虽然天各一方,却也彼此仰慕,实乃是虽未谋面,却晓其性。“

    陶商白白被认作大侄儿,心里多少有点不爽,讥讽道:“太浪漫了。”

    孔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年轻,不懂!名士贤臣一般都是神交……所以你叫我一声世叔,不亏!”

    陶商恍然地点了点头:“世叔和我爹的精神境界真非常人所能及,果然是温情脉脉,情意绵绵,小侄感动的无以复加。”

    孔嘿然一笑,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道:“贤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今日兴致不错,你我不妨前往汝家军营看看,也让我瞅瞅陶恭祖麾下军容之盛,如何?”

    孔这话,正中陶商下怀,他暗中朝着糜芳使了个眼色,便见糜芳忙拱手道:“何须孔刺史亲自去验看,不妨容糜某先行回去,点起我徐州军最精锐的士兵,先在城下摆开阵势,再请刺史莅临检阅。”

    孔哈哈大笑,道:“如此,那便有劳糜将军了,将军先行,我与陶公子稍后便到。”

    糜芳拱手称是,暗中又递还了一个眼色给陶商,便先去安排了。

    糜芳走后,陶商就着刚才的话题跟孔继续说道:“世叔,豫州与徐州结盟之事,小侄儿自然会向家父禀报,世叔声名显著,此事断然不难,只是依世叔之见,徐州和豫州就算联合,日后能与袁术和孙坚相庭抗礼吗?”

    孔苦笑一声,摇头道:“别说袁术和孙坚联手,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足矣收拾你我两方了。”

    陶商笑着点了点头,道:“所以说,咱们两方联盟,仅是下策,小侄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更加奏效。”

    孔脸色稍喜:“贤侄有何办法,不妨说说看?”

    陶商淡淡道:“依照小侄之见,孙坚为袁术附庸,也未必是真心实意,孙坚虽然挂职长沙太守,但听说,因为年前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孙坚逼死汉官,已是难以在长沙容身,听闻朝廷已经派了一位新的荆州刺史,叫做刘表,又命苏代领长沙太守,孙坚无路可归,只能依附袁术,但我觉得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试想他连老上司都敢打敢杀,这样的白眼狼,什么事干不出来?”

    孔的眨了眨眼,道:“贤侄的意思是?”

    陶商淡淡道:“孙坚过几日便即刻抵达颍川,你我两家不妨示弱,表示愿为孙坚附庸,孙坚得到徐州和豫州两州刺史的支持,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不会甘居于袁术之下了,若是孙坚态度不明朗,我们就想办法归附袁术,再寻机挑拨,只要想办法让袁术觉得孙坚是个反复之人,袁术又哪有闲心琢磨你我两家?”

    孔哑然的看着陶商,万万想不到这等屈膝离间之计居然会是从这个弱冠之子的小子的口中说出。

    “贤侄,此计恐非正道,不似君子之风啊。”

    陶商眉毛轻轻一挑:“世叔,请好好说话。”

    “咳、咳。”孔咳嗽两声,道:“不过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陶商深作一揖:“世叔英明!”

    “…………”

    陶商和孔又是坐了三盏茶的功夫,方才招呼车马,向着城边缓缓而去。

    来到瓮城之边,糜芳和许褚已经领着五百人马到场,但见这五百人站成一排,个个干巴的犹如病鸡,稀稀拉拉、松松垮垮不成样子,身上的服饰也是多一块少一块的,有的甚至连胳膊膀子都裸露在外,浑身还散发出一股依稀可嗅的酸味,活像是从沙漠脱难回来的拾荒者,苦难沧桑全都深深的刻在脸上,很是凄凉。

    孔心生恻隐,低声道:“贤侄,这城下怎地突然多了这么些要饭的?看这些难民也不容易,回头我说什么也得施粥布施一番。”

    陶商转头对那些拾荒者道:“还不多谢孔刺史赠粮。”

    这些人惨的不能再惨的拾荒者纷纷单膝跪倒:“谢刺史大人恩典借粮!”

    “…………”

    孔的瞳孔瞬息变大,不敢相信的看了陶商一眼,道:“贤侄,这些人,该不会是……?”

    陶商指着这些被糜芳和许褚特意从黄巾的降军中,特意精挑细选并有所粉饰出来的五百人,对孔道:“这是我麾下刚刚组成的一支劲旅,世叔不妨稍作品评。”

    孔深深地看了陶商一眼,然后扫了一圈这群骨瘦如柴,面色干瘪的叫化子军,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有点怀疑跟徐州军结盟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了。

    “贤侄,你麾下的这些士兵果然是……英雄之姿啊!贤侄能练出这等精兵,真豪杰也……就是……”

    孔上下一指这些士兵的身上的行头,道:“这扮相是不是也忒惨了点。”

    陶商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浓重的忧愁,黯然叹道:“世叔,其实我亦也不想如此,只是这些士卒,与徐州本部士兵不一样,今年泗水泛滥,淹没一片良田,导致很多灾民无机可归,灾民无奈之下只得投身军旅,报效国家,问题是徐州目下也是内忧外患,除了本州兵马外,实在是挪动不出多余的兵甲器械来武装他们,而此番出征,本部的粮草也仅够这些灾兵勉强填饱肚子,小侄每每想到此处,便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

    孔闻言流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道:“孩子,亏你还有如此善心,只是不管这些士兵是不是因灾而投军,三军将士焉能有上下身份之分,如此日久岂不容易引起哗变?你麾下的士兵,有多少是像他们这种情况。”

    陶商长叹口气,道:“少说也得四五千人吧。”

    孔点了点头,道:“贤侄,这颍川虽算不得兵甲富庶之地,但粮草还是够的,另外老夫的武库中尚有些许陈旧的皮甲和军械,你若不嫌弃,不妨权且拿去调用,也算是老夫想与你徐州联盟的一点诚意。”

    陶商急忙摆手道:“世叔,这怎使的?”

    孔摸着须子道:“老夫一向是仁人善心,如何使不得!你尽管用便是。”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千古不变的道理。

    陶商冲着孔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多谢世叔了!”

    转过头去,陶商冲着那些扮相极惨的黄巾降卒道:“还不道声谢!”

    五百人齐齐单膝跪倒,异口同声的喊道:“谢!”

    陶商皱眉,不满意地道:“谢谁啊?”

    “谢世叔!”

    孔摸着胡子的手,诈一用力,不由生生揪下了好大一撮。

    “…………”

第二十二章 江东猛虎

    有了孔的粮食和军械,陶商收服的黄巾军终于安定了下来,并正式入组到陶商麾下的徐州军中。www.uu234.net

    不过,在颍川之地,这支兵马还有了一个别称,被颍川军民戏称做“要饭军”。

    也没办法不被人家误解,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不说,一来就被施舍粮食和军械,不是要饭是什么…………

    陶商借着在颍川驻扎,让许褚抓紧时间整备这支黄巾军,并加以训练。

    这些黄巾残军主要是以步卒为主,皆使长枪圆盾,虽然兵器都是颍川府剩下的残次品,但总比没有要强。

    训练了几日之后,一支强大的诸侯军终于抵达了颍川之境。

    江东猛虎,长沙太守乌桓侯孙坚率领麾下程普、韩当、祖茂、黄盖、朱治等诸多得力手下来到了颍川。

    孙坚今年三十五岁,正是精壮之年!

    放眼目前大汉的情况,能称得上赫赫有名的百战名将是有几个的,其中皇甫嵩用兵善于调度,兵阵恢弘磅礴;朱善以少胜多,屡破反寇;公孙瓒长于骑兵,用兵以正,不屑阴谋诡计,却也是纵横北地,威震胡虏。

    但在这几人中,用兵最猛,最暴力,最直接的莫过于绰号江东猛虎的孙坚!

    孙坚遇强则强,善于力拼,破妖贼许昌、战宛城黄巾、克长沙区星、定宜春叛乱,遇到什么强敌贼寇都是一拳头砸过去,直到将对方碾碎为止!

    ……

    ……

    孙坚抵达颍川,孔和糜芳、陶商等人都出来迎接,真算是给足了面子。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个以拳头为尊的时代,实力不如人家,自然就要放下一点姿态,君不见孙坚这虎玩意前几天路过南阳,一个谈不拢就把太守杀了,对于这样做事不顾后果的人,谁闲的没事招他。

    陶商对孙坚还是很感兴趣的,他非常想看一看这个号称‘孙氏立足江东,已历三世’中的第一世,这位孙氏的第一位英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隆隆的马蹄声与脚步声相交奔着颍川的方向而来,陶商抬眼望去。

    孙坚的兵马前阵呈现出一个规则的阵型,正向着己方缓缓推进,阵法陶商不认识,但看起来布置的挺有规律,呈五边状四列,中军阵内是骑兵平头踏进,众星拱月一般将孙氏的大纛旗紧紧拱卫在中间。

    陶商背后,站着的是许褚,许褚仔细的看了半晌,方才低过头来道:“嘿嘿,行军的路上,何必还要在前军布阵?这么走的话,八百年也走不到洛阳,摆明了就是刚才临时布阵,过来示威的。”

    陶商笑了笑:“你现在看事情很有高度么,令人刮目相看。”

    少时,便听一通鼓声响起,便见孙坚的前军拉开一条道,中间则留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一众为首的将领打马径直而来。

    为首的将官大概有十来个,但在这些人中,陶商还是一眼就把孙坚给认了出来。

    孙坚穿着一副看似很重的铠甲,身材极为高大!是陶商自打穿越回东汉以来,除了许褚外所见过的最高的人,但与许褚那犹如大狗熊的憨莽劲儿不同,孙坚浑身有一股阴鸷之感,虽然他号称是“江东猛虎”,但陶商感觉他并不是一头纯虎,反而是类似于虎和狼杂交出来的品种,凶恶中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狡黠。

    “孔刺史,久违了!”孙坚披甲在身,却怡然自得的向着孔行了一个军礼,态度上明显有着几分傲慢。

    孔不敢怠慢,急忙还礼,笑道:“久仰文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英雄之名。放眼天下,若谈之能与文台风姿平肩,实是无有能出公左右者。”

    他以一州刺史之尊,能够对孙坚说出这样的话,实乃是谦恭到了极点,但孙坚似乎根本不买他的账。

    孙坚紧紧盯着孔,慢悠悠地道:“孔刺史,天下英雄,共同起兵讨伐董贼,阁下既已响应后将军之征诏,为何依旧陈兵与此裹足不前?袁公对于刺史这般做法,实是很不满意。”

    孔身后,颍川的一众随同接风的文武官员闻言不由露出怒色!

    这孙坚委实太过猖狂,方一到地就对刺史咄咄逼人,他不过是长沙太守一职,若论官职高低,尚逊孔,安敢如此无礼?

    孔的心中也很不高兴,怎奈孙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先后弄死太守和刺史,风头之劲一时无二,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地方官杀手”,杀个把封疆大吏跟吃豆子似的,孔脑袋再硬,也不见得比王睿和张咨强多少。

    忍吧,忍一时之气……毕竟脑袋要紧。

    “文台误会了!”孔重重地摇头,叹息道:“在下接手豫州刺史一职,尚不足一年,虽有报国之心,但却力有不逮,豫州境内,两郡四国九十七县,目下能直接受我调动的,三分尚不足一,这刺史不好当啊,所以迁延了进兵的时日,还望文台替我向后将军解释个中难处,在下感激不尽。”

    孙坚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但和陶商经常露出的那种谦和温逊的笑容不一样,孙坚的笑容显得很冷厉,很人,道:“天下纷乱,社稷有倒悬之危……既然如此,公若坐不得这豫州刺史,何不让贤耶?”

    这话一说出来白痴都知道说的太重了。

    场地当中瞬间就充满了火药味。孔似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愣愣的不发一言,他身后的几名武官忿忿不平,大有上去找孙坚火拼一场的冲动……就是不太敢。

    就在这个尴尬的当口……

    “孙府君刚毅善战天下闻名,我等不过是碌碌之辈,若论在战场之上,岂能与府君相提并论?提前起兵也是白搭,万一再被董卓击败了,只怕会挫去联军锐气,那就得不偿失了。”陶商恰逢其会的插言过来,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况下,递出了一番缓和的话语。

    孙坚眯起眼睛,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斯文清秀的弱冠少年郎。

    “汝乃何人?”

    陶商拱手微笑道:“徐州刺史陶公治下,西征军监军陶商,见过府君文台公。”

    “哦!”孙坚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想起来了,听说陶使君坐镇徐州不能轻动,特命膝下长子随军远征,想必就是公子你吧。年纪轻轻就代表一镇诸侯会盟,少年英雄啊?”

