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七章 惹不起的
依然是在恶渊之内,巩欣然静坐在一个小湖之旁,胸腹在规律的起伏着。
死人无有呼吸,她此刻吞吐的,是此处的天地之灵与冥死之气。
恶渊之下,常年不见天日。云荒时又受异域魔渊浸染,到处都是毒气瘟气。
此地虽生存有无数的精兽,却也每时每刻,都有生灵死亡。
故此这些毒雾之中,也积郁着无数的死气。
半日时间调息,没有人打扰。她此刻不但伤势尽复,冥力元气也已恢复了几成。
还远不到全盛之时,却已可勉力再与宗守一战!再非是无有还手之力。
接着却神情疑惑的,看着远处。
那个人,真是再没追来了。明明只需几个时辰,就可将她杀死,却偏又半途放弃。
是因与她生前的交情?不像——
巩欣然微微摇头,那个人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学弟,实在相差太远。性情果决,当断则断,朝她出手时,可没半分迟疑留力,岂会留情?
正思索之时,下方地底,两道阴火忽的从下方飘升而起。
正是廉珥与骨灭,前者身躯已经恢复过来。面色却不怎么好看。本是死白一片,这时却更多了几分灰败之气。
骨灭也已能自己活动,只是目中的阴火,仍旧是飘忽不定。
“这次可真险,这一次差点就真的没了性命。”
廉珥方现出身影,就以手拍着胸,一副后怕的模样。
眸中也的确是心有余悸的神情,他们这样的死物,虽在某种程度上,可算是‘长生’。可元魂已被死气充斥,再没可能转生。若是死了,就是真的死掉,魂飞魄散。
“真没想到,这云界中,居然能有这等强横人物。雷法通神,剑道第一,真个是变态。几百年那些所谓的强人,只怕都及不上这位的一根手指。我老廉真是小看了几百年后的后辈,这次可真把颜面丢尽——”
说完又忐忑的,向巩欣然看了一眼:“殿下,此番绝非是我廉珥不尽力,而是实在帮不上忙。”
这是实言,绝无半点心虚。这一路的追杀,他也曾想帮手,却无一例外,都是被宗守一剑击退。其中更有两次,要非是见机得快,差点便被宗守当场斩了。
对那日冥门之前的迟疑,也是彻底心安。当时即便他及时出手,结果也不会太多改变。留力之后,反而给巩欣然挣得一线生机——
巩欣然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转而神情关切的朝骨灭询问。
“骨兄,你那魂伤,可还有碍?”
“三十日之内,应该可以恢复七成。可要想彻底复原,却需数年。”
骨灭目眶中的阴火闪了闪,带着几分感激的答着。接着却似乎极不好意思的,把头往平旁偏开:“公主,以臣之见。那东临云陆,我三人还是暂时绕开为佳。”
巩欣然是冥帝之女,雄据云界冥世,仅有的四位大帝之一,自然可以公主相称。
“嘿嘿!想不到你这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骨灭,也有害怕的时候!”
廉珥一声嗤笑,满含讥嘲之意,接着却也神情一肃。
“殿下,这骨灭虽似忠实奸。看似勇而无畏,其实胆小如鼠。不过今日所言却是正理!乾天妖王剑术高绝。你我三人暂时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话说回来,那位乾天国君少年之时,真的有暗恋过殿下?”
目中满是怀疑之色,如此英雄人物,怎会暗恋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定然是巩欣然自己脸上贴金。
他可是知晓,巩欣然死前的模样。虽也是美人,却也只有七分姿色。
巩欣然眸光飘逸,并不说话,却把秀手一锤。看似轻飘飘的,无有分毫力气。廉珥的面色却微微一变,想要躲时,却发觉身躯动弹不得。
然后是‘啪嚓’一声,廉珥的整个头颅,似南瓜般被锤成了碎饼。
对面骨灭本是目里微微生怒,此刻见状,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也不敢看明显正恼羞成怒的巩欣然,翁声道:“骨灭绝非怯战,只是为公主安危着想。我等都身具重伤,实力未复。公主才醒来不久,几门神通大法,都未掌握。几缕元魂,更在那宗守掌握之中。此时绝非其敌,没必要冒险!”
这话说着,骨灭自己都觉是有几分中气不足。
一生之中,还从没见过那般凌厉,那般霸道的剑!
虽不愿承认,可这心里确实多了几分‘谨慎’。对的,就是谨慎。
接着又眉头一皱,骨灭语气一转:“说来奇怪!那宗守居然不畏死亡权印,本身也是一国之君——”
“在他身上,本宫看不见圣王白气!”
巩欣然立起了身,微微摇头,直接否决了骨灭的猜想,而后是若有所思:“本宫如今只想知晓,那宗守为何好端端的,要放弃追杀?”
“这个臣倒是知晓几分!”
只几息时间,廉珥的头就已经恢复了过来。正摆动着脖颈,发出咔嚓嚓的声响。
“臣两日之前,曾变幻形体去过东临云陆。本意是去寻阴厉宗求助。结果去了才知,此宗几年前就已连同上霄宗,被乾天山灭门。不过也因此故,恰好知晓就在这月十四日,道灵穹境已对乾天山发难。好家伙!百余灵境同时回归云界。那乾天山也真个了得,据一陆一岛六省之地。居然可与道灵穹境对抗,虽落下风,却也可支撑得住。这云界中的变化,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巩欣然本是眸光一闪,听到后面几句,心中就复又一凉。
能有抗衡道灵穹境之力,这宗守治下的乾天山,分明也是庞然大物!
两大势力相争,此时的她插手进去,好处未必能捞到。宗守一根手指,怕就可将他们三人碾的粉身碎骨。
这时廉珥却又目含深意,语气悠然道:“还有一事,据说那位妖王。除了双脉之体外,更有天人之障。不破天障,不能入灵境。此时若不能突破,日后只怕更无机会!”
骨灭立时‘嘶’的倒吸了一口寒气,那个人,剑术绝凌于世,却居然还是天人之障?开什么玩笑?
巩欣然闻言却眉头轻挑,若有所思。
第七零八章 那是误会
中土云陆,观胜山的山腰处,一座巨大的山门,耸立在此。
高达二百丈,几乎与峰顶平齐。石牌上仅有‘观灵宗’三字篆刻于上!
“才到十月末,这山上就已经结冻了。这两年也是奇怪,一年冷过一年。”
“据师尊说是灵潮已起,天地间灵能动荡,故此引得北面寒流大起。据说这几年云界,整个云界天气都将是变幻不定,各处会大灾频起呢?”
“有这种事情?”
说话的是两位身着青衫的道童,都是手按长剑,神情肃穆的看着山下台阶。
“说到师尊,前些日子奉道灵宫主之诏赶去东临,也不知现下怎样了。据说那边,已经死了不少人。该不会——”
“说什么胡话?师尊本领高强,是我宗之首,定然不会有事!据说这次道灵穹境,光是灵境修者,就动用了百四十余位,九阶更达数百之巨。别说是一个乾天山,便是将整个东临云陆踏平,又有何难?”
“这倒是!可笑那个乾天妖王,居然敢言灭我道门。当真是狂妄到没了边,自寻死路!真以为身是一国之君,就可与我道灵穹境相抗?却不知我道门诸宗,翻手就可将他小小的乾天山碾碎了。其实无墟宫主这两年,性子还是太软了些。要依我之见,最好是将乾天山,杀个血流成河,寸草不留!”
“自然是要夷灭其族的!”
“可我也听说,那个人剑道高强——”
“剑术再强,能比得过几百年前,就已经入了灵境的师叔?”
左面那年长些的童子一声冷笑,接着又略有些疑惑道:“好生奇怪!今日是我观灵宗大开山门之日,那几位负责接引的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右边的执剑童子,也同样是不解。随即就又眉头一挑:“那人是谁?”
二人视线,都齐齐定在了远处的云空,只见一个人影,正踏空行至。十六岁左右的年纪,一身明黄金衣,脸丰神如玉,俊俏白皙到足可令所有女子艳羡。
可这些,都没有他手中提着的那口剑,来的显眼,引人注目。
远在数万丈之外,那丝丝缕缕的剑意,就已经冲凌于此间。
“嗤!”
面颊上忽然一声轻啸,先是一冷,再后一热。
左面那本来正冷冷发呆中的执剑童子,忙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居然满手是血。这才发现脸上,竟是平白无故,就多了一道创痕。
接着那‘嗤嗤’的声响,连续不绝。周围草木,都是被一股锋锐至绝的无形之力,割成了粉碎。
那身后的山门石牌,也是碎石纷飞。最后承受不住,终于轰然倾塌。
二人身上,也在这一瞬间,多出无数创口。
童子不禁茫然,这人到底是谁。人还位至,这剑意便有如此声威?
下一刻才意识到,这是有大敌临至!
正欲展动灵法,向山巅示警。那山顶之上,就已然有了动静。
一个苍老的声音,蓦地响彻云空。
“阁下是谁?为何无缘无故,来犯我宗本山?”
当语落之际,一个纯由五方之灵构建的庞大光幕,忽然张开。
覆盖三万丈,将整个观胜山的山体,笼罩在内。
那人影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行来,剑意冲荡,便是这护山法阵,也无法阻其脚步。
接连不断,发出一阵阵‘啵啵’的声响,那是剑气与护山大阵交锋。周围的灵禁,都在不断的崩散。
“此地是观灵宗?”
这观胜山的天际,不知何时,已都被乌云笼罩。
数百上千的雷霆,至那云中穿击而下。电蛇狂舞,青光闪耀不绝,使得这片地域,依然是亮若明昼。
还有无数的黑色空刃,将空际撕裂,穿梭飞至。
少年置身之地,更有烈焰燃烧。周围还有冰蓝,青白各色光华,不断的亮起,熄灭。
立在其间,却全然无恙。目光只淡淡的,看了那倒塌的山门石牌一眼。
确认无疑——
前世便曾有闻,道灵穹境全盛之时,门下有三千宗派。这观灵宗,正是其一——
那么也再无需多言!
青白色的剑光,忽然从袖内勃发。一瞬间升腾万丈,而后是化作千百道剑影,往上方席卷。
那两名执剑童子,是首当其冲。
只能神情呆呆的,看着那一道道剑光,从那石阶之下,把那些灵禁阵符,一个个的分割破开,把前方所有的一切,都割为齑粉!
石阶在粉碎,那符文光幕,也在溃散!
无穷无尽,这是剑潮!剑之洪涛!
“好大的狗胆!汝不知我观灵宗,乃三千道门之一?”
那山巅上的老者,明显是又惊又怒。整个护山法阵,如磨盘般卷动。
更多的刃影,带着漫天的罡气劲芒,横空而落。
更有百余位强横武者,陆续飞临山腰,抵御那滔滔不绝的剑潮。
可那千万剑影,却未消散半分。反而是这护山灵阵,仍旧是在溃!
百位武修,其中更有一位九阶。却也不能抵挡片刻,漫天的血雨纷洒,血肉碎散。
只要是稍一接触,就被漫天剑光,割裂成粉碎。
霸道到了如斯!
无孔不入,无隙不钻。哪怕是一点点的破绽,便会立时崩溃。灵阵如此,人也如是!
隐隐可见,那少年身后,一条条龙影,是忽隐忽现。
两个执剑童子,都已是面色苍白如纸。有心想退,可这洪涛般的剑压面前,却如何能移得开脚步?
老者的声音一顿,这时终于是想到了什么。再说话时,那言语里竟依稀带着几分轻颤。
“你是宗守?乾天山妖王宗守?”
少年并不说话,三千丈黑色雷翼张开。而后无数的紫雷,混杂着陆家焚空之焰,向周围扩散。
灵焰焚空,使那被破开的灵阵壁障,无法恢复半分。
那两个执剑童子,则是瞳孔一阵猛张。
眼前这人,就是宗守?乾天山的那位妖王?
可这个人,怎的不在乾天山,反而到了此地?
好强的剑!是了,这个人当初仅是以一己之力,就力压当世六大天才强者。号称云界无敌——
那老者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君上这是何意?道灵穹境与乾天山的纷争,与我观胜宗无关。如其中若有什么误会,老朽可以解释!”
轰!
一声炸响,整个护山大阵,终是崩溃。千万剑影,都再无阻碍,猛地席卷而上。
那两名执剑童子,身躯第一时间,就被粉碎。
而后那剑潮洪涛,沿着石阶席卷,直至山巅。一切的树木,山石,屋宇,楼阁,都在这剑气绞割之下纷纷碎散!
更有无数的血雨,纷洒而下。
也有几人,从这观胜山的山巅,侥幸飞遁逃出。却最多飞不过千丈,就有一道剑光,凌空而至,使之身躯碎灭,往山下跌落。
仅仅十个呼吸,这整座观胜山,就恢复了寂静,一片死寂。
山巅之上,此时也只余宗守一人。
眼神淡漠的四下寻觅了一眼,灵识亦是远远的张开。
直到确证了此间,再无活口。整整两千二百三十四人,都全数陨命,这才收回了目光。
而后挥展剑光,在地面刻下了一个‘二’字。
这是他屠戮的第二个宗派,却仅仅只是开始。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百万子民之血,他定要道门,以同等的代价来偿!他宗守,可从来都不是只会困守孤城,任人欺凌的性情!
一点光影闪现,这时也穿梭而回,正是元一魂剑。
感觉到远处,那个方才撕开空间,逃出到云界之外的那人,气机是彻底消失。宗守冷冷的一哂,也不再恋栈,径自一个踏步,就又到了百丈之外。
下一个,是一千七百里外——问奕山。
也就在片刻之后,几条飞舟而穿空而至。上方各有两位青裳道人,带着一群孩童。
当在山腰之下停落之时,那几位道人就已觉不对。
纷纷飞空而起,却只见那秀美宛如仙境般山巅处,已被是空无一物。
就仿佛被无数暴风肆虐,凌乱不堪。还有无数的血水,汇涌成泉,汩汩的往山下流淌。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是面色苍白之至,眼中既是惊恐,又是疑惑。
这到底是谁?夷平了整个观灵宗?
