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0章 证据在哪里？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都给我住手。”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冰冷的声音，原本冲在前面的锦衣卫都停了下来，大家惊愕不已的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矗立在人群之外。
黎不伤！
竟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葬身火海的黎不伤！
他背着手，站在不远处，虽然火光将脸和眼睛都映得通红，但满脸满眼的寒意，却是那熊熊烈火也温暖不了的。
一看到他，众人大喜过望，急忙扑了上来，一下子将他围在中央。
“大人！大人你没事？”
“大人没事太好了！”
“大人，我们都担心你出事了！”
田烨他们围着他七嘴八舌的说着，而黎不伤却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甚至，脸上连多余的一点表情都没有，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冷的，淡淡的。
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比平日里，更多了一分冷静。
只淡淡道：“没事。”
说完，又抬眼看向了白龙城那一批人。
原本以为他已经葬身火海，突然见他这样出现，慕容秋溟他们几个也惊了一下。
他没死？
他竟然没死？
几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宋知问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复杂，原本拦着谢皎皎的手一松。
谢皎皎立刻挣脱了他们几个人的阻拦，冲到了黎不伤的面前。
可是，冲到他面前，大概还有几步的距离，她又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甚至还泛着一点泪光，直直的盯着黎不伤不放。
“黎不伤，你没——”
她想说“你没死”，但又不敢说出那个字，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又笑了起来，说道：“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
黎不伤看了她一眼。
既没有像往常那样一盆冷水给她泼过去，也没有任何的应答，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前方，慕容秋溟他们几个这个时候总算回过神来。
几人对视了一眼，虽然神情都有些复杂，但还是立刻走过来。
“黎大人，你没事啊。”
“我们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既然都安然无恙，那太好了。”
黎不伤看着他们，说道：“多谢各位的关心，我没事。”
“……”
“不过，也许我没事，未必是大家所乐见的吧。”
一听到这话，几个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而程家的那些人原本因为帐篷烧起来，以为他已经葬身火海，也惊得目瞪口呆，但见他这么说，一个个又义愤填膺起来，立刻说道：“没错，他杀了人，就该他偿命！”
“难道他不该死吗？！”
“就算老天不收他，我们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原本之前，两路人马就已经在营门口拼杀了一阵，甚至还有些人身上带着血，带着伤，如今见这样，锦衣卫的人又哪里肯让，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你们想要怎么样？有我们锦衣卫在，轮不到你们撒野！”
眼看着两边的人又要杀在一起。
就在这时，黎不伤淡淡说道：“都住手。”
只三个字，锦衣卫自然是听他的话，眼看着已经高举起来的刀剑顿时都定在了半空中，而程家的那些护卫见对方定住，又看到黎不伤站在那里稳如泰山的模样，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边的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这时，宋知问上前一步。
他虽然刚刚已经被两边的拼杀和帐篷突然起火的事弄得有些头昏脑涨，焦头烂额，但一看到黎不伤出现，再看到他的神情，他立刻像是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顿时冷静下来。
他走到谢皎皎的身边，看着黎不伤说道：“看黎大人的样子，不仅是死里逃生，似乎还打算对程家家主的命案给出一个交代。”
田烨他们立刻说道：“我们凭什么要给你们交代？人又不是我们杀的！”
“你们还敢说？！”
慕容秋溟立刻冲上来说道：“凶器分明就是你们锦衣卫的刀！”
黎不伤淡淡说道：“那把刀，的确是锦衣卫的，也可能，的确是凶器，但我早就说过了，刀是死的，人是活的。谁用了那把刀，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宋知问的眼中光芒闪烁：“这么说来，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黎不伤道：“现在，还不知道。”
一听这话，仿佛有人松了口气。
而慕容秋溟立刻说道：“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黎不伤抬眼看着他，淡淡道：“不过，刚刚突然一把火把我所在的帐篷给烧了个精光，若我没逃出去，不也是一桩命案？”
“……”
“大家为何不关心一下这件事的真相呢。”
“……”
“两件事都是在你们白龙城的营地里发生的，说不定，其中的真相，互有牵连。”
宋知问皱着眉头：“你在说什么？”
黎不伤说道：“我在说，有人放火，要烧死我。”
“……”
“烧死了我，那么程家家主被杀的命案，也就不必再查下去，因为死人是没有办法为自己辩驳的。到那个时候，背上凶手污名的就是我，而真正的凶手，却可以逍遥法外，去继续做他想做的事。”
宋知问听得心里一阵发紧。
他沉声说道：“黎大人，你说这话，也需要有证据才行。”
“……”
“人证物证，至少需要一个。”
“……”
“否则，你所说的有人谋害你这件事，就比起程家家主被杀的事，更不能让人相信。”
黎不伤淡淡说道：“我既然说了，自然是有证据在手了。”
宋知问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证据在哪里？”
“……”
“是人证，还是物证。”
黎不伤说道：“人证物证都有，不急，一样一样的来。”
说完，他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两下。
立刻，众人就看到他的身后，几个锦衣卫从火光照不到的夜色深处走了出来，而田烨仔细一看，正是今夜安排他们在黎不伤的营帐周围保护的那几个锦衣卫！
他睁大眼睛：“你们没——”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几个锦衣卫的手上，还抓着几个人。
一看到那几个人，宋知问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2681章 有意加害？
一看到那几个人，宋知问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因为那几个人，正是今天晚上轮值到黎不伤的帐篷周围去站岗的护卫，也就是，薛家的护卫！
他们全都被反绑着双手，嘴里也塞着破布，一个个挣扎不已，却也挣脱不开，只能被那几个强悍的锦衣卫抓着直接推了过来。
“这，他们是——”
宋知问一认清这几个人，立刻转头看向薛怀恩。
薛怀恩站在那里，脸色也变了。
宋知问说道：“薛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这——”
薛怀恩皱着眉头，立刻说道：“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黎不伤黎大人，你死里逃生，我们都为你高兴，可你抓我的人做什么？”
“……”
“他们在那里，只是为了看着你，并没有得罪你的意思。”
黎不伤看了他一眼。
说道：“的确，薛公子说得对，这些人站在那个帐篷外面，只是为了看着我。”
“……”
“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他们的责任是看着我，为什么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这些原本应该看着我的人，却一个都不见了呢？”
“什么！？”
宋知问听得一惊，又看向薛怀恩。
薛怀恩道：“哦？我怎么不知道？”
黎不伤说道：“也对，火烧起来的时候，你们所有的人都到了营门口，跟我的人打起来了，自然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不如，让他们自己说清楚吧。”
说完一挥手。
其中一个锦衣卫立刻拔出了塞在一个护卫口中的布团。
那人呛得咳嗽了两声，再抬起头来，却是有些畏畏缩缩的。宋知问见他这样，立刻说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帐篷无缘无故的会起火，你们明明是去看守黎不伤的，为什么都不在原地！”
“我，我们——”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眼珠一转，立刻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几个锦衣卫的人突然就抓住我们了。”
“哦？”
“没错，是他们抓住了我们，我们才没有办法赶去灭火的。”
他这样一说，其他几个还被嘟着嘴的护卫都纷纷点头，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赞同。
宋知问皱着眉头，又看向黎不伤。
只见黎不伤冷冷说道：“这么说，有人要放火烧死我，还是我的人抓走了你们，让我无法求救了？”
“……”
那人原本想要说什么，可一对上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又有些胆怯。
只能低下头，瑟瑟说道：“这，谁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
黎不伤冷冷的看着他。
这个人越发的不敢与他对视，头都几乎埋进了胸口，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黎不伤冷冷说道：“看来，要矢口否认，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慕容秋溟原本冷眼旁观，听到这句话，立刻说道：“黎不伤，对于程家家主的死，即使凶器已经找到了，你不也是死不认罪吗？”
“……”
“至少，我们已经找到了凶器，那你呢？”
黎不伤抬头看了他一眼。
淡淡说道：“对啊，若不是慕容公子提醒，我倒是差一点忘了，不仅是这些人，我也有物证。”
众人一听，又是一怔。
一时间，大家也不好轻易的说什么，只见黎不伤一挥手，身后一个锦衣卫走上前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手帕包成的小小的布包，黎不伤接过来，在手上摊开。
大家一看，却见里面是一撮泥土。
顿时都皱起了眉头，宋知问也不解的说道：“这，不就是一点土吗？这地上满地都是，算什么物证？”
黎不伤说道：“的确是这地上满地都是的泥土，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一点，是在大火燃烧起来，却还没有完全烧尽的时候，我先取的。”
“什么意思？”
“各位不放过来看看，看看里面有什么。”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还是宋知问说道：“好，我来看看。”
说完，他又上前了两步，凑到黎不伤的面前低头一看，立刻发现了不对。
之前因为离黎不伤还有些距离，加上天色已黑，只有周围一些护卫的手中举着火把，火光不断的摇曳，让他也看不太清楚，可这一凑近，他立刻就看到，或者说闻出来，那泥土里面，明显混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黎不伤说道：“宋公子不妨再闻一闻，看看到底是什么。”
宋知问凑过去一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说道：“这是，药？”
“具体，闻出是什么药了吗？”
宋知问凑得更近了一些，伸手扇了扇风再深吸一口气，立刻说道：“有，有雄黄，还有——硝石？”
“不错，”
黎不伤冷冷说道：“硝石有什么用，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所以，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不用我再说了吧。”
宋知问的脸色顿时一沉。
不过，就在他刚刚回过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薛怀恩立刻说道：“这药，是我洒的。”
宋知问回头看向他：“薛大哥，你——”
薛怀恩又接着说道：“不过，可不是我有意要这么做。是皎皎说，他的帐篷里遭了蛇，让我撒了一些药在那周围，好驱蛇。”