    “不敢。”陶商笑道:“在府君面前,小子不过弱冠稚子,如何能当得英雄二字。”

    “既然不是英雄,便勿做英雄事!”孙坚嗤笑一声,话里话外颇不客气:“陶使君年纪大了,架子也大,报国之事也假手儿子来干?莫不是瞧我等诸侯不起,不配与他会盟?”

    陶商身边的糜芳面色一红,张嘴想要回骂两句,却被陶商伸手拉了一下袖子。

    陶商依旧保持着微笑,道:“我父治政尚可,若论军事,又岂能与孙府君平肩?小子来时,家父曾特意叮嘱,一切军事皆应以后将军袁公和长沙太守文台公马首是瞻,如此,方能讨伐奸佞,匡扶社稷,不然恐事不济,徒惹天下笑柄。”

    孙坚很有威严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了几分玩味:“倒是个灵性的孩子,话里话外的懂得分寸,不过就凭你这三两句言语,就要把孙某人支上前线,怎么?你还想作壁上观,保存实力不成?”

    陶商摇头笑道:“孙府君误会了,在下说过,府君若有差遣,徐州军在所不辞。”

    孙坚转头看向孔道:“不知孔刺史你又是何意?”

    孔急忙道:“孔某不懂军机,自当以袁公和文台马首是瞻。”

    “好!”孙坚沉声道:“既然有二位的承诺在此,那本人便不再推脱,那讨董之事,自有袁公和孙某并力向前,你们就做点你们应该做的……先烦劳孔刺史为孙某和袁公各准备五万石粮草,以为军需,日后有事,再行烦劳不迟。”

    “各五万石……这……这总共得十万石啊。”孔的脸色古怪地抽了一抽,似是颇有不甘:“文台,这么多的军需一时难以凑齐,我不妨先供给你部和袁公三万石,其他的日后再做补齐,如何?”

    孙坚向前来了来,立在孔身前不远处,威胁道:“无有粮草给我,倒是有粮草和军械供给徐州军了?看来孔刺史是认为,讨伐董卓军的主力当以徐州军为先了?对阵吕布、华雄、李、郭汜、张济等人,也得要靠徐州军的诸位将官了?”

    孔被孙坚这么一说,张口结舌,实在想不到为何自己给陶商的军队提供粮草和军械的事,这么快就被孙坚知道了去?

    陶商面色不变,但心中却陡然一震……

    沉淀了一下之后。

    陶商对着孙坚笑道:“孙府君勿怪,粮草军械不过是孔刺史看我部兵马军需不足,暂时借给小子的而已,孙府君想要什么,只管从我部拿,小子定无不从。”

    这话一说出来,饶是孙坚也不由得诧然了。

    孙坚的眼眸中不由露出了一丝奇色:“已经分给麾下士卒的军械粮草,又要拿出来送给别人,娃娃,这能服众吗?”

    陶商摇了摇头,道:“这样做当然不能服众,但我只是在告诉我麾下的将士们一个道理。”

    “道理?”孙坚来了兴趣:“是何道理?”

    陶商盯着孙坚,一字一顿地言道:“大争之事,无尊卑;弑上欺下,无奈何;君子不君,贼子不贼。”

    孙坚收起了脸上的玩味,神情渐渐转冷:“怎么?你不服气?”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我很服气,府君拿走了本是我军的军械物资,我的士卒们虽会蒙耻蒙羞,但这也会更加滋养他们想要变成一支强军的愿望,有的时候,我们被拿走的或许只是很小的一块,但那种耻辱的感觉,会增加我们强大的决心,让我们盼望着终有一日,会成倍的从别人那里取回我们失去的,并在取回的同时俯视别人。”

    说到这里,陶商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就像孙府君今日对在下一样。”

    孙坚闻言,眉毛不由得扬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

    半晌之后,孙坚才终于开口:“陶大公子除了任徐州西征军监军外,目下在徐州还居何职?”

    “商乃是白身。”

    孙坚点了点头,道:“白身是么……好,孙某记住陶公子了!孔刺史给你的军械,你自去用之,与我无干!孙某还不屑于捡别人吃剩下的。”

    说罢,又转向孔道:“我军五万石,袁公之军五万石,十万石粮草!还请孔刺史尽快筹备,勿要让吾等的太久。”

    说罢,便见孙坚转头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择空旷处,安营扎寨!”

    竟是也不问问东道主孔的意见,直接自己擅自选地安营歇兵。

    孔再好的涵养,也被气的浑身打哆嗦。

    他刚想出声抗议,却见陶商来到他的身边,冲着他悄悄地摆了摆手,道:“世叔不必生气,他要十万石粮草,世叔你回头准备二十万石给他。”

    孔吃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袁术和孙坚欺人太甚,张口便问我要十万石粮,我还主动给他们二十万石?贤侄,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世叔我好欺负?”

    陶商摇了摇头,看着孙坚已是离开了两人去安排扎营事宜,便道:“今天这事儿不仅仅是要粮那么简单,回头我再跟你细说,眼下世叔只管预备就是……世叔若是信得过小侄,这二十万石粮草我会一颗不少的帮你要回来,而且还附带加成。”

    孔闻言皱了皱眉,显然是信不过这位小侄儿……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实诚,张嘴就吹/牛/逼。

    陶商却仿佛没有看到孔质疑的表情,笑着道:“孙坚虽是武官,却也不会不懂得同盟间的礼节,他今日来这尽显骄横霸道,分明就是事先有预谋的……世叔你放心,回头我帮你整死这二货。”

第二十三章 虎有伤人意

    阳翟城的郊外,孙坚正在巡查士兵们安营扎寨。顶 点 X 23 U S

    只见这只猛虎背着双手站立在营寨场地的边上,神情冷如寒冰、表面上是在督促士卒们来回奔波竖立帐篷,但眼眸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孙坚身后,一个大汉跨步而来,停在了孙坚的身边。

    那汉子一脸刚须,样貌素正,乃是孙坚帐下的别部司马,也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程普。

    “主公今日为何对那孔屡屡出言相逼?”

    程普与孙坚私交莫逆,也不拐外抹角,直接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不论如何,孔也是朝廷敕封的豫州刺史,更是咱们讨伐董卓的盟友……主公今日一见面便言行冲撞,与平日之风颇为不符……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孙坚嗤笑一声,笑声中颇含讽刺之意,半晌之后方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密信,递给了程普:“你自己看吧。”

    程普疑惑的将写有秘密的锦帛接了过来,展开来看,半晌后诧然道:“袁公想表主公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豫州刺史不是孔吗?袁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孙坚慢悠悠地道:“打的什么主意?呵!我帮他逼死荆州刺史王睿,又替他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如今他已得南阳郡,实力大增!荆州现下无主各自为政,少不得日后亦为他掌控……如今东南之境,荆州与扬州皆已无大的忧患,若能再得豫州之地,他便达成了横跨三州的夙愿……天下英雄谁敌手?”

    程普的脸上露出了怒色:“杀了王睿和张咨,还不知足!?如今又想让主公你害死孔?利都是他得,罪都是你担!主公你这未免也忒不值得了?”

    孙坚长叹口气,无奈道:“袁家四世三公,声名震天下!汝南袁世之尊,放眼天下有谁可与之比肩?袁公路又是司空袁逢的嫡次子,颇有侠气……官拜后将军!久后必成气候……我今日做其手中刀,也不过是希望能寻一个好的归宿,毕竟这个世道,放眼望去,一片浑浊啊。”

    程普沉默了一会,又道:“主公今日以频频欺辱孔,是为了逼他反抗……也好寻理由当场杀之?”

    孙坚的眼睛中蹦出了一丝寒光,那是一道犹如饿狼看到了猎物的光芒。

    “本来孙某是这么想的,但看到陶家公子之后,却又不得不放弃了。”

    程普仔细回想了一会,道:“那个小子?我看他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黄口竖子而已,难道他还能替孔出头不成?”

    孙坚嘿然一笑:“他今日之所为,不就是一直在替孔出头吗?其言行之中虽多是谦卑忍让,但目的却是息事宁人……甚至连孔送他的军粮器械也不要了,摆明了就是铁了心的跟孔站到一边。”

    程普捋了捋须子,慢慢道:“站到一边又如何?久闻徐州陶谦老儿昏聩,膝下小儿想来也不过是个腐儒之辈!难道我等还怕他徐州军不成?听闻陶商有军一万……非是末将自夸,区区一万徐州军,末将只要三千军马,就能将他们斩杀干净,一人不留!”

    孙坚转身看着程普,摇头道:“其实我一开始的想法也与你一样,那陶谦谄媚名门,所用之人皆凡品,徐州军除了丹阳军外,其余的能有多大战力?吾非是怕他徐州军也……只是今日一观此子言行不俗为一,二则是看他身后矗立一将,身材与我相若,举手投足之间颇具勇士之姿,绝非易与,有那人在,适才我等未必能动得了孔。”

    孙坚说的,正是许褚。

    程普恍然大悟:“主公说的那人,我也注意到了……不过徐州偌大之地,零星有一两个熊虎之士,也在情理之中。”

    孙坚叹道:“一介武夫,倒也是无碍……然吾要对付的是孔老儿,徐州军能不惹便不惹吧,毕竟都是盟友,讨伐董卓,少不得也要他们出力,我们没有必要凭空惹下一个仇敌。”

    程普心中感慨原来如此,随即道:“主公说的是,袁公想要染指的是豫州,咱们确实没必要竖立徐州陶氏为敌……不过今日既不动手,主公打算日后如何成事?”

    孙坚阴阴地笑了,笑的很是让人胆颤:“权且先弄他十万石粮草,然后再慢慢逼迫,这老儿再好的脾气,想必也坐不住,早晚有跟他翻脸的那一天。”

    ……

    ……

    孙坚在阳翟城外琢磨孔,孔则是在阳翟城内琢磨孙坚。

    孔坐在软榻上,鼻孔呼扇呼扇的一张一合,脸红脖子粗,明显是气的不行,陶商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憋不住想乐……

    刚才在城外,这老小子被孙坚熊的跟兔崽子一样,这会进了城内,见不着孙坚,脾气明显就有点上来了。

    “孙坚欺人太甚!”孔咬牙切齿,满脸的褶子似是都挤在了一块:“竖子安敢如此欺我?仗着袁术撑腰,就敢对我呼来喝去!吾乃何人?天子明诏敕封堂堂豫州刺史!他张嘴就敢管我要十万石粮草……我不给他,他敢拿我怎么样?这个乱臣贼子!”

    陶商咧咧嘴。

    这话说的真没水平,乱臣贼子……这词应该拿来形容董卓吧?用这词说你自己的盟友,那你算什么?

    孔抱怨够了,转头看向陶商,道:“孙坚如此辱我,依照贤侄之意,吾当如何?”

    陶商不紧不慢地道:“彼无礼之甚,我意请世叔出兵拾掇之!”

    孔活像是吞了一只肥大的苍蝇,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能收拾他早就收拾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个……”孔犹豫了一下言道:“兵者凶器也,我与孙坚乃是盟友,若是起了内讧,手下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到时候再搭上几条性命,感觉也忒不值当哩。”

    陶商笑了笑,道:“世叔这话颇为有理,只是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今日城外孙坚的表现,小侄感觉孙坚对世叔已动杀机,世叔顾念着盟友之情,想跟他和平共处,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贤侄觉得孙坚要杀我?”孔的脸一瞬间就变的惨白:“贤侄是怎么看出来的?”

    陶商闻言不由得好笑,他对这位孔名士的眼力见和情商实在是感到深深的惋惜,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世叔不觉得孙坚的态度实在是非常无礼吗?纯找茬的那种?”

    孔的眉头皱了起来,道:“彼对我无礼,就一定是要杀我?贤侄这话可是歪理……无礼的可能有很多种情况,就好比,我要是欠了他钱故意不还的话,他一样会对我非常无礼的。”

    陶商长叹口气,摇头道:“世叔,相信我,如果是你欠了他钱不还的话,孙坚今天在城外见了你第一个动作应该是给你跪下,而不是对你吆五喝六。”

    孔:“……”

    良久之后。

    孔的表情渐渐有些严肃了:“孙坚为什么想要杀我?”

    陶商道:“因为你是颍川刺史。”

    “为什么我是颍川刺史彼就要杀我?”

    陶商道:“因为袁术眼馋豫州之地?”

    “袁术为何一定要霸占豫州之地?”