那些个随船而来的童子,也都是惊慌失措。
接着下一刻,是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在山头响起。
※※※※
一千七百里外,问奕山。
此山只有千丈,并不算是灵秀。之所以得名,是因周围地势,就仿佛是棋盘一般。那分布的山石,居然也整齐无比,黑白二色,仿似棋子。
故此每日里,这里都是游人如织,文人墨客,往来不绝。只要不是寒冬,山上四处都可见人影。
只有一地,是游人禁足。便是那山巅之上的问奕观,只除了每月十五,大开山门,接纳信众上香。其余时间,都是观门紧闭。
问奕观虽非圣地灵府那样大派,却也是千里之内,最强的几个宗派之一。有武修近千,灵师百人,实力不俗。
而此时观中一间雅阁之内,两位道人,正是隔着棋盘对坐。一人浅笑不语,一人却是皱着眉,看着眼前棋盘。
第七零九章 独木难支
久久未曾落子,那浅笑中的道人,顿时眼里微含戏谑:“熙月道兄,看你举棋不定,已有一刻,往日可不曾这般。这盘棋局,这黑子倒还是有几分生机。可道兄你心不在焉,只怕最后还是输定。”
对面的熙月微微迟疑,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把身前的棋盘推开。
“罢了!这几日确难静心,待改日再战!”
那道人闻言不禁摇头:“可是为东临云陆之事?听说你们也有参与?其实那乾天山远在数万里外边荒蛮地。道兄这问奕观,却在中土腹地,即便胜了也没什么好处,何苦要趟这趟浑水?”
“吾何尝不知?却不得不然!”
那熙月是唏嘘一叹,神情无奈:“你临崖是出身灵府大宗,不知我们小宗小派的难处。穹境有令,若然不从,日后我问奕观有难,谁来为我等遮风挡雨?再有那穹境修行的那十个名额,更是紧要之至。诸宗都虎视眈眈,我问奕观又怎敢落后?功法推衍,灵境度劫,门中种种事务,都需求助穹境,怎推拒得了?再说也不是没好处,乾天山灭,我宗多少能在东临云陆,取些灵矿——”
说到最后,已是带了几分期冀之意。
临崖道人怔了怔,然后自嘲一笑:“临崖一直苦修,偶尔寻一二老友弈棋论道,寻欢作乐。对这些俗事,却是知之甚少。不过依我看,其实也无需太忧心。那宗守再强,双拳却难敌四手。无墟手段狠辣绝毒,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避实击虚之策,也是恰到好处。扬我之长,击敌之短。估计只需三月,就可使那乾天山国势动摇,诸城皆反。这一战,胜负虽还未分。不过我道门的伤亡,应该极小才是——”
“希望如此!”
那熙月一声笑,神情也轻松了几分。可随机就又一皱眉,看在神情的石桌。
只见这周围的桌椅,还有那棋盘,都在轻微的‘震颤’。
初时还不明显,可当短短几息之后。这微颤,就改成了‘轰隆隆’的震晃。
整个阁楼,是四面摇动,地面也是不停的抖动,起伏不平。
二人齐齐站起了身,互视了一眼,眸子里都满是惑然之色。
难道是地震了!
旋即就又觉不对,临崖道人的眉目一凛:“是剑气!”
短短三字,既是骇然,又是惊畏!
只见眼前那石桌棋盘,都化为一团团的细碎粉末,无声无息的碎散开来。
一丝丝细若游丝剑气,从内接二连三的激射而出,在这楼阁之中回旋穿梭,充斥着整个空间。
也不知到底是何时,潜入了进来。将这楼阁,须臾间粉碎!
二人都再不迟疑,各自化作一道遁光,飞出了窗外。
只见此时已有许多人,飞腾于空。随即却只见几道银光,忽山忽逝。一点点血雨分洒,一具具尸骸,不停的跌落,然后就化作一片片的碎肉。
熙月先是一怔,而后那目中,是一片血红的,仰头上望。只见那天空,只有一个人影,赫然立于当空。
明黄金袍,十六岁年纪,头顶之上,悬着着一面青镜。身后是三千丈雷翼,覆盖天空。
似乎认得此人,熙月明显是气息一窒。
“宗守?”
临崖道人的身躯,也同样微震了震。
眼前这少年剑压云界,无敌当世,一年之前,他就已经见过此人图影。
可这宗守,为何会出现在此间?
那剑气四下里纵横交错,在临崖道人的灵觉感应之内,整个问奕观内,幸存之人,是越来越少。
是一片倒的杀戮,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被那碎散剑意,割裂成碎片,毫无半分反抗之力。
隐隐的,临崖更有种不祥之感。
无墟固然是避实就虚,可这位妖王,看来也非是坐以待毙!
问奕观虽非灵府大宗,可在灵府之下,实力却也能列入中上之选。
观中九阶,就有三人。老友熙月,更是灵境强者。可这样的大派,却也抵挡不过这宗守一时半刻——
那么道灵穹境辖下的其余宗派,又将如何?
道门绝非是他想象的胜算在握!
而此刻无墟所为,只怕非但不能将这宗守的根基动摇,反而要为他们道门,先招来一场大劫。
“还请君上住手!”
熙月的面色铁青,飞腾于空。袖中同时无数玉石般的黑白棋子,飞舞而出。凌空一晃,便化作一个棋盘模样的灵阵。定在当空,倾尽全力,抵御着那些碎散剑气,护持着观内仅余的弟子。
“我问奕观,不知何处得罪了国君?令君上兴如此雷霆之怒,屠戮我观数百弟子?吾知君上,与道灵穹境颇有龃龉。却怎么能迁怒于我问奕观?”
只需两个时辰!
他不求这宗守能听他言退去,可哪怕能拖延上一时半刻都好!
只需两个时辰的时间,周围同属道门的宗派,就可以来援。道灵穹境之内,亦可知晓消息。以挪移之法,降临数十灵境,将这宗守,围杀在此!
临崖道人则是默默不言,一个四四方方的法坛出现在身下。
周围各有一头灵境护驾,手中则执着一张阴阳法盘,当灵法展开。金芒伸展,一条条符箓,仿佛水帘般落下。远远望之,就宛如是一个巨大的金钟。
而此时宗守,也终于下望,注目二人。
根本就无答言之意,足步往前,轻轻一踏。
又是‘轰’的一声震晃,整个问奕山巅的所有建筑。这一刻,都是爆成了粉碎!
即便有金钟棋阵护持,那下方处也仍有数百问奕观弟子,在这一刻血雾崩飞!
那熙月道人,是目眦欲裂。再守无用,就转守为攻。黑白棋子都纷纷飞起,而后宛如是一道道流星,往宗守所立之地坠落!
也就在这时,只见是一金一银,两道光点,一左一右的袭来。
熙月却毫不在意,对老友临崖的这门寰道定世钟神通,他是信任备至。
下一瞬,却见那宗守的手中,剑光一闪,仿佛这天地都被强行撕开!毫无阻障,就破入到那‘金钟’之内。
直接把临崖将的人头,当场斩落。
剑速太快,那四头护驾灵兽,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而熙月的眼中,也是茫然一片!
寰道定世钟,乃灵境层级的神通。修行不易,也威能浩大。
临崖修成之时曾经试过,即便五位灵境联手,也可支撑足足一日!
故此他这老友虽性不喜杀,也素来性情淡泊,不喜与人争斗,可在道门之中,却总能有其位置,无人敢惹。
然而今日,就这么败了?一剑而陨?
那么他的问奕观怎办?
临崖已亡,他熙月更独木难支!
无数的念头纷起,熙月忽然一股怨意冲起。
他不恨宗守,只因份属敌我,寻上门来,自是应当之事。
只恨自己当初应承道灵穹境之时,不曾想到这风险。更恨那无墟子无能,使他这传承数千载的问奕观今日灭亡!
他熙月不甘——
问奕观怎么能就这么亡了?如何对得起诸位师祖在天之灵?
眼前一金一银两道光点一闪,十二口细小的短刃,强行将那护身罡气割裂,直捣他的肌肤之内。然后猛地左右一绞!这天空中,又是一团血肉,纷洒坠落。也使熙月的最后一道意念,归于寂灭。
而此时此刻,整个问奕观,除了宗守之外,再无半个活人。
除了那凌乱的粉末之外,只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肉、
那银光似乎是无比的兴奋欢欣,斩杀了熙月之后,竟然是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鸣声。仿佛是少女歌谣,声传四野。
飞腾在天际,凌空而舞,优雅曼妙。然后又有六道银光,汇聚而至,带起一道道灿丽无比的银光。
金色光点,却是一个闪烁,就到了宗守的左边肩侧之上。
宗守神情默默,以剑气为刀,在下方地面,刻下了一个‘三’字。然后是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晗曦。
这只圣火蚁后,实力增长的好快。看这情形,似乎就快要进阶。
先他一步,踏入灵境——
原来如此,天生异种。最佳的进阶之法,不是吞噬灵金,而是杀戮!
秉天地间怨意所生,只有毁灭更多的生灵,杀戮眼前所有能杀戮的一切,就能飞速成长!
此是他天生护驾,故此意念间,可清晰感应,晗曦的催促,对血肉的催促,对生灵,对杀戮的渴望。
宗守眉头一挑,接着是一声轻哂。
有何不可?
屈指轻弹,四道黑色光华,就从袖内飞出。
其中两道,小金张开了大口,猛地吞入到腹里。
另外两道,则是直接投入到了晗曦躯体之中。
此是‘先天寒灵庚冥气’,巩欣然败走之后,这些段成四截的先天庚金之气,却残留了下来。
虽是价值大失,却依然是这世间,罕见的地阶灵物。
宗守一直便在迟疑,这件宝物,到底是融入他的元一魂剑之中,还是给他这两头灵兽。
此时小金,随他十余载,本就进阶在即。晗曦也同样将要踏入灵境。那么他这主人,自当成全!
袍袖一拂,宗守又再往西面,踏空而行。
一个时辰。五千七百条性命。下一个,距此一千三百里——无为观!
第七一零章 万魂灯室
几乎同一时间,在道灵穹境,万魂灯室中。
无墟子蹙着眉,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此子少年老成,胸有静气——
此乃是他当初入门之时,几位师伯师祖给他的评价。
每临大事,无墟子也往往都能镇定自如,从容应对。
只是今日,却不知为何。总觉是一阵阵心惊肉跳,无法静心。
默默在心中推算,却并无什么错漏。此番参与东临云陆之战的宗门精英,都是分散行事。即便有什么不测之时,也能及时散开逃逸,不会太多损失。
有穹境调度协调,同样也可随时聚合,给乾天山致命一击。有如群狼在野,伺机而动——
正这般想着,就听下首处一个道人,忽然一声惊咦。
“怎么又灭了两盏魂灯?居然还是魂境,今日这已经是第四盏。”
“那孔瑶,难道真能料算如神不成?”
无墟子同样是讶然望去,这孔瑶的韬略布局,他已经见识过。
这两日时间,更是小心翼翼。按理而言,不该再有灵境修士身陨——
视线扫过,那两盏熄灭的魂灯,立时跳入目内。
无墟子先是一愕,微微意外,而后那面色,骤然一片铁青。
“不对!熙月与临崖子,熙月不是问奕观的观主么?这二人,该当是在中土才是,怎么会陨落?”
“据我所知,这二人乃至交好友。此时当该是在一处对弈论道才是——”
“那么这二人,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魔门?”
“不可能,天魔穹境与我道门已有协定,灵潮二十年内,所有一切纷争,暂时搁置。即便是,又有谁能让临崖子连警讯都无法传出?”
“正是!熙月乃一观之主,不久之前才突破灵境,也还罢了。临崖子却是道隐宗长老。修成寰道定世钟神通。这个世间,非仙境出手,谁杀得了他?”
静室之内,已经有几位睿智之人,隐有所悟。面色也在这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灵境实力,在同阶之中却少有对手,还有一个徐问!
而此人数日之前。就被那乾天妖王宗守。在魔尸山附近斩落!
能杀徐问,能败冥界天女,自然也能斩临崖!
也就在这时。这万魂灯室之外,一道光影遥遥冲至。
几十丈外,就被门外的几个值守弟子强行阻拦。
去依然强行挣扎着。欲冲入室内。双目赤红,神情狰狞扭曲。
“禀知宫主!我巍山门一个半时辰之前,惨遭灭门!全派上下,一千九百余口,都被屠杀殆尽!还请宫主为我派做主,复此大仇!”
室内诸人,闻言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一些仍不明白的,是惊疑不定。那些猜知一二的,则是眼神沉重。
“巍山门?此宗在我道门之中。排名第一百零四位,乃我道灵穹境支柱之一。到底是何方势力,下此毒手?真不知死活——”
“我记得巍山,在问奕山之东,大约三千六百里,紧靠云海!”
“此言到底何意?”
“一个半时辰之前,巍山灭门。一个半时辰之后。问奕观熙月与临崖子两位灵境强者,齐齐身陨——”
“换而言之,此是同一势力所为?”
“不对,是一人才对!诸位语意所指,是那位乾天妖王么?”
“妖剑宗守?”
“此人剑道无敌当世,剑术何止是妖?若然是他。倒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半时辰,就灭巍山一宗。斩落熙月与临崖子二人,实在也太过夸张!”
“熙月与临崖子亡,只怕问奕观上下那几百人,只怕也不得幸免!”
“诸位,可别忘了巍山门与问奕观之间,还有个观胜山。既然巍山门与问奕观挡不住,观灵宗也同样凶多吉少?”
“这么说来,在我等洋洋得意,以为可以覆灭乾天山时。那位国君,却已独自一人,杀入中土?至少已亡我穹境之下,两大宗派?”
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视线,都纷纷往上首方向无墟子望去。
巍山门与问奕观,非是圣地,也非灵府。可正因不是,才能受穹境控制,是支撑穹境的支柱之一。
这两大宗派覆亡,自然是穹境宫主之责!
