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3章 当你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许世风是因为那送子观音的事来跟踪自己,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只是因为许世宗定了这套书,偶然来到这里。
这时,许世风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摞特地用油纸包好的书,还小心的又拿了一块布包裹了一下,然后走过来道:“走吧。”
冉小玉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了这雅意斋。
两个人走在街上,发现外面的雪又下大了。
鹅毛大雪漫天飞落,不一会儿,街角,屋檐都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风卷着碎玉迎面扑来,两个人的眉毛上也沾染了不少雪沫,还有许多碎雪直往领口和袖子里钻的。
冉小玉出门的时候,还有太阳,所以只穿了一件大衣。
却没想到天气骤变,竟然下雪了。
寒风瑟瑟,的确有些冷,冉小玉小心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正要伸手抹掉脸上的雪沫,就看见许世风将手中的布包递到自己的面前。
“你帮我拿一下。”
“”
冉小玉顺手就接了过来,又感觉到有点奇怪,不知他为什么要使唤自己。
却见许世风反手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然后披到了她的身上。
冉小玉蓦地睁大了双眼,就感觉到厚重的衣裳里带着暖意,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她吃吃道:“你,你”
许世风这才又接过她手上的布包,说道:“看你有一点冷。”
“”
“现在好一点了没有?”
冉小玉一时间有些怔忪。
她,虽然跟叶诤的关系已经非常的亲近,但似乎也没有这样过,而且,这样做的,还是一个对她来说,完全称得上陌生的男人。
许世风皇后的兄弟,当朝大将军。
他这么做,有点不合时宜吧?
她急忙要将衣裳脱下来,而许世风立刻拦住了她。
冉小玉道:“许大人,这样不合规矩,奴婢怎么能穿许大人的衣裳呢?”
“现在是在宫外,没那么多规矩。”
许世风温和的说道:“我就只当你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
“一个女孩子走在我的身边,还穿得这么单薄,我若不管,让你冻着了,就是我身为男人大丈夫的不是了。”
“”
听到他这么说,冉小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许世风的衣裳,自然也是好的,厚重暖和,一披到肩上立刻就不冷了,但也是这样厚重的衣裳,也同样非常的沉重。
压得她稍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且衣裳里都透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这种感觉,让冉小玉有点不自在。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终究是按捺不住,反手将衣裳脱了下来,说道:“还是不行,许大人,且不说男女有别,大人才是国之栋梁,我一个小小的奴婢,万不敢只为了自己,冻坏了大人。”
许世风见她这样,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冉小玉将衣裳交还给他,然后说道:“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如今天色已晚,快要关宫门了,奴婢也要早些回宫了。”
说完,便转身跑了。
。
第2234章 脑海中的身影
冉小玉将衣裳交还给他,然后说道:“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如今天色已晚,快要关宫门了,奴婢也要早些回宫了。”
说完,便转身跑了。
许世风站在原地,看着漫天风雪中,冉小玉远去的背影。
过了许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衣裳,然后默默的转身,往自己的家里走去。
天完全黑了。
虽然平时,知道许世风经常会为一些大事留在宫中很晚才回来,但今天,许世宗却坐在大堂里,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手里握着一杯热茶,静静的等待着。
不时的咳嗽两声。
他的妻子顾氏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夫君,小叔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
“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许世宗淡淡的说道:“我就在这里坐着,你去休息吧。”
他虽然病弱,但说话做事却并不柔弱,从小到大也没有人能强迫他,反倒,众人对他的话,几乎都是言听计从。
顾氏无法,只能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许世宗便一个人留在大堂上,外面的雪纷纷扬扬,更急了。
终于,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中,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近,只是,似乎比平时更沉重了一些。
许世宗抬起头来,就看见自己的小弟,许世风走进了大堂。
但,他睁大了双眼。
外面天寒地冻,落雪纷飞,所有的人都翻出了最厚的衣裳,连他,弱不胜衣的,也穿上了厚重的狐裘,可他这个弟弟,明明穿着大衣出去的,此刻,竟然将大衣挽在手臂上,自己身上只穿着夹袄。
头顶,肩膀,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你怎么回事?”