    陶商道:“因为豫州是他横跨荆、扬、豫三州战略中的一环,而且汝南又是袁术的故乡,袁氏的影响力在此很大……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这简单的答案实在是令人发指。

    孔藏在袍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关节发白,发出轻微的‘嘎巴’脆响同为大汉朝廷命官,又同是讨伐董卓的盟军战友,袁术为了自己个人的野心,竟然能如此残忍地蓄意伤害同僚,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当然,当孙坚奉袁术密令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和荆州刺史王睿的时候,孔对这些事的感觉,最多也不过是震惊而已,对袁术的个人情感还远远达不到愤怒的程度……可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下一个待宰羔羊,孔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一旦关己了,那就要骂娘。

    “袁术孙坚,乃真贱人也!”孔扯开嗓子骂之。

    陶商无奈地叹息感慨……名门君子竟被逼迫爆粗口,这是礼乐崩坏的前兆。

    “贤侄!”孔突然转头看向陶商,怒道:“孙坚袁术既要图我,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你看如何?”

    “我看行,世叔真豪杰也!”

    孔猛然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厅堂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道:“我这就去点兵,与孙坚决一死战!”

    陶商端起觞(觞是汉朝人喝水的器皿),喝了一口清水,用手指轻轻击打着案几的桌面,一边敲打一边自言自语:“一、二、三……回来!”

    “贤侄!”孔猛然止步,转过身来换上一脸的哭相,道:“孙坚那贱人,吾斗他不过!”

    “世叔,来,坐、坐。”陶商站起身来,走过去牵着哭哭啼啼的孔回到跪塌边,按住他坐下,给他向觞中倒了一些清水,道:“世叔,发泄发泄就得了,有些事不能太较真……”

    孔端起觞一饮而尽,又是气愤又是悲苦:“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想我孔某人自打上任以来,不说做的有多好,但也是兢业谨慎,任劳任怨,上不敢辜负朝廷,下不忍欺瞒百姓……他们可倒好,说对付我就要对付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侄帮世叔整死这俩二货便是。”陶商安慰道。

    孔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刚才在城外陶商就跟他说过这话,那时他尚还不当回事……

    然此时此刻,孔简直把这话当成了救命的谕旨。

    “贤侄儿有何妙策?”

    陶商笑了笑,道:“其实也很简单,袁术以为孙坚是他的刀,用这把刀除掉各地刺史太守,这半壁江山就是他的了,我们只需要扭转三点便可,第一点就是让袁术知晓,他即使除掉了各地的刺史太守,想要夺下这南方的半壁江山,依旧力量不足;第二点,要让他知道,他最信任的江东猛虎孙坚,才是他真正的掣肘大敌;第三,要让他知道,我们才是他眼下最能够给他支持的人。”

第二十四章 分龙化虎

    陶商这一篇长篇大论很是费嘴皮子,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渴,直接端起觞来又喝了口。m.www.uu234.net

    喝完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却发现孔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不解和迷茫。

    那是一种散瞳的眼神,有这种眼神的人,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要死了……二是已经老年痴呆了。

    陶商被孔瞅的浑身不自在,低声咳了一下,缓解尴尬道:“世叔,你这么看我……觉得小侄相貌如何?”

    孔似是有点回过了神:“还凑合。”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

    老眼昏花,活该你被孙坚打,什么叫还凑合?很英俊的好不好。

    “贤侄啊,你适才说的那三点……我感觉,有点、有点……用个什么词来形容呢?”

    陶商恭敬地接口道:“有点扯犊子是么?”

    孔没有说话,但他闪烁的表情很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认可!!

    陶商斟酌了一下,耐心地为孔继续解释:“世叔,在人的天性里,有两种最纯粹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孔抚摸着须子笑呵呵地回答道:“老夫当然知道,一个叫做忠,一个叫做义。”

    陶商摇了摇头,跟这种人说话真累,傻不愣登的……果然还是有一千八百多年的代沟。

    “世叔,你说的不对,人性里的两种东西:一个叫做贪婪,一个叫做恐惧。”

    孔的脸顿时迷茫了:“啥玩意?”

    对牛弹琴,又是一个糜芳。

    懒得跟孔解释那么多,陶商继续解释道:“想要达成适才所说的那三点,我们就必须要把孙坚的贪婪激发出来,孙坚一旦表现出了他贪婪的本性,那么袁术的骨子里就会感到恐惧!”

    孔实在是忍住了,不由得拍了拍桌子道:“贤侄,你能不能说点……老夫能听明白的话?”

    “好吧,那我简单明了。”陶商也觉得自己跟孔实在是掰扯不下去了,他原先只是觉得这老头沾点傻,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用错词了……

    不是‘傻’这个词用错了,用错的词是‘沾点’……应该用“沾很多”。

    “想要渡过眼下的危机,首先,世叔要无条件的相信我。”

    孔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咱们是盟友嘛!”

    “好。”陶商点头道:“首先,孙坚问我们要十万石粮草,他五万石,袁术五万石……请世叔给他拿二十万石!”

    孔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话你在城外就说过了,可是老夫不懂……要粮草的事,要么是孙坚刁难于我,要么是袁术与他合谋为难于我……老夫还翻倍与他们,岂不是资敌?老夫为何要这么做。”

    陶商站起身来,四下瞅瞅,便走到孔的身边,将头附在他的耳边,悄声细语。

    “群狼环伺,危在旦夕,世叔现在是在套狼!舍不得孩子,狼如何上钩?”

    孔:“…………”

    ……

    ……

    三日之后,孔的二十万石粮草如约送到了孙坚的扎营之地。

    阳翟的城头上,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运进了孙坚的大营,孔的老眼中不由泛起了两点泪光。

    “世叔心疼了?”陶商站在他身后,关切的问道。

    孔长声唏嘘:“悔不该当这豫州刺史,悔不该入这讨董联盟!”

    陶商没好意思直说,不当豫州刺史,这十万石粮草也跟你没关系……不入讨董联盟,说不定早几个月你就被孙坚直接干掉了。

    但人家在那里伤心欲绝,陶商顾忌着孔此刻的心情,这话憋在心里没说……这年头,话说多了……伤人。

    就在这个时候,糜芳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陶商的身后,低声道:“公子,将孔刺史资助我军消息泄露给孙坚的人,查出来了。”

    上一次孙坚当面说孔给陶商送粮食和军械,陶商就觉得很奇怪……这事孙坚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

    陶商一转头,道:“谁?”

    糜芳阴阴一笑,道:“吴兆!”

    陶商听了有些发懵:“吴兆是谁?”

    糜芳急道:“嘿,你忘性倒是挺大!就是那个在咱们出兵前,被你杖责数十军棍的吴校尉!自称曹豹亲命校尉的那个!被你杀鸡儆猴了。”

    “哦!”陶商闻言恍然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就是咱们出兵前,我帮你用来立威的那个……”

    糜芳急忙摆了摆手,道:“什么叫给我立威啊?威都让你立了……钱也让你花了,花的还是我的!”

    陶商轻轻一乐,拍了拍糜芳的肩膀:“别那么小气!这回你查出了奸细,首功一件,回头我上表父亲,保证给你个高官厚职便是!”

    糜芳哼了哼,嘟囔道:“你自己连个官都不是,还保我呢……“

    陶商听了恨不得给他一脚……这小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了,那个吴校尉怎么办,要不要我把他……”说到这里,糜芳用手做了一个切的姿势。

    陶商摇了摇头,道:“不着急,留着他日后可能还有用,今后多留心他点便是了……放心吧,以后会有人替咱们解决他的……对付自己人,不是我的风格,我可是君子。”

    糜芳斜眼白了陶商一眼,摇头叹息。

    陶商转头看向孔,问道:“孔刺史,颍川乃是世家名门林立之地,私学遍地之所,你的手下,可有当世名士?特别有影响力的那种?”

    孔此刻还没从失去二十万石粮草的悲愤中缓过劲来,闻言抽噎道:“你想干什么?”

    陶商缓缓言道:“我需要一个够资格的人,去袁术那当说客!”

    孔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叹道:“有一个人,倒是非常适合……”

    ……

    ……

    城外的孙坚营中,孔的使者正在向孙坚汇报着粮秣和运车的数量。

    孙坚面无表情的听完,随口对使者说了一句:“回去代孙某多谢你家孔刺史。”

    说罢,也不理会那使者,转身走入自己的帅帐。

    孙坚身后,一众亲信将领鱼贯而入。

    诸人之中,以黄盖秉性最为火爆直烈,一进帅帐便冲孙坚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二十万石粮草啊!那孔委实是被你吓破了胆,竟然做出这般自损颜面之事!哈哈,此番进军洛阳,数月之间,我军都不会再为粮草犯愁了。”

    孙坚冷哼一声,道:“孔这厮,吓他一吓便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当真是没有骨气,这样的人,哪配坐一州之主?”

    下首边,孙坚麾下四大猛将中的祖茂亦道:“谁说不是呢!将军明日再斥他一斥,唬他一唬,只怕他连整个阳翟城都得双手奉上了!”

    话音落时,帐内众人尽皆哈哈大笑。

    唯有一个人还算冷静。

    程普突然问道:“主公,袁术那边,粮秣应送去多少?”

    孙坚不急不缓地道:“前番我已经与袁术讲明,到了颍川自会索取五万石粮草与他,算是他入驻南阳郡的贺礼……如今此事已成,派人送五万石粮草去鲁阳,以资袁公。”

    程普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妥。

    “主公,孔送来粮秣二十万石,我等只送五万给袁术,是不是有些太……”

    孙坚摆了摆手,道:“粮草二十万石,乃是孔自主送来的,又不曾是孙某强要他的……况且我军劳师远征,急需粮秣供给!此番征讨董卓,诸侯中间必然是以我军为前部!各部辎重,自当也应以我军为先!袁公高见,岂会不识个中之理。”

    程普还感觉有些不妥,又要说话,却见孙坚挥了挥手,已是不想再听。

    程普心下暗叹口气。

    自己这个主公,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刚愎自用,什么事一旦自己决定了,便听不得旁人劝谏。

    这个毛病,看似不大,可以后一旦有事,却容易酿成巨祸啊……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吧。

    ……

    ……

    鲁阳西南面十八里的鲁山,此刻的袁术军正驻扎在此处。

    袁术将兵马依照玄武和鹤翼阵型交叉排列,面阔五营,背立七寨,整个营盘呈环状龚卫着中军的主将帅帐。

    帅帐之内,摆着四个火盆,里面燃烧着通红的炭火。

    一个身穿银色甲胄,披着红色锦袍的瘦削男子正在木塌上闭目养神,他的样貌极为英俊,虽然已过中年,但看起来仍是风度翩翩,皮肤保养的如同二十许人一样的白嫩,比之女子甚至犹有过之。

    由于保养的过好,再加上相貌英俊,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矫性气,但当今天下,谁都不会因为这英俊的相貌而藐视了此人。

    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三老之一司空袁逢之子、位在九卿之下的后将军的职务!这些普通人几辈子都沾染不到的光环,袁术不到四十就全拥有了……

    十常侍之乱时,火烧南宫九龙门的魄力果决!如今又有割据江南的雄心壮志!

    就凭这些,至少在目前的天下人中,还没有人敢小瞧了袁术,董卓也不敢。

    此时的袁术靠在软榻上,双眸微瞌,似是在打着瞌睡,而他身前,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文士,好整以暇,不卑不亢。

    这人便是孔派遣的说客,刚刚才进到袁术的帅帐。

    “阁下是孔的使者?”

    少许之后,袁术微微睁开了眼睛,眼中似有精光,显得颇为阴沉,如同鹰隼,让人心生忌惮。

    “是的。”使者声音不平不缓,沧劲有力。

    袁术抬起头,去瞅使者的样貌,

    在看到使者面孔的一刹那,袁术不由得愣住了,这人……瞅着有些面熟啊?

    使者整理了一下衣冠,施礼道:“在下许靖,见过袁将军。”

    “许靖?”袁术的眼睛眨了一眨,试探着问道:“哪个许靖?”

    来人不卑不亢道:“汝南平舆许靖,现从于豫州刺史孔麾下,任计吏之职。”

    袁术稍稍直起了身,又上下来回打量了好一会,方才疑惑道:“公莫不是汝南许邵,许子将之从兄?以品评天下人物为闻著于世的尚书郎……许文休,许公?”

    许靖欠身又施礼,正色道:“袁将军不必如此羞愧于我,尚书郎一职,在下辞去久矣。”

    “哎呀!”袁术急忙站起了身,一去适才的傲慢之色,拱手施礼道:“昔日许公在洛阳任职之时,术就闻名久矣!只可惜许公就任于尚书台时,袁某任的却是河南尹,执掌洛阳周边二十一县,少回京城!待到袁某回京任虎贲中郎将时,又逢党锢与十常侍之事,身份尴尬,不便与公卿过多往来,与尚书台更是走动甚少,久仰许公之名却不便结交!今日在此地得见许公,吾愿尝矣。”

    陶商在劝孔为孙坚送去二十万石粮草的时候,同时又让孔派出一位使者去见袁术,但同时对这位使者的身份提出一点要求,一定要是名满天下的贤士且具有察举之能的士族名流!

