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 天下之主的决定
诗情一脸愁容的说着。m.www.uu234.net
“不碍的,”莲妃笑看齐妃。
“听闻齐妃娘娘进宫之前,曾做过绣娘,不知这功夫可还能捡起来?”
“毕竟,这衣裳可是圣人特特命人制出来的,若是就此搁置,圣人那儿,我怕是交代不过去呀。”
莲妃巧笑嫣然的看齐妃。
齐妃冷冷的睨着她。
“妹妹可是不愿?”
莲妃收了笑,冷冷的道。
“怎么会,”齐妃勾了勾嘴角。
“还请姐姐更衣,待我修补妥当,便送回来。”
“就不需如此麻烦了,”莲妃笑道:“就在此就好。”
她起身往边上屏风之后。
诗情笑吟吟立在边上。
看似照顾,实则监视。
齐妃瞟了眼,心知今天若不交代点什么,莲妃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没多会儿,莲妃拿了衣裳过来。
诗情急急上前,接过来,又拿了针线篓子。
莲妃撇了眼,道:“还请妹妹见谅,该是华儿吃药的时辰。”
“这孩子每次吃药都得我陪着。”
“姐姐尽管去忙。”
齐妃捏着细线,将其分成二十几股。
莲妃似有若无的瞟了眼事情,身姿摇曳的走了。
诗情凑到齐妃近前,关切的道:“娘娘可觉得光线不大好?”
齐妃抬眸。
诗情两步到窗边,一把推开。
微凉的空气瞬时钻了进来。
齐妃微微打了个颤。
诗情瞥了眼窗下,那里正摆着一大本冒着丝丝凉气的冰盆。
她笑着转头,“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有劳,”齐妃淡淡说了句,继续分拆丝线。
诗情暗自撇了撇嘴,往背风处站定。
凉意随风吹入,透过单薄的衣裳,顺着毛孔直往骨子里钻。
齐妃绣了一会儿,总觉周身泛凉。
她瞥了眼窗棂,打算关上。
“娘娘,”诗情急忙上前,似有意还无意的拦住:“咱这儿碧华殿不必您的芙蓉殿,内室里的光线素来不好。”
“这衣裳又是圣人亲口所赐,半点也闪失不得。”
“还请娘娘多多费心了。”
齐妃盯着她一瞬,重又坐定。
只是才提起针,就打了个喷嚏。
诗情眼眸微微弯了弯,露出一脸关切。
“娘娘可是哪里不适?”
齐妃摇了摇头。
这两人几次三番的提及圣人,目的无非是把她强留在这儿。
便是她真的不适,诗情也不会让她离开。
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忍了。
总归,她会全都报回来。
抱着这个信念,齐妃要紧牙关,控制不住哆嗦的手指,将破口修补齐整。
搁了针线,她看了眼天色,才将衣裳叠好。
“待姐姐回来,烦请告知她,我还有事,就不等了。”
她起身,身形剧烈摇晃。
诗情唬了一跳。
见她面色泛青,两颊却带着异样的红,顿时暗喜。
“齐妃娘娘慢走,”她敛襟见礼。
齐妃抚着额头,步履沉重的往外走。
才走到外殿门口,就撑不住了。
她扶着漆红的廊柱,只觉脚下一片宣软。
阳光自檐下斜斜照来,周身顿时一片温暖。
她眯着眼,往上望。
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隐约的,似乎有嘈杂传来。
但她已再无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自昏沉中醒来。
睁开眼,便是自己殿宇的承尘。
她微微蹙眉,脑中似有万根钢针,反复的扎着。
“你醒了,”一低沉的男音响起。
齐妃睫毛剧烈一颤,朝声音来处转去。
“圣人,”她急忙撑着床榻,想要起来见礼。
“快躺下,”唐皇按住她,将她重新压回被里。
掖好被角,唐皇道:“把药拿来。”
远处有丫鬟应和。
没多会儿,便端了汤药过来。
唐皇接过来,轻轻舀了几下,才舀了勺,送到齐妃嘴边。
“圣人,”齐妃喃喃,眼底一片感动。
“快喝,”唐皇极是温柔的道。
齐妃如同被蛊惑一般的张开嘴,将汤药含住。
唐皇望着她,失笑。
“你当是糖呢,还不赶快咽了。”
齐妃羞赧一笑,咽下汤药,不好意思的侧头。
一缕绯色自脖颈缓缓上移。
唐皇见多了莲妃使小性的泼辣,再见齐妃的温婉,顿时别有一番滋味。
他凑到齐妃耳边,低声道:“早前那事,朕已经知晓。”
“你受苦了。”
齐妃微微一颤,忙转头。
去不小心蹭到唐皇的嘴唇。
她急忙忙移开。
唐皇却被她怯如幼兔的举动逗得一乐。
“圣人,”齐妃小声道:“妾知道,莲姐姐如此皆是因为爱慕着您。”
“妾亦然。”
“所以,妾便是受再多,也甘之如饴。”
“齐妃,”唐皇很是感动。
他拉着她细瘦微凉的手,细细摩挲。
“你与她与朕来说,都是心头之人。”
“朕知道,你性子温婉,又素识大体。”
“受了委屈,也只会往好处想。”
“可是朕会心疼。”
唐皇轻叹。
“所以,便是为了朕,你也要爱惜自己。”
“以后,若她再寻你,你便让人来找我。”
“圣人,”齐妃睫毛颤颤,泪花自眼角倏地滑落。
“瞧你,怎滴还哭了,”唐皇说着,帮她抹掉泪花。
“妾是高兴,”齐妃细细哽咽。
唐皇轻轻叹气。
到此时,他才终于反省。
自己实在是冷落她太久了。
久到稍微对她好一点,她便如得泼天恩赐。
想想莲妃。
每次争执,都是他低头。
很快,他就要返回帝都。
这天下,都将在他之手,何况妇人。
现下,他不过宠爱一妃子,莲妃便如此做法。
若以后,再有秀女入宫。
还不知要生多少波澜。
唐皇心思快速转着。
不敢怎么转,都觉得应该冷一冷莲妃。
让她知晓该做什么,又该敬畏什么。
以前那些劣习绝不能带回帝都。
唐皇在心里下了决定。
面上笑意更深。
他温柔细致的喂完药,搁了碗,他道:“这药起效极快,你莫要动,就这么睡着。”
他起身,“明日朕再来看你。”
齐妃微微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他。
唐皇温柔的亲了亲她额头,往外行去。
丫鬟撩了帘子,待他出去,便将帐帘垂下。
屋里重又变得安静下来。
齐妃望着低垂的帐幔,眼底一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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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悔意
翌日,唐皇赶在早朝之前便来芙蓉殿。www.uu234.net
丫鬟们急忙迎驾,同时赶去内殿回禀。
齐妃低应,懒懒自床上起来。
唐皇自外进来,见她衣裳单薄,忙上前。
“快回去躺好,”他一脸紧张的言道。
“不碍的,都已经好了大半了,”齐妃温婉的笑。
“那也不成,”捏着几乎只有骨头的手腕,唐皇的心不可避免的抖了下。
他将人重又塞回被里,抚了抚她额头,感觉温度刚好,才露出笑脸。
“朕担心了一夜,好在你没事。”
“妾有罪,累得圣人如此挂心,”齐妃忙要见礼。
唐皇将她按住,“朕还记得,你曾说过,最怀念你我相识之初的那一段时光。”
齐妃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她急急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下落,掩住所有。
“朕当初还不觉得,可是这两年,朕越发感触。”
他拉着齐妃,“那一段时光,与朕也是极为珍贵的。“
“圣人,”齐妃低喃。
唐皇低嗯。
齐妃露出一丝浅笑,款款望他。
门外,内侍频频看着时辰。
眼见着就要晚了,才低声下气与候在门边的丫鬟商量。
请她入内禀告。
小丫鬟才来服侍齐妃没两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等待遇。
顿时受宠若惊。
她进到屋里,将内侍的话转述。
唐皇皱起眉头,很是不悦。
“国事要紧,”齐妃反手握着他,嘴角勾笑,“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唐皇眉头缓缓舒展,只觉心头熨帖得不知怎么安放才好。
齐妃目送唐皇出去,随手落了床帐。
她仰着头,呆呆的望着头顶承尘。
半晌,她忽的勾起嘴角。
有些事,早已时过境迁。
没有谁会一直留在原地,无望无怨的苦等。
她手指轻轻握紧。
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
待其松开,掌心顿时出现几个整齐的月芽。
一晃便是一个来月。
随着唐皇的频频到来,莲妃失宠的消息在行宫内蔓延。
便是诗情百般遮掩,莲妃也还是知晓了。
在痛哭不知多少回,摔碎了不知多少杯盏,也没能挽回唐皇之后。
莲妃咬住银牙,“去请公主来。”
“娘娘,”诗情小心道:“如今大家都在忙着迁宫,公主那边,应该也在忙吧?”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而今的莲妃脾气十分暴躁,几乎一点火就可以炸开。
诗情被训得大气不敢出,只得退出去寻人。
公主直到这时才知晓闺中密友出了事。
她仔细问了当时情形之后,叹气。
“皇兄的性子本就不是个好的,能几次三番的低声下气,不过是因为是你。”
“可你倒好,表面放过,转头又去为难她,偏还被皇兄撞到。”
“这他如何能忍?”
“可在早前,我也不是没这样干过,他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莲妃满脸泪痕,极其委屈。
“现在如何能同以前相比?”
公主道:“早前,情势未定,他自己尚且不知前途如何。”
“可现在,迁宫在即,梁家又俯首,他便是这天下唯一的主子。”
“你却在这时这般,这不是逼得他远离?”
“我怎么知晓,”莲妃哽咽,“那现在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
公主无奈。
“你伴皇兄多年,他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
莲妃眼眸微闪,眉头随之舒展。
公主微笑,明了她是想明白了。
她起身。
“我也会举家跟着皇兄一道,家里好些事都等着我,我就不多留了。”
“我送你,”莲妃急忙起来。
“好了,”公主按住她,“瞧你这眼睛,都哭得像烂桃了,哪里还能出去。”
“是吗?”
听说自己狼狈,莲妃急忙抚着脸颊,眼睛瞟向梳妆台。
公主笑着摇头。
往外行去。
前殿,唐皇很快得到内侍通禀。
知晓自家妹子来看莲妃,他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内侍小心的观察完他神情,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底。
他蹑手蹑脚的退去殿外。
待到正午,唐皇起身。
内侍急忙迎来。
“去芙蓉殿,”唐皇吩咐着往内宫去。
内侍忙在前引路。
当经过几道游廊,内侍眯眼往远处月洞门过来的人。
看清是谁之后,他眉头一跳,忙看向唐皇。
唐皇正看相反方向的花枝。
那正是当初两人缱绻之时,齐妃言及欢喜的。
“去摘些送去芙蓉殿。”
他吩咐着。
内侍答应,朝后面示意。
唐皇却不满意,“你亲自去。”
内侍无法,只得躬身领命。
唐皇一手背与身后,往花径行去。
“圣人,”一缕女音远远传来。
这声音,唐皇听了十几年,便是睡梦之中,都不会略过。
他站定了脚,转头。
莲妃脚步匆忙的来到近前。
因着走得太急,她有些细喘。
“妾给圣人见礼,”她深深的福下身,插与乌发中的长簪流苏跟着摇晃,不时擦过脸颊。
唐皇垂眸,看着她。
莲妃等了片刻,也没等来叫起。
她仰起头,眸中隐带泪光,嫣红唇瓣小幅度的抖着。
“起来吧,”总是强势的人,突地柔软下来,分外让人招架不住。
只一眼,唐皇便心软了。
他伸了手。
莲妃立刻握住,并顺势起来。
“你有些清减了,”唐皇如此言道。
“是,”莲妃浅笑,看唐皇。
“好在圣人气色极好。”
唐皇唔了声,见她衣衫单薄,便问:“怎滴穿这么少?”
