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七章 全数诛绝
吞天噬地的暗,随着那剑影扩散了开来,整个微型空间,顿时全是一片黑寂!
不同于先前的那种黑暗,在这里面,此刻不但是目不可见,不见半点微光,更是不闻声息。那诸人散开来灵念,也被扭曲吸走。
所有的六感,都被尽数屏绝。身躯之外,是一片混沌!
明惠的瞳孔是微微一缩,这是什么剑术?什么功法?
再感觉不到那宗守的真身何在。手中的剑,只是本能的刺出。往宗守原本所在位置,笼罩而去。
可气芒剑劲,却有如泥牛入海般,毫无声息。所有剑光,也都全刺在空处。给人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在这黑寂之中,不安焦躁到了极致。
千分之一弹指之后,眼前的那黑暗,总算是渐渐消散。
明慧的眼内,也依稀能感觉到点微光。于是迫不及待的,寻觅着那宗守的踪影
可当眼前之景入目之时,明慧是彻底怔住。
宗守仍旧是好端端的立在那里,似乎自始至终,都未曾动弹过。
可布置这真武七截阵的七位真武剑士,却已有两人,不见了踪影!
也不是彻底不见,那边还剩下了一小段的足部,正往下飞坠。断口处,依然是冒着汩汩血浆。还有那两口真武剑,此时也只剩下了一点残片。
不止是这两人,便连他手中的剑也是如此。凭空短了一截,断口处是平滑之至。毫无菱角,仿佛天生就是这般摸样。
再望对面,只见那珈明罗王的刀。也同样无缘无故,就断了一截。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两位真武剑士,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明惠的目中,才透出一点疑惑惊悚。那边宗守,接着又是一声怒吟,震啸虚空!
“元一之白!”
气贯剑身,黑洞法相之后,便是白洞之剑!
胸中是滔天之怒,他能容许这道家袖手旁观,却绝不容其在背后插刀!
今日这里的十一人,一个都别想从他剑下生离!
刹那之间,无量的光华,突然从那长剑之上绽放。
也是在一瞬之间,就覆盖了这整片空间。
那光比太阳还要耀眼,比熔岩还要炽热。无尽无量的真阳之火,四下里散开冲击。
而这些炽白光华,也再次屏蔽了他们的六识。
只需望一眼,瞳仁就会灼伤。满目都是白色,所有的一切,都被向外排斥推开。散开来的灵念,也再一次扭曲。
明惠只依稀感觉,夹杂在那白光之内。还有着几道凌厉之极的剑气!
其中一道,是属于他自己。其余部分,则是来自那七名真武剑士。甚至珈明罗的赤雷刀劲,也夹含其内!
想也不想,明惠就已经出剑。近乎疯狂的,在身前编织出重重剑影。
体内的气息,也潮水般的涌出。化作剑气劲芒,封锁着身前的空间,
心中是惊惧交加,这个世间,怎么回有如此恐怖的剑术?如此强横功法?
分明便是无尽之安,无量之光——
手中之剑,一连感觉到数次重击。都是凌厉强绝,把他斩击出来的重重剑影,视如无物,强击而散。
锐利难当,又有如惹焰的气劲,陆续穿透到了体内。血肉爆散,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使他口中,接连发出闷哼。
那炽白光华,也是同样一闪即逝,只过了顷刻。明惠的视野内,就再次回复了正常。
而那耳内,也再次听到了人声,却是珈明罗王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嘶!
随声望去,只见是一团残缺不全的黑影,正化作一团黑光,狼狈不堪的往外疾飞。
不仔细看,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方才还势雄如山的珈明罗。
此时那双可伸展数十丈黑翼,已经是消失无踪。浑身上下,肌体溃烂,几可见骨。而胸腹处,更出现了一个惊人空洞。
气机暗弱,分明已经是重伤道,距离身陨不愿。
明惠胸中微惊,再目视身周两侧。剩下的五位真武剑士,此时是再少两人!这次却非是突兀的消失,而是干脆整个身躯炸开,爆裂成一团血肉碎末。
明惠的心神,这一刻是彻底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为这位妖王布下的局,就这么败了?干脆利落,只区区两剑。就使四名真武剑士,陆续陨亡。寄以厚望的真武剑阵,瞬间瓦解!
而他与珈明罗这样的强者,也是身受重创。
此时体内,已是半分气机也无法提起。
方才的那几剑,已经摧毁了他体内的大半经络生机。
而这宗守所施展出来的剑术神通,他是直至此时,也仍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此二剑,到底是涉及什么样的大道,什么样的法则。
只觉是光无量,暗无尽。神秘浩大,磅礴无俦。必然是接近了这世界的本源,仿佛是世界之始,宇宙之终。
霸道强绝,全然凌压在他武道之上!
只是这,又怎么可能?
这个人,当真是人间无敌!
他自以为已经将其实力看透,可到最后,才发现此人的手中,还有着他全然无法抵御的底牌手段。
彻底输了,输的是凄惨之至——
两剑过后,宗守还是踏立在原处虚空。
体内的真力魂力,几乎被这两剑耗尽,却全不在意。
杀局已破,此时此地,无人能伤他一指!
含光丹在那气海中,不断的一涨一缩。宗守几个呼吸,轮脉里的内息,就已经恢复了大约半成。
是目光森冷的看着远处那已经撞破了屏障,正在奋力奔逃的珈明罗。
果然这元一白剑之威,还是不能做到将这夜魔王子一击而杀。
方才以元一黑剑,吞聚真武七截剑阵于诸人之力,再以白剑释放。
大半之力,都被他倾尽全力,引向了珈明罗,可即便如此,也只是令其重创而已。
距离身陨,只差一步,可毕竟还是未曾陨落。
冷然一哂,宗守也没急着去追。一剑削出,剑光化龙,百丈之外,那残余的四位真武剑士,立时被这凌厉至绝的白金龙剑,连人带剑,一剑碎断!
没有了真武七截阵,这四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初入灵境的武修而已,更是身受重创。
此时此地,在他面前,是尤如蝼蚁!
即便不借这一国之势,只是这已双双殝至九阶的灵武两道,也可借灵武合一之术,战而胜之!
断下四人的头颅,宗守的剑光又是一折,半途中分化处千万道剑影,将明惠的身形,全数覆盖笼罩。
那明惠眸中,已全是死寂绝望。本能的再掀起一团青色剑光,破入那漫天剑影之中。
却只听一阵‘嗤嗤’的声响,那剑光在重压之下,顷刻碎断,被割裂成千百余片。
接着是他的手臂,身躯,被这螺旋剑影,都绞击切割。宛如绞肉机般,削成了千百血色碎末,纷洒开来。便连那元神也没逃脱,被绞成一团粉碎,吸入至无名剑中。
此时在远处,那手持的‘陨空星沉盘’,全力封锁着这片天域的道人,都是一脸的的震惊,面上是一丝血色也无。
二人来的虽不怎么情愿,却也以为明惠,是必胜无疑。
却万万没料到,这一战到最后,会是这种结局。
夜魔军溃散,乾天山大胜。明惠在宗守剑下身陨,七位真武剑士也一一陨落,珈明罗王亦败走逃遁。
必杀之局,在宗守的剑下,却脆弱的可笑。
转眼之间,这被隔绝的虚空,就只有他们两人,孤零零的立在此间。
而眼前不远,十里之外,就是那个宛如妖魔一般,杀意不减分毫的少年。
二人对视了眼,眼神中都是一阵惶恐惊惧。那黄衫道人,首先是一俯首:“鄙人玄同道法言,忝为宗主之职,今日至此,乃是受穹境道门本宗逼迫,身不由己!请君上息雷霆之怒,法言愿请示门中外域诸长老,我玄同宗可效力于君上——”
宗守却听得是哑然失笑,带着几分自讽哂意。
——与道家和解,不能处处树敌,他心中本存此念。可这时,却知自己还有些天真。
既是道家如此打算,自己又岂能不睚眦以报?
既不愿和解,那么就战!他宗守辖下,必将道门赶尽杀绝!
懒得听后续之言,借无名剑之力,那干涸的魂海,瞬间就燃满了苍青之火。
指间处一点黑光弹出,跨越数十里空间后,直接爆裂。
那黑芒漫开,这玄同道宗主,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就被这黑光,彻底的吞噬进去。甚至连惨嘶之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神魂俱灭,彻底消亡。
那对面紫衣道人,见状是微微一惊。再不犹豫,弃开那陨空星沉盘,祭起了一个飞梭,欲撕裂开时空遁逃。
宗守的剑,却更快一线。穿凿而来,连人带梭,都彻底在这虚空中粉碎!
十一人,此时已经诛绝泰半。只余一位——
宗守眯着眼,遥遥看向了远处。一团青色的镜光闪烁,青色的光华,立时洞彻了虚空外壁。
四下里搜寻扫荡。不出片刻,就已经寻到了那人的气机。
宗守目光闪了闪,身后那双黑色雷翼一个扇动,就也离开了这片虚空。
第六七八章 非战之罪
“被逼到这绝境死地,居然还被他赢了一
七霞山一处位置稍稍偏狭的山头之上,赵嫣然正是有些失神的低声呢喃着。
只见那山下,只是顷刻之间,就有成千上万的夜魔,被斩下头颅。
先前可以完全凌虐的对手,此时却令他们是全无抵抗之力。
此时山下,已经是横尸无数,血流成河。
那些四阶实力的夜魔,虽是在飞速向东面方向飞逃着,可在这烈日底下,已经没有往日的敏捷。
此时处境,也是极其不妙。在她眼里,更已经是离死不远。
宗原统辖的的三十万铁骑,此时已分兵三路。往前方穿插,直接将这些夜魔的后路,全数堵截断去。一即便是能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此处往东,就是云海。往西面唯一的一条道路,也在乾天山控制之下,此时更被彻底炸塌。
只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轩韵兰此时正是抚着琴,是秦王破阵乐。激荡的琴音,遍及山下。
此时见那山下的诸军,已经渐渐脱离她琴曲所能企及的范围之外,方才停下。双手十指,正是鲜血淋漓,
这一夜之间,每隔半刻,她必谈一曲,音传数十里地域。
安宁净神曲,可疗治内伤。秦王破阵乐则可激人斗志,振奋士气。
知晓这琴音的作用,是微乎其微。却哪怕体内气机枯竭,也依然不愿放弃。只愿为宗守,略尽绵bó之力一一
此时听得赵嫣然之言,轩韵兰顿时‘咯咯,一声轻笑:“胜了还不开心?记得嫣然你自昨日开始,就担忧了一晚。太师叔祖足智多谋,又有这许多名将贤臣辅佐,怎会真的被逼入死地?”
赵嫣然‘嗤,的一声冷嘲,要说心忧,这轩韵兰也不在她之下。
却也不曾反驳,只是目光略有些迷蒙的,看了看东面。
“以蜃镜破敌,那女人的脑瓜子,居然还真是不错。先前小看她了!那家伙的眼光好毒一一”
又轻笑着道:“今日这一战后,我们那位太师叔祖,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云陆之东的霸主?”
轩韵兰一怔,而后也是默然,陷入了沉思。
只片刻时光,就已明赵嫣然之意。
这辉洲岛的位置,可说是极其重要。距离中央云陆不到一万九千里,而南面的南风云陆,是同样只有一万八干里距离。
若是快船,只需三五个日夜,就可抵达。
再有附近三万里内,那十二岛中,就有三处大岛环布四周。
地域换在古时,自少可相当于六洲之地!
面积想加,足可相当于一个东临云陆。而且都是矿藏丰富,物产良多。
此时大多是在战乱之中,诸城并起。仔细想来,若是宗守愿意,整个云陆之东,无人可当其锋。
携覆灭夜魔大军之威,只需几年经营,就可将这几处大岛,纳入治下。
心神不由是一阵恍然,这乾天山,不经意间,已成擎天大树!
赵嫣然接着又笑道:“记得中央云陆之南。还有十几处蛮国,与我苍生道关系匪浅。宗守势强至此,也不知门中诸老,会如何选择一一”
中央云陆广阔无边,即便是大商,也不能将所有地域,尽数纳入治下。
此时在其东南,就有整整十余州之地,游离其治外。
那里也是诸强并起,不过与其说是蛮国,倒不如是蛮部。
有诸多部族存在,强者可使诸部臣服,若是势弱,则只能依附于下。被人称为化外南蛮一一
有些许上古之时,诸部酋长共治的味道,却又更残酷了许多。
诸部之间,厮杀争斗不绝。权斗之时,也往往都是血腥无比。
苍生道也只有在这些混乱之地,才可以插得进手。
这万年以来,也颇控制了一些部落。
可笑的是,苍生道三宗六门,都欲在此尝试那人人平等之道。可结果却往往是弄成一锅乱粥,只能被迫放弃。使许多门人弟子绝望,鞍而更专注于修行。
最后得出了结论,是化外蛮夷,民智未开,不适合这平等之法。
祖师羲子的大道,只有在中土人文繁盛之处,才可完成。
于是这两千年来,三宗六门都渐渐消停了下来。
于是更势力大增,许多蛮部,都将苍生道诸宗引为靠山臂助。
不过宴国,都在芥生道控制之中。
宗守显出这般无敌亍世的气象,军势威凌一界。
真难说苍生道内诸宗之主,会作何挟择一
东南之霸?
轩辕兰脑里下意识的,掠过了这念头。而后目光缩了缩,挥手在琴上轻弹,发出‘叮咚,一声轻响。清冽的琴音,使妯的心境,瞬间平复了下来…
“此事非你我二人,所能置喙。再说如今谈这些,也实在太早”
确是是早了些,宗守要将周围几个大岛纳入治下,至少需几年之功。
南风云陆,此时亦有一强国崛起。
此国君王,亦是枭雄之辈。是必定不会轻易,向宗守俯首称臣!
要攻略东南,踏足云陆口中央皇朝必定是要警惕有加,中土那许多世家宗门,也绝不会坐视。
如今的宗守与乾天山,仍无足够的实力去应付。
只是此时,宗守气象已成。文有任博张怀这等良相,武有邱为虎千后这般可独当一面帅臣。等到那一天来临,又需多久?
又注目下方的修罗杀场,绝世名将,无双统帅一
此时云界国势能力压乾天者,可超出五指之数。
可若是在战阵之上,却只有大商皇朝,能够稳胜一筹!
“说的也是!”
赵嫣然晃了晃头,又想起了当初初见之时。记得宗守当日是吊儿郎当的,坐在翻云车上。
那时的自己,可从没想过这惫懒的家伙,是如此的不可一世。
再对比二人成就,真叫人情何以堪
旋即就又微觉奇怪看向了一旁的净音,疑惑道:“你在看什么了?都差不多有一刻钟了。”
这还俗的尼姑,经常都是一言不发,并无什么值得奇怪之处。
可今日自从半刻之前宗守与珈明罗的身影,忽然消失。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天空,不曾移开过目光。
哪怕是那炽热的光束照下,山下战局逆转,这净音也不曾去看一眼。
“可是担心宗守?莫非也是喜欢上那家伙了?”
