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一章 完劫之后
剑影如梭,在虚空中穿插。在宗守心念遥引之下,从下往上,如倒挂银河般的迎击。
见缝插针,水银泻地。只是一瞬之间,这安世印,亦被全数破解。
那石越见状怔了怔,而后一声苦笑。
“血剑妖皇,云界剑道第一,真名不虚传。石越今日领教了!”
声音落时,身周便是无数道风刀,四面八方的削斩而出。
将那血色剑影,稍稍逼开。而后就直接在虚空中,撕开了一道裂隙。毫不留恋的带着石无忌,踏出那云界之外。
先前所立之地,却依然是气劲震烈,音浪不觉。
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
“这石越,好强!”
孔瑶一直在宗守的身后静观,此时是一声轻叹的:“世人都说未来神皇之位,多半是那中土那三大门阀。孔瑶却一直感觉,这石越要远远胜过那几位。”
又好奇道:“也不知他方才身旁那位,又是何人?骨骼清奇,身无修为。却能在你二人交手之时,身躯挺立不倒。这般的心志毅力,当真不凡!”
“自然不凡!此人唤作石无忌,与苍生道关系匪浅!说来这两叔侄,都是得天独厚!”
见孔瑶目光,讶然的望了过来。宗守又是一笑:“这是我夜观天象所得,小瑶你不信就算了。”
孔瑶闻言,却是嗤之以鼻。什么夜观天象?便连他父亲,持文王卦钱都做不到的事情,这家伙能够做到?多半是胡言乱语。
当下是不再理会,继续入定,冥想回思。
宗守则是手中印决一眼,运使土字真决,随着法力挥展。那倒塌的登天台,就如时光逆转了一般,
那些残碎石块,一片片的倒飞而回。只几个眨眼的功夫,那登天台,就又重新拔地而起。
恢复如初,全无半点异状。仿佛从始至终,都不曾被击碎倒塌一般。
而就在此处,再次源灵汇聚之时。
宗守的手臂猛地一抖,却是那条雷霆翼龙,从他的身躯里,脱体而出。
身形变幻,一点点的开始膨胀。而那天空,也又一次开始了异变。
那小金晗曦,还有啸日,却反倒是一一回到他的袖内,开始了沉睡。
四支灵兽,都是他的天生护驾,心灵相系。
这次他渡劫,四兽得到的好处,虽不如与他双修的孔瑶。
却也足以使雷霆翼龙,进阶到灵境。
而小金晗曦三个,也需时间来消化,从他这里得来的好处。
而在眉心间,那点灵胎,此刻亦是在跳动不休。
“赵嫣然那妖女,居然也开始渡劫。这么快?就不惧身殒——”
这个妖女,此前也才刚九阶而已。
小金它们几个,好歹随他在宙极命世书加速过的空间中,呆了数十年的时间。
这赵嫣然,却真正是一点积累也无。
即便是趁着他才渡完劫,晋阶灵境后期。有大量真元灌注之时,也需冒不少风险。
此女早在数年之前,就跟随他、二人又是同门,多多少少,有着一些感情。
真不希望,这女人早早就陨亡凋零!
这担忧之念,宗守就又自嘲一笑。
是了!有佛家护持,那个妖女,怎可么可能会身亡?多半是平平安安。
还有自己,到此刻仍是以末法之时的观念,来看现在。
在灵潮低迷之时,修士往往需要有雄厚无比的根基,才可进阶渡劫。修行的速度,也是极慢。
可在这灵潮大起之时,资质稍强一些,三五年间就可跨过人地天三境。
这个时代,这样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三千,绝不是什么奇事。
渡劫则更简单,以前要积累足够,才能渡劫。这个时代,却只需一门平和中正,有过足够验证的上乘之法,就可渡劫之后,再来完成积累,补全根基。
境界更高,则思域更广,对天地大道,也能有更深的理解。
至于道基,待得境界足够时,有的是时间去弥补。
简单而言,就是先补票后长车,与先上车后补票的关系。
前者后力更足,而后者却提前掌握强横实力。两者实难分高下——
这么想来,赵嫣然渡劫,实无需担忧!
宗守摇了摇头,接着是又一拂袖,把那只困束在灵芥环内的那只碧火玄龟,放了出来。
一月之前,他奈何不得这只乌龟。不信今日,到了灵境,也已然奈何不得。
这只碧火玄龟,依然是冻在厚厚的玄冰之中,眼瞳无辜的向外望着。
方一适应这全新环境,这家伙就在那冰层之内,用鼻子轻嗅着。
最后那目光,是定在了数千丈外,那只玄武巨兽的残尸上。
此兽已亡,道灵穹境的修士,就开始四下奔逃。
而旁观的修者,慑于宗守之威,都无人敢动。
一直就留在那里,尸躯不腐,外壳处就开始结出了一层石膜。就仿佛是灵螈,留下的那条断尾一般。
看着这尸体,这碧火玄龟的眼神,也渐渐炽热,神态明显是焦急无比。
那四肢死命的外撑,却依然不能把玄冰撑裂。
同时又尝试用牙猛咬,也一同月前之时一般,无奈其何。
最后只好用哀求的眼神,往宗守望来。
宗守看着,心中微动,而后轻笑:“可是想要我放你过去?”
那碧火玄龟不通人言,却能感知宗守的意念,当下是猛点着头。
“可倒是可以!”
宗守唇角微挑,无比灿烂的一笑。手心中渗出几点精血,虚空结成了几个符印。
“只是本王如今,正缺一头护驾灵兽。不止尔可情愿?”
碧火玄龟缩了缩头,似乎微微犹豫,半晌之后,才又把头点了点。
宗守这才一笑,把那些千钧符,都全数撕开。
又一团黑焰燃起,将那万层的无色玄冰化开。
仅仅半刻,当那玄冰融化小半。就已经被碧火玄龟缩的巨力,撑的裂来。
不过当脱困之后,这巨龟却再懒得理宗守,十二片冰翼瞬间现出,风驰电掣一般,往那只玄武兽尸的方向,疾奔而去。
不过就在碧火玄龟刚刚靠近,还没来及有动作时。就觉上方,忽然一股重压临身。
第七八二章 龟占龟壳
“早就料到了会是如此!果然看似憨厚,其实忒也狡猾。”
宗守摇头轻叹着,踏足立在龟背之上。
人影看似瘦削,弱不禁风。此刻却比那些千钧符,还要重上十数倍。
到了灵境之后,力量已不能以斤石来论。而是以山岳来论,自然也非是普通山岳,而是传说中佛家极乐世界的小须弥山,
据说是高三千三百丈,通体都是天然的琉璃。
极乐世界中有一万零八百座,每一座,都整重十亿三千斤。
初入灵境的修者,一般都能有一山之力。可以力举三座小须弥山,真正是力拔山河。而到了灵境后期,则大约有九山之力。
宗守却与普通修士不同,一身根基早在渡劫前,锻炼到了极致。剑意境界,也隐隐突破到魂境层次。
双脉并行之身,每一套并行的轮脉,都有十二山的力量。
这还未曾计算,那如今已至五成灵武合一。
踩在龟背之上,足可使其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何苦来哉?孤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随在孤身边,每日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自然危险之时,也要代他宗守挡刀——
这句话说出,还未真正沉睡的小金啸日,都齐齐在他心念间抗议。
表示跟了他数年,一直可没吃什么好的。
宗守顿时大怒,反斥道自己收集的那些灵金灵材,究竟哪去了?
还有这啸日,以后别想在他身上乱嗅。
将这两头造反的灵兽压下,宗守再看下方。只见这头乌龟正在死命的挣扎。
四肢不断刨着地面,挖出一个巨大的土坑。
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龟壳上压着的这座‘巨山’。
反而那地面,在这重压之下支撑不住,开始下沉。
碧火玄龟整个身躯,都陷入了地底。最后无奈放弃,犹豫迟疑了片刻,干脆是把头一往龟壳一缩,再次运起玄武元罡气,不愿就这么降服宗守。
宗守却也不在意,探手往前一摄。一道黑蓝的光华,立时从那玄武兽尸里冲出,到了宗守的手中。
正是那枚玄武兽丹,此刻那玄武巨龟,虽死在那阴龙手中。
然而这丹,却也仍是霞光流传,灵性不减分毫。
宗守眯着眼,只稍稍寻思,就知缘由。
这玄武龟几乎日日夜夜,都受数百万道家弟子,以至诚心念供养。
作为道门护法圣兽,居于那洞天之内。
此时体内的精华,大半被那只阴龙吞噬。却还有部分,残留在这玄武龟丹之内。
碧火玄龟,也是玄武一脉。此丹对它而言,自然有莫大益处。
不过若以此为材,炼制一件仙器,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踩了踩脚下龟背,宗守面色一凝,神情阴冷:“再不出来,小心我把你给煮了吃掉!”
那玄龟的身躯明显一颤,还是不动,那外壳之上,又开始玄冰构结。
宗守一声寒笑,脚下再次加力。把一丝剑意,凌压在这玄龟的心念间。
“你这惫懒东西,莫非还以为是一月之前?”
只听咔嚓一声重响,这次宗守甚至都勿需动剑,就把那冰层,生生地压碎!
那后那无名剑,悬于龟甲之上。剑芒吞吐,已是突破了那玄武元罡气。在龟壳之上,刺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问你最后一次,到底降是不降?”
那碧火玄龟明显也是察觉,这玄冰龟甲,再不能抵御宗守。也未怎么迟疑,就把那龟头深出。
宗守这才一笑,把那血色的印记,排在了这玄龟的头上。
而后那意念,又冲入道碧火玄龟魂念之中,四下里搜寻着。
这只玄龟的真名,却是两个玄奥符文。仔细辨认,多半是‘钢硬’二字——
宗守面颊顿时一抽,又钢又硬,当真是好名!
心中无语,宗守的意念,却绝无半分迟疑的张开。
化作一丝丝的细小魂念,插入这‘真名’之内,又四下伸展。不过片刻,就形成了一个灵阵,将这玄龟的元魂核心,牢牢的困锁。
而在那龟头上,那血色符阵,也是猛地一收。
化作一团火焰般的血点,印在额心正中央处,恰好内外呼应。
到这一步,才算是将这碧火玄龟收服。宗守日后,只需念动之间,就可御其元神,令这玄龟反抗不得。
“真名不可告知旁人,日后便唤尔小——”
这句话说出,宗守就一阵犹豫。这小字太多,也是不好。看着碧火玄龟的形体,里能和小字沾边?便也就改口道:“唤尔碧火!”
简单明了,也蛮好听的。
那碧火玄龟,却没心思去理会。龟甲上的压力一消,就继续前扑。
倒是宗守错愕不已,除了这玄武兽丹之外,这具玄武尸骸,难道还有什么能吸引这碧火玄龟的东西?
却见这碧火玄龟,一口把那玄武兽尸咬住。吸了几十口血液,把残留的精血吞噬,而后就将这尸骸猛地一甩。
竟是将那龟壳与尸身,强行分离了开来。
在随后,则是是把自己的那层被宗守用剑,刺的坑坑洼洼的‘壳’脱了下来。又一个闪身,身躯赤裸裸的,钻入到那硕大的玄武龟壳中。
宗守看得是目瞪口呆,忖道这也可以?
这二者的身形,相差绝不能以道理计。这大小实在不合,且不是一体生成,即便是这碧火玄龟强行占据了又有何用?
正这般想着,却见那只玄龟,又把头伸了出来,渴望的看着他手中的玄武兽丹。
迟疑了片刻,宗守还是把自己手中的丹,丢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这只乌龟,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那碧火玄龟见状,却是一阵大喜过望。将那黑蓝色的光华,猛地吞入到口中。
而后就把头一缩,收回到那玄武龟甲之中。
只是须臾功夫,宗守就感觉那天空,又有了变化。
由雷霆翼龙引发的劫气,突兀间开始膨胀暴增!
抬起头,宗守目视苍空。只见是白芒坠下,半空中分成两道。
只有极小的部分奔向雷霆翼龙,其余大半,都是打向了玄武龟壳。
宗守眉头顿时微挑,这乌龟,竟然是在渡仙境之劫?
说起来,这乌龟也确实是灵境巅峰而已,只差一步而已。
多半是那玄武之血与那枚神境兽丹,使这碧火玄龟,提前跨出了这一步。
不由是兴致盎然,能近距离观睹这仙境之劫,也是不错的经验。
毕竟他如今,已经一举跨入到了灵境后期,离仙境其实不远。
说不定只需十年八载,就可跨出这一步。
灵念遥感,宗守目中,又闪过一丝精芒。
“瀚雷灭身劫——”
这种劫数,传说是专攻肉躯。在苍生道典籍中,记叙了多次。
在仙境之劫中,排名第三。苍生道内这一万载中,成功在瀚雷灭身劫的轰击之下,安然脱身的,仅只一人而已。
看来这只碧火玄龟,要么也如他宗守一般,是天资高绝。要么就是坏事做的太多,该遭天谴。
那白光坠落,却轰在那玄武龟壳之上。环绕着那龟壳一阵令人牙酸的‘嗤啦啦’声响,却不得其门而入。
整整半晌时光,才渐渐消失。一部分逸散在天地间,一部分却是被这龟壳吸噬了进去。
紧随其后,又是第二第三道灭身劫,轰击而下。
那龟壳依然是安然无恙,反而内中,是一团碧火燃烧,透出了壳外。
宗守这次仔细感应,片刻之后,神情就渐渐古怪起来。
“原来如此,借助雷劫之力,来炼化这玄武之壳?这头乌龟,果然看似憨笨。其实却是灵慧聪明的让人意外——”
这玄武龟壳,却远非是碧火玄龟自己的甲壳,所能比拟。
两万载时光的积累,常年在洞天中蕴养,有神力供奉,壳身是坚实之至。
方才大战,那只神境阴龙的爪牙,甚至都不能在其上,留下一线划痕,可见其强。
若非是潜行偷袭,直击弱点。这一战,他那条阴龙,多半是输面居多。
而此时这只碧火玄龟,正以玄武丹血,以及这瀚雷灭身劫之力,内外交攻。驱逐着玄武遗下的残魂,将这龟壳祭炼,留下自己的魂念印记。将这壳,与自己身躯熔炼一体。
若真被它成了,仙境同阶,只怕是无什么人,能奈何得了它——
所以说这乌龟,的确是聪慧无比,比简单的借助神境玄武的血肉龟丹,提升血脉修为,要强的太多。
宗守更关注的,却是那劫雷之力。他此时已从那天人感应中脱出,不能再直观劫锁。
却能依稀查知,这瀚雷灭身劫的大致威能。
以此为基,来推算自己仙境成丹之劫的强度。
他自问此身,绝不受天地待见。日后所经历的劫数,也必定是仙境之劫的前三甲,毋庸侥幸——
此时能观这碧火玄龟,度此雷劫,实是幸甚!