“……”
“这件事，皎皎可以作证。皎皎，你说是不是？”
谢皎皎原本一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盯着黎不伤看，直到这个时候，被点名了，她才像是突然回魂似得。
抬头看了黎不伤一眼。
又侧过脸，看了一下薛怀恩。
神情复杂的说道：“没错，是我，是我让薛大哥去那帐篷的周围撒药驱蛇。”
薛怀恩说道：“要驱蛇，硝石和雄黄都是必不可少的。”
“……”
“若说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想来，我洒的药不少，若是不小心蹦上一点火星，自然也是有可能引起大火的。”
说着，他看向黎不伤。
“这，黎大人不会说，是人有意加害吧？”
“……”
“让我撒药的是皎皎，若她不叫，我是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去给你洒什么药。”
“……”
“而皎皎——”
他看了一眼谢皎皎，又说道：“她对你，大伙儿可都看在眼里的。”（未完待续）
第2682章 她对我如何，很重要
他看了一眼谢皎皎，又说道：“她对你，大伙儿可都看在眼里的。”
黎不伤也看了谢皎皎一眼，后者这个时候脸上多少浮现出了一点疑惑，又有一点复杂慌乱的神情，看看他，又看看薛怀恩。
黎不伤淡淡道：“她对我如何，的确很重要。”
“……”
“因为，若不是她对我这么关注，想要放火烧死我的人，也想不到用硝石参在药里，洒在我帐篷的周围，从而引发大火这么妙的一条计策。尤其是，就算被人发现，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而自己，干干净净。”
薛怀恩的脸色一沉。
他说道：“黎大人，我撒药是为了帮你，可你这话，怎么说起来好像我是在害你？”
黎不伤道：“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人，说一套，做一套。”
“……”
“更可怕的是，他说的那一套，人人都信以为真，而他做的那一套，却隐藏在暗处，哪怕人死了，都辨不清真伪。”
“……”
“人心鬼蜮，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样的‘鬼’，才是最可怕的。”
“……”
薛怀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冷笑道：“我在帮你，可你句句都是在针对我。你倒不如直接说，你怀疑是我在加害你，再拿出证据来，岂不更好？”
黎不伤道：“我没有说我在怀疑你。”
“那你——”
“我是说，就是你要加害我。你，想要我的命。”
“什么？！”
薛怀恩睁大了双眼，看着黎不伤冷酷的表情，过了半晌，他怒极反笑，一边笑一边点头，指着黎不伤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黎不伤淡淡说道：“我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所有的证据，都在你自己的话里，而你刚刚已经都说出来了。”
薛怀恩道：“我说了什么？”
黎不伤道：“看来，薛公子的记性不太好。无妨，我的记性不错，我可以带你再回忆一下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说着，黎不伤上前一步，正好走到了谢皎皎的身侧。
他用眼角瞥了谢皎皎一眼，然后对着薛怀恩说道：“刚刚薛公子说了，若谢小姐不叫，你是不会往那帐篷周围撒药的。你还说，她对我，人人都看在眼里。”
“那，又如何？”
“你的话没错，正因为人人都看在眼里，你也看在眼里。”
“……”
“所以你知道，若我的帐篷里钻进了毒蛇，她肯定会想办法驱蛇。但她只会驱狼，驱蛇这种事，寻常人都不会，只有一种人可以想办法。”
“……”
“就是会用药的人。”
“……”
“那么，她必然会来求你，而你，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带着大量硝石，完全足以引发大火的药洒在我的营帐周围了。”
薛怀恩的脸色一沉。
但他立刻笑着说道：“黎大人，你这猜测，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可是，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帐篷里会钻进毒蛇呢？”
黎不伤淡淡道：“用药的人，能用药驱蛇，如何不会用药引蛇？”
薛怀恩皱着眉头道：“你是想说，我故意用药把蛇引到你的帐篷里，这，这可能吗？”
黎不伤冷冷道：“这，不可能吗？”
“……”
“人人都知道，我们两路人马在这里安营扎寨，俗话说打草惊蛇，这么大的阵仗，周围的蛇虫鼠蚁早就惊走了，就算不走，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
“……”
“可那些毒蛇，偏偏进了人最多的白龙城的大营，而且，别的地方都不去，独独钻进了周围都有人看守的，我的帐篷。”
“……”
“这若不是人为，难道，是老天在作弄？”
薛怀恩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宋知问回头看着他，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轻声说道：“薛大哥，你，你真的是——”
不等他开口说完，薛怀恩立刻说道：“好，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用药将蛇引到你的帐篷里，让皎皎来求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这些参了硝石的药撒到你的帐篷的周围，用来引起大火。那我问你，我做这些，图什么？”
“……”
“你别忘了，我们薛家是赞成献城的，我们跟你们，是想要合作。”
“……”
“既然想要合作，我又为什么要这样加害你？”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也都愣住了。
是啊，图什么？
薛家的人原本就是赞成献城的，甚至可以说，这一次白龙城献城，完全就是因为薛家而引起，他们既然是倾向炎国的人，又为什么要在半路做这样的事，为难锦衣卫？
田烨他们都皱起了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完全猜不出来。
甚至可以说，这一路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不管是程家家主的死，还是黎不伤的帐篷里钻进了毒蛇，还有刚刚的大火，他们怀疑了任何一个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薛怀恩。
但现在，看黎不伤的意思，竟然是将矛头对准了他。
难道，他会有问题？
就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黎不伤抬起眼皮，冷冷的说道：“薛家是赞成献城的。”
“……”
“但，你是吗？”
一听到这话，薛怀恩的目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甚至，站在他身边的人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沉沉的一窒。
田烨他们也惊呆了，纷纷上前问道：“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他——”
“他难道不是薛家的人？”
“可是，这些人不都说，他是薛家的公子吗？”
黎不伤冷冷说道：“他是薛家二房的大公子，这没错，薛家赞成献城，这话也没错。但是，学家赞成，未必薛家的每一个人都赞成。”
“……”
“比如说，与家主作对，想要夺取权力的人。”
他说着，看向脸色骤然苍白的薛怀恩，冷冷道：“薛运说过，他们家中其他几房的叔伯一直想要争夺长房家主的位置。如今，献城这么大的事，直接关系着长房家主的权威，有心的人，难道不会想要利用这个机会，破坏薛大夫人献城的计划，甚至，想办法将她赶下家主的位置吗？”（未完待续）
第2683章 有人撒谎
宋知问他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睁大眼睛看向薛怀恩，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薛怀恩：“薛大哥，真，真的吗？”
“……”
“你们真的，是不同意献城的吗？”
刚刚听到黎不伤的话，薛怀恩脸色几变，听见宋知问这样发问，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然后冷笑着说道：“你这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
“我们家族内部的事，跟你们没关系，我说了我们同意献城，若你一定要怀疑，那我也没办法。”
“……”
“又或者，你找得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我是不同意献城的？”
黎不伤冷冷道：“我当然找得出来。”
薛怀恩道：“哦？证据在哪里？”
黎不伤道：“就在你自己的身上。”
“什么？”
薛怀恩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但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他眉头一拧，心里也不由得警惕了起来，看向黎不伤：“你说我身上，什么？”
黎不伤道：“凶手。”
“……”
“你，就是杀害程家家主的凶手。”
“……”
“通过这件事，让献城的计划一度搁浅，甚至现在，让两边闹得刀剑相向，分崩离析，献城就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这一下，人群里一下子炸了锅。
程家的那些护卫顿时沸腾了起来，纷纷涌上前来——
“你说什么？”
“他，他是凶手？”
“是他杀了我们家主？怎么可能？！”
薛怀恩也怒道：“够了，黎不伤，你不要再血口喷人。刚刚你胡言乱语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可你居然敢污蔑我杀了程家家主，你这是想挑动我们白龙城内讧？黎不伤，你莫以为我薛某人是好欺负的！”
黎不伤冷冷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反倒是宋知问，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展开双臂示意周围已经乱起来的众人安静下来。
他对薛怀恩说道：“薛大哥，稍安勿躁。既然他提出了这件事，自然是要他拿出证据，若没有，你就是清白的。”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黎不伤。
道：“黎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若你真的是血口喷人，白龙城的人可不能轻易的放过。”
黎不伤淡淡说道：“我当然有证据。”
“……”
“不过，再拿出证据之前，我想要再听听三位在程家家主被杀的那天晚上，是如何见到他的，再说说你们的证词。”
宋知问皱了一下眉头。
但他立刻就说道：“那天晚上，我算是第一个见到程伯伯的，将近亥时的时候我进入了他的营帐，但因为话不投机，没说几句我就离开了。我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亥时，程伯伯还活着。”
说完，他看向了薛怀恩。
薛怀恩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是亥时来的，也是为了劝程伯伯接受献城，同样是话不投机，所以没说两句话他也把我赶走了。”
说到这里，他特地冲着黎不伤道：“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
黎不伤看着他，目光微微闪烁。
而薛怀恩的话音刚落，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慕容秋溟开口道：“我可以证明。我是子时三刻到的。因为我们都不同意献城，所以，我跟程伯伯一直在想办法说服他们两。我离开的时候，程伯伯也是活着的。”
他的话说完，薛怀恩冷笑道：“黎不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黎不伤平静的说道：“有人撒谎。”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慕容秋溟立刻冷笑道：“怎么，证据拿不出来，开始污蔑人了？那天晚上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怀恩见过程伯伯之后他还活着，我能作证，因为我来的时候见到了活着的程伯伯。而我——”
说着，他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我撒谎？”
“……”
“若你怀疑我，大可以再去查一查我那天晚上穿着的衣裳。”
黎不伤冷冷说道：“的确是你撒谎，但你撒的谎，并不是在‘有没有杀人’这件事上。”
慕容秋溟的呼吸一窒。
宋知问皱起眉头，问道：“那是什么？”
黎不伤一双狼眼直直的盯着慕容秋溟，一字一字的说道：“你撒的谎，是关于——你见到的，到底是不是活着的，程家家主！”
“……！”