“这些日子一直如此,我都习惯了,”莲妃笑回。
唐皇皱眉。
“妾在自省,”她道:“那日是妾糊涂了。”
她哽咽,忙以掌捂住嘴。
待情绪稳定些许,才道:“圣人是万民之主,佳丽三千都是应当。”
“我却失了分寸,生了妄念。”
“伤了自家姐妹。”
“我深悔,却又怕妹妹不原谅,便想每日为她祈福,希望她能康健如初。”
“如此我才能安心。”
“你这话可是真?”
听着莲妃如此说,唐皇有些不可思议,同时有有些欢喜。
看来,他的想法没错。
才几天,她便转变如此之大。
所以,早前是他太过娇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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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 姐妹
莲妃微微侧头,点了点。m.www.uu234.net
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怨毒。
唐皇居高而坐,并未留意。
他兀自欣喜着。
“你也不必太过多虑,齐妃从未责怪与你。”
“相反的,她还几番进言,赞你是性情中人,让我多来探探望与你。”
莲妃脸颊微僵,暗道下手晚了,竟被那贱人抢了先机。
她抬眸,泪水盈盈。
“妹妹竟能如此,我实在愧不敢见。“
唐皇拉她到近前,柔声道:“你呀,就是心事重。”
“什么敢不敢的,你不是也说了,自家姐妹。”
“姐妹间哪里有隔夜仇?”
莲妃勾唇浅笑。
心里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唐皇拥着莲妃。
唐皇有心修复两人关系,莲妃有意重拾欢宠。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很快便转去床榻。
傍晚,齐妃不紧不慢的绣着荷包。
小丫鬟频频转去殿门张望。
直到天色擦黑,唐皇也未曾露面。
小丫鬟沉不住气,便泛起嘀咕。
齐妃听了半句,微微皱眉。
“圣人自有要事,岂容你窥伺?”
小丫鬟唬得脸色发白,忙跪地认错。
“好了,我饿了,去备饭,”齐妃搁了荷包,吩咐。
小丫鬟忙起身,往外奔去。
齐妃侧头,望着悬在廊下的灯笼,眼神有一瞬的迷离。
吃了饭,又看了会儿书,齐妃便准备歇了。
才起身,就听外面有人传唤。
小丫鬟精神顿时一振,忙不迭奔了过去。
看到服侍唐皇内侍,小丫鬟笑颜如花。
“娘娘可在?”
两人见了礼,内侍问。
“在呢,”小丫鬟忙将他请入外殿。
齐妃从内殿出来,浅笑望他。
“奴给娘娘见礼,”内侍施礼,道:“今晚微凉,圣人不放心娘娘,特命奴送来炭盆和手炉过来。”
“多谢圣人恩赐,”齐妃跪地受领。
待到起身,她微微躬身,“有劳内侍大人了。”
“娘娘客气,这是奴该做的。”
对这位重又拾得欢宠,风头隐隐盖过莲妃的,内侍可不敢怠慢。
又寒暄两句,内侍道:“圣人还在等奴回话,若娘娘无事,奴这就退了。”
“大人且慢,”齐妃道:“国事重要,圣人龙体更重,还请大人帮着劝些,请圣人万万保重。”
她侧头。
“我炖了些鱼羹,烦请大人帮我带去。”
“这个好说,”内侍笑应。
小丫鬟眨巴几下眼。
颠颠跑去厨下。
没多会儿,便提着食盒过来。
内侍结过,拱手告辞。
殿门随即关闭。
齐妃随手拆了鬓边的钗环,懒懒往内殿去。
小丫鬟跟着走了几步,忽的低叫了声。
“怎么了?”
齐妃问。
“娘娘,那汤我忘了放盐。”
小丫鬟瞪大眼,一脸惊惶。
“不碍的,”齐妃淡淡一笑。
若她没料错,现在的唐皇十有**就在陪莲妃。
以莲妃的专断跋扈,定不会让这汤出现在唐皇跟前。
让让她因此误会自己厨艺不精,倒也不是坏事。
她很是自在的收拾好自己,歇了。
碧华殿里,莲妃听了诗情来报,暗暗咬着银牙。
“她倒是追得紧。”
“娘娘,”诗情小心看她。
“要不要,”她试探。
“不要,”莲妃一口回绝,又缓了下,“至少还不能是现在。”
诗情了然。
“把那汤处理了,”莲妃吩咐了声,没等再说,就听内间传来些许动静。
莲妃立刻示意诗情不要做声。
她笑吟吟的进去内殿。
唐皇正从净房出来。
见她披发娉婷而来,顿时笑了。
“圣人,可是笑妾形容不整?”
莲妃软软的撒娇。
“怎么会?”
唐皇笑着摸她如丝一般滑的发丝。
“朕是想起当年。”
“那会儿朕还年轻,你也正是豆蔻,一晃这么多年,朕老了,你却还如当年。”
“圣人惯会取笑,”莲妃嘟嘴。
“再过几年,华儿都要及冠了,我也要如昨日黄花,哪里再敢奢望当年?”
“爱妃莫要妄自菲薄。”
唐皇笑着拥她入怀。
“朕可比你年长好些,如此说来,朕岂不”
“圣人,”莲妃娇软的叫着,探出春葱样的指尖点住唐皇嘴唇。
唐皇垂眸,望着脉脉望来的莲妃,忽的咬住。
莲妃低唤,两眸顿如春水。
唐皇朗声一笑,扯了她往才刚铺就不久的床榻倒去。
一夜被翻红浪。
天明时,内侍过来叫起,诗情入内传话。
莲妃撑起身体,侧头往还在睡着的唐皇。
“让他在外面候着。”
诗情低应,悄悄退去外面。
莲妃掐着时辰,约莫差不多才轻推唐皇。
“圣人,该起了。”
唐皇迷糊的睁开眼,含糊的唔了声。
有心翻身再睡。
莲妃忙拉住他,道:“朱大人和几位老大人都来了,怕不是有要事回禀。”
唐皇眨了几下眼,游离的意识回笼。
想起这几天就是敲定迁宫事宜的时候。
他赶忙起身,莲妃在后跟着下床。
帮他更了衣。
束好腰带,她温柔的扯平袍脚,退后半步,以着迷的姿态端量。
“朕走了,等忙完了来看你,”唐皇笑望她道。
莲妃点头,送他到内殿门口。
唐皇一路疾行,来到议事的正殿。
朱宕和几位形同阁老一般的老大人正在闲话。
听得内侍来报,唐皇已到,便忙自偏门入殿。
随着内侍的高唱,众人拱手见礼。
唐皇抬手,示意众人起来。
待到站定,朱宕上前,将一小本子托与掌中。
“圣人,这是臣与几位老大人,及礼部一干官员拟定的事项。”
“还请圣人过目。”
唐皇微微点头。
内侍立刻上前,将本子接过来,送到唐皇跟前。
唐皇素来不喜这些冗长的礼仪,却也知晓是避无可避。
只是没翻几下,他就一阵头昏脑涨。
“这我就不看了,此事乃是卿家一手料理,还是卿家与我说说吧。”
唐皇合上册子,把视线投向朱宕。
朱宕与唐皇相处也不是一两年了,岂会不知他的毛病?
他上前一步,道:“禀圣人,此次迁宫乃是近年来的头等大事。”
“只是,当下并是不十分安稳。”
“未免有人暗做手脚,我等以为,该分两步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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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前站
“哦,”唐皇挑眉。m.www.uu234.net
朱宕言:“我等以为,可先派人扫清前路,待其确认,再恭请圣人动身不迟。”
唐皇点头。
“这事,你看着办就是。”
他看其他几位,“若有事,你等可先于朱大人商议。”
“议出个定论,再报来与我。”
众人拱手领命。
唐皇朝朱宕略一示意,便转回内宫。
走到半路,空气中暗香浮动。
唐皇脚下微顿,四下搜寻,却没寻到什么。
“去芙蓉殿。”
内侍眉头微动,脚下一转,往另一边游廊行去。
没多会儿,齐妃便得了唐皇要来的消息。
她轻蹙眉尖,看了眼天色。
此时时候尚早,以莲妃脾性,定不会由他留太久。
她梳拢起散落鬓发,拢好披帛。
没多会儿,内侍高声唱喏。
“妾见过圣人,”齐妃急急来到殿边,欠身见礼。
“爱妃快快轻起,”唐皇笑着将她扶起。
携她一道入内。
“朕适才经过一小花园,闻得一缕幽香,似曾相识。”
“细一想,似乎在你这儿闻过。”
齐妃浅笑。
“妾不喜太过浓艳之物,平日总喜采摘些小兰花。”
“一来可以借着味道熏染屋子,二来也能添些雅致。”
“只是那花寻常得很,林间草丛,十分常见。”
唐皇点头,目光微转,果然在屋角插瓶了见一小丛幽蓝小花。
“就是这个?“
齐妃点头,抱着花瓶过来。
唐皇闻了闻,确定就是这味道。
他笑着抚她秀发,“爱妃好心思。”
“让你见笑了,”齐妃赧然,“不过是女儿家的小心思罢了。”
唐皇笑吟吟。
不论如何,总说明齐妃是花了心思的。
且这心思是用在他身上。
两人对坐说了会儿话,齐妃瞧着天色,道:“圣人可要在此用膳?”
唐皇与她聊得正好,才要点头,就听丫鬟来报,诗情求见。
唐皇眉头一皱。
齐妃默了默,笑了。
“想是姐姐有事,”她笑望唐皇。
唐煌没有吭气。
这就是默认了。
齐妃垂眸。
心底无悲无喜。
“还不请进来,”她柔声吩咐。
唐皇转眸,见齐妃眉宇平和,似乎没有半点不满。
反倒是小丫鬟满心的不情愿。
齐妃眉头一皱,不悦的瞪她。
小丫鬟只得行礼,退去外面。
很快,诗情踩着小碎步进来。
见礼之后,唐皇道:“可是莲妃有事?”
“回圣人话,”诗情道:“今日殿下文章得了先生夸赞,莲妃怕是先生顾及殿下身份,哄他开心,想请您点评,看先生所言是否属实。”
“这样,”听得是自己儿子的事,唐皇顿时坐不住了。
只是,几天没见齐妃,他心思又有些活泛。
“殿下的事再要紧不过,”齐妃起身,“妾送圣人。”
“齐妃,你,”唐皇皱眉。
齐妃敛颌见礼,恭顺却又坚决。
唐皇眼眸定定望她。
半晌,他起身。
“好,朕走。”
他阔步出了大殿。
齐妃缓缓起身。
抬眸之时,正与探究望来的诗情看了个对眼。
诗情急急别开眼,紧随唐皇而去。
齐妃走到门边,遥望几人远走,轻轻吐气。
其后,小丫鬟忍不住道:“娘娘,圣人好容易才来一趟,你怎么能就这么赶他走了?”
“不然呢?”
齐妃眉色淡淡。
“便是我留,他就能留下?”
小丫鬟眨巴眼。
适才,圣人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齐妃笑了笑,“我乏了,莫要吵我。”
她径直进了内殿。
小丫鬟噘着嘴,跑去厨下告诉同伴,圣人已经起驾,不用准备太多吃食。
齐妃躺在床上,望着上头承尘,脑中一片空空。
半晌,几声细微的脚步声靠了过去。
齐妃侧头,看与自己身量极其相似的娘子。
“今晚,怕是要麻烦你了。“
娘子浅浅一笑。
“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娘娘不必过意不去。“
齐妃勾了勾嘴角,低叹。
“这日子也不知几时是头。”
“快了,”娘子道。
“你可是听说什么了?”