    这事换在别的州郡或许是难为人,但颍川多俊贤,孔掂量来掂量去,还终于是把许子将的从兄许靖给掂量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袁术,心存猜忌

    颍川阳翟,刺史府议事厅内,陶商正在与孔谈论许靖这个人。m.www.uu234.net

    “要说派人拜会袁术,许靖这个人的身份却是非常的合适。”孔笑呵呵的夸赞,话语中全是推崇的神色:“袁公路名门之后,四世三公,在士族中的地位极为尊崇!能被他瞧上眼的人没有几个……贤侄你的计策,老夫思来想去,也只有许靖能够担任。”

    陶商点了点头,对于世家名士这一方面,他自然没有孔了解的多。

    陶商好奇地道:“颍川曾是夏朝古都,历时千年,如今又是私学遍地的大汉文化中心……在这里找些能被袁术佩服的名士不难……但我的这个策略,一定是要有察举人才的能力和德望的人说出来,袁术才能够相信!不知道这个许靖在这方面,够资格吗?”

    孔哈哈大笑,用得意的目光看了陶商一眼,表情很是欠抽。

    “贤侄,你年纪轻,孤陋寡闻啦!你可知道那许靖昔日是何官职?乃于尚书台任尚书郎也,专司举贬升降天下官员!“

    陶商闻言眼睛不由得睁大了:“这么厉害?”

    孔得意地道:“更厉害的还有!……荀爽、韩融、陈纪等人能在朝中为公卿,当年都是许靖举荐的!而他的从弟许邵许子将更是以品评天下人物而闻名,若论人士察举品评,无论于朝堂于民间,许靖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别看袁术现在了不得,当年在洛阳的时候,许靖这等人物也不是他想巴结便随意巴结的。”

    陶商这下子是彻底明白了孔为何如此推崇许靖,原来他的从弟竟然是许子将!

    这兄弟俩一个在尚书台负责举荐官吏,一个在汝南郡设‘月旦评’品评天下人才……无论是在朝在野,人事舆论都让许家兄弟占了最好的资源!真可谓是……

    “黑白通吃啊。”陶商感慨言道。

    孔一个跄踉差点没跌倒:“贤侄不可胡乱说!什么叫黑白通吃……那是形容流氓的!”

    很显然,陶商这种不尊重名士的态度令孔很不满意……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帮着自己对付孙坚和袁术,孔老人家已经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解决他了。

    陶商没有注意到孔不满的表情,而是感慨叹道:“朝堂之上,他是专门举贬官吏的,乡野之间,他的从弟许子将是专门品评世间人物的……如此说来当今天下,谁是能人谁是废物,有他一句话,基本就可以定型了?是吗?”

    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然也。“

    陶商摇了摇头,颇感无奈……太特么黑暗了。

    不过,让许靖去完成自己交办的事情,倒是最为妥帖。

    ……

    ……

    话分两头,鲁阳之地,袁术此刻正兴致勃勃的和许靖攀谈,热情洋溢全都挂在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遮掩,话语间全是亲近之意。

    这也难怪,就算是袁术一向眼高于顶,但归根结底也是汉朝的人。

    汉朝人才选拔是察举制,主要以地方长官在辖区内进行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属官府,层层推荐直至尚书台。

    这种层层推举的方法,就使得地方具有话语权威的士族或是具有名望的个人拥有了极大的人际资源能力!

    所谓‘选拔选拔’,“选”和“拔”二字各有深意,选是以推荐之名选没有官职的读书人、拔是以高官之位提拔下级的官吏,虽然臻选人才也有选举科目的考试,但拥有考试资格的人,必须要有足够的风评和上官的举荐才行。

    久而久之,拥有较高地位与话语权的士族便慢慢拥有了极大的推举权限,东汉后期大族名士主持乡闾评议及控制选举过程的暗/箱/操/作已是显而易见。

    袁家能够门生故吏遍天下,正是以其四世三公的强大背景大量的向中枢察举推荐人才!使得慕名投奔袁氏的人越来越多,个中好处利益,袁术自然最为知晓。

    许靖这个人,无论是在官方的“拔”和民间的“选”都曾占有重要地位……袁术不刻意结交他才怪。

    当下袁术安排酒宴,与许靖开怀畅饮,二人从洛阳唠到汝南,又从朝廷的提拔唠到民间的推荐,可谓是交谈甚欢,相见恨晚。

    ……………………

    “许先生!”酒至酣畅处,袁术将手中的酒盏往案上一撂,激动地道:“许先生乃是当世名士,令弟子将公亦是品评人才之大家,闻令兄弟一手创建月旦评,对当代人物以及诗文字画多有品鉴,闻名遐迩天下皆知!”

    许靖谦虚一笑,道:“袁公过赞了。”

    袁术看着许靖,犹如看一块惹人馋嘴的肥肉,口水就快淌出来了。

    “岂是过赞?许公不但在民间有引导士族风向的能力,朝堂之上,更是位列尚书郎之尊!据袁术所知,如今讨伐董卓的诸侯当中:冀州刺史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陈留太守张邈,便都是由许公向朝廷提拔任用的,这是何等的威望!谁人敢不拜服!”

    袁术这话不假,如今讨伐董卓的诸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许靖推荐的,其中也包括了孔,这也是许靖前一段时间在洛阳遭难,而跑到孔那里的原因。

    许靖闻言苦笑,暗道若不是因为提拔了这些祸害,组成个劳什子十八路诸侯联军!把董卓气的要弄死我,我还用得着从洛阳跑到颍川去避难?

    袁术没有太在意许靖的悔恨交加的表情,继续道:“袁某久仰许先生大名,恨无缘同做大事,孔何等人?腐儒而已!岂配凌驾于许公之上?袁某若得许公来投,愿以师礼待之!”

    以袁术目前在十八路诸侯中最高的官位,能对落难的许靖说出这番话,也可谓是礼贤下士,备加尊崇了。

    许靖举起酒盏,笑道:“袁公如此诚挚相邀,在下感激涕零,无以复言,怎奈堂兄许现在孔刺史麾下为陈国相,共谋伐董之事,在下不忍弃之,只怕是会辜负袁公的好意了。”

    袁术没想到许靖会拒绝他,心下不快,叹息道:“惜哉,惜哉!”

    许靖看了袁术一眼,道:“也不尽然,在下虽不在袁公帐下,但在孔刺史帐下亦同于在袁公帐下。”

    袁术奇道:“此言何意?”

    许靖拱手道:“袁公忘了?在下今日来此,便是以孔刺史使者的身份,特来交好袁公,孔刺史瞻仰袁公威名,欲结好袁公,拜于羽下以为肘臂之衬,日后袁公但有吩咐,鞍前马后,当无有所辞。”

    “哦,这样啊……”

    袁术听了许靖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很显然对于孔的示好与投诚并不是很感冒……这也难怪,在他的菜单中:孔属于被他弄死的范畴!不在受降的范围之内。

    许靖多少也看出点端倪,不过却不说破,他来时已经得到了孔的安排,心中知晓该如何说辞。

    他假装没有看到袁术的表情,继续道:“孔刺史此番为了表示诚意,特通过孙将军为袁公奉上军粮二十万石、战马一百匹、皮甲三百副、长戟三百支、箭支三千……”

    “等会、等会!”

    袁术突然出言打断了许靖的话头,道:“许先生刚才说什么、什么军粮二十万石?战马一百匹?皮甲三百副?还有什么什么……”

    许靖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辎重已经尽皆送入孙将军营中,想不日就会运往鲁阳,袁公没得到孙将军的信儿吗?”

    袁术似是有些迷茫,呆愣愣地看了许靖一会,心中波澜逐渐翻滚而起,犹如一座坚固的大坝突然之间裂开了一条裂缝,名为‘信任’的河水则从这条细缝中蜂蛹喷薄而出,怎么堵也堵不上了。

    许靖摸着须子笑呵呵的,仿佛没有注意到袁术的表情,继续道:“不过说起来,那个孙太守,真可称之为当世之豪杰也!当日我那从弟子将与我品评此人之时我尚不信,阳翟一见,方知我品论天下之人,不如吾弟多矣。”

    袁术的眉毛在不经意之间,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他端起酒盏,装作非常随意的模样,试探道:“哦?想不到令弟许邵也曾品评过孙坚其人……不知在令弟口中,其人如何?”

    许靖哈哈一乐,犹似酒劲上头的半酣之言:“杀伐果决,世之枭雄也!”

    一句话,直接给袁术说懵/逼了。

    袁术的脸色渐渐地变的阴沉似水,嘴角隐隐在抽搐,细长的眼睛不时闪出精光,与方才一副开怀的表情截然相反。

    袁术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大气通达,实际上是一个小心眼。

    这几句品评孙坚的话,换成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从这位尚书郎嘴中说出的!更是借了当今天下最有风评话语权的许子将之口……袁术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再加上刚才许靖言:孔已经送往孙坚营中二十万石粮草及军械、皮甲等诸多物资……

    但孙坚给袁术呈递上来的汇报,只言会给袁术送来五万石粮草。

    如今的袁术已经控制了南阳郡,人头税赋冠天下!些许粮草并不在话下……但孙坚这种隐瞒不报,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的行为,却深深地伤害了袁术的自尊心……

    这小子是要自立的节奏么?

    …………………………

    这时候的许靖似是有点喝高的样子,袁术也没心情再继续招待他了,随即命人安排许靖下去休息。

    许靖走后,袁术立刻将麾下的得力臂膀,主薄阎象招了过来。

    阎象到后,袁术便将许靖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阎象。

    阎象思虑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明公,依在下之见,孔慵弱之辈,未必会有如此高深的离间之计!但也不外乎这个可能……主公不妨先派人探听虚实,暗中查证孙坚是不是收了孔这么多的军需物资……若是果有此事!则孙坚当有自立之心,若是没有,那便是孔挑拨之言。”

第二十六章 离 心

    袁术军斥候的动作非常迅速,不消几日,便探听到了孙坚营寨的真实消息。www.uu234.net

    消息很让人心寒孙坚确实是收了孔的二十万石粮草,但其它的东西暂时却没有查到。

    这就是陶商故意安排的了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三分真中带上一分假,有时候更能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

    什么马匹、长戟、箭支这些都是编的,但最重要的二十万石粮草,却是真的!

    一样是真的,就足够了。

    袁术又找阎象商议了。

    “二十万石……二十万石……只查出二十万石粮草,这是怎么回事?”袁术问阎象道。

    阎象垂头思考了一会,方道:“二十万石粮草,乃是巨辎,难以隐藏!其余的一百匹战马、三百副皮甲等物,乃是小数,容易隐藏。”

    袁术握紧了拳头,恼道:“孙坚隐匿军需不报……何意?”

    阎象苦笑道:“明公英明,又何必多问?”

    “哼!”袁术重重一拍桌案,怒道:“孙坚竖子,安敢有异心哉!”

    阎象沉思了一会,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孙坚名义上虽在主公帐下,但性格本就如同烈火,刚烈好战,又久于杀伐,岂是久居人下之辈?他前番替主公杀了张咨和王睿,我就看出此人是心狠手毒之辈,绝非易与,这样的人,焉能长久侍奉主公?”

    袁术急忙道:“孙坚既有自立之心,那现在怎么办?声讨孙坚,还是直接出兵对付他?”

    “不可,如今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在即,孙坚乃是主公麾下前部,其本人更是骁勇悍将!况且孙坚此时也不过是稍有异动,还未露形,主公切莫操之过急,将其逼紧了,反而不妙。”

    袁术点了点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阎象仔细的思量了一下,然后道:“那孔不是想要归顺主公吗?如今南阳方定,荆州未平,孙坚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眼下豫州之地咱们还是暂且不要动的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妨接受孔的投诚,令其助我方牵制孙坚。”

    袁术闭起了眼睛,仰头静静的思考良久,缓缓言道:“可行……不过孙坚那边,又该怎么办?难道要袁某跟他装傻?”

    阎象苦笑几声,摇头不语。

    对于孙坚,阎象也是见过几次的,对于这只猛虎,阎象是又敬又畏,敬的是他勇猛无比,英雄了得。

    畏的是他谁都敢杀,无论是黄巾,盗贼,水寇,朝廷命官,一律来者不惧,真可谓虎/逼朝天。

    对于这样的人,若是不掂量好分寸,搞不好就是一个鱼死网破之局。

    沉默了半晌,阎象方才缓缓言道:“在下总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暂且不要激怒孙坚为妙。”

    袁术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我可以不问他的罪责,但却不能任其妄为!少不得需敲打敲打他,让他自己心中有数!”