赵嫣然一副了然状,自以为猜中了净音的心思似笑非笑:“也难怪!那家伙如今是九尾天狐血脉,净音你这么单纯不被迷住才是怪事。放心,我看那家伙暗牌无数,要胜那些人或者有点难度,保全性命却是十拿九温,可没那么容易被暗算。”
心中是真的不曾忧心过,尤其是此时大胜之后。乾天国势已定,宗守的王道之武,至少可增两成之威。
目光所及可见那宗原正统着数千血云骑陆续腾空而起,往空中那片黑幕踏去。而那块被封锁的空间,此时也濒临破碎。
净音面色一红,连忙把头低下。
才不是喜欢!只要能完成把赵嫣然渡入佛门的重任。她就准备重返师门,此生长伴青灯。
可旋即目中就又透出了浓浓的疑惑之色。
方才她是分明无比的感觉,那被封锁的空间内,一股令她心悸不已的气机。
也不知是来自何人,只感觉是对她重要之极,甚至超过了她性命一
忽的轩韵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亮的星辰一一”
赵嫣煞与净音,都是微微分心,再次望去。
只见在那天空北面,一颗星辰正闪耀着星辉,清晰无比,明亮耀眼。此时虽正当午时,烈日当空,也无法遮其光辉。
赵嫣然认得,那是摇光破军
隐隐可觉,那一丝丝星光,正在与不远处,另一个山峰之巅的那金甲女人,交相辉映。
赵嫣然却不自禁的撇了撇嘴,以示不屑。
上应摇光,不世名帅么?
※※※※
混乱的虚空壁垒之外,珈明罗在那灵河与时空间隙之间,飞速的奔逃着。
身形不断的摇晃,形貌仓惶,而此时这身躯,也不能简单的以‘狼狈,二字来形容。
记得数月之前,他踏入云界时,虽算不上的意气风发,却也是壮志满怀。
可才不到三月,就不得不从这云界逃离,逃的是如此凄惶。
体内的所有气力,所有潜能,都被他强行催动压榨着,以提升遁速。
虽是未曾特意以灵识探看,却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异常危险,令他是惊畏无比的气息,是越追越近。
直至如今,仍是不解。邳人如何能斩出那样的一剑
比之夜魔族的死敌之一大日如来,还要更浩瀚,更强横。近乎无穷无尽的光一一
光无量!
珈明罗的目里,却闪动着一丝希望与欣喜。
今日一战,败得虽惨,惨到四肢断去,两翼尽毁。
可只要把合日的消息带回,他珈明罗,未必不可再有崛起之机。一夜魔死敌,非战之罪!
族中诸圣,他那位父皇,绝不会容此人再存活于世。
绝不容诸界之中,再崛起一位大敌!
第六七九章 嵊山黛玉
在狭长的灵河中飞速的滑行着,珈明罗的每一次吐息,都吞吐牵动着此处的磅礴灵能。
断去的四肢肌体,隐约已有了几分复原愈合的迹象。身后的那对破碎蝠翼,也再次伸展开来。
这是夜魔族的天生自愈神通,若非是他知晓此刻,还不是疗治伤势的时候。那么只需几十个呼吸,这外伤就可全数复原。
这里距离界河已经不远,只需大约半刻时光,就可抵至。此次降临云界,他虽是孤注一掷。可在那界河之内,却也仍留有一些人手。
整整十万大军,还有十数位九阶强者,只为看守那古木巨舟的残片。
只需到了那里,即便是宗守,亦拿他无可奈何!至少可安然逃逸一
不过也就在珈明罗的眸中,才刚闪现过一丝喜色之时。
一道银光,忽然划空而至,出现在他灵觉感应之中。
“飞刀?”
心念中只一刹那,就已辨识到此为何物。
珈明罗眸中,顿时是惊骇欲绝。犹自记得第一次交手时,那变幻莫侧的飞刀。
在实力全盛之时都无法躲避,又何况此刻?
连续几个变向,果然那刀影仍旧如影随形的追觅而至。
虽是身后千万重赤色雷罡,层层叠叠的陆续闪耀,却也无法阻其分毫。
锋锐无匹的刀意,将那重重赤雷强行排开。而后是刀身猛地增速,将他的胸腹,再一次洞穿!
血光飙洒,珈明罗猛地发出一声仿佛恼恨至极,又含着无比惊惧的怒吼。
那痛楚反而不在意,身躯四肢的伤口处,都纷纷爆出了一团血雾口甚至一些完好之处,*启航·-=·哟啶·0-=提供*也都纷纷炸裂。化作一丝丝强横元力,在他体内奔腾流淌。
使珈明罗身躯的遁速,突兀间再增近倍!
只是那危机之感,依然是离他越来越近。隐隐感觉,一股杀机凛然的意念,正将他牢牢锁定着,无法甩开,无法脱离。
那速度亦是不紧不慢,毫不焦躁,却始终牢牢跟在他身后。
忽然之间,珈明罗忆起了之前,宗守对他说起的那番话一一
“孤若是你,此时便该逃。最好是离开云界,孤寻不到的所在一”
只是在这附近,又有何处是那宗守,寻不到的地方?
再想起那在七霞山下葬身的近百万同族,珈明罗的胸中,更是在滴着血!
再有二百个呼吸,就已可至界河。可此时在他眼中,却已是遥不可及。
又是一道银光横空而至,从后追索而至。正当珈明罗,意欲躲避之时,前方处忽而也是一股凌厉气机,横阻于前。一道飞爪锁链,猛地破开了数重空间壁障,向他遥遥抓至!
是宗守?
旋即珈明罗就觉不对,这个人虽也气机强绝,可却远没有宗守,那般的霸道蛮横。
只是这念头,才方一闪过。他的身躯,就已经被这飞爪,牢牢的擒拿。
一丝丝令人感觉寒酷之至的真力,侵入他的四肢百络,使他全然动弹不得,也挣扎不出。
直至此时,才看清楚这将他擒住之人的面孔。
珈明罗却微微怔住,眼前这位,竟是个女子一一
三千丈雷翼挥动,宗守在那一重重时空间层中踏步。
雷翼每一次扇动,*启航·-=·哟啶·0-=提供*都以绝强无俦的力量,撕开空间。是他与前面的珈明罗,距离更近一分。
保持着不急不躁的节奏,保持足够的真气魂力以备不测,又不使那珈明罗逃脱。
只是当第二枚云焱飞刀射出之后,宗守却是微微一愕。
六神飞刀,从无虚发,不死即伤!
此次也没例外,遥遥感应,这一刀应当是已经伤到了珈明罗。
可为何这人的气息,忽然停下。是已经绝望,放弃了逃遁?
以此人的性格,坚韧当不在他之下,多半不会如此。
百思不得其解,宗守摇了摇头。身后的黑翼再次一扇,出现在了那珈明罗气息所在的那片空间。
而后宗守的神情,是微微一凛,挑眉看向了对面。
只见一个人影,正立在那处虚空。手中执着一条锁链,尽头处的飞爪擒着一人,正是珈明罗。
这是一个只有十八岁年纪的女子,身影极致婀娜,明目皓齿,香肌玉肤,清艳脱俗。一身素裳,气质空灵冷冽,眉目间则全是化不开的寒霜冰意。
此时正微微好奇,朝着他望过来。
是她?
宗守目光微缩,只觉是呼吸稍稍一窒,心中亦是一阵震颤。
那个在嫌山之上舞剑,令他久久无法忘怀,为之朝思暮想的身影,今日却是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这个时代,居然真有其人
说来也是,此女在嵊山镇压从外域入界的妖邪。似夜魔军降临这等大事,怎可能不至?
或者很早之前,就已经是窥伺在旁,等候着时机。
心脏跳动,可宗守旋即就又想起了轩辕依人。而后那翻腾激荡的心境,就又渐渐寂冷了下来。
自己这一世,既然已有所爱,那就无需再奢望其他
这是他前世幢憬之人,可即便能再来一次,他也绝不会后悔。
想起了依人,胸膛之内顿时就是一股暖意,那失落黯然之感,也消减了大半。
旋即目光,就又落在此女的脚下。那双赤足之上,赫然可见一条满是倒刺的银色锁链,穿透骨肉,将她的一双玉足,牢牢紧锁着。
更知此女身上,此时还有着无数的禁制,使其每时每刻,都承受着无尽的痛楚,无尽的折磨。
那种疼痛,绝不在他几年前,承受双脉扭曲冲突的折磨之下,足以让人发疯!
眸中掠过一丝怜意,宗守随即便深呼了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平常。
即便彼此之间并无缘分,只为前世那点念想,他也终需为她做些什么。绝不愿这女孩,在那味山被困束一身。
只是此刻,却还不到时机。
目光淡淡的扫了那已动弹不得的珈明罗一眼,此人虽已失去了反抗之力,却仍是奄奄一息,未曾死去。
宗守的眸光一闪,就又再注目那素衣少女。
“仙子可是来自埭山?冷黛玉冷仙子?”
那素衣少女明显一怔,似乎是在意外宗守,知晓己名。
先是微微颌首,旋即就又摇头口她是名唤冷黛玉不错,可不是什么冷仙子。
宗守一笑,身后的一双黑色雷翼,继续伸展。
漫空三千二百丈,气焰滔天!
“这珈明罗,乃孤之大敌,不止可否拒让?若能如此,孤必定感激不尽!”
那冷黛玉微微蹙眉*启航·-=·哟啶·0-=提供*,用锁链提着珈明罗,往后退开一步,面现出警惕防范之意。
又觉有些不妥,毕竟这一次,是她虎口夺食。于是又解释了一句:“有用!”
言只两字,宗守却知其意。是这珈明罗,多半对那人有些用处、
只是这位夜魔王子,实在知晓的太多口他宗守,也绝不会容其活着离开云界。
知晓此女的性格,更身不由己。即便是与之好生商量交涉,也是无有用处。
那么只有战了,在她的护持之下,强行将这珈明罗击杀!
心中自嘲,与这令他魂牵梦萦,一段日子更失魂落魄之人第一次见面,却是要以兵刃相见。
只是此时,彼此间却绝无寰转的余地。
手按着无名剑,宗守身周,那本来已经淡去了的剑意,再次冲腾而起。
语音也转为平静无波,淡淡道:“此人对仙子有用,可在孤而言,却是必死不可!既然谈不拢,那就只有剑下见真章”
那珈明罗早已是绝望,知晓即便落在这女子手中,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这时闻言,顿时是一声嗤笑:“这是欲杀人灭口?那什么元一之黯,元一之白,真好剑术!好神通!若被你宗守成了气候,必是我夜魔死敌!只是我倒要看你,到底能够瞒得了多久一一”
说到此处时,忽又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事。
无量之光,无尽之暗。记得几年之前,那佛家的大日如来,将自己教义经文中的‘无量光,三字,改为‘浩瀚光”
因此人是夜魔的大敌,故此特别关注。也知佛家之中,此时已多了一位佛尊,无量终始佛。一些世界的佛寺,已经有了这位佛尊塑像,只是面貌仍旧不明。在等其正位之时一一
无量终始,终始,是他?
说来那两剑,也的确是有宇宙之终,世界之始的意蕴
珈明罗的心中微颤,面色也是神情怔忡。
正欲出声,宗守那边就已出剑。身后龙影咆哮,手中的剑,也是化作了白色龙形,朝着少女立身的所在,横贯而去。
白金龙剑,斩!
冷黛玉蹙了蹙眉,身后一口青竹剑也飞腾而起。
却是也剑修之法御控,在身前布下千百剑光,密密麻麻的封锁。同时手中取出了一面银色小盾,
果然就见宗守的剑,才到身前千丈,就由实转虚,化作玄阴龙剑,直击珈明罗。
冷黛玉的小盾,是恰好拦在玄阴龙剑之前。
轰的一声巨响,剑气震荡激散,那漫天气芒之中,却夹含着一点银光。一个转折,就将那银色小盾绕开,洞穿了珈明罗的脑髓。
第六八零章 紫麟焰枪
那刀光冲入,凌厉的气劲立时爆开,将珈明罗的头颅元魂,都尽皆炸成了粉碎。
冷黛玉怔了怔,知晓珈明罗本就重创,此时更已生机断绝。
随手一抖,就将这夜魔王子的石骸,从飞爪之上抛落。
神情略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与宗守继续战下去?可珈明罗已死,即便再战下去,此人也无法活转,于事无补。
但若就这么放弃,又觉似乎有些不妥。
宗守却已经是收剑,退回到了数千丈外。深深看了眼前这素衣少女一眼,便微一颌首算是示意:“告辞!”
心中虽还有着几分留恋之意,却是毫不犹豫,便撕破了虚空,往七霞山的方向回返。
半刻之后,再次重回到云界之内,踏在那七霞山巅。
只见此处的战局,赫然已是抵定。
一百八十万夜魔,已经有泰半横尸,数达百万。
自然还有些实力高达六七阶的夜魔强者,远远甩开了乾天铁骑的追击,潜入到了附近的山林之内,继续往东面疾奔。
宗守也未在意,大局已定。有些许余孽逃脱,也是意料中事。
稍后能够将之驱逐出辉洲岛外,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是无妨。
云界地域广大,却无其存活立足之地。些许夜魔,难成大患。
灵潮涌至,几年之内,这辉洲将有成百上千的七阶强者出现。
甚至无需他刻意去清剿,这些夜魔,就会自然消亡。
此时的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办一道灵穹境!
宗守的双拳,猛地一攥。发出‘喀嚓嚓,的爆裂声响,周身气劲震荡。
那位道灵宫主,既然为他准备了如此厚宴,他宗守岂能不以礼相报?
恰好此时,宗原已经是统领着那五千血云骑,奔腾而至。
刚踏平了百万夜魔,吸聚了无数血气。正是血云漫卷,气势极盛。
旁边孔瑶,似是知他心意,凝声道:“此处大局已定,君上若要做什么,可以不用硕忌,臣这里无妨的。那道灵穹境犯我在先,若不回击,反而叫人小瞧一”
宗守诧异的看了孔瑶一眼,旋即就已是了然。
与珈明罗激战之时被伏击,以孔瑶之智,实不难猜出乃是何方手笔。
仔细推索,自然*启航·-=·哟啶·0-=提供*也能猜,那正埋伏在七霞山之后的那支精骑口一※※※※距离七霞山二千三百里外,一处山谷之中。无极正骑在一匹踏火紫金麟之上,有些焦躁的等待着。
本来似他这样的境界,这不耐焦急之意,本不该有。
可今日不知为何,从清晨时分起,这心里就有些不安。
此时在他身后,整整七千名骑士,正在这谷内静静蹙立。
都是一身紫极明光甲,胸腹之间有着阴阳图案。手持长枪,胯下则是玄焰金麟兽。
这是道灵穹境传承的六阶道兵,紫麟焰枪骑!
数千人的气机,有如一人。只是那些传承自麒磷血脉的金麟兽,此时也不知是否是感应到了无极那不安的心境。都了有些异样,四蹄不断的抬起落下,发出一阵阵响鼻之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极眉头,已经是皱成了一个川字。
明惠与那七名真武剑士负责的,是将那宗守诛杀。
他率*启航·-=·哟啶·0-=提供*七千紫麟焰枪骑在此,却是准备伏击那只曾经纵横云界不败的血云骑。
此时日当正空,无论是成功失败,七霞山那边都该早就有消息传回才是。
可直至此刻,也依旧没见有半张信符传回。
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反是令他悬心无比。
还有距此处不远,似乎也有一只规模不在他这边之下的道兵精骑潜伏。
数次试探,都不能知其根基。虽说是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撤走。却也为今日之战,平添子几分变故。
又过了片刻,天空中终于一点金光坠落了下来。让无极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终闪过了一丝喜意。
只是当着符,才落入他手中片刻。无极的面色,就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变幻不定。一股郁气积在胸内,翻腾不已,宣泄不得。
一蜃境克敌,夜魔军大溃。明惠陨,珈明罗逃。玄同灵冥二宗之主,连同七名真武剑士,无疑生还。
良久之后,无极是猛地一口鲜血吐出,语音内是激愤莫名。
“明惠!你罪该万死,误我道门”
若非是此人心怀愤恨,越过他进言,宫主他又岂会如此行事?