也在等候着,这无墟子开口。他们道灵穹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需得这位宫主来决断。
那位巍山门门人,此时已经被室外的值守弟子制住,强拖了下去。
万魂灯室之内,再次恢复寂静。也就在这时,半空中又有两道光符,先后落下。
仍旧是门口处那位青衫道人先行接过。而后是眼神变幻,阴翳莫测,意味深长的看了无墟一眼。
“不是可能,已有确切消息!今日辰时二刻,观灵宗满门被诛。又辰时七刻,问奕观被人生生夷平,无一活口。只是凶手是谁,仍旧不知——”
猜测证实,室内诸人,都是再次屏住了呼吸。
而其中一人,更面色煞白,眼中现出几许焦灼慌张之色,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众人望在眼中,也不以为奇。
此是蒲山观主,名唤‘无决’,与无墟无极乃是同辈人物。所属宗派在道门之中,排名四十三。在道灵穹境之内,也颇有地位。
联合几个小宗,是一方势力之首。故此今日,也有资格列席万魂灯室中。
而据诸人所知,这蒲山观距离问奕山,也不过五千里地。
灵境修士,即便不用法器,也只需一个时辰,就可抵至。
似乎是忍耐不住,无决子蓦地站起走到室中,朝着上方的无墟一拜。
“宫主!无论这凶手是谁,是何方势力,都是我道宗大敌!还请宫主早做决断,将这凶手早日诛除!”
无墟子淡淡看了无决一眼,却并不答话,还扫室内。
“本尊记得,距离问奕山最近的宗派,乃是无为观?”
“正是!灵龟岛无为观,距离一千三百里!”
无墟也不再问话,抬手一拉,这道灵穹境的天空,立时一面巨大的蓝色宝镜飞坠而下。
到了这万魂灯室之内。
无墟子以手触镜,而后目光流转。
“诸位道兄,可以助我!”
第七一一章 丧心病狂
无墟子以手触镜,而后目光流转。
“诸位道兄,可以助我!”
话落之时,早有几位道人闪身,至这面宝境之旁。
魂力引动,那镜面之上,竟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产生。镜光洞彻,把一重重的时空破开。
最后那漩涡定住之时,镜面之上又是阵阵波纹涟漪。一个模糊的画面,开始浮现了出来。
依稀是一个湖中岛,而后是慢慢清晰。
当镜内的影像,彻底现于诸人眼前。这静室之内诸人,都是呼吸再窒。
只看到一片血色,原本此处的亭台楼阁,已经大多都不见了踪影。四处都是粉末碎块,再还有便是人的血肉碎末。
血液流淌,几乎已将这小岛附近的湖水,染成了红色。
而此时这昔日的无为观上空,只站着一人——一位身穿明黄金衣,身后三千丈雷翼伸展的少年。
而在其身旁,此时还漂浮着几只银色的飞蚁,也不知到底是何种虫兽。
下方处,还有几名神情悲愤欲绝的道人。正向半空中扑去。气势惨烈,分明已是有了决死之意。
只是那少年,却毫不动容。神情淡漠的往下方俯视,看几人的目光,如视蝼蚁。
“真是宗守!”
一声梦呓般的低喃,在室内响起,音中既是愤恨又含惊怒。
此时只见那少年剑光震颤,整个湖心岛,都随之震荡不休。仅余的那些建筑,也在纷纷闪烁。连带百里之内的湖面,都是波涛不止。
一金一银,两道遁光不断的闪现,在人群中带起一抹抹的血花。
那三千丈雷翅一展,无数的黑炎炸开。青白色的剑光,也乍闪即逝。
那几个正往上飞扑的道人,便已身首分离,尸躯陆续从空中栽落。
整个无为观,须臾间就再无生人。宗守却并未离去,而是以剑气为笔,在那地面刻下了一个龙飞凤舞般的‘四’字。
周围的血泉,流淌入内,转瞬间就将这个大字,染成了红色。
而后是目光清冷,远远往这边眺望了过来。
唇角微挑,冷冷一哂。半空中一道清冽剑影,凌空飞斩而至。
使这镜中的画面,果不其然的一阵动荡,最后消散无踪。
“焚空之炎,此人定是那宗守无疑!”
“满门灭绝!又是一千九百条性命,这个人,当真是畜生不如!”
“是魔头!此人的心性,简直比魔道之人还要狠毒!”
“四?这是想要告知我等,接下来还有第五第六个无为观?”
“简直是狂妄!我道门数万载以来,还从未受过这等羞辱——”
“那无为观也是无能!千余弟子,加上法阵之力,竟然连半刻都挡不住!”
“你怎不说,是这宗守剑术,实在太强?”
“这应该是白金龙剑与瞬空龙剑,好生凌厉!只凭此剑,所有灵境中阶之下,只怕一剑都接不下。难怪徐问临崖,会陨落于他手——”
“可惜,这面苍穹境只能观形影,不能观法源。不能知那宗守剑道,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无决面色却更是苍白,望向这万魂灯室的一侧。
无为观也有修士,将魂灯留在此间。就在方才,就有连续三盏魂灯,连续熄灭。两位九阶,一位灵境。
就在方才,他亲眼看着这位灵境级的武修,在宗守剑下身陨。
联手几位同门,都挡不住宗守哪怕一剑!
他那蒲山观内,如今也不过才有两位灵境回归。
有四千弟子,护观之阵,比无为观稍强一些。可又能抵挡这个魔头多久?
一刻还是两刻?
无墟的眸中,也是一阵变幻不定。
执掌道灵穹境数百年,还从未有人,能令他如此方寸全失,进退失措。
“肃静!”
执起了那枚小锤,在那黄金钟上,再次轻轻一敲。
立时又一声宏大钟鸣,响彻道灵穹境。
待得室内,再次了恢复宁静。无墟的眼睑半睁半阖,依旧是淡然如故。
“观灵、无为、巍山、问奕四宗之灭,乃本尊之责。不曾料到,也未防范。此战之后,本尊自会请穹境诸老议我之罪。然则这宗守丧心病狂,却也未尝不是我等之机。无论如何,也要解决掉这祸患,为四宗死烈,复此血仇——”
此言说出,那诸多道人面上,都神情不一。或是深以为然,或是冷笑不语,或是毫不在乎,或是同仇敌忾。
无墟也不去理会,只淡淡的问。
“无为观附近,我道灵穹境辖下,还有哪些宗派?”
在其之下,左面上侧的一位道人,略略凝思,才开口答道:“南面一千九百里,大孤观。西北二千四百里,无定观。东南三千里,澧山宗——”
这道人每说一句,室内诸人就皱一次眉。
此时穹境之内,灵境强者,也不过四十余人而已。
紫麟焰枪骑一年前才遭重创,此时还未恢复元气。
那么这几个宗派,他们该守何处才好?
亦可以传空之法降临,可却也同样需这些宗派,可以支撑一时半刻才可——
※※※※
也就在那万魂灯室内的诸位道人,正觉为难之时。
宗守此时,却正在向南面行去,虚踏长空,一步千丈。
此时小金已经在他的左边臂膀,化成护臂模样沉睡。
几刻钟前,融入先天寒灵庚冥气时,就已经开始有了晋阶的迹象。
陪他屠戮了无为观之后,就支撑不住,进入了睡眠。
而在他的身右,则是七只银茧,悬浮于空,紧随着他的身影。
这是晗曦,以及那六只圣火银蚁。同样是离开无为观不久,浑身上下,就都各自吐出了无数的银丝,将自己牢牢包裹。
无为观一战,除了那几位九阶之上的道人,他几乎都不曾动手。
都是由晗曦,连同其手下的兵蚁完成。
似乎无为观里的那些生灵,那些血肉,是其成长的最佳养份。
忽的宗守足步一顿,遥遥看向了远方。南面大孤观,已经可以依稀感应,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距离。
接着下一瞬,宗守的眸子,就微微一眯。
这大孤观,果然已经有了防备。
第七一二章 杀戮
顿住了脚步,宗守陷入深思。
大孤观不可畏,翻掌可灭。可畏的是这处地方,如今有多少道灵穹境的灵境?那无墟又是否正在此地,布局等着他?
兵法有云,实则示敌以虚,虚则示敌以实。
不过也同样可以反过来,用兵之道,虚实变幻,存乎一心。
那无墟既然能为穹境之主,即便不通阵战之道,却也必是一位智者。
他宗守不会,也绝不敢小视。
此虽非是战场,却比沙场上还要危险,还要残酷。
一着走错了,没能赌对,那就是满盘皆输。不但他宗守身陨,乾天山也是崩溃之局。
不过,他又何必去赌?这大孤观内,到底有没有无墟的布置,有多少灵境强者。与他都无关系,他也无需知晓。
冷然一哂,宗守直接折身,继续转往东面。
此观之四千三百里一岫云宗!
这次中央云陆之行,到这时才算刚刚开始!
半个时辰后,岫云山巅。
宫源立在一处云台之上,打着呵欠,无精打采的看着远处天际。
此是观云台,高出岫云山顶足足五百丈。不到是岫云山的法阵中枢之一,更可使四阶的灵师弟子,远眺三千里之地。
而在千里之内,任何的幻术与鬼蜮伎俩,几乎都可查知。
因此处附近,乃是魔道昌盛之所。
几千年来道魔双方争斗不休,彼此交手,什么样的手段都用过,才有这般完备的灵阵。
若在平常,只需十位四阶的巡山弟子,就可主持。
今日辰时之后,却突然增加到五十人,足足五倍
宫源乃是五阶灵师岫云宗内门弟子。本不用参与巡山,可今日也临时被师长强抓了过来。
之所以如此萎靡不振,却是因昨日出窍修魂之故。
磨砺元神,神魂间的创损到此刻仍未回复。此刻他最需要的本该是一次长达数日的冥想。
早知如此,便不该彻夜修行!还有那为巡山首座,简直是公报私仇!上次不该将之得罪太狠的。
心中暗暗咒骂,宫源却也不敢又半分轻忽大意。
维持着身周符禁,宫源目注虚空,仔细的四下梭巡。
此阵能望三千里却只是能‘望,而已。
并非是表示执掌此阵的弟子,就可以将这三千里内,所有一切都尽数纳入眼中。
他这里专心致志,旁边却陆续有其余巡山弟子的声音,钻入到耳内。
“真是奇了,自几十年前我们岫云宗击退葵魔宗,还是头一次如临大敌一”
“也不知到这次的对手是谁?”
“此事告知尔等也无妨据说是那位东临妖王宗守!就在半个时辰前,观灵宗,无为观等四派已经灭门”
“宗守?此人我听说过号称妖剑。天下剑道第一人,以一当千。可我道门如今不是在攻打东临?这位妖王怎么还有功夫,到中央云陆来?”
“四派?开什么玩笑,观灵无为可都不是什么小宗小派!”
宫源一边看,一边倾听。而后眉头轻挑,妖剑宗守么?
这个名字,真如雷贯耳。这几年来,可是声传云界。
忽的眼前一处,有些晃动。宫源本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并不在意。只是当他百无聊赖的,将五十里外那个异动之所,在眼前放大时。却依稀可看见一个人影,正朝岫云山的方向走来。
“此人当真是以一人之力,灭去四宗?”
“哼!即便此人来了又如何?我岫云宗,可绝非是那观灵无为二宗可比!宗主可是一渡劫,就入了灵境中阶,铸成雷德之身”
这些细碎的言语,陆续灌入到宫源的耳中,却已没再去注意倾听。
当那重重幻法破开,几十里外的真实,终是现于他眼中,宫源只觉心脏抽紧,
此人明黄金衣,头顶之上,一面青镜悬浮。身后则正在张开一双三千丈的巨大雷翼一
幻心镜!
只念动之间,宫源就已知那面青镜,必定是天狐族昔年威震云界的那件灵物。
也第一时间,引动了示警的灵法。钟鸣之声,立时震荡这岫云山上下。
不过到了此刻,远处那个少年,也早就已无遮掩形迹之意。
气势滂湃的黑色双翼,卷动乌云,笼罩天空。整座岫云山,到处都是气劲爆裂的声响。
这是护山灵阵,在破碎的声响。磅礴的剑压,便是这座灵阵,也无法尽数隔绝!
宫源坐在地面,根本就无法站起,只能倾力维持他主持的这个法阵枢纽。把所有的魂力,贯入其中。
而在他眼前,只见那些不到六阶的弟子,无法支撑的,也都是坐瘫在地。而云台之下,那些三阶以下的,更是面色苍白,朋显巳经受创不去。
这一刻,就宛如是末世降临!
宫源眸光一缩,也就在这时,只见那山巅之上,陆续几个人影飞出。不禁是眸光一亮,认出这是宗主与门中四位九阶长老。都以元魂之身,冲起半空。
“大胆!”
喝声如雷,震荡空际。整个灵阵都被引动,须臾间州充理妥当,再次稳定了下来口上方处一口巨剑凝结,中央一位紫袍道人,则更是在身周汇聚无数的雷光。
宫源心中微喜,认出这是宗主,也是他师尊紫心的紫极厄度神雷法,第九等撼天级的雷法神通。
而那巨剑,更是此间千万岫云宗弟子气力灌入阵内所聚岫云斩神剑!
完整之时,哪怕是神北,也可斩落!
可便在下一刹那,宫源就又只见一声隐隐的龙啸,接着就是一道凄白剑光,横空一闪!
只一眼望之,便只觉是凌厉到了极致,一如此人,那霸道而又蛮横的剑意,绝世无匹
一闪而逝,宫源微微怔神了刹那,那剑光就已经在眼前消失。
只余下那声‘峥,的锐响,依旧回荡长空。
宫源却微微愕然,这剑光无比凌厉,却似乎没造成岫云宗什么损伤。
观云台台下,所有弟子都是完好无恙。上方他师尊与四位长老,也依然立于半空。
不对!
宫源仔细回思,回思着那剑光斩向的方向。而后募然色变,强撑着站起,看向了山下。
接着就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整个山体,都开始了摇晃,之后是愈演愈烈。
灵阵崩溃,所有的符禁,都片片粉碎了开来,上方正在凝聚的巨剑,
宫源面色惨白一片,眼神茫然。
这一剑,不但是将整个岫云山的山体彻底斩断,更是断开了护山灵阵的根基!
上方处,再次一阵爆响。是紫心,正带这浩瀚雷蛇,往那宗守的所在,冲击了过去。
与那对三千丈雷翼,轰然交撞。光蛇闪动,阵阵爆裂之声,震彻天际。
仅仅下一个眨眼,那团紫光,就仿如流星般向下坠落。随之而来的,则是漫天剑潮!暴风骤雨般,猛地穿刺而下!