齐妃眼眸倏地一亮。
“倒不是什么确切的信,就是听说,有战船出城了。”
齐妃颓然。
蜀地这里虽说没有战事,但唐皇在此,战船进进出出,也是常事。
娘子见她如此,抿了嘴,没再言语。
而在治所之外的水道。
朱小郎立在船舷边,遥望开阔水道。
其后,都尉确认了河道,来禀。
“郎君,我等可需要将周围全部清剿干净?”
“不必,那样消耗太大,以我们现下情况,若逐一剿过,只怕不等到帝都,便已无力为继,”朱小郎摇头。
都尉拧眉。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过,他们此番出来就是为了清剿,若就此略过,只怕会有后患。
不过
都尉看朱小郎。
似乎很是胸有成足。
他踟蹰片刻,终究将话咽下。
战船行速不慢,没过半月便过了巴州。
眼见就要进入山南。
朱小郎这才命兵士准备,以巴州为界,以平扫的方式,向北推进。
很快,便有三窝水匪被清剿了个干净。
初战告捷,朱小郎很是意气风发,喝令兵士再接再厉。
而在距离船队不远的一处水域。
几家已成其后的水匪大统领汇聚一处,商议如何是好。
几位大统领也是混了大半辈子的,能在众多水匪中混出头脸,胆识心眼,样样都是不缺。
而今一碰,各家都不隐瞒,将打探来的消息互通。
很快,几人便达成一致。
避其锋芒,待日后,再回来重振。
几人歃血起誓,日后几人定互帮互助,便各自散了。
当晚,他们便带着手下散与人海之中。
只留下空空的寨子。
周围,几个小头目察觉,悄悄上来。
发觉内里竟已人去楼空,登时大喜。
没隔夜就将此地占为己有。
只是,没等乐呵,便迎来朱家军的痛击。
这些水匪最大也不过百十人而已,
又那里是朱家军对手。
没几个回合,便被清剿干净。
都尉将战果回报。
听得只伤了几十人,朱小郎大笑。
“山南节度使也太废物了,这等水匪竟也能让其为非作歹多年。”
“我看,他是太安逸了,以后还是让他挪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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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准备
船队已极快的速度穿过山南。m.www.uu234.net
都尉望着远处急急赶来的楼船,道:“郎君,真的不见一见?”
“罢了,”朱小郎不在意的笑。
此人结局已经注定,他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过了山南与京畿相交河道,便是帝都。
“好一座城池,”遥望高大巍峨如盘踞巨兽的帝都,朱小郎惊叹。
船队很快驶入卡口。
兵士一边验看过所,一边派人禀告郡守。
待到查验完毕,郡守也已抵达。
他躬身来到为首的战船跟前,请见朱小郎。
都尉上到舱室请示。
朱小郎笑了笑,示意放他上来。
郡守随着都尉来到舱室。
一进门,便连连施礼。
朱小郎拱了拱手,示意他落座。
“郡守在此地驻守,该是有些年头了吧?”
郡守点头。
“下官是在振隆元年,”他一顿,忙解释:“便是圣人登位那年,来此地就任的。”
“这一晃,便是十几年。”
朱小郎笑。
“那想来,这周围之事,大人都知晓了。”
“当不得都,不过略知一二而已。”
郡守是知道朱家在唐皇心里的地位。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谨慎小心,不敢托大。
“如此也尽够了。”
朱小郎将唐皇准备迁宫一事严明,并道:“我此番不过是来做些准备。”
“稍后,还会有人过来,倒是便是准备圣人移驾之事。”
“这可好呢,”郡守没想到竟然是这消息,登时喜得不成。
朱小郎微笑。
“某与此地人生地不熟,一干事宜,还请大人多多协助。”
“不敢当,”郡守赶忙施礼。
“大人但凡差遣,下官定从命就是。”
朱小郎就喜欢这样识时务的。
当下便道:“我这里还真有些事情,需要大人帮忙。”
他将准备好的几页纸张拿出来,“这是我这几天想的,你看看,若是没问题,就去办吧。”
郡守把纸接过来,睃了遍上面所写条款。
心尖都跟着巨颤。
“怎么,可是有难度?”
朱小郎问。
“这个,”郡守吭哧,“这些东西,早些年还好。可这些年,战乱不断,大半都已经缺了。”
他小心抬眼,见朱小郎面色微沉,忙道:“不过只要花些工夫,倒也能弄到。”
“只是有这样一来,便要花费几倍银钱。”
“这些零零总总,下官,”郡守带出难色,“以下官能力,只怕力有不逮。”
“差多少?”
“三成,”郡守小声道。
“三成好说,”朱小郎松了口气。
朱家现在手紧不假,可到底积累多年,倒也不是不能再挤出一些的。
“下官说得是,下官真能担负三成,”郡守脸颊涨红,更小声的纠正。
“什么?”
朱小郎勃然变色。
“齐大人,你若不想出力,便直说。”
“某绝不勉强。”
朱小郎面色冷冷。
“大人,”郡守苦巴着脸。
“实在不是小人不肯。”
“这些年,周围战事不断,下官为能安稳民心,只收两成赋税。”
“帝都周围,本就没有多少田庄,下官又减免许多,这一年到头,收来的银钱,除开差役工钱,就所剩无几了。”
“大人也知,这里靠着汪家田家。”
“虽说这两家不曾来扰,可威胁总是在的。“
“下官真是半点也不敢放松。”
“那点银钱,下官全用来修筑城墙上了。”
所以,他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人累年修葺的结果。
这就难怪,他没有看到昔日战火波及的痕迹了。
“好了好了,”朱小郎瞥他。
“我不过就说一句,你就这么多句跟着。”
“这件事,稍后再议。”
齐郡守抬眸,见朱小郎眉头舒展,才拱手称是。
“这样,”朱小郎道:“你呢,先行准备着。”
“其他不够的,我会想办法筹措。”
“下官领命,”齐郡守起身施礼。
船微微一震。
都尉上来。
“郎君,到府衙了。”
朱小郎唔了声,先行往门口去。
齐郡守忙起身,躬身紧随。
兵士极快的架好搭板。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阜头。
进到府衙。
朱小郎当仁不让的坐与主位。
随手翻了翻搁在案几上的公文。
看着上面的批注,朱小郎挑眉。
“齐大人好生勤勉。“
“大人夸赞了,”齐郡守拱手,“这不过是下官分内之事。”
朱小郎笑。
此地远离蜀地,多年来,这里都处于无人看管状态。
齐郡守却能恪尽职守,为这一地的百姓做他所能做的。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敬佩。
朱小郎侧眸看他一眼,搁了公文。
“迁都之事刻不容缓,那些事情,还请大人多多上心。”
齐郡守赶忙称是,并识趣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前堂只有朱小郎一个。
他站起来,绕着屋子打了个转。
不得不说,这府衙实在空旷的紧。
除开几把椅子,几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几案,就再没有旁物。
由此可见,齐郡守说,府库不多这话,倒有几分真的。
朱小郎苦恼的揉着眉心。
若如此,那恐怕就需得跟阿耶打招呼了。
他转去案几,将这里的情况一一写明,并命人尽快送去蜀中。
而此时,蜀中的行宫里。
唐皇将迁宫一事告知齐妃。
并道:“迁宫之事非同小可,行程上,也很是冗长。”
“所以,朕会跟着几位大人先行前往。”
“至于你们,便跟着大家一道行动。”
“这里到帝都路途遥远,圣人万金之躯,如此行事,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不碍的,”唐皇不在意的呵笑。
“你又不是没瞧见过朕乔扮过的模样,”他道:“那时,你可瞧出什么不对?”
齐妃摇头。
当时她只是瞧出他出身不凡,却不知他竟是如此不凡。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若时光倒流,她宁愿那时没耍那诡计。
“所以了,爱妃尽管放心,”唐皇很是自得。
齐妃微微的笑。
既然他已经打定主意,那她又何必劝。
“你此行要与哪位大人同行?”
“还能谁,自然是朱宕,朱大人。”
唐皇很信齐妃,半点也没遮掩的告知。
“朱大人跟前高手如云,有他跟着,妾也能安心了。”
齐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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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崩
“爱妃与我所见略同,”唐皇笑着点头。
齐妃笑着将唐皇袍子下摆一一扯平。
唐皇拉住她,道:“爱妃莫忙了。”
他道:“我这次一走,再与爱妃相见,也不知几时。”
“朕希望,爱妃能够爱惜自己,朕可不希望再见你时,又瘦了。“
齐妃眼眸微转,垂着头浅笑。
“莲妃那人,就是那样。”
“若她寻你,你便避开。”
“等回头,朕给你做主。”
“是,妾听圣人的。”
齐妃答得温婉顺从。
唐皇满意的揽着她,絮叨了会儿,便起身。
“朕前朝还有些事,你不用送了。”
唐皇摆手,出了芙蓉殿。
齐妃目送他行远,转而去厨下。
那儿正有两个厨娘蹲在灶头边忙活。
“圣人走了,晚饭简单些就好。”
厨娘赶忙起身,见礼应声。
齐妃淡淡点头,转而走了。
角落里,一厨娘抬眼望了望,又极快低头。
夜半,一人悄然来到床边。
齐妃蓦地睁开眼,侧头,嗅到一缕烟火气。
“娘娘,”来人声音轻得近乎耳语。
齐妃应了声,压低了嗓子道:“他要启程了,就这两天,跟着朱宕一道。”
“那娘娘呢?”
“我会跟着后面的人一道。”
来人低应,悄然退了出去。
齐妃望着还在摇晃的帐帘,眉宇闪过一丝轻松。
终于,一切都要过去了。
她长长吐了口气,轻缓合上眼。
这一觉,她睡了足有三天。
起来时,才知晓唐皇已随着朱宕登上背上龙船。
齐妃急急起来,责怪道:“圣人出行,身为妃子却不相送。”
“这可是大罪。“
小丫鬟吓得面色微白,“奴也是想叫的,可是圣人说,娘娘身子要紧,不要惊动你。”
齐妃动作一顿,抬眼,“莲妃呢?”
小丫鬟偷眼看她。
“跟着唐皇去阜头了。”
齐妃抿了抿嘴,“去碧华殿,探清楚来报。”
小丫鬟赶忙施礼,急急走了。
齐妃慢吞吞自床上起来。
拾掇好自己,小丫鬟便归来。
“娘娘,莲妃娘娘好像是跟着圣人一到北上了,碧华殿里的人正搬箱笼呢。”
“大殿下呢?”
“也,也跟着一道。”
小丫鬟咽了口唾沫。
齐妃失笑,摇头。
“我饿了。”
小丫鬟啊了声。
“我说,我饿了,”齐妃提高几分音量。
“奴这就去准备,”小丫鬟急忙奔出去。
齐妃侧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的笑了。
随着笑意加深,她忽的捂住头脸,肩膀快速耸动。
门外传来小丫鬟脚步声,齐妃用力抹干泪痕,轻吐了口气。
罢了,从前那段岁月就当喂了狗了。
以后,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这一次,她可以确定,他绝不会辜负自己。
“娘娘,厨下一早就温着热羹,现在可要端来?”