这一句骂出。无极的心情,却不能有半分好转。
意念继续在那符中流转,眸光也渐渐森冷之至。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更何况这宗守,不是蛇而是虎!这一战后实力非但未减,反而是军势大增———以此人的性情,一旦腾出手来,怎可能不反过来报复?
忽然是想到了什么,无极猛地策马往前,骑着踏火紫金麟,往那谷外奔去。
“走!快走!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
那些紫麟焰枪骑,都是面面相觑口虽是不解,却也纷纷是策动着自己的骑兽。随着无极,奔出了这山谷之外。
沿着荒石大道,往前全力疾奔。一个时辰,就是近一千五百里之地。
无极直接抄那近道,当夜深之时。整支骑队,已是在七千里之外。
宗守命宗岚任天行等天行,将此间之民,都驱逐到了万里之外辉洲之西。
故此这一路所望,都是无有人烟。一路之上,只可见一些空空落落的房屋建筑。
无极这时,才觉心中稍安。一路奔到了这里,应该已经安全。
宇守坚壁清野,使夜魔无粮可寻。却也使他这支紫麟焰枪骑,这一路都不用担心暴露踪迹。
那血云骑虽是五阶铁骑,可据说以血云秘术,来供应骑兽的消耗口却可日行数万里,速度更在诸宗六阶道兵之上。
不过哪怕这血云骑再快,想必此刻也难追及。
却依然是不敢放松,依旧是全速疾奔。骑兽累了,那就直接换一匹。本能的感觉,此时离那七霞山,离那宗守,是越远越好。
此处再过去两千里,就是一马平川,地势宽阔,再无什么必经之处。那时把七千骑全数散开,四面八方的逃散。即便真遇不测,仍有大半的紫麟焰枪骑,可安返道灵穹境。
从一处石质大城的城墙一侧绕过,当整支紫麟焰枪骑,再次踏上那宽阔的荒石驰道,准备加速之时。
无极的面色,却暮地变了一变。
只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身一人拦在前方。手*启航·-=·哟啶·0-=提供*特着剑,一身素白纹金长袍,面相文弱,却含着凛冽英气。浩瀚的剑压,横空而至。
那面貌是熟悉之至,令无极不自禁的瞳孔一缩。
“宗守!”
心中一惊,无极的灵觉,下意识的散开搜觅,却感应不到那支血云精骑的身影。
微微意外,又觉是安心。那支血云骑,即便是插不上了翅膀,此刻也追上来才是。
反倒是眼前这位,以其九阶修为,孤身而来,确然不难追至。
无极更知晓在其手中,还有之只辟魔神梭。
换而言之,如今在前面阻拦的,只有宗守一人!
猛地勒马,无极停在了这荒原古道之上。
后方七千紫麟焰枪骑,两万余匹玄焰金麟兽,都同时止住,齐齐的停下。
所有人都是手持着紫色长枪,严阵以待。七千人合力,抗衡着宗守的剑压。气势不让分毫,更有反制之势。
定定看着眼前之人,无极猛地吐了一口浊气:“君上在此,是欲以一人之力,拦我等西归?”
宗守闻言是‘嘿,的一笑,不为围杀道灵穹境的这支紫麟焰枪骑,他何用千里迢迢的跑来此处?
懒得说话,只持着那口无名剑,如石像般立在那里。
身形瘦削,却有如不可逾越的巨山,堵在石道之上。
啸日这瞬却忽然不安份的,从他袖子里钻出,跳到了他的肩上。
然后是好奇的,看着对面那些玄焰金磷兽。
鼻间嗅了嗅,眸中透出奇怪之色。
有同族的气味,不过好低劣的血统一于是便猛地晃了晃脑袋,意示不屑。
那两万麟兽,却都是身子微缩,愈发不安的翻动着马蹄。
无极全无所觉,神情微窒,接着又是一声轻叹。
“今日种种,是我道灵穹境不对在先,实在无言可辨。难怪君上,会生无明之怒。
可惜依无极本意,是欲于君上结好。我道灵穹境即便不可与君上为友,也不可为敌。不意今日,却是这般结果。”
说到这里,无极的话音一顿,带着诚挚之意:“就真没有半分转寰余地?定要与我们道门成死敌?”
宗守微微摇头,今日之前,他又何尝愿如此后面这句,也同样亲口问过那明惠。
事已至此口多言无益!
他此时唯一有些好奇的,是这道灵穹境,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硕道义与云界诸宗指责,也要插手此战?
不过这句话却无需问,事后遣人仔细查一查,自然能知究竟。
冷冷看了眼无极,宗守忽而唇角轻挑。
“今日之后,凡孤治下。所有道家修者,尽数诛绝,杀无赦!”
第六八一章 一骑当千
“今日之后,凡孤治下。所有道家修者,尽数诛绝,杀无赦!”
斩钉截铁,短短一句,就可算是对这无极道人的答复。
与这道门,不si不休!
不止无极的神情是铁青一片,那七千紫麟焰枪骑,也无不都是面透怒容。目眦欲裂,双目赤红的注目着宗守。
无人能怀疑宗守能否做到,一国之君,治下有数百万精锐兵马。除了其麾下高阶强者少了些,其余一切,都无不是如今云界中,最顶尖的势力!
宗守本人武道,在云界之内,灵境之下,更是无有对手!
便连真武七截阵都奈何不得,可见其强。
若定要灭境内道灵穹境诸脉,只怕是无人可以阻止。
无极是心脏猛跳,只觉惊悸不已,更郁愤莫名。只是今日一切,都咎由自取,倒真是怨不得人。
不过,这局面却也非是无有挽回之机——
强制着自己镇定下来,无极眉眼之间,也现出了一丝寒意冷霜。
“君上执意如此,无极也无可奈何。不过吾等,可也不愿坐以待毙。”
话至此处,无极的手已是剑诀一引,一口明晃晃的剑,骤然出鞘,飞旋在他身旁。
“吾不知君上,为何孤身来此。只知国君,实在是太过自信。难道君上,真以为自己可以一骑当千,阻我七千铁骑西归?若是国君陨身于此,你那雄图霸业。都尽负空谈——”
只需这宗守si在此间,那么道灵穹境一应之谋,即便最终不能成,也可云界之东全身而退。
宗守闻言却一笑。一骑当千?有何不可?
再懒得于此人说话,而那无名剑此刻亦回应一般,发出一声‘清冽’嗡鸣。
周身冲腾起的剑势,愈发的凌厉,杀念冲霄。
无极只看对面宗守的神情,就已知答复。深呼了一口气之后,眼角之旁,那丝积郁已久的阴戾。便是再压抑不住。
更觉暗暗失笑,这宗守当真是失心疯了!丧心病狂!
以一人之力,抵挡七千紫麟焰枪骑?
他以为自己,是项王再世。冉王重生?可无敌于世?
罢了!既是如此决绝,如此自信。那么今日他,就亲手将这东方霸主毁去!
胯下的踏火紫金「启航水印」麟猛地前跃,马蹄飞踏。无极的手中,也同时取出了一口三丈长的紫色长枪。飞剑护身。长枪前指,几头护驾更如一面面灵盾般,护在了身前。
他的骑兽跃动,后方的七千骑。也纷纷驱动着骑兽,紧随当上。
都是枪影前突。瞬时化作了千万余点,往千丈外的宗守。突刺冲击。
马蹄奔腾,势若铁流,能灭压一切。
当整整七千人的经络气脉,贯通连接。无极的眸中,顿时爆出一团炽烈精芒。
今日即便真是山,他也可踏平碾碎!
宗守却是毫不在意的眯了眯眼“嘿’的一笑。
那七千紫麟焰枪骑狂潮般冲至,磅礴如海如涛般的意念碾压而来。
身周冲出的这股子剑压剑意,也仍未有半分退却,更未有被摧折。
直至那无极的枪影气芒,冲至到十丈之内,手中才蓦地动作。
剑影一闪,一道银光匹练般刺出,将那紫色的枪影,强行击回!
元一之阴!
若说剑决精妙,无疑是以龙影老人的九九龙影剑最为高妙精深。
可若说是掌握最深,最能克敌制胜。却无疑还是他着元一剑!
融百家剑术剑意为一炉,他一生大半时间,都在研究完善这套剑术,故此也最是熟悉。
而那九九龙影剑,也同样有部分精华,融在其中。
故此,十丈之内,是我不破剑域!
强行击退那无极的紫色大枪,宗守手中的剑影,就猛地爆开。一刹那间,化作千道万道,覆盖身前十丈。
或是借力打力,或是引力他向,更多的时候,却是半步不退的硬拼对撼!
这二十丈方圆之内,立时全是劲芒爆裂声响,
灵光刺目,整个空间,都仿佛是被割裂了开来。那下方地面,也都在塌陷。
一片片的骑兽惨嘶怒啸之声,在宗守身前十丈之外响起。
一匹匹的玄焰金「启航水印」麟兽,或是承受不住那滂湃的气劲重压倒下。或是畏惧眼前那千万锋刃不愿向前,纷纷人力而起。
无数的血肉飞散,却无一丝半点,能溅入到宗守身周,十丈之内!
那七千铁骑如涛如潮般冲之,却如遇礁石。前锋那百余骑,无法撼动宗守本分。整个骑队,也只能是往两旁散开绕过。
亦不能接近十丈,那看似无可阻挡的铁流,一分为二。
可也就在这时,宗守的唇角,又再次微弯。
想要从他身旁过去?怎么可能!
——元一之阳!
转守为攻,千万道锐利无匹剑影,向两侧散开冲击。
所有从两侧经过的紫麟焰枪骑,都是无一例外,或是胸腹重创,或是头颈断裂。
仅仅片刻,这几十丈方圆之内,就已布满了尸骸。
偏偏也未堆积如山,影响到视野。
那地面塌陷,唯独宗守所立的方圆十丈之地,是安然无恙。
几百具人尸马骸,只恰好将这些凹下的深坑填平而已。
而宗守所立之地,还高出一线,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立于千万尸骸之上。
那七千紫麟焰枪骑进不得,从两侧也绕不开。阵型顿时一阵混乱,最终是分做两个方向,反向回旋,在数千丈外重整阵势。
宗守也不去追击,矗立原地。唇角旁一丝血线溢出,也没打算去理会。
硬撼七千六阶道兵,若还本身无创,那就是咄咄怪事。隐瞒不住。也无需隐瞒。
把那无名剑握在手中,是倾尽全力,调节着体「启航水印」内的气机。
魂力倒是无妨,有无名剑吸收的这数百六阶元魂。这魂海之内的苍青之火,几乎已是到了最盛之时!
提供的滂湃魂力,竟让人有种鼓涨之感。
今日这一战,就看是他宗守先倒下,还是这七千紫麟焰枪骑先溃灭!
无极在千丈之外,却是神情难看无比,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宗守。
真是以一当千!
七千铁骑冲击,却不能撼动分毫!
此刻那宗守,是倒提长剑,仍旧淡然自若的,立在那十丈方圆之中,众多尸骸之上。
气质看似是飘逸出尘,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与自信,视此处数千六阶铁骑,犹如无物!
虽知此时,宗守必也受创,却根本不知,其伤势轻浅。
之前将这乾天妖王,诛杀在此的打算,是彻底的放弃。
那十丈方圆之地,完全是攻不破,碾不碎。
重重剑影,如山如墙。
一时是目光游离,看向了两侧。此处不通,可这原地之中宽广。分散开来,应该足可绕过,
却似乎看透了他的打算,宗守无声一笑,双手印决一引,口念真言,而后手中的剑,猛地在地面一插。
立时三千二百丈雷翼,立时从背后扇开。笼罩六百四百丈之地,引动百里之内的天地之灵、
无数的赤红烈焰,向四方左右,弥漫开来。
一目所望,那三十万丈之内,都尽化赤红火海。
一面青色的灵镜,也升腾起天际,精光罩下,立时就使人生出迷幻之意。
宗守这时,则是再一次咧嘴一笑,朝这边过来。
无极的心中再沉,知晓这多半便是陆家的焚空之炎。
普通的九阶灵法,笼罩覆盖的范围,是断不可能如此之广。
也只有血脉天生的神通,才可做到。
又惊异于宗守的魂力之盛,居然能支撑这三十万丈火海,都分毫不觉吃力。
隐隐知宗守之意,尔等要分散而逃,却只怕不能如愿!
此处地势虽宽,却是唯一通道。再要从旁处绕开,也不是不可,却需四五个时辰,
想起了后方,不止何时会赶至的血云骑,更只觉胸中冰寒一片。
目光再一次,聚焦了宗守身上。想来想去,也只有此路可通。
策动胯下的踏火紫金「启航水印」麟,再次往前冲刺。无极的心神之中,已是无有半分动摇。
那逃遁之念,已全然挥去。
是彻底想明白,这宗守实乃道灵穹境大敌。越是到日后,越是难以应付。
今日若能将这宗守击杀在此,那么哪怕是他无极,哪怕是道灵穹境这七千紫麟焰枪骑,尽数葬身在此,也是值得!
六千四百余道枪劲纵横,人数虽少,可那气势却更是强悍莫匹。
隐隐聚成了一股,冲临而至。
宗守再次握住了那无名剑的剑柄,面上漠然,眼眸之中的凝重,却更浓数分。
这一击,更胜先前,对面那无极,还真是生了必si之心。
这接下来的碰撞,才是关键。能否打折这支紫麟焰枪骑的脊梁,能否打灭其气焰战意,就全看这一剑。
体「启航水印」内是气劲涌动。却全然未注意,肩旁的啸日,那本来可怜兮兮,湿漉漉的眼中,正是满蕴着滔天怒火。
在它的眼中,今日的情形,又是不同。才不管那些人,只定定的看着那些玄焰金「启航水印」麟兽如此低阶的麟血,居然也敢挑衅君王!
一次也就罢了,居然还来第二次——
微仰着头,啸日的神情,是高傲无比。浑身肌体,都浮现出了一块块的鳞片。
第六八二章 麒麟王兽
就在那无极道人的枪影,再次冲凌至十五丈前。整整六千四百紫麟焰枪骑,陆续奔腾而至的刹那。
那啸日也忽然是身形低匐,神情威严的一声低吼。四蹄之上,都燃起了火焰。
宗守一愕,而后就只见眼前,那数千玄焰金麟兽,连同无极道人的那只踏火紫金麟,此刻都是一阵惊慌失措,步伐混乱,发出一声声惊惶的嘶吼。
那本来整齐划一,气势滔天的骑军,瞬间就变得是混乱不堪。
本是连通一体,仿佛一人的意念气劲,此时都崩散了开来。浩荡的势压,全然不存。
宗守挑了挑眉,又片刻之后,就已了然于胸。
知晓这是啸日纯正麒麟之血威压,才导致这等奇景。
不由是长声一笑,震动四野。这紫群焰枪骑纵横世间,不可一世,可偏偏他这头小土狗儿,是其克星。
在此孤身阻敌,本意是倾尽全力,拼着重伤,也要撑到血云骑到来之时。倒不曾意想,今日居然会有这样的惊喜!
这头火麒群的血脉之纯,只怕还在他意料之上!
毫不客气,宗守手中的剑影,就蓦地变幻,弃守转攻。如龙般的剑光斜切,穿入无极的重重枪影之中。
把那口飞剑直接削断,再猛地一挑。把这无极道人的整个身躯,都从踏火紫金麟上猛地挑起,半空中一挥两断!