将已经正在滑落的半截岫云山体,刺的是千疮百孔。
师尊!
宫源的眼中,已经闪现出绝望之意。而下一刻,就见紫心的身影,现于身侧。乃是肉躯,故此形貌并不如何狼狈,可眸光中却生机黯淡。
“今日是我岫云宗大劫!穹境已来不及救了。”
“也是我太糊涂,才为宗门召来此祸一一
说着话,紫心伸手在宫源身上一拍。这周围的时光,骤然扭曲。
“这宗守剑道,仙境之下,莫能匹敌!如突破了天障,踏入灵境。则云界之中更无人可制。不过此人,自有穹境那些人去操心,与你无关。记得别去招惹,也莫要复仇。你十五岁五阶,灵武合一。与那宗守一般,前程远大。日后若有成就,可复我岫云宗道统,切记,道门诸宗,甚至那道灵穹境都不可信一一
剑光冲凌,将这半个岫云山刺出无数空洞。当半截山体自数千丈高空落地,巨力冲击之下,是直接粉碎开来。
几十道碎散剑气冲来,将紫心的人头,募地削断。
宫源的目光,p片赤红。下一刹那,眼前的空间骤然转换,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已经是换了一处所在。
周围一片荒漠,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末日景象的影子?
茫然了片刻,宫源的眸子里,就已全是戾色怨气。
他心中恨,恨这苍天无眼,恨那宗守狠毒,恨自己没能察觉,更恨那无墟子无能!
而此刻岫云山的上空,宗守则正是若有所思。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一
岫云宗?
这岂不正是未来那位,曾与那神皇并驾齐驱的人物的师门所在?
这一次,也不知死了没有?
若是这人没了,那就当真可惜。
懒得去想,宗守又看向了眼前。
也不知是否杀人太多,只见这手中的无名剑,已经开始泛着暗红光华。
仿佛是一层层鲜血,在剑身之上流动一一
看来喜欢杀伐的,不止是晗曦,还有他这口剑。
吸噬的元魂越多,这剑锋就越是锐利一一
又心念一动,使这口剑上的血色,更浓数分。
是杀戮剑意,还未完成,却已现出了雏形。
宗守下意识,就想起了李邪灵,也想起了谈秋,以一套冥河告死剑,四处杀伐的日子。
旋即就猛地一摇头,心想着下一个宗门,该是何处?
第七一三章 二十四宗
道灵穹境,钟声四彻。
潇湘子在一处的水榭之旁,正轻蹙着眉,略含忧意的,看向了上方。
这已是今日,第十七声钟响。自今日已时起开始,这穹境之内的气氛,就开始凝重了起来,是一刻浓过一刻。到了这时间,更人心惶惶。
最初得知穹境,准备对东临那人出手时的兴奋,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刻剩下的,就只有担忧和不安。
那个人在他道心之内留下的阴影,不但未曾消除,反而越来越浓。
乾天宗守!
潇湘子双拳蓦地一紧,气机浮动。使身前湖中几尾小鱼,肚皮翻白的浮了上来。
潇湘子淡淡的俯身看了眼一眼,就没在意。
可旋即便想,自己在那人眼中,也是如是么?
“潇湘子师弟!”
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笑意。潇湘子眉目一凛,随即就又一松。
这是他的师兄秋华,几十年前,踏入灵境。数日之前,返回云界。
无墟虽只九阶,可一身境界,却是强自压制。积累早可踏入仙境,若无今次之事,只需闭关数载,就可结丹入仙。
数百年在云界,无墟修为不能突破,却调教了十数身登灵境的杰出弟子出来。秋华正是其一——
似乎也看到他身前的那些被震死的鱼儿,秋华至他身旁,就微微摇头:“可是在为师尊担忧?师弟你这心境,看来还需磨砺。”
潇湘子默然,何止是担忧无墟而已。又眼望四周,此处正是一条石道之旁。三五成群的道灵穹境弟子,从此处经过。
可却无一人,再有以往亲热,也再无人主动向他行礼。都是眼神怪异,隐蔽的看来。
往日总跟在他身边,阿谀奉承的那几位,也不见了踪影。
类似的情形,潇湘子一年前早已见过,也再非是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情。
依稀知晓,此时道灵穹境之内,有无数的人,正在巴望着他那师尊倒下。
可这时,却仍觉奇怪。这周围,许多人的目中,都含着怒恨之色,仿佛视他为仇。
“不用看了!这些都是今日那些覆亡宗派,侥幸得存的弟子。”
秋华摇头,目光变幻:“三个时辰前,水明宗已经亡了!依旧是全宗覆灭,两千弟子战死,无一幸存。那人手剑下无有活口,水明宗掌教才只灵境初阶。连遇袭的消失,也无法发出。直到两刻之前,才有人发觉——”
潇湘子‘啊’的一声轻呼,在心中默数,眼神也更是阴翳。
这已是第二十三个了,第二十三个宗派,灭门——
从辰时至今,已经八个时辰。每个时辰,就有至少三个宗派灭绝,数千人陨落!
他可以相见,无墟此时身上的压力——
“我这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凶横霸道的人物!”
秋华深吸了一口气,就又神情却又松缓了下来。
“不过放心,师尊他三百年,经历过那么多风浪。这次也绝不会倒下,倒在那臭乳小儿的手中!”
语音斩钉截铁,信心十足。潇湘子却一声苦笑,不知秋华哪来的信心?
这一战,即便赢了,如此大的损失,只怕也难以交代。
可心中到底一定,知晓秋华跟随无墟已久,远比他更了解那位师尊。此言绝非无的放矢——
又眼望空中,那万魂灯室。也不止此时那灯室之内,在议论些什么?
※※※※
此时的万魂灯室,却只有一片云光幻景,静静的悬浮于空。
内中只有一个图像,一片废墟,还有地面上那两行大字。
“十七,三万八千二百二十三人——”
前个是指已经斩尽杀绝的宗派数目,另一个却是指已经屠戮的人数。
却再非是之前看到的血红,而是暗褐色。只因那剑痕中的血,已经凝固。
望在眼中,却仍旧是刺目无比。
仿佛是在说,你杀我百万无辜子民,那么我便斩你三万八千弟子!还会更多——
这是三个时辰之前的影像,而如今已是三个时辰之后。
灭亡的宗门,已经达到了二十三。陨落的诸宗弟子,则是接近五万——
当那幻符记录下来的影像,渐渐消退。这室内诸位的神情,就又恢复如常。不是不在意,而是这样的情景,今日实在看的太多。多到令人麻木!
“需得让这魔头停下来,此时中土东部诸宗,都是风声鹤唳,已经快撑不住了。”
“正是!与我相熟那个宗派,倒是防范深严,可问题是要能防得住。”
“已时初岫云山那一战,整个山体,连带护山法阵,都被一剑而断!这哪是九阶?哪是天境?”
“只能想办法围杀!”
“——酉时二刻,灭涛山观。酉时八刻,却又东行三千里,灭慧云宗。便在我等以为,他又要转战数千里之外时,却又在六百里外,将玄空道攻灭。行踪飘忽难测,出没无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无法测其踪迹,怎么围?”
“那雪家该死,幻心镜怎么就落在他手里。”
此言说出,室内诸人都是默默。若无此镜,那宗守的踪迹再怎么隐秘,也被他们寻了出来。
更多的人,却都看向了无墟,眼神凌厉。
一应祸端,自此人而始。这几个时辰,都是碌碌无为。
那无墟此时,也睁开了眼,眼神居然依旧是平静无波。
“合力!”
室内诸人的气机,都是一窒。
将相邻的几个宗派聚集一处,固守在法阵最强的宗派本山之中。
早在七个时辰前,岫云宗灭时,无墟就已提过。
一支箭能轻易折断,那么三支五支呢?
只是却被诸人,异口同声的否决。
把诸宗合于一处倒是不错,可那些矿脉怎办?药园怎办?本山怎办?损失的声望,又该怎么弥补?
事后又是否,会受人所制?
正一阵难堪的沉寂时,那门外忽而一道红光冲入。
此时那门外的值守弟子,早已习惯,并不阻止,任其入内。
下一刻,一个神情仓惶的道人,现与门内、
“宫主!半刻之前,有人见那宗守,在蒲山观三百里外——”
室内的无决,双目怒睁,看向一旁。只见两盏魂灯,同时熄灭。顿时胸中一闷,一口黑血吐出。
第七一四章 太易玄坤
室内诸人也都是默默,几乎所有人,都神情异样的看着无决。或是眼含怜悯,或是幸灾乐祸。
熄灭的两盏魂灯,都是灵境级的强者。
这二人,都乃是蒲山观的支柱。如今死去,只怕那蒲山观也是凶多吉少!
下一刻,又都纷纷把目光移开。失去了宗门的支撑,这无决在穹境的势力,也就彻底冰消瓦解。
除了本人修为还算不错,其余便什么都不是,再不能入他等之眼!
那无决却如野兽一般的喘息,目光赤红。下一刻,竟是无比凶狠地瞪向了无墟。
“我蒲山观之亡,全因你无墟之过!明知那宗守,剑道无敌,我道门无人能当其锋锐,却偏不加防范。那人八个时辰,灭二十四宗,穹境数十灵镜,却碌碌无为。你无墟还有脸,再据这宫主之位?”
室内诸人,都微微一怔,神情错愕的再次看了过去。
记忆中这个人,该不是这样的性情——
那无墟则蹙了蹙眉,依旧端坐在高处,毫不动容。
“无墟曾有言,此战之后,自会向穹境诸老请罪——”
“请你个姥姥的罪!”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那无决的身影,也骤然暴起。
“些许惩戒,对你不痛不痒,可能偿那六万弟子的性命?可能使二十四宗重建?我无决,便代今日覆亡诸宗,讨一个公道!”
浑身旋绕褐色光符,掌心之中,赫然聚起一个大印。一个闪烁,便已至那无墟身前。
一掌印下,就如巨山之落!
那无墟子眼眨也不眨,只随意一指弹出。
二人之见的空间,先是一阵膨胀,而后又是一阵急缩。
最后猛地爆裂,无决的身影,立时崩飞数十丈外。
无墟身旁,还坐着一位年老道人。此时也微微睁目,眼透无奈之意。探手一抓,气芒爆裂中一只巨掌抓伸,在无决身上捏了捏,就使之动弹不得。
无墟也没去理会,大袖一拂。把那四处冲撞的罡风余劲,全数压制,不使其被压制,而后又淡漠的看了那瘫倒在地上的人影一眼。
“拉下去!”
立时有几位值守弟子走入,将无决抬走,那无决却兀自是大骂不绝。
“无墟你这畜生,不配为我穹境之主!怎不去死?你那师尊,看错了你——”
只是此时室内诸人,看无决的目光,却都隐含佩服。
这刺杀之举看似莽撞,然而事后却可解释为气怒攻心。
宗灭人亡之事在前,事后穹境如不能重惩无墟,那么对他也只能轻轻放过。
那二十四宗虽灭,可也有不少门人弟子残存,更还有不少灵境仙境的长辈。
无墟这一掌,可算是尽得其心。道灵穹境,依然可有其一席之地。
那无决的怒吼声,是越来越远,而室内也再次恢复寂静。许久之后,才有声音响起。
“如今之计,只有请圣地灵府诸宗援手——”
那说话的道人,才刚言至此。就觉一道道刀锋般的视线,逼视了过来。
“万万不可!此战我穹境实力,十倍于乾天山。若是还要求助那几个圣地灵府,岂不被人耻笑?”
“那太灵宗,道凌宗,素来与我等貌合心离。若是欲趁机染指穹境,那我等又该如何?”
“不如与乾天那位妖王,暂时谈和休战?”
“这时谈和,我穹境颜面何在?日后这穹境,还怎么号令道门?吾等也将成道门罪人!”
“那么又该如何抵御?”
议论纷纷,随后诸人,都是若有所思。尤其是与无决情形差不多,宗门就在中央云陆东部的几人,都是心有戚戚。
“唯一之策,只能如宫主所言。诸宗合力,守御一处——”
“虽是事后有些麻烦,却总比亡宗的为好。”
目光交错间,诸人都是并不说话,无人有反对之意。
此策定下,那么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分配了。
门口那位青衫道人,这时却忽又开口:“此是守御之法,也并非万全,不知宫主可有诛杀这宗守之策?”
无墟再次一挑眉,而后是神色坦然的微摇了摇头。
“三月之后,自见分晓。要想万全,早诛此人,除非是有太易玄坤阵——”
这室内诸多道人,面色都是再次一变。
无论是何种挪移乾坤的灵法,或者宝物,都需不少时间,更难遥空锁定,准确方位。
唯独这阵法不同,两阵对应,只需灵石足够,一次便可传送数人甚至数十。
这太易玄坤阵,是所有传送阵中规模最小的一种,只需七阶灵师就可催动。消耗的灵石,也不算多。
不过使诸人为难的,却不是这些——、
※※※※
几乎同一时间,皇京城,风华宫听政阁。
殷御此时,同样是眼含异色的,看着手中的奏章。
午时末,南行二千二百里,灭法山宗。三千弟子,无一幸存。陨落两位灵境——
未时初,至秀灵山,灭水明宗。剑断此山,半刻之内,二千二百弟子所布万水癸元大阵,被强行攻破——
酉时二刻,灭涛山观。酉时八刻,却又东行三千里,灭慧云宗——
许多消息,都已在白日里看过,却无有这么详尽。
每一条消息,都有着详细的死亡人数,大概时间,甚至可推测出每一战,大致的过程。
而越是往后看,就越是令人心惊。
“此子,居然有如此能为?古之霸王,也不过如此——”
把手中的奏折抛下,殷御的眼中,就透出了几分莫测之意。
虽是只能想想,却也可知那宗守的高绝剑道——
“如此说来,至今已是二十三宗?”
“二十四宗!数刻之前,大约在戌时初,蒲山观灭!”
那高若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此是道门之劫!”
“道门之劫?也不过才六万弟子陨命而已,哪里能算得上什么劫数?”
殷御‘嘿’的一笑,言语里满含冷意,又转而又些好奇的问:“其余诸派也就罢了,那岫云等宗,都有仙境强者在外域。道灵穹境之内,也颇多仙境神境,怎不见插手?道门圣境高达十数,敖坤一人,怎能制衡?这宗守,怎的就无顾忌?”