许世风还有些走神,慢慢的走进大堂,就听见前面传来了自己大哥带着几分严厉口吻的声音。
抬头一看,许世宗皱着眉头,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而许世风这也才回过神似得,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落满了雪沫,衣摆处正是沾染了不少的泥泞,手脚都冻得冰冷了。
屋子里烧着地龙,这样冷热一激,他顿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着凉了?”
许世宗摇摇头,背着手侧身道:“赶紧进来暖一暖,让人给你拿热水过来。”
几句话吩咐下去,立刻便有人来服侍了。
许世风拿热水洗了脸,稍稍去了一点寒气,又喝了一杯热茶,总算脸色恢复了一点过来,他将手中沉甸甸的布包递过去,道:“大哥,这是你要的书。”
许世宗接过来,倒也不看,只放在桌上,然后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是怎么回事?穿着大衣裳出去,却提着衣裳回来。”
“我”
许世风苦笑了一声。
他自己也不知怎么的,这一路走回来,竟真像是不觉得冷似得。
眼中,脑海中,一直不停的浮现着冉小玉远去的背影。
只这一想,又让他有些失神。
看着许世风这样,许世宗目光闪烁,轻咳了两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遇到什么人了?”
。
第2235章 先下手为强
“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遇到什么人了?”
“没,没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许世风的眼神却更加闪烁了一些,许世宗见他这样,也并不追问,只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你若不愿意告诉大哥,也无妨。”
“”
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却反倒像是一块大石压在了许世风的心上。
他立刻说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只是,只是”
“嗯?”
许世风自己也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就是刚刚去拿这套书的时候,遇到那个,那个,小玉姑娘了。”
“小玉姑娘?”
许世宗仿佛是想了一下,才说道:“哦,就是贵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冉小玉姑娘?”
“正是她。”
“她,她不是在宫里服侍的吗?怎么会到雅意斋去?”
“不是雅意斋,她是”
说到这里,许世风自己也愣了一下,喃喃道:“对啊,我都忘了问她,她怎么会出宫的。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出来办事。”
“哦”
许世宗不动声色的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总之,你们两就是遇上了。”
“哎。”
“这倒是巧了,京城那么大,她出宫办事,偏偏到了那个地方。而你,你也偏偏在这个时候,帮我去拿书,所以遇到了她。”
“”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事,但被许世宗这么一注解,许世风的神情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他说道:“就是凑巧。”
许世宗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大哥”
“好,我不多说。”
许世宗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影,说道:“不过,你遇到她就遇到她了,怎么连衣裳都不穿好,还脱下来了自己拿着回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许世风这才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自然,略过了自己如何救下冉小玉的举动,不过许世宗听着,只是默默点头,并不多说。
等他说了,才说道:“看来,这个小宫女倒是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
许世风道:“她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
“”
“寻常的女孩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不像她。”
“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
“我说的是,普通的小宫女,若是有机会接近你许大将军,怕是巴不得来投怀送抱,这个小宫女却丝毫不因你的身份而来巴结你,反倒刻意的与你疏远。”
“”
“倒是难得。”
听见他这么说,许世风似乎也才想起来,点点头道:“她的确,和别人不一样。”
“”
“我就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
许世宗看了弟弟一眼,见他的神情仿佛有些恍惚,他并不动声色,只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说道:“既然是这样,你可就得抓紧了。”
“什么?”
许世风一愣:“什么抓紧了?”
许世宗老神在在的说道:“这样好的女孩子,看上的,只怕不只你一个人。”
“”
“若是别的人每天在她的面前献殷勤,先下手为强,那你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
这话说得许世风一愣。
但立刻说道:“大哥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
“哦?”