“以我如今实力,要渡这瀚雷灭身劫,却是有九成的把握。第二劫也非难事,可若是那威能号称仙境的第一劫枯荣生死劫,只怕还差了一些——”
静静等候着,大约半刻钟后,那空中的劫气,终于平息。
第七八三章 定下道途
最先变化的,是雷霆翼龙。一声嗷啸,震动云空。
一条龙影,蓦地从登天台上冲起。蜿蜒遨游于长空之中。
赫然带起千万雷光,声势喧天。
宗守看了上方一眼,微微一笑。
这雷霆翼龙,也到了凝聚真名之时。他早为其取好‘雷翼’之名。
与普通的雷霆巨龙不同,其肋上有六双透明的赤火羽翼,可说是变异龙种。
故而其雷法稍弱,却又御使太阳真火之力。极致的遁速,是远远的超越普通的雷霆巨龙,几乎可与晗曦比肩。
再看下方,那碧火玄龟的瀚雷灭身劫,也到了尾声。
那玄武巨兽的龟壳,此刻已经缩小到了五百丈方圆。
碧火玄龟的身躯,则是膨胀了不少。四肢双翼,都已从甲壳内伸展了出来,刚好是合身。
那硕大的鬼头,则是带着挑衅之意,向宗守看来。瞳中闪烁着危险光泽,似乎是跃跃欲试。
宗守‘嗤’的一笑,魂念一展,引动起那束魂之法。
碧火玄龟立时一阵哀鸣,用鬼爪抱着头,匍匐在地。不时以额撞地,神情似乎痛苦不堪。
最后终是顶不住,朝着宗守连声哀求,这才痛楚稍减。
之后却终是老实了下来,驯服无比的呆在宗守的身边。
目中则是闪烁着奇怪之色,不懂宗守,以灵境后期的修为。魂念之强,却仍能引动束魂之阵。
使他非但挣脱不得,还给了他这般的痛苦——
不过托此之福,却已明白了一个道理。暂时还是不去尝试,脱离这家伙的控制为佳。
而宗守这时,却是一个闪身,回到了登天台上。
碧火玄龟度瀚雷灭身劫,他也同样受益非小。
不能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可以他此时境界。却仍能窥知皮毛,甚至洞彻其中部分核心的大道规法。
都是有关于肉身之秘,所有的劫力,都直指身躯中,那些脆弱环节,毁灭肉身。
那只碧火玄龟,是仗着那厚实的龟壳渡劫,他宗守日后,却没这般的条件。
“不近观此劫,还不知自己这肉身,居然有如此多的不足。还有如此多的,需要完善之处——”
越是细思,宗守就越觉是心惊肉跳。这些劫锁,任何一道扛不住,就必定是身陨之局。
“怪不得,许多修者都是在渡劫之前,准备诸般秘宝,以应对劫数——”
这与那碧火玄龟,借玄武之壳之力来渡劫,是一样的道理。
自身无力去完善这些弱点,就只有借助外物之力。
这劫数,其实对修者而言,既是生命中的灾劫,又是一种对生命本质的完善。
宗守意念流转,将魂念覆盖住自己整个肉躯。而后又进入冥想,观那浩大魂海。以及魂海之上,那十八道符禁与黑白二洞法相。
想起了石越的那个‘法’字,天地万法,都在其中。
又忆起了龙影的一,九种真龙,都归太初之一。
不经历那一战,不观那石越的根本,不知自己魂海符禁之繁琐。
“石越是‘法’字为根本,先天就免去融道为一的麻烦。那么我宗守又该如何?”
“灵禁之后,就是化繁为简!按理而言,应该在自己掌握的诸般大道中,选择其中一种,作为自己的根本。”
“这黑白二洞,若是继续衍展,多半可兼具终始特性。是宇宙之终,宇宙之始。可阐发一切,衍生无数大法。太初太始,此是我本源法相。日后至境不难,甚至可尝试问鼎真境!可这宇宙,阴阳,命运,因果,吞吐之符,却又不愿轻易弃之——”
宗守眉头紧皱,只觉是为难之至。
这些符禁大道,无论放弃哪一样,都觉是不甘,有些舍不得。
“师尊以九种真龙着手,一步步推溯出远古太初之龙的真义。似乎欲走此途,问鼎真境。虽说此域之中,那传说中的至真大道,还从未有人达到过。不过我也曾听传闻,这大法之极,只能有一。若被人占据,则再不能合真。我欲走终始之法。却与师尊有些冲突。”
“此言不能确证,却不能不防。那石越以一个‘法’字,阐述天地万般大道。那么我宗守,又该如何。将体内十八道符禁。黑白法相,融而为一?”
冥思苦想,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宗守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自己身前地面虚划着。
又一个时辰后,待得孔瑶终于将宗守那些感悟,都尽数记忆在心,再睁开眼时。就见宗守,正在她身旁发着呆。
身旁还有着两头灵兽陪伴,一头是已经完劫,正借助此地充沛灵能,强化肉身的雷霆翼龙。
另一只,却是从未见过的乌龟,缩成巴掌大小,安静的趴在宗守的身旁。
孔瑶本不愿打扰,却见宗守的面容扭曲。忽而恼怒,忽而狰狞,忽而兴奋,忽而无奈,似乎是陷入了魔怔一般。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开口问:“君上,不知是为何事入神至此?”
言语中,夹含着她习过的清心净神秘术,清音悠然,婉转清脆。试图使宗守的心绪平静下来。
只可恨此时轩韵兰不在,否则以其琴术,估计只需一曲就可办到,宗守也无入魔之险。
一连数声过后,宗守才回过了神:“小瑶你唤我?什么入神至此?”
说完之后,就已经明白了过来。旋即就又朝着孔瑶,感激的一笑。
果然一举登天,连跨三阶之后,他的元神心念,还是有了些许动摇,不再稳固。
若非是孔瑶及时把他唤醒,说不定今日,还真会迷失心智。
“君上修行之速,世所罕见。根基之雄厚,亦少有人能比拟。其实用不着如此着急的——”
孔瑶摇了摇头,劝诫了一句。接着又好奇的,看着宗守的身前。
“君上你刚才在地上划的,也不知是什么字。孔瑶感觉好生玄奥,感觉与天地贴合。唔,不对!应该把整个天地,都容纳其中。实在是看不懂,也不知怎么说出来。这莫非便是言障?大法之秘,无法述之于口么?”
“叫我夫君!君上君上的太生分——”
宗守一边说,一边往身前看,而后是再一次愣住:“这是道,大道之道!”
这句话说出,孔瑶的心神间,就是一震。再仔细看,果然是一个‘道’字。
先前看不懂,此时听宗守之言,却已破了这层言障。
宗守接着,却是长笑出声:“苦想了半天,却原来这解决之法,却已经被我写了出来!”
石越以‘法’字,来包容天地万法。那么他宗守,就以这‘道’字,来融合三千大道!
太初终末,宇宙,阴阳,命运,因果,生死,吞吐,这些大道,岂不尽在其内?
这意念才起,那魂海中就又是一阵变幻。轰然声中,在震荡重整。
持续了数息,当结束之时。宗守在元神之内,除了魂力稍有增长之外,却又看不出什么变化。
不过却能感觉,当他明悟道途之后,这元魂海洋的结构,似乎已更是稳固。与那天地源灵,也更是谐一。
日后再若有意念交锋,他的剑意声势必定又可强盛几分。
这惊喜实在压抑不住,宗守干脆将孔瑶一把抱起,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也就在这时,意念中微微一动。只觉几道熟悉的气息,正往登天台上飞遁而来。
“是依人弱水!”
宗守几乎不用分辨,心灵就自有感应。“还有两人,是任博孔睿。不对,该说是孔国丈。虎中原几个也来了——”
孔瑶一惊,猛地从宗守怀抱里挣脱。而后面上胀红一片,有些不知所措,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些人才好。
轩辕依人是王后大妇,孔睿是她的父亲,而那虎中原几人,则是她的部下。
想起这一日中的种种,在这里做过的那些淫靡羞人之事,孔瑶只觉是羞到实在没脸见人。恨不得立时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四处望一眼,孔瑶准备寻一处地方暂时躲藏。可一目所见,都是空旷之至。
正犹豫着,是否要躲入宗守的袖中时。
那殿门之外,已经几个人影踏入。轩辕依人的声音,已经响起。不理会宗守,而是直接问孔瑶:“瑶妹妹如今可还好?”
孔瑶不禁叹息一声,这些事情,她是终需面对。
当下站起了身,朝着门外一礼:“孔瑶见过姐姐。”
话落之时,就见两个窈窕身影,从门外盈盈步入了进来。
投过来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怜悯同情之意。
孔瑶先是不解,随即就醒悟过来。三人的目光互视,竟赫然都是带着同病相怜之意。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苍生穹境。那乙字藏书阁内,正悠然闭目,坐在椅上的韩方,忽然睁开了眼,目里面全是错愕之意。
立时化作一道紫光,冲入那祖师祠堂之内。看着那玄命金册,是一阵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那个小子,居然又前移了一页?到底是做了什么?”
本来宗守的金页,是在第十五位,此刻却又再次前翻,将前面又一人挤下。
第七八四章 至境之争
“怎么回事?那个小子,居然又前移了一页?到底是做了什么?难道只是因渡劫之故?不可能——”
本来宗守的金页,是在第十五位,此刻却又再次前翻,将前面又一人挤下。
而在第十四位之前,不是圣境修士,就是至境圣尊。
只要人还在此域之内,这玄命金册。就可以查知册中,每一人的状况。甚至其元魂根基,都有感应。
而在这十四位之下,是足足三十余位神境修者,列名其上。
名次按照潜力来排列,潜力居首,实力居次,辈份职位则再次之。
越是有希望,踏入到至境之人,排名也就愈发的靠前。
换而言之,在玄命金册这件至宝看来。宗守的根基,宗守的道源,此刻已经将苍生穹境,所有的神境修士压过!
是如今的苍生道中,最有希望,踏入圣境之人!
也包括了他韩方——
“仅仅只是灵境而已,居然就我等这些修行数千上万年的神境,都全数比下去。这小子的道基,到底雄厚到了何等程度?难道说,他那终始之道,又有了进展?”
只觉是匪夷所思,韩方微摇了摇头。强压下立时跑去乾天山,一看究竟的欲望。
转而是目光复杂的,把视线透传了道灵穹境,以及那层层时空壁障。
此时这云界内外,已经被数股至境之内,彻底的封绝。
即便是修为如他,也仅仅只能窥知。那周围的数个世界,此刻正是动荡不休,几乎临近崩灭边缘。
详细的情形,却不能知晓。只知五股强绝之至的力量,正隔着亿万里地,遥相对抗。
至境修者,还未真正交手。仅仅意念交锋,就已经有了这般的威势。
韩方心念,也渐渐沉浸其中。
只是边角处,那些意念残余的争锋,就已令他沉迷。
五人之间,本源之道的对抗,搅动着这一方数十世界。
使无数的规则,或崩裂重组,或消逝再现。
位置靠在云界之旁,大约是周围那些大小世界,最不幸之事!
不过此时对韩方而言,却是大幸。
正因这五位至境的对抗,才使这些世界,极度的动荡不宁。
一些隐在本源深层的规则,是时不时的显现,映照在他的元魂之中,永不磨灭。
日落星沉,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方才再一次苏醒。
“师叔无恙!魏师弟布局谋算,果然是我苍生道第一人!”
韩方的目中,泛着一丝喜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苍生道——
有了龙影相助,他那位师叔,日后才不至于孤身一人,却要独抗两大至境。
换在以往,苍生道数十万弟子中,便连已经走捷径,踏入至境的元静散人,也无资格助他。
苍生道内,也只是实力到了他这等程度,也知晓苍生穹境三宗六门。如今的情势,到底是危险到了何等程度。
那怕一身实力,是云界诸位至境的最强一人。以一敌二,也太过勉强。
道门儒家所畏,只是他那师叔同归于尽之法而已。
究竟不能,做到如羲子一般,力压群雄。
而这尴尬之局,也直至今日才有了些变化。
以龙影如今局面,已由不得其置身事外,也不能不与苍生道联手!
思及此,韩方蓦地遥空一指。使那玄命金册往前翻动。
不过片刻,就到了第二页。只见其上,赫然正是‘苍生道主魏旭’的字样。位次甚至还在已进入至境的元静散人之前!