这话一出，整个白龙城大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宋知问也睁大了双眼，看着黎不伤，又转头看向脸色大变的慕容秋溟，再看向脸色苍白的薛怀恩，一瞬间，他的眼睛一下子充血通红，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他梗着脖子，一字一字，有些艰难的道：“你，你是说——”
黎不伤说道：“他见到的，根本不是活着的程家家主，而是已经被人杀死的程家家主。”
“……”
“可是，他却谎称自己见到了活着的程家家主。”
“……”
“这样一来，就把真正的杀人凶手掩盖过去了。”
宋知问回头，又一次看向慕容秋溟和薛怀恩，这一回，这两个人的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目光闪烁不已，宋知问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整个人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
只有黎不伤，还在冷冷的说道：“我说有人撒谎，这个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甚至三个人。”
“……”
“他们一起撒谎，相互佐证。”
“……”
“这样一来，表面上看起来最有嫌疑的，事实上根本没有杀人，但因为他最有嫌疑，所以大家一定会去找关于他杀人的线索；只是，他事实上并没有杀人，所以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杀人的证据。”
“……”
“而真正的凶手被这个人掩护，自然就没有人会去查他，线索，也就这样被掩盖了。”
慕容秋溟和薛怀恩对视了一眼，但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两个人都皱着眉头，脸色非常难看。
而宋知问还像是不敢相信似得，看着他们两，又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谢皎皎。
然后对黎不伤说道：“你刚刚说，撒谎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甚至三个。那，除了他们两，还有一个是谁？”（未完待续）
第2684章 除了他们两，还有一个
宋知问还像是不敢相信似得，看着他们两，又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谢皎皎。
然后对黎不伤说道：“你刚刚说，撒谎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甚至三个。那，除了他们两，还有一个是谁？”
“……”
黎不伤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像是有意无意的，也落到了谢皎皎的身上，但，只是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了慕容秋溟和薛怀恩，说道：“两位，这个问题，最好还是你们来回答吧。”
慕容秋溟咬着牙，怒目瞪视着他。
黎不伤淡淡的看着他，见他不开口，便又转向了薛怀恩：“薛公子，你说呢？”
薛怀恩也一言不发。
宋知问的心跳都绷紧了，沉声说道：“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竟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迹，靠近他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可能的“真相”对他的打击。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
不管众人是否同意献城，甚至，也不管各人有什么理念，但他们都是在白龙城中生活，死去的程家家主程也的确是他们的长辈，甚至是看着他们几个长大的。
他无法想象，下手杀害程也的，会是这些朝夕相处的人。
这对他来说，比这个命案更加难以接受。
宋知问握紧了拳头，两只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咬着牙，沉声说道：“到底是谁？！”
这一回，程家的那些护卫也闹了起来。
他们也是被这个可能的“真相”给惊呆了，但看到这样，也都回过神，纷纷叫嚷着交出所有的凶手。
谢皎皎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黎不伤说道：“看来，你们是不肯自己招认了。”
“……”
“那，还是我来说吧。”
说着，他上前几步走到了慕容秋溟的面前，这一会，原本对着他们总是咄咄逼人的慕容秋溟第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低下头，避开了他那双狼一样的眼睛。
而黎不伤，却是紧盯着他不放。
那种压迫感，让人窒息。
他说道：“若我刚刚的猜测是对的，也就是说，薛公子杀了程家家主，那么在那之后，程家家主应该是只剩一具尸体，什么都不能做了。”
“……”
“可是谁还记得，慕容公子所说，他是为什么去见他？”
众人听到这话，都皱起了眉头。
宋知问也皱起了眉头，竭力去回想，可是，已经乱成一团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黎不伤淡淡说道：“想必各位都想不起来了，我提醒你们吧。”
“……”
“他说的是，程家家主让人去找他，说要见他，他才去了程家家主的帐篷。”
一听到这话，慕容秋溟立刻说道：“没错，所以黎不伤，你刚刚的那些猜测都是错的，你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
黎不伤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是不是胡言乱语，就等着你拿出证据了。”
“什么？”
“那个人，是谁？”
“……”
慕容秋溟原本指着他就要怒骂，可这个时候，喉咙又梗了一下，而黎不伤更是上前一步，几乎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若你的话没错，那天晚上在薛公子之后，你之前，还有这个传话的人至少应该见过程家家主。那么就请慕容公子把这个人找出来，让他来给你作证吧。”
“……”
“他到底是谁？”
“……”
“他若可以出来作证，自然就能证明，在慕容公子见到程家家主之前，程家家主还或者，也就证明，我刚刚的话是胡言乱语。”
“……”
“请把这个人找出来。”
慕容秋溟的眼神都乱了。
周围那些程家的护卫见黎不伤已经逼问至此，也都咄咄逼人的对着慕容秋溟说道：“慕容公子，既然你说有这么一个人，那赶紧把人找出来，到底是谁！？”
“是谁让你去见我们家主的。”
“这个人能证明公子的话是真的，他到底是谁？”
慕容秋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即便光线暗淡，可周围那么多人举着火把，火光也能映照清楚，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黎不伤冷冷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说道：“竟然，没有这么一个人吗？”
“……”
“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们了。”
“……”
“若是我做这样一个局，我会注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提起过的每一个人，要做到天衣无缝，让人怎么查都查不出破绽来。”
“……”
“可惜，你们的话说得那么分明，却连这么重要的一个证人都不事先准备，也不提前收买。”
“……”
“这样，又怎么能扳得倒我呢？”
慕容秋溟没想到，过去一直都是他咄咄逼人，黎不伤这个有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的锦衣卫指挥使从来都是沉默少言，没想到，他开口，也如刀剑一般的锋利。
这个时候，更是一句一句，比刀尖更利的，扎向他们。
慕容秋溟咬牙说道：“那天晚上那么完了，而且那个人也只是在我的帐篷外说话，我怎么知道是谁？”
“不知道？”
黎不伤淡淡说道：“那，不妨在人群中问一问，那天晚上，是谁去传的话。”
“……”
“慕容公子不记得了，那个人自己总该记得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围在周围已经水泄不通的人群。
那些程家的护卫们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停的有人大喊着：“到底是谁？赶紧出来！”
“出来作证！”
“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去传的话！”
……
喊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人应。
黎不伤再度转头看向慕容秋溟，却见薛怀恩冷笑着说道：“慕容兄那天晚上就说了这件事，说不定，你们锦衣卫为了诬陷他，早就把这个人杀了也不一定。”
“……”
“这里人那么多，少一两个，也没人注意得到。”
这个时候，田烨他们也怒了，指着两人道：“你们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
黎不伤抬手，阻止了他。
他抬起眼来，冷冷的看着慕容秋溟和薛怀恩，说道：“要说起来，这里的确少了一个人，大家也都没有注意到。”（未完待续）
第2685章 一半人马
他抬起眼来，冷冷的看着慕容秋溟和薛怀恩，说道：“要说起来，这里的确少了一个人，大家也都没有注意到。”
“……”
“但，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个传话给你的人。”
宋知问的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问道：“是谁？”
黎不伤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天空，虽然是漆黑一片，但还是能勉强看到天幕上如同洒下无数明珠一般的点点星光。
他看了看，说道：“差不多，该回来了。”
“什么？”
宋知问莫名其妙，而慕容秋溟和薛怀恩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色明显比之前又更苍白了一些。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了一阵声音。
虽然这里人很多，可自从黎不伤开始说起命案的真相之后，所有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偌大一个营地，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而现在，风声中又夹杂着一个沉重的，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的声音。
是马蹄声！
有人，而且人数不少的队伍，正骑着马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所有人都立刻回过头去，果然看见漆黑的夜幕中，远远的，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不管这个时候说到了什么，但护卫和锦衣卫的天生的敏感让他们立刻要做好准备，谨防来的人可能是敌对的势力，甚至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田烨带着几个人，连同另一边马元驹带着他手下的护卫立刻冲到了营地的边缘。
刚一走过去，几个眼尖的立刻辨认出来——
“是锦衣卫！”
马元驹顿时瞪大了双眼。
夜幕中，他们这边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飞驰而来的人马，骑在马背上的，果然是锦衣卫，甚至衣着都跟田烨他们几个一模一样。
至少有几百人。
显然，这是跟田烨他们一路的人马，或者说，就是黎不伤的部下！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黎不伤一眼，却见黎不伤也慢慢的走了过来，眼睛里注视着那些飞驰而来的部下，说道：“马先生之前问过我，我这次带来的人马有多少，似乎对我部下的人数，老先生认为太少了。”
“……”
“当然，五百人的确太少了。”
“……”
“因为，我事先分派了一半的人马去了别的地方，到今天，他们才完成任务回来。”
马元驹转头看着他。
这个时候，马元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不管这个黎不伤年纪多小，看上去又多沉默寡言，似乎不甚可靠的样子，可刚刚他那些话，可他做的事，已经清楚的昭示了，这个人绝非普通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可比。
他既然将一半的人马派出去另作安排，显然，是早就防备着什么了。
倒是宋知问，沉声说道：“你，你让他们去做什么任务？”
“……”
“又跟我们这里的事，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冲到了这边营地的门口，因为知道是锦衣卫，马元驹的人没有再做出防备，只见领头的几个队长翻身下马，直接走上来对着黎不伤拜倒在地。
“拜见指挥使大人。”
黎不伤垂眼看着他们：“任务，完成了吗？”
几个人说道：“大人放心，我们已经把人抓住了。”
说完，其中一个冲着身后的人一挥手，立刻，一队锦衣卫押着一个人，被反绑着双手，推推搡搡的走了上来。