高若却微一苦笑,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
好在那殷御,旋即就若有所悟。
“是了!他既然胆敢如此,那就必然有妥当之策!即便没有,苍生道与天魔穹境,也会助他——”
不再纠结此事,殷御又问:“那无墟的宫主之位,只怕是再坐不稳。可曾向太灵等宗求援?”
“未曾!”
那高若摇了摇头:“不过那道灵穹境,已有了对策。似乎要将诸宗人力,都聚于一处抵御。东面十几个宗派,已经在开始布太易玄坤阵。”
殷御一笑,他也料到了这道灵穹境,绝不会求助太灵宗。
那道门宗派,更畏太灵宗如虎,
“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么?这无墟,倒是深知兵法!”
高若却略有些不屑:“他若通兵法,就早该如此!”
“这却非是无墟之过,若不是被逼到这绝境,那道门诸宗,如何肯应承?”
殷御说着,唇角处是意味深长的微挑:“再说这太易玄坤阵一布,日后可就再难撤去。这东部诸宗,迟早都要全落入道灵穹境掌控之中。此是以往那历代穹境宫主,朝思暮想而又未成之事。不但诸宗抗拒,那太灵道凌,也是诸多干扰,每每功败垂成。此事若能在他手中成了,只凭此功绩,他那穹境宫主之位,就稳如泰山!“
高若怔了怔,仔细再想,竟真是如此,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寒气。
“如此说来,这无墟竟是有意为之——”
若真是有意引导,这无墟之智,就真可怖——
“那倒未必!此战之前,何人能想到宗守,能有那般无敌剑道?能有这雷霆手段?因势利导,化不利为有利,便可算是智者。”
旋即那殷御就又不在意的一笑:“总之此战,那宗守多半是已经输定!他若知机退走还好,若不退,那就只能是身陨之局!此事我大商勿须插手,让人看着便是——”
稍一犹豫,再凝声道:“尽量让那贼子,活着返回乾天。”
那‘贼子’二字中,是满含着恼恨之意。
高若则是心领神会的再一躬身。
无论是道门,还是乾天,都是大商之敌。
道门胜,对大商而言,绝非好事。
此战若能两败俱伤,才是最好不过,
※※※※
长剑如血,宗守静静的立在半空。
脚下处,那剑气凝聚,在那地面刻画出一道道深达数尺的剑痕。
从上空看,竟是两行数字。
“二十五,五万六千四百二十二人——”
字迹并不刻意修饰,却依然如铁画银钩。每一笔,每一划,都如一口宝剑,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锐气。更隐隐将无尽的戾意杀念,隐藏其间!
一目四望,四处都是血。将地面染红,尸骸遍布,若仔细看。都可发觉,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击毙命,体内无一丝多余的气劲。
宗守此时,却是在静静看着手中的剑。一丝丝血色气血,围绕着周身。
第七一五章 虫茧潜伏
原来这就是杀戮剑道——
想杀便杀,全心全意。心念起时,就可杀人,是如此的简单——
此时若有人在他剑前,修为不够,必定是心胆俱裂。
杀意浓郁,已足可伤人!二十五个宗派,五万余人。不知不觉,就已把这杀戮剑意,推升到了魄境层次!
记得当初李邪灵有言,要屠戮十万,才能修成血杀剑意。
他这时,却是轻轻松松就已经成了。
只因剑下所陨,实在有太多的强者,实力多是三阶之上,
也可依稀感应,那一丝丝的怨意煞力,萦绕于剑身之上,凝而不散。
血腥之气扑鼻,令人胸腹翻滚作呕。
宗守也同样只觉不适,这种感觉,许久都没有了。
旋即就皱了皱眉,又强自压下。
稍稍令他欣慰的,是啸日虽略有些不喜这血腥气,没当这时,就特别的安静。却也同样没怎么厌恶,反而更在他袖内,不时嗷嗷叫着,战意沸腾,跃跃欲试。
宗守接着看了看自己右手上,正化成护臂缠绕着的小金。
可觉其体内,那枚元核正在转化。
兽类同样需到仙境才可结丹,不过到此时,小金的元核,却已再非是以往的晶状,已经有了一个兽丹的大致雏形。
不过此时,变化更剧烈的还是小金的血脉。
肉躯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增强着。忽而坚实,忽而柔韧。有时候骤然收缩,把他右手臂都掐的微微有些生疼。有时候却又放开,差点从他手上,滑落了下来。
从已时开始。到现在已有八个时辰。还需四个时辰。就可完成进阶渡劫。
还有身旁,这几支圣火银蚁。身侧那几枚银白色的虫茧,表明是平静。不过内里也同样是在剧烈活动着。
不过这晗曦,虽是与小金同时开始进阶。可进度却截然不同,
肉身的强化。慢了小金足足一截。
只因‘万象’,乃是这天地生来便有的神兽。
而天生异种,则是独此一类,前无参照。
本身是可与神兽比肩,甚至超越的生物,故此进阶所需的时间,超出了小金近一倍有余!
许多更需晗曦自己来把握,稍有行差踏错,就会影响到日后——
只是看着虫茧内情形。宗守却是再无需忧心。
这只圣火蚁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第一个强化的。就是那双羽翅。再其次。才是那刀锋甲胄。
那银白圣火,则放在最次。
这晗曦最让人心畏的。就是那较之部分灵境神兽,还要更快一筹的惊人遁速,
而要想有足够的高速,在空中飞遁,本身也需坚硬无比的躯壳。
否则光是空中飘散的灰尘颗粒,就可令其重创。
遁速与加壳之外,更需锋利的刀,将对手的身躯切开。那四只刀臂变得更长,也更是凌厉。
其余六只银蚁,也都是如此选择,随着晗曦一起进阶。
灵识感应,宗守的眼内,渐渐又透出了一丝意外之色。
晗曦选择的本源核心大道,居然非是他最擅长的‘霆’字,而是‘光’,却真正是出乎他意料。
这圣火银蚁,也是他的天生神兽,对他掌握的大道,同样可有感应。若是雷系神通,轻轻松松就可参悟。而换了光系神通,则要艰难数倍!
“果然是野心勃勃——”
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可当宗守的目光,从晗曦所化的银色虫茧上收回时,眼中却是含着激赏之色。
这个世上,最快的永远是光,而不会是雷霆,或者其他什么。
这晗曦以后的路,虽是艰难。可其选择的,却是最适合自己的大道——
把下方那两行字的最后一笔绘完,宗守便不在理会这两只快要晋阶的护驾。再一次凌空而行,往那南面方向行去。
下一个,是南面一千七百里,云霄山夜澜观!
是全然没有想过,做什么渡劫的准备。
积累虽少,可他宗守的护驾,渡劫若还失败,还需借助什么外力。那么他这主人,倒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的好,也不配为六绝剑之首,云界无敌之称!
寻常精兽渡劫,旁人都不能相助。可是护驾不同,与主人等同一体。
这小金晗曦撑不住,那么他这主人就顶上便是!哪怕是这天地间,十倍之罚——
一千七百里,只用了一刻半的时间,就以抵至山前。
远远一望,宗守就微觉错愕。只见眼前,那座位于山顶上的庞大道观,是一片死寂,毫无生气。
以灵目望之,竟是一人也无。不但如此,便连那护山灵阵,也同样撤去。
眼前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楼房殿宇,那些药园之中,则是一片狼藉——
“果然!”
毫无放过之意,一剑横斩。白光掠过,将这云霄山,连同山下汇聚的十几天灵脉,全数削断!
而后也不再停留,继续前行。宗守的眸中,那冷诮之意,是愈发的浓厚。
聚力为一?比他预料的还要晚不少。
能够连续屠灭这二十五个宗派,已经是远远超出他的期待。
接下来这一战,才最是关键,也最凶险——
意念扫荡,不过片刻,宗守就已有所得。
以幻心镜罩住了全身,一个闪烁,连续遁行,穿梭了大约三百里之地,到了一处山峰之上。
而后就只见一群人,或御着法器在空中飞行,或驾驭着骑兽,在地上奔走。
大约两千余人,实力多是三阶以上。其中更有一位灵镜,由两位九阶修士陪同着,一起居于高空。神情肃穆警惕的,把灵念四下探开,分布数百里地域。
不过看这情形,大约是没发现已经近在咫尺,只隔着几千丈距离的他。
而下方处,还有至少二十位的七阶,六位八阶,分布在队列的四方。各执法器,也同样是神情凝重。
宗守都不用想,便知这必定是夜澜观之人无疑。连夜奔走,也并不知这是准备迁往何处?
只觉是好笑,这么防范又有何用处?即便有灵阵护持,都拦不住他的剑!此时在野外,无依无凭,就更不用费什么功夫。与其如此,倒不如一起做法,让队伍行进的速度更快一些,或者能逃出他的魔掌。
宗守却没立时动手,也收敛了杀意,以免那位灵境道人惊觉。
放目远眺,看着这些人行进的方向,不出片刻,就有所得。
“禹岚山平安道?”
宗守的瞳孔,微微一凝。
各大宗派护山灵阵的威能大小,与灵脉的多寡,有着直接的关联。
譬如那上霄山,因是天生灵府,灵脉众多。当灵潮极盛之时,其护山灵阵,甚至可抗衡圣境巅峰,
再其后,才是布阵之人的造诣。法阵越是完美无缺,也就越强。不过诸宗传承万载,即便有什么缺陷,有什么不足,也早已弥补。
不过也有一些,特别的出色。比如岫云宗,那岫云斩神阵,那时就令他心惧。
第一是时间,边运用因果之道,命运之法,以白金龙剑,将那山体斩断。灵脉破,灵阵自然也就没有了凭依。
再其次,才是灵石。可即便消耗的再多,增幅也不大。
而这禹岚山平安道,不但是灵脉众多,堪比灵府。护山灵阵,也是极强,闻名一方。
后世宗守,也曾听闻其名。
略一思忖,宗守便打算放弃。即便要战,他也会选择一个,最适合自己的战场。
这禹岚山,非是绝战之地。
手中无名剑,一道血色气芒隐透。正欲动手,将这两千夜澜观弟子屠绝。
宗守随即就又心中略动,看向了旁边的那只银色虫茧。
说起来,他这只护驾,天生异种,生性凶残。
只怕一进阶,就需要海量的血肉为食,要无数的杀戮,才可满足。
一只手触摸着那晗曦的银茧,宗守一道意念探入。
下一刻,就只觉一丝幻欣雀跃之意,反传而至。
“好一个有何不可!”
宗守一声冷笑,心中冰寒,却没再去刻意压制这只圣火银蚁的杀念。
这晗曦本身就是这般的天性,凶横嗜杀,无法压抑。
他此时本身,也好不了多少。
那幻心镜镜光微微一闪,就将那两千人,尽数罩住。
然后随手一拂袖,起只银色虫茧,就陆续飞下。化作星点大小,或是被直接打入那些高阶骑兽的血肉中,或是藏入翻云车之内。
更有一丝丝神识星念,借助幻心境,打入一些四五阶武修的神魂之中。
灵师魂觉灵敏,容易察觉。换成武修,就容易的多。
道魔两家,都有控人心神之法。用在征伐之中,颇有奇效。
不过最擅长此法的,还是他们天狐一族的天生神通。
数目两百,加上两位边角处的七阶武修。除了关键之时,可护住晗曦,更另有妙用。
这些做完,宗守才把那镜光一收。这两千夜澜观弟子,无一人察觉有异。
只有最上方,那位灵境修者。皱着眉,疑惑的四下扫望。灵念展开,一寸寸的细细搜索。可当片刻之后,却是疑惑地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而此时的宗守,早就已不在此间,到了数百里外。
此时他要寻的,是一块灵能强盛的渡劫之地。
第七一六章 小金进阶
一间无比宽宏的大殿内,宗守正静静端坐于殿中。
就在他身前十丈,小金也是如他一般正襟危坐着。
此刻浑身上下,都化作淡金色。这时的小金,才与其名字相衬。
而看其此时的形状,就仿佛是一个小了几号的宗守。
身形摸样,都是差相仿佛。
这是因汲取了他不少精血之故,万象可以变化万物,任何生灵,他‘宗守’也在万物之内,生灵之中。
宗守是哭笑不得,其实若要渡劫,选择麒麟才是最佳。
此时小金也同样是吸收过啸日之血,每当变化麒麟之时。这只小土狗儿,就会傻乎乎的,把小金当成自己兄弟看待,足见其变化之能。
麒麟乃瑞兽,受天地之庇,渡劫最是轻易不过。
懒得理它,宗守继续看石殿之内的灵阵,是否有什么遗漏。
此地乃是一千九百里外,同样隶属道门的一家名为月含宗的本山。
全宗上下,此时也如夜澜观一般,都弃宗而走,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道观。
被宗守鸠占鹊巢,直接用来给小金渡劫。整座灵山上下,十余条地脉,被宗守都全数强聚在此。
使这小小石殿里的灵能,都全被抽空。
至于这殿内的灵阵,却不是用来助小金渡劫的,而是为加强一人一兽之见的精神联系。
他那几只护驾,那只胧影狮已根不上,已经移交给了弱水。妖眼银熊一直未觉醒神智,直接放弃。
剩下的雷霆翼龙与晗曦啸日。无不都是天生护驾,与他一体。唯独小金,追随他最早,潜力也超越了前二者,与啸日并驾齐驱。却仍不能与他做到心意相连。心体相系。要说有什么不同,只是第一只本命护驾,心念联系更紧密而已。
却无法从他这里,获得他对天地大道的感悟。
宗守一直便引以为憾,此时小金虽还跟得上脚步。可一旦他突破了灵境。打碎那层天障,必定是直入灵境高阶。
小金必要是要被他抛下——
这一次渡劫,却是唯一的机会。据说所有护驾灵兽,只需成功渡过天境之劫。都有几分可能,提升一层与饲主间的魂念联系。
尤其小金这种,跟随他数年时光。从初生之时就已开始,直到九阶。感情深厚的。至少有七成可能,转为天生护驾。
而这殿内的灵阵,就是将这可能,增强到最大。
眸中闪过一丝期待之意,宗守确认这灵阵无误。就静静的坐等。
也仅仅只半刻时光,那暗黑天际中,就有一道刺眼的白芒,如矛般降下。
威势摄人,宗守意念所感,这数百里内。几乎所有的生物,都是俯身匍匐着。那些低阶精兽,更是身躯轻颤。
“这便是雷劫?”