齐妃点了点头,自妆镜前起来。
唐皇和莲妃的离开,偌大行宫顿时空落起来。
各宫嫔妃皆忙着拾掇物什,恨不能将所有懂些皆装起来。
在这兵荒马乱之中,时间溜得极快。
转眼就是大半个月。
依照船速,船队差不都也该出了蜀地。
某天,齐妃闲来无事,转去靠近芙蓉殿的小花园。
才坐定,就见有人躬身而来。
看到来人,齐妃蓦地瞪大眼。
小丫鬟立时上前斥道:“大胆,娘娘在此,还不速速退下。”
来人似乎被吓到了,连连应诺,并往后退。
“罢了,”齐妃极快恢复,道:“拿些蜜饯果子来。”
小丫鬟瞥了眼食盒。
“娘娘,出来时奴忘了带了。”
“那就去拿,”齐妃望着庭外开得娇艳的花朵,淡淡道。
“这,”小丫鬟看了眼周围。
此时正是将近正午,仆从们都忙着服侍自家主子,根本没有人出来闲逛。
“奴去去就来,”小丫鬟说着,急急下了亭子。
齐妃保持着刚才姿势,知道她走远,才急急望向远处的月洞门。
那里人影一晃,才刚之人重又冒头。
齐妃顿时露出笑容,眼睛极快的往周围睃去。
与她想必,来人倒是不慌不忙。
来到近前,他展开手臂。
“朱郎,”齐妃起身,扑进他怀里。
朱小郎紧紧的抱住她,道:“辛苦你了。”
“不苦,”齐妃仰头,望着垂眸,怜惜望她的男人。
“这都是我愿意的。”
朱小郎点头,松开手臂,道:“时候差不多了,我来接你走。”
“现在?”
齐妃一惊。
朱小郎点头。
“好,”齐妃咬了咬牙。
“那走吧,”朱小郎拉她往适才来处行去。
齐妃走两步,转头望见去拿蜜饯果子的小丫鬟。
“她们怎么办?”
“没事,”朱小郎勾唇,“最迟明日,消息就会传开。”
“到那时,她们就顾不得你了。”
齐妃用力抿唇。
“他真的死了?”
朱小郎点头。
齐妃眼眸微黯。
朱小郎用力攥了她一把。
齐妃猛地回神,她朝朱小郎嫣然一笑,率先迈步。
朱小郎反而被她带得往前去。
望着她越走越快的步子,朱小郎嘴角渐渐上扬。
江陵府衙。
柳福儿看着收到的消息,微微摇头。
这小子下手倒是快。
她回去府里,等大家吃了晚饭,才把消息告知。
“你说什么?”
梁帅一听,顿时两眼发黑。
才起身,便重又栽了回去。
“阿耶,”梁二急急起身,想要去扶。
却被梁帅一把推开。
“这下,你们可如意了。”
柳福儿抿嘴。
“阿耶,你说得这是什么?”
梁二顿时不乐意了。
“你说怎样,我们就怎样,唐皇他自己短命,干我们什么事?”
梁帅捂着胸口,“从打一开始,你们就不想交权,要不是我坚持,你们会肯?”
“现在我也不肯,”梁二梗着脖子反驳。
“你,”梁帅瞪眼。
“二郎,”柳福儿低低唤了声。
梁二哼了声,别开眼。
“现在,唐皇晏驾了,你们正可以堂而皇之的把这些占住。”
“阿耶,你这话可不对,”梁二反驳,“唐皇是死了,可我们也没说怎么样?”
“你这可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怎么?莫不是你们还会把权利上交?”
“当……”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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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进退两难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梁帅一脸嘲讽,“你一准就是这反应。www.uu234.net”
“不是我生反心,”柳福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晓得什么国家大义。”
“我只知道,大皇子是在蜀中长大,他跟前的,除开朱家,就是亲近朱家的。”
“朱家跟咱们家的关系,阿耶应该深有体会。”
梁帅冷哼。
柳福儿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兵权就是我唯一保护自己和康儿的武器。”
“这个世界,我还有太多想要看的,还不想那么早离开。”
“你,”梁帅瞪眼。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肯放权。”
“随便你怎么想,”柳福儿眸色淡淡。
“道理我已经说了,阿耶你听进去或是没听见去,都与我无干。”
柳福儿起身,往外去。
“你,你给我站住,”梁帅用力跺着拐杖,想要追,却力不从心。
梁二瞥了眼亲爹,见他精神还算不错,忙紧追媳妇儿而去。
屋里瞬时只剩梁帅一个,气得他直翻白眼。
回到小院,柳福儿气哼的坐在榻上。
梁二疾步进来。
“娘子,你别生气。”
“这事我支持你。”
柳福儿心气难平,别开眼。
“娘子,喝浆,”梁二讨好的把杯子送到柳福儿手边。
温热的浆很快焐热杯盏。
柳福儿轻轻握住,“若阿耶坚持,你也支持?”
“这个自然,”梁二理所当然。
“你说得对,那个病秧子一早就被朱家驯化了,咱们要是叫了兵权,就等于把脖子伸过去,等着人砍呢。”
柳福儿勾唇,望他。
“那你打算如何办?“
“什么?”
梁二一怔,不明所以。
“没什么,”柳福儿转开眼,微微摇头。
梁二搔搔脑袋,见柳福儿不再气,便道:“那我去校场了。”
见柳福儿看来,他道:“早前大家多少听着点风声,现在咱们心思定了,总要让他们心里有数,免得被那群狗奴欺哄了。”
“好,”柳福儿点头。
梁二摸摸柳福儿细滑脸颊,阔步出门。
柳福儿抚着被梁二摸过的脸颊,眼眸闪过一丝坚定。
“赤槿,拿笔墨。”
赤槿从外面进来,将笔墨摆好。
柳福儿提笔,字如游龙。
一气呵成之后,她仔细将几封信一一封好,交给赤槿。
“让老常立刻送走。”
赤槿收好,快步出门。
夜色渐渐迷离,廊下灯火通明。
柳福儿背手来到门边,望着被灯火照得通亮,却又分外静谧的庭院,轻轻吁了口气。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她已没有退路。
三天后,大行皇帝宾天的消息传遍各地。
几乎同时,武宁、义武、卢龙、承德、河东等地一干节度使皆对通报上的急症而亡发出质疑,并以最快速度派出使者前往兴元府。
要知道,先皇跟前从来就没少过御医。
皇帝迁宫,何等大事。
出发前,难道御医不成请过脉?
若请过,定会知晓先皇身体情况。
退一步讲。
先皇可能当时尚好,是在船上才发病。
可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怎么一整船里,就只先皇一人亡故,其他人连个咳嗽都没有呢?
河东田家使者更是提出,莲妃素与公主交好。
而公主早已嫁做朱家妇。
各种内情,实在不能不让人揣测。
这话顿时得到其他使者响应。
众人纷纷要讨说法,说到激动之时,甚是按住佩刀。
朱宕眉头紧锁,平了这个,就按不住那个。
眼见就要闹成一锅粥,他大喝一声。
待众人安静下来,他道:“我知诸位心中疑惑,说实在的,我这心里也是嘀咕得很。”
“这样,你们给我些时间,我定会给诸位个满意交代。”
“多久?”
众人立刻追问。
朱宕迟疑。
先皇之时,自外表实在看不出什么。
可若验尸,那就是大不敬。
即便他现在一人之下,也不敢行此事。
可若不给个交代,这些人定会报与各处。
倒是烽烟四起,他和出来这边的朱家军,怕是要交代了。
“我尽量快。”
他道。
“不行,”众人异口同声。
“十天,”众人对视,最终田家使者开口。
“也好,”朱宕拱手,“十天后,我定会给诸位个交代。”
众人还礼,盯了畏缩在朱宕身后,怯怯望来的病弱皇子,讥讽咧了咧嘴。
就这么个玩意儿,也妄想当他们主子的主子。
众人很快离开。
“朱大人,”大皇子揪着朱宕袖管。
“你真的有办法?”
“臣会尽量想法子,”朱宕柔声道。
“那万一,”大皇子梗了下,小心翼翼的道:“他们会不会……”打过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朱宕抿了嘴角,没有回答。
也没法回答。
自先皇崩世,情形似乎一下子调转。
而今这里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若事情没个定论,怕这里就会聚集天下所有的刀兵了。
大皇子顿时两腿打颤。
他不想打仗,也不想见血。
“殿,圣人”朱宕下意识的喊出口,又急急改过来。
“朱大人,”大皇子一把抓住他,“你一定要找到阿耶死因,万万不能授人与柄。”
“臣领命,”朱宕想拱手,但袖管还在大皇子手里,他只能躬身。
“臣送圣人回去,”他半搀着大皇子进临时改成的内殿。
坐到舒服的榻上,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大皇子的心略微安定下来。
他松开手,拿过内侍端来的热浆。
朱宕盯着他,见他喝了几口之后,颤抖的手渐渐平静,才拱手告辞。
回到暂时落脚的院子,他面色沉沉。
寻来最为得力的几亲信,他道:“可有什么眉目?”
几人摇头。
“再查,”朱宕咬牙。
“只要是人为,就会留下痕迹。”
“我就不信,半点踪迹也寻不着。”
亲信们安静的退了下去。
朱宕锁着眉头,盯着桌角的砚台。
明明帝都近在咫尺,偏偏唐皇就出了事。
而今的情形,他进不能进,不然定会被诬。
可若退,他带了几乎全部朱家军出来,就这么回去,怕再无机会出来。
那他筹谋半生的计划,就尽数付诸流水了。
这让他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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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欢迎来查
如此蹉跎半月。m.www.uu234.net
各种迹象都表明唐皇虽死的突然,但也是急症突发,并没有被人暗害迹象。
这种结果很符合朱宕心思,但却不合使者意向。
如此又过几天,使者之间,逐渐流出怨言。
对此,朱宕只能暗中加紧对兴元府的控制。
但这效果并不大。
使者们皆有自己的联络途径,便是再严防死守,也没办法阻止其与各地联络。
又几日,朱宕正陪着大皇子用茶。
才喝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一阵吵杂。
“怎么回事?”
朱宕皱眉问道。
内侍小碎步出去,片刻回来。
“大人,是几位使者,吵着要见大人。”
“什么?”
大皇子一听,顿时想起那日情景。
他手一晃,茶汤顿时洒了出来,溅了一手背。
他低叫一声,将茶盏抛了出去。
细腻的白瓷碰撞到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圣人,”朱宕急忙上前,见他细嫩的手背通红一片。
“快,拿烫伤药来。”
内侍急急去内殿。
朱宕托着他颤抖的手,轻轻吹着。
“殿下莫慌,那烫伤膏最是灵验,一用便不痛了。”
大皇子却无心顾及这些。
他惊惶的望着门口,“老大人,他们不会过来吧?”
“什么?”
朱宕怔了下,回过神来。
“不会,”他笑道:“擅闯内宫可是死罪,便是这里只是暂时的,但律法就是律法,不容半点轻忽。”
“那就好,”知晓没有危险,大皇子松了好大口气。
内侍捧着药膏,急急过来。
朱宕挑了一点,细细抹在大皇子手背。
沁凉很快驱散火辣辣的痛楚。
大皇子舒服的松开紧绷的背脊,望着专心上药的朱宕。
若没有他,自己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朱宕将伤处弄好,朝大皇子一笑,重又恭谨的退回自己位置。
“老大人不必多礼,”大皇子摆了下手,想想又道:“那些使者身后毕竟连着各方势力。”
“就这么晾着,怕是不大妥当吧。”
“是,”朱宕拱手,“臣这就过去处理。”
他退后三步,方转身出去。
大皇子望着他背影,微微点头。
阿耶在世时,就常说朱家乃是忠臣。
如今看来,阿耶果然目光如炬。
以后,朝中之事,还要多多依仗他。
大皇子瞥了眼茶盏,才要动作,手背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他皱着眉头,瞥了眼,悻悻作罢。
府衙前院。
使者们已经吵成一团。
朱宕过来时,兵士们险些阻拦不住。
“朱大人来了,”不知谁眼尖瞥见,忙大声道。
众人顿时往后退了两步,齐刷刷的看朱宕。
被十几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压迫感是一定有的。
但朱宕好歹也是领过千军万马的人物,只片刻就调整过来。
“诸位稍安勿躁,”他轻抬两手,安抚的往下压了压。
转眸,见整间厅堂连个茶盏都无,他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来客了,不知奉茶?”