当火光照亮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不是别人，正是薛家的护卫——薛振！
他的脸上，身上都受了一些伤，也沾满了草屑，显然是在草原上经过了一番打斗，然后被这些锦衣卫擒住的。
“这，这是——”
宋知问睁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振，你，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营地的？”
那薛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
又立刻低下头去。
周围的人也都面面相觑，大家似乎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已经有几天没在营地中见到他了，可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件事。
黎不伤冷冷的说道：“要说薛公子刚刚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
“这里有两个营地，不仅有你们白龙城的护卫，还有我们锦衣卫的人，而且两边的人流穿梭，也没有完全的禁止来往，这样一来，少一两个人，的确是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的。”
“……”
“所以，就算薛公子将自己的部下派出去做什么事，哪怕这件事见不得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个人不见了。”
“……”
“等到他回来，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的大局，也已经商议定了。”
这一下，尤其是刚刚看到薛振，薛怀恩的心态彻底的垮了，听到黎不伤冷冷的声音时，他的膝盖甚至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软，要跌落在地。
还是慕容秋溟勉强将他抓住。
宋知问说道：“你说，他派薛振去做，做见不得人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黎不伤说道：“宋公子，你们这一次来，是想要做什么？”
宋知问微微蹙眉，说道：“献城。”
“那他们呢？”
“他们？他们自然是不同意献城的？”
黎不伤淡淡说道：“我看，未必。”
“什么？！”
这话又说得宋知问皱起了眉头，周围的人也都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田烨他们也愣住了，道：“大人，他们——”
不等他们发问，黎不伤接着说道：“他们也有献城的打算。”
“……”
“只不过，他们并不打算把白龙城献给炎国。”
宋知问的呼吸一窒。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中的光不断的闪烁着，开口的时候，声音也不由的有些颤迹，说道：“那他们，他们打算将白龙城献给，献给谁？”
黎不伤没有直接回答他。
而是转头，看向押着薛振的几个锦衣卫的队长，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截住他的？”
其中一个上前说道：“回大人的话，照大人之前的预判，我们在白虎城附近，玉练河沿途设防，果然抓住了这个人！”（未完待续）
第2686章 伪造的书信
其中一个上前说道：“回大人的话，照大人之前的预判，我们在白虎城附近，玉练河沿途设防，果然抓住了这个人！”
宋知问睁大了双眼。
问听到这话，黎不伤丝毫不惊讶，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用惊讶，在他出发之前就已经提防着对方的这一手，到如今，也只是他的推测成真而已。
倒是慕容秋溟和薛怀恩。
这两个人的脸色骤然大变，薛怀恩看向黎不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会派人去白虎城，是吗？”
“……”
“事实上，我早就有这样的推测。”
“……”
“不管是一国，一城，只要有人，只要人数一多，意见就不可能统一。薛家的人想要献城给炎国，那就一定有想要与薛家争利的人反对这个做法。”
“……”
“反对的人，可能纯粹是不想献城，也有可能，想想要另寻靠山。”
“……”
“而除了我们炎国，你们还能寻的另一个靠山，也就只有倓国的南蠡王了。”
“……”
“所以，在离开罕东卫赶来这里的半路上，我就已经先派出了一半的人马在沿途守着，观察你们到底有没有人跟倓国的南蠡王私下往来。当然，也的确让我守到了。”
薛怀恩的眉头一皱，道：“可是，之前明明没有——”
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一下子闭上了嘴。
黎不伤却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似得，淡淡说道：“没错，之前你们派出去白虎城跟阿日斯兰来往的人马，我都没有让人拦截，他们只是回来禀报了消息，让我知道，白龙城中的确有人，暗中与阿日斯兰搭上了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元驹突然说道：“黎大人，你是什么时候，跟你派出去的人见面的？”
黎不伤回头看了他一眼。
平静的说道：“看来，老先生已经想起来了。”
“……”
“没错，就是在我们两边人马汇合之后，准备连夜赶路，跟这一边五大家族的人马汇合的那天晚上。”
马元驹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黎不伤，沉沉说道：“难怪，难怪那天晚上皎皎过去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你；而后来不管怎么问，黎大人也不肯告诉大家你到底去了哪里。”
黎不伤淡淡说道：“我没有杀人，这种污蔑人的手段，早晚会水落石出。”
“……”
“可是，在一些事情真相露白之前，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派人盯住了他们。”
马元驹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已经分明写着“英雄出少年”几个字，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倒是宋知问，轻声问道：“不过，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拦截他们的人马，他们既然是有别的打算，拦截下来，对你们也有利啊。”
黎不伤淡淡道：“意义不大。”
“……”
“说到底，你们有献城炎国的权力，他们自然也有献城倓国的权力，只是发现了这件事，不过仍旧是你们内部商量，若是让这件事露白，反倒会让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人倾向他们那边。”
“……”
“更何况，我一来这里，就遇上了程家家主的命案。”
“……”
“我知道人不是我杀的，但杀人的人还藏在暗处，他的目的，肯定是想要嫁祸于我，破坏我们此次出行的任务。既是如此，我更不能轻易的将自己的底牌露出来，因为这桩命案的真相，关系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死，更关系着你们整个白龙城的去向。”
宋知问看着他，面色也沉凝了起来。
忍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
“不过，你为什么这一次又拦住他们。你怎么知道，拦住他们，能得到你想要的消息？”
黎不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薛怀恩。
淡淡说道：“不如问问薛公子，为什么会派出自己的心腹去传递消息吧。”
“……”
“想必，你是为了传递消息给重要的人，对你们来说，眼前最重要的，应该就是白虎城的阿日斯兰。”
“……”
“不过，什么重要的消息呢？”
“……”
“也许，是他想要向你们问什么，比如——到底杀了程家家主之后，你们能不能摆平我们这些锦衣卫，顺利让其他家族的人同意将白龙城献给他。”
“……！”
听到这话，薛怀恩突然一震，猛地明白过来，他睁大双眼指着黎不伤道：“你，你，是你——”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仿佛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这难道是你——”
宋知问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仔细一看，在他手中的，原来是一块帕子。
虽然看上去是一块普通的帕子，可是火光的映照下，能看到那帕子上有一些特殊的花纹，他们白龙城也时常跟倓国的人有贸易来往，尤其是跟紧邻的白虎城的阿日斯兰，多少了解，他们在倓国内部，皇室人员才能使用的一些图案。
那帕子上的图案，明显就是那样的。
不过，那块帕子上不仅隐隐有一些皇室人员才能使用的图案，他更是看到，帕子上还有一些文字，是倓国的文字！
黎不伤看了一眼那帕子，尤其是看着那帕子上的文字。
原本冰冷的眼瞳，几乎是转瞬即逝的，闪过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接着说道：“不错。”
“……”
“这东西，是我让人传给你的。”
薛怀恩不敢置信的道：“可是，你怎么会有倓国皇族才有的东西？”
黎不伤冷冷道：“因为我们炎国，出过一位倓国‘县主’。”
薛怀恩一怔。
黎不伤道：“我知道你生性多疑不好骗，普通的书信未必能骗得了你。所以，特地用了一块倓国皇族才能使用的帕子，而且，还特地送回了罕东卫，让通晓倓国文字的人伪造了阿日斯兰的书信传给你。”
“……”
“只有这样，才能引得你们上钩。”
“……”
“至于，你的回信——”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薛振，押着他的几个锦衣卫立刻将从他身上搜到的书信送了上来，黎不伤接过，只看了一眼，竟也并不拆开，抬手便递给了宋知问。
“真相，都在这上面了。”（未完待续）
第2687章 为什么不能团结一心？
宋知问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封信，信封甚至都还没有拆开。
可见，黎不伤有多自信。
又或者说，他设计好了这天衣无缝的一切，也把控住了整个局面，就算现在，这封信上一个字都没有，刚刚慕容秋溟和薛怀恩说的那些话，就已经足够定他们的罪了。
到了这个时候，这封信，几乎已经没什么作用。
可宋知问还是用发抖的双手拆开了这封信，在慕容秋溟和薛怀恩闪避的目光中，他展开信纸，一行一行的看着上面的字。
周围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即便，刚刚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凶手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有些人仍旧抱有一线希望。
也许，一切都是误会。
也许，黎不伤的猜测是错的。
也许，慕容秋溟和薛怀恩根本没有动手杀害程家家主。
可是，当宋知问看完那封信，慢慢的抬起头来时，所有人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充血通红，还有泪光闪烁。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宋知问看向慕容秋溟和薛怀恩，两个人就算再是嘴硬，可这封信，和薛振这个人，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人证物证，他们根本无从抵赖，在对上宋知问的目光的时候，两个人不由的都低下头去。
宋知问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开口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你们，你们——”
他哽了好几次，才用沙哑的声音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声音里已经满是伤痛：“真的是你们，真的是你们……”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办法不实话实说了。
于是，慕容秋溟索性抬起头来，恶狠狠的说道：“没错，我们就是不打算将城献给炎国，我们就是打算将白龙城献给倓国的南蠡王阿日斯兰，不行吗？”
“……”
“反正两边都是靠山，你们想要靠炎国，我们又为什么不能靠倓国？”
“……”
听到这句话，黎不伤翻了一下眼皮。
却没说什么，只冷冷的看着他们。
宋知问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冷，捧着那封信的双手不断的颤抖，信纸几乎都要抖落在地。他低头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迹，许久，又抬起头来，说道：“可是，为什么？”
“……”
“既然都是靠山，既然都要献城，你们又为什么一定要选倓国呢？”
“……”
“为什么我们不能团结一心？”
“团结一心？哼！”