宗守讶然的仰头上望。他前世也渡过劫,却是在虚拟幻境之中,算不得数,故此这还是第一次得睹。
一两个月后,便是他渡劫之期,不能不上心。
那白光望之有如闪电。可宗守心中却知,这与雷霆不同。白光之内。是一道道如锁链般紧密连接排列的法则。一丝丝大道之力蕴含,有序而又暴躁,仿佛随时就可炸裂开来。
快到了极点,须臾间那白芒就已穿刺至眼前,将这尸殿上方的梁宇,全数炸开,穿刺而下。
小金此刻,也终是微微睁‘目’。那眼虽与人一模一样,却不知能否看见。
而后猛地跃起,右手中探出一口长剑,与‘无名剑’依稀仿佛。
而后凌空一斩,身后处竟也是现出九条龙影咆哮。
“九九龙影剑?”
宗守心中一惊,仔细看着。小金跟随他数年,这十年中借助宇书修行。除了偶尔逗啸日玩耍,其余时间日日都在,却不知每日到底是在做什么。
宗守也不知这小家伙,何时有了这般的能力。
这一剑,形神俱备。居然也有了武道之意。虽不如他,可这真龙剑意,也到了剑意之极,接近魄境的层次。
那剑芒斩在白光之上,剑势稍稍一窒,就将之斩破。
而后一连数道劫雷降下,都被这剑光破开。
当第五道白光坠落之时。小金才支撑不住,却仍不变化其余兽形。
而是双手结印,一对雷翼在它身后伸来。挥展千丈,通体紫红颜色。
随即就又有炽红火焰,向两翼尖端蔓延。使那雷翼,转为通体纯黑。
一挥双翼,就将那已粗大了十数倍的白芒,彻底挥灭。
“嗯?雷鸾紫雷,焚空之焰。这是雷烈千华——”
宗守张大了嘴,只觉自己的脑筋已经不够用。
这小金,居然把他这门盖压当世的神通,学了六成!
又皱着眉,带着疑惑的,看向了天空。
寻常精兽渡劫,三道劫雷,就是最顶尖的,即便是神兽,五道也是极限。可这却已是第七劫——
也是一道白芒穿击而下,小金凝立当空,直到最后时刻,再又一剑挥出!
剑光瞬闪,那白芒就又消散开来。
“时空,因果——”
宗守此时,已经完全麻木。知晓那一刹那,小金是在一瞬之间,接连斩出七剑,才将那白芒斩碎。
动用了时空之力,因果之力。虽只不到他的两成,却已经足可将劫雷斩碎!
“怪不得,典籍之中,都说万象乃天嫉之兽——”
也难怪要用人形,这才是小金,最强的姿态。
这一剑出,小金的身躯也再非是完好无损。四肢与部分身躯,已经开始崩溃瓦解。
第九道雷光,已经出现在天际。
此时的小金,却已是将一丝丝无奈,绝望的心念,传入宗守的元神之内。
宗守也是微微叹息,非是小金不强,而是这天劫,真是要灭绝它所有生机。
正欲出手,助小金拦下。一人一兽之间的元魂,就忽然一声炸响。
各自一股吸扯之力,把两个元魂猛地拉近。一**如洪涛般的信息,彼此灌注。
那小金的眼眸一亮,而后是再次一剑,往前横斩。
而这整个石殿,一刹那间,也骤然间黯淡了下来。
宗守则是怔怔失神,看着眼前。这一剑,是他是元一之黯——
第七一七章 真名金昊
那黑光涌过,整个百里之内,都是暗不可见。
而当黑暗消退之时,那白芒却仍旧还在。只是那声势,比之先前,是黯淡了许多。
小金的手中的长剑,也再一次挥斩。这一次,是元一之白!
耀眼的白光,蓦地炸开。排斥神识,将整个夜空,都照的是恍若明昼。
宗守是早知如此,早早的闭目。再当睁开眼时,那白光劫雷都已经消散。那天空中,也再无之前雷芒降下。
小金的浑身上下,此刻都闪烁着金光。一道道符文,在其身上一一显现,然后又慢慢沉寂收敛了起来,
气息较之渡劫之前,强盛了足足数倍!
已经是真正度过了雷劫,踏入了灵境。
而此时,还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这小家伙的实力,还会爆发般的增长。
只需度过最初的十二个时辰,其一身战力,就可相当于九阶时的十倍。
而这个成长期,要到半年之后,才会结束。
重要的是此时,这个小家伙,已经是他的天生护驾。
是他第一只灵兽,神念相通,还在雷霆翼龙与晗曦之上!
那小金将最后一重劫雷斩碎,其身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复原。不过那元气明显仍些伤损,急需恢复。
小金却并未立时沉睡,而是转过头,朝着宗守‘依依呀呀’的说着话。
就如孩童学语,听不太清楚。宗守却微微笑了起来,知晓这是小金向他抗议,不满自己的名字。
以前不能说话,意年也极忌惮,而今却是长大了。
这个时候,也确实到了它凝聚真名之时。
凝思了片刻,宗守就又问道:“金小狗如何?要不金二蛋。不行?那就金大虫,据说名字起的越贱,日后就越容易养活——”
那小金大急,那与宗守肖似之极的面上,满是委屈之色。仍旧是‘依依呀呀’的说着,可越急就越说不出来。
宗守却‘嘿’的一笑,神情凝肃了下来:“以后你真名,便唤作金昊!”
晗曦之名,为初起的太阳。晗通含字,也含着宗守想令其收敛锋芒戾气的期许。
对金昊的奇迹又是不同,昊乃烈日。宗守希望这小家伙,能如正午时的太阳那般耀眼,光芒四射,锐气十足,绽放光华。
那小金的眼眸一亮,而后就双眸一亮,又化作了一团果冻般的模样。
这是已经在沉睡,恢复着躯体。
宗守隐隐可觉,那‘金昊’二字,已经在其元核中凝聚。同时也在吸收着,其祖先留下的血脉神通。
宗守是隐隐期待,也不知这小金醒后,究竟会有何等样的实力。
万象血裔,多半不会让他失望。
特别在这个是时候,对他而言,实在是助益不小。
下一刻,宗守又取出了一张信符,这是乾天山今日发来,告知他今日东临云陆的状况。
“十八日午时四刻,舞阳峡道被毁,商道断绝,死伤七百四十三人——”
“午时六刻虚政元遇袭,重伤之后,只身得免。”
“未时一刻,有四支虹城云舰船队,已确定沉没,三万人不知所踪。”
“未时四刻,龙象城遭袭。因早有防备,损失轻微。”
较之一日之前,这道灵穹境的修士,明显更小心了许多。
东临云陆,固然再没有大的伤亡出现。那些灵境与九阶修士的死伤,也是降低了不少。
一整日时间,只有二人身陨。
而且是正击他的软肋,断东临海贸,就如断他一臂——
这一整日相加,碎散的死伤数目,也同样使人触目心惊,郁愤难名。五万两千么?倒是与他今日所斩的道门之人,差不多持平。
怔怔了片刻,宗守就将手中这张信符,近数化作了灰焰。
这道门,真让他连半点怒念杀意,都消退不得!对那些死者,半点怜悯愧疚之心,都无法升起。
武为止戈,需以干戈止武,以杀止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目中寒芒微闪,宗守就也闭上了眼,开始了静养。
明日夜间之战,才是关键。而要破那禹岚山平安道,他也更需事先做些准备才好。
※※※※
云界之外,虚空深处,此时正有四人立于空中。
神态各异,两位看不出真实年纪的道装修者,面上隐含着微怒。
一位三旬左右的儒士,腰配着剑。正神情淡淡,远望着虚空。
另一人,则是面含紫意,一身大红袍服,正笑意盈盈。
而若仔细看,便可清晰看见,这人的脚下,正有无数的影子,在扭曲挣扎。
“明玉!”
声音之中,满含着嗔怒。正是出自其中一位道人之后,旋即之后,那怒意又被压下,神情平静。
“我道门与乾天山的恩怨,尔苍生道又何必插手?不过是那十数条矿脉而已,也值得你这位圣尊如此?”
“已经很多了!”
那明玉微微摇头,看都未去看一眼,语气同样是平静无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故此不能不防微杜渐。尔道门势大,我苍生不得不防。再说七条灵石矿脉,九处灵金矿藏,已经不少了。”
正是灵潮起时,有许多矿脉正在生成。更有不少原来就有的,本身就是地气交汇之所,都在大幅度的扩展。
那道人眼中,顿时是怒意再闪。
“东临云陆,本就是我道门所有!”
片刻之后,又深吸了口气,把心境强自平抑了下来。
“此战之后,我道门可担保,与你苍生道绝不相犯。若能相助,则更有重酬。”
身为圣境尊者,本是不屑谈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今日之事,实在让他生怒。
接连二十五宗灭门,整个道门却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实让人怒生无明——
明玉微微冷哂,并不搭理。那红袍男子则‘吃吃’的一笑,他相貌粗豪,说话的声音,却如女人一般阴柔。
“重光,今日之事,又岂是只为这十几条矿脉?你再怎么说,这家伙也不会走。”
那道人双目微睁,怒瞪了过来。他何尝不知,这是魔门与苍生道,对道门这次动作的反制?
必定是不会坐视他们,轻轻松松就拿下东临。
红袍男子却全然不惧,坐于虚空,用手托着头。
“瞪我也是没用,云界难得能有这样的人物,敢捊你道门虎须。吾深喜之,又怎么能错过——”
那重光与身边另一位道人,都是皱眉。也知晓对这人,是全无变法,也不可能说动。
道魔二教,虽不相犯。可也绝不可能是盟友,彼此视为死敌。
而如今宗守在中央云陆,四处屠戮。得好处最多的,就是那诸多魔门宗派。
那另一位道人沉吟片刻,还是再朝那明玉开口。
“还请明玉道友,再三思一二。真值得为那乾天山,与我道门撕破脸皮?”
“自然无有与道灵穹境为敌之意。”
一句话,令两名道人都微微一喜。可接着明玉的语气,却又一转。
“明玉之意,只是想要二位,守一守云界的规矩而已。灵潮虽起,此时云界,还不到当初共约破除之时——”
那红袍人闻言顿时大笑出声:“正是!本尊也不愿与二位动手,只求尔道门,按共约行事。如今还不到时候,可不能就这么坏了规矩。云界的纷争,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那重光的面色,是铁青一片,心中是彻底沉到了谷底。
这二人联手,今日只怕真是无可奈何。
“好一个规矩!”
一声冷笑,那重光真人正欲再争,接着忽又心中一动。也同样安然在虚空中,闭目端坐。
“也罢,今日就依尔等之议!”
旁边的道人,也同样一笑,盘膝坐下。
红袍人影,则是目含深意的,也往虚空看去。
虽是隔着数个世界,可那云界的情形,却仍是如在眼前。
“合力一处么?早该如此!若再这么散开,只有被那宗守屠戮的份。”
说完之后,就又朝着二人一笑:“你们那位穹境宫主,其实很是不错。可是名叫无墟可对?”
重光冷哼了一声,并不言语,心内更隐隐生痛。
此时中土东部诸宗虽是得以保全,可让出的那些地脉,那些灵矿,事后却必定要被占去不少。也不知到何时,才能恢复元气。
而因此得益的,仍旧是魔道与苍生道。
另一位道人,则是毫不在意,反而笑着看向红袍男子。
“红衣道兄!若依我见,有此人在世,对尔魔门怕也非是好事。可莫要忘了当年,那位冉武天王故事——”
红衣的瞳孔,再次一凝。想起了几千年前那个人,也是如宗守这般,云界之内,所向无敌。
魔门穷尽全力,也依然无可奈何。
若是这宗守,这次是对他魔门诸宗出手,又当如何应对?
接着却又不在乎的一笑:“无敌么,且看看再说!”
在他眼前,那无墟已稳居不败之地。宗守此次若不退,则必定身陨。若是退,那乾天山三月之内,也会崩塌。
无法借一国之势,虽是仍旧剑道强绝,却再非那么可惧可畏。
明玉在旁,则暗暗一声叹息。他如今能为他那师弟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第七一八章 吞龙秘术
漫天的黄沙呆动,狂风怒啸。此非是云界。而是相距不远的另一处世界。
此时敖坤眼前所见,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戈壁。却毫不在乎的,往前行走。
一步千里,来回的走着,似乎在试探着什么。却使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扭曲。
片刻之后,敖坤的目内,忽然精芒一闪。
眼首的世界,以他为中心,一段段的崩溃塌陷。
当敖坤再次往前一踏,眼前的世界,就骤然一变。
先前还是黄沙一片,此刻却是一片婉约精致的水榭亭台。
云雾缭绕,风景秀丽,有数十位身罩薄纱,身材婀娜曼妙的女子,或是歌舞,或是奏乐,或是谈笑。
此时却都是纷纷停下,错愕无比的,朝着敖坤望了过来,眼眸中满是不解之色。
敖坤不曾理会,继续往前犴走,不过片刻,就望见一个建造在水上的木质殿宇,古色古香,充满着雅韵。
远远可听,女子的嬉笑与歌舞之声,还有一个男子的大笑声,正远远传来。
敖坤冷冷地一哂,继续前犴,再寥寥数步,就已到了那木殿之前。
一步前踏,立时罡劲潮涌,然后无数波纹状的气劲,四下散逸了弄来。
整个木殿,崩塌瓦解,片片粉碎。那些水榭亭台,亦是随之被夷为碎末。
偏偏那些暴露惹火之极的女子,分毫无恙,只是茫然惊惧的看着眼前。
而那原本的木殿废墟之中,也传出了一声爆喝:“是谁人如此无礼?”
一掌从内拍出,瞬空而至,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敖坤冷冷的一哂,也不去抵挡口身周的世界,就自然毁灭崩溃。往前一步,那巨掌拍在他身上,直接是冰消瓦解,未能够伤他分毫。
而当漫天烟尘散落之时,一个意外之极的声音,也忽的响起。
“是敖坤叔父?”