许世宗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许世风越发的不自在,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许世宗倒也并不多说,只说道:“好吧,那你自己想吧,我不多说了。”
说完,起身离开了大堂。
在走出大门的时候,他仍旧捂着嘴,轻轻的咳嗽着,而眼中的光芒随之一闪,转瞬即逝。
留下许世风一个人坐在大堂里,手中看着自己摆在一边的,沾染了不少雪沫,此刻已经化作水珠的狐裘大衣,心神不由得又飘回到了不久之前,与那少女相对的一瞬间。
天气虽冷,可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暖意。
这个时候的冉小玉也回到了皇宫。
刚一进寝宫,跟许世风一样,被屋子里烧的地龙的热力一激,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彤云姑姑急忙拿了毛巾热茶过来,一边帮她擦拭被雪沫弄湿了的头发,一边唠叨:“怎么样,早上出门的时候让你穿厚一点,偏不听,这下着凉了吧?”
“”
“万一病了,你看看该怎么办?”
冉小玉仗着身体好,倒也并不在意,两口将杯子里的热茶喝了,就感觉身体暖了起来,道:“姑姑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
南烟坐在里面,说道:“别理她。”
“”
“总得等到有一天病倒了,她才知道厉害。”
冉小玉对着她哼了一声。
彤云姑姑又是气,又是笑,帮她换了衣裳,弄得暖暖的,冉小玉才走到里间来,南烟瞥了她一眼,道:“还不下去休息,留在这里做什么?”
冉小玉微微噘着嘴道:“要不是有要紧的事要跟娘娘说,奴婢早就下去了。”
“嗯?”
一听到“要紧的事”几个字,南烟的神情顿时正经了起来。
也从考躺在卧榻上的姿势变成坐起身来,对着冉小玉道:“怎么,你在那玉石店铺里守到蛇了?”
冉小玉道:“倒不是在那铺子里,今天一整天,铺子里都没来什么人。”
“那”
“是奴婢在天黑之后,已经离开那铺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许家的人?”
“不错。”
“许世宗?”
见南烟直接这样说了,冉小玉轻轻的摇了一下头,道:“许世风。”
“什么?!”
一听到许世风的名字,南烟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情。
许世风?
她们怎么猜测,怎么大胆的推向,都只想到了许世宗。
但,怎么会是许世风呢?
她说道:“你,你不会看错了吧?”
冉小玉的脸一沉,尤其想到自己站在街边出神,被许世风一把抱在怀里,从那马蹄下救下的样子,轻声道:“怎么可能看错?”
感觉到她的面色有异。
南烟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
第2236章 薛运的手,有些热
感觉到她的面色有异。
南烟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冉小玉的脸色不由得一热,但立刻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只是遇到他了而已。娘娘,你到底注意力在哪里呀!”
听见她这么抱怨了,南烟才猛然回过神来。
对了,许世风!
冉小玉竟然在那家玉石店铺外见到了许世风!
她立刻警惕了起来,说道:“你遇到他,他是来做什么?是要去问那送子观音的事?还是他跟踪你?”
冉小玉微微蹙眉,说道:“他,他并不是。”
“嗯。”
“他只是替他那个大哥许世宗,去那玉石店铺的对面,一家叫做雅意斋的书店里去拿书。”
“许世宗?去书店拿书?”
南烟的眉头也拧了起来,说道:“这,这是他的皇子吗?”
冉小玉道:“奴婢也是这么怀疑的,正好他拿的那套书落在地上弄脏了,他说,他大哥平时最是爱惜书的,这书弄脏了就不能给他了。所以,就带着奴婢又回了那个雅意斋。”
“那,怎么样?”
“奴婢趁着他跟着伙计去库房拿书的时候,特地跟那店老板打听了,据说,那套书是那许世宗几个月前就预定下的,这两天才到。”
“几个月前?”