慕容秋溟冷冷的说道：“联系炎国皇帝的，一直都是薛家的那个老太婆，还有她那个儿——女儿，对，薛运竟然是个女儿，女扮男装骗了大家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他们跟炎国的皇帝交好，献城之后，他们才是亲信，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连带着跟过去的，能占什么好处？”
“……”
“可倓国的南蠡王就不一样。”
“……”
“那是我们暗地里搭上线的，献城给他，我们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
“你连这个都不考虑，就只一脑门子想着献城，你也太天真了吧？”
宋知问的脸色骤然苍白，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的确，虽然他家经商，但宋家祖辈来自中原，即便已经扎根在了白龙城，摆脱了炎国文教，可心里对中原文化还是非常的向往，或者说依恋，让他从小读书，他的内心，与其说是一个商人，不如说是一个读书人。
所以，他想不了那么多的利益，也没有那么多的心眼。
对于他们而言，能跟日益强大的炎国搭上关系，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了，却没想到，慕容秋溟他们还想了那么多。
宋知问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薛怀恩。
“你，你们薛家的二房，也是因为这个关系？”
薛怀恩冷笑了一声，那笑容在火光下，看上起非常的狰狞，冷冷道：“没错，那个死老太婆用一个女儿女扮男装，骗了我们那么多年，一直提防着我们。如今她跟炎国皇帝是交好了，将来献城，听说皇帝还让她认一个儿子来做家主。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了？”
“……”
“我，我爹，我们其他几房的人，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
“所以，我们故意表面上装作赞成献城，但背地里，我们早就跟倓国的南蠡王搭上了线，只要献城给南蠡王，他就会帮我们除掉那个死老太婆，到那个时候，薛家就是我的了！”
看着状若疯狂的两个人，宋知问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模样，但他们几个人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一起满山野跑，一起满地打滚，虽然明知道，大家长大了，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也都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可他心里，还始终将这些人看作朋友。
却没想到，时光荏苒，改变的，不仅是他们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了，道：“那你们，你们就为了这样，杀了程伯伯？”
这话一出，周围程家的那些护卫，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杀机。
慕容秋溟和薛怀恩提起这个，也微微的颤了一下。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回头的余地。
于是，慕容秋溟梗着脖子道：“没错，要破坏你们这一次去献城，唯一的办法就是这个。”
宋知问发着抖，说道：“可是，为什么是他？”
“……”
“为什么不是我？”
“……”
“我，我们家都是赞成献城的，而程伯伯跟你们是一路的，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而是要杀他？”
薛怀恩冷笑着说道：“杀你，这些锦衣卫立刻就会知道是我们这些不同意献城的人下的手，而城内的人也自然会怀疑我们。”
“……”
“只有杀一个同样不同意献城的人，才会让他们陷入困境，白龙城的人才会怨恨炎国，从而反对献城。”
“……”
“所以——”
宋知问说道：“你们杀了他。”
说着，他又是一顿，看向薛怀恩，道：“确切的说，真的是你，杀了他？”（未完待续）
第2688章 白龙城，大势已去
宋知问说道：“你们杀了他。”
说着，他又是一顿，看向薛怀恩，道：“确切的说，真的是你，杀了他？”
薛怀恩道：“不错。”
他看了黎不伤一眼，冷冷道：“你也猜得没错，是我杀了程家家主，他早就知道我们背地里不同意献城，所以对我完全不设防，还在跟我悄悄的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而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一刀杀了他！”
“……”
“秋溟去见他，见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
“但是，没有人发现，他只用在里面呆一段时间，给人造成一种两个人一直在商议事情的假象，然后干干净净的离开。再来，就是等着程家家主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宋知问看着他们，苦涩的说道：“你们，你们真是，机关算尽。”
“……”
“可是，程伯伯跟你们是一路的，他，他也是长辈，看着我们几个人长大的长辈。”
“……”
“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提起程也，慕容秋溟和薛怀恩的脸上，在这个时候，多少浮现出了一点愧疚。
甚至，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在慕容秋溟守着那具冰冷的尸体的时候，也并非全无愧疚。
但是，利益就是利益，对他们而言，家族的未来和利益，才是这个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至于别人的性命，再是可惜，那也是可以随时牺牲的。
这个时候，周围那些程家的护卫都暴怒了。
一个个大吼着：“我们要为家主报仇！”
说着，全都挥舞着刀剑往这边冲了过来。
黎不伤目光一寒，立刻说道：“拦住他们！”
田烨他们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冲上去，阻拦在了程家的护卫的前面，连同慕容家和薛家的人也都参杂在其中。而刚刚，程家的护卫原本就在营门口跟他们战过一会，早有些精疲力尽，这个时候，也实在到了强弩之末。
被这些人硬生生的拦下了。
黎不伤对着他们说道：“人，是要处理的，但不是现在。”
“我们不管！”
程家的护卫群情激奋，怒吼着说道：“我们要为家主报仇！”
说着，他们竭尽全力往前冲着，虽然已经是精疲力尽，但激愤之下，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连田烨他们都有些阻拦不住。
而就在这些人举着刀要杀过来的时候，黎不伤一下子拦在了他们的前面。
原本那些人都红了眼，谁也不认，谁都不服，可一看到黎不伤这样拦在前面，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狼一般的眼睛，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高举起的刀剑，也都僵在了半空中，砍不下来。
他们，原本都没有把这个年少的锦衣卫指挥使当回事，甚至，一度以为是他暗害了程家家主，都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可是，刚刚发生的一切，才让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更有这样狠厉的手段，这让他们在心底里，也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点敬畏的念头来。
一旦对一个人有了敬畏，就不敢放纵。
更何况，到了这个时候，程家家主已死，他们已经可以说是群龙无首，而白龙城的情况，原本对于献城的事，几家一直都是争论不休，意见不一，但现在，慕容秋溟和薛怀恩，确切的说，是慕容家和薛家，都已经完全被这个锦衣卫把控在手里了，宋家的人，他们的态度一直都是明朗的。
献城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他们也不自觉的，不敢在黎不伤的面前放肆。
此刻，黎不伤冷冷的看着他们。
只说道：“人，已经抓在了这里，公道，迟早会还给你们的家主。”
“……”
“但不是现在。”
“……”
“明正典刑，沉冤得雪，才是你们死去的家主在阴曹地府里真正想要看到，真正需要得到的。若你们执意要杀人，那锦衣卫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完一挥手。
除了田烨他们那批人，新押送薛振回来的那批锦衣卫也冲进了这个营地，将四周都围了起来，一队人马甚至直接上前，站在了黎不伤的身边。
程家的那些护卫僵持了许久。
就听“哐啷”一声，一个人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的垂下了手，手中的刀剑一把一把的落到了地上，这也就表示，他们彻底的接受了朝廷的安排了。
看着他们这样，黎不伤这才垂下眼来。
他回过头来，吩咐那些锦衣卫道：“将慕容秋溟和薛怀恩绑起来！”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两边的家将，不知情者，不要轻举妄动，若再有犯糊涂的，一个不留，通通格杀！”
慕容秋溟和薛怀恩做这件事，原本也就只有他们两，和亲近的人知道，其他的护卫全然不知晓这件事，正有些不知所措，听到黎不伤这话，大家也都纷纷的退让开，生怕自己陷到这件事里。
于是，几个锦衣卫上前，利落的将那几个人绑了起来，押下去。
黎不伤再转头看向宋知问。
他看着慕容秋溟和薛怀恩被人押下去时狼狈的背影，眼中还有不忍，但再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封书信，更是痛心疾首。
就听见黎不伤说道：“宋公子。”
宋知问抬头看向他。
黎不伤说道：“献城的事，仍旧继续。我们会继续护送公子前往罕东卫，我也已经写信回罕东卫，让皇上派出人马，前去白龙城报信，将这边发生的事告诉你们几家的族长。”
“……”
宋知问看着他那始终没有任何喜怒的，冰冷的狼眼。
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不管是同意献城，还是不同意献城，其实他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白龙城大势已去。
黎不伤让人回罕东卫报信，让炎国皇帝派人去白龙城，根本不是为了“报信”，说到底，就是直接派兵去接管，避免慕容家和薛家其他几房的人再闹事。
献城，已经成了定局了。
虽然，是他所乐见，但，他实在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抬头看向黎不伤，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未完待续）
第2689章 你又作什么妖？
他想了想，又抬头看向黎不伤，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
黎不伤原本已经打算转头，去交代别的事。
听到这话，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宋公子还有什么事不明白的？”
“那把刀。”
宋知问皱着眉头，沉声说道：“那把作为凶器的雁翎刀，是你们锦衣卫的刀。当然，现在看来，这把刀应该不是真正的凶器，可是，这把刀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营地的周围？”
“……”
“程伯伯被杀的时候，你们不是还没到这里来的吗？”
“……”
“人都没来，为什么刀会到这里？”
“……”
“你刚刚猜测了他们的行动，也猜测到了他们的目的，人证物证都在，可是那把刀的问题，你为什么没有解决？”
“……”
黎不伤听了这些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好像事不关己。
最后只说道：“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真相也已经找到了，那把刀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宋知问皱起了眉头。
虽然，真相的确是已经找到，可是，这把刀是将他定为凶手的证据，他居然完全不关心。
这，一点都不像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做事的态度了。
但黎不伤竟像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似得，淡淡说道：“他们既然想要陷害我，总是要想法子，既然我们已经掉了那么多的刀，要找总能找到，要传递也总能传递过来。”
“……”
“再多问，没有意义。”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宋公子，天色不早了，今天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
“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养足精神赶路要紧。”