韩方不禁一笑,苍生道现下最需要的是时间,如今也有了世界。
“只是那位慈悲道君,果然还是插手了——”
八千载前,那位与道家分离。将道灵穹境拱手相让,却终究还是不能真正放下道门的兴衰。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韩方并不曾在意,这位虽是现身,却依然是劝和居多。
云界之外的几位,都无战意。这一战,打不起来!费时数日,终有谈拢之刻。
就是不知,最后双方,将是如何了局?
旋即自嘲一笑,他现在自顾且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顾这些?
对比龙影背水一战,在天人五衰即将临身之劫,终于成功破劫,踏入至境。再有那敖坤,孤注一掷,不惜修吞龙秘术,也要复仇。
他韩方却当真是可笑。一年之前,就说要尝试冲击圣境,
却一直迟疑犹豫,直到此刻,都未能真正决定。
无有那放下一切,破釜沉舟之志,又如何能在这道途上,走的更远?
摇了摇头,韩方的身影,再次化作了一道紫芒,冲出了这祖师祠堂。
这一次,却非是回来藏书乙楼。而是直接穿出了穹境之外,进入到界河,那诸界间隙之中。
外域之中,依然是在震动波动。至境争斗的余波,只需擦着碰着,就可使神境巅峰,也可魂消魄散。
韩方却已全然无惧,他要到那几人争斗的最核心去。
在外旁观,已不能令他满足。
只有投入其中,在那风暴的中央,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
东临之西三千里,一片云雾飘渺。石越也正立在在这云海内,一处孤岛之上。目光同样洞彻了重重时空壁障,看着那云界域外。
“当真是麻烦!这几位,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一声叹息,石越的语气中,是满含着无奈之意。
“打又不打,走又不走,何其无趣?不知何时才肯罢休?”
要回那处小千世界,首先就需先至界河之中。
然而观此域外,所有世界,都是处在动荡之中。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崩灭。
而虚空之内,更是无数的时空风暴,在周近肆掠。
此时此刻,跟本就是无法通行。
故而他逗留在此,已经足有数日。
旁边的石无忌,却不知石越所言,到底是何意。
也不知那‘几人’又是谁,只专心研读着手中的书籍。
这是从乾天山内得来,若是宗守在此,必定会吃上一惊。
这本书,赫然正是他放在乾天山内,供国人研习的九本真龙剑典之一。
虽是抄本,却与那真正剑典,无有丝毫差别!
第七八五章 禁武之说
或者是存心考校,或者真是等的无聊,石越等了片刻,待石无忌把手中的真龙剑典,翻到了最后一页,便出声笑问:“可有什么不懂疑难之处要问的?”
石无忌摇了摇头,默然不答。把剑典收起之后,就站起了身,拔出腰间之剑,猛地一剑往前刺出。
嗡!
一声震鸣,以那剑身为中心。周围的空气,是一阵波纹般的震荡。
隐隐可闻,一声龙啸之声。
石越的眸光,顿时一亮。只这一剑,就可知眼前这孩子,已经得了这本风云龙剑的二成真义。
只因修为不够,才限制住了此剑的威能。
这等样的悟性,堪称妖孽——
石无忌这时却是陷入凝思,而后是第二剑刺出。
又是一声龙啸声响,这次却是引动身周,那风云之力。
如次这般,每刺一剑,石无忌就会停下思量一番。如此十数剑过去,那剑身之上,已是隐现龙形。
不过那罡气龙影,才刚成形。他手中的精钢剑,就已经承受不住,崩裂成了碎粉。
石无忌皱了皱眉,这剑术再练不下去,只好停住道:“并无疑处,这本剑典详细之至。从基础剑术,到最后风云龙剑,都是图文并茂,留存真意。诸多繁奥难解处,都有注释。无忌方才观睹,顺畅之至。只觉此典,便是无有旁人指点,也能修习无碍。”
“这个倒是确然!”
石越微微颔首:“据说最初的版本,并非都是如此,能修成的是少之又少。直到宗守一年前,进入九阶。将这九本真龙剑典再次修整之后。现下的乾天山,修成这真龙剑术者,已有三百余人。其实这剑典,不止是那真龙剑术,也有宗守的剑道心得。你日后即便不习这门真龙间,能从中悟得一些剑术奥义,也很是不错。”
据他所知,也正因那九本剑典之故,如今的乾天山,也已成了天下武道散修的圣地。
想必过些日后,这剑典还可身价倍增。
龙影踏入至境之事,无需多久,就可传遍云界。其流传下来的剑术,必定会使所有修士,都趋之若鹜。
无论是那些低阶修者,还是强如仙境圣境,都会一观。
自然这剑典,本身也是极其不凡。
九种七等传说级的剑术,高出如今云界流传的武道数个等级。
而若是能将九种剑术,合而为一,立时就可进入第十等圣灵!
龙影晋阶,在天人五衰之时渡劫,成为云界七位至境之一。其九九龙影剑,必然又有变化。
第十一等神通,第十二等灭世,都有可能——
石越自己也是耐不住,与宗守一战之后,就跑入了乾天山城。
想尽了办法,才抄录了这么一套拓本。
石无忌却是目光闪烁着;“我以前听闻,只要是乾天山城的子民,都可任意习武,原来却是真的!”
那位在乾天山腰处的藏书阁,他也随石越去看过。
那武道灵法典籍,当真是琳琅满目。内中的七阶典籍,也绝不仅仅只是九本真龙剑典而已。
第八等彻地级的武典,竟有三十余本之巨。据说都是宗守,这些年收集得来。
只需资格足够,就可任意取来一观。
而那街道之上,也果然是武者如云,灵师如雨,四处都可见到武馆。
在城中游览,几乎看不到乞丐。即便那些权贵人物,也都是循规蹈矩。看起来与常人,并无什么不同。
石越却是听得一怔,倒未曾想到,石无忌真正在意的,会是此事。
不过仔细想想,石无忌的出身与以前的经历,顿时释然。
“也不尽然!想观这真龙剑典,若无足够天资,不为乾天山效力三五载,也只能望而兴叹!”
石越摇头,不过面上,却依然透出几分佩服之意:“这宗守行事,当真出人意料,也让人生畏。我大商国历代君王,除军中之外,都一力禁武。打压境内的散修与宗派,可谓不遗余力。这宗守却偏偏反道而行,只那藏书楼,就可尽收天下,泰半散修之心。境内武馆无数,也必将使无数宗派崛起。都说乾天山武风极盛,果然不虚!”
石无忌听得一笑,对前面几句,却是不以为然。
有地方学,总比没有半点机会的好。至于为乾天山效力,也不算什么。
几年前开始懂事,他就已明白,这个世上,要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什么。不可能全无代价,天上也不能有掉落的馅饼。
后面几句,却没细听。而石越的语风,接着又是一转:“只是武者,往往都喜峙强而行,以武犯禁。久而久之,必定扰乱天下!再若有那些心怀险恶之辈,习得高深的武道灵法,必定是要兴风作乱。这武风之盛,虽可增乾天国势,却后患无穷。吾不取也!日后你三叔若能掌政,必要一力禁武,使云界安宁。”
石无忌诧异的看了石越一眼,听出对方语中的决然之意。
只觉对方所言,颇有道理。可不知怎的,这心中却又有些不以为然。
他在乾天山城的街上行走,也并未看到那些修者,有什么仗势欺人之举。
仔细寻思,石无忌忽然间,有了种明悟。
他观宗守的治政之道,多半是欲将所有修者与宗派的利益,都与乾天山合而为一,容纳入国体之内。
使那些武修灵师,自觉自愿维持乾天山城定下的秩序规则。
而他的这位三叔,却是要一劳永逸。对修者横行,是深通恶绝。当所有人都再无法习武修行,那么自然也无人能仗势欺人。
前者需要花费巨大的时间与精力,后者看起来,却似乎更小。
两种方法,在他眼中,实难分高下。
不过石无忌对此,其实也不敢兴趣。见石越今日谈性似乎甚浓,便好奇的问:“三日之前,你与宗守,到底谁胜了!”
石越的气息顿时一窒,干咳了一声。这句话,石无忌几乎每天都要问上十次,使他烦不胜烦。
想了想,石越终还是一叹,他这侄儿什么都好,可执着起来,却也委实让人头疼。
“这一战,当是不胜不败!”
第七八五章 银茧之变
“这一战,当是不胜不败!”
“哦?”
石无忌静静的听,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那日他从头至尾,都看在眼中。宗守立身的登天台,被石越强行轰塌。
不过最后,却是他这‘三叔’,主动抽而退。
问此战胜负,他先是想知宗守与石越,到底谁更强些,又到底强到何等程度?
那位妖王无敌云界,石越却能与之抗衡。
这一战,仅仅只是在远处旁观,就令他热血沸腾。
原来他所知之外,云界之中,还有这等样的精彩。
也因而对此战结果,是分外的在意。
石越开始时还是理直气壮,随即却又是悠悠一叹:“说是不胜不败,不过仔细算来,还是输了他半筹!”
石无忌心道果然如此,只觉暗暗好笑。不意石越,还有这样的一面,对颜面也如此看重。
石越心念何等灵敏,石无忌虽未显露半分异色,却依然有所察觉。顿时似笑非笑的望来:“这可非是你叔父好面子,而是事实如此!这一战交锋,虽仅仅只是三拳。那宗守就已窥知我这神皇拳的破绽,破我拳法。不过若继续战下去,胜负却仍是未知之数!”
石无忌先是一阵尴尬,接着又是半信半疑。石越不是为寻血剑妖君,印证拳法而来。既然是胜败未分,为何当时就要匆匆退走?
接着就只听石越,淡淡言道:“之所以要退,是因此人仅仅只是两剑,就已经窥破我的真正跟脚。权势二法为外相,其实另有根本。”
听到此处,石无忌顿时‘啊’的一声,诧异的看着石越。
忖道原来那‘权’‘势’二字,并非是石越真正根底么?
旋即就又释然,似这等样的人物,总会有些根底不为人知。
不跟他说,当是另有缘故。
他石无忌也不过只是石越流落在外的一个私生侄儿,其实陌生的很。没可能把自己所有一切,一股脑的说给他听。
“可惜了!这宗守,本该是我印证皇神拳的最佳对手。可若是继续战下去,只怕我石越一切根底,在他眼中,都再无秘密可言!”
无限惋惜的叹了一声,石越脸上,也满是遗憾之色:“其实二人都未出全力,也谈不上什么胜败。之所以说输他一筹,是因这三剑交手,我石越对其本源大道,依然是一头雾水,一无所知。你如今可已明白?”
见石无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石越接着又一笑:“真正全力一搏,你三叔多半是要输。不过来日方长。我石越武道,现下虽稍有不如,却已铸就根本之法。要由简入繁,是轻易无数。那位妖君所学,却是繁杂多变,要想从繁至简,谈何容易?与这位妖君之争,才刚刚开始——”
这些话说出,石无忌更是迷糊,一头雾水、而石越说到一半,也突然顿住。蓦地仰首上望,神情微松。
“总算是结束了!”
此时外域,那肆掠的风暴,终于现出休止之兆。五道若隐若现,仿佛永恒般存在的气机,也重归再次寂静。
外域界河,总算是可以通行!
石越也唇角微挑,知晓关于宗守的争斗,终于是尘埃落定。
却不知最后,会是何等样的结果?
不过无论如何,大约这云界,都已再容纳不下那位血剑妖君——
心念一起,石越便已卷起了石无忌。在那虚空界外,仍旧颤动不休之时,强行踏破虚空。
※※※※
此时在乾天山巅的宗守,也同样在关注着云界之外。
当那风暴平息之时,神情也微微一松。
他同样不能知,那云界之外大战的究竟经过。意念却可感应,知晓已经有三位至境气机,正在离去。
而龙影此刻,是安然无恙。
对龙影安危,宗守其实并不担忧。
在圣境巅峰近六千载积累,实非同小可。
以龙影实力,早可踏入至境。之所以拖延到天人五衰之时,是因寻不到真境之途。
龙影的性情,却是刚烈之至。若不能问剑道之极,那么宁愿是陨落转世,也不愿踏入至境。不成功便成仁——
故而厚积而薄发,他那龙影师尊。即便是才刚入至境,面对那几位万载前的至境,也依然能有抗手之力。
真正忧心的,乃是敖坤。
不过此时龙影那一道神念,却令他终是放心心来。
敖坤虽伤,却无性命之忧。此时已被人救走,按照龙影的说法,是其一个老姘头。
回过神,宗守再看眼前,而后又是一阵发愁。
只见这乾天山的山巅,正浮着一个巨大的银茧。
这个东西,仅仅数日,就已经膨胀了半倍。
悬在乾天山巅,声势骇人。
在山城之内,投下一个巨大无比的阴影。
可若是城中之人上望,却又会发觉,这头顶上一片青空,并无银茧存在。
在宗守眼中,却可望见这乾天山下,无数的银白之气,被抽取了出来,汇入这银茧之中。
有天地之灵,也有那所谓的‘王’气。
这条银龙,等到破茧而出时,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晋阶是不可能,从神境初期,跳到神境后期,可绝非易事。
按照孔睿的说法,这似是在‘固体’。这阴龙似乎是借那玄武圣兽的圣力精血,尽力恢复生前实力。
从乾天国内,抽取这圣王白气,也会令其与乾天国运,彻底融而为一。
可当宗守追问究竟,到底如何神,孔睿却又神秘兮兮,语焉不详。
宗守于是暗自猜测,怪不会这为司天监正,其实自己也是不懂装懂吧?