    阎象看了看袁术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明公……打算如何敲打孙坚?”

    袁术缓缓言道:“他不是收了孔十五万石粮草与皮甲、马匹、军械等物吗?我便书信一封,说孔已经是我的附庸了,令其将这些物资退给孔!”

    阎象忙道:“若如此,岂不是表露了明公已经知晓了孙坚背着我军藏匿孔赠予的物资?”

    袁术肃然道:“就是要让他知道!袁某不直接点破此事,也算是给他留了几分薄面……令孙坚代我赠还这些物资与孔,这是拉拢孔,也是警示孙坚……想他心中自然有数。”

    阎象叹道:“若是孙坚不答应还,明公又当如何?”

    袁术冷笑了数声,道:“我书信中告诉他,近期会表奏他为破虏将军……一赏一罚,这是我给他的台阶,他必须得下!如若不然,他人已经身在豫州,我便即派人切断他回往长沙的归路,断其粮草,看他到底听不听话!”

    阎象心中无奈,知晓袁术心意已决,也不便多言。

    “对了!”

    袁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日替我回复许靖,把孙坚给我送来的那五万石粮也带回去,我不差他那点粮草,孙坚有了异心,这孔就得拉拢!请许靖替我给孔把五万石粮草押送回去,并以好言慰之,让他转达孔,我愿接受孔的投诚,让他替我看好孙坚,日后成了大事,我必不亏待于他!”

    “诺。”

    ……

    ……

    袁术军的动作非常迅速,这一切事宜几乎都是在旬日内完成。

    收到袁术的消息,两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孔自不必说了,高兴的差点没乐出屁来,不但得到了袁术的许诺化解了危机,先前送出去的二十万石粮草还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更令人诧异的是,不但拿回了粮草,还平白得了一百匹战马、皮甲三百、长戟三百、箭支三千等杂物,虽然量不大,但有毛不算秃,送上门来的东西二货才不要呢。

    反观孙坚那面,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拿到袁术送来的书信那一刻,孙坚差点没把使者直接推出去斩了。

    但好歹他还算是有一丝理智……袁术算是他目前最大的股东!

    不说袁术在南方目前的威信,光是他现在可以在后方掐死了自己的退路和粮草路线,孙坚就不能得罪他,也不敢得罪他。

    实在是憋气啊!

    “袁术这厮,着实是反复无常!”孙坚气的两只眼睛暴鼓,腮帮子充气,犹如一只暴戾的牛蛙极其可怖:“先前让我想办法除掉孔,如今又受了孔的降服,受降便受降吧,为何令我退军需给他!”

    孙坚下首,程普叹气道:“如此看来,应是袁术知晓了我军收了孔的二十万石粮草,却只给他五万石,以此惩戒示警。”

    孙坚用简牍重重地敲打案几:“行,就算这事让他知道了,他要惩戒我,那我退十五万石粮草给孔便是了!……可为何又要让我给孔送战马?送皮甲?送军械?……我他娘的又没从孔那拿到这些东西!”

    孙坚帐下,众将面面相觑。

    这个事大家都没有想通,不明白袁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片刻之后……

    军司马韩当犹豫地开口道:“该不会是孔故意跟袁术撒谎,虚报了这些东西……要敲诈我军吧?”

    程普眨了眨眼:“那孔乃是颇具声望的名门士子,极有君子之风……能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祖茂也是大摇其头:“我不信,先别说孔是不是君子之风,单就是这么精诡不要脸的计谋,也绝不是他能想出来的,我看这就是个误会而已。”

    朱治、黄盖等人也一同摇头:“对,这事不像是孔干的,不像、不像。”

    孙坚目光不善,紧握双拳,手背上青筋暴露:“若如此,那就是袁术故意借此折辱于我,我早就看出他心胸狭隘,想不到已至如此境地,此人定是疑虑我有反意!故此行之。”

    程普老成持重,道:“主公,纵然如此,但此时此刻我等惹不起袁术,且袁术目前还是我等的依靠,毕竟袁家势力极大,在整个中原都盘根错节,此刻又盘踞在我军后方,主公若是不尊袁术号令,后果不堪设想,还望三思而行。”

    孙坚闭起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德谋,你的话我明白……这口气,我咽了!且待日后少不得要向袁术和孔加倍讨还!”

    孙坚帐下几大家臣颇为忧虑的互相对视了一下。

    虽然他们各自心中都清楚,以孙坚的为人,断然不会久居于袁术之下,但目前这个形势,投身在四世三公袁术的帐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利益也能够最大化!

    毕竟以孙坚的倔强脾气,单是做出杀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这两件事,天下诸侯就未必就能容他,但有袁术罩着,他人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这一次的事件,加速了孙坚独立化的想法,孙坚此刻已然生出了脱离背叛之心,这一点是孙坚麾下武将们暂时还不想看到的……

第二十七章 孝廉

    孙坚气疯了,但还是派人将粮草、马匹、军械等物给孔送了回去……这口气,他不咽也得咽。顶 点 X 23 U S

    孔高兴坏了,差点没乐出屁来,不但收回了送出去的二十万石粮秣,还平白得了一些马匹军械,虽然不多,但这个世界上谁会嫌弃别人给的东西少呢?

    不过最令他高兴的,还是得到了袁术的支持。

    孔的嘴角一整天都充满兴奋而洋溢的笑容,看的陶商大摇其头。

    终于没有忍住,陶商决定出言奉劝孔。

    “世叔,小侄儿冒昧出言,请世叔见谅……我觉得您多少应该收敛一下。”

    孔疑惑地道:“贤侄此言何意,老夫的表现很嚣张么?”

    陶商摇了摇头:“嚣张倒是说不上,但世叔乐的一整天嘴都没闭上过……刚才负责替孙坚给您押解粮草的人气一脸乌黑,莫非世叔没有看见?”

    孔一点不长记性,摸着须子呵呵笑道:“老夫一时兴奋,没太注意……多大点事,贤侄何必如此小心?过虑啦。”

    陶商此刻真是恨铁不成钢:“小侄不是谨慎……凭良心说,文人士子太要脸了不是好事,但也不能太不要脸!孙坚此刻心中极为郁闷,他的使者若回去把世叔的精彩表情形容给他,世叔可以猜猜孙坚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小侄觉得这样会埋下祸根。”

    孔大咧咧地一挥长袖:“我如今也已归附袁公,他能拿我怎地?贤侄太过虑了!来来来,且待我给你介绍个人。”

    说罢,也不再听陶商的忠告,当先起身向府内的旁厅而去。

    陶商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他既自己作死,拦也拦不住。

    跟着孔来到旁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衣文士安坐于厅内,见了孔和陶商前来,随即起身行礼。

    孔笑着为陶商介绍,道:“这位便是汝南许靖许公,先前跟你提过的,此番前往说服袁术,全仗许公之能。”

    陶商忙向许靖见礼:“小子陶商,见过许公。”

    许靖虽然名义上是在孔帐下做事,但毕竟曾是洛阳的尚书郎,后又迁为御史中丞,属于辅助御史大夫监察百官的副手……有点现代的最高纪检委监察厅二把手级别的存在!所以孔跟他,名为主从,实则亦师亦友。

    许靖资历甚高,但当着陶商的面,还真就没有那么大的架子,他笑呵呵地回了一礼,问孔道:“公绪,这位莫非就是替你献上分化袁术、孙坚之策的陶家公子?”

    孔点头言道:“正是此子,许公观之如何?”

    许靖不住的点头,若是有微信,他必然会给陶商点一个大大的赞,再评论一串666。

    “能想出这等计策的,绝非一般儒生书子,陶恭祖那老家伙,自己本事不大,生出来的儿子却当真了得。”

    陶商好奇地问许靖道:“许公认识家父?”

    许靖哈哈大笑,道:“自然认得,当年令尊在洛阳任议郎之时,我二人政务多有往来……一过经年,我们都上了岁数,公子年及弱冠,却已任一军监军之职,真乃少年英雄也。”

    “不敢承许公谬赞……”陶商苦笑道:“小子不过是一白身草芥,监军之职不过是承祖上荫德,替父分忧而已。”

    许靖笑了笑:“别的不说,单看陶公子此番替孔公绪解围,环环相扣,尽显老辣弥坚……以公子之能,数年后必可展翅翱翔,又何必自贱呢?”

    旁边的孔插言道:“你二人嗦了半天,老夫都听的累了,来来来,都随我到前厅去,孔某略备薄酒为二位功臣庆功,聊助雅兴!”

    三人又转回到了前厅,酒食已备,三人各自斟酒,开怀畅饮。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盏,陶商暗自叹息,这酒每回喝都是,感觉太淡了一些……

    许靖见陶商盯着酒盏若有所思,有意考教考教他,问道:“依公子之见,众诸侯这次讨伐董卓,有多大的胜算?”

    陶商干笑两声,拎起酒壶给自己斟酒,道:“小子年轻识浅,胡言乱语,只恐贻笑大方,再让许公取笑。”

    许靖摇了摇头,道:“陶公子乃名门仁子,皆为吾辈中人,何得过谦?且酒席之言,有甚可笑之处?就当助助酒兴吧。”

    孔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贤侄,咱们都这么熟了!不需要谦虚,许公乃是当世有名的善察之士,黑白通吃……”

    “咳咳!”陶商听了这话,一口酒没咽完直接呛了,许靖的脸色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僵硬。

    陶商心下暗叹,黑白通吃……这明明就是我说过的话,孔老儿前番还不让我说,这个老傻子可倒好,今日当着人家的面自己说秃噜嘴了。

    孔也是反应过味儿来,急忙改口:“是朝野皆通晓,哈哈,通晓、通晓……贤侄若有所想,只管跟他说,绝无坏处。”

    陶商扬了扬眉毛。

    看来今天多少又得开点外挂,显摆一下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了。

    “那小子就稍加妄言了,依在下之见,伐董之事,不至于败,但要成功,只怕也是很难。”

    许靖好奇:“陶公子此言何意?还请稍加详解。”

    陶商一边斟酌词语一边道:“董卓占据洛阳,手握朝中禁军、羽林军、南军北军、西凉军以及随吕布向他投诚的并州狼骑,放眼天下军力确实最为强悍,但为人太过恣意放纵,杀戮过甚,为天下人所忌,因此关东众诸侯在人意上占据主动,各路诸侯虽然兵力不及董卓,但联合起来却足可相抗,董卓以一己之力与天下斗,仅凭这一点就落了下风。因此我说,诸侯讨董,不至于败。”

    许靖抚摸着长须点了点头,道:“那为何又不胜?”

    陶商叹息道:“这点,许公不已经是亲眼看到了吗?仗还没等打呢,咱们这边,袁术和孙坚就已经开始谋算盟友了,先是荆州刺史,又是南阳太守,到如今孔刺史又险些遭了他们的算计……说是诸侯众志成城,齐心杀贼,实际上哪个又没点歪心眼子?是人就会有私心,袁术和孙坚有,北面的袁绍、公孙瓒、曹操那些人一样有私心,大家都各怀鬼胎……敢问许公,这仗怎么赢?”

    许靖长叹口气,想起自己去鲁阳替孔做说客,袁术虽然看似爽朗,但其行为根本就没为朝廷考虑……这孩子年纪小,但看的却很明白透彻。

    “那依公子这么说,这次讨董的结果,很可能是个不了了之,有头无尾的结局?”

    陶商点了点头,道:“小子不敢肯定说是,但估计**不离十。”

    许靖点了点头,道:“受教。”

    陶商连忙摆手:“许公这话令晚辈汗颜,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而已。”

    许靖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突然话锋一转道:“陶公子,你可曾应了岁科?”

    “啊?”陶商闻言不由懵/逼……啥意思?

    许靖误会了陶商的表情,笑道:“原来陶公子尚未举孝廉入仕,你那老父也真是糊涂,他如今虽然坐了徐州刺史,可日后若要任你为官,凡事还需走个章程不是?怎么当爹的,一点也不为儿子的仕途考虑。”

    陶商闻言不由汗颜……这事实在赖不得陶谦……实在是身体的前任主人不争气,不想当官啊!