说完，他不等宋知问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宋知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不说一句话，只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封信，面色沉凝。
而黎不伤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就看见站在前方的谢皎皎。
虽然周围人来人往，大家举着的火把不断的闪耀着，照在人的脸上光影晃动，显得人的表情也有些阴晴不明，但一看到黎不伤，她还是立刻就跑了过来。
“黎不伤！”
黎不伤低头看着她。
只见她的脸上悲喜交加，大概是欢喜看到他在被人谋害的大火中还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又难过与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会对他们的长辈下手，一时间，挣扎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黎不伤。
淡淡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句：“去休息吧。”
说完，便走了。
“……！”
谢皎皎站在原地，像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黎不伤已经走远，他带起的风吹过脸庞，吹得耳畔的发丝轻抚过脸颊，带来一点酥酥痒痒的感觉，她才像是回过神来，猛地转身看向黎不伤的背影。
眼中，浮起了一点欣喜的笑意。
而不远处，宋知问看着她的背影，也看着黎不伤已经融入夜色当中的背影，眼中更是悲喜交加，最终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
清晨，南烟从昏沉的梦境中睁开眼。
下意识的一伸手，就摸到身边的被窝里空空的，但还残留着一点温度，显然，祝烽才起身没多久。
自己竟然没发现。
她嘟了嘟嘴，又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抵抗住了梦境和温暖的被窝对自己的诱惑，起身穿好衣服，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哆嗦了一下。
“呜！”
而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大清早就不见踪影的祝烽。
他原本是看着天色还早，打算回来睡个回笼觉，没想到一开门看见南烟也要推门，而且穿得那么单薄，连鞋都没穿好就要出门，被外面的冷风吹得直哆嗦的样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又作什么妖？”
“皇上？”
南烟下意识的缩脖子耸肩，双手抱住了自己，可还是冷，祝烽一见，立刻走进来反手关上门，顺手一抄将她抱在了怀里。
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骂道：“穿这么一点就想出去？你是想干什么？”
其实原本没那么冷，只是她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热身子经不起冷风吹，才会冷得这么厉害，如今被祝烽一抱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体温一围上来，顿时整个人就顺服了。
只是鼻尖还有点痒。
南烟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嘿嘿的笑道：“妾刚刚看不到皇上，担心嘛。”
“你担心什么？朕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
“妾担心，万一皇上干‘坏事’去了呢？”
“……”
祝烽白了她一眼。
走到床边，都恨不得扔她下去，可手上的动作还是轻轻的，放到床上之后，又立刻拉了被子给她裹上，还说道：“前阵子才发过高烧，你若又作妖病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南烟自己缩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总算暖过来了。
再看祝烽脱下了外衣也钻进了被子里，她便顺势钻进了他怀里，刚从外面回来，祝烽的身上也带着一点凉意，但幸好，两个人紧贴在一起，体温相互熨帖着，很快就都暖和了起来。
南烟抬头看他：“这么早，天都还没亮，皇上刚刚去干什么了？”
祝烽半眯着眼睛，一边要睡不睡的，一边懒懒说道：“调拨了一队人马离开罕东卫。”
“又调拨人马？去做什么？”
“黎不伤的消息传回来，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而我们要尽快派人去白龙城，通知那几大家族这边发生的事。”
“……”
南烟眨了眨眼睛。
其实，自从田炼带着黎不伤的书信回来，虽然他们相隔那么远，并不知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同意献城的人设下的局。
表面上看起来，黎不伤的确是进退两难。
但，正如之前祝烽和南烟所说的，棋在局外，若能破了这个局，整盘棋就都活了，甚至连白龙城，也都陷到这个棋局。
而他接下来传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
白龙城的“自相残杀”，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南烟突然笑道：“怕不是只去通知消息这么简单吧。”（未完待续）
第2690章 还有一点“小事”
南烟突然笑道：“怕不是只去通知消息这么简单吧。”
祝烽原本眯着眼睛，都快要睡着了，听到这话，又勉强睁开了一条缝，看了她一眼，慢慢悠悠的说道：“怎么？”
南烟趴在他的胸前，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皇上派出的人马，肯定不少。”
“……”
“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天还没亮，亲自过去调拨。”
“……”
“这一次去，接着通知消息的机会，直接就可以接管白龙城的防护了对吧。其实，不伤他们带回这一批人来商量献城的事——已经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
祝烽听着她这些话，没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只嘴角微微勾起一点。
道：“你又知道什么？”
“妾当然知道了，”
虽然刚刚才从梦中醒来，原本还有些困倦，但提起这件事来，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事实上，这些天，自从黎不伤传回的那封信，和那块手帕，让他们体悟到他可能要利用阿日斯兰引出幕后真正的凶手，所以用倓国文字帮他伪造了阿日斯兰的文书，派人装作倓国细作传递给薛怀恩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悬着，记挂着这件事。
如今，这件事终于落地，她的一颗心虽然也落地了，到底有些得意。
这个时候，自然是睡不着的。
激动不已的扒着祝烽的衣襟认真的说道：“这些日子，妾天天跟着皇上学，难道还学不出一点门道来？”
“……”
“皇上早就说过了，不管和谈怎么谈，真正重要的筹码，都是在两边对峙的战场上挣回来的。若战场上，或者对峙的时候捞不到好处，没有筹码，谈判桌上再是舌灿莲花，也谈不出任何有利的结果来。”
“……”
“只是，就算是战场上的对峙，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旗号。”
“……”
“如今，黎不伤处理完了这件凶案，也就让白龙城的人自己理亏，咱们在这上面就占了上风，以这个做借口进入白龙城，他们是绝对没有资格，也没有余地拒绝的；等到进入了白龙城，皇上的人马接管白龙城，那么这些人再过来商谈，其实结果早已经定了，商谈，不过是个面子问题了。”
“……”
“只是，面子也是要做的。”
“……”
“等到这边商谈出一个‘结果’，再传回白龙城去，那一切，就完全是顺理成章，城中的人也再没有反驳的雨滴了。”
“……”
“文武并进，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祝烽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但脸上的笑意却比之前更浓了一些。
然后，南烟就感到一只手抬起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
她轻声道：“皇上？”
“不仅是解决问题。”
祝烽闭着眼，慢悠悠的说道：“这也是一个大国处理任何外部的问题都应该遵循的法则，文武并重，缺一不可。”
说着，他懒懒的掀起眼皮，又看了南烟一眼。
似笑非笑的说道：“倒是学了点东西。”
“哼！”
南烟用下巴磕了一下他的胸口，祝烽笑着又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背，说道：“好了，再睡一会儿吧。这两天睡足一点。”
“怎么了？”
“解决完这件事，黎不伤他们肯定是要带着白龙城那批负责和谈的人回罕东卫，虽然事情解决了大半，但面子上还是要做过去，到时候，还是得谈的。”
“妾知道了。妾这两天也会让下面的做好准备，把都尉府重新布置一番。”
祝烽笑道：“嗯。”
他说完，南烟便也靠在他的胸前，打了个哈欠，准备睡去。
可就在倦意袭来，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又听见祝烽慢慢说道：“除了谈正事，可能还有一点小事，也需要咱们留意的。”
“嗯……嗯？”
南烟闻言，急忙睁开眼，就看见祝烽也睁着眼，正看着另一边已经透出了淡淡晨曦的窗户出神。
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没想到，还醒着。
而且看样子，似乎是一直在考虑着什么事，应该就是他说的这件“小事”。
南烟疑惑的道：“什么‘小事’？”
能让皇帝原本那么困倦，却连觉都不睡去想的事，只怕不会是“小事”的。
祝烽又低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也是有些倦意，眼睛都红了，眼皮也一耷一耷的，却还强撑着精神来问自己，便知淡淡的一笑，说道：“没什么，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说完，将南烟抱紧了一点，闭上眼睛道：“睡吧。”
这一次，他虽然闭上了演，可南烟却有些清醒了过来。
祝烽说，等“他”回来，这个“他”不做第二人想，肯定是黎不伤。难道说，他口中的“小事”，是跟黎不伤有关？
又是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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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一个起着大风的日子，前往接应白龙城谈判队伍的锦衣卫回到了罕东卫。
虽然南烟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听说他们总算到了，心里也非常的高兴，不过，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个嫔妃，这种前朝的大事，哪怕之前黎不伤让人传信给了她，但她也不能公然过去见这些人。
一大早，给祝烽穿好衣裳，目送他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娘娘！”
若水从外面走进来，一看她这样，立刻跺了跺脚，嘟着嘴过来将窗户关上。
南烟原本还望着外面，一下子，眼前就黑了。
“哎，关窗干什么？”
若水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怎么说娘娘都不听，外面风这么大，还开着窗户吹风，万一给吹病了，皇上是要责怪奴婢们的。”
南烟苦笑道：“我又不是美人灯，哪能风吹吹就坏了。”
“娘娘倒不是美人灯，娘娘比美人灯还金贵呢！”
“……”
“美人灯吹坏了就坏了，可娘娘吹坏了一点，奴婢们砍了脑袋也赔不起的。”
若水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她洗手，一摸双手，果然冷得跟冰一样。不由愤愤说道：“娘娘这么不顾惜自己，奴婢们真是没办法服侍了。”
“……”
“奴婢要去跟皇上说，奴婢要回师傅身边去！”（未完待续）
第2691章 她会，驱狼？
“奴婢要去跟皇上说，奴婢要回师傅身边去！”
这些日子，只要南烟一不顾忌自己的身子乱来，她就撒娇打滚的，偏偏南烟又吃她这一套，看着小姑娘赌气的样子，又好笑，又心软。
“好好好，”
南烟笑着，柔声哄她：“算本宫怕了你了，不开窗了。”
“哼！”
若水皱了皱鼻子，这才握着南烟一双手浸入热水里，因为刚刚吹了一阵子风，两手的确冻得跟冰块一样，乍一放进热水里，都没感觉了，被若水按着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十指才恢复了直觉。
脸色也稍稍恢复了红润。
“唔……”
南烟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若水这才放心了，将那已经凉下来的水拿出去倒了，再回到屋子里，就看见南烟还是伸长脖子望着外面，问她：“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若水将喷子放回到木架上，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