不过若这阴龙,这次破茧而出之后,实力能更强数分,倒也是乐见其成。
他对这家伙,虽是极度的不爽。不过一旦他离开云界,这乾天一国,却终需有人护持。
龙影此战之后,轻易不会回云界,鞭长莫及。
似至境人物,也再不方便现身,直接插手。
敖坤脱困而出,亲手诛杀华云,无异于一个耳光,重重扇在道门之主的脸上。与道门结仇,也不能再停留云界。
如今靠谱一些的,就只剩这头护国圣兽。
第七八七章 逼离云界
“看这声势,这条阴龙生前实力,怕不仅仅只是神境!说不定就是一条圣境之龙——”
旁边处,忽然想起了一个中年男子声音。声音清朗,带着几许疑惑之意。
宗守转过头,只见正是孔睿。把孔瑶吃干抹净之事才不过几天,每次望见这位司天监正,宗守总会微感尴尬,
“原来是国丈来了!”
宗守说着,虽碍于国君的身份,并未施礼,却神情异常尊重。
对于孔睿之言,其实他也认可。亦颇好奇,这条阴龙的身份。
只是云荒时代,陨落的圣境虽多。可若只限于龙族的话,也仅只是三五位而已。与项王同一时代,那就更是少之又少。
云皇诸多神兽族类,以龙族最强,也与人类一般,有着完整的传承。
在那时陨亡的圣境,都有着记载。可宗守这几天穷尽经典,亦未查出此龙的姓名。
“孤亦奇之,也不知是哪条圣境真龙,身殒在云梦泽中。记得始秦建立,四处屠戮天下异兽。项王身殒时,龙族也开始退出云界——”
不过对于此事,他虽是好奇。却也没必要,一定要寻根究底。
更在意的是正事,于是转而问:“国丈来此,可是那印已铸好?”
“正是!”
孔睿微微颔首,而后将一面巴掌大小的金色印章,捧在了宗守的面前。
宗守也神情凝重,将这面金印,取在手中。
看起来是普普通通,拿在手中,却是有亿斤之重。
自然在他而言,依然是轻如鸿毛。倒非是本身,有三十六小须弥山之力。
而是此印,对‘天子王气’的感应。只有握在一国之君手里,才是毫无重量。
在那印下,则是八个大字——‘大乾国君,既寿永昌’!
“此印是取东临之西须弥石,酆火重土,融合九种地品精金。仿造诸代王朝印玺,合其精华,烧铸而成!可承载国运,年深日久。大约十载,就可成镇国重器!或者远不如君上那阿鼻皇座,却足可胜过大商——”
孔睿在旁解释,即便是以他的谨小慎微,此刻也不禁是微露自得之色。
孔家传承万载,世掌中土太常寺与司天监之职。
诸帝印玺,几乎都是出自于孔家手笔。也有一整套的秘术,连同历代积累的制器之阵。
而这十几代中,孔家最出色之人,孔睿也自问,是无出其右。
这印玺其实缺乏灵材,九种地品精金,是东拼西凑而来。每一种,都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这还是数千年中,东临崆器诸总的积累。
孔睿却偏能以灵阵,补其不足,将此印成就。
故此后两句,是绝无半分夸张。
“且臣炼此印,已留了不少余地。日后只需寻到合适的灵材,就可融入改炼,又不损根本。”
宗守闻言也不置可否,自顾自运起了帝风决,将一丝丝王道之气,灌入其中。
而后这印玺之上,就燃起了赤红色火焰。
他身为这金印之主,并无具体感觉。
不过此刻,却能通过脚下地面变化。知晓手中这枚金印,已经是渐渐增重。
双足所立,这半尺方圆,竟是在渐渐下陷。
“我乾天山尚火德,故而以火阵为主!”
孔睿说到此,又神情凝然的问:“只是君上,真准备以大乾为国号?”
“简单,省事!
宗守一笑,乾天山虽建国,却一直没有一个国号。
一直以来,外人一直都以乾天山来称呼。
以前家小业小,可以不在意。可如今无论是孔瑶这些军中之将,还是任博张怀这些文臣。都已经瞄上了大越与南风云陆这块肥肉。
据两陆一岛,十州之地。即便在中央云陆,也算是大国。
这一国之号,总需正规一些。不能老让别人,笑话乾天山满意。
这国号宗守是懒得去想,便直接取了乾天山的第一个乾字。任博几个内阁臣子,连同那参议殿,也都未有反对之意。
“可是这国号,有什么不妥?”
若真是不行,也不是不可以改。他不畏天,不信命。可最近神神道道的事情太多,孔睿因先前诸事,如今在乾天山诸臣中的声望,正如日中天。
若说此字不吉,他还真不能不在意。
“怎会?此字甚好!”
那孔睿却是一笑,微微俯身:“乾字之义,为天,为雄。臣预祝君上,能一统诸天世界!”
宗守古怪的看了这孔睿一眼,而后就微摇了摇头。
把手中金印,随手一抛,就丢回到这含烟宫的崇政殿内。
此物是镇国重器,此时正是蕴养之时。此刻也只能与阿鼻皇座,放在一起。
待得十年八载之后养成气候,只要是大乾境内,若有人敢冒犯他。无论是灵境仙境,用此印随意一拍,就可将之压毙。即便是压不亡,也可将之烧灭,甚是合他心意。
至于一统诸天世界?
开玩笑,日后那位神皇都没能办到的事,他宗守也多半没希望。
能有个数百世界,可以抗衡陆家,就已满足。
再说统辖那么多地盘,就不嫌烦么?
不过这金印,才刚从他手中飞出。那空中就产生一股吸摄之力,把那金印往上一提。而后就化作一道金光,投入那银茧之中。
宗守是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面色铁青的问:“国丈,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孔睿也是哑然,此刻他也不知,这阴龙要这印玺何用。
一生中虽是穷尽经典,可若从未有类似之事的发生,那也就寻不到什么参照。
无语了片刻,孔睿才再次出言,宽慰宗守:“君上大可安心,应当不是什么坏事,且继续看看情形再说。臣还有事,就先告辞——”
说完就走,是片刻不肯多留。
宗守唇角一阵抽动,不过他此刻,是完全奈何这条阴龙不得。
也只好暂时作罢,任由这金印,被银龙夺去。
目送着孔睿离去,宗守又死死盯了这枚银茧一眼。
这个家伙,也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迟早有清算旧账之时!
冷哼了一声,宗守随即就又足往前一踏,撕开了虚空。
十数息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虚空之外,有龙影的意念召唤。
宗守只因要与孔睿说话,才一直拖延。
此事既然已了,也是该见一见,此时那虚空界外,那位清玄道祖。
此时虽还未见面,宗守却已隐约猜知,这两位至境召他,到底是所为何事。
不过此事,却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得开的,也早有准备。
才方踏入界外,宗守就觉是一股浩瀚之力,延展而来。拉着他在重重时空壁障中,疾速穿出行。
而后片刻,眼前世界就是一变。是一条才刚稳定下来的界河,宗守的视野之中,也出现了二个人影。
一位神态苍老,却身躯挺拔,髯发虬结,气势威猛,正是他师尊龙影。另一位,却是一位青色仙衣的道人。
宗守目光闪了闪,而后俯身一礼:“弟子见过师尊,清玄道祖!”
龙影虽是散修,可许多基础法门,都习自道家。苍生穹境,更乃道儒结合。
便连羲子,也要唤一声老师。称这一位道祖,也是恰如其份。
不过宗守也记得,正是此人,促成当年羲子身殒。
乃苍生道大仇——
“你就是宗守?”
那清玄道人目光闪了闪,而后杀意深藏,神情淡淡。
“龙影座下,竟出了你这么一个弟子,当真出人意料。也好的很,我道门这两千载时光,数千万弟子,都被你一人压过。实可谓天资绝代,这三千载之内,单论剑术,无出你右!”
宗守也不知这几句,到底是称赞还是在说反话。
懒得琢磨,便只好全当成耳边风,听过就算。
“道祖过誉!宗守一介后辈,当不得此誉。”
“是么?可这云界无敌,却是确然之事。云界六大教派,无一人是你之敌。灭我道家近五十宗派,二百灵境,好生威风——”
那清玄道人是神情莫测的笑:“这云界之中,也已容不下一个无有对手的血剑妖君。我与你师尊相商,两个月后,你需离开云界。二十载之内,不得再入云界。不知你可情愿?”
宗守抬起头,与清玄对视。只见这位道祖眼神平静,并无压迫之意。
可不知怎的,那种极度危险之感,却至始至终,都弥漫与心头。
宗守胸中,是不禁郁气横生。他虽早知最后,必定是这般结果。可当事到临头,依然是无法全不在意。
也不知怎的,意念内是极度的不爽。
强自压下,努力平静了下来。宗守深呼了一口气,而后一个稽首:“弟子遵命!只是,我那大乾——”
“二十载内,道门也不会轻易相犯。其余诸教,亦有此诺。若是有人违了此戒,守儿你大可返回云界!”
说这句话的,却是龙影。
那清玄淡淡看了龙影一眼,面上冷意更浓:“正是如此!如你师尊所言,若有人违戒。尔那乾天山,遇生死存亡之危,自可返回云界。”
宗守闻言,也就不再问,直接便点头:“弟子答应了!”
第七八八章 玉玄紫清
“正是如此!如你师尊所言,若有人违戒。尔那乾天山,遇生死存亡之危,自可返回云界。”
宗守闻言,也就不再问,直接便点头:“弟子答应了!”
那清玄道人也不觉意外,深深的看了宗守一眼。
“如此,今日之事就可了结。尔当好自为之!”
当话落之时,忽而又三点蓝光,从清玄手中弹出,直袭龙影。而那虚空中凝就的化身幻影,也渐渐的消散。
这界河之内,顿时重归寂静。
宗守是凝了凝眉,面上是满布阴翳。
那龙影见状却笑:“可是在生气?你这小子,把道门逼到如此境地,该引以为荣才是。真正气恼的,该是那清玄。”
宗守唇角扯了扯,离开云界,是他预定之事。不过自己离开,与被人逼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又微微一叹,知晓今日二十载之约。非是龙影于苍生道实力不足,而是他宗守,风头太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既然催不折,那就只好搬走了。
“若仅仅只是道门,我与你那位师叔联手,自可应付!只是今次,不止道门。魔儒两教,亦对你忌惮甚深!”
龙影摇着头,语气怪异的解释:“虽无翻脸之意,却也是同样的意思。让你不得在云界停留——”
说到此处,又是得意的嘿然一笑:“便是你师尊我,也觉你云界,确实是犯规。你若在留在东临,这世间几大教派,只怕都无活路可走。其实离开也好,你留在云界,已无有了对手。灵潮大起,也需时间。感悟天地,亦不能局限于一域之地。与其如此,倒不如到云界之外闯荡一番。对你修行,必定能大有进益!外域凶险,强者众多,你需万分小心!也不可能自峙剑术,遇事当谨慎为上。”
宗守先是一阵哑然,下一刻,就又一笑。
诸教排斥之事,其实他也想到,今日这一战,尚未渡劫,就有连续数位仙境陨落在他飞刀之下。
诸宗诸派中,还真是寻不到,能与他抗衡之人。对他宗守,也必定忌惮至深。
他若还在云界,不止是对道门的威胁。对于云界六教,甚至大商而言,都是悬在头顶上的利剑。
无论做什么事,都需顾忌他的存在。
也因此故,哪怕是与他关系不错的剑宗佛宗,估计也是想要将他这块石头搬开。
也愈发的确认,那中央云陆,是大乱在即!
“弟子省得,也早有此意!”
知晓龙影之言,既是宽慰,也有叮嘱告诫之意。宗守微微一礼,接着又神情略凝:“不知敖坤他?”
他与敖坤兄弟相称,却不敢在龙影面前这么说。
对敖坤情形,也确实放心不下。之前龙影意念,也只是简单交代。具体的情形,仍是不知。
“那家伙,修成了存在消亡之法!”
龙影苦笑,满含着无奈之意:“据说这门大道,是得你启发。如此说来,你也该可知,那家伙伤到何等程度!也可知那几位至境同修,对他是如何忌惮?今日这一战之后,他快意是快意了,可日后处境,必定凶危异常。便连我,也未必能护得住他。”
这句话说出,不止是宗守心惊。旁边仍未离去的明玉,也同样微微动容。
存在与消亡,这门唯一可威胁至境的大道,最初竟是得自于宗守?
宗守则心念电转,只一瞬间,就已经知晓敖坤与华云龙玄一战,所有的情形经过。
以消亡之法,直接毁那华云道基!
虽是能胜,代价却必定沉重。
皱眉凝思,宗守却不以为然的一摇头:“那也未必,若是敖坤能掌握创生之法。逆反消亡,运用存在之道。固然那毁人道基之术,可使人忌惮。却也同样,能补他人之不足,助人完善根基——”
明玉的双拳立时紧握,目中精芒顿现。
他怎么就没那想到?那清玄道人与一些人,固然是恨不得早诛敖坤。
可这一域之中,却也同样会有至境,护着敖坤。
此域数十万载,都无人得真。自然是道基,并不真正十全十美之故。
若有一线希望,谁不珍惜?
他此刻心里想着的,却是苍生道内,元静散人林玄静。
他这位师叔,是为应对灵潮之故,才以秘法提前渡劫,踏入至境。可先天不足,战力较之真正的至境,却着实差了不少。
不知若敖坤出手,能否助他那师叔一臂之力?
若论交情,苍生道此番,也算出过力。宗守与其,更是交情莫逆!
只要相求,若是条件允可,必定不会推拒。
只是这创造之法么?却是难寻——
若是羲子师尊在,还可以指点龙影。
可如今修创造大法,又有所成就之人,却是稀世难见。
“说的轻巧,敖坤之事,哪有那么简单?”