    陶商转头望向孔,却见这小老头一脸欣然之色,乐道:“陶公子,恭喜恭喜,许公愿亲尊举你为孝廉,这份殊荣可不多见啊,别看许公虽然是我的门客,但在他逃难出洛阳的时候……可是带着御史中丞的官职和印绶出来的!能被御史中丞亲举的孝廉茂才,放眼我大汉十三州,每年也没有几个。”

    陶商虽然楞了一时,但马上便回过味来。

    到了东汉末期,察举制已经基本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互相吹捧,弄虚作假成了举孝廉的基本准则,察举大多不实。

    不过陶商并不介意这种松弛的考核……顺水推舟先应了,用许靖的人事资源给自己博个名声,这么划算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再说这也是许靖上杆子,自己可没求他。

    “既然如此,小子就在此多谢许公厚意了。”

    许公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你救了孔公绪一命,许某身为他的好友,岂能不厚报于你?汝南许邵许子将乃吾之堂弟也,且待我择日叮嘱他一声,少不得也让你的名字到那“月旦评”走上一遭。”

    许靖这回也是下了血本回报陶商,不但答应以御史中丞的身份亲自举陶商的孝廉,还承诺让他上月旦评。

    真要有这两事垫底,徐州陶公子的贤名也算是响彻天下了。

    陶商的表情明显没有许靖和孔想象中的那么欣喜若狂……

    只见这小子皱着眉头思虑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我这样,算不算作弊啊?”

    许靖和孔闻言顿时一窒。

    看这孩子把嗑唠的……稀碎。

    “孩子。”孔语重心长道:“这怎么能算作弊呢?你乃当世英才,许公为‘月旦评’举贤推能,乃真才实用也!”

    陶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知许公,打算在‘月旦评’上如何评价我?”

    许靖想了一想,道:“清平之俊杰,乱世之英才,贤侄看可否?”

    陶商摇了摇头,道:“许公夸赞过甚,小子觉得名不副实。”

    许靖奇道:“那依照贤侄之见,该当如何评价?”

    陶商思虑良久,缓缓言道:“我看就清平之君子,乱世之忠良吧……低调一点,比较符合小侄的作风。”

第二十八章 酸枣会盟

    听了陶商的话,无论是孔或是许靖,都有些不太理解。www.uu234.net

    这个自我评价,倒也是没有什么不妥,问题是……是不是太迂腐了点?

    ‘月旦评’若果真是如此评价陶商,陶商的名字倒是流传开了,但是不是缺了一些尿性……

    君子忠良?时值乱世,将自己评价的如此勤恳中庸,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贤侄啊,我觉得这个评价,你还是再三思一下的好。”

    孔不好出言说的过甚,毕竟君子忠良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还可以说是一种值得极为推崇的精神,但有些事是他们这些士族上层私下里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能够上月旦评,可陶商如此评价自己,实在是令孔感到有些……太浪费了。

    陶商却固执己见,摇了摇头,坚定地道:“小侄年轻识浅,又没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还是不要将自己评价的太高了,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二位前辈,这天下的虎狼之徒实在太多,身处在这漩涡中心之内,小侄能不浪就不浪,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晚辈的苦心。”

    孔没反应过来,许靖多少有点明白过味儿来了……

    好啊!扮猪食虎之法,这小子……真是不简单呢,真正的君子忠良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陶老头的儿子……今日一看还真不是善茬。

    “这样也好。”许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陶商的观点,言道:“既然这是陶公子主动提出的要求,那许某自然无有不从,答应你便是了。”

    陶商暗自松了一口,拱手称谢。

    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多少还是低调一些要好,‘月旦评’是个好东西,上了它的榜单便可天下知名,其效果就跟后世的包装大公司炒作一样。

    但‘月旦评’里评价的人,终归还是掺杂着水分的,很多人都是名不符实,是因为士族彼此之间的利益才上了榜,就有如今日许靖卖陶商个人情一样,让他上了他就可以上,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拉梭子说你是人才你就是人才,说你是废物你就是废物,想不当可不行,相当之霸气!

    但陶商并不介意,暗箱操作这种事,哪个时代都有。大家一个个都是表现的大义凌然,为国为民,可谁又不拿着自己手中的资源找点猫腻,这很正常!是一种人类社会的最根本发展现象而已。

    此事已经谈妥,孔话锋一转,又开口跟陶商说另一件事。

    “贤侄,今日老夫这边得了袁术的书信,说是让咱们择日便率领轻骑,前往酸枣会盟,他与孙坚亦是择日便至,诸侯们的大部兵马则暂且驻扎原地待命。”

    说到这里,厅内的三人一时都沉默了。

    诸侯各怀异志,心术不正,目前正呈现分兵把守之势,表面上看似实力强大,步步紧逼,但实则都是裹足观望不前。如今众诸侯聚于酸枣,想必应该是见至今无人进兵,故而进行会盟仪式,并定下伐董战略,以图后效。

    陶商在心中一边斟酌一边道:“这会盟是必须要去的,不带重兵便不带重兵,轻骑前往倒也迅速,诸侯全体会盟酸枣,原本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世叔,袁术的话都说到这了,那你我也不必迟疑了,明日便动身吧……咱们本来实力就较弱,若是再去晚了,容易落人口实。”

    孔转头看向许靖,许靖点头道:“陶公子之言甚善,公绪你但去无妨,阳翟这边,自有许某帮你料理诸事。”

    ……

    ……

    次日,陶商回到军营后,就安排糜芳率领大部分人马留在颍川驻军,自己则是领着许褚,率领着徐州军本队的骑兵一千人,外加许褚宗族骑兵和归降的黄巾骑兵五百人,伙同孔的一众轻骑,星夜赶往酸枣会盟。

    酸枣位处延津之北,换成现代,也是在河南省的境内,自从众诸侯相约起兵讨伐董卓之日起至今,酸枣一路已是有了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桥瑁,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等人驻守在此,现如今其他的各路诸侯则是星夜纷纷赶来。

    陶商和孔日夜兼程。他们两路抵达的时候,众诸侯大概也抵达了七八路,陶商和孔抵达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虽然此时已是来了不少人,不过最重要的诸侯袁绍和袁术等人未至,所以大家也只是陈兵于酸枣县城四周,划地而守,静静等待。

    酸枣县乃是兖州刺史刘岱和陈留太守张邈共同的管辖范围,所以各路诸侯即使到了此地,在顾念同盟之谊的情况下,也都没有纵兵为祸,只是规规矩矩的安置兵营,颇为本分。

    抵达之后,陶商随着孔见过了刘岱等几位诸侯,大家也只是口头上客气客气,随意的寒暄几句了事,并无多少交际。

    特别是对于陶商来说,虽然他代表其父徐州刺史陶谦前来会盟,但毕竟不过是一个年仅弱冠的半大小子,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刘岱、桥瑁等几个诸侯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随意向他咨询了几句陶谦的情况便敷衍了事,陶商倒也是乐的清闲。

    刘岱做东,要安排已经抵达的各路诸侯晚上饮宴,陶商不想跟他们有太多交集,谎称身体不舒服推辞了,刘岱等人也不甚在意他。

    回了自己在酸枣县西面临时驻扎的军营,安排布置了一番后,陶商闲来无事,便伙同许褚扮做客商模样,去往酸枣县中的街区逛逛,也是看看这中原小县的风土人情。

    酸枣县地方不大,不似徐州的治所商户林立,热闹繁华。相反的,倒是显得极为凋零,县内主要的干道没有青石,都是土道,道路两旁破落的房子十之五六都是紧闭着,街上的商贩稀稀零零的显得格外冷清,来往的行人都是面色匆匆,四下慌张顾盼,虽然说不上是死气沉沉,但却并无多少生气。

    当年这周边曾是黄巾起义时期的一处重要战场,而现在诸侯们又都陈兵在此,很显然,这些对生活在此处的百姓们影响很大。

    不过再喧闹的城市也有破落之所,再好吃的饭菜也有荤素口忌,就好似这座酸枣县城,即使因为黄巾之乱的后遗症而显得破败凋零,但它终究还是个县城,一个被称作县城的地方,就有它的闹市中心。

    走到了酸枣县的东市,陶商和许褚终于发现这里是县内较为热闹的人员集中地,人来人往,呼喝叫卖,贩夫走卒,来往之人也算颇多,终归是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县城铺上了一层勃勃生机。

    “锵锵锵锵……”

    一阵响亮的锣声震动了陶商的耳膜。

    陶商好奇地转过头去,只见声音发散处,却是四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使劲地敲锣呐喊吸引往来人流。

    陶商见状感到新奇是卖艺的!

    “各位父老邻里,且留步在此,听某一言,我等为躲家乡旱难,逃避至此,今日路经宝地,身无尺寸之物,唯有卖艺使技,博君一笑,各位父老邻里看在我等兄弟几日都没吃过饱饭的份上,驻步一瞧,图个乐呵!为我四兄弟几人捧个场子!某在此拜谢拜谢!”

    如此一番敲打呐喊,倒还是真惹了一群人驻步而观……乱世之中闲人也多呀。

    陶商和许褚也在围观众人之列,只见那四个汉子敲锣吸引完人群,放下手中锣锤,便在旁边拿起杂耍的工具。

    确是一个足有百十斤重的石盘,四个汉子倒是果然有几分力气,他们站定四角,将那石盘呈对角线似的抛掷互接互传,石盘来回倒手,速度飞快,倒是挺有声势。

    酸枣县的居民也不知道是生活太过没有滋味,还是被这乱世压迫的太过悲苦,就这么一个四人传大石的破烂节目,居然把周遭的老百姓们看的喜气洋洋,高声喝彩,欢呼叫好声不断,一浪高过一浪,一浪赛过一浪,一浪一浪又一浪……

    四个人把大石盘往来传了二十轮后,累的气喘吁吁,随即将大石盘撂下。

    为首的大汉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如雨的汗水,又拿起铜锣,‘锵锵锵锵’的一顿敲打,然后开始点头哈腰的挨个向周围的乡亲们收钱,看的陶商大摇其头。

    这卖艺的水准未免太低了,拿着个破石盘子跟搬砖似的轮了几大圈,就打烊收钱了?职业素养明显有些问题,这样唬弄观众,能收上钱才怪了。

    果然,铜锣扫了一圈,基本没有人捧钱场。

    大部分人都是看的时候叫的欢,要交钱了,便纷纷散开来去,左顾右盼的又忙着办自己的事去了。

    不消一会,那汉子的铜锣递到了陶商的面前。

    陶商寻思了一下,伸手掏了两枚五铢钱扔在里面。

    那汉子先是一喜,接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陶商的穿着,陶商没穿甲胄,便衣而来,不过穿的也是上好的面料。

    汉子见他的袍衫不俗,应该很阔绰,嘿嘿一笑,舔着脸道:“这位先生,再给些吧。”

    陶商听了不由感到好笑。

    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别人不给钱他不要,自己给钱了他还多要?真是个得了便宜顺竿爬的货。

    陶商微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我不舍得多给你掏点,只是你的表演就值这个价了,多给你了,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汉子闻言,笑脸一僵,接着不服气的道:“这位先生,您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道这磨盘子有多重?”

    陶商身边,许褚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过百十斤而已,有甚稀罕?”

    那汉子斜眼看了看许褚,本想骂两句问候他娘的脏话,只是见许褚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只得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汉子不屑道:“你说的倒是轻松,有本事,你耍一个?”

    许褚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一仰头,老气横秋:“老子姓裴,单名一个钱字。”

    “噗!”站在一旁的陶商闻言差点没乐喷了,抚了抚胸口道:“你那另外那三个兄弟呢?”

    裴钱一指与他搭档的另外三个汉子,朗声道:“那三个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二弟裴光,三弟裴净,四弟裴本。”

    陶商目瞪口呆地盯了裴钱片刻,少许方才回过神来,赞叹道:“令尊真是才华横溢啊……单看尊兄弟这几个大名,就知道您家一定是书香门第,起名起的这么败家的……也算是令人敬佩了。”

    裴钱将头一扬:“废话少说,那磨盘在那摆着,有能耐,尔等比划一下试试?”

    陶商叹了口气,摇头道:“也罢,今日便教教你们,钱是怎么个挣法的……你们四个以后行走江湖,也少赔点。”

    说罢,陶商走到许褚面前,两人耳语一番,接着陶商便借了裴钱手中的铜锣,走到场地中间。

    “锵锵锵锵……”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了你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各位父老乡亲快来看!两枚铢钱的下注,便有机会得钱一百铢!以少博大,童叟无欺!机会难得!良机莫错过!”

    这一通喊下去,过不了多一会便蜂蛹站住了一大票人,里三层外三层。

    人们纷纷向场中观望,又兴奋又犹疑。

    “真的假的?两钱能得一百钱?”

    “这什么意思啊?怎个弄法?”

    “哪家的公子,在这摆下噱头!”

    陶商捡起一个木棍,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圈,然后伸手从钱袋内取出一块金箔,扔在其中的一个圆圈内。

    场中众人不由得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陶商一指许褚,高声道:“这汉子言自己可以举百十斤重的石盘过顶,蹲起十次!以力博财,输者赔百钱,金箔抵押为证,赢者两铢钱入囊,分文不退!”