剑光爆卷,无数的刃影往前覆盖穿刺,笼罩数百丈方同。
血肉纷飞,又是近百紫麟焰枪骑,咽喉碎断
此时的啸日,也再一声咆哮,震荡百里。
这荒原大道之上,包括数千紫麟焰枪骑的备用骑兽在内两万余玄焰金麟兽,都是纷纷身躯颤抖着,匍匐在地。哪怕是主人再怎么催打,也是不动分毫。
整支骑军气势全无都是神情茫然的互相对视。
此时的无极,身躯虽断,却仍是未死口见得此景,却是瞳孔微缩。目光死死的,看着宗守肩侧的那只四足燃火的小狗儿。
“麒麟!”
而且是麒麟中,最高贵的王者!
能够使两万玄焰金磷兽俯首称臣号令同族。哪怕是本身血脉再高再纯,也是不可能之事!
麒麟食气而生,只有常年吸食那人间或者兽中王者的气息才可真正成长为一族之王!
只是兽类相争,麒群本就乃万兽王者之一,绝不可能相随相伴。
而人间王者帝皇,麾下亿万子民,聚无数人心。王气也绝难做到精纯无瑕被这些麒麟食气而生排斥,就更不可能一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无极的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道灵穹境,还养着二十万玄焰金磷兽!各宗各派与麒麟有关的骑兽灵宠,不下百万。
世间所有精兽,都受先祖上位血脉所制。
故此诸宗道兵,建成之前就已有考量。譬如苍生道苍生玄龙士所用的银鳞踏风兽,就是诸种神兽之血混杂口骑兽的战力稍弱,可当遭遇神兽威压时,却能不受太多影像。
太灵宗的的紫霄剑骑,所用那是紫翼蜥,上古巨蜥伪龙之后口几乎已被龙族屠绝灭族,即便还有些许留存,也不足为患。
而他们道家,就是选用的玄焰金麟兽,则是各种麒鳞血裔杂交而成。
是料准了世间,再不可能有麒麟王血出现。
在诸宗诸派的六阶道兵中,也堪称战力最强。
可若是宗守,身拥此兽一
这是灾劫,大灾!
越想越是心惊,无极的双眼,近乎是目眦欲裂!
宗守却懒得理会此人,眺目望向了远处。只见天际间,一抹血色正从天边席卷而来。仔细再望,赫然是一支骑军,数目接近五千。为首两位,都是手提大戟,正是宗原尹阳二人。
好快!
宗守的心中微讶,又觉轻松。以一人之力,独抗七千铁骑,这沉重压力,可非是说笑。
方才一剑失手,就有身陨之危。
这五千血云骑到来,才是真正尘埃落定。
再目视眼前,那数千已经只能步行的紫麟焰枪骑,宗守是心中一动。
人是最不知足,他宗守看来也不例外。
原本是只打算全歼这只紫麟焰枪骑,此时却在想着,如何将这些两万余头玄焰金磷兽全数拿下。
有这群接近五阶的骑兽,自己策划的第二只可以比拟流六阶道兵的骑军,就可以着手组建了。
“弱水!”
随着他一声轻唤,一个少女的身影,凭空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直就站在此处,护卫着宗守的身后,却整整数千骑军,都未能察觉。
“传孤之令,全境之内!凡道灵穹境辖下,所有道观,尽数毁弃!所有修者,二阶之上,全数斩杀!一言神像,可禁绝烧毁。半年之后,有言道家经典者刑三年,修道者立斩无赦!此诏可通传天下,孤与道灵穹境,今日之后,只能存一!”
旁边的无极,胸中有如万箭攒动,心内滴血。也不知宗守这时候口述此诏,是否专为说给他听,却只觉是一颗心,沉至了谷底。
此诏一出,就真是不死不休。若再加上七千紫麟焰枪骑,在此全灭,道灵穹境的处境,将是数千载以来最恶劣之时。
双拳猛地一攥,无极勉强恢复了些气力。
“禁绝我道门,必要破山伐庙,屠戮我道家千万弟子!君上就不觉太狠。此番之事,是我道灵穹境不对,可我道那些门下弟子何辜”
宗守冷哂,他今日若是身死。那么在乾天山的妻子与族人,又当如何?
这世间,可有人能说他宗守一句不对?
随后一挥,直接将这无极的头颅,猛地斩下。
这天地,这世界,清净了一
檀香袅袅,一丝丝可使人安宁心神的透明白烟,弥漫着室内。
只是这熏人烟香,却不能使此处凝重的气氛,有半分的缓解。
殷御是阴沉着脸,双目失神的,看着对面门外。
虽值九月之初,这皇京城冉却不知怎的,又是大雪纷飞。他此刻却仍旧是没有半分,欣赏这壮丽雪景的心思。
本是在潜龙山闭关,却半途被打扰中止。然后当回至养心殿,得知一应之事后,就是这般的情形。怔怔入神,看着门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虽是大雪,满天阴霾。
日月皆不可见,却独有一颗星辰,光辉穿透了那厚厚云层,显在了夜空之中。
那是北斗之并摇光,三大凶星之一的破军一一
望了这室内诸人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目。
“也就是说那孔瑶的命格,非是牵累我大商,而是被我大商所牵连,才有命衰格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御才忽然出声。
旁边诸臣,都是神情默默。只有重玄,面色灰败的答了一句:“正是!”
护持大商国运,本就是他的指责。修养半夜,他如今的伤势,也总算是好了些,至少可以见人。
“此女上应摇光,却命格隐晦。只有手持帅印,统百万兵,才可与星辰响应?”
说到此处,殷御一声失笑,却绝无一丝笑意,反而是带着自讽之意,寒意森森。
“此女不世名帅,将才中上,却可统千军万马。本是我大商庭柱之才,却被孤亲手推让于他人之手?”
养心殿内的众人,都是面含苦色。重玄的神情,也更是难看,苦涩道:“是重玄无能,此女身上看走了眼一”
殷御却微微摇头,命格运数本就是难以真正料定之事。
尽信命,何以治国?
他本身就不是怎么相信这命数之说,之所以使这等样的人才放走,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之故。
为君者不能识人用人,只因孔瑶数十战,将才始终只是中上,便心存轻视。
此时再回思其以往战例,此女统辖诸军,对大局的把握,竟都无不精准之至。
更令人惊奇的,却是那宗守,小国妖王,竟有如此眼光。
早早布层谋划,把人骗到了乾天。更干脆果断,把数百万大军,尽皆托付。
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在后悔口只是此时此刻,却是悔已莫及。
不过本来,他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孔瑶的成长。也愿给此女,继续统帅大军的机会。
可是又到底因何缘故,错失这未来大商的擎天之柱?
殷御的眸中,忽的是厉芒一闪。
对了,是孔家!
若非孔家全族,对那对父女日**迫。乾天遣使言嫁娶之事时,没有那般的迫不及待。
或者他殷御,不会早早就草率决定。
重玄真人是国之重石,即便误判,也有这缘故,自然是无有错处的。他殷御也同样无错,那么错的,就只有孔家。
这阖族之人,意图叵测,结连杨家,本就该死!
“传旨,司天监正孔厉,今日行事散漫,多有妄语,贬为司天少一”
正这般说着,却见内侍少监高若,正是手持着几张信符,神情恍惚的走了进来。
殷御神情一动,抬眉问道:“东面可是有了消息,到底如何?”
高若猛地一醒,接着是神情凝肃的一拜:“据说是那宗守孔瑶以蜃镜反光克敌,大败夜魔诸军,斩首百万!血云骑分毫未损,二百万将士,只死伤四成。”
殷御的手,立时微微一颤,而后声音更沉凝了下来。
“孔厉贬为司天博士,孔玄丧师辱国,可擒拿斩之!”
第六八三章 孔家之变
同样是皇京城,孔家的正殿点内,确实截然不同的一片轻松气氛。
孔厉居于上座,是意态悠然,神情自持。
在他的身旁,还比肩坐着一人。宗守若在,必定认得此人,便是几月之前,被他斩杀过一次的魏海模样。
此刻却是低着头,撕咬着一只半生不熟的兽腿。两旁还坐着几个孔家之人相陪,都是世家子弟的气派,不曾谄媚,也未失礼
孔厉微微笑着,待得魏海一钵酒大口喝下,似乎心满意足,才开口言道:“魏帅海量!日吞三牛,看来这是伤势大好了”
魏海粗鲁的擦了擦嘴,闻言后是一声冷哂:“好个鸟!先前肉身己毁,这具备身虽是不错,可到如今也只有以往八成战力。要想恢复,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绝不可能!”
说完之后,是眼神阴冷的,看了看那东面,含着无尽的怨毒。
“那宗守,当真是便宜了他!这次不死在夜魔手中,他日我魏海,也必欲取他性命!此人真正该死”
孔厉一笑,也是摇头:“那位妖王之举,确是令人不解,不过也非莫名其妙。我观他之意,多半是欲借我大商与辉洲诸城军,重创夜魔。观其麾下精锐之军,大半都在乾天,就可知一二。或者也是知晓我大商有退却之意,这才如此。不过此人,确是可恨!魏帅英武,日后必有统大军,横扫东临乾天之日!”
魏海一声轻哼,略略自得,却摇头自矜道:“不可如此说!你们那位同族孔瑶,用兵的本事,确然是不几。即便这次大败,也仍可保乾天山元气不损。扫荡东临,这句话说的实在太远!”
‘孔瑶,二字说出,这殿内的气氛,就是一凝。
几乎所有孔家之人的视线,都略带怪异的,看向了上首的孔厉父子。
也无人出声说话,未来不世名帅,这可是当朝诸位名将暗中的评价。
孔家与孔瑶的关系,皇京城之内,是人人皆知。
也不知这魏海提及此事,到底何意一
孔厉也是面色一僵,接着是一声失笑:“还请魏帅见谅!此女是我族中叛逆,已被逐出了族谱。孔厉如今只是听见了,就觉心烦!”
心中冷朝,毫不在乎。孔家虽只是大商的一个中型世家,可万年经营,五大穹境之内,都有伏子。与道家的联系,更是千丝万缕。
此时的乾天山,怕是已离败亡不远!
挥了挥手。就有仆人,送上来一个玉盒,送至魏海面前。
那魏海眼微微一眯,并不去接,而是斜目看了孔厉一眼。知晓宴席已完,今日巳至正题。
后者却是淡淡一笑:“此盒之内,是一瓶墨玉固魂膏,三粒元灵天极丹,或可助大帅一臂之力。孔家所求不多,只求大帅,可照拂我这玄儿一二!”魏海听得是目光一闪,墨玉固魂膏可以使他更早数年,掌握这具身躯。至于元灵天极丹,却是天极丹的变种,价格相当于天极丹的十倍,可助他突破天境。
“不愧是万年世家,果然豪富!”
哈哈大笑,魏海微一拂袖,将这玉盒收起。是颇有深意的,看了那低眉敛目的孔玄一眼:“这次的过节,就算解开了。令郎是人中英杰,魏海有机会,自然会提拔。”
那孔须孔玄的神情,顿时一喜。而此时魏海,却又望了望殿外天空。
“说来那东面,也该有消息过来了,却不知眼下的情形到底如何?”
那视线接着又在上方处,那颗璀璨的星辰之上定格:“这摇光星,好生怪异!大雪之夜,诸星皆暗。唯此星可见,望之居然有些刺目。你们是术数世家,可知是何意!”
孔厉微微一怔,而后是若有所思:“我也曾仔细观过,当是这世间,有名将降生。应该是应在东南一侧,蛮族之地。凶星凌尘,必定杀孽无数,可叹
话音未落,却听那殿门之末,一人突然出声:“可我听几为族老言,今日这摇光星现,乃是下应孔瑶之身。瑶儿她才是破军凌尘!是为当世无双名帅!”
满殿之人,顿时都是一寂。
尤以孔须孔玄二人,神情最是尴尬难看。
都是紧握着酒杯,压制着胸中怒意。
自从孔瑶这数月,统东临大军,对抗夜魔二百万军而不败。又屡次传说那位陛下,将书房中的御案,接连毁去的消息,族内就渐渐有了异声。
之前将孔瑶孔睿父子,移出族谱。族内虽有不满的声音,却可忽略不计。可而今,却是渐渐甚嚣尘上。
这方才出声之人,就是与孔睿交情极好的一位。
“星象之学,你学了多少?也敢如此妄言!族中诸老?哼,一些老眼昏花之人,又何足为信!”
孔厉却是神情淡淡,半阖着眼一声轻哼。
即便真是上应摇米又如何?今日之后,也当是星辰暗淡,跌入泥凡!
“贵客临门,汝竟敢出此妄言。给我叉出去,去闭门思过!”
话音落时,殿外立时几名家将踏入。只是那出声的青年,却已嘿然冷笑,自己起身,独自往殿外行去。
却也就在这时,远处的正门,却忽的传出一阵阵轰然震响。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冲涌入了进来。一人当先而行,一身红袍在大雪中,显得刺目之至。
“是高若公公!”
孔厉一惊,是全然不知所以。不解这位帝王近侍,为何半夜至此。
正要起身,朝着这高若一礼。却见对方在殿门前站定之后,只冷冷朝内看了一眼,便张开了一张明黄圣旨。
“陛下有旨,司天监正孔厉不识天时,行事散漫,排挤同僚,罪证确凿
念其父祖,厉代勤于国事。今赦免其罪,贬为司天监博士!”
孔厉整个人立时一阵摇晃,脑袋里一阵晕沉。
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怎的会如此?难道是这高若,假传圣旨?
司天监正到司天监博士,这是连贬七级,到了司天监的最底层!
高若的言语,却还未完结。
“另有封号督帅孔玄,蛊惑主将,行残民之事,使我大商失德于外藩!又丧师辱国,损数十万大军。令三法司擒拿,审问其罪!若无可恕,当斩之示众!”
孔厉脑内,更是感觉晕沉。便连魏海,也是煞白一片。这旨意,虽与他无关。可既然是被蛊惑,那也就少不得一个昏聩的罪名。
神情不由更是阴冷,注目着孔玄。
此时也早有十几个甲士,上前锁拿孔玄。后着却是神情呆愣,任由十几人将他拿住。
半晌之后才知挣扎,猛地怒吼。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孔玄不服!为将帅者,自当不择手段。乾天山是趁人不备,偷袭我军,我有什么错?还不放开!”他还要寿那孔瑶,到底是如何败的,看那宗守,又是如何死的。他还有统领大军,振兴孔家家势。怎么可能会死?
那十几名甲士,却毫不动容。直接十几根透骨长钉,强行钉入到孔玄身躯轮脉之内,再用锁链牢牢的固锁。
孔厉身躯微颤,强行克制着,那暴起救人的冲突。颤颤巍巍的招起了头,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红袍宦者。
“少监如能告知缘由,孔厉必感知不尽,厚礼奉上!”
高若微微蹙眉,而后是神情不忍的一声轻叹。罢了,此事孔家迟早会知道,陛下他也不会因此见罪。
“就在今日正午,孔瑶以奇计破敌。一百八十万夜魔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千之数。麾下大军鏖战一夜,只折损四成!”
孔厉身形一震,眸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脑内也下意识的,闪过了一连串的念头。宗守胜,精锐皆存,那么辉洲已是囊中之物。麾下百二十万浴血精兵,若遇灵潮,必定可有泰半得以进阶。
非只是这些人,武道得以磨砺。而是万年前的定理,排除异域之族,必可得这云界天地气运之所衷如此说来,那孔瑶,的确是上应摇光。
只是这些,应当还不足以使陛下,迁怒于沈家。
旋即又心中一动,想起了辽王,想起了杨家、
这才该是主因吧?