训斥了一句,龙影面上,又露出欣赞之色:“你这小子,倒是聪明的紧。此事为师也才刚想到而已。不过敖坤之患,非仅仅只是因那存在消亡之术。这家伙,居然不声不响,去修了吞龙秘术。总之此时,你勿用再管!只安心修行便是!”
逼视着宗守,直到望见弟子,不甘的俯身应诺。龙影这才又一颔首。一道真力,将得自清玄的那团蓝光托起,悬停在宗守面前。
“此是清玄赠你,也是条件之一。让你离开云界,总不能一点代价都无。之后几十载,为师都将闭关。在虚空深处,外域荒界。轻易无法再临云界。”
那龙影说到此处,又特意看了那明玉一眼:“我知尔苍生道上下,都恨清玄入骨。不过来日方长,此时还需隐忍为上,绝不可莽撞——”
“明玉谨记!”
明玉抱拳,面色淡淡的一礼。此事他自然心中有数,要诛灭至境,又岂是一件简单之事?
当年羲子身陨,云界整整七位至境降临。其中两人肉身尽毁,不得不转世轮回。五人重伤,至今未愈。
圣境之下,更有数百人身死。九阶修者,更干脆死绝。
清玄不如羲子多矣,可要将之围杀,绝不容易。
龙影此言,未尝没有警告之意。
双方虽已联手,苍生道却不能肆意妄为。
果然那龙影凝肃的神情,此刻亦微微缓和。
“有魏旭那小子主持你们苍生道,我也放心。自然!若是真有那一日,事有可为之时,我龙影亦不吝助贵教一臂之力!”
最后一字落下,也是身形一闪,消失在这界河之中。
他是以真身降临,此时离去。虽未刻意为之,动静却也颇是惊人。
数百虚空界障,都被强行扭曲折叠。而当恢复之时,哪怕明玉,也无法感知其踪影。
宗守往前方遥拜了拜,算是恭送。而后视线,就注目在身前那团蓝光上。
内中却是三枚蓝色的丹丸,周围有庆云霞雾笼罩,灵光氤氲。浮现着各色符禁,美奂美轮。
也不知是和何丹丸,连一丁点的药力,都无外透,自然也无药香之类。
使人分不清,这丹到底是何用途。
“此是玉玄紫清丹,那清玄道人所炼,闻名诸域。可助人在神境之前,掌握灵武合一之道!”
宗守正疑惑之时,那边明玉终于从沉思中醒来,开口为他解惑。
“不过此物,也有其局限!神境之前,只能做到两成半的灵武合一,再无法有进展。日后突破,也很是艰难。”
明玉说着,又是略带讽意一笑:“此物说来也是极其珍贵,可使人在神境之前,就筑下灵武合一的根基。价值无算,可与世界最珍贵的几十种灵丹比拟。三枚玉玄紫清丹,足可换你离开云界。那位清玄道祖,是不愿增你半分战力!龙影圣尊于是也不要其他,就欲索此物,才百般逼他,拿出此丹。此物对你宗守而言是无用,却必定最合你心意。”
宗守眸中,却是精芒略闪。
使人掌握灵武合一之道么?这个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奇物?
确如明玉所言,此物对他并无助益,却是最合他心意之物。
自己身边诸人,虽是多有俊杰。只是能够自己做到灵武合一之人,却是在太少。
孔瑶在踏入灵境之前,应该能办到。毕竟在前世时,这位未来的大商军神,就已达到过。
弱水与轩辕依人,却是不成。尽管二者天资,都极是不错。可距离灵武合一,却还差了一些。
宗原倒有这资质,可惜修灵法的时日,是在太短。
直今其灵师实力,也不过五阶而已,先天不足,只怕也需借外力之助。
师若兰有其师尊照顾,那韩方只怕早有准备。
初雪则更不用他管,自从被那位凡梦散人带走,如今也不知在何处。
至于任天行,如今也是他份外倚重的将领。
不过这任天行与张怀,他一向看不透。
任天行几次出手,宗守也看过。若是他所料不错,此二人必定是身怀某种秘法。做不到灵武合一,却能达到类似灵武合一之效。
其师承来历,必定不凡。怕也是云荒上古,某位大能。
有这三枚玉玄紫清丹,恰足所需了。
第七八九章 三十劫灾
“多谢师兄指点!”
宗守是珍而重之,将这三枚灵丹,收入到了袖中。
本来此丹药力不泄,无用丹瓶也可。
宗守却仍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寻了上佳的宝瓶,安置这玉玄紫清丹
接着便听那明玉,淡淡道:“不知师弟,现在可方便,随我至苍穹穹境一行?”
宗守一怔,旋即就反应过来。当即一笑:“倒是巧了,宗守正有意回宗门一趟!”
知晓明玉此言,必有缘故。也正有事,要回苍生穹境,正好是顺便。
明玉微微颔首,抓着宗守的臂膀。那身前虚空,也再被扭曲。
此地距离云界,其实已是极远。若是宗守自己,想返回云界,却要不少功夫。锁定方位,追溯源流,横渡虚空,至少需时两日才可
可有明玉带着,却仅仅只几个刹那,就已是回到了苍生穹境。
立在穹境上空,宗守下望。这时仍是清晨,下方一片寂静,只有阵阵读书讲课之声传至上空。
自然求是实证二堂那边,依然是喧闹之至。
这等情景,令宗守是颇为怀念。于是又一丝意念,探往藏书乙楼的方向。
而后便只觉那里,已是楼门紧闭,内中一人也无。
那个老头,果然已是离开了穹境。
他这韩师兄,处境虽比龙影稍好些。可至如今,也是到了不得不殊死一搏之局。
只望他,能一切顺风顺水——
宗守目光闪了闪,微显忧容,就收起了思绪。
明玉似知他心意,淡淡道:“韩师兄常年执掌苍生穹境,是因此故,才耽误了修行。无论是元静凡梦几位师叔,还是我等师兄弟,都不会坐视。其实也勿需忧心,师兄如今在玄命金册中名列十六。积累深厚。是神境第二人,渡劫当有三成把握!”
一边说着,一边往上方一拜。而后一个巨大的殿堂,就在空中显出形迹。
“可随我来!”
当先走入进去,明玉神情凝肃,朝着最上方的空白牌位,再次躬身拜倒。
这祖师祠堂,宗守却是第二次进来。也随着明玉。大礼拜祭了一番。
而后就见明玉。仰望着上空。
宗守顺着他视线望去,随后瞳孔立时一缩。
明玉所视,正是那口悬浮在上的炼神剑。色呈淡金。剑身之上,满布着层层叠叠的鳞片。
一如数载之前,他初见之时。
“师弟你可以试一试?”
“诶?”
宗守诧异的看了明玉一眼。他可是记得,当初魏旭曾言。要取此剑,至少也需仙境后期,能驾御仙兵的修为才可。
何况这炼神剑,分明是最顶尖的仙剑,甚至接近神兵层次!
“师弟且试试看,能否掌控此剑!
不等宗守开口问,明玉就再次开口催促道:“师弟修为虽是差了一些,只有灵境。可以你如今之力。哪怕那些仙阶强者,也大多非你对手!尝试一番,也是无妨——”
宗守皱了皱眉,却仍是依言踏前一步。
他对这口剑,也甚是喜爱,天生就有种亲近之感。正如明玉所言,试试无妨。
浮空而起。先是试探着,触摸着那炼神剑的剑柄。
感觉此剑并无排斥之意,然后宗守一把握住,接着就是眉头紧凝。这口剑,也不知重量几何。他不但挥之不动,真力也无法渗入半分。
尝试了数次。宗守还是微微摇头,重新落下。
那明玉见宗守不被炼神剑排斥,本是惊喜。可到最后,那眼神又重新黯淡了下去,无比失望。
“果然,还是不成!”
明玉自嘲的一笑,神情凄凉:“是我痴心妄想了,此剑便连几位师叔,都是御使不动。我师兄弟六人,亦全然无法。师弟你才灵境而已,自然也没可能——”
宗守在旁看,却只觉奇怪:“记得魏旭师兄曾说起,若有人能御动此剑,便是我苍生道大兴之时?”
“此言不差!不过顺序却反了。”
明玉微微颔首,心不在焉的解释:“此剑乃人道之剑,要御使此剑,就需得剑魂承认才可。剑灵是因师尊心血浸透而生,甚至可称是羲子老师的分化魂念。要做此剑主人,必是已有力革新天下之人。那时我苍生道教义,都已得伸张,自然已是大兴之局。”
宗守静静的听,忖道怪不得,自己会御使不动。
苍生穹境这么多圣境强者,都拿此剑无可奈何。
先前还觉自己,与这口炼神剑颇有些缘分。这时才知,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可心中疑惑,仍是未解。这剑既然用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何明玉,却如此忧愁?
此剑这一万年,都悬在此剑。多放一段时日,应该也无大碍。
“师弟不知,当初师尊欲取云界那件开天之宝前。其实就有预料,自己多半会身殒。于是炼出七口顶阶仙剑,分由我等师兄弟六人执掌。曾言道一旦七剑合一,可斩至境!以镇压我苍生穹境气运。可惜最后这炼神剑,万载以来,都寻不到其主人。”
顿了一顿,明玉踌躇了一番,还是开口:“三十载之后,我苍生道将有一场大劫。非是道门,也非儒家。是当年师尊的一位大仇,最多三十载,就会重伤痊愈,脱劫而出。此人若来,我苍生道虽是不惧。可这些年积蓄的弟子,却不知会陨落多少。”
宗守面色一凝,能令明玉如此忧愁。这位大敌,只怕还要强过那玄清道人。不假思索,宗守便已言道:“难道加上龙影师尊——”
他也是苍生道一员,此事他责无旁贷。
不过话音未落,就被明玉打断:“这五十载时间,对龙影圣尊,是至关重要。若不到不得以,还是莫要惊动为佳。凡事不可过份!魏旭师弟屡次算计圣尊,一次两次还可,三次四次就是不知进退。结好龙影,是为应战云界诸教。此是我苍生道之事,不能麻烦他人。”
宗守再怔,旋即是哑然。若是如此,对苍生道而言,还真是一个莫大难关。
不禁再次看那炼魂剑,是心中一阵抑郁。纵有这能斩这至境之剑,也护不住苍生道弟子,要之何用?
也就在此时,宗守只觉袖中,那无名剑一阵轻颤。
第七九零章 玄通微禁
宗守初时不觉,知道那震颤幅度越来越强,这才注意。
一声清冽的剑鸣之音,从他袖中发出,在这祠堂中不断的回响。
宗守不由是哑然失笑:“莫非你也是如此觉得?这口剑好是好,可惜对我苍生道却是无用——”
那无名剑已然在震响,也不知到底是同意宗守所言,还是在抗议。
宗守微觉奇怪,仔细想了想,便自以为是的,又在袖内的剑身上拍了拍。
“放心!这口剑你家主人我不要便是。”
无名剑能炼元魂,增强诸般灵法。本身虽非是特别锐利,却异常坚韧。
且有进化之能,初到他手中时,也不过中品的法宝而已。
而到了此时,却已晋阶到了上品。
在宗守看来,此剑的价值,全不在这炼魂剑之下!迟早能够成为仙器。
话说回来,苍生道这位羲子祖师,真是忒也奇怪。
既然明知自己有身殒之险,留下剑阵,就该以尽力保全宗门为上。
却偏偏炼成这么一口,条件苛刻,无一可用之剑。
唯独只一点奇怪,就是直至如今,都不能知此剑,到底是何来历?
当日他在苍生穹境,然后这口剑,就突兀无比的掉落在他身前。
对了!明玉师兄,常年都守护在云界附近,或者能知一二?
那无名剑依旧在轻鸣着,颤音却在走低。似乎极是满意,又似乎意念极度的消沉,总之是渐渐平息了下去。
宗守也没放在心上,正欲开口询问。那边明玉就已抢先出口:“宗守你可知元静师叔?”
宗守闻言,顿时是诧异的看了过去。
元静散人林玄静,宗门内仅有的几位祖师,太元宗之祖,他怎能不知?
好好的,这位明玉师兄,又为何要问他此事?
“那么师弟你又可知,元静师叔她。二十载前,已经走捷境踏入至境之事?”
明玉问着,神情阴晴不定:“既是她寿命到了,也有灵潮将起,我苍生道,急需战力之因。只是道基不全,差了真正至境不少。十万载后,仍有陨亡之忧——”
竟有此事?
宗守神情默默,回思过往。想起他在上霄宗那一战前后,而后那目内,已是了然。
不用明玉再继续说,他也知这位师兄的言下之意。
“师兄是想请我那敖兄,为元静散人补完道基?”
见明月不说完,显是默认,眼神企盼的看过来。宗守却面色凝然的一摇头:“此事师弟我,自不会推拒!不过我观敖兄他,在仇怨彻底了结之前,只怕是无瑕分心,多半顾不得此事。且即便答应了,一时也难办到。不了悟创造之法,就无法掌存在之道。敖兄如今,还差了不少——”
这么说着,心中却是微动。敖坤办不到,或者他却可以?
创造毁灭与太初终末,其实大有关联,彼此可以衍伸。
存在消亡之术,需要在因果、命运、时间、空间这诸般大道上,都有涉猎。
敖坤差了一些,他宗守却无疑缺憾——
他的核心之法,虽非是存在消亡二法,却是‘道’!三千大道的道!大道至简的道!
这存在消亡虽是强横,却也同样是大道之一!
或者,可以一试?