    “锵锵锵锵……”

    陶商又一边敲锣又一边高喊:”押注啦押注啦,赌他举不起来的,压两钱了!“

    这一下子,观众们都兴奋了,且不说两枚五铢钱的赌注不高,单就是那金箔在内,就晃的人心痒难耐。

    “我来!我来!我押两子!”

    “我也来押!”

    看着陶商在地上画的另一个圈内,五铢钱叮叮当当的砸入其中,把裴家四兄弟的眼睛都给看直了。

    陶商从裴氏兄弟的杂袋里拿出短木签做凭条,分发诸人,继续喊道:“还有没有押的了?有没有了?没有了!好!开注!”

    许褚眉毛一挑,大步流星的走到场地正中,也不看裴家几兄弟,伸出左手,单手扣住磨盘,似是没有使什么力气,微一屈腿,轻轻松松的便将巨大的石磨举过头顶,右手空手一展,还颇有余瑕的伸了一个懒腰。

    在场的观众一看见许褚这状态,不由得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家四兄弟则是目瞪口呆,一个个诧然的张大了嘴巴,几个人用双臂捧在胸前互扔的石磨盘,这汉子用一只手就举过了头顶,还似乎根本不费劲!

    简直就是牛犊子成精了!

    许褚举着石盘,缓缓地在场地中走了一圈,接着开始连续蹲起。

    陶商在一旁慵懒地数着:“一、二、三……九、十!谢谢惠顾!”

    人群中,那些押注的人各个都发出了一阵无奈的唏嘘,还有无数的叹息和不甘之声。

    不过所幸二铢钱并没有多少,大家也不过是图一个乐呵,围观者们一边议论,一边呱噪了一会便三三两两地散去。

    “噫?”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很是夸张的惊诧之声。

    陶商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矮小,黑瘦黑瘦的,散状的眉毛,鼻梁不高略有突起,额头还有点倾斜幅度,换成现代土话讲就是‘前呗儿搂后勺子’。

    这小黑瘦子快步走到陶商身边,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玩磨盘犹如玩布偶一样的许褚,两眼放光地道:“这是个什么招数?莫不是传说中的霸王举鼎乎?”

    陶商斜眼白了他一下:“他举的那是鼎吗?分明是磨。”

    小黑瘦子恍然大悟:“霸王拉磨?”

    陶商摇头:“拉这个字一般是形容‘屎’的,分明是举。”

    “霸王举磨!”

    陶商点头道:“然也!”

    小黑瘦子一脸艳羡的看向陶商,垂询道:“这位贤兄,这犹如天人般的壮士莫非是阁下的侍从乎?”

    陶商闻言咧了咧嘴。

    看看这词让他用的……还‘天人般’的壮士……

    陶商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贤兄真是好福气啊。”小黑瘦子搓着双手,笑呵呵地盯着陶商,道:“我看这位贤兄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嘛,举孝廉举茂才方才是正经大事,每日与武夫厮混却是舍本求末了……我看贤兄不妨割爱,将这位豪杰让与我,如何?”

    陶商听了这话,下巴差点没惊讶地落在地上。

    自打穿越回东汉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接、这么不要脸的人,第一次见面,话还没说满十句,直接就问自己要人……他是怎么寻思开的口呢?

    “这位大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好像跟你不熟啊。”陶商犹如看怪兽一样地看着他。

    那小黑瘦子极为夸张,双手抱拳施了一个大礼:“这位贤兄,在下诚意恳求……真的是求你了!这位豪杰一看便是勇力绝伦之人,在下不日间就可能会上战场为国除害!若是能得到这位豪杰的相助则必然是猛虎傅翼!届时汉室若得重兴,仁兄便是当之无愧的功臣啊!”

    为国除贼?汉室重兴?

    陶商斜眼上下打量了小黑瘦子几眼,嘴角一挑:“就凭你?还兴复汉室?报国除奸?你是谁啊?”

    小黑瘦子一直身躯,呵呵一笑,用手卷着下颚的须子,施施然道:“不瞒仁兄,在下姓曹名操,字孟德,现代奋武将军一职,不知仁兄可曾听过曹某的大名?”

第二十九章 君子与奸雄

    “曹操?”

    陶商的两个眼睛瞪的浑圆浑圆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黑瘦子。顶 点 X 23 U S

    曹操显然对陶商的表情非常满意,乐呵呵地道:“从贤兄充满敬意的眼神来看……曹某觉得你应该是认识我。”

    陶商从最初的惊诧回过神来。

    适才他听到曹操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是准备转身溜走,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和一种身体本能而已。

    在陶商心中,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是名副其实的汉末第一号人物,并且没有并列第一的说法。

    但是这个念头仅仅是闪现了短短的一下而已,陶商马上就回过神儿来了。

    上下打量着这个所谓的曹操,陶商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这中年人其貌不扬,一没身板二没气势,跟相貌威武气质阴霾的孙坚相比,完全就是两个档次的人。

    说的不好听点,他都没有孔看着有派头,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中都不会被多瞅两眼,立马就会淹没的那种。

    逛个大街都能碰上曹操,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一看就是个坑蒙拐骗的主。

    曹操自打行刺董卓回乡募兵之后,现如今已是成了初平元年的第一号网红,上了镜头咔咔被刷礼物的那种。

    名气一大,盗版的赝品估计就得多。

    “你是曹操?”陶商戏虐的打量着眼前这位。

    “正是曹某!看起来,仁兄应是知晓吾之威名了!”

    假曹操见陶商听过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仰起头,很是自得,看样子是有些膨胀。

    陶商扬起眉毛,嗤笑道:“你这曹操,长得也太寒碜了一点了吧?”

    假曹操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半晌之后……

    “仁兄,你说话倒是真不客气。”

    陶商‘哼’了一声,道:“不是我说话不客气,曹操行刺董卓,虽然天下闻名,但同时也是天下知名的钦犯!你这人只知盲目跟风,却不知冒充他很容易被人弄死的!再说了,你要装也可以装袁绍啊,怎么地也比曹操有名,四世三公的招牌,混吃混喝也比较容易一点。”

    “我冒充袁绍干什么!”自称曹操的人诧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话都不利索了:“我就是真的曹操!干嘛还要冒充,曹操有什么值得可冒充的!”

    陶商撇撇嘴:“算了吧,你也不照镜子瞅瞅自己的德行……看你一脸的衰样,哪里会是有胆量行刺当朝相国的人?还装曹操,简直是侮辱了我心中的偶像……乘我没发火,赶紧滚。”

    “嘿!你这竖子……”

    自称曹操的人急了,撸胳膊挽袖子,迈步上前就想要揍陶商。

    就在这个时候,许褚大步流星而来,昂首挺胸的往陶商身边一站,对假曹操怒目而视。

    假曹操已经举在半空的拳头顿时僵住了。

    陶商嗤之以鼻:“你看你那点胆子,连打人你都不敢,还敢冒充曹孟德?哪凉快哪待着去。”

    假曹操又气又急,想发火揍陶商一顿解解气,偏偏许褚在旁边吓得他不敢动手,犹豫了半晌,只得跺脚气道:“吾乃真曹操也!你这竖子怎么就不信呢?……你敢不敢跟曹某回军营,让众军士认我一认!”

    “不好意思,我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疯,你找别人玩去吧。”

    陶商懒得理他,转身就要领着许褚走,假曹操却是一个箭步窜上前,双臂展开拦在陶商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陶商眉毛一皱,火气也蹭蹭往上涌:“你干嘛啊?”

    假曹操伸出两根手指,义正言辞地道:“两件事,第一,吾要证明吾乃真曹操也,第二,你身后这位豪杰有万夫不当之勇,跟着你太白瞎,吾要请他做曹某的行军司马。”

    陶商渐渐的失去了耐性,一转头问许褚道:“他要你跟他走,你走不走?”

    许褚冷笑一声,将头一扬,露给假曹操两个大大的鼻孔,很是高傲地道:“笑话,我干嘛要跟一个骗子!”

    陶商又转头看向假曹操:“他不愿意跟你走,我也没有办法,至于你说你是真的……”

    假曹操狠狠地跺脚:“吾确乃真货也!”

    “我信了还不成吗?我信你是曹操,你爹是曹操,你全家都曹操。”

    假曹操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竖子安敢无礼!曹某定不与你干休!”

    陶商转头望向许褚,吩咐道:“把这小子拎到旮旯处……殴之!”

    许褚早已是忍耐不住,大步一迈,拎起曹操,快步奔着集市旁边的一条昏暗的小巷子跑去。

    “竖子安敢!…………哎呀~~!”

    四周的人望之惊诧,纷纷向着胡同的方向踮脚看去,却都不敢进去围观,只因适才很多人见识了许褚的勇力,哪个蛋疼敢管他的闲事?好奇的也只是远远地瞧热闹。

    陶商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裴氏四兄弟,笑道:“跟这样的无赖,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裴钱机械地点头:“先生您……真讲道理。”

    陶商将适才赢来的彩头钱放在铜锣里,递给了裴钱,道:“你们四个,没有什么技巧,挣钱也不甚灵性……流落江湖凭把子力气卖艺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们各个也都挺精壮的,不如跟着我吧,好歹也算是有个归宿。”

    裴钱此刻已经看出陶商和许褚不是等闲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敢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好说。”陶商微笑道:“我叫陶商,乃徐州刺史陶使君长子,现任徐州征西军监军一职……我一直考虑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护卫队,你们几个都是难民,没有家……若是愿意加入,便是这支护卫军的班底了,怎么样,愿意吗?”

    四个人不由惊讶的张开了嘴,他们倒是猜到了陶商的身份不俗,只是不曾想到这般大!

    听着胡同里还在发出的惨叫,裴氏兄弟心中泛起了一个嘀咕……

    这小子,不会也是假冒的吧?

    “愿不愿意啊?”陶商又追问了一句。

    四人回过神来,算了,真假不论,管他是谁,管饭就成!

    四人连连点头,口称:“愿意!”

    许褚此刻已是从胡同走了回来,在一旁一边扑手,一边奇道:“公子要组建护卫军?”

    陶商回头看了看许褚:“拾掇完了?人呢?”

    许褚呲牙一笑,显得很人:“扔在里面了,让他醒醒神儿!”

    陶商‘哦’了一声,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没错,我想组建一支属于我的专属护卫军,这样以后干什么事都保险一些,这个护卫军的领军校尉,就由你来当吧。”

    许褚大嘴一咧,嘿然道:“排兵布阵非某家所长……但若是调训人马,保护公子你,却是正中某家的下怀了!”

    陶商又寻思了下,道:“兵不在多,在精!人暂时不用太多,主要是选精壮的……先算上他们四个,回头在你的宗族子弟兵里再选一些人,有了班底之后,以后再慢慢的增加……”

    许褚见陶商如此信任,心下多少有些感动:“那这支护卫军?叫什么名字?”

    陶商转头看着许褚适才拾掇假曹操的小巷子,福缘心至,灵机一动。

    “就叫……虎卫军吧。”

    许褚一伸大拇指:“好名字!”

    当然好了……剽窃的!

    一行人已是在路上吸引了诸多眼球,陶商不想再过多的沾惹是非,便与许褚领着裴氏四兄弟收拾东西离开。

    而那假曹操则是躺在胡同里面一动不动,集市的人虽然也是目睹了这一切,却并无一人进胡同里面扶他,犹若无睹。

    乱世之中,死人都是常事……斗殴打仗昏过去的,太小儿科了!

    谁有那闲工夫搀你,大家为了生计都很忙的。

    过了许久之后,一队身着精甲的壮汉叱开此处的人群,向着假曹操昏厥的地方匆匆赶来。

    为首的一个壮汉,一脸刚硬的虎须,相貌粗犷,冲进巷内看到地上昏迷的假曹操,脑袋一晕,感觉呼吸都要停窒了。

    这刚分开多一会,怎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不让他自己进县城瞎逛荡,他偏偏不听!

    壮汉迅速地俯下身去,将假曹操的半个身子拽了起来,一边摇晃一边喊道:“孟德!孟德!快醒醒!醒醒!”

    怎奈曹操双眼紧闭,唇角流着口水,浑身软弱无力,怎么摇晃都没反应。

    大汉急的满脸通红,转身对身后的士卒伸手,喊道:“拿水来!”