兵士忙躬身认错,并立刻退出去。
朱宕重又露出笑脸。
“诸位,咱们还是坐下说话。”
说完,他先往正位行去。
“朱大人,茶我们就不喝了。”
“今天我们来,就是想听个准话。”
“毕竟,我们来这儿的时间也不短了,再没个交代,主子那边怕是要多想了。”他隐带威胁的睨朱宕。
朱宕抿了抿嘴。
不得不说,此人之言正是他担心之所在。
“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朱宕微笑。
“只不过,此时涉及先皇,”他微微侧头,示意道:“这兹事体大,某也不敢擅自做主。”
“且诸位也瞧见了,这些日子,我可是没闲着,为得便是解开诸位疑惑。”
“虽说,这事就是明摆着的,先皇就是急症等仙。”
“可诸位要查,我也是费了好些力气,甚至还但这亵渎先皇的危险。”
“可就是这样,也还是得了跟早前一样的结论。”
他撑着椅子,缓缓起身。
“诸位,若大人们实在信不过,我随时欢迎他们亲来亲查。”
“我保证,绝对没有任何条件的配合。”
朱宕的反应,让众人一默。
面面相觑之后,众人纷纷告辞。
离开府衙,几人便聚去某个茶舍。
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几人气急败坏的落座。
“现在怎么办才好?”
“没有办法,”义武使者摇头。
“他都这么说了,咱们要讨要说法,那他定会请咱们大人过来。”
“可咱们大人真的能来?”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咱们大人要是过来,还不被他立马扣下?”
众人顿时点头。
“那怎么办?”
“我看,还是传信回去吧,”河东使者笑了笑。
众人纷纷点头。
这事到这步,他们的职责就已经尽了。
再往下,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众人纷纷散去。
很快,消息便传向四方。
没出三天,各地节度使便接到来信。
田节度使看完,顿时笑了。
“这朱宕倒是有些本事。”
“明明必死之局,硬是被他拉成了僵局。”
“阿耶,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给柳城主传信吧。”
田节度使将信叠好,凑到火边。
“她,”田大郎迟疑,“那梁郎君那边……”
他与梁二关系甚笃,若到最后,梁二知晓自己被蒙在鼓里,怕不是要怪他吧。
“不必知会,”田节度使摇头,道:“梁帅的性子,我最知晓。”
“二郎是他儿子,便是再不屑那皇位之人,也不会生出他心。”
“这事最一开始,跟咱们联系的就是柳城主。”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你且记住,不论做人做事,当以一而终,万不可半途改弦易张。”
“是,儿子相差了,”田大郎忙拱手认错。
田节度使摆手。
田大退去自己书房,给柳福儿写信。
而在武宁。
封节度使看完信后,轻轻一叹。
其实,与他而言,唐皇倒底怎么死的,他是不在乎的。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应柳福儿想邀,做出的姿态而已。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步。
他却是不能再动了。
至于以后,也只能看局势有什么变化了。
封节度使将信毁掉,喝令亲卫备马。
他要去校场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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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道魔争斗
江陵府里。www.uu234.net
柳福儿一连看了几封信后,轻笑。
这个朱宕还有点脑子,竟然想出这招请君入瓮。
他是算准了,这些人是绝不会去兴元。
所以才放出话来。
她手指轻点案几,半晌,她写了封信,交与书吏。
“速速发去宁,用小鸽房的。”
书吏立刻明了。
自打前次与汪三见面之后,汪三就打发人特地送来几只特训信鸽儿。
那些鸽子行速照比寻常鸽子快出三倍不止,一般只在发紧急消息时才动用。
书吏知晓事情紧急,以最快速度把信发出去。
柳福儿望了眼天,此时已经有些擦黑。
她思忖片刻,转去校场。
此时,校场空地只有几个练习枪法的,多数兵士都回去营房。
柳福儿在外围转悠一圈,听着里面欢叫笑闹,转去最前排的营房。
葛大正跟几个兄弟吃饭。
忽然的,他往门口一望。
登时起身。
“城主,”他搁了碗,小跑过来。
柳福儿点头,朝屋里看了眼。
“不耽误你事?”
“没,就几个兄弟好长时间没一块了,就聚一聚。”
柳福儿点头,朝他一示意。
葛大忙跟着她去边上。
“今晚,你带着三千人赶去兴元府,”柳福儿低声吩咐。
“粮草,我稍后便会送与你。”
“是,”葛大领命,掉头就往营房去。
“回来,”柳福儿是习惯了葛大磨磨蹭蹭的,乍一见他这么利索,反倒不适应。
“城主,”葛大又调转回来。
“你过去时,汪族长肯定已经到了,该怎么做,你听他的。”
“他,”葛大嘴巴微张。
那位可是摆明车马,反对朝廷的。
柳福儿勾了勾唇角,淡声道:“这件事需得秘密进行,万万不可走漏半点消息。”
葛大凛然,心里忽的冒出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背脊一阵紧似一阵的冒着冷汗。
“康儿以后的将来,就看你这一遭,”柳福儿轻拍他肩膀,“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葛大颤颤应声,想想又道:“城主,小人想将娄大和吕三郎一并带上,你看。”
葛大是知晓自己的,说得好听是圆滑世故,难听就是胆小怕事。
这事既然如此要紧,那他就需要个能帮他拿主意的。
娄大素与他交好,又极有主意。
有他在,事情就好办许多。
至于吕三。
这人忠义,又有一身好武艺,关键时候没准能派上用场。
“随你,”柳福儿多少明了他的心思,淡声回他。
“谢城主,”葛大长揖到底,起身后,急急走了。
柳福儿眯着眼,望他渐渐融入黑暗之中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不的不说,朱宕这一手,确实把他自己的局势盘活了。
而她,却陷入被动。
稍有不慎,便可能背上谋逆的罪名。
她一步步丈量着回到府邸。
才进院,梁二迎面过来。
“你去哪儿了?”
柳福儿眉头微动。
梁二道:“我去府衙寻你,书吏说你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转转,”柳福儿笑了笑。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两人说着话,都到廊下。
明亮的灯光将柳福儿面容照得十分清晰。
梁二瞧出她神情不对,忙问。
“有点事,”柳福儿轻扯嘴角,“朱宕耍无赖,硬说唐皇之死乃是急症。”
“那到底是不是?”
这事,梁二真是一脑袋浆糊。
“他在蜀地,那么多年都活的硬朗,才刚要执掌大局,就晏驾了,你觉得这事正常?”
柳福儿勾唇。
“是不正常,”梁二点头。
这事就是明摆着,朱家见势起义,灭了大的,保个病秧子。
朝中大权,他尽可独揽与手。
“他放话,说谁要不信,就去兴元府查。”
“他在那儿屯兵五万,谁敢去?”
柳福儿讥嘲一笑。
“罢了,我累了,不说这些了。”
梁二跟着她进去屋里。
吃了饭,两人早早歇了。
又几天,汪三信便到了。
看完之后,柳福儿总算舒展开眉心。
当晚,重槿置办了一桌酒菜。
梁二归来,见都是他爱吃的。
一贯忙于公务的柳福儿也在。
他顿时惊讶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在脑中快速过滤各种日子。
最后确定,不是成亲之日,也不是两人相遇之日,更不是定情之时。
“没什么日子,”柳福儿轻笑,伸手招他。
“过来坐。”
梁二唔了声。
才坐定,又起来。
“我卸了甲。”
他以最快速度拆了甲胄。
赤槿端来铜盆。
柳福儿投了帕子,给他擦了手。
梁二握了握还余些水汽的手指,心尖都在打颤。
“到底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
“我应该还能承受得住,”梁二捂着砰砰乱蹦的胸口。
“真的没事,”柳福儿笑着拉他手。
“真的?”
柳福儿点头,为他斟酒。
梁二转着眼睛,见柳福儿面上含笑,眉眼带情,似乎真的没有不开心。
他终于放下心来。
红泥小炉烧得很旺。
梁二喝了几杯,有些微醺。
但见柳福儿喝得兴起,便只得陪着。
又喝一瓮,柳福儿才罢手。
两人上床安歇。
梁二十分自然的抱住她,滚做一团。
柳福儿很是配合,随他怎样都柔顺的应和。
胡天胡地了半夜,梁二如餍足的大猫,乖巧的睡去。
柳福儿扶着腰从床上起来。
确定没有惊动梁二,她套上衣裳,叫来赤槿。
“娘子,”赤槿见她衣裳齐整,不由惊讶。
柳福儿点头,道:“我有事,出趟院门,家里就交给你了。”
她尽量说得平常。
但赤槿是谁?
她服侍柳福儿半辈子,可以说她比柳福儿自己还了解她。
“娘子,你要去哪儿?”
“我也去。”
赤槿紧扯柳福儿袖管不放。
柳福儿无奈,只得道:“我去趟兴元府。”
她将一早写好的信拿与赤槿,“这个你且收着。”
“若事败,你便把此物交与郎君。”
“娘子,”赤槿手臂剧烈的哆嗦。
娘子这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
可就是这样,才让人担心。
要知道,娘子行事,从来都是三思而后动。
能这样,说明她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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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七章 妇唱
清晨,梁二自昏睡中醒转。www.uu234.net
习惯性的伸手,却没摸了个空。
指尖微微泛凉。
梁二心里咯噔一下,立时看了过去。
“赤槿,”片刻,梁二翻身而起。
“郎君,”赤槿自外面进来。
“娘子呢?”
梁二跌跌撞撞的过来,紧紧钳着她纤细肩头。
“娘子,”赤槿梗了下,“娘子走了。”
“去哪儿了?”
梁二手臂轻颤。
“奴不知道,”赤槿别开头。
梁二皱眉眉头。
他很肯定,赤槿定然知晓柳福儿所在。
但她咬死了不说,显然是得了叮嘱。
“她不让你说?”
“郎君,你就别问了。”
赤槿一脸为难。
“好,我不问,”梁二踉跄着向后,身体软软的往下堆。
“郎君,”赤槿急忙扶住。
将他搀去榻边,把落在脚踏上的鞋摆在他脚边。
见他形同丢了魂,顿时不忍。
“郎君放心,娘子走时是带了人的,安全上,定然无虞。”
梁二定定看她。
赤槿恍然失言,忙咬住嘴唇。
梁二收回视线,自嘲的笑。
“夫妻相伴二十载,在她心里,我竟连个下人都不如。”
“不是的,”赤槿忙道。
只是见梁二望来,又不吭气了。
“那是什么?”
梁二追问。
“郎君,娘子如此做,定是有她道理,”赤槿斟酌着道:“郎君不妨给娘子些时间,或许有惊喜也说不定呢。”
“我不要什么惊喜,我只要她在我身边,”梁二喃喃。
赤槿摸了摸袖管,垂着头,退了下去。
梁二呆了半晌,忽的想起了前几天葛大带人出城的事。
他套上外衫,直奔校场。
这会儿,兵士们都已经开始操练。
见他过来,皆停了动作。
梁二朝众人略一摆手,寻一都尉,道:“葛大走时,可曾说过什么?”
都尉想了想,道:“像是城主命他出城剿匪。”
“你确定?”