陛下聪睿,对诸王子与国内世家,怎会没有防范之心?一直不说,只因还不到时候,这是两罪并罚!是自己,操之太急一
“高若还听重玄真人今日说起,那东方近日王气炽腾。应是得了名臣良帅辅佐,十年之内,可能为东南之霸。那孔瑶是因你孔家之人牵连,才致衰命缠身。如今解去,其威名必可辉耀四海。孔家主亦是术数大家,当能知此言真假。国师他可不会妄言口一”
孔厉一怔,遥遥远望东面。之前不觉,此时却依稀看的明白,仿佛有一片赤红云霞,向东面漫卷而至。名臣不知是谁,这良帅必定就是指的孔瑶。
再看摇光,果然是灿烂洁白,无一点黑灰之气。
心中抽紧,孔厉却又觉不对。那宗守即便是胜,也该躲不开杀局。怎会是如此局面?
自己有道儒两家为援,陛下难道就毫无顾忌?
却听高若悠悠道:“今日夜间,还有消息
道灵穹境一套真武七截剑阵,七千紫鳞焰枪骑,在辉洲全军覆没。只是还未经证实一
话音未落,殿中就传出一声哈哈大笑。众人以目望之,正是方才说话的孔家青年。
第六八四章 道极之议
当无极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是两眼茫然。
眼望四周,四面都是绘着道家经文的光滑石壁。
恍惚了刹那,无极才发觉此处,应该正是他在道灵穹境的洞府。
可为何自己会在这里?
此时他不该是在那辉洲,准备率七千紫麟焰枪骑,准备攻灭那宗守的血云骑军的么?
皱了皱眉,无极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元魂,是极度的虚乏。
四肢肌体,也是有些虚弱,仿佛是许久都没有活动过了。
灵念一动,无极便已知缘由。这是他安置在自己洞府内蕴养的的第二元神,还有备用的肉胎。
不由是皱了皱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能使第二元神在这时清醒,除非是自己的本体,已经消亡——
第一时间,无极心中是无比的怒!到底是何人,敢下此毒手?
他此时人虽还在,可本体亡后损失之沉重,却不啻于死了一般。
一半的元魂寂灭,直接就使他近千年寿元,损毁近半。
而这具肉胎,虽是以本身血肉,培育而成。可要想达到以前,那种完全灵肉合一的地步,只怕几百上千年都是不成!
他是道灵穹境的执事之一,哪怕是魔门要对他下手,也需仔细思量。
又到底是谁,如此大胆,不惧道灵穹境的报复?
更何况,在他手中,更有支足可攻城灭国的骑军!
思念一转,无极的脑海之内,便掠过了一个人的名字——宗守。
只有这一位,才不会畏惧道灵穹境。也只有此人,才有动手的理由。
那么他统辖的那七千紫麟焰枪骑,此时是否还在?
心中一紧,无极再坐不住。直接起身,往门外大步走去。
而甫一从洞府内出来,无极就感觉今日道灵穹境的气氛,是怪异无比。
以往是祥和安宁,可今日诸多弟子,或是匆匆奔走,神态忧虑焦灼,或是义愤填膺,纷纷议论着。
一道道目光,向他望过后。有同情怜悯的,也有愤恨轻视的。
无极心中再次一沉,御空而行。不出片刻,就到了一处广大石殿之前。
殿名道极,当无极踏入之时,边只觉这里的气氛,更是森冷沉重,近乎凝固。
道宫之主无墟子,正是眉头紧皱着,坐在那上首。
旁边还坐着十几人,都是此时道灵穹境中的长老执事。
潇湘子亦在其列,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冷傲。而是神态谨小慎微的,坐在了最下手。
“那辉洲岛,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我那本体,又为何陨落?”
无极一踏入,便直接询问。本就不解,自然要问,理直气壮。
殿内众人互视了一眼,都是默然。不过却也有几位,与无极颇为交好,开口解释:“那宗守大胜夜魔,在七霞山巅,将我穹境明惠真人与七位真武剑士,一同斩落!之后是夜奔数千里,无极你那本体,与七千紫麟焰枪骑,都全数覆灭。”
无极眼皮一跳,早知是如此结果。可此时听来,却仍觉是心惊。
七千紫麟焰枪骑都阵亡了?还加上明惠真人与一套真武七截剑阵。那随行的玄同二宗之主,只怕也凶多吉少。
对于道灵穹境而已,虽非是天塌下来,可也是这几千年来最大的噩耗。
道灵穹境的六阶道兵,历年积累,总数也不过一万五千之数。这一次,就损失近半!
更心神恍惚,其实虽远隔万里,他与本体之间,也仍有些心神感应。
此时被人体内,脑海之内就浮起了一幅幅画面。数千铁骑如狂涛拍岸,却都撼动不了,那个有如擎天之柱般的瘦弱人影。
“如此说来,我无极这次是为我道门之事捐躯?”
一句话,使这石殿之内,几位虎视眈眈中的长老执事神情微怔。无极接着又问:“那宗守是孤身挡我七千紫麟焰枪骑?怎么能挡得住?七千骑又怎会全军覆灭?”
说这句话,可非仅仅只是为自己开脱,是真的疑惑。
即便战不过,也能分散逃走。六阶武修,尚不能御空而行。可那玄焰金麟兽,却可日行万里!
坐于附近的盟友,却立时会意:“因当是宗守独自阻了你们一刻左右的时间,那血云骑随后赶至。此人阵斩百万夜魔,本身实力分毫未损,又据有辉洲,国势大增。聚一国之势,实力几可与一年前,神霄降临之时相当。阻七千紫麟焰枪骑一时半刻,当能办到。至于为何全军覆没——”
说话那人,是微微皱眉:“我也不解!应该是用了其他的手段。”
无极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对道灵穹境,重要之极的事情。可偏偏一时,又记不起来。
眼见周围几人的目光,都渐渐意味深长起来。无极便先暂时停下了思绪:“无极早就有言在先!这宗守实力只怕远不止此,与夜魔一战也未必就输。若是刺杀不成,此人回击,必定是我道灵穹境不可承受之重,现在如何?”
殿内众人,皆是默然。无极此句,倒是把责任彻底开脱掉。
不过也在诸人意料之中,若真是有十足把握,将无极拉下执事之位。方才就不容此人,进入这道极殿。
逼此人说出这番话,却是另有所图。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把视线看向了上首中央,那无墟道人!
“据说那宗守,已经是传诏国中,禁绝道门,要断我道家根基,不死不休?”
“此人故此倒行逆施,迟早要遭天遣。可追根究底,又到底是何人之过?换成是我,被逼迫至此,也会是下此毒手。”
“若依无极当初之策,与乾天山交好,绝不可能有此劫!”
“灵潮未起,我道灵穹境就损兵近半!”
“不知尚根底,就利令智昏,贸然下手。实在也太过冒险。哪怕是位一条玄级矿脉,也不能如此——”
“今日之败,总要对众弟子,有个交代!”
“凌云宗已经致书我穹境责问,此番那乾天禁道,他们可谓损失最大。虽说此宗今日损伤不小,可也毕竟是圣地宗门之一!若使诸宗皆离心离德,道灵穹境还怎么做这道门领袖?”
“今日之后,我道门又多了一位大敌,才真正使人心忧。”
殿内是再次议论纷纷,虽未明眼。可语意之中,却都是把矛头,指向了无墟。
无极则是默默,要说责任。当以明惠一脉为首,若非此人,说动其师长与众多师兄弟施压。无墟的决策,绝不会是如此莽撞。
可如今明惠以死,此人二百载前,才在域外被人斩杀过一次。可再没运气,如他一般借助第二元神复生。
不禁是有些怜悯的,看了那潇湘子一眼。
此人本天之骄子,却被宗守亲手打入泥尘,而此时的境况,只怕更是尴尬。
无墟乃其师尊,对其爱重之极。这一次辉洲之事,说是没有借此报复的心思,便是他也不信。
至少那明惠施压之时,这位无墟师兄,必定是顺水推舟的。
只怕穹境之中,此时多半是有无数指责之声。
不过无极此刻,心中却更多的是恼恨,说来这一切事端,也确实皆由此子而起!
那无墟神情默默,宛如枯树般静坐。任由众人议论,也不出言。
直至两刻钟之后,才蓦地白眉一动,睁开了眼,眸中目光锐如利箭。
“够了!”
短短两字,却仿佛滚雷。使整个道极殿,都寂静了下来。
只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微含嘲意。大半人都是冷笑不预,静静候着。
“本座已请罪于诸位师祖,方才已有回讯。由无墟代述——”
扫视这殿内一眼,在无极的身上稍停半刻,才收回了目光。
“无墟之过,无可推诿!然辉洲之事,吾等几位,亦心赞之。乾天崛起,乃是未来百年最大变数之一。若有机会,定要其消亡。此番无墟不辨其虚实,莽撞行事,有因私废公之嫌。可免其道灵宫主之位,仍暂摄穹境一应之事——”
说话之时,是神情威严,却是以道灵穹境祖师的口吻在说话。
众人肃容倾听,都是神情一怔,略显失望之色。
终究没有将这一位,从宫主之位上拉下来。
无极见状,皱眉之余,则微微一叹。
即便无墟真不罢免,他也不会感觉欣喜。
只是感概穹境之中,这权势之争。
道门诸宗,这万年来相争不下。都有执掌,这道灵穹境之心。
而愈是接近灵潮,就愈是令人难以心安。
“七千紫麟焰枪骑阵亡,确使人痛心疾首!不过对我道灵穹境而言,却不伤根本!”
冷冷的一句,轻描淡写。无墟的双目,也再次阖起。
“可善加抚恤!另可召回外门弟子,再建一万紫麟焰枪骑!宗守此子,既是与我道灵穹境不死不休,那也无妨。此人天人之障,在数年之内。穹境两位祖师,今日也将返回云界。两年之后,当是此子身陨之日——”
无极眸光一亮,只觉轻松了不少。
道门在这云界无数道观,无数弟子,只是许多未受穹境供养而已。损失七千六阶,的确不伤根本。有四位祖师坐镇本山,也当可安然度过这最虚弱之时。
接着却只觉有些不妥,不妥在何处,却又想不起来。
第六八五章 该死老头
“玄级下品的灵石矿脉?原来如此——”
辉洲岛,一处名为辉夜城的大城之中。宗守正端坐在城中,原属于城主的宫殿之内。颇有些惊喜的盯着手中的几块灵石打量。
晶莹剔透,望之仿佛有云气在内涌动。
这是弱水掌握的暗卫,遣人连夜送来。都是玄阶等级的灵石,多是下品,不过其中一两枚。也达到中品的等级。
仔细分辨观察,最近那些道门修者的出入之地。
短短几日之间,就发觉了这条矿脉。看情形应该还是一条富矿,弱水部下那些暗卫,只是隐蔽的在矿脉尾端稍稍采掘,就有了这几枚灵石。
宗守皱了皱眉,在他记忆之中,并未有这条矿脉的存在。
不过也同样不觉惊异,灵石到了玄阶等级,那就只有灵境之上的修者,才能用到。也必定是被诸宗诸派强占,普通人跟本接触不到,自然那些史料之中也无有记载。
话说回来,云界若没有这玄阶级别的灵石矿脉产生,才是咄咄怪事。
毕竟是上古,被众多外域异族视为仙界的世界——
正因这一界之内,灵物众多,资源丰富,才会一直被众多外域势力觊觎
之前的疑惑,也是迎刃而解。玄级下品的灵石富矿,哪怕是灵潮开始百年之后,也同样是罕见。
而若是在灵潮之初占据,更不知可为道灵穹境,培育多少强者,多少道兵——
若说一条普通水准的高阶灵石矿脉,可以供养千人左右的六阶道兵。
那么这玄级下品的灵石矿,则至少可供万人之数!
而若是富矿,一万两千都有可能——
也难怪那道灵穹境,是翻脸无情!
一枚玄阶的灵石,可以供他的宙极命世书,十天之用,
若是得了这条灵矿,那么自己短时间内,是不用发愁了。一天可以当成几十天用——
旋即宗守,就又微一摇头。虽说是在他地盘上,可这条矿,他乾天山一家是吞不下来。
特别是这时候,与道灵穹境彻底翻脸,不死不休之时,更不能有半分破绽。
“可遣人告知剑宗苍生道,令他们遣使来谈!对了,佛门那边也可告知一声!”
有了这条玄阶矿脉,苍生道才能名正言顺,日后助他一臂之力。至于剑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自然那万剑穹境,也需付出足够的代价才可。
加上佛宗,则是顺带。那七霞山下,还有数百万将士战死之魂,需要佛门高僧做法事超渡。
除了要净化那里的怨气,更为安部下军心。
其实魔门那边,也可借引其力。宗守却天然厌恶,也知这些人,从不会有什么感激之心,一切只看利益。
明智之人,绝不会使自己满世皆敌。身为一国之君,就更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
正道之中,固然也有伪君子,有恶人。可魔道既是修行那些诡谲邪异,血腥残酷的魔道功法,就更非好人。
这条玄阶矿脉,乾天山应该能拿到一半收益。
却是意外之财,至少本来令他头疼无比的抚恤,不用再发愁了。
从连云岛到七霞山,阵亡的数百万将士,大多虽非他辖下,是被强行俘虏裹挟过来。可宗守也仍是打算,等而视之。
“此玄阶矿脉之事,自有礼部于理藩院与苍生道剑宗交涉!”
这城主宝座之下,忽然传出了一声铿锵之声,打断了宗守的思绪。
“臣闻上古蜥龙,绝不会游至浅滩之地。凤凰火鸾,不至水漫之所。自古以来,尊贵之人都知惜身之理,都从不轻赴险地,何况君上?且如今君上尚无子嗣,就更需小心!”
宗守一听声音,就绝头疼。下面梗着脖子说话的,正是张怀,此刻却是面色涨红,带着怒愤之意。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家伙也会变身铮臣?
“臣知君上,有万夫不当之勇,云界无敌!然而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君上岂不知自警?若是血云骑来的再晚一些,若是那无极道人统兵之能更强,君上不知可还能逃生?君上若有什么不测,叫我等这些臣子,又该如何自处?
说话之时,张怀偷眼看了眼趴着宗守肩侧,那只小土狗儿。
此时那鳞片已经消失,四蹄的火焰,也没了踪影。正吐着舌头,讨好的舔着宗守的脸。
要非是这只麒麟,他这位才认可不到三个月的‘主公’,只怕多半是没了性命。
一人之力,独当七千紫麟焰枪骑,这岂不于找死无异。
一思及此,胸中顿时更觉激愤。
“臣以为宗原尹阳,都该斩首!明知君上如此,是置身死地,却不知劝阻。实非为臣之道——”
宗原在一旁站着,是默然无有表情,不愿出声辩解。
这一次未能劝阻,的确是他之过。
同样很是‘幽怨’的,看了上方处的宗守一眼。
对张怀并无怨意,反倒是感激。若是能使君上,以后行事更谨慎小心些,那是再好不过。
殿内一阵死寂,是无人出声,为宗守说话辩解。孔瑶亦是神情铁青一片,也有些后怕。对道门报复,她乐见其成。却也没意想,宗守会如此冒险。
宗守则是一阵哑然,求助的环视着殿内。目光触及之处,所有人都是向旁避开。
心想这些人可真狠,这可是众叛亲离啊。都不肯给一个台阶下——
孤身阻敌,虽是没想到啸日这家伙,对那些玄焰金麟兽有那么强的威慑力。可当时,他却真是有些五六成把握,对宗原也有信心,可以及时赶至。
实在战不过,那就逃便是,独战七千骑。古之霸王也不过如此,又不丢人——
不过此时,这些话又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此时他整个身躯,仿佛是散了架一般。浑身骨骼,碎了数十余处,体内经络,也乱成了一团。
与七千紫麟焰枪骑战时,固然是气概惊人,气势半分不让。
可若非是啸日突然发威,宗原再迟些赶至,最多再抵挡个一两波攻势,就要考虑逃走了。
张怀依然是咄咄逼人的朝这边逼视着,宗守讪讪的一笑。
“依卿之言,下不为例!孤会小心——”
他是一国之王,更是剑者。若必需一战,绝不会退却。如此承诺,已是极限。
殿内之人,似是知不能过分相逼,紧绷的神情都是一松。
那张怀的面色,也是微微缓和。接着却又将一个奏本承上。
“另有一事。君上的灭道诏文,已被丞相与内阁诸学士封还。另有言让张怀代禀君上,此诏他不敢奉。即便君上强行推行,丞相亦会在议事殿,加以狙击阻止。”
此言说出,宗守双手十指,就捏的是咔咔作响。
张怀却是面不改色:“任丞相有言,为人君着,不可因一怒而兴兵,亦不可因一喜而定政。与道门决裂,却也不能因此就阻人信道,亦不可因言论道家经典,就加罪于人。此是国君乱诏,要请君上再仔细三思!”