“本宫让听福去看看，他人呢？”
“怕是还在那边盯着吧。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看见沿路好多人，听说都是白龙城那边带过来的。”
“没闹事吧。”
“他们乖得很，进府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南烟笑了笑。
正说着，听福从外面小跑着进来，跪在南烟面前：“拜见娘娘。”
“你可算回来了。”
南烟忙问道：“外面怎么样？”
听福说道：“奴婢在外面看着，白龙城的人到了都尉府之后，完全听从陈大人的调派，对了，他们那边几个家主，除了死了的那个，全都去觐见皇上了。”
南烟问道：“那，皇上是如何安置的？”
听福说道：“奴婢只听说，皇上让人把慕容家的和薛家的两位公子请下去，让人看起来。虽然不是关着，不过两个人一人一间屋，不能见面，里外都有人守着。”
南烟点点头道：“这样的人，自然是要盯紧一些的。”
她又问道：“还有呢？”
听福说道：“还有就是，那位宋家的公子，跟皇上谈了不短的时间。”
“宋家？”
南烟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白龙城经营茶叶的宋家？”
听福苦笑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南烟问道：“皇上跟他谈什么？”
听福更是苦笑道：“这，奴婢就真的打听不到了。”
“哦。”
南烟点点头，心里也笑了起来，自己这样问是真的为难听福了，他毕竟也只是在后宫服侍自己的小太监，是不能轻易去打听前朝的事务的，能听到这些，也算是不错了。
听福转了转眼珠，接着说道：“不过，奴婢听见在皇上跟前服侍的顺公公他们说起，只怕那宋公子要跟当初的薛大人一样，跟着皇上回京办事呢。”
“哦？”
若水在一旁，突然问道：“他，他不会是个女的假扮的吧？”
一听这话，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福也笑了，说道：“小姑奶奶，哪来那么多女扮男装的。再说了，我看那宋公子虽然人不高大，却也是器宇轩昂，颇有几分当初简大人的风采呢。”
“哦？”
南烟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下。
要知道，不管是朝廷里，还是祝烽的身边，都需要像简若丞这样正直而坚毅的人，可惜，简若丞已经离开了好多年了。
如今，若真能得一个像他的人，那也不错啊。
但随即，她的心情又黯了下来。
她没有忘记，简若丞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简家的灭门惨案，这么多年了，还一直没有头绪，他也一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就算有千万人如他，可终究不是他。
简若丞，他在哪里？
现在的他，又是如何呢？
眼看着南烟的神情有些失落，若水到她身边服侍了那么久，早已经知晓了这位贵妃娘娘过去的事，而她的过往中有一个避不开的名字，就是简若丞。
听福一提这个名字，她整个人心情都变了。
于是立刻打岔道：“那，白龙城不是有五大家族过来吗？除了死了的那个，关起来的两个，和这个宋公子之外，还有一个是谁啊？”
一提起这个，听福的眼睛也亮了。
他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我正是回来向娘娘禀报这个呢。”
“嗯？”
南烟原本情绪还有些低落，突然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便收回心神，问道：“怎么了？还有一家是哪家？”
听福说道：“还有一家姓谢的，听说是在白龙城中经营铁器。娘娘可知道，他们派来的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
“是个姑娘，说是谢家的大小姐，年纪轻轻，出落得水灵灵的，跟一朵花儿一样。”
“哦？”
南烟一听居然有个小姐过来，也来了精神：“居然有一家人，派出女子前来谈判？”
“是啊，”
听福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不过，这还不算稀奇的。”
若水听了，睁大眼睛问道：“稀奇？她身上有什么稀罕事？”
听福道：“我听下面的人，尤其是他们白龙城过来的一些人说起，这位谢小姐有一件世人都没有的本事，她，能驱狼。”
“什么？！”
南烟一听，忽的一怔。
“你说，她会，驱狼？”
“是啊，”
听福说道：“不止是他们那边的人，连跟着黎指挥使出去办差的那些锦衣卫回来都说，他们亲眼看到的，半路上他们遭了狼，那些野狼一个个凶残狡猾，可一遇到这姑娘，乖得跟哈巴狗一样，让来就来，让走就走。”
若水惊道：“还有这样的事，可真是稀罕。”
听福道：“这，这也不算顶稀罕了。”
“什么？还有什么更稀罕的？”
“当然，”
听福说着，又看向南烟，笑着说道：“这事儿，大家都背地里说，不敢当着黎指挥使的面说。这位谢小姐不知怎的，一路上就黏着黎指挥使，撵都撵不走。”
“……”
南烟听得心中一动。
她坐直了身子，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顺子的声音：“贵妃娘娘，白龙城谢家小姐专程过来拜见贵妃娘娘。”（未完待续）
第2692章 拜见贵妃
没想到刚说起，人就来了。
听福和若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好笑，若水压低声音道：“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呢。”
南烟也笑了笑。
但她的神情中多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她冲着两人摆了一下手，若水便立刻过来扶着她走到另一边的椅子前坐下，然后听福才走过去打开了们。
就看见小顺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南烟道：“进来吧。”
小顺子对着那女子做了个手势，便带着她走进来，先跪拜道：“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那女子却没有立刻拜倒，而是站在他身后，歪着脑袋看着南烟。
南烟也看着她。
这个娇俏的女子，若不是刚刚听福过来说那些话，她一定会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女孩子——当然，即便听了听福说的那些话，再看这个女孩子，还是觉得她惹人喜欢。年纪轻轻，生得娇俏动人，哪怕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不下跪行礼，对一个贵妃来说，已经是非常无礼的事了。
但南烟仍旧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着，承受她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
这个女孩子对自己，似乎比自己对她，还更好奇。
当小顺子跪下，听着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吓得变了脸，急忙说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见到贵妃娘娘要叩拜的！”
“哦？”
那谢家小姐闻言，又看了南烟一眼。
便学着小顺子的模样，也跪了下来，拜道：“拜见贵妃娘娘。”
南烟道：“平身吧。”
两个人这才站起身来。
南烟说道：“谢家小姐，本宫听说了，你是这一次白龙城五大家族中谢家的主事，没想到这么年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皎皎。”
“谢皎皎？皎皎？”
南烟听着这个可以说有些奇怪的名字，细细咀嚼了一遍，笑道：“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你这名字，是古诗里来的吧？”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汉代的诗，讲的是——”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将“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这两句掩去，只说道：“是说女子独守空闺的事。”
“独守空闺？”
谢皎皎一听，立刻蹙起了春柳般的眉毛，摇头道：“怎么会？我可不会。”
南烟笑道：“本宫看谢小姐是个要强的人，自然也不会像诗的女子那样忍着空闺寂寞，一定会跟夫君共同进退的。”
“那当然！”
谢皎皎说着，又抬眼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闪闪发亮，说道：“贵妃娘娘，你懂的东西不少啊。”
原本小顺子已经站在一旁了，听她说话有些不像样，便皱着眉头，低声道：“浑说什么。”
谢皎皎瞧了他一眼。
小顺子低声道：“贵妃娘娘乃是如今的后宫之首，学问自然非常人能比。”
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她根本称不上有学问，过去在家中，是没有正式上过学堂的，只是偷听过司慕云他们上课，幸好记性不差，加上老祖母在清醒的时候会教导她一些，所以识文断字没有问题，更深的学问是没有了。
幸好进宫之后，没事看看书，而祝烽也肯教她。
如今，虽然不算做大学问的，倒也能糊弄糊弄别人了。
于是笑道：“小顺子，别给本宫把牛皮吹破了，到时候让人笑话。”
小顺子陪笑着道：“哪里，连皇上都时常说起，娘娘肯学，好学，而且时间从不花在看杂书上，都看些好书，倒是比国子监那些人还好些呢。”
“……是么？”
没想到，祝烽还在背后这么夸过自己。
南烟虽然极力的控制着，可眼角眉梢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来，不过，再一看那谢皎皎，还在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好像巴不得把自己看穿了似得。
她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抹掉了嘴角的一抹笑意。
小顺子在一旁说道：“好了，已经过来拜见过娘娘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却见那谢皎皎说道：“我不想回去。”
“什么？”
“我还想多跟贵妃娘娘待一会儿。”
“你——”
小顺子皱起了眉头。
刚刚，他们白龙城几家的公子小姐一起去拜见皇上，皇上除了安置了慕容家和薛家的人，就是跟那宋家公子谈得投机，剩下这个谢小姐，原本是想让她先下去休息的，结果她突然提出来，想来拜见贵妃娘娘。
连皇帝都愣了一下。
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皇帝陛下又准了，让他带着这谢皎皎过来。
原以为见一面就该退下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知进退。
小顺子正要说什么，却见南烟笑道：“好啊。”
“……”
“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问问谢小姐，既不嫌弃，就留下来用些茶点吧。”
说完，她对小顺子说道：“顺公公先回去忙吧，等晚些时候，本宫来安置谢小姐。”
小顺子见她这么说了，便不多话了。
“是，奴婢告退。”
说完，便退了出去。
南烟再看向谢皎皎，微笑着说道：“你坐吧。”
谢皎皎便自觉的走到另一边的椅子前坐下，而若水已经下去吩咐，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热茶和点心。
南烟柔声说道：“你们这一路上过来，一定很辛苦吧，听说路上还出了一点意外。”
谢皎皎道：“是。”
“……”
“不过，黎不伤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
南烟眨了眨眼睛。
她多少能够感觉得到，这姑娘为什么主动提起要来拜见自己，而她留下她来，也带着一点自己的心思——
早在前些日子，她就跟祝烽提起过，关于让黎不伤安家的事。
只是，黎不伤的心里，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
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孩子，让她的心里又活动了一些。
黎不伤就像一头从野外牵回来的狼，连祝烽都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驯服他。
而眼前这个女子——
南烟看着谢皎皎，微笑着说道：“本宫也听说了，他这一次差事办得很好，皇上也很满意。”
“……”
“本宫还听说了一件新鲜事，是关于谢小姐你的。”
“……”
“听说，你会驱狼，是真的吗？”（未完待续）
第2693章 天生的……一对
谢皎皎原本拿着茶杯，低头在拨着茶水上面的浮沫，听到“驱狼”两个字，她一下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南烟。
南烟道：“是吗？”
谢皎皎道：“是。”
南烟更好奇了一些，说道：“可是，本宫听说草原上的狼格外凶残，而且，又都是畜生，它们怎么会听你的？”
谢皎皎看着她，笑道：“人都能听话，狼自然也会听话。”