都尉摇头,“他是连夜出城,又走得急,属下那会儿不在营里。”
梁二撇开他,又问其他几个都尉和军需官。
得来的答案皆与前一个无二。
梁二颓然的回到府里。
才进门,就听老常来报,梁帅来寻。
他蓦地抬头,“常叔,娘子出门时,可曾与你说过去哪儿?”
老常眨了下眼,“她与我说要出去几天。”
“就这样?”
老常点头。
“可是不对?”
梁二摇头,耷拉着肩膀转去书房。
老常一脸莫名的看他背影,摇了摇头。
这一家子,可真是。
老得霸道的半点理都不讲,小的又片刻离不得福娘。
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书房里,梁帅坐得端正。
见梁二进来,便指了对面。
梁二歪斜的坐下,“寻我何事?”
梁帅皱眉,“坐好了。”
梁二闷了片刻,调整坐姿。
“我想过了,而今,天下才刚稳定,先皇便大行。”
“幼主登位,定会造成动荡。”
“我不能眼见不管。”
“我打算去趟兴元,以行动证明,我梁家的绝对忠心护主。”
“你可醒醒吧,”梁二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还当这是三十年前呐?”
“现在的天下,人心早就变了。”
“唐家?”
梁二嗤笑。
“百姓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时候,姓唐的在哪儿?”
“官员手里无粮,无力应对外敌贼寇的时候,那个皇帝又干了什么?”
“唐家王朝?你问问,谁还认?谁还当他是皇帝?”
“你什么意思?”
梁帅脸颊肌肉快速颤动。
“我就这意思,”梁二正色。
“早前我已经依你一次了,只可惜,唐家佬儿命短,生把机会浪费了。”
梁帅眼眸骤的眯起。
梁二却半点也不畏惧。
他本就心里憋着火,再被梁帅一鼓,登时爆发出来。
“以后,我的就是我的,没道理平白便宜别人。”
“你混账,”梁帅用力一拍案几,震得砚台跟着跳了起来。
“我混账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梁二混不吝的站起来,“你老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点。”
他转头出门。
梁帅捂着胸口,急急的喘。
梁二出门,直奔内院。
进了门,他揪住出门来迎的赤槿。
“娘子是不是去兴元了?”
赤槿微微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梁二松开她,进门拿了甲胄,就往外去。
“郎君,”赤槿急忙去追,却还是没能追上。
她摸着衣襟,低声道:“娘子还有封信呢。”
校场上,梁二点了大半兵马,连夜出城。
梁帅知晓这事时,却是在梁康带兵回返之时。
而此时,梁二已进了山南东道。
几番探寻,终于确定柳福儿经过。
探子也在同时来报,自北东方向,皆有战船驶来。
梁二统计完数量,也就不急了。
他喝令战船改道,转去距离兴元府几百里的金州。
扎好营后,他派出十几路探子。
所有探子皆得一指令。
那就是务必第一时间报上关于柳福儿的一切消息。
而在兴元府百里之外的水域。
柳福儿和汪三对桌而做。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汪三饮了口浆,笑问。
“再几天,田家和另外几家也会派人来。”
柳福儿淡声道:“他不是说让大家来查吗?”
“那就查。”
汪三定定看她,忽的笑了。
“你笑什么?”
柳福儿斜眼看他。
汪三摇头。
有些话说出来就不美了。
他帮柳福儿倒了些浆,道:“这事搞不好要闹大,梁家那边,你怎么交代?”
“没什么可交代的,”柳福儿眸色微冷,盯着手边的杯盏。
“梁帅总是记着先皇的知遇之恩,二郎是本朝官员。”
“他们不好,也不能做什么。”
“我却不同。”
“我一不是本朝的官,而来,我阿耶阿娘可不是好端端死的,与姓唐的,我可没有什么亏欠。”
“相反,是他们欠我的。”
“讨回一些,不算过分吧。”
汪三抿着嘴,努力压抑着冲到嘴边的笑意。
柳福儿斜他一会儿,道:“你猜出来了?”
汪三笑看她,“这并不难猜。”
“不过,在见你之前,我还有点拿不准。”
“毕竟,”他顿住。
毕竟那也是天下之主。
即便是名义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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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说开
柳福儿淡淡的笑。顶 点 X 23 U S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怎么,觉得不敢相信?”
汪三笑,“以你的胆色,若你不敢,怕是天下就没人敢了。”
柳福儿笑。
只不过他是怕自己儿女情长,畏首畏尾。
又几天,田大郎和几位节度使的亲信皆带兵赶到。
几方略一碰头,由田大郎出头,给朱宕去了封信。
大意便是既然朱节度使盛邀,他们便过来了。
毕竟先皇崩世乃是大事,半点也轻忽不得。
信没隔夜就送到朱宕跟前。
没等看完在,朱宕便气得将信团做一团。
才要扔,想想又展开。
忍着气,反复看了两遍之后,朱宕气急反笑。
“来人。”
门外立时现出一仆从。
“去请郎君过来。”
仆从躬身退去。
片刻,朱小郎阔步而来。
“你来看看,”朱宕扬了扬皱巴巴的信纸。
朱小郎接过来,越看脸色越青。
到最后,已经面黑如墨。
“这也太过分了。”
“竟如此待吾等,”朱小郎浑身颤颤。
“冷静,”朱宕瞥他。
目光很淡,但却饱含警醒。
朱小郎脑子顿时一清。
他深吸几口气,终于勉强抑制住不断上涌的怒火。
“我们问心无愧,他要查,就有得他们。”
“可到最后,若还这般,”朱宕面带狠色,“我朱家军也不是吃素的。”
“到时再见真章就是。”
“阿耶,”朱小郎忙拦住他,“那梁家军”
“放心,我打听过了,梁家军还在东边,一时半会的还过不来。”
“那就好,”这天下,唯一能让朱小郎忌惮的也就这一支战无不胜的铁骑了。
朱宕瞥了眼儿子,暗道没出息。
却忘了自己也在得知有兵追来之时,第一时间也是追问梁家军何在。
回信很快递到柳福儿手里。
几人团坐一堂,依次看过。
“诸位可有愿往的?”
柳福儿微笑。
众人对望,最终把视线落在田大汪三和柳福儿三人身上。
“我去吧,”汪三开口。
“不可,”柳福儿忙阻止。
“你的身份,只要兴元,不必开口,朱宕就可以以围剿叛逆的名义斩杀了你。”
众人微微点头。
柳福儿望了圈,“若诸位信得过,我愿前往。”
“这不行,”田大郎忙道:“这里满座儿郎,哪里又让城主孤身涉险的道理。”
柳福儿挑眉。
“这事,我来,”田大郎起身。
“某在家时,时常协助郡守料理些公务。”
“当然,那不过是些小事,与今日这事,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我想请在座再出一人,随我一道前往兴元。”
他一一看过去,见有人意动,他道:“我有话在前,此事若有事,我一力承担,诸位万不可与我相争。”
众人顿时哄笑。
坐与其下首两人接连起身。
“田郎君若不嫌我等蠢笨,就带着我等一道。”
“如此甚好,”田大郎朗笑,朝柳福儿和汪三拱手。
“随我过来的兄弟,就仰赖两位照应了。”
“好说,”汪三起身回礼。
两家这些年常互通有无,田大郎和汪三交情极好,照比梁二也算相差无几。
送了三人上船,柳福儿和汪三回到居所。
两人对坐着饮茶。
“这些人关键时刻,怕是要靠不住。”
早前,那些人的表现,汪三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他将心里想法说出。
“他们过来本就是表明态度,”柳福儿道:“本来也没想着让他们做什么。”
“不过,大郎倒是好手段,竟能说动两人前往。”
“那是他们识趣,”汪三冷笑。
柳福儿看他,摇头。
“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知交莫逆,难道指望他们两肋插刀吗?”
汪三顿时住口。
他定定看柳福儿,十分认真的道:“我可以。”
“什么?”
柳福儿呆了呆,后知后觉的明白他的意思。
“你,”她一梗,看着汪三,脑子一片空白。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子竟对她生了他心。
汪三极快的别开眼。
“我去田家那边转转,看缺什么。”
柳福儿翕翕应了声,人还坐着没动。
汪三瞥了眼,忙低下头。
这结果,他一早就知道的。
只是心底还有一点期待。
尤其她此次办的这等大事,又是孤身而来,那点希望就慢慢变大。
大到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出了门,汪三疾步奔去船头。
现在的他脑子昏沉,需要凉风好好吹吹。
柳福儿看着洞开的门口。
半晌,她忽的起身,追上甲板。
左右张望了会儿,她追去船头。
“你别说了,”没等柳福儿开口,汪三便道。
柳福儿被他逗得一乐,缓步走到他跟前。
与他一道望着开阔的水面。
“咱们认识多久了?”
“十八年,”汪三闷闷的答。
“这么久了,”柳福儿叹息。
“差不多是我人生的一半呢。”
汪三偏头,瞄她一眼,又极快的转回去。
“当我弟弟不好吗?”
柳福儿忽的道。
汪三埋着头,不吭气。
柳福儿笑,“这些年,你在西,我在东,真正见面的时间加在一起都不够两月。”
“你印象里的,不过是你想象中的我。”
“真实的我,你并不曾见。”
“可我知道,”汪三哼了声。
“你怎么知道?”
“四郎说与你的?”
柳福儿笑。
“他在我眼里是晚辈,与他自然和蔼有加。”
“但其实,在伴侣面前,我并不是那样。”
“我也会吵,也会闹,还会打人掐人,摔东西,歇斯底里。”
她看汪三。
“但凡女人会做的,我一样会做。”
汪三瞪大眼,连连眨巴。
“怎么?很惊讶?”
柳福儿笑,“我也是女人,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汪三忙转过头。
柳福儿笑,“听说你娘子特别温柔。”
“知晓你军务繁忙,还主动帮你纳妾,便是庶子女也接到跟前教养,半点也不怠慢。”
汪三点头。
“这点我就做不到,”柳福儿道:“二郎跟前,但凡多个母的,那定然是个死的。”
汪三再次快速眨眼,心里快速衡量。
柳福儿顿时想笑。
她用力憋回去,道:“所以啊,你我还是做姐弟,这样做姐姐的,还能帮你纳妾。”
“可他们都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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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九章 查证
汪三不甘低喃。
柳福儿望向水面,佯作没听到那一吹便散了的话。
兴元府里。
朱小郎接了田大郎与另两人来到府衙。
坐定之后,田大郎便将来意言明。
听完之后,朱小郎一脸苦意。
“实不相瞒,关于这事,我与阿耶真是有苦难言。”
“我这里有几次详查的实录,若诸位有兴趣,不妨一观。“
“如此,也好,”田大郎笑得温和得体。
朱小郎叫人把东西送来。
很快便有人抬着两个大箱笼进来。
“诸位请便,”没等旁人说话,朱小郎先开口。
“多谢郎君,”田大郎拱了拱手,与另两人打开箱笼,一一查看起来。
朱小郎陪着坐了会儿,见没人关注自己,便转去后衙。
见到朱宕,他将情形一一说来。
“以你所见,他们此行,可是真个为了此事?”
朱小郎想了想。
“十之七八。”
朱宕点头。
“左右我们问心无愧,倒也不惧他查。”
“我只是担心圣人那边,莫被他们钻了空子。“
“那边你不必担心,”朱宕捋着胡子,道:“这几日,你需得片刻不离的跟着他们。”
“我这就去行宫,陪着圣人。”
朱小郎拱手,目送朱宕出门,便重又回去前衙。
就这么会儿,三人已经看了半箱。
朱小郎瞥了眼,便吩咐仆从上热浆茶果。
田大郎笑着抬头,道了声谢。
朱小郎坐与一旁,随手拿了本,翻看。
田大郎瞥他一眼,重又埋头。
这一看便到了月上树梢之时。
朱小郎几次按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田郎君,时辰不早了,不然这剩下的就待明天?”