宗守面色涨红,手中的黄金扶椅,已经渐渐捏成了麻花。
这死老头,居然又来驳他之意,到底要闹哪样?
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可让他宗守颜面何存?
忍这家伙,已经许久许久了!
“那么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任天行是心惊肉跳,感觉到殿里,那令人心悸的阴冷势压。
心想伯父啊伯父,你到底怎么想的?这要是国君怒起来,砍了你的脑袋怎办?
这禁绝道门,也是事出有因。那些道门修者,亦有取死之道。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惹怒了君上。
张怀的眼似阖微阖,仔细想了想,还是坦然言道:“说君上此举,无非是要借机向道门下手。欲断其世俗之权,收回各处道观田产,增我乾天人力。此政虽善,却无需牵连无辜。我乾天,若是有因言罪人,不审其罪,便加以极刑之日。恐离社稷覆亡不远。若忧各处道观为祸,只需施展手段,令其自愿脱离道灵穹境的管束便可。离间,重税,甚至那投名状,都是良法——”
孔瑶皱眉,君王之权,不得伸展,这才是真正的亡国之兆吧?
不由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看宗守。今日这一幕,都是宗守姑息养奸之故!怨不得旁人——
也不知宗守会如何处置?把任博一刀砍了?不可能。看在任天行的面上,定然会留其性命。
不过应当也不会好过,任博此举,任何国君都是忍受不了。
却见宗守,是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后,才磨着牙道:“那就分为两诏,由参议殿审议——”
心中是真的不甘,咬牙切齿。下一次若再来这一套,那就真不可忍了。
此处十数人,闻言先是微怔。旋即就醒悟了过来,宗守之意,竟是让步。
对那任博,居然也不做处置。
张怀目光微闪,而后与一旁的任天行一起,深深的一躬身,诚心诚意,毕恭毕敬。
宗守则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胸前。那红宝石,这时居然又从他胸前飘荡了起来,红光闪烁。
这一次,却有些令人烦躁。
孔瑶哑然无语的同时,却莫名的只觉心安。心想看来是要请父亲出手了,这件异宝,怕是压制不住君上的王气。
第六八六章 诸事已定
怖然不悦的,从这所谓‘行宫,的大殿里,走回到寝宫。
宗守依旧是只觉胸中略有些憋闷,可片刻之后,却又一声失笑。
自己的打算,还真是被那死老头全看穿了。
佛宗全盛之时,占据着云界半成的土地,亿万的人口。
可道门规模,却也不在此之下,这些年也一直昌盛,未受什么打击。
加上日常的香火钱,东临一年出产,至少有半成入其门。看在眼里,实在颇令人难受。
前次虽是驱逐凌云宗与东临诸多宗门,可对辖内那诸多道观,却未怎么打击。
本不愿道灵穹境闹得太僵,可如今既已翻脸,那就再不用客气。
他能容许宗派存在,却绝不容这宗教势强。如今是道门一家独大,即便不能彻底亡之,也需将之强拆开来。
又随手拿出几份战报翻看了起来,那日与七千紫麟焰枪骑战后。他就是闭关养伤,直至今日才稍稍好些。
也不知此时,各处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几本奏折草草阅过,宗守的唇角,便浮起了几分笑意。
此时七霞山之西的夜魔大军,巳经孔瑶任天行几人,被诛灭了九成有余。只有千余,逃入到深山野林中躲藏。
这些都是夜魔军中的真正强者精锐,若贸然追入林中,反而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故此孔瑶,只是以大军封锁,并不深入。
辉洲那些逃亡之民,此时也开始返回安置。
任博在短短十日之内,已经将亿万石粮草,运至到了辉洲。
足可供此地之民,食用白日以上。
按张怀在奏章中的所言,是未必能全数妥善安排,却能保证人人都能有,安度秋冬二季之食。
时至八月末,还可种一季之粮。正在尽力恢复诸地耕作,尤其是辉洲,那些数值不清的矿脉。
接下来的,却让宗守挑了挑眉。
是张怀已经收缴了辉洲之西的所有权贵之田。此时请旨,说是可将这些良田,分于所有七霞山战死兵将家眷,以做抚恤。其余剩下的,则可以发卖。
倒不是不喜张怀的自作主张,而是颇有些意外。
这一招,真可谓是狠毒!此策一旦落实,乾天山在短短数年之内,就可将整个辉洲,全数消化。
不过自此之后,这张怀在那参议殿,只怕是形象尽毁。
乾天山那些人,与辉洲的权贵虽是并无什么联系,可也多半要心生忌惮。那些家伙什么心思,他最是清楚。
不由是唏嘘不已,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不计毁誉,肯为他背黑股的臣子了。
哪里像任博,天天跟他作对?
却微一弹指,将这奏章打为飞灰。再拿来一张绢帛,照猫画虎的写了一张诏书,按下大印。
臣视君如腹心,则君亦当视臣为手足。
再翻开张怀的第二份奏折,却是请奏肃贪。不但是针对辉洲东临二地,更将参议殿纳入其中。
顿时更觉舒坦,这张怀果然知他心意。不把那些人敲打一番,自己又如何能舒心快意?
最近这些时日,一些人也越来越是过份了。
他宗守既然守了自己定下的规矩,自然就更容不得别人,在他的法规之外逍遥自在!
那任博,搞不是与这些人狼狈为奸,这次最好别让他抓到小辫子。
最后一个奏折,却是来自舰师都督古烈空。前面还没什么,只说是夜魔舰师,已经溃逃。
最后面的几行字,却让宗守颇是意外。说是师若兰,领了二十几艘三牙楼舰,引着夜魔几艘舰船进入沉沦云海。然后不知怎的,竟将这些夜魔大舰,俘获了小半。其中一艘,更是完好无损。其余两艘,修一修还可用。
宗守顿时是张大了嘴,有些合不拢。
这可都夜魔族的空舰!并非是征战云海而造,而是可穿梭空间的庞然大物!
故此仅仅二十余艘,就可令古烈空的千舰之军,穷于应付。
即便泰半的夜魔都已上陆。可其舰上,却也不乏强者。
再若是实在战不过,也可选一个时空壁垒bó弱处,消耗大量的灵石,直接裂空而去。
真不知师若兰,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一
难道这就是未来数十年,舰师第一名将的初战?
摇了摇头,宗守只觉是一阵不可思议。
可惜古烈空,只在奏折中,大约的书写了下战况。
只说师若兰,是将敌舰引至魔雾缭绕之所,引群兽攻之。又借了云海下,几个蛮族之力。这才小胜夜魔。具体的情形,却是未曾详诉。
宗守的眼微微一眯,相较于云陆,师若兰只怕是更适应云海之下。
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么?由这奏章可知,师若兰是把天时地利人和,都利用到了。
一三艘空舰呢,每一艘加上舰上的战具,就可相当三千枚九阶灵石。
回来之后,定要奖她一袋糖吃。不对,若兰现在已长大了,还是换成别的为好
奏折看完,接着却是国书。份量最重的,自然是来自大商。
先是自承魏海孔玄之举,有失大商陛下仁德,现巳严加惩戒。接着又语锋一转,向他表示感激之后,就开始了责问。魏海孔玄即便有罪,也该是交由大商处置。他宗守处置,似乎有些欠妥,越俎代庖。不过两国乃是兄弟之邦,这点小事,自然无需太过计较。
最后几句,都是在暗示他们乾天,遣使至大商谢罪,给那边一个台阶。
不过通篇言辞,都只一个含意。大约是不愿,在这时候与东临翻脸。
宗守一声嗤笑,就如他之前所料,果然是为人当做南霸天。
还有其他的国书,都是距离辉洲附近几个大岛之上势力,对他这个新邻居,表示问候。
只有一半,是语气淡淡,带着几分责问。
南风越朝?
宗守眸光定了定,旋即就不在意的抛开一旁,没打算理会。
这辉洲他就强占了又如何,那位大越朝的国君,能跑过来咬他?
再仔细一想,如此说来,而今乾天山的形势,是一并大好,不是小好?
宗守不由怔怔,诸事已定,该是可以放心破那天障了。
第六八七章 毁灭之道
除了这些奏章国书的之外,其余还有不少由东临云陆发来的文书。宗守却已没打算去看,随手丢开到一旁,而后右手一翻,将一只乾坤袋取在了手中。
当日他以元一黑剑,重创珈明罗,斩其四臂之时。这枚乾坤袋,就藏在此人的袖中。
宗守那时是随手将之收起,却至今都没有时间,看这袋中到底是何物。
灵念探入,就觉那乾坤袋的封口处,有着强力的封禁。
不过其主人已死,宗守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破开。
而后下一须臾,宗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乾坤袋中,当真是宽广的很。云界中最后的九阶乾坤袋,他手中便有两三个,可最多也不过千丈左右的空间。
而他手中这枚,却是长宽高皆达万丈之巨,内中的空间,可相当于一个小型城池。
若是用粮食将之塞满,可以供十万精锐,食用一年。
此时内中,已经是塞满了东西,一拱块的金属锭,整齐的排列在内。
宗守心念微动,取了一块在手中,而后失望摇头。
这应该便是黑魔金,夜魔军那数百万大军的甲胄,多半都是以此为主材,打造而成。
可增夜魔战力,亦可一定程度,抗拒阳光。应该是珈明罗,征战云界的备用物资。
对于他们人族而言,却不知能有何用途。
灵决一引,一块块的黑魔金锭,便从这乾坤袋中如潮悄出。
一直穿越过宫门,堆积在宫殿前的青石校场之上。
海量的黑魔金锭,一直堆积成山。直至把手中的乾坤袋,彻底清空,宗守这才罢手。
而此时这袋内空间,是空旷无比。只余下左侧角,还有着一些东西。
宗守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光。
不愧是夜魔族的八位皇子之一,这身家是远远强出他几条街。
那些丹药也就罢了,未必就适合人族的体质。可那边的灵石,光是九阶,就有两三千之巨!
而更高阶的玄阶灵石,亦是四百有余的数目。
若说九阶的灵石,可供他是宙书,使用一日。
那么这玄阶灵石,即便是下品,也可供使用十日左右。
这一次的收获,是他以前一生所有的积蓄都不能比。
其余还有些书册,是夜魔族的武道经典。
与人族修士,分为灵武两道不同。夜魔族从一开始,就是灵武不分,直至天境之后,才出现分化。这也是因此族,特殊的体质使然。
而其中又有一本,最是特异,截然迥异于其他的书册。
宗守以神念将之取出,却只见此处封面,是幽暗深邃,并无一点字迹。可若当人灵念扫光,就可知其上,有着七罡玄霆典的字样。
当宗守将之翻开,一页页的看过,神情顿时是精彩无比。
这并非是夜魔族传承的功法,而是云界道家的经典。
看来万载之前,云界修士,不止是吸收了夜魔的武道精华。对方在云界,同样受益匪浅。
内中一共是七张书页,内容也是需灵念感测,才能知晓。
不过第二页之后,又加了条件。需得本身对雷霆之力的掌握,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可翻开。
一共记载了七种雷法,威能相当。可若是七雷俱全,按书中所说,足可问鼎雷道之极。
而珈明罗,自如今也只掌握了其中一种而已。
也不止这是否因其本身根基,仍是夜魔王族修行之法的因故。
宗守的紫雷神通,远在赤罡神雷之上口与珈明罗战,只因修为低了不少,才被其压制。可若论品阶,却远非其能企及,可以一直翻开到这本书的第四页。
其中的每一页,都是重若山岳,内中记载着无数的文字符禁。
粗略的一观,只觉此书的等阶,怕是至少也是第十等圣灵级的灵法宝典。
甚至若真如书中所言,七雷结合,可以问鼎至境,那就足可栖身第十一等神通之列。
宗守本身,并不主修雷法。只是当这么草草一观之后,就觉元魂之内的雷鸾印记,有了那么些变化。
伸展出更多类似符文的结构,原本就有的灵纹线条,也有了些变化。
并未增加多少,望之却更觉玄奥,也更显晦涩精妙了。
不禁是若有所思,如此看来口这本雷法宝典中,所记叙的雷法,便连这源自上古神兽雷鸾印记,也同样是认可。
却不知此书,到底是何人录下?这门雷系灵法,又到底是何人所创。
此典对他,可说是颇有用处。
即便不能修行口借鉴其道,增本身紫雷之威,也是很不错。如有时间,可以仔细参研一番。
接着宗守,就微微一笑,看向了这乾坤袋的一侧。此时他手中的灵石,用上十几年都不成问题,择日倒不如撞日。
与珈明罗一战的收获,也正需些时日沉淀一番。
想到就做,宗守是直接取了宙书,将一枚玄阶下品的灵石猛地拍碎。当一丝丝的灵能,被这宙书抽取,宗守身周的时光流速,也陡然变得异常了起来。
※※※※
三十日过后,依然是那间‘行宫,的寝殿之内。
宗守正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中。
一团赤色的电芒,在他的掌心之中闪烁跳动着。
这正是赤罡神雷,随着他的心意,忽而是凝成了球体,忽而是化开成网状。
这门雷系灵法,其实他还远未修成,不及那珈明罗良多口不过
宗守的手心之上,又是一团紫色的雷光闪耀。
当两者相遇,这紫雷是在顷刻之间,就将那些赤罡神雷吞噬。而后是声势爆炸,更显霸道。一丝丝电芒,在半空中‘嗤嗤,作响的穿行。
宗守眼神微微一凝,这威能较之他原先的紫雷神通,要增两成之威!
而若是这赤罡神雷,完全修成,那么三成也不在话下。
研习这本《七罡玄霆典》,本是欲完善他元神中的雷鸾印记。却不曾意想,竟然会有这样的惊喜。
对书中所言,七雷相合,可问鼎雷道之极的叙述,倒是信了几分。
既然这赤罡神雷,能融入紫雷之中。那么其余七种雷法,若是一一修成,又当如何?
宗守摇了摇头,心中虽是颇有些期待,却也知这《七罡玄霆典》修行之难,还是先放在一边的为好。
再算算时日,这辉洲之地,张怀应该已经安置妥当。一个月来,四处也没什么叛乱的消息传来
他在此间,本就是为做其后盾,坐镇在此。此时无事,倒是可以返回东临乾天了。
这时却心有所感,宗守挑了挑眉,长身而起,踱步出了殿外。
推开了门,就见一个少年,正背对着他,看着上方青空。
是敖坤!