“对,说是郁远书院新勘定的竹书纪年,说是在南方都断市了。因为许世宗是他们的大主顾,所以他们想办法帮他弄了一套,顺带也给店里带了一套,正好就又卖给了许世风。”
“”
听她这么说,南烟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她喃喃道:“这么说来,许世风会到那个地方去,也只是偶然?”
“是的。”
“几个月前,几个月前,也没有人会想到如今会发生什么事,对吧?”
冉小玉想了想,说道:“若那许世宗真的能预测到几个月后,咱们可能会怀疑他,那他得是个什么样的神人啊。”
“倒也是。”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看来,只是凑巧而已。”
冉小玉道:“那,是不是可以证明,送子观音的事,跟他们许家的人没什么关系了?”
南烟道:“现在看来,应该是的。”
“”
“从明天起,你也不必再去了。只传话让他们早一点把新的送子观音雕好,送到许家去,把这件事暂时敷衍过去。不然,本宫还一直欠着他们一尊观音像呢。”
“奴婢知道了,奴婢已经催促过了。”
“嗯。”
南烟点点头,又靠躺回卧榻上,冉小玉轻声问道:“那,娘娘,这件事还用告诉皇上吗?”
南烟想了想,说道:“罢了,这么一件小事,就不必告诉皇上了。”
“”
“近日,他忙于要将皇后的灵柩送入皇陵,前朝还有许多大事要办,就不必再让他心烦了。”
“是。”
此时的祝烽,正坐在御书房中的桌案后。
桌面上,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文书,这几天都免朝,他也一直待在几筵殿,国务果然就堆积了起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
就在他伏案工作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很轻很轻,轻如落雪的脚步声。
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这脚步声,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熟悉的了。
正在书写的御笔一停,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低低的,轻轻的声音:“皇上,微臣求见。”
是薛运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轻柔,只是今晚,好像带着一点鼻音。
祝烽道:“进来吧。”
大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薛运穿着官服,肩膀上背着药箱,大概是从太医院那边走过来,一路都没什么遮掩的缘故,她的头顶和肩膀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站在门口稍微的掸了掸,然后上前来对着祝烽叩拜道:“微臣拜见皇上。”
祝烽只看了她一眼,继续伏案疾书。
“起来吧。”
“谢皇上。”
“这几天,听说你告假,去办私事了?”
“是。”
“你在京城,有私事?”
“是。”
感觉到她回答得有些勉强,祝烽抬头看了她一眼。
薛运站在他面前,只低着头,虽然刚刚从冰天雪地里走过来,但她的身上是热的,尤其是见到祝烽之后,脸颊也有些发烫,但她一直低着头,不与他对视。
也生怕,他再继续追问。
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私事,但这么说,已经是欺君之罪了。
幸好,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追问。
只说道:“做你该做的事吧。别把正经事落下了。”
“是。”
薛运好像松了口气,但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心事,别人尤其是祝烽,自然是不会在意,更不会明了的。
她稍事准备了一下,然后走到了祝烽的身边,轻声说道:“烦请皇上将手给微臣。”
祝烽抬起了左手臂。
薛运道:“是右手。”
“”
祝烽这才想起,上一次施针是在左手上,这一次,该轮到右手了。
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做事了。
他只能放下御笔,将右手交给了薛运,而因为在肩膀上也有一处穴位,薛运将他的衣衫褪下一半,露出了左边的肩膀和胸膛。
祝烽抬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只见薛运的手指在他的肩上上按压了几下,找到了穴位,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银针刺了进去。
针尖冰冷,让祝烽的眉心微微一蹙。
他这才感觉到,薛运的手,有些热。
不,不是热,是烫。
她的手指碰到自己肌肤上的时候,就像是被点燃的香头触碰到一样。
两个人这些日子,也不止接触过一两次,他知道薛运的手指从来都是凉凉的,但这一次,却烫得让人意外。
再抬头看她,发现薛运的脸,有些红。
虽然烛光下,人的脸都会有些发红,但她惯常脸色苍白,被烛光映照着,也只是淡淡的一层红。
可今天,却是满面绯红。
眼神,反倒有些涣散。
而且,扎了一根针之后,再接下去,她却好像有些看不清,伸手捂着额头,用力的摇了摇头。
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迷茫了起来,抬头看向祝烽。
“皇”
祝烽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眼前的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
第2237章 她,是病了
“薛运!”