南烟道：“人，可跟狼不一样啊。”
谢皎皎想了想，眨着大眼睛说道：“是啊，狼跟人不一样。人有很多心眼，可狼就单纯多了。”
“……哈？”
听到这话，不止是南烟，连若水他们都愣了一下。
谁都知道，草原上的狼群狡猾又凶残，甚至，他们还听说，这一次黎不伤出去执行任务，路上就遇到了狡猾的狼群，差一点葬身狼口。
可这个小女子却说，狼比人更单纯。
南烟忍不住笑道：“这话怎么说？”
虽然谈起狼正是谢皎皎的兴趣所在，她的眼睛都比之前更亮了一些，可是不知为什么，说起这个，她的神情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因为狼，饿了就去捕食，困了就睡，吃饱了的时候，它们从来不会去想着害人的。”
“……”
“可人却不一样。”
“……”
“没有的时候，想有；有了之后，想更多；多了之后，还想更好。”
“……”
“狼就不会想那么多。”
南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沉思了半晌，笑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也有几分道理。”
“……”
“不过，为什么它们不听别人的话，专听你的呢？”
谢皎皎道：“因为我小时候，是狼养活的。”
“什么？”
南烟睁大了双眼，一脸惊愕的听她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当听说她被一群狼在雪地里捂着，活下来，最终被她的义父收养的时候，南烟长吸了一口气。
道：“狼，真的跟你有缘啊。”
“……”
“这，这是天生的。”
她说着，再看向谢皎皎，眼角眉梢都浮着慢慢的笑意，意义悠远的低声喃道：“真是，天生的……啊”
谢皎皎听到这话，眼睛也亮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南烟，说道：“对呀。”
“……”
“天生的，狼跟我一向有缘的，我也最喜欢跟狼待在一起了。”
若水和听福站在一旁，看看南烟，又看看谢皎皎，总觉得两个人的话像是在打着什么哑谜，可他们又听不太明白，只能静静的候着。
南烟也静静的看着谢皎皎。
过了一会儿，她微笑着说道：“对了谢小姐，你是为什么想要来见本宫呢？”
谢皎皎道：“我觉得贵妃娘娘是个特别的人，所以想要来见见娘娘。”
“本宫？特别？”
南烟听着这话，不禁失笑，道：“本宫哪里特别了？”
“我也不知道。”
“……”
“但我知道的是，至少在别的人——某个人的眼里，贵妃娘娘是特别的，跟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
“我说得对吗？”
南烟看了她一眼，笑容中多了一丝凝重。
看来，这个女孩子不仅仅会驱狼，对于狼的心性，她也比别的人能更敏锐的捕捉到。只是这几日的相处，她就已经摸清楚黎不伤的心思了。
谢皎皎歪着脑袋，仍然和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而这个时候，南烟也顾不上去计较她这样直视贵妃是多没规矩的一件事，只微笑着任她打量。
然后道：“你看到什么了？”
谢皎皎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娘娘，好像的确很特别。”
“哪里特别？”
“我说不出来。”
“……”
“但是我想，不管什么样的‘特别’，时长日久，也都会变得平淡的。”
南烟挑了挑眉毛。
而一旁的若水脸色沉了下来，指着她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谢皎皎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得有点无辜的样子看着他们，像是还不太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似得，而南烟心里有些好笑，只抬手阻止了若水，又看向谢皎皎。
然后笑道：“你有这样的念头，也是好的。”
“……”
“其实，本宫特别不特别，无关紧要。只要你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就好。”
谢皎皎的眼睛也亮了。
她盯着南烟，道：“娘娘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南烟笑道：“本宫也有过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年纪的女孩子心里想什么，本宫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娘娘怎么想？”
南烟道：“你若真有此心，本宫乐见其成。”
谢皎皎笑道：“多谢贵妃娘娘。”
说完，她竟然就站起身来，转身准备往外走，连南烟都被她惊呆了，若水立刻说道：“哎，你——”
谢皎皎都走到门口了，听见她的声音，又驻足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若水都被她气笑了，说道：“你，你也太没规矩了吧。来见娘娘，说这几句话就走？”
谢皎皎认真的说道：“我本来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啊。”
“……”
“难道，贵妃娘娘还有话要跟我说？”
若水直翻白眼。
虽然，他们都知道白龙城在过去是不受任何官府皇朝控制，这些人的眼中也不太有尊卑君臣之分，但也没想到，这个人会如此来去自如，也太散漫了些。
幸好，南烟并不在意。
只微笑着说道：“也好，事情说完了就好，谢小姐可以先下去休息，本宫让人去为你准备一间厢房。”
“多谢了。”
说完，谢皎皎便转身跑了出去。
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若水才好气的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孩子，也太——”
南烟抬头看向她，笑道：“太什么？”
若水道：“太没规矩了！”
南烟笑道：“还说人家？你呢？刚进宫那会儿，不也是四处乱窜，说话没大没小的吗？”
若水一听，立刻撅起了嘴。
南烟笑道：“她规不规矩并不要紧，要紧的是——”
说到这里，她听了下来。
若水睁大眼睛看向她：“娘娘，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2694章 与你有关
离开贵妃的房间，立刻感到外面一阵冷风袭来。
不过，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谢皎皎非但没有觉得冷，还觉得那冷风吹在脸上格外的惬意，她笑着往前走，刚走上一条小路，就看到前方的月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黎不伤。
他显然已经知道谢皎皎过来拜见贵妃，此刻看见谢皎皎满面春风的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脸色却和往常一样冷漠。
甚至还有些阴沉。
而一看到他，谢皎皎立刻微笑着走上前来：“你来啦。”
“……”
“你知道我去见贵妃娘娘，所以特地来这里等我？”
“……”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跟贵妃娘娘说了什么？”
黎不伤沉着脸：“你跟她说了什么？”
谢皎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背着手，一步一步踱到他面前，仰着头左左右右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喜欢跟我说什么话？”
“……？”
黎不伤的眉心微微一蹙。
这，显而易见。
自从两个人相识以来，他对谢皎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与你无关。
难道现在，谢皎皎也要对他说这句话？
他沉着脸，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谢皎皎笑着说道：“不过我要说的，跟你对我说的，刚好相反。”
“……？”
黎不伤的眉头又是一皱，回过头来看向她。
“你说什么？”
谢皎皎笑道：“与你有关。”
“……”
“我刚刚去见贵妃娘娘，说的话，与你有关。”
说完，她笑着道：“现在，满意了吗？”
“……”
黎不伤沉默着，他的脸上既没有满意的笑容，也没有愠怒的神情，只是冷漠得让人感到寒意彻骨。他又看了谢皎皎一眼，没说什么，只转身准备离开。
“哎？”
原本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想到，他转身就要走，谢皎皎急了，立刻要上去拦住他。
但就在这时，那月门外又走过来一个人。
却是宋知问。
除了被关起来的慕容秋溟和薛怀恩，和刚刚单独过来拜见贵妃的谢皎皎，他算是这一次白龙城派出的人当中，唯一一个可以正式跟皇帝商谈的人了，于是两个人在书房那边闭门长谈，直到刚刚，他才出来。
出来之后，皇帝也已经让人给他准备好了住处，不过，听说谢皎皎单独来拜见贵妃，他就想过来等她。
却没想到，看到了他们两。
谢皎皎一看他，立刻说道：“知问哥哥，你跟皇帝陛下谈完了事情了？”
宋知问点点头，又看了黎不伤一眼。
然后说道：“皇帝陛下说了，他已经派人去了白龙城，那边的一切，都按照我们商定的办。”
说着，走到黎不伤的面前。
“今后，我们就算是同僚了。”
黎不伤看了他一眼。
其实，以他的敏锐，也多少明白，宋家同意献城的计划，除了他们自己的生意，看宋知问这个人的质素，便知他应该是有往仕途发展的意思，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
于是，黎不伤淡淡的点了点头。
谢皎皎听了，也说道：“恭喜知问哥哥了。”
宋知问温和的笑道：“多谢。”
谢皎皎又问道：“知问哥哥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宋知问踌躇了一下，才轻声说道：“刚刚，皇帝陛下已经让人为我们安排了住处，就在那边西厢。我想，我们既然是一起过来的，就一起过去吧。”
“可是我——”
谢皎皎正要说什么，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谢小姐。”
黎不伤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急忙抬起头来，只见听福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下意识的往听福的身后看去，不过，他只是一个人走过来，身后空无一人。
黎不伤的眼神微微一黯。
但听福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只是看到黎不伤和刚刚那位跟皇帝陛下相谈甚欢的宋知问公子都在这里，两个人跟这位谢小姐不知在说些什么，便上前来行了个礼。
黎不伤道：“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听福笑道：“也不算吩咐，是贵妃娘娘特地让咱家为谢小姐安排了住处，如今已经让人过去收拾了，就请谢小姐过去了。”
“哦？”
谢皎皎转头看他：“贵妃娘娘让我住哪里？”
听福笑着说道：“在东厢。就在指挥使大人对过的那间房。”
“……”
谢皎皎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黎不伤的眼神却比之前更黯了一些。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宋知问的眉头微微蹙起，说道：“皇帝陛下不是已经将我们白龙城的人都安置在西厢房了吗？”
听福笑道：“是，不过谢小姐的事，是贵妃娘娘在安置。”
“……”
宋知问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谢皎皎笑道：“多谢贵妃娘娘了。”
听福笑道：“只是，时间仓促，娘娘之前也不知道谢小姐过来，所以许多东西都只能暂时安置一下，若是委屈了谢小姐，还望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
“那，咱家就带着谢小姐过去看看吧。”
“这，不必了，”
谢皎皎说着，用眼角看了黎不伤一眼，笑着说道：“刚刚你不是说，我的房间就在指挥使大人的对过吗？我看黎大人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我就跟着他一起过去，你回去向贵妃娘娘复命就好。就说，我非常满意。”
听福看了他们一眼，笑道：“那，就劳烦黎大人了。”
说完，拱手对着他们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他一走，谢皎皎转头，对着黎不伤说道：“那，烦请黎大人带我过去啦。”
黎不伤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转身便往东厢房那边走去，谢皎皎立刻满面笑容的跟上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宋知问挥了挥手，说道：“知问哥哥，你就自己去西厢吧。”
说完，跟着走远了。
宋知问站在远处，一直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月门深处，脸上的神情沉重而黯然，过了许久，才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也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