只是他想要走到那一地步,能有足够实力,助元静恢复道基,却需时间——
宗守这边陷入沉吟,明玉却只道他是在为难,不由一叹:“说的也是,不但这创造之法难寻,敖坤复仇心切,要他再次重伤本源,为元静师叔补全道基,也确有些强人所难。此事不急于一时,是我太心切了,宗守你无需在意。”
他话落之后,就是心事重重的,往那祠堂之外走去。
宗守好不容易等到这位师兄说完,正欲开口。就见明玉已经是踏破虚空,离开了苍生穹境,只留下一串清冷之声。
“外域不同云界,强者众多。与你能并驾齐驱者,不在少数。宗守你在域外闯荡,确需小心!若是遇有灾劫,独力难支之时,可以我苍生道信物求援。”
宗守愕然,然后是一声苦笑。这位明玉师兄,走的也忒急了些。
他有许多话要说,许多疑惑要话。
随即就未在意,其实此时说自己可助元静师叔的话,也实在早了些。
口中说,倒不如用心去做。只需抽出些时间钻研此道,待得他登入圣境之日,自然可水到渠成。
至于无名剑的来历,就更不急于一时,
舍得将这口剑赠给他,必定是与他关系深切之人。
那明玉的声音虽在,气机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宗守也不好留在这祠堂之内,回过头再次看了那炼魂剑与玄命金册一眼。而后了摇了摇头,转身出了这祠堂。
而下一刻,宗守现身的所在,正是那藏书甲楼之外。
此是苍生穹境之中,真正的禁地。重要程度,甚至还在传功传法二楼之上,仅次与祖师祠堂。
有单独的灵阵禁制,宗守到来,也被稍稍一阻。
不过以他的身份,整个苍生穹境之内,都是出入无碍。
那灵光一闪,似乎是与祖师祠堂那边的玄命金册,感应确认了一番。
此处的灵阵禁制,就对他彻底敞开。
宗守踏入其间,好奇的四下望了一眼。
此地他以前,也有资格进入。不过以那时才入地境的修为,来了也是无用。直到如今,才自问有足够实力,可以参悟这些典籍。
只见这里,赫然竟是一个方圆千丈的小千世界。不过说是书楼,其实却无多少书册。
大多书架之上,都是一枚枚的玉简。
书文承道,此处的藏书,都是苍生穹境,最珍贵的珍藏。
没有足够的纸张记叙,就只好改用这种玉简,以意念刻印。
虽有不少失真之处,却总好过无。
宗守一枚枚玉简拿起,都不求甚解。只是将其中内容,全数在心中记下。
遇到有些特别精彩,对他恰好用处的,才会仔细研究一番。
先前他对明玉,可没有说谎。确然是有事,要返回这苍生穹境。
离去云界之前,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些穹境中,未能尽览之书。
二十载不能回云界,自然要预做准备一番。
而这藏书甲楼,正是他重中之重。
如此两刻钟后,那楼外忽然一道火光闪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我道是谁,居然能入这藏书甲楼。原来是宗守你这家伙——”
水凌波的声音,是满含着意外之意,随即就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还没恭喜国君,一举踏入灵境。乾天山那一战,以飞刀之术,力斩数位仙境,真好威风!只是看来这云界,是已容不得殿下呢——”
“师妹你过誉了。”
宗守一声失笑,一边继续拿起那一枚枚玉简,用意念扫荡。一边分神,调侃着水凌波。
“要你水凌波唤一声师兄,就这么难?话说回来,我宗守虽被逼出云界,某人却连这个资格都没有。可叹可叹!”
那水凌波恨的磨牙,接着又问:“你这般走马观花,到底想寻什么?”
“不是寻,而是记下来!”
也难怪水凌波想不到,修行到了灵境之后,就该求专精。
化繁为简,精研一两种大道即可。见识渊博,所学驳杂,有时候非但不会有益,反而会在一定时间,成为障碍。
此语说出,水凌波果然不解。宗守也不愿解释,他为自己选择的道途,就是‘道’字。
——天道的道,三千大道的道,大道至简的道,包容万象的道。
于是直接转开了话题:“不过也确实是顺便寻了一寻,看这里是否有暂时封禁灵识真元之术!”
“封禁灵识真元之术?你要此术何用?”
那水凌波说完,又上下仔细看了宗守一眼,而后了然。
不同于她,在步入灵境之前,就有数十年的积累。可以顺理成章,就掌握住那新增的实力。
宗守的修为,进展实在太速。修为可谓一步登天,短短数载,就已成境强者。
偏偏实力,又是远远超出同阶的强大,
此时一举冲入到灵境后期,对己身的气力魂念,明显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估计宗守也已有察觉,这才要寻这类秘术。
凝思片刻,水凌波就一闪身,至偏远处,一个书架旁。将上方一枚玉简,往宗守所在,丢了过来。
“此是七转玄通入微禁!对你而言,应该是最好不过。平时可封禁,慢慢打磨。功可七转,助你通玄入微。若遇战时,又可随时解开禁锁,全力而为。很是不错!”
宗守将那玉简接在手中,以灵念稍稍一探,面上就浮露出喜色。
“多谢了!”
这水凌波,果然是知他心意!
他所需的正是此类功法,不禁感激。错非这女人。要想在这些玉简之中,寻得此法,怕不要几十天时间。
他在云界,最多只能停留两月时间。若在这藏书甲楼耽误太久,必定会误事。
“不用!”
水凌波却冷哼了一声,御剑往门外兴趣。出门之前,却又再次开口。
“外域凶险,你需小心。云界大名鼎鼎的血剑妖君,可别死在外面!”
第七九一章 道之疑难
“外域凶险,你需小心。云界大名鼎鼎的血剑妖君,可别死在外面!”
宗守闻言一笑,这是第三个人这么说了。
水凌波这番话,语气虽是阴阳怪气,却带着浓浓关切。
“我这里却是无妨。倒是师妹你,坐镇穹境,云界内外逼攻,甚是棘手。这几十载时间,师妹怕是有的烦了。待得师兄我他日归来,师妹修为莫要被甩开太远才好。”
那水凌波气息明显一窒,接在再不理宗守,直接御空而去。
宗守则唇角轻挑,再次专注眼前。这手中玉简内的所有信息,他意念只是一个扫荡,就已记在心内。
再原地入定,推演参悟了一番,仅仅两个时辰,就已了悟大半。
“这门道法,好生了得,果真能通玄入微!只需三年五载,就可解我祸患,却不知是何人所创?”
寻常修士,除了那些靠外力得道之人,却也用不上此术。
宗守把这经文中,最后一段文字,观想了出来。
正是署名部分,而宗守瞬即,就又怔住。
羲子——
创出此法之人,正是苍生道祖师!
原来如此!
大约在万载之前,那位羲子祖师,只怕也如他一般。也遇到过进展太速,气力魂念太强,以致近乎失控的祸患。
只是他宗守有先辈之法参照,羲子无处可学此类秘术,就只能创此七转玄通入微禁秘术。
一万载后,却便宜他——
宗守笑了一笑,而后指尖处,连续七点精血弹出。
再催动印决,使这起点精血,都虚空变化,凝成一个个‘禁’字灵禁。
其中四道符禁,印在他掌心足心。一个则居于眉心一点,元魂所在,一个则是刚好在心脏处。
最后一个,却沉入到他气海之内。
当这七转玄通入微禁秘法万成,宗守那一身暴躁气机,立时平复。
七道符禁,把这些真力,全数强压了下来。牢牢束缚在轮脉之内,无法动弹。
魂海之中,也同样如此。那涌动的魂力海洋,大半皆是凝固。
只是宗守,也同样无法将之御使。
“可惜了,这七转玄通入微禁还是有些瑕疵!一旦运用起此术,修为就无法有寸进。看来羲子师尊,仍未将这秘法完善。”
可能是已经把真力膨胀的隐患解决,所以将之丢在一般,也可能是没有时间去完善。
总之这门七转玄通入微禁,确然是有不少的缺陷。
不过这只是小节,那些许小患,并不影响秘法本身的功用。
他如今最发愁的,其实还是这暴增的实力。
在彻底控制,再次达到入微之境前,还是别去考虑修行进境的好。
再催动灵决,而后那七个玄通入微灵禁,立时随他心念,都凝缩成了一点。
那符禁之力,立时消除大半。真力魂识,也再次挣开束缚。
宗守眸光一闪,透出了几分喜色。
“七成实力!而且只需半息,就可增至九成——”
这七转玄通入微禁,并非如水凌波所言那般。与人战时,可全力出手,只能释放出七成之力。
不过这七成实力,却是可立时解封,毫无凝滞!
不愧是羲子所创,确然不凡!实令他惊喜莫名
宗守所求的,也就只是这整肃真力魂识的两三年内,不至于太过虚弱,被别人趁机暗算而已。
而这七转玄通入微禁术,恰合他所需。
解决了这最大疑难,宗守心中立时一松。心中顾虑尽去,便在这藏书甲楼之内,随意浏览翻看了起来。
那些玉简,能记多少,便记多少。
不过这藏书甲楼内的小千世界,地域虽只千丈。可内中积存的书典玉简,却真正是极多。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苍生道历代修士与许多散修的修道心得,对大道的领悟,心境历程。
无论成败,都是发人深省,可为前车之鉴。
经历万年积累,自然是浩瀚如烟海。
宗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楼内整整呆了近月时光,也不过翻看了大约十分之一左右。
知晓时日已不多,宗守颇是留恋的看了此处一眼,才终还是离去,踏出了楼门之外。
之后的目标,则是传功传法二楼。
他这两年,不在苍生穹境,自然也就没能积攒多少功德。
不过诛灭那数十道门,他抄掠来的灵石固然不少。获得的道典,也同样是无算。
其中大部分宗守都留在了乾天山,还有小部分可以见光的,宗守在留下抄本之后,都全带到了苍生穹境。
以之兑换,收获也同样不小。
宗守要由繁入简,凝聚出那个‘道’字。将诸般大法,都融入根本之内。
然而到如今,他脑海之内,却仍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对‘道’字本义,仍旧不甚了了。
自渡劫之后,他数日时间静悟,都无有头绪,自然也未能有进境。
只觉这前路,分明是荆棘满地,有大山十万,巨河千条。
不过他宗守,也绝不是什么会畏难退缩的性子。反而是被激起了骨子里的血气凶性。
山高则斩,河巨则断!
就不信他宗守,趟不过去!
此时悟不出‘道’字真义,除了修为不足之外,料来也是他积累不深之故。
此外明性悟道,也需要机缘。
宗守却不愿就这么被动等待,他日顿悟之时,直接就用上最笨的方法。
——这‘道’字不是包含三千大道么?那么他宗守,就先将这三千大道,尽数攻下。
那么也就等同于,把这一大法,彻底掌握。
就不信那时,还悟不得道字精义?
又呆了数日,把旋中的这些典籍全数记下。
宗守才终于心满意足,不过在离去之前,却又专门从水凌波处,取来了三枚‘映星符’。
据说是由宗门几位圣境强者所书,这仙符别无功用,也毫无杀伤力。
可一旦打出。周围数百世界的天空,都可出现一枚星辰。
苍生道同门只要得见,就会立时赶至。
宗守不是自负之人,外域不通云界。仙境无数,神境也不少。
他宗守在云界可叱诧风云,可在外域,却不算什么。
遇到自己无法力敌之人,向同门求助,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第七九二章 法家传承
回乾天山时,宗守仍是借用那传送玉简之力。
以他而今的修为,即便是远远脱离大乾国境,也依然有着可与仙境比拟的战力。
可若想在这七万里地域间一瞬往返,却仍无法做到。
哪怕全力遁行,也需数日。圣境之能,由此可见一斑。
到了山巅之上,宗守下意识的,看了上空一眼。
只见那阴龙化成的银茧,到此时都仍未化开。不过对那天地之灵,以及这乾天山内‘圣王之气’的抽取,倒是已经停止了下来。
此刻银茧的体积,也更是庞大。无数纯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包裹在外。
整个茧,就如心脏一般在挑动。每一次起搏,都引起这乾天山周围千里,一阵阵灵能波纹。
“好烈的火,该不会被煮熟了?”
宗守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而后再望这宫内。
这含烟宫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整个大乾的治政之所,早已经移到了旁边不远的镇乾峰。
在这宫殿之内,宗守也未征用多少宫女,人迹寥寥。
不过也正因此,才使这里得了清净。居住在此间,很是惬意自在。
宗守迈步,先是去了孔瑶居住的那间阁楼。
才刚刚迈入,就闻得阵阵剑吟之声。
宗守不禁暗暗摇头,这孔瑶怎么深更半夜在练剑?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瑶妃统管诸军,日理万机。白日时还真是无有空暇。
踏入门中,此地那近乎圆融无瑕的剑意,瞬时就应激而变。
气机交感,蓦地一道雪亮剑光。从门内处,直冲而来。
宗守本不在意,右手正欲屈指弹出,将这剑光击飞。
然而才刚作势,宗守就又一声惊咦,讶然的往对面看了过去。
灵武合一!
孔瑶她,真是已做到了!
而且一开始,就是接近三成的融合!
对面的孔瑶,此时同样也发觉,来人正是宗守。
“是夫君?”
那如水秋瞳中光泽一闪,而后就又更是决然。
手中剑势亦是愈发的凌厉,毫无留手,也再无顾忌,直袭宗守的眉心处。
一身兵道剑意,运用到了极致。也把乾天万军之势,融入到了其中。
仿佛是恨不得,一剑就把宗守给斩了!
宗守见状,额头上顿时冒出豆大冷汗。这孔瑶,该不会是想要为上次的事情报仇,打算在这里谋杀亲夫?