祝烽大惊,一伸手将她接住,而薛运已经昏迷过去,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薛运!薛运!”
祝烽连呼两声,却完全没有回应,只感觉怀中的这具身躯烫得惊人,近在咫尺的时候,更能看到薛运一张脸绯红,却是不正常的病态的嫣红。
他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给吓了一条。
好烫!
她发烧了!
而原本守在外面,因为之前祝烽就已经打过招呼而不敢上前的玉公公,在听到御书房内不正常的响动,和祝烽的急呼之后,也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
轻声道:“皇上?”
祝烽立刻道:“赶快去太医院,把汪白芷叫来。”
“啊?”
“快去啊!”
“是,是。”
玉公公转身跑了出去。
祝烽看着倒在怀中的薛运,气息滚烫又虚弱,看上去是高烧,而且时间不短了。
他皱着眉头,正要抱起她,就感到肩膀上一阵发麻。
是刚刚,她扎的银针。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况且很快就有人来了,祝烽腾出一只手来,反手将银针拔了,丢到一边,然后一把抱起她,走到御书房另一头的卧榻前放下。
然后叫了两声:“薛运,你醒醒。”
“”
仍旧没有回应。
她已经完全昏迷过去,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没有了反应,而且身子在不自觉的发抖。
她,是病了。
祝烽的眉头都拧紧了。
他虽然也知道,薛运在这炎国,在这京城不会有什么熟人朋友,原本,她也是为了逃避家中的问题,跟着他们到京城来“游历”,所以,她不可能有什么私事。
这几天的告假,只怕是她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但,他不愿影响自己解毒的进度,依旧将她叫了回来,原本以为没什么,却没想到
她竟然病成这样。
祝烽的气息都沉了下来,咬了咬牙,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
可惜,躺在卧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不一会儿,汪白芷就被玉公公叫来了,走进御书房,一眼看到薛运躺在卧榻上,而皇帝守在一边的时候,他惊了一下:“这,这是”
祝烽沉着脸:“过来给她看看。”
“啊?是,是。”
汪白芷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立刻走了过来,一眼看到薛运的脸色,就大概猜到两三分,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给她诊脉。
然后说道:“她这是高烧。”
“”
“而且看样子,烧了不止一天了。”
“”
“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
祝烽沉着脸道:“不必你跟朕说这个,赶紧给她治。”
“在,在这里?”
“不然你要去哪里?”
“是,是。”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在皇帝的御书房给臣子看病的先例,当然,也是因为,没有臣子在御书房昏迷的先例。
汪白芷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能劳烦玉公公他们弄来了凉水和帕子,用帕子浸润了凉水,给薛运擦拭了一下脸颊,然后便要去解开她的领口。
祝烽一伸手,挡住了他。
“干什么?”
。
第2238章 娘娘,我不敢想……
祝烽一伸手,挡住了他。
“干什么?”
“呃”
汪白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薛大人他高烧不止,微臣这是要帮他擦拭一下身上,降降温,这样才能让烧退下来。”
祝烽皱着眉头,看着薛运绯红的脸颊。
然后说道:“在朕这里,就不要给他宽衣解带的了,看着不雅。”
“”
“你就只在她手上,脸上,擦一擦便是了。”
“”
“不是还可以吃药的吗?”