    士卒急忙递上一个皮制水袋,大汉用嘴将水袋咬开,仰头‘咕噜噜’猛灌了一口,直接“噗呲”对着曹操的黑脸一喷。

    曹操的黑脸立刻变得**的,犹如落汤鸡一样。

    大汉嘴喷完,手也不停,伸出双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啪啪!”连扇了曹操七八个大耳刮子,掌掌见红,把曹操抽得胖头肿脸,嘴角见血之后,方才幽幽地转醒。

    大汉似是怕曹操醒不过来了,两只手犹如机关枪一样,‘啪啪啪’的还在不停抽打,很是卖力!抽的那叫一个狠辣卓绝。

    “停停停停……停、停、停!!”曹操因为脸上的剧痛,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两只手在空中使劲划拉,拼命格挡大汉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大耳刮子。

    大汉见曹操终于醒来,心下顿时一松,高兴道:“孟德!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感觉我要是再不醒就得让你祸祸死……”

    曹操此时的外貌分外狼狈,一只眼睛被许褚打的犹如熊猫眼,两面的脸颊被大汉抽的如同肉山活脱脱的人头猪脑。

    夫何为惨?当复如是也。

    曹操揉着肿胀的脸,一边咧嘴呲牙,一边打着冷颤,喃喃道:“元让,你也抽的忒狠了。”

    把曹操弄醒的大汉正是其宗族心腹夏侯。

    夏侯长叹口气,道:“我若是不狠些,你醒不过来却如何是好?孟德,是哪个混蛋把你弄成这样?”

    说到这里,曹操陡然回过神儿来,皱起眉头似是在苦苦的追忆,思虑了半晌之后……

    “想起来了!是个容貌俊朗,举止儒雅……但说话极为气人的弱冠稚子!”

    夏侯不由得愣住了:“弱冠稚子……有多弱?”

    “十六七岁的样子,百十来斤的模样。”

    夏侯的脸色顿时一变。

    “孟德,你不是在跟某说笑吧?十六七岁的少年……给你弄的躺在大街上不省人事?这少年得有多疯……不会是匈奴人吧。”

    曹操肯定地摇了摇头:“不是!纯正的中原人士……说话、谈吐、穿着、外貌都是……看那样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少年郎,颇有些门道……”

    夏侯的双眸骤然圆睁,双手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攥拳,恨的咬牙切齿。

    “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谁家的小子,竟敢对你这般无礼?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可是如今的代奋武将军,当日曾刺杀董贼天下闻名的曹操!”

    曹操被扇的臃肿之脸骤然间变得通红,嘴唇打着哆嗦……似委屈似愤慨。

    “曹某自报家门!可那竖子居然不信!”

    “为什么?”夏侯不明所以,没明白曹操话中之意。

    曹操却是不管不顾,狠狠的用手一砸地,怒气冲冲地道:“活了三十五年!曹某今日还是第一次发现,我居然证明不了我是谁了……那个小畜生……!”

    “…………”

第三十章 诸侯齐聚

    陶商在酸枣县的市集中带回了裴家四兄弟,并安排许褚从自己的宗族子弟兵里抽选精壮的勇士,组建属于自己的贴身护卫队徐州虎卫军。www.uu234.net

    历史上有虎卫军名号的,是曹操麾下一只有名的攻击步兵,在曹操麾下的强军中,其威名仅次于虎豹骑!

    据说虎卫军组建于建安元年,即曹操逢迎天子刘协归许都之后,其统领者和训练者为曹操麾下最强悍的两名猛士典韦和许褚。

    虎卫军组建一年之后,典韦就死在了宛城,所以在其后二十多年的时间,替曹操管理虎卫军的统领一直是虎痴许褚。

    如今这位猛士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陶商的帐下。

    在酸枣市集的时候,陶商碰到了所谓的“冒牌曹操”,还遇到了愿意跟随自己的裴家四兄弟。

    陶商福临心至,联想到这位现成的虎卫军统领已经在自己的麾下了,那自己为何不人尽其才,将这支东汉末年赫赫有名的攻击步兵在自己的麾下呈现给世间呢?

    左右都是盗用了,索性连“虎卫军”这名字也直接一块拿来用原汁原味的,乱改一气的话还不免费劲。

    左右都是盗/版,那干脆也别藏着掖着,直接盗他个光芒万丈,豪气干云。

    此事之后,许褚便在宗族子弟兵里,选了一百个零三名最为精壮的猛士,再算上裴家四兄弟,连带许褚自己,共计一百零八人……这就是徐州虎卫军最初的班底。

    对于这个数量,陶商不由得有些汗颜……一百零八人、天罡地煞的,要造反么?

    按照许褚的想法,目前是兵不在多而在精,既然是护卫军,那就要挑选最精壮最有耐力的猛士详加训练,若是用的人多了,反倒是贪多嚼不烂,练不好。

    练兵的具体琐事,陶商暂时先不想管,也没时间管,他管也管不好。

    虽然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但若真要说到练兵的本事,陶商感觉自己未必比古人有发言权,至于后世所谓的什么锻炼体能,技能训练,规范化、机制化、体系化现代练兵方法,陶商觉得拿到古代来用都是扯犊子,一则士兵的训练体系不同,二则冷兵器和现代的特种部队的装备不同,生搬硬靠纯粹自己找虐。

    ……

    ……

    各路诸侯代表已经陆续到达,会盟即将开始。

    陈留太守张邈和兖州刺史刘岱已经安排手下,在酸枣县城北面高铸土台,并准备猪羊牲畜用作祭祀之物。

    各路诸侯会盟期间,领来的兵马都不多,就分别布置于县城四方,各路诸侯则齐聚于袁绍的大帐听宣。

    袁绍现如今的官职乃是渤海太守,并不算最高。若论及出身,袁绍虽然高贵,但毕竟不是袁家嫡子,若论官职,他也没有袁术的后将军官职大。

    但今此讨伐董卓,各路诸侯却都纷纷推荐袁绍为盟主。事情也是有原因的。

    袁绍之所以能压过袁术一头,成为众望所归的盟主,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他的能力和个人行为得人心。

    首先,在董卓废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皇帝的这件事上,当时身在洛阳的袁绍并没有妥协,而是选择了正面与董卓对质,保持了坚决反对的立场和态度。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需要极大的胆气!

    其二,是在董卓入京之前,在诛杀宦官的行动中,袁绍是当中的关键人物,因此事博得了众人的赞赏。

    于是乎,原本最有希望统领众诸侯的袁术,眼睁睁地看着盟主的冠冕落到了袁绍那“家奴”的脑袋上。

    依照袁术的性格,他估计得天天晚上拿针扎写有袁绍名字的小人。

    原本分属一姓之宗族的兄弟二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痕。

    陶商走进袁绍的帅帐的时候,众诸侯基本都已经到场,陶商低着头向主位的袁绍自报了姓名之后,也没多说别的,便乖乖的坐在了诸侯们的最末端。

    无论是官职,还是名望,或是岁数,他都远远比不过在场其余诸人。

    陶商坐下后,抬眼打量袁绍,却见这位后世赫赫有名的河北霸主,身材高大修长,背脊挺直,而且相貌威武逼人,虽然他已是人近中年,但却依旧英俊的很……特别是嘴角上那捋自信的笑容,让人看着感觉很亲切。

    陶商看到袁绍的长相后,很是错愕……这老小子奔着四十岁走的人了,居然还是这么俊朗不凡、英气逼人,丝毫不见衰老,还让不让小鲜肉活了……真是让人又是惊艳又是嫉妒。

    穿越回来之后,陶商曾照铜镜看过自己新生后的外貌……凭心而论,陶商觉自己真是帅呆了,走在大街上百分之九十八回头率的那种,不回头的百分之二是瞎子和傻/x。

    虽然帅哥一般都容不下另一个帅哥,但陶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花儿一般的年纪,居然会去羡慕一个中年大叔的颜值。

    现在若是有一面魔镜在,陶商一定会问一问魔镜谁才是世界上最英俊的人?

    如果魔镜的回答是袁本初,陶商会考虑要不要以进贡的名义,给盟主送两斤毒苹果尝尝。

    看过袁绍那欠抽的俊脸,陶商的眼神又随意扫过一众位列两旁的众诸侯剩下这些人长的基本就都是歪瓜裂枣了,看着很舒服,就袁术瞅着也挺俊……没关系,回头也给他一个毒苹果吃!

    目光停顿处,看到了一个黑瘦黑瘦的脸。

    陶商的瞳孔顿时放大了!

    曹操神色复杂地紧盯着陶商,一双小眼精光闪烁,右面的眼圈黑紫黑紫的跟大熊猫有一拼,眼眶周围充血,一抽一抽的看似还在隐隐作痛。

    陶商的汗一瞬间就流下来了。

    众诸侯尽皆在此,曹操估计不太方便,要不然肯定会扑上来咬他。

    ……………………

    少时,待最后几名诸侯到齐之后,众人尽皆落座,会盟之议正式开始。

    袁绍打量了众人一圈,突然把目光停留在了曹操的脸上,好奇地问道:“孟德,你脸怎么肿了?”

    曹操闻言嘴角抽搐,却不经意地带动了眼眶的伤口,疼的老曹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袁绍惊诧:“孟德,你这是……”

    “跌倒了……摔的,没事。”曹操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摔的?”袁绍闻言不由好笑:“你摔了一跤……怎地把两边的脸都摔肿了?你这跤摔的倒是很匀称啊……那你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曹操刻意地斜了陶商一眼,淡淡道:“狗咬的。”

    陶商:“…………”

    陶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活宝居然真的就是曹操……殴打曹操,算是自己穿越回来之后,干的最惊天动的大事了吧?

    不过这黑厮居然指桑骂槐说自己是狗……这就有点过分了,还是打的太轻。

    袁绍则是越听越疑惑。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怎么乱世的狗都成精了?能给人咬的眼眶子发青?

    但无论袁绍心中如何疑虑,也没有再多说……曹操是他的挚友,就袁绍个人来讲,他非常珍惜彼此之间的这份情谊。

    “诸位!”话锋一转,袁绍站起身来,看着众人慷慨而言:“承蒙诸位看重!推绍为盟主讨伐董贼匡扶汉室,绍心深以为重!今日聚师在此,为的就是商讨此番勤王救主,该当如何兴兵,又当如何制定进兵方略?”

    兖州刺史刘岱笑着道:“我等既已经公推本初为盟主,自当以本初马首是瞻,一切当谨遵盟主号令。”

    刘岱的话似是说到了袁绍的心坎里去了,活了这许多年,虽然出身在四世三公的袁家,但袁绍的身份却一直都是庶子……家族里好的资源和脉络,基本都可着袁术先用。

    袁绍自讪英俊潇洒,文武全才,就因为其生母为妾而导致这等待遇,袁绍的心中非常不爽……不爽到了极点。

    袁绍之父袁逢当年因袁绍庶出的身份而将他过继给其兄袁成一脉,然过继之时袁成早已过世……而袁逢的基业和资源,便名正言顺的落在了袁术的身上。

    每次一想到这些,袁绍就想把他爹从坟圈子里扒出来扇他两撇子……

    怎奈这个世道乃是以孝治天下,袁绍想归想,但却不能这么干。

    直到近几年开始,袁绍终于扬眉吐气,逐渐扳回劣势反超袁术,一点点的奠定了他在袁氏家族的地位。

    特别是这次被关东众诸侯共推举为讨董盟主,令袁绍的声威直线上升,彻底成为了袁氏的领军人物。

    这种的感觉,实在是太舒坦了。

    “刘刺史过于夸赞了,以绍之能,担任盟主一职已属僭越……以刘刺史,王太守,韩冀州,乔太守,鲍将军等才能威望,足当大任,若非诸公谦谨,又如何能轮得到我袁绍?况且制定方略,事关挽救社稷之大计,非诸公聚智所不能谋之!”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是大点其头,暗赞袁绍风骨颇高,唯有袁术心下冷笑不已。

    袁绍适才说自己的才能声望不堪大任,又点了一堆可以任职盟主的人名,却独独没有说他袁术。

    这是什么意思?

    论官职、论声望、论势力,刚才袁绍提起来得那几个,哪个能跟他袁术相提并论?袁绍口中提到了那么一大票人,独独不说他袁术,言下之意,不就是故意贬低我而已么?

    袁术心下冷笑,脸上却面无表情不过他一双细长的眼睛在看向袁绍的时候,已是充满了冷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857/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有君子最新章节! 作者:臊眉耷目所写的《三国有君子》为转载作品,三国有君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有君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有君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有君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有君子介绍:
回到汉末,成了徐州刺史陶谦的长子,陶商。
我爹是讨董诸侯之一,董卓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的手下一不小心杀了曹操的爹,曹操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拥有徐州,刘备看上了,刘备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的地盘距江东和南阳很近,孙家人和袁术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和我被吕布盯上了,他也想弄死我和我爹。
总之,很多人都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教导我要当君子,那我就当个“君子”,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看你们到底能不能弄死我吧。
三国有君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有君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有君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