前次登天台上,这女娃看似心甘情愿,其实怀恨在心。
再不敢分心,身形往后稍稍飘退。而后右手手指,划出一条绝妙的弧线,击向那身前空间。
逼使着那本来笔直刺来的剑光,开始变换着轨迹。
孔瑶是紧咬着银牙,知晓这一剑,其实已然无功。
便干脆不管,剑影纷纷。分化千万剑影斩落,将身前空间分割成无数碎片。
却见那手,开始操纵着时空那之力。一点点灵光,带起无数曼妙弧线。变幻不定,也诡谲莫测,在那剑影之内任意穿梭通行。不断的折叠空间,也不断的扭曲因果。
手指几乎是不间断的,在孔瑶剑上连续敲击。
任是孔瑶如何阻挡,如何更易剑路,也无奈其何。
宗守也不用多少力道,一连十数击,孔瑶的剑,终是舞不下去。把剑一收,整个人亦飘退到十丈之外。
而后颇是泄气的看着宗守:“果然还是连你一成之力,都逼不出来。”
宗守歪了歪唇角,不是一成。这一剑,至少逼出了他两成实力!
方才他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并不轻松。
而后又眼透异芒,好奇道:“你是何时掌握的灵武合一?还是你那本源之法,似乎——”
皱着眉,回思方才。宗守的神情,于是愈发的怪异。
孔瑶此刻,不但已确定了根基。而且似乎与那石越,走的是同一条路子。
先定根本,再衍生外道,由简而繁——
“是术!术者,道也!术者,法也!术法,学术,术数,方略,谋策,权术,无物不包。此是我之根本大道!”
孔瑶一笑,柳眉微扬,眼中透着自信之色:“我孔家在万载这前,也得了法家的一些传承。只可惜是残缺不全,法,术,势三种大道,只得了术势二种。后来我孔家先辈,再结合数术道门之学,另有衍展。只可惜,最后习成之人,不过三指之数。父亲知我领兵,才以这法门教我。除此之外,又融合了兵家之法,将此法完善!”
宗守恍然,忖道怪不得。原来这孔家,也得了法家的部分传承。
这孔睿之才,也当真是让人惊异。
说起来,哪怕是今日他已经踏入灵境,也依然看不透孔睿真正实力。
只知此人,应该已经是灵境巅峰。却偏偏是深藏不露,只以玄门术数闻名于世。其武道灵法,反而无人知晓。
可既然能指点孔瑶,其实力必然是不凡。
还有这法家,在万载之前,几乎是横压一切。扶植始秦,几乎将道门儒门,都彻底的灭绝。
其核心之法,就是法术势三种大道。而这法家的祖师,据说与羲子乃是并驾齐驱。
只因犯了众怒,过早身亡,这才没能走到半步真境的程度。
不过这位却也非如羲子一般,到底是否身殒,仍是不曾确定之事。
那孔瑶说着,又略略奇怪的看着宗守:“夫君你深夜寻我,是为何事?可是为那出征外域的准备?此时已经妥当。七艘空舰,都已备好。驾船之人,都是若兰亲自挑选的好手。三十万精锐将士,三千玄狐铁骑,连同剑宗三千五阶剑士,随时都可以随夫君出征——”
突然是想到了什么,孔瑶的脸忽然又羞红一片,把目光偏开道:“夫君若要侍寝,能否再过些时间再来?那日随你感应大道,孔瑶还只领悟不到三成,实在无有时间,”
正是登天台上,那一场荒唐,心念随着宗守,一切进去天人合一的状态。她才能这短短一月之间,掌握了灵武合一,确立根本之道。
宗守闻言,则是哭笑不得。他这次过来,只是想问孔瑶,到底需不需要这玉玄紫清丹而已。
微摇了摇头,宗守又神情一肃。静下心,开口指点起了孔瑶的剑术。
他剑道当世第一,触类旁通,本身也在研究‘道’字真法。此时只寥寥几句,就使孔瑶恍然而悟,欣喜莫名。
而后整个人,都沉浸在那剑术中,再没功夫去理会他。
仅仅半个时辰,宗守就只能无奈离去。
回来后第二个要寻的,是弱水。
不过当宗守走入到弱水的居处,却不见人影。
几乎不用想,宗守都可知,弱水此刻,多半是在轩辕依人那里。
信步走回到中宫,宗守果然就感应到两个熟悉的气机,呆在那已被改造成丹室的偏殿之内。
轩辕依人估计是在炼丹,还未靠近,就只觉一股炎热气机。火烈之灵,炽烈浓郁之至。
走入殿中,果见轩辕依人,正是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丹炉。
灵决引动,操纵着鼎炉之下的地焰。而弱水居然不曾睡,而是拿着一把蒲扇,定定的看着那丹炉发呆。
发觉宗守到来,轩辕依人身躯顿时微颤了颤,连那鼎炉之下的火焰,也不断的抖动。弱水也是惊喜莫名,略有些慌张,眼神踌躇,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逃走。不过随即又想,在宗守面前,估计也逃不掉。与是只好苦恼的叹了口气,一副认命的模样。
宗守看得是一阵无语了,自己难道是淫魔么?就这般担心?
不过仔细想象,那日渡劫之后。他兴奋之下,确实把依人弱水,折腾的几天下不了床。
当他大步走到那鼎炉之前坐下时,轩辕依人已经恢复了镇定:“夫君,依人这炉丹,正是紧要之时,能否稍后再过来?”
弱水也神情一肃,一本正经的在旁用蒲扇扇着火。
此扇也是灵器,扇影落下。挥动的却不是风,而后天地五行之灵。语音糯糯的道:“弱水要助依人妹妹控火。”
宗守‘嘿’然一笑,不置可否。而后是神情淡定的,从袖中取出了那三枚玉玄紫清丹。
轩辕依人本不在意,可随即当那灵丹的宝光瑞霞散出,却又偏偏无药香溢散之时,才终于动容。
而后是一把将这三枚丹药,强抢了过去。
“此丹居然能做大混元一体。这世间,居然还真有这等样的丹术?”
拿在手中分辨了一番,轩辕依人目中,满是惊异之色。而后又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宗守。
“此丹何名,有何功用?”
“此为玉玄紫清丹,至于功用——”
还未说出,就被轩辕依人再次开口打断。
“可以使人在神境之前,达成灵武合一可对?”
仔细回思着,轩辕依人沉吟道:“据说是道门清玄祖师所炼,是仙品灵丹。服用之后,即便是资质普通之人,也有一线直登圣境之机。可惜了,此丹等级实在太高,内中又有禁制,没可能分辨出此丹,到底是如何炼制,对我丹道无益。夫君将这三枚玉玄紫清丹带回,难道是想要我与弱水服用?”
第七九三章 这是仁义
“夫君将这三枚玉玄紫清丹带回,难道是想要我与弱水服用?”
宗守不答,是笑着反问:“那么依人你以为如何?”
轩辕依人却摇了摇头:“弱水姐姐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无需!”
说话的同时,轩辕依人御使着印决,用真力一催。使鼎炉之下的火焰,立时爆炽。而那周边的五行之灵,此处也如漩涡一般,缠绕左右。
宗守看在眼中,却是眸光一亮:“好一手真力控丹之术。依人,你是如何做到的?”
居然是以法印,催动真力控丹。能够以灵法,来使用内息。虽还非是真正的灵武合一,却已然不远了。
实在令他惊喜,本来以为轩辕依人的资质,是断然无法做到灵武合一,
也不曾料到,这次回来会有这般的惊喜。
轩辕依人面上也是喜色盈盈:“前几次炼丹,我魂力略有不足,只好死命的压榨催发自己的所有气力。然后不知不觉,就做到了。”
眉飞色舞,得意无比,一副你快来夸我的可爱表情。
宗守微微颔首,轩辕依人炼丹,素来都是专注无比。仔细想来,倒是确有这可能。
转而又把目光,看向了弱水。宗守继续解释道:“此丹能使人在神境之前,掌握两成半的灵武合一。乃是道祖炼制,并无其他后患。不过神境之后,要使灵武交融,提升到六成,却要比旁人艰难不少。是否使用,弱水你仔细思量一二。”
弱水听着,只凝思了片刻,就决然的从宗守手中,取了一枚玉玄紫清丹。
她有自知之明,知晓以自己资质,未来能否突破神境,都是未知数,就更不用说是之后的一步圣境。
两成半的灵武合一,其实已经不少了。绝大多数修士,在神境之前,根本就不曾掌握。比率即便在仙境修士中,也是万不足一。而即便入了神境,她也能提前他人一步,其实并未慢上多少。
更重要的,是她服用此丹之后,应该可以更多的,帮助宗守。
轩辕依人在旁看着,面上却透出丝忧容。她喜欢弱水,只觉这一辈子,最好是与姐妹与宗守,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
弱水用此丹,神境不难,圣境也有机会。可若要长生久视,却必定是艰难无比。
随即又自嘲一笑,她们现在,才多少修为?
不过才只天境巅峰而已,也敢妄想长生至境?
说不定几千载后,她轩辕依人,就要道消身殒。哪里就能想的这么长远?
然后就听宗守,接着又语气一转。
“这是指通常而言,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我之前在苍生穹境仔细查过。服用玉玄紫清丹后,灵武交融之所以难有进展的主因,乃是丹毒沉积。我查阅经典,知晓那道门之中,至少有四人,寻到各种奇珍,全部或者部分解开了丹毒,再不受玉玄紫清丹所限!其中两人身殒,两人还在。其中一人,就是龙玄。”
说来道门无有玄命金册,门中的圣境,却远远超出了苍生穹境,其中也有此丹之故。
不过若论战力,其实两家之间,应该是差相仿佛。
苍生少而精,积累深厚。道门多而杂,大多都走过捷径。
轩辕依人这才心神一松,清玄这万载来,炼制的玄紫清丹,绝不超过五十,解开丹毒的比率极大。
这么说来,弱水还有机会。即便是寻不到更多的奇珍,她也可在丹道上着手,寻找排除丹毒之法。
宗守此时则定定的看着手中,依人弱水都用不上,弱水取了一枚。还剩下一枚,该如何处置?
反正他自己,是无需的。
思忖了片刻,宗守就一拂袖。立时两张灵符滑出,在空中展开,聚急灵能,竟是化作两只灵鹤之形。
将他手中这两枚玉玄紫清丹抓起,往窗户外飞出。
不过片刻,就投入到了乾天城内。一处正是那宗原在城中居住之所,另一处,却正是轩韵兰下榻之地。
此女琴音,对他助益不小,正好以此丹酬偿。他日后,恐怕也需借助此女之力良多。
处理完此事,宗守就笑眯眯的,看着身前二女,眼神意味深长。
轩辕依人浑身下意识的一个寒颤,这才察觉。宗守不知不觉,已经距离她们两个极近了。
之前还是坐在一丈之外,是安全距离。此刻却只有尺许,触手可及。
不由暗啐一声,就知这家伙,是没安好心!
轩辕依人接着是眼珠一转,而后嫣然一笑,竟是主动把娇躯依了上去。抓住宗守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樱唇里吐气如兰,在宗守耳旁呢喃道。
“夫君你可是想要依人?”
火热的身躯,整个揉入到他怀抱之中。右手所触,也是一团软腻。
宗守只觉是血脉贲张,整个人快要爆炸。本就存心在离去之前,与妻子好好温存一番,此时也不愿再仁。
狠狠的的把轩辕依人抱住,咬住了她的樱唇,细细吸允挑逗着。
轩辕依人却也毫不示弱,那双手也在宗守身上游走,怒力撩拨着他的情欲。
直到数息之后,宗守才暗觉奇怪。这轩辕依人,怎么今日这么积极主动,简直不知死活?是因自己,要离开之故?
也懒得去细思,一把将怀中女孩横抱了起来,就欲往寝殿那边走。
不过才每走几步,却见轩辕依人眸中星光闪闪的望过来:“可是依人肚子里已经有了,这可怎么办?”
宗守微一愣神,片刻之后,才终于醒悟过来。
有了?是怀孕,自己要当父亲了?
先是狂喜,而后是忐忑,而后又是担忧。
为人之父,他实在没做好准备。
接着就又发觉,轩辕依人的小手,继续在他的腹下继续活动。凌珑有致的身躯,紧靠着宗守,继续勾动他的欲火,眼里则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这个死丫头!
宗守心中暗骂,却仍是不自禁的看向了弱水,目中喷火。
弱水是面色微白,而后是泪眼汪汪,泫然欲泣:“妹妹你欺负人!”
轩辕依人哼了哼,却是毫不在乎的,把脸埋到了宗守的怀里:“才不是欺负你!这叫雨露均沾,是仁义!”
第七九四章 离别之时
一夜之后,寝殿之内,是一片狼藉。弱水玉体横陈,在床上沉睡着。本就是嗜睡,此时被宗守折腾了一夜,就更是不愿醒来。
轩辕依人,则是偎依在宗守的身上,神情伤感。
虽未说话,可那依依不舍之意,都在不言之中。
宗守要离开云界,二十载不可回归。
孔瑶身为右都检点,要执掌大乾一国之军。她则身为国母,要代宗守,坐镇这乾天山。都不能亲离,一起至外域。
也就是二十年时间,不能相见。
若非为肚里的孩儿,恨不得这几日,都跟宗守腻在一起,日日欢好,做那些不知羞耻之事。
或者只有极度的愉悦,那无比的充实感,才能消减这胸中化不开的伤愁。
宗守也是默默不言,身前则摆放着无数灵物,琳琅满目。
袖中不时飞出一张信符,带着一件灵器或者丹药,飞往远方。
这是在给他的亲朋好友,麾下那些重臣,挑选离别的礼物。
虎千秋是一把重刀,中品法宝,锐利之至,可以把那把虎霸刀淘汰了。给赵嫣然送去了九枚赤极雷珠,据说这些东西爆开,可以削平千里,威力很是疯狂。那个疯婆子,送这件东西是最好不过。
至于任博,则是一枚紫极丹。不管这丹的延寿之效,对他有用没用,却代表着他的心意。便连凌云宗那位甚少见面的歌含韵都有。
自然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从道门诸宗抢来。
“还有金不悔——”
宗守眉头一皱,却是把身前的东西一收。他这位至交兄弟,还是在离去之前,亲自去见见才好。
按照弱水部下暗卫的打探,不悔他近况堪忧,让他甚是担心。
恰好有件事,可以顺路。那秦皇别墓,已经可以收取了。
以他如今实力,料来也无人敢与他争。此时也正急需,墓中的灵石。
心念一定,宗守便将一切放开,把轩辕依人的娇躯,搂的更紧一些。笑道:“半月之后,就要离开。我在想离别之前,我们两个是不是去那初遇之地,游山玩水一番。云圣城的景致甚美,我可是一直怀念于心——”
心中想着那尸魔山,当日九阴冥女出世时的警告,似乎还不够。离去之前,最好是再敲打一番。
此等人物,不示之以威,日后必定是要在大乾境内作乱。
若非是那里的封印之阵,连接地脉地火,强行破开,有些不妥,可能影响东临地脉。他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之斩了!