此人的气机,宗守在房内时,就有感觉。可此时目中,也仍是颇为意外。
不解这家伙,为何至此。
见宗守出来,敖坤是一笑回首。
“那人的弟子,估计最多一年,就可返回云界!”
宗守一挑眉,那人?到底是哪个?望见敖坤复杂的眼神,才若有所悟。
敖坤语中所指,多半是为将他在石壁中,封印万年的那一位。
“此人身属道门,多半是为你而来。两人我可应付,一拳却难敌四手一”
宗守心中微沉,接着是心中冷笑不已。此时他早便有所料,一年之后,正是他突破天障之期。
此事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若是他愿意,借宙书之力,最多数月之功,就可提前将天障破开。
再若是想积果的深一些,确保万无一失,那么跑到苍生穹境里突破天障,也同样无事。
这道门圣境强者,总不至于为此,要与苍生道天战一场?
接着是心念一动,要说这敖坤,是专为来提醒他,宗守是绝不肯信。
此事早在他朝那七千紫磷焰枪骑下手时,便已有所预料。
道门的尊严,岂能轻辱?
自己甩了道灵穹境一耳光,那位道灵宫主无墟,若没什么表示,挽回颜面。其宫主之位,也不用当了。
“到底何事?”
宗守眼眸中,全是狐疑之色。再仔细看敖坤,只觉其一身气机,此时竟是不断的变幻着。虽非是那种暴躁不宁的状态,却也始终无法平静。
出现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奇怪。偏偏敖坤,却已是圣境中人。
“瞒不过你!”
敖坤一声苦笑,自嘲的一摇头:“终究是借助毁灭龙丹速成,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却终究还是出了些变故。龙影那老头此时打扰不得,只要到这里求助后”
宗守再次怔然,你圣境强者都为难无解之事,到外这里来求助又有什么用。
难道是又要去一趟龙殿?又或者去寻什么宝物?
这一次,可未必就有那么好的运道、
却见敖坤,随手在地面,取来了一块碎石。
宗守仔细望,只见那碎石在敖坤手中,是直接湮灭。
先是直接碎为粉尘,接着化成更细碎的颗粒,然后是分散成了灵子。
到了最后,就连这些灵能,也全数碎散。与原无伤的灵爆剑意,倒是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而至此之后,就终止了。敖坤的眼神中,也是现出茫然之色。
第六八八章 敖坤求助
宗守心中恍然,依稀明白了一些。
这敖坤,多半是寻不到自己以后的道,才致体内气机有变。他的毁灭之法,也自此而止。
这已非是任何灵物灵宝可以解决,其他人也难以帮得上。
敖坤来寻自己,并非是真指望自己,能够帮的上他。而是来此处听听自己的意见,以寻觅灵感。
眉头蹙了蹙,宗守也陷入了凝思。
说来这毁灭之法,他其实并未怎么涉猎。不过在万载之后,倒是听说过灵潮之末,有一位可轻易灭去数十世界,甚至传说可摧毁此域的大能,也是修的毁灭之道。
“那么,从大道法则之上着手如何?”
说出这句话时,宗守的指尖,是小心翼翼的一挑。这一片地域之内,立时一阵灵能动荡。
五色灵光,不断的闪耀。整个空间,近乎崩塌。
只是这异景,却只是转瞬之间,就又恢复如常。
而宗守此时,则是脸色苍白,显得是虚弱无比。
在一瞬之间,挑破了这世界的一条‘弦’。摧毁了这不到十丈的地域中,一条微不足道的法则,就付出了全身真力魂能,尽皆消耗一空的代价。
这一刻,只需一个稍稍有些武力之人,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却毫不在乎体内的虚乏,询问的看向对面。
他记得那一位,所掌握的就是这样的道——直接去摧毁世界的根源!
“此法倒是可行!我来寻你,果然没错。不愧是七日之内,能悟得真正九九龙影剑之人——”
话虽如此,敖坤却仍是愁眉不展,面上是愈发的苦涩。
“昔年敖坤被困在那石壁之中时,也曾有要毁灭这世间一切之意。凭什么别人可在外面逍遥自在,我敖坤却需被困在这石壁之内,被所有人遗忘?可出来之后,可能是这万年消磨,戾气全消之故。这些念头,都已没有了。”
恰好旁边,一片枯叶落下,敖坤随手摄在手里,而后是神情复杂的看着手中。
“这世界虽有诸多丑陋污垢处,却也同样还有让人留恋处。敖坤不愿毁之。故此这条毁灭大道,是走不下去了——”
一阵微风轻拂,使无数枯叶凋落飘落,把敖坤的身影,衬得是异常的凄美苍凉。
宗守却只觉是头皮发麻,一阵牙酸。这敖坤,真把他给恶心到了。
实在懒得搭理,直接拆穿。
“敖兄,可是感觉这毁灭之道,不足以应强敌,所以欲另寻他路?”
是彻底明白了,万载前那条毁灭之龙,既然能够踏入到神境巅峰,距离圣境半步之遥。就不信其毁灭之法中,没有涉及到法则的破灭——
敖坤得其龙丹,也不可能真对毁灭之道的进展,毫无头绪。
之所以如此纠结,多半是对自己的战力,并不满足之故。
他一身修为,本就是走的捷径速成。哪怕并未留下什么隐患,短时间内,也再无进阶的可能。
那么唯一的方法,只有从自己的根基上着手。
只有大道本源,远远凌压于他人之上,那么同阶之内,才绝无对手,甚至可做到越阶而战!
又想起了方才,敖坤谈及‘那人弟子’这句时,脸上显出的异色。宗守已大约知晓,这其中究竟。
思及此,不禁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毁灭之法,虽是变化单一。威能在所有大道法则中,却绝对可列入前二十!
而若论大道层次,更可入前十之列,与创造之法比肩。乃是这世间,最根本的大道之一。
只是修行之途,稍稍艰难一些。
可有那毁灭之龙的基础在,敖坤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说不定到灵潮结束之时,就可有稳定至境的资格。
那个时代,不止是他们这些低阶修者,可以实力突飞猛进。
对于神境圣境的人物,也是一大机缘。
掌握如此大法,这家伙,居然还不满足——
那敖坤果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小守果然是深得我心!另寻他路已是不可能,敖坤之意,只是欲为这毁灭之道,添些变化,增些威能。再者,我这破坏之力,也实在太强。与人争斗,总需控制着力道。动不动就破灭一国,摧毁一界,也确实有些不便——”
宗守无语的抬起头,仰望天空,正欲直接说一句‘滚蛋’。
可话还未出口,脑海之内,就忽的是闪过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凝思了片刻,宗守从脑后截断了一缕长发,在的敖坤的面前晃了晃。
正当敖坤有些不解之时,宗守屈指一弹。立时一丝发丝,从中应声而断。
“这是何意?”
敖坤仍是看的一头雾水,不知其意。
“我这每一条发丝,可看做人之一生,也可看做任意一件事物。上半截是过去,下半截是未来。方才那一指,则是你的毁灭之法。发丝断了,是你将之摧毁。此物从此不存于世,自然就没有了以后未来——”
敖坤皱了皱眉,略略明白了宗守之意。可这与他的毁灭之道,又有何关系?
接着下一瞬,却又见宗守,忽然再一弹指。一整条发丝,瞬时间化作黑灰散去。
“那么我若将这一整条毁去,又将如何?”
敖坤眼神一缩,彻底怔住。片刻之后,那瞳孔之内,才全是惊喜振奋之色。
“把一人一物存在世间的痕迹经历,都全数抹去么?这法子可真残忍。不过我敖坤,倒甚是喜欢。只是这,却非是纯正的毁灭之法——”
宗守也是微微颔首:“自然!时空之道,都有涉及。说出来,只是让敖兄参考而已。”
虽是提出了这样的设想,他本身却并不怎么看好。
这样的大道,其实比摧毁几十个世界,还要更难一些!
抹去一事一物存在在世间的痕迹,谈何容易?
敖坤则听得唇角一挑,时空么?何止如此!
要掌握这样的大道,真正重要的,该是‘因果’才对。
宗守虽是天纵之才,可修为太低,眼界还是欠了些。
只是他敖坤不巧,却恰好有这样的基础。
只因那‘因果’龙丹,被人夺取,才不得不走‘毁灭’之道,
第六八九章 因果之刀
目光变幻着,半晌之后,敖坤才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淡淡的笑问。
“怎么好端端的,会想到此法?”
心中确也是在奇怪,这等样的大道,若无缘故,绝不可能想的出来。
宗守闻言则轻声一笑,大袖一甩,蓦地一道银光疾飞而出。
如云似幻,只一眨眼就到了敖坤的眼前。那凌厉之意,便是敖坤也同样眉头一挑,
“好快!”
双指在千钧一发之间,在身前轻描淡写的一夹。而后一枚飞刀,终于在他手中,现出了踪影。不断的震晃,似欲挣脱。可随即便在他压制之下消耗了余力,整个刀身,碎成了粉尘。
敖坤的眼神,不禁是微微一凝。
这一刀,是灌注着宗守的九九真龙剑意,到了魄境巅峰的层次!
不过在他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真正令他在意的,却是这一刀的刀速。
真的是很快!
自然伤不到他,可却也远远超出了灵境的层次。
当那飞刀斩来,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一刀所穿行的空间,都被缩短了一般。
略一凝思,敖坤就已知缘由。
“是时间之力,原来如此——”
并非是这空间被缩短,而是飞刀所经之处的时间,被加速了。
也终于知晓,宗守为何会想到那样的建议。
“正是!这门刀术,敖兄感觉如何?”
宗守也是一笑,这三十天时间,以宙书加速,就是整整三百天,将近一年。他可不仅仅只是在研究那本七罡玄雷典而已。
其实泰半时间,都在琢磨着如何改善,这门六神御刀术。
以神养刀,刀意相合,这是六神御刀术的精要。
加上那天狐幻术,还有较之灵师御剑术,还要更胜一筹的灵活与变向之能。这六神刀,几乎是每出必中!
可越是到了更高的层次,这门第八等彻地级的武学,就越是显得力不从心。
威力倒是足够了,可每每击中对方之时,总需在中途消耗将近七八成的力量。
前次战珈明罗便是如此,数刀临身,可哪怕在其重创之时,都不能将之击杀。
已经是变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宗守早就存了改进这门飞刀之术的心思,此时突破天障在即,最需强横武力。
而有宙书在手,多出十几年时间。正可完成积累,把自己掌握的一些绝学,都完善推升到极致。
而他第一个选择的,便是这门六神御刀术。
以新近掌握的时光加速之法与其配合,正是相得益彰!
也是因一直在琢磨这时间之法,故此敖坤问时,才会第一时间,想到从这方面着手。
“很是不错!只是这刀器稍稍弱了一些,承受不住。”
扫了眼手中的那些粉末,敖坤接着,却又是微一皱眉:“这一刀,感觉也扫了许多变化。刀速虽快,却没了以前的灵活。”
宗守听得是无奈的一笑,这敖坤的评价,可谓是正中要害。
他对时间之道,掌握的还不够。只能在一条直线之上,加速时间。一旦变向之后,速度就会骤降数成。
此外,也正因这飞刀的速度太快的缘故。他的神念,无法及时的加以操控,自然也就没有了以前的灵活。
还有这飞刀材质,也同样有些不如人意。
他如今的云焱飞刀,的确是承受不了这时间之力。
记得这套飞刀,他炼制才不过两年,如今就已经有些过时了。
不过此时,倒还勉强可以使用。
正心中微叹,暗道这刀术在宗师眼中,果然还是不值一哂时候。那敖坤却又目含异色的,看了过来。
“不过依我看来,宗守你却是有些本末倒置!既要追求极速,又要保留之前的变化之长,反而是落了下乘。以你宗守之智,怎就不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之理?其实只需这刀,再快上一些,只需增三成之速。那么天境之下,应该无人可当此刀一击!”
宗守闻言一怔,随后唇角就微微挑起。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是太贪婪了。
其实这心里,早便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一直犹豫,奢望着想将这飞刀的射速与变向之能完美结合。
敖坤之言,却是彻底敲醒了他,也终于有了决断。
心念一起,宗守蓦地再一挥手,又是一点银光,从他的袖中滑出。
只顷刻间,就到了敖坤的眼前。又是间不容发的,被敖坤的手指,轻轻夹住。不过这一次,却分出‘铮’的一声鸣响,整个刀身,猛地爆裂。
那强横的剑意,冲贯而出。虽是瞬间就被敖坤粉碎,只是那双指之间,却出现了一丝血痕。
微不可查,瞬间便已愈合。敖坤望在眼里,却微微失神。
即便之前出言指点之时,就已对这门飞刀之术的前景有所预料。
可是此时,却仍不免有些吃惊。
这一刀,居然能够伤到他敖坤?
固然是有猝不及防之因,有他敖坤肉身不强,此时气机不稳之故。
宗守出刀,也分明借了王道之力,实力到了仙境修士的层次。
可这出刀之人,却毕竟是还不到天境——
好快的刀速!较之先前,激增了至少五成!
这一刀,宗守明显已经舍去了所有的变化,而那刀身之中所蕴之力,也是之前的一倍有余!
精气神合而一体,力量与刀速,几乎是完美结合!
似乎其中,更含着一丝命运之力——
沉吟了片刻,敖坤就又面色怪异的问。
“这样的刀,你能发出几枚?”
宗守也同样愣住,半晌之后,才回过神道:“一日之内,只能出三刀。三个月内,只能培育五把——”
关键是掌控时间,实在太消耗法力。心神上的负担也是极重。精与气合,气与神合,只要在他状态最好,天人交感,最巅峰之时才可做到,每每只能维持不到片刻。
再有那命运之力,即便他到如今,也没办法准确掌控。
而且每一枚六神之刀,都需他用大量的时间,去培育蕴养。
“只有三刀么?”
敖坤一声呢喃,神情复杂,既有些许失望,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好!若是这刀,真是随意可发,那么别人都不用活了。
又暗暗想着,果然不愧是宙极命世书。宗守只是研习了那么一点,战力就可激增至此。
这时间之道,也确实不愧是这天地间,最为强横的大道法则之一。
“原本那天障之劫,还担心你应付不来,如今却是放心了!”
敖坤自然不会以为宗守,破不开那层障膜。
说是‘劫’,其实真正最让担心的,还是人祸。
那仙境神境圣境的人物,自然有他与龙影来应付。可是在此之下,却还需靠宗守自己。
道门之中,是强者众多。那魔门会否阻止,也仍是两可之间。
那天魔穹境,虽有示好之意。可魔道诸门,比道门还要混乱,岂会听从其命?
不过如今,每当回想起宗守方才那一刀,敖坤就替这些人可怜。
也不知何人会如此倒霉,首先陨落在这飞刀之下?
再观望宗守元魂,已经是近乎圆满。力已蓄足,只等十八道符禁完成,就是突破之时。
而他今日,其实也是为此而来。本是欲为偿宗守恩情,却不料最后,反而是欠的更多。
“你如今十八符禁,可是还缺两道?”
宗守闻言却是疑惑的看了敖坤一眼,自己如今的境界,自然是瞒不过这位。
不解的是敖坤,好端端的为何提及此事?
说来这符禁之事,他最近也是在发愁。
如今他魂海之中,已经有了宇,宙,阴,阳,霆、雷、巽、运、叠、吞、吐、净、幻、生、死、灵,十六道真符。
可这最后二字,却一直是拖延着未曾凝聚。
心中倒是有了几个备选,可宗守却总觉不妥,一直踌躇着未曾选定。
毕竟是事关日后,他在灵法上的最终成就,是不能不慎。
而下一刻,却听敖坤又是轻声一笑:“若是没有更佳之选,就聚因果二符如何?你那门六神御刀术,要真想每发必中,一刀绝命,还是需在这因果之道上着手——”
“因果?”