出言之人,却是一个身着紫金黄袍的青年,一头红发,英俊无比。声音中,除了惊意之外,更含着几分骇然。
“原来你还认得我这叔父?”
敖坤自嘲一笑,行至那黄袍青年的面前。而后是眼眸微亮。
“居然已到了神境上品,不错不错!初来之时,本还担心敖满你意志消沉,耽于享乐。这些年的修为,必定是不如人意。看来这数千载来,你敖满确是用了些功,直追我当年一一
“叔父谬赞了,敖满不敢当。”
那敖满尴尬了笑了笑,眼眸里却是满含警惕之意:“不知叔父,是因何事登门?”
敖坤的唇角,却冷冷的一挑:“谬赞?我可不是赞你。这次来,也是为讨债而来,借尔那瞬空龙丹一用!”
那‘讨债,二字声出,敖满就是直接身躯变化,化作一头千丈长的紫金巨龙,强行撕裂开身周空间,直接穿空而去。
不过就在他身影,就将消失之时。敖坤却突然一抓,右手变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龙爪。抓着敖满的龙尾,然后猛地向旁一甩。
这整条千丈巨龙,就仿佛是鞭子一般抡起,煞后重重的贯在了地上。使整片空间,都发出一声‘轰,的巨响,片片崩塌。另有一丝丝毁灭气息,缠绕其身躯之上。
敖满的身躯,使命扭动,却完全不得。那巨大的瞳孔之内,现出惊慌之色。
“叔父,你怎能如此?当初我那父亲,可是在帮你。当初您满世皆敌,人人欲取你命。如今虽是被封印数千载,可拜在那人的门下,圣境巅峰仍旧可期,你现在不已经登入圣阶?父亲与那人乃是道友,你对我动手,你那师尊,必定会不喜一”
“为我好?师尊?”
敖坤的眸子里,光泽忽而晦暗,忽而闪动,却是滔天的怒恨隐蕴其中。
“可惜呢!你叔父我虽是脱困,却与那人还非师徒。”
就在敖满的神情一愕之时,敖坤的手,忽然探入其身躯之内,把肚腹强行破开。
而敖满眼中满是惊惶,而后怒嚎大骂:“敖坤你疯了!真要与我瞬空龙族不死不休?你敢取我龙丹,父亲他日,必将你打入狱海!”
敖坤面上,却全是讥俏之意。不死不休?他与所有瞬空之龙,本就是死敌。
毫不在乎的一扯,就在敖坤的哀嚎之中。把一颗紫金色的龙丹,强摄而出,拿在手内。
看着这丹丸,敖坤的眸子里,也透出了一丝恍然之色。
原来是速成,借外力之故,难怪能登入神境上阶
却并无失望之意,他敖坤本也是瞬空龙族的一员。所需只是一个媒介,获取他本已经放弃了的血脉神通而已。
这龙丹的好坏,并不在乎。神境上品的龙丹,已经是令他喜出望外。
也就在这时,虚空中忽然一道意念,贯空而至。也不知是来自何方,虚空中一个影像,还渐成形。
敖坤一笑,也不去阻止。而后就只见一个与他相貌异常肖似的中年,现于眼前。却是一身的金甲,同样一头红发。
“此时应还不到你敖坤,脱困之时。你能出来,确是让我意外”
敖坤一笑,并不说话。只是踩着傲满的头,兴致盎然的把玩着手中龙丹。
“原本以为,小五你洗脱罪孽,拜在那人门下。你我之间,还可复兄弟之情。”
那金甲中年,淡淡看了敖满一眼,神情平淡无波。
“只是看这情形,你可还是在恨我可对”
敖坤默然不言,他确实在恨,滔天之恨!倾五湖四海,也洗刷不尽。
只是这些,却无需言语,只管做便是。
“那么看你之意,是仍欲与那人为敌,欲寻我复仇?可曾想好”
见敖坤依然无语,只淡淡的笑着,望着自己。那金甲中年的语气间,终有了些许波动。
“当初你被封印,是因我之故。小五你若要寻仇,可直接来寻我。难道不知,祸不及家人之理?敖满他,也是你亲侄!”
敖坤的面上,却是瞬间满布霜寒,虽还在笑,却是僵冷生硬。
“祸不及家人可以!那么兄长,不知月儿她,又是怎么死的?”
金甲中年微微一怔,深深的看了敖坤一眼。
然后轻声一叹,凝聚的光影直接消散。
“也罢!我这三子,就随你处置!只是你我日后相见,必定只有一人得生!”
“父亲救我!父亲别走,父亲
那敖满神情一慌,似乎已知自己命运。连续数声哀嚎,满是哀求之意。
那光影却依然是在数息之间,消去无踪。那道意念,也是潮涌退去,不过须臾,就已不存在这片世界。
敖坤却哈哈大笑,直震云空,满含着疯狂之意。
然而蓦地一探指,在那紫金龙丹上一点。
那看似坚不可催的丹丸,先是如波纹一般荡漾。
片刻之后,就又片片碎开。化作一粒粒细碎的金沙,而后猛地一个俯冲,扑入到敖坤胸膛之中,渗入到躯体之内。
那敖满是只觉剧痛无比,宛如被凌迟。这时见状,却也顾不得痛呼,死死瞪着傲坤,眼里满是惊骇欲绝之意。
“吞龙秘术,你这是吞龙秘术!敖坤你真是疯了!用此术者,都乃是我龙族公敌!”
忽的瞳仁一缩,只见敖坤的身后,是足足七条龙影盘卷。
都是神情痛楚,朝着敖坤张牙舞爪,狰狞无比的咆哮。
敖满的声音,也再次呢喃着响起。
“三条神境真龙,四条仙境。敖坤你,你一一”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眼前他这叔父,已经是吞噬了整整七颗龙丹。
按龙族刑律,必定要碎其筋骨,夺其龙丹,打入化龙池内,永世不得超脱。
敖坤年是笑,两眼中各自一道血痕留下。
疯了?他或者真是疯了!
如今只欲更强些,强到可与那人并肩而力。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可知你叔父我,为何能与那毁灭龙丹,如此契合?”
敖满却是一怔,敖坤不是取回自己的因果龙丹,而是融合那枚藏在第三龙殿的毁灭龙丹么?
“只因我与他,遭遇都几乎是一模一样呢。!一样的恨。这龙族一脉,在我与他眼里,倒不如毁了的好一”
淡淡的说着,敖坤蓦地再探手一摄。将敖满的元魂,从那身躯中取出口然后掌中现出一点红芒,一丝丝的魂力,被抽取入掌心之内。
不过片刻,敖坤的身后,就又多出了一头紫金龙影。
戾气满蕴,也是朝着敖坤怒嚎。可随即一团红潮,也现于敖坤的身后。
将这八条龙影,都全数镇压了下去。
而敖坤的眉心,也一个玄奥无比符文的现出,周身龙力,一涨一缩,又恢复了沉寂。
再伸出手,一点红光,现在他的手心。
“居然已是圣境中阶?”
敖坤的眼中,徵微意外,凝恩了片刻,才恍然一笑。
“居然服用过创龙玄丹,我那兄长对他可真爱重。药力未化,却便宜了我这弟弟。”
摇了摇头,敖坤接着眉头一皱。
毁灭之力,瞬空之力,因果之力。后者他是最熟悉,却无法如以前那般自如的掌控。
看来还是需尽早,取出他的那枚因果龙丹才行,也就在近日了。
接着忽又挑眉,龙血感应。
宗守?
敖坤一笑,看来是该回去一趟
神煌
第三日深夜的子时时分,宗守从静修中苏醒。
这是他预定的时间,灵念感应,也可感觉到晗曦的呼唤。
他那只灵宠,已经快要完成进化。只需一两个时辰,就可步入仙境。
而就他在睁目之时,小金也从沉睡中醒来
那如金色果冻般的身躯变化,只须臾间,就又变成了宗守的模样。
小了几号,脸也胖乎乎的,仿佛是幼年时的宗守。
这时啸日,正在这月含山里到处乱跑口发觉主人醒来,又急忙奔回。
冲入殿内,看了看宗守,又看了看小金,眼中了露出疑惑之色。
不过这只小土狗,其实是早适应了这个玩伴的变化之能。
疾跑了过去,趁着小舍还没完全掌控住自己能力时,将之猛地扑到。然后就用热乎乎的舌头,不断的舔着小金的脸。
宗守一笑,伸手在虚空中一探,将小舍从啸日身下解脱了出来,抓在了手中。
一缕缕意念交流,不过片刻,宗守就已经是对小金此时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然而那脸上,全是怪异之色。
这身体构造,与他简直是一模!样。连双脉之身,也是分毫不差。
这个小家伙,竟是放弃了大部分的变化之能,只保留了数种一一火麒贼,晗曦与雷霆翼龙,还有他宗守与手中这把‘无名剑”
自然这放弃之后,也就把几种变化,强化到了一个极致!
特别是对他的模拟,因彼此心念相通之故,也最是出众。
此时除了无法做到,借引一国一势之外。也其仙境实力,已经可完美的将他那些如九九真龙剑,元一剑之类的剑术神通,都模拟出来,甚至那灵武合一也能做到。
其余如时空,因果,黑白二洞这样的大道法则,若是就在他身旁,不超出百里范围。彼此灵念相通,亦可展出九成左右。
而若是百里之外,距离越远,对这几种法则的掌控,也就越低。
这是其拟物神通,还未进阶到最巅峰之故。日后血脉进化,必然可以掌握的更多。
宗守怔了怔,这小金他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仔细算来,小家伙的战力增加,其实不多。
也就相当于大半个剥除了王冇道武学,九阶巅峰版本的‘宗守”
计算战力,也就只与灵境中阶相当而已,稍有胜之。
若是用元一之黯,元一之白,则可重创灵境高阶。
不过这是受制于他这主人,仍旧还是九阶之故。
那拟物之能,还有不少余力未尽。
放眼未来,也让人期冀。
一旦他突破灵境,小金只需他几滴血液,就可实力暴增。
那时自然不可能再做到,有他十成十的战力。可哪怕是七成,八成,也是让人倍感惊喜。
“你这小家伙,就不惧我与啸日哪天死了?”
哭笑不得,宗守猛地抓着小金脸,用力捏了一捏,揉了一揉。
云界之中,他此时确是无敌于冇世,即便是灵境,在排除王冇道之力的情况下,能胜过他的,也是少之又少。便连那些天生就站在众生之巅的顶阶神兽,同阶实力,也要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故此宗守如今,是绝不会再妄自菲薄。
小金以他为模拟对象,实在是聪明到了极点。
可一旦他宗守有一日身陨,那这小家伙日后的进阶之途,恐怕会彻底堵死。
不过这终究是它自己的选择,此时也再没回头路可走。
微徵一叹,宗守将小金放开,而后便开始整理着自己的乾坤袋。
灭二十五宗,这次收获的灵石丹药,也是极多。
用在宙极命世书上,至少可加速五年时间。
不过这一次,要破那禹岚山平安道,却要仰仗这些灵石丹药之助。
故此他要保证,能在最短时间,将之取到手中。
“混元一气通元阵么?”
一切妥当,宗守目中是精芒徵现。
那禹岚山的混元一气通元阵,一共是九层壁障,据说可将任何的真力,任何的神通灵法反弹。更可有操控时空与地气之能。
后世的他,曾经有幸见识过阵图,那个时续,真是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即便是现而今,也同样是如此。破绽或者有,他却利用不上。
唯一之策,就是每一击,都超出这灵阵吸收反弹的能力。
一放之整个混元一气通元大阵,即便是神境都未必能办到,可若是集中在一点,那就大有可为。
只不知最后那几剑,自己手中的这口‘无名”能否撑得住?
似乎感知到他心意,那无名剑“叮,的一声鸣响,似乎在为他的怀疑轻视而生怒。
宗守哑然失笑,手抚剑身,以示安抚、
也是呢!若是无法承受他宗守的剑术,也就不配为他的配兵一~
募地起身,往那石殿之外行去。才刚刚走下这月含山。就见几十个身影,往山上遁去。
那魔门修士的气息,隔着数十里外,都能感应。
宗守懒得理会,明月之下飞遁。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
此地几千里地域,都是荒漠戈壁。唯独远处,一座高峰挺立。
一是平安道禹岚山!
双目一眯,宗守毫无半分迟疑犹豫之意,就往邳几百里外的这座孤山行去。
而也就在须臾之后,云界之外的某处虚空,重光道人,忽然眉头怒挑,看向了云界口先是讶然,而后又微透喜意。
“宗守,禹岚山?”
对面的红衣,也同样皱眉,目中流露出不解之色。
禹岚山?混元一气通元阵?
这宗守,消失一日,该是知机退回东临才是。为何还要回来?这是来送死么?
同一时间,道灵穹境,万魂灯室。无墟同样张开了双眼,那平静的目内,先是浮出几分意外,接着是慎然。毫不犹豫,便再次敲响了旁边的金钟。
仅仅五十息之后,同在道灵穹境中,秋华随手将一枚符诏接过,而后那眼中,一丝笑意徵现:“可以放心了!那宗守,居然是自投罗网。独自一人现身于禹岚山,有攻山之意。师尊有令,召我过去!”
潇湘子一怔,然后眼透狂喜之色。
禹岚山,记得那里,可是道门最强的护山法阵之一。
第七一九章 混元一气
第三日深夜的子时时分,宗守从静修中苏醒。
这是他预定的时间,灵念感应,也可感觉到晗曦的呼唤。
他那只灵宠,已经快要完成进化。只需一两个时辰,就可步入仙境。
而就他在睁目之时,小金也从沉睡中醒来
那如金色果冻般的身躯变化,只须臾间,就又变成了宗守的模样。
小了几号,脸也胖乎乎的,仿佛是幼年时的宗守。
这时啸日,正在这月含山里到处乱跑口发觉主人醒来,又急忙奔回。
冲入殿内,看了看宗守,又看了看小金,眼中了露出疑惑之色。
不过这只小土狗,其实是早适应了这个玩伴的变化之能。
疾跑了过去,趁着小舍还没完全掌控住自己能力时,将之猛地扑到。然后就用热乎乎的舌头,不断的舔着小金的脸。
宗守一笑,伸手在虚空中一探,将小舍从啸日身下解脱了出来,抓在了手中。
一缕缕意念交流,不过片刻,宗守就已经是对小金此时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然而那脸上,全是怪异之色。
这身体构造,与他简直是一模!样。连双脉之身,也是分毫不差。
这个小家伙,竟是放弃了大部分的变化之能,只保留了数种一一火麒贼,晗曦与雷霆翼龙,还有他宗守与手中这把‘无名剑”
自然这放弃之后,也就把几种变化,强化到了一个极致!