那处的封印禁阵,固然是封住了那魔头,却也是将之牢牢护住,使人奈何不得。
轩辕依人眸光微亮,接着又‘嗤’的一声轻笑:“我们初见之地,应该是玄山城吧?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在流鼻涕的小孩!”
宗守闻言一阵尴尬,这才想起。宗守的记忆中,是有这么一出。
旋即是勃然大怒,记得当初,追在他身后要陪着玩耍的,正是依人这丫头。
不过还未及发作,宗守就双眼眯起,看向了那殿门外。
只见悬在上空的那巨大银茧,终于破开。
随着一声清冽龙吟,一条庞大的银龙,从茧内破出。
依然是身躯千丈,一身银色龙鳞,看起来是一如他渡劫之前。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那龙威更强烈数分。还有那漫天银焰,熊熊燃烧着,助其声威,
在其体内,也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是让宗守也隐隐感觉忌惮。
静静的看着,宗守是心念电转。
“孔睿说这阴龙,是在恢复生前实力,怕是真有其事。也不知是什么龙种,似乎很是强悍。同一时代,该不会真是那条毁灭之龙?”
那龙影升腾,穿梭云海,似乎在肆意的发泄着什么。
龙吟之中,含着滔天怒意,带着种种不甘,又戾气横生。
可当其飞至十万丈高空,将那处空间障壁,撞出无数裂隙时。
又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重新回落,到了这乾天城上。
不由又一声悲鸣,震啸长天。
轩辕依人也在望着,这时是微微摇头:“不知怎的,看这条龙。依人感觉好伤感,好可怜——”
宗守不屑的一笑,忖道这就是孔睿所言。其身与乾天一国,合而一体了。
恢复身前实力之时,无有记忆,灵智蒙昧。恢复之后,可能是记起了前世种种,所以不甘。
不过此时,已然为时已晚。
那巨大银龙,接着却也不再挣扎。把身躯重新游至乾天山巅,而后定定的往宗守看来。
人龙对视,火花激射。一人一龙,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通过眼神心念交感,知晓了彼此心意。
“孤回来之前,若乾天山出了什么事,必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煮了吃掉!”
那巨大银龙,则是嘲笑冷讽:“就凭你?还远不够看!待得哪日,你能打得过本龙再说!”
宗守‘哼哼’了一声,不再多言。二十年后,即便有宙书在,也未必是它对手。
不过来日方长,你给我等着!
心中却是彻底放松下来,这阴龙与乾天山,如今牵扯更深。
若是乾天山,再出了什么事,必定不会坐视。
接下来数日,宗守果然是一直陪着轩辕依人与弱水,既不冥想,也不修武。
最后把孔瑶也强拉着,在云圣城附近游玩,乐不思归。
直到最后第五日,才终于动身,再往那中央云陆行去。
一路急遁,横跨十余万里。催动辟魔神梭,足足两日,才再次寻到了那处秦皇副墓上空。
这里本是瀚海沙漠,此时却是一团黑色的云雾,弥漫在沙海之上。
宗守心知这是因他先前,将这秦皇墓凿开一个洞隙,使内中积累的冥气泄露之故。
此外那墓中之阵,随着灵潮爆起,也有些不稳。
幸亏是这黑雾轻微,此处沙海中,也无人迹。
这几年时间,才未曾惊动那些修士。
不过看这情形,最多两年就要遮掩不住。
立于上空,宗守却再没了几年之前的小心翼翼。无名剑从袖中飞出,直接一道剑光,往下方一斩。洞穿沙尘,也破开那重重禁制。
第七九五章 收取遗珍
随着剑影搅动,狂风吹拂。那地下的沙粒,都被强行吹开。
此处的灵能,也开始波涌激荡,动静远及周围数千余里。
这瀚海附近,也立时就有数道灵念,探查过来。
宗守毫不在意,也没去理会。御使着无名剑,把那秦王副墓的穹顶,强行破开!
而后入眼的,正是墓内,那片微缩的山河世界。
内中的禁制灵阵,也应激而起。无数道箭只,穿空射来。
即便是已经隔了万年,这些机关也仍是强力无比。
其中最凌厉的那些,便连宗守,也觉是肌肤生寒。箭尖处更似涂有巨毒,乌黑黯淡,气味使人晕眩。
那强绝霸道的剑光立时随之一变,分化千万余道。
在宗守身下,形成一个浩大的剑幕,把大半箭只,都一一拦下阻截。
身形挪移,就在这些箭只,一轮之后稍稍停滞之际,钻入了下方墓内。剑光所指,一切封禁灵纹,都是应声而碎,阻拦不了他分毫。
接着就只见此处那些陪葬的兵马俑,此时都有了动静。目中都是红芒微闪,身周灰尘粉落。
那十二具高达百丈的巨型铜人,也纷纷‘活’了过来,转过头往宗守这边‘注视’过来。
那强横意念,压得宗守是心念一沉,略略心惊。
“这铜人傀儡,居然有了灵智魂念,仿如生人。嗯?这是山河真意,居然把武道意念,也融入到了傀儡之中。不止力量,可以比拟仙境。便连意念,也是差相仿佛。就不知战斗技巧如何?上古墨家的炼器术,果然不凡——”
始秦崛起,一统云陆。第一个覆亡的教派,就是宣扬兼爱非攻,精研器术的墨家。其教中的炼器机关秘术,大多的被始秦所得。
这十二铜人,应该就是在那时制成。观其战力,几乎每一具,都相当于仙境中期的实力。
——传说在秦皇主墓,还有十二具真正的护国铜人。几乎每一具,都可比拟圣阶。
以前宗守,是半信半疑。此时面对这十二铜人的意念威压,才知墨家的傀儡术,果然是不凡。
身影在这墓穴中疾速穿梭,凡是所过之处,几乎所有一切有价值之物,都被他扫入到袖内。
那金山银山价值太低,此时也没时间去理会。不过那些陪葬在此的灵石,都被宗守扫荡一空。
这是重中之重,比墓中那些个灵器材料,还要让他在意。
光是此地灵石的存量,就足可让他用宙级命世书,加速个七八十余载。
总量比他之前在中央云陆,攻灭的那四十余家宗派总和,还要多上将近十倍!
而后才是那些材料,至于灵器法器,反而是次之。
毕竟只是副墓而已,此地陪葬藏珍的层次不会太高。
宗守本人大多用不上,不过若能送回到乾天山。却可使新生的大乾,国力再提升一个等阶。
还有丹药,这也是重中之重。那始秦皇帝,为增自己寿元,晚年重用方士,炼了无数的丹药。
这里虽是副墓,不过多多少少,也该有一些珍藏才是。
想那穷窘败亡的项王,遗珍之中,也有数枚紫极丹。
这富有四海的始秦皇帝陪葬之珍,自然是令人期待不已。
只是那些丹药储藏之地,却正是那始皇棺椁之旁。
也是此地最为凶险,禁止最密集之所。
宗守不敢贸然靠近,故此先是在阵中游走。一边掠过着那些灵珍,一面破坏着此地法阵枢纽,使那封禁松动。
只要有一线的空隙,他都可冒险一试。
也就在此时,那十二铜人,也终于有了反应。而后是大踏步,朝着宗守飞奔而至。巨大的重量,使地下晃动不休。
分进合击,威猛无俦,几个巨大拳影,朝着宗守轰击而至。正是山河拳意,一拳之内,有世界山河,气势磅礴宏伟。也配合默契,就仿如一人。
十二铜人,几乎将所有空间,都全数封死。
宗守的眼微微一眯,知晓硬拼只是寻死。当下剑影再变,那千万剑影一收,全数凝为一线。
操作命运,扭曲因果。除了时间空间之外,其余法门,都放弃不用。
以神御剑,以剑带人。在拳影铜人之中穿梭,整个身影,在空中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曲线。在不可能中,从那十二铜人的合攻之中,破围而出!
而此时他目光所聚,正是那始皇的棺椁所在!
已经成了!
那十二铜人的巨拳,都轰在空处。即便及时收力,也仍使这墓地,一阵晃动不休。
宗守御剑,连破十数道符禁,也终使那处的核心的封禁,出现了一条缝隙。
时间最多三息,可说是一闪而逝,可对他而言,却已足够!
身躯迅猛,在空中急速穿行。脚下踏空,把一重重时空扭曲,使身速倍增。
也就在宗守,撞入进去的的刹那。远处的兵马俑,却也是活动了起来。
“是何方贼子,敢盗吾皇之墓?按律当诛!”
话音落实,一只的巨大兵戈。也忽然横空而下,一戈击至。
宗守立身之地的下方,地面顿时被巨力压迫,形成一个梭形的坑洞。
而宗守的肌肤,也在不断的震荡起伏,体内的血液,近乎逆流。浑身上下,都难受无比。
瞳孔也一阵紧缩,满是骇然之意。
神境!
这秦皇副墓中,居然还有神境实力的存在!
哪怕是聚合此间,数十万兵马俑之力,才有这等神境声威,却也是远远将他宗守压过,是碾压!
后世那神皇虚拟环境中,却是决然没有!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庆幸。没有贸然行事,太早来取这秦皇副墓。等待数年,果然是不差。
若是在灵境之前,光是这一戈的劲势凌压,就足以把他宗守,彻底粉碎!
一声闷哼,宗守身躯不断的闪动,飘忽不定。
通过身形大范围的挪移转换,使那戈影暂时无法斩下,以做拖延。
而后却是以疯狂的速度,将这棺椁之旁的一切,都强行收入到了自己准备好的乾坤袋内,似乎誓要将之装满才肯罢休。
堪堪到第二息,当他把此处七成之物收取。那戈影也终是斩落,近在咫尺。那十二铜人,也随后追袭而至,配合那巨大戈影,欲将他围杀。
宗守心知此刻,已再不能耽误,贪多不得,反而有身殒之险。
是毫不犹豫,就祭起了藏在魂海之内,那本宙极命世书。
一月之前,他对此物是绝不敢使用,也绝不愿现于人前。
一月之后,龙影渡劫,成为云界七位至境之一。
宗守虽还是顾忌良多,却再没有以前那般的小心翼翼。
有了这龙影明面上的依靠,再有苍生道为后盾。既便知晓此书在他手内。敢于动手的,也是不多。
何况此处,并无他人,即便用了也没人知晓。
无数的灵石投入,一瞬之间,使这里万丈左右的空间,彻底的定格。
宗守的人,也就在这时光停滞的三千分之一刹那,穿梭而去,脱离那长戈巨拳的围杀。
心中却是在滴着血,只这么一刹那。此番在墓内抢到手的那些灵石,就用了将近五成。
“果然运用这宙极命世书,时间之法。与敖坤的存在消亡之法,我的因果命运之术,都是同样的道理——”
是越强横的存在,则消耗越多,影响越少。
使那长戈,动作稍停,消耗就是如此之巨!
而那巨戈主人与十二铜人,更只是稍稍挣扎,就彻底摆脱了时光的束缚。
面对其余强者,时间之法的功用如何,自然可知。
不过似他们这等级的修者,决胜负定生死,往往都是以弹指刹那为单位。
三千分之一刹那,有时候也可决定生死!
这宙极命世书与时间命运之道,也确然是强横到了极致。
宗守心中真正所忧,乃是自己的修行。随着他实力提升,同样的灵石,能够加速的时间,是否也会缩短?
如今只希望,在那秦皇棺椁附近,抢掠来的那些宝物,价值不会令他失望。至少不要低于他方才消耗的那许多灵石,才不至于亏本。
几十张符箓连续打出,配合宙极命世书,开始扰乱此地的因果与时光之流。
这是防范他人,用类似回光鉴的宝物,追溯过往,侦测到宙极命世书的存在。
宗守接着,又目视了那长戈主人一眼。直接只见一个武将,正立在一个青铜战车之上,目光喷火,往他望来。
知晓此人其实已死,并无思想,被这秦皇副墓束缚。只余残魂,守护在此次,是与十二铜人类似的存在。
“这始秦的邪术,也是了得!”
宗守懒得去理会,升空往上,远远的脱离。在那戈影,再次斩来之时,往墓地之外疾遁。
也就在这时,听见墓穴之外,穿来一声苍老大笑。
“原来秦皇副墓,不知墓中是哪一位道友?在我沙原宗管辖之地,不告而取,敢问是何道理?”
下一刻,宗守的身影,就已穿出墓外。只见几道光华,正从空中坠落。
而宗守目光,也与方才那出言的老者对视。
“血剑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