“没多少了,索性一并看完,”箱笼里只剩三五本,时间紧急,耽搁不得。
“若朱郎君有事,尽管去忙,”田大郎笑言。
“不碍的,”朱小郎僵着脸,轻压饿得几乎要贴到后背的肚皮。
田大郎兀自看着。
直到看完最后一页,他抬眸。
“朱郎君,这些都是先皇崩世之后的记录,不知可有之前的?“
“这,”朱小郎显出难色。
“不知服侍先皇的内侍身在何处?”
“在先皇灵前服侍呢。”
“不知我等可否面见?”
田大郎追问。
“这个倒是不妨,不过,”他看了眼天色,“先皇灵柩在城外的崇恩寺,这会儿怕是不大方便吧。”
“这样,”田大郎笑容微收。
“不过,若郎君就是想去,我陪着便是。”
“这,”田大郎笑着拱手,“那就有劳郎君了。”
朱小郎笑容一僵。
没想到田大郎竟然如此不识趣。
田大郎已叫了另外两人起身。
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朱小郎心里暗骂,喝令仆从备车,转过头时,他面上笑盈盈的请三人。
“不用车,”田大郎道:“我等皮糙肉厚,骑马便是。”
“如此,也好,”朱小郎笑应,出了府衙。
仆从已将马匹牵来。
四人跨上,扬鞭赶往城外。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
见几人过来,兵士立时赶来拦截。
朱小郎甩了下鞭子,指了城门。
“某有要事出城,还不速速开门。”
兵士举着火把凑近,看清来人,忙不迭奔去城门。
田大郎勒着缰绳,环顾戒备森严的城墙。
“朱大人好手段,治军竟如此严明。”
“哪里哪里,”这天下兵马当中,除开梁家军外,田家军也是闻名与外。
能得田大郎如此夸赞,朱小郎怎能不得意?
城门很快洞口。
朱小郎一拱手,扬起鞭子。
田大郎则与另外两人对了个眼神,随同朱小郎奔了出去。
崇恩寺距离城池有些距离。
骑马尚且还需一个多时辰。
这路程,与惯于骑射的田大郎和另外两人很是稀松平常。
可是对养尊处优的朱小郎来说,确实折磨的。
好容易到了山门。
田大郎潇洒跃下马背。
转过头,看佝偻腰背的朱小郎。
“朱郎君可是哪里不适?”
“还好,”朱小郎勉强咧了下嘴,缓缓直起身。
田大郎浅浅一笑,上前拍门。
山里的夜晚格外空寂,拍门的响动与夜空远远传开。
久久不散。
约莫几个呼吸,又脚步靠近。
“哪位?”
说着话,门吱呀打开。
朱小郎上前。
和尚挑了灯笼,看清来人,他忙施礼。
“原来是朱郎君。”
朱小郎点头,侧身道:“这几位是我朋友,想要拜祭先皇,还请行个方便。”
和尚忙往边上挪两步。
“既是朱郎君朋友,那就尽管自便。”
“多谢,”朱小郎笑了笑,带着田大郎等人沿着山路拾阶而上。
一直走到上面尽头,眼前现出一恢弘大气的殿宇。
“先皇灵柩就停在这里。”
田大郎点头,对着殿宇恭谨的跪拜行礼。
朱小郎看着三人行完三跪九叩,方指了边上的耳房。
“那里是服侍先皇内侍的暂居之所。”
田大郎顺势望过去,见还有灯光,便上前敲门。
屋里传来几声声,有人过来开门。
看到田大郎,那人一怔。
朱小郎上前。
“这位是田家郎君,有话想要问你。”
内侍看了眼朱小郎,拱手见礼,“郎君有话请里面讲。”
“叨扰了,”田大郎笑着走到门里。
朱小郎才要跟进去,另两人似有若无的拦住。
朱小郎站定,看两人。
两人一脸歉疚的拱手。
“还请郎君见谅,这也是为了大家安心。“
“好,好,”朱小郎气急反笑。
他本就是心傲气高之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就往山下走。
只是走到一半,想起阿耶叮嘱。
他立时停下脚。
山风徐徐,很快将他怒火吹散。
他重又掉头往山上去。
才来到殿前的空地,就见田大郎从门里出来。
内侍恭谨的送他,见朱小郎时,忙躬身见礼。
朱小郎瞥了眼,道:“几人还有什么需要查证的?”
“但凡我能办到的,尽管直言。”
“如此就够了,”田大郎笑着见礼。
“那郎君的结论?”
朱小郎挑眉。
“现在还不好说,我得将所见所闻告知其他人,到底如何,还要看大家意思,”田大郎笑,“还请郎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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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章 相克
“郎君这是何意?”
朱小郎皱眉。www.uu234.net
他已经拿出最大诚意,尽可量的配合。
可还是换不回他们的诚意。
这让朱小郎很是恼火。
既然不能抚,不如杀了。
朱小郎眼底杀机一闪即逝
“郎君莫要生恼,”田大郎没有错过,忙笑着安抚,“郎君也知,盘踞城外的不止我一家。”
“此行,我三人不过传声筒而已。”
“事件到底如何,我三人也是做不得主的。”
“至于结论,更是需得其他人商定之后,才能得出。”
“不然兵戈再起,也不过朝夕。”
朱小郎顿时一凛,脑子清醒许多。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朱小郎耐下心思,“先皇突发急症,太医确认的脉案和内侍供词还不能证明?”
“这,”田大郎拉长调子,“朱郎君,恕我直言。”
“若真能证明,也没有我们这遭了。”
朱小郎面色铁青。
半晌,他道:“那你还想看什么?”
“今晚实在太晚,便是想去,也不便了,”田大郎浅笑,“我等在此暂歇一晚,若郎君有事,尽管去忙。”
“几位乃是贵客,再没有什么事,比几位重要。”
朱小郎硬邦邦的道。
“我去请人清理几间客舍。”
他转去台阶底下的禅房。
田大郎目送他远去,才与另两人道:“先皇崩世确有缘故。”
“只是这里不好说,我等暂留两日,待谈查清楚再说。”
两人面色顿时变了。
田大郎转眸,见朱小郎带着和尚过来,忙露出笑容。
“距此不远便有客舍,几位请随我来,”和尚略一施礼,指了殿左面。
“有劳师父了,”田大郎施礼。
待和尚提步,忙跟上。
几人沿着台阶往下。
朱小郎走在最后,当下去时,他转头看耳房。
内侍正立在那里,见朱小郎望来,忙施礼。
朱小郎眼眸微闪,又看田大郎。
待到入了客舍,他绕着四方的竹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推门而出。
才要走,就听旁边有人道:“今夜清露点点,沁人心脾。”
“某以为只有我有这兴致,不想郎君也是如此。”
朱小郎一僵,转头道:“田郎君好雅兴,某真是难望项背。”
他摸摸肚子。
“实不相瞒,某这肚子作怪,某耐不住,想寻师父找点东西果腹。”
“郎君一说,我这也饿了,”田大郎笑,“不若你我一起?”
“也好,”朱小郎扯了嘴角。
翌日,朱小郎捂着脑袋,痛苦东西醒转。
缓了好半晌,才挣扎着爬起来盥洗妥当。
他走出房门。
田大郎正在院中打拳。
见朱小郎出来,他收了拳势。
“郎君好福气。”
朱小郎咧了下嘴角。
要不是他昨晚灌了自己一肚子素酒,自己会昏睡一个晚上?
“田郎君今天打算去哪儿?”
“这个,我打算去先皇崩世之时的水域看看,”田大郎如此道。
“如此,那就走吧,”朱小郎面无表情往外去。
“这个不急,”田大郎道:“吃过素斋再走也来得及。”
“也好,我这就吩咐下去,”朱小郎忍耐的吸了口气,挤出点笑容。
“有劳郎君了,”田大郎微笑,似乎半点也没察觉不对。
吃过早饭,一行人赶去水域上游。
田大郎转悠一圈,确定是先皇崩世时停留的水域。
他存了一竹筒的水,道:“田郎君,天色不早了,咱们寻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这就行了?”
朱小郎瞥了眼竹筒,忍了肚中疑惑。
“是,有劳了,”田大郎笑呵呵的应。
朱小郎再次吸气,指了远处隐约可见的村舍。
“这里地处偏僻,只有些庄子。”
“不碍,我们不挑,只要能果腹就好,”田大郎神经堪比马鞭,半点也没明白朱小郎的意思。
朱小郎无法,只好带着三人过去。
吃了些粗粝无比的饼子,朱小郎梗着嗓子道:“几位可还有地方想去?”
“差不多就这样了,”田大郎一抹嘴,起来道:“时间紧急,我等这就回去。”
“郎君盛情,某铭感五内。”
“若郎君有雅兴,前往河东,某陪郎君尽兴一游。”
“这就走?”
朱小郎一呆。
这里荒郊野岭,他就带了个随从而已,便是想留人,也无法啊。
“几位还在等着我等消息,其中有位,脾气可不大好,某不敢多有逗留,”田大郎拱了拱手,带着另两人出门,跨马,直奔远处。
朱小郎急急追出,随从从门边赶来。
“郎君,他们跑了,奴去追?”
“不必了,”朱小郎眯眼望着卷起半天烟尘,眨眼变成黑点的三骑,摇了摇头。
忽的又笑了。
亏得他自诩识人一流,却被田大耍得团团转。
直到人家脱壳,才察觉不对。
好在他问心无愧,便是查上再多遍,他也不惧。
只是这田大,实在小人。
竟行如此行经,当他是那等表里不一的小人吗?
“回城,”他跨上马背。
“可是,”随从望着已还兀自卷着烟尘的远处。
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还不走?”
这两天一夜的委曲求全,朱小郎的忍耐已到崩溃边缘。
见仆从呆呆傻傻,他登时按捺不住。
“是,”随从急忙上马,见朱小郎已扬鞭,忙不迭跟上。
一天之后,田大郎赶回大军驻扎之地。
“如何?”
汪三疾步上前。
“这个让人验验,”田大郎将一直挂在胸口的竹筒递过去。
“这是,”汪三一怔。
“我这里有个单子,让厨下照着单子做出来,寻个活物实验一下。”
汪三顿时明了,忙拿着东西走了。
柳福儿慢了半拍过来。
“辛苦了,”见三位风尘仆仆,柳福儿道:“营帐都已收拾齐整,三位先去歇歇,事情晚些再说也不迟。”
田大郎没有客气。
这几天,他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着。
回到自家地盘,他满脑子就只想睡觉。
目送三人离开,柳福儿寻到汪三。
汪三将田大郎交代和纸条给她看。
柳福儿将菜色一一看过,便知怎么回事。
她摇了摇头,道:“不用验,这里有物相克,一同用了,便会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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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对垒
“你可确定?”
“怎么不确定?”
柳福儿笑了。www.uu234.net
“打从我怀康儿时,险些别人暗算开始,我便一直留意这些。”
“到如今,虽不敢说精通,可也能分辨一二。”
“那,这是,”汪三嘴巴开合了下,以眼神示意。
柳福儿点头。
“我曾将这些心得整理成手札,亲近人都知此事。”
汪三立刻闭嘴。
想了想,他道:“我这就发檄文,昭告其罪行。”
他正了正袖袍,阔步而去。
当晚,檄文发往各地,使者们各式手段,将消息传递出去。
翌日清晨,汪三立于自家战船,做完鼓舞之后,他遥望立于身后战船之上的柳福儿。
柳福儿浅勾嘴角,眼神坚定。
汪三眼眸微弯,振臂道:“儿郎们,战。”
“战,战,”甲板上,所有的兵士面色涨红,挥舞长枪,很是激昂。
船帆快速调转方向,船如离弦的箭,直奔兴元府。
朱家哨探很快察觉不对,急忙赶回去禀告。
得知有敌来犯,朱小郎第一个反应便是,怕不是搞错了。
他站起来,想往外去。
“你要去哪儿?”朱宕大喝。
“我去问问,他们肯定是搞错了,”朱小郎转头。
“一个错,难道个个都错?”