特别是对他的模拟,因彼此心念相通之故,也最是出众。
此时除了无法做到,借引一国一势之外。也其仙境实力,已经可完美的将他那些如九九真龙剑,元一剑之类的剑术神通,都模拟出来,甚至那灵武合一也能做到。
其余如时空,因果,黑白二洞这样的大道法则,若是就在他身旁,不超出百里范围。彼此灵念相通,亦可展出九成左右。
而若是百里之外,距离越远,对这几种法则的掌控,也就越低。
这是其拟物神通,还未进阶到最巅峰之故。日后血脉进化,必然可以掌握的更多。
宗守怔了怔,这小金他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仔细算来,小家伙的战力增加,其实不多。
也就相当于大半个剥除了王道武学,九阶巅峰版本的‘宗守”
计算战力,也就只与灵境中阶相当而已,稍有胜之。
若是用元一之黯,元一之白,则可重创灵境高阶。
不过这是受制于他这主人,仍旧还是九阶之故。
那拟物之能,还有不少余力未尽。
放眼未来,也让人期冀。
一旦他突破灵境,小金只需他几滴血液,就可实力暴增。
那时自然不可能再做到,有他十成十的战力。可哪怕是七成,八成,也是让人倍感惊喜。
“你这小家伙,就不惧我与啸日哪天死了?”
哭笑不得,宗守猛地抓着小金脸,用力捏了一捏,揉了一揉。
云界之中,他此时确是无敌于世,即便是灵境,在排除王道之力的情况下,能胜过他的,也是少之又少。便连那些天生就站在众生之巅的顶阶神兽,同阶实力,也要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故此宗守如今,是绝不会再妄自菲薄。
小金以他为模拟对象,实在是聪明到了极点。
可一旦他宗守有一日身陨,那这小家伙日后的进阶之途,恐怕会彻底堵死。
不过这终究是它自己的选择,此时也再没回头路可走。
微徵一叹,宗守将小金放开,而后便开始整理着自己的乾坤袋。
灭二十五宗,这次收获的灵石丹药,也是极多。
用在宙极命世书上,至少可加速五年时间。
不过这一次,要破那禹岚山平安道,却要仰仗这些灵石丹药之助。
故此他要保证,能在最短时间,将之取到手中。
“混元一气通元阵么?”
一切妥当,宗守目中是精芒徵现。
那禹岚山的混元一气通元阵,一共是九层壁障,据说可将任何的真力,任何的神通灵法反弹。更可有操控时空与地气之能。
后世的他,曾经有幸见识过阵图,那个时续,真是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即便是现而今,也同样是如此。破绽或者有,他却利用不上。
唯一之策,就是每一击,都超出这灵阵吸收反弹的能力。
一放之整个混元一气通元大阵,即便是神境都未必能办到,可若是集中在一点,那就大有可为。
只不知最后那几剑,自己手中的这口‘无名”能否撑得住?
似乎感知到他心意,那无名剑“叮,的一声鸣响,似乎在为他的怀疑轻视而生怒。
宗守哑然失笑,手抚剑身,以示安抚、
也是呢!若是无法承受他宗守的剑术,也就不配为他的配兵一~
募地起身,往那石殿之外行去。才刚刚走下这月含山。就见几十个身影,往山上遁去。
那魔门修士的气息,隔着数十里外,都能感应。
宗守懒得理会,明月之下飞遁。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
此地几千里地域,都是荒漠戈壁。唯独远处,一座高峰挺立。
一是平安道禹岚山!
双目一眯,宗守毫无半分迟疑犹豫之意,就往邳几百里外的这座孤山行去。
而也就在须臾之后,云界之外的某处虚空,重光道人,忽然眉头怒挑,看向了云界口先是讶然,而后又微透喜意。
“宗守,禹岚山?”
对面的红衣,也同样皱眉,目中流露出不解之色。
禹岚山?混元一气通元阵?
这宗守,消失一日,该是知机退回东临才是。为何还要回来?这是来送死么?
同一时间,道灵穹境,万魂灯室。无墟同样张开了双眼,那平静的目内,先是浮出几分意外,接着是慎然。毫不犹豫,便再次敲响了旁边的金钟。
仅仅五十息之后,同在道灵穹境中,秋华随手将一枚符诏接过,而后那眼中,一丝笑意徵现:“可以放心了!那宗守,居然是自投罗网。独自一人现身于禹岚山,有攻山之意。师尊有令,召我过去!”
潇湘子一怔,然后眼透狂喜之色。
禹岚山,记得那里,可是道门最强的护山法阵之一。
第七二零章 不愧其名
走至禹岚山下大约百十里,宗守便见那山峰只上,无数的灵光闪耀,
成百上千的修者,纷纷从山上的屋宇洞府中冲出。那护山灵阵,也是及时张开。
总数达七位的灵境强者,纷纷冲起天际,遥遥向这边望来。
发觉了?好快!
宗守的眼里,微微现出几分讶色。混元一气通元阵,可并不擅长观测幻术。
旋即神情就已平静了下来。此山之中,汇聚了周围至少六个宗派,万余道门弟子。
目标更少,道灵穹境的那几位神境强者,对此关注更多些也是正常。
也懒惰再以幻法遮掩,宗守直接解开幻术,现出了身影,继续往前行走。
虽隔着百里,却依旧清晰可见,山巅上那几位灵境修士眼里的意外与凝重。更隐隐然,含着几分轻嘲与惊喜。
宗守不由一声笑,这是对混元一气通元阵信心十足,料定了自己攻不破。还是认为自己,会陨身于这禹岚山下?
脚下稍稍加速,那百里之距,只用了寥寥数十息,就已是掠过,到了这座雄山之下。
啸日此刻,却似乎是闻到什么。从他袖里跑了出来,鼻尖耸动了片刻。就蓦地身影一纵,往前方疾奔而去。
而就在刚离开宗守二百丈时,忽然眼前是乾坤倒转,空间变换。
稳定下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致已是一变。赫然被挪移到了地底。有无数锐利的石枪,从四面八方的穿刺过来。
那周围的泥土沙石,更仿佛是化作了磨盘。地气加持之下,赫然有亿万斤重,要将它的身躯撕裂磨碎。
啸日的目光一厉,一身低吼,身周的鳞甲,开始显现。不过还未来得及展出那麒麟之身,身后忽然又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它脖颈。
啸日浑身一凛,寒毛炸刺,旋即就感觉那股熟悉安心的气息。立时温驯了下来,任由这只手提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块软肉,再次穿梭空间,被带出了这黑暗的地下。
睁眼再望,果然已经回到了自己主人的手中。当下是身形一纵,再次到了宗守右边肩侧,亲热无比的,用头磨蹭着主人的脸。
似乎也知晓了此处的危险,再未有独自离开之意。
宗守一阵好笑,眼中却微现疑惑之色,看着那山脚之下。
知晓这禹岚山中,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啸日。
能令神兽麒麟都感兴趣的东西,他也是颇有几分好奇。
旋即就没再去想,继续前行。若破不掉这混元一气通元阵,想这些也是无用。
进入禹岚山十里,就可觉那强烈无比的地底元磁。
全身上下,都仿佛沉重十倍,肩压万万斤巨力。
宗守此时虽是不惧,却只觉这凌空飞步,是异常的困难。
可下一瞬,就又觉身躯一松。
不用想,就知是啸日的神通。啸日虽是火麒麟,可麒麟的本源属土,操纵这些许元磁之力,是不费吹灰之力。
宗守唇角微挑,欣慰的拍了拍啸日的头。这区区磁力不放在他眼中,可若能减少些许真力的消耗,那也是好的。
而下一刻,宗守就又随手一抛。两个圆盘,蓦地飞起天际,分布在南北两方。一个黑色天幕,立时张开,将这五十方圆之地,从云界之中,强行‘分割’了出来。
也就在这一刹那,宗守已经布到了那第一次灵障之前。
周围的空间,骤然一阵波动。要将宗守,也如适才的啸日一般,转移到他处。
可就在那乾坤转化之时,宗守再蓦地一个前踏。
所有的空间灵能,立时定住。然后瞬间波纹向周围震散,身周百丈之内的空间,依然稳定如故。
那无名剑,也在此刻发出一声剑吟,自发的从他袖间飞出。
宗守深呼了一口气,将剑器牢牢握着。剑灵通神,一刹那间就已经做到心神一体。
这口无名剑,此刻就仿佛是他身躯的延伸一般,如臂指使。
宗守的所有意念,也全数凝而为一,目射锐芒。
三千二百丈雷翼,刹那张开。剑势冲起,是前所未有的凌厉,犀锐!
破!
身后的数条龙影,合并为一,龙啸声与剑鸣呼应回响之时。宗守也猛地挥剑,剑芒横空,又全数聚于一点。
他的剑,从来都是绝无返顾,一往无前。
故此当无物不破,无物可当!
也就在那黑暗天幕,张开天际之时。
平安道的掌教灵海,正是神情凝然,望着这天空。
这片空间,被彻底割裂,变成了一快微小的小千世界。
“是道灵穹境的陨空沉星盘——”
这件宝物,在道门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万年以来,依仗此物,道门也不知诛杀过多少个魔宗强者。
而众人也知,此物促进,已经在七霞山一战,落入到了宗守之手。
故此第一时间,七位灵境修者,就已经认了出来。
此物只有封锁空间之能,并无其他的能力。
不过此时,诸人都蹙了蹙眉。望向了禹岚山巅,一处殿堂。
此是才刚建好的太易玄坤阵,只是那本在运转的灵阵,已经息止了下来。
陨空沉星盘能隔绝时空,自然也可阻这太易玄坤阵的传送之能。
“无需忧心,只是慢上不到半刻时间而已。这两件法器,撑不了多久。”
空中七人闻言都是微微颔首,自然知晓,这两件法器,是依靠宗守灌注的部分魂力来维持。最多只能支撑二百息时间。
“平安道混元一气通元阵,名重天下。今日又有我等诸宗两万弟子守御,谅这魔头剑道再强,也难伤分毫——”
“怕是连第一层都难攻破!”
“这宗守难道不知这混元一气阵威名。跑来送死么?真以为自己,是所向无敌?”
“大约是欲试看看,若是攻不破,便会知机逃走。这就要看你我的本事——”
灵海矜持一笑,目中却也略含自得。这套混元一气通元阵,名声在外,倒是无需自谦。
“穹境之意,也是如此。让我等故意示之以弱,将这魔头引诱拖在在山下,越久越好。待得穹境强者尽至,再一举击杀,永绝此患!”
“我道门数万年,哪怕异族临世,也从未受此等折辱。不将此子千刀万剐,灸燃其魂,令其永世不得超脱,吾难解此恨。”
“正是!昨日真明宗全宗覆灭,此宗长老宣晔,乃吾至交。此次也是身陨这宗守剑下,实是哀痛之至!”
诸人议论,灵海却已是在以意念,联系各处灵阵枢纽。
混元一气通元阵,可反弹所有真力灵法,几无破绽。若这宗守初时便受挫折,转身遁走,那时反而不美。
他自信今日,禹岚山可安然无恙。但若能擒杀这位东临之主,那么平安道,在道门诸宗的地位,必定可上一个台阶。
可这掌教钧命,还未降下。就见整个天地,都晃了晃。
只见远处那第一层灵能壁障,已是被宗守一剑而碎。
壁障崩塌,周围的符禁,也是寸寸碎裂。
周围几人,都是神情一凝。而后又疑惑的,看了看灵海。
忖道这混元一气通元阵的强度,莫非已经降低?
灵海却不禁怔住,他方才根本就还未下令。
这第一层,就已经被斩破!
这宗守的剑道,到底是到了何等层次?
旋即就又心中一定,混元一气通元阵,共有九层,一层强过一层。
这第一层灵能最是稀薄,也最容易攻破。
这宗守能剑断山,斩破岫云斩神阵。有此能为,也不让人意外。
下一个眨眼,就见山下那个身影,已经到了第二层之前,仍旧是简简单单,一剑刺出。
那层壁障,就如琉璃粉碎般的,化作片片碎块,瓦解开来。
整个大阵,根本无法完全吸纳那剑力,也就更谈不上反弹。
灵海心中,再次一沉。那宗守却又是步行至第三道壁障前,剑落之时。那层灵光壁膜,也是毫无悬念的,再次粉碎了开来!
第四层,碎!
第五层,仍旧是碎!
势如破竹,身影如闲庭漫步,不快不慢的行来。寄以厚望的护山大阵,竟是全无抵御之力的,就被一一破开!
山巅七人,都是呼吸一窒。眼中都再无之前的笃定,互望一眼,都能从对方目中看出一丝惊意。
此时那宗守,虽还是在数里之外,甚至都未抬头看他们一眼。可却都能感觉,一股绝世无双的凌厉意念,扑面而至。犀利锐绝,压得人都无法呼吸。只觉这世间,真是无人可匹敌其锋——
也就在那第六层之前,整个空间,再次微微一阵晃荡。
那剑终是被阻住,那灵光壁障微微回缩,现出波纹般的皱着。
然后直接就将凌厉剑气,反弹而回。
而此时禹岚山,不止是空中七人。整山上下,都是微微一喜。
差点还以为,这宗守真能一路无阻,杀至山下。
混元一气通元大阵,果然不愧其名!
宗守挑挑眉,感觉那剑气,正沿着剑身冲入自己体内,破坏自己的躯体。
说来他还是第一次领教,自己的龙影剑——
“吞元!”
仅仅刹那,这剑气便已被吸收。本就是发自己身,轻松便完成转化。袖中取出的大块灵石,也纷纷碎灭。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