宗守一阵动容,接着却是有哑然失笑的感觉。
自然清楚这因果之道的份量,这也是世间,最本源的大道之一,不在宇宙二字之下。
与命运二字一般,都是这世间,最诡谲难测,无法捉摸的法则。
时间、命运、再加因果——
宗守也想要,却绝不敢奢望。
自己能掌握‘宇宙’二字,黑白二洞,以及那‘生死’与‘运’几种无上之法,已经是足感幸运了。
至于这因果,远非他此时境界所能触及,即便想要悟,也无从悟起。
再说他们修士,贵在于一个‘精’字。元魂中这些个符禁,已经够他去钻研琢磨的了。实在没什么空闲,再加上这两条大道。
敖坤却再不说话,笑了笑之后,便直接转身,踏入了虚空。
来的突然,离开之时也是突兀之至。
宗守正想着这位怎么走的如此之急?不需借他的宙书一观时。却见眼前,多了一张卷轴。
第六九零章 存在之道
将那卷轴接过,宗守就觉不对。触手柔软,可背面却有着一片细细的龙鳞,坚硬无比。分明就是一块等阶不低的龙皮——
宗守一楞,忖道这该不会是敖坤自己身上的?
仔细一看,才知不是。只是看这品相,多半是出自于一位神境龙族。长只有不到三丈,却用了凝缩之法。是将一条三千丈的巨龙龙腹,整块撕下,以秘法炼成。而且时间必定不会超过三年——
不禁是额头冒汗,果然不愧是上古‘孽龙’。这几年独自一人在云界之外,也不知这家伙,又做了些什么坏事。
心中却对这卷轴的内容,更添了几分期待。
文以载道,可这天地间许多道理,却绝非是普通的文字纸张所能承受。
故此这世间那些高阶灵符的材料,才那般的珍贵。
需要敖坤特意以一张神境等阶的龙皮来制作,不用想都可知这卷轴中所记叙的东西,必定是不同凡俗。
翻开一看,宗守的瞳孔,就猛地一凝。
这卷首处,就只有三字——因果论!
仅仅把因果二字,就占据了整整三寸方圆。而宗守此时,竟然仅仅只望一眼,就觉是心中烦恶,头晕目眩。
连忙将之合上,宗守才感觉好过一些。
而后是神情默默,他就知敖坤,不会无缘无故过来寻他。
就在宗守,拿着那龙皮卷轴,怔怔入神之时。敖坤此刻,却正是立在云界之外,一片虚空之内。
周身那动荡不宁的气机,已经平复了下来。道途之上的迷雾,托宗守之福,已经是被全数挥散。
只是敖坤,却依旧是定定的注目着,自己的双手,
一枚细小的枯叶,在他的手中,时不时的出现,又时不时的消失。
如宗守这时,可以回溯时间。必定能够惊异的发觉,这寝宫之旁的那颗树,少了有一片树叶,又或者少了一条树枝。甚至可能整颗树,都已不存。
最后敖坤的手忽然一握,整片枯叶就化作了齑粉。
“原来如此,越是强大,对世界影响越多的事物,就越难加以抹消么?不过这门大道,确然是凌驾于‘毁灭’之上!是存在与消亡之道——”
微微失神,敖坤就又狂声大笑了起来,声音沙哑,意态是癫狂之至。
可若仔细倾听,那笑声之中,却又隐含着几分悲意。
他要多谢那人,取去了他的因果龙丹。耽误了万年,却因缘巧合,掌握了这世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条无上大道!
此是成真之法,且一路无阻——
※※※※
日往月来,斗转星移。
宽大的石室之内,忽然一点星光飞出。然后是‘夺’的一声轻响,钉在了一面墙壁之上。
未聚真力,也没有武道意念的加持。不过只凭其本身的锋锐,就将厚厚的石壁洞穿。
也把旁边,正在与小金追逐嬉戏中的啸日,吓了一大跳。
而距离这枚飞刀,只有一尺之遥的的晗曦,更是银眸猛缩,身躯微颤。
是再清楚不过,方才宗守的这一刀,正是针对着它。
未如往日那般,灌注着时间之力。可只是这普普通通,甚至一点真力魂能都没有的一刀,却差点将它钉在了墙上。
有种特异的力量,让晗曦感觉,仿佛是这一刀,注定了是要插在它身上!
也是拼尽了全力,凭着那无双遁速,才勉强躲开。
而就在它对面,宗守却正是懊恼的呢喃着。
“果然还是差了一点——”
晗曦只觉自己额间,是一丝丝青筋暴起。尽管它这虫躯之内,根本就没这种结构。
——这要是真被这一刀给击中了,它只怕不死也得重创。
却心知宗守,是在借此敲打警告。当下只得是神情默默,更加的恭谨驯服,眼眸之中,也恰到好处的浮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知晓自己这位主人,素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一招是屡试不爽。
那边宗守看在眼里,似乎也是觉得老拿自己的灵宠试刀有些不妥。‘嘿嘿’的一笑,随手一招,便将这枚飞刀重新召回。
此时距离与夜魔一战,已经是一年有余。
宗守身边的几只灵宠,也都已有了不小的进境。
尤其是这晗曦小金两个,那些得自珈明罗的黑魔金,他自以为是没用。可这两个家伙,却都是将之视如美食。
一年下来,晗曦直接晋升九阶,六只银火兵蚁,也随之到了八阶之境。而小金那边,也有了突破灵境的迹象。
雷霆翼龙乃是他的天生护驾,心神相感,成长与他近乎同步。
自宗守得了那本《七罡玄雷典》之后,就实力突飞猛进,同样到了九阶巅峰的境界。
只需待他突破天障,就可一同晋升灵境。
至于啸日,它乃是麒麟之身,本身就已有好几千年的寿元。许多需要一定岁月才能获得血脉神通,其实都已经掌握。
本身是食气而生,从宗守这里,吸取到的王气越多越强。其实力,也就增长越快。
而方才宗守,就在试验着这‘因果’之法。
消耗了他将近五成的魂力,先制定了必定命中的‘果’,才有了之后的‘因’。
那飞刀脱手,就出现了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变化。
——妙到毫巅的轨迹,暗合天地至理的弧线,足可让任何武道大师,也要为之目瞪口呆!
若非是清楚这一刀,乃是出自自己之手。宗守多半会以为,这必定是仙境甚至神境修士所出之刀。
最后虽是被晗曦险险的躲开,可这结果,已经令宗守的胸内,是心潮澎湃。
说出那句,更多的是为掩饰为平静自己的心绪。
——这一刀,也确实是有诸多的瑕疵!对因果之法的掌控,并不熟矜。
还无法做到把因果之力与命运之力,完美的叠加。
而且这消耗,也实在太大了些。若是把时间之力,同样加入进来,三种法则合于刀上。
那么估计这全力一刀,足可将他的整个人抽干。
思及此,宗守是微摇了摇头。这种飞刀术,日后还是少用为妙。
只有最危急,或者确证周围安全之时。
否则这一刀,固然可以创敌,可自己只怕也同样变成了废人。
第六九一章 国无贤臣
三种法则一起用是暂时不行,不过却可将之拆分开来。
时光之刀与因果之刀,叠加命运之力,任意一种,都足可绝杀天境之下的强者。
自信若珈明罗还在,一刀就可使之重创,甚至当场陨命。
哪怕是一天只有三刀之力,也是很了不得了。
“整整十二载时间,除了三年炼体,一年参悟七罡玄雷典。其余都用在这因果二法于六神御刀术上,倒也是不亏——”
那敖坤留下的《因果论》,宗守用了足足五年,才勉强入门。而后又用了三年时光,将之运用于六神飞刀之上。
此时在宗守魂海之内,十八个符禁,都已经齐全。
除了原本十六个字符之外,又多了‘因果’这两字。
仍旧还只是真符阶段,望之甚至还有些残缺,却已将宗守的元魂,彻底推至到了九阶圆满之境。
那魂力有如汪洋,浩浩荡荡。
不过与之相应,武道进展反而是更快一些。以黑玄铁砂日夜不停的炼体,宗守只用了三年时光,便把肉身淬炼到了天境可达到的极致。也将那最后的四条天脉,融入到自己的身躯之内,达到了九阶之极。
而这余下的几年,宗守虽大半时间,都在参悟敖坤留下的因果论。本身武道,却也未曾耽误。在不断打磨着轮脉诸穴,蕴养气机。一步步将肉躯真力,推升到臻至完美的境地。
到了这一步,宗守也总算明白,世上那么多九阶强者,明明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晋阶。却为何要在这个境界,拖了又拖。
这是生恐自己的根基,不够圆满,不够厚实,影响到日后修行。
即便是只有一丝瑕疵,也是无法容忍。
宗守也是如此,恨不得时间更多些才好。
只是他如今寿命将尽,也再无更多的灵石,供应宙书消耗。
根基已经雄厚无比,每再进一步,都需十年八年的时光,并不划算。
此外那灵潮已近在眉睫,最多一年半载之内,就可爆发。
甚至此刻云界之中,已经可容纳下灵境强者。
若不在这几年内,突破天障。把修为推升到灵境,日后只怕更是艰难。
若无必要,宗守实在不愿借苍生道之力。
石殿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钟鸣之声。
宗守挑了挑眉,知晓这是到了辰时,‘朝议’开始的时间。
每当这时,他那位父亲总会准备去勤政殿,与群臣商议政务。
不过换成宗守,这规矩却早已荒废了。
虽非是真的万事不管,可宗守在这新近才建成的修炼室中,已经是呆了足足三月。
换而言之,这三个月时间中,他都没去处理过半份政务。
这时也同样没打算去理会,尤其是今日,更是不愿过去。
宗守就这么静静端坐于这石殿中央,陷入了深思。
眉头深锁,片刻之后,才终是眉头一展,有了决断。
“也罢!得舍之道,有舍才能有得。这个真符,对我虽有益,却终究还是不如那命运之道。既是如此,又何必犹犹豫豫,优柔不决——”
意念一起,宗守元魂之中,那枚‘灵’字真符,便立时爆碎开来!化作了无数的碎片。
不过也就在这些碎散的箓文,就要化入到魂海中时。宗守魂内,那阴阳二符,却忽的是光芒绽放,将这些真箓灵禁全数吸聚了过去。
宗守顿时一怔,这却是他之前,绝未曾想到的变化。
挑了挑眉,宗守仔细冥想观望。感觉这阴阳二符,并未因此而强大一分,也同样未曾有什么不妥,便没去在意。
忖道果然这世间法则,大多都可入阴阳二法之内。
早知如此,就该将这‘灵’字更加完善,待其融入便可。
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好在根基未损,日后只需多花些时间修复。
下一须臾,在宗守念动之间,那魂海之内就又有了一变化。
一个‘命’字符,近乎是瞬间聚结,加入到了那十八真符之内。
因‘灵’字符禁破碎,而略略有些破损的元魂,瞬间就已恢复了先前的圆满融通之态。
那命运二字相应,整片魂海,更如海啸一般,四下里冲击蔓延,往外扩张。
足足半刻之后,宗守才又睁开了眼,眸中仿佛是有电芒闪烁,久久之后,才渐平息。
这‘命’字符凝聚,仍旧没引发质变。不过宗守,却可清晰感觉,他对那命运之力的掌控,又强了不少。
以前只能是更改未来一段时间运数,此时当他眼望身旁,这几头护甲魂兽时,却似乎能略略窥知这些小家伙,未来一段时日的祸福。
影像是混沌不清,变幻难定,有无数的可能。
果然是命无定数,并非是不可更易。
宗守又看了数眼,还未等他准确窥见到未来的一个片段,就觉自己的魂力寿元,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在不断消逝着。
心中微惊,宗守连忙中止,然后自嘲的一笑。
看来自己对这命数之说,表面是淡定,本心之内还是有些在意的。
可惜寿元上的消耗,实在太大了些。也难怪那些史上有名的术数大师,寿命多是极其短暂,少有长寿的。
而且也从无人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去窥见未来。
据他所知,即便是不老不死,可与此域同存的至境强者,对此道也是慎而又慎。
可见这代价,实在非同小可——
不过这命运两道法则,果然是需要合在一处,才能真正掌握住这命运之力。
又双手结印,十指交错,引导着元魂之内,一条的魂力丝线,探入至那命符之中。交错伸展,仿佛是一条条的灵纹。
这是他从‘宙极命世书’之内,领悟摸索出来的窍诀。
将这道命符封禁,以彻底失去窥见未来的能力为代价。转而增强他在短暂时间内,对身周祸福命数的掌握。
在一个个刹那时间内,可以做到精准无比。然后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会越来越是模糊。
此法可以准确的掌控那命运之力,也有着类似于初雪‘战武之体’的效果。
自然这里所言的‘精准’,只是相对而言,不可能是真的精确无误。
未来有无数的变数,而宗守只能窥见到几十种概率最高的可能。
而初雪的直感,到最极致时,可以绝无误差。
待得这封禁一成,宗守就开始了尝试。
可当短短一个时辰之后,宗守却是面色发青的停下。
这次却非是损耗,而是脑袋里一阵晕眩无比。
几乎每一时每一刻,都有着无数的‘可能’,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掠过。
宗守此刻修为,虽已到了灵境巅峰。却也仍感觉是力不从心,感觉自己的脑仁,要炸裂了一般,难受无比。
他最开始是尝试感应,未来一息时间,周围十万丈方圆之内的变化。
然后是果断的急速回缩,直到六十分之一个刹那,范围也收到万丈左右,才能勉强支撑。
可这短短的时间,又能有什么用处?
宗守撇了撇唇,略略失望。又是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对于他的实力,没半分增益!
或者日后,他对这‘命运’法则掌握的更多,又或脑力足够承担这许多‘未来’的时候,情形才能够稍好一些。眼下却是无法了——
好在他原本就对此术,并无太多的奢望。只需能对这命运之力,做到更精准的掌握,就已经是心满意足。
随手一挥,一点光华忽然再从他袖中遁出。
远处的晗曦。是早有防范,立时闪躲。六对银翼挥扇,飞速的转折闪避。
可当最后,仍旧是没能躲过那一点光华。正当它心内暗暗叫苦时,却只觉脑袋上,被轻轻的磕了一下。
再用眼一望,才知这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黑玄铁砂。
不同于先前,宗守新炼的那几枚九阶云焱刀,对它是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却仍是心惊不已,眼带戒惧之色的,转头看向了宗守。
若是换成其他灵器,那么方才它方才早没了性命!
这位主人,是越来越让它看不透了。也越来越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
宗守却唇角微挑,知晓自己这门飞刀术,总算是成了。
不止是六神御刀术,可与其他的剑决灵法结合。
十二载的苦修,总算是有了个圆满——
大笑三声,宗守长身站起,从这静室之内踏步而出。
恰是正午时分,阳光刺目。而那边镇乾殿中,又传来了一阵钟响。
却是一共六声,响彻整个乾天山城。
宗守侧耳倾听了片刻,而后是失望一叹。
果然又是这老头,被选为宰相。
此时距离他建参议殿,正好是将近五年。而任博的宰相任期,也是到了时日。
而这改选的结果,也是毫不出意料。
可惜张怀加入到乾天山的时间,实在短了些。资历太浅,根本就无与任博争夺的资格。
至于其余人,还不如这老头。
再仔细想想,若是任这任博去了参议殿,只怕情形更是糟糕。
故此宗守是直接放弃了,将这任博拉下来的打算。
只能是在心中感慨着,看来还需小心在意自己的钱袋五年。
实在是国无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