“何况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怎会错?”
朱宕沉着脸,道:“这事最开始,便是我错了。”
“这怎么能怪你,”朱小郎忙道:“是他们不甘心咱们独得盛宠,几次三番的刁难。”
“阿耶心怀坦荡,那群卑鄙之辈暗算不成,便弄出这等荒诞是由。”
“我不能由着他往咱们朱家身上泼脏水。”
“小郎,“朱宕轻叹着招手。
“你且过来。”
朱小郎走到他跟前,坐定。
“你说得不错,他们是眼红,所以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但你可有想过,他们为何一定要如此?”
朱小郎眉头微动,恍然。
“不错,”朱宕点头。
“他们当中,有人心思与我们一般。”
“是那个汪贼?”
“他,”朱宕嗤笑,“他可没那个本事,搅动半个中原。”
“那是,”
“是柳氏。”
“怎么会?”
朱小郎不可置信。
“她可是个娘子。”
“可她有儿子,”朱宕道:“梁康在东边的事,你该也听了些吧?”
朱小郎点头。
“那不是个省油的,”朱宕神情阴冷,“照比他阿耶翁翁,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朱小郎顿时一默。
他有自知,即便平日自视甚高,可跟阿耶相比,却是不及的。
朱宕看他一眼,拍了拍他。
“这事,你心里要有数,我领命与外,若有机会,不妨在圣人面前提上一句。”
朱小郎看他。
“但也不要刻意,”朱宕叮嘱。
朱小郎点头,见朱宕往上套甲胄,便道:“阿耶,儿愿领前锋,挫其锐气。”
“那汪三领兵极有一套,你过去,怕要吃亏。”
朱宕系好领口,道:“首战关系到大军士气,绝不能有失。”
朱小郎帮他拿了头盔。
朱宕戴好,道:“你去行宫,将这事禀告圣人,就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逆贼越城池半步。”
他阔步往外行去。
朱小郎疾行着送到门口,待朱宕上马,才转去行宫。
内宫里,大皇子才刚喝完餐前的甜羹。
听得朱小郎来了,他笑道:“快快再备一份来。”
朱小郎进来,大皇子便命人把羹端上来。
望着快要及冠,还如孩童一般的大皇子,朱小郎想起梁康。
那位似乎与这位年纪仿佛。
可相差,去不是一星半点。
“快,尝尝,今天这羹做得极好。”
大皇子笑得如个纯真孩童。
朱小郎道谢,接过来抿了口。
“如何?”
大皇子一脸期待。
“软糯清甜,确实极好。”
“看,与我说得一样,”大皇子笑着微微崩了下,一脸得意的看候在身侧的内侍。
朱小郎将碗搁了,拱手道:“圣人,臣今日来是为了这个。”
“什么?”
大皇子眨巴眼,一脸好奇。
忽然的,朱小郎什么也不想说了。
他双手托与头顶。
内侍看了眼大皇子,见他点头,便过去拿了过来。
大皇子将卷轴打开,一看到上面的字迹便变了脸。
“这什么?”
“岂有此理,这些人,他们怎么能如此毁谤爱卿。”
朱小郎忍耐的再次垂低头脸。
“圣人,臣一家受辱并不打紧。”
“重要的是,他们打这个旗号攻打兴元。”
“圣人乃是万金之体,岂能有半点闪失?”
“且,”朱小郎略拉长调子,“臣还担心,万一”
“他们大可以将其推到流寇身上。”
涉及到自己姓名,大皇子脑子忽然开了窍。
他脸色发白,手指头颤抖。
“那该如何办?”
“圣人莫急,”朱小郎道:“阿耶已领兵赶往四城城门。
“临走前,他交代与我,只要我朱家人有一口气在,便绝不让贼匪入城半步。”
“爱卿真乃忠臣良将,”大皇子长舒了口气。
“那朕能作什么?”
“当下倒是不需。”
朱小郎应。
大皇子点头,身体微微晃了晃。
“圣人,”内侍低低呼了声。
大皇子摆了下手,朝朱小郎笑了笑。
“朕有些乏了,这里你自便。”
他搭着内侍的手起身。
朱小郎忙拱手。
送大皇子入内宫,才退到靠近边上的位置。
坐定后,他望着这座空荡肃穆却又静得可怕的殿宇。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内侍小心过来。
“郎君时候不早了,你看”
朱小郎迟缓的动了动腿。
内侍干忙扶他起身。
“送我去耳房。”
朱小郎低声道。
内侍应诺,送他过去,又拿了饭食过来。
摆好后,他踟蹰了下,最终还是问:“郎君,贼人不会打来吧?”
“朱小郎定定看他。
内侍不安的挪动了下脚。
“若不便,就当奴没问。”
他急忙忙往外去。
“会胜的,”朱小郎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怎会是我朱家军的对手。”
“那就好,”内侍转头,眼底晶亮。
那是生的希望。
朱小郎心底暗叹,待他离开,郁郁垂眸。
只望阿耶一切顺利,能够旗开得胜。
不然,这里怕是要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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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胜
而此时,城外两军已成对垒之势。顶 点 X 23 U S
朱宕居与战船之中,与汪三遥遥相望。
河风很强,吹得战旗飒飒作响。
汪三感觉了下风向,抬手。
兵士立时做好准备。
待他手势一落,火箭如雨点直奔朱家战船。
“调转方向,盾牌手,防守。”
朱宕急急吩咐。
兵士快速调整阵型,将火箭一一挡开。
船顺势荡去侧面,避开火箭最为密集的区域。
汪三冷笑,手势略一转换。
随着传令官喝令,汪家军及时调整。
火箭再次迅猛攻来。
“这狗奴,”朱宕恼火骂了句,见风势不再像刚才那般处于弱势。
“还击。”
兵士得令,将箭矢架上。
远处,柳福儿望着战况,眉头紧皱。
田大郎看了片刻,道:“朱家军此番定然占不到便宜。”
柳福儿微微点头。
只是,这样的你来我往实在温吞。
她叫来葛大。
“你带着人从两翼包抄。”
“我带人从后,断其后路,”田大郎接口。
“有劳,”田大郎如此,柳福儿倒也不意外,她拱手而礼。
田大郎笑着回礼,退去自家战船。
船帆摆动,兵士快速动作起来。
田大郎朝柳福儿略微一笑,带着田家战船走了。
柳福儿望了一会儿,见战局还僵持着,便转回舱室。
而在几十里外,哨探将郎君来往的消息回禀。
梁二让他下去,叫人道:“整军,往兴元府发。”
兵士大声应着。
出了门便扯了嗓子道:“郎君说往兴元府去。”
众人在这儿憋了好些天,正憋得一身的力气没地方用。
听得这话,众人欢呼雀跃着抄起家伙。
待梁二出来,便登船。
风吹船动,很快,船队便来到兴元府外。
负责探察的柳家哨探第一时间发现。
当看清船上站起,哨探一愕。
“这是,咱们家的?”
“怎么回事?”
哨探一脑门子问号,却还是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去。
没几个呼吸,船便行了过来。
当看清立在船头之人,哨探恍然。
原来是郎君来了。
哨探大喜,忙又传了封信回去。
而在战船上,柳福儿接连收到信后,面色略微便了几变。
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应对,便有人来报,郎君领兵加入战团。
朱家军不敌,正节节败退。
“知道了,”柳福儿有气无力的应了句,细瘦的手指抚着额头。
早前她开溜,还有康儿当做护身符,加上那会儿还在鬼门关跟前打转,他一时顾不上跟自己计较。
这回儿,怕是没法那么轻易过关了。
柳福儿低叹了声,脑袋里乱糟糟的。
早前运筹帷幄的劲头彻底不见了。
没过一个时辰,兵士又来报。
朱家军不敌,已往城里退去。
柳福儿低应了声,光棍的抹了把脸。
罢了,是祸躲不过,左右他也不会打她。
大不了挨顿骂就是。
她转去舱外。
此时,远处仅有几艘剧烈燃烧,且将要沉没的战船。
“收拾一下,”柳福儿交代。
兵士得令,操着兵戈,划着小舟下去。
遇到幸存的朱家军,顺手给上一记。
待到傍晚,大军得胜而归。
柳福儿立在船头,笑望一干将士。
“诸位辛苦了。”
田大郎汪三与梁二葛大等人皆站在船头。
见柳福儿,田大郎笑着拱手一礼,识趣的退去后面。
汪三瞥了眼黑沉着脸的梁二,担忧的看柳福儿。
柳福儿朝他一笑,微微摇头。
汪三斟酌着退了半步。
船缓缓并靠。
搭板搭好,梁二二话不说的就跨了过去。
“二郎,”柳福儿笑着上前。
“哎,”梁二一把抄起她,直奔舱室。
柳福儿两脚悬空,歪头看错愕看来的众人,一张俏脸红的几乎滴血。
“你还不放我下来。”
“不放,”梁二咬着牙,气哼哼的踹开舱门,将她抛上床榻。
“你要干嘛?”
柳福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就往下跑。
“还敢跑,”梁二一脚踹上门,把她拦腰抱住,重又拖了上去。
“你,我不敢了,”柳福儿本想硬气,可见梁二眼里已经冒出凶光,她顿时软绵了。
梁二闷不吭声,欺身而上。
“求你了,外面还有好多人呢,”柳福儿软声相求,“等晚上,你说怎样就怎样还不行?”
梁二一哼,“是啊,然后趁着我醉了,再跑。”
“不跑了,不跑了,这回是真的,”柳福儿赔笑。
“我不信,”梁二呲牙,扯下她外袍。
“别,”柳福儿赶忙去拦。
结果,丝帛太过脆弱,顿时裂开。
柳福儿一僵。
梁二也没想到。
不过见柳福儿呆呆的,他硬撑着道:“正好,省得一件件脱了。”
他长臂一挥,将床帐落下。
彻底完全的索取他这些日子的委屈不满以及担忧害怕。
月上半天,田大郎几人坐与最大战船的甲板上,对月浅酌。
汪三不时望柳福儿所在战船。
田大郎干了爽口的烧酒,笑道:“放心吧,那位能从江陵追来,足见其心意。”
“柳城主定然无虞。”
汪三斜他。
若是旁人,他定然不会担心。
可那人是混不吝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梁二。
谁知道他会感触什么事来?
田大郎见他不信,笑着摇头。
若是旁人,他还不敢说这话。
梁二,他可是亲眼所见。
只要柳福儿一到,那厮眼里就没别人。
天王老子也没他娘子大。
这样的人,如何能舍得上其半根毫毛。
又过了一个时辰,梁二自舱室出来。
汪三顿时站起来。
“你干什么?”
田大郎顺着他视线望去。
见梁二,他笑了,“我说吧,没事。”
汪三盯着梁二身后。
直到他关了舱门。
梁二自搭板过来这边。
见几人饮酒,便笑着过来。
田大郎招呼仆从抬桌铺垫。
挪出正位后,他示意梁二落座。
汪三则是冷冷的看他。
“阿姐呢?”
梁二一怔,反应过来他问得是谁。
“时候太晚,她歇了。”
汪三冷冷盯他。
梁二扬眉,与之对望。
田大郎左右看看,笑道:“柳城主可是千杯不醉的,我这点酒怕是还不够她一人饮。”
“如此,正好便宜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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