汪白芷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刚给薛运诊脉,发现她明显是体虚受寒,吃了药都不怎么管用的,才会烧成这样。但皇帝说得也对,在这御书房给他宽衣解带的,的确看着不雅。
于是说道:“微臣糊涂了。”
便拿着浸了凉水的帕子给她擦拭脸庞和掌心,接连换了几盆水,总算让她身体高热的温度降低了一些。
最后,汪白芷将拧得润润的帕子覆在了薛运的额头上。
看见薛运总算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微微蹙眉,苍白甚至有些开裂的嘴唇小小开阖着,轻轻的说着什么。
但,似乎也只是无意识的低喃。
祝烽在一旁看着,眉头紧皱:“她怎么样?”
汪白芷道:“回皇上的话,薛大人现在没再高烧了,不过,人还是不太清醒。”
“”
“怕是还得休息一阵子。”
他说着,小心的看着皇帝,试探的说道:“微臣微臣让人将他抬回太医院?”
“”
祝烽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漆黑。
寒风呼啸的吹过大地,外面的树木被吹得剧烈摇晃,树影映在窗户上,显得非常的寒冷又不安。
这样寒冷的夜晚,将一个高烧的人抬出去,只怕
祝烽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罢了,就让他歇在这里吧。”
“”
“明天一早,过来接人。”
汪白芷急忙跪地道:“皇上仁德。”
祝烽淡淡的摆了摆手,汪白芷便告退出去了。
玉公公还留在御书房中,看着脸颊仍旧绯红,眉心微蹙,显然昏睡中也显得十分不安的薛运,又回头看了一眼祝烽,立刻低下头去。
意识到他的目光,祝烽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薛运给他施针的时候脱下了半边的衣裳,刚刚为了抱起她,只将那跟针拔了,还没来得及将衣裳穿好。
他轻咳了一声,将衣裳拉好。
玉公公只做没看见,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那皇上今晚”
祝烽道:“今晚,朕就在那边处理政务。没叫你不用进来。”
“是。”
玉公公便也退了出去。
祝烽又看了薛运一眼,便要起身,往御案那边走去。
但刚一动,就听见身后一阵不安的响动,他回过头来,只见躺在卧榻上的薛运一脸的惶恐不定,眉心微蹙,好像非常的痛苦。
她在低喃着什么。
祝烽慢慢的凑上去,就听见她轻声说着:“我,我喜欢他可我,我从来没想过我不敢想,娘娘,我不敢想”
第2239章
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早上,接连笼罩京城数日的乌云散往,倒是天清气朗的好气象。
南烟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好舒服。
固然送子观音的事情没有解决,但知晓不是许家的人所为后,他也算松了口吻,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搬开了不少。
也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安稳的睡眠。
冉小玉端着热水盆和毛巾走进来,看见她这样,说道:“娘娘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嗯。”
南烟说道:“至少可以替大行皇后松口吻了。”
冉小玉走过来服侍她起身,洗漱一番之后,说道:“若娘娘天天都能有这样的好心情就好了。”
“”
南烟沉默了一下,苦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呢?”
“”
“本宫是皇上的贵妃,皇上的眼中若能无事,本宫才干无事。但,皇上管的是天下,天下能无事吗?”
她说到这里,低沉的吟了一句:“人海阔,无日不风波。”
“人海阔,无日不风波?”
冉小玉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神情也显得有些沉重。
而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寝宫的安静。冉小玉抬头一看,却是听福急促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皱着眉头道:“大清早的,你见到鬼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听福喘着气,走上前来对着南烟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娘娘”
南烟看出他神气不对,问道:“出什么事了?”
听福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奴婢听御书房四周的人说,昨夜薛太医进了御书房,一整晚没出来。”
“什么?!”
南烟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椅子里站起身来。
薛运进了御书房,一整晚没出来?!
冉小玉在一旁听着也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她怎么没出来?为什么没出来?”
“这,他们也没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听说,大半夜的皇上把汪太医叫了往,像是有什么疾病要整治,汪太医在里面耽误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
“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一口吻说完!”
“不过”
听福又警惕的看了一眼南烟丢脸的脸色,轻声说道:“奴婢特地问了就在御书房外守着的小罗儿,他说,他在门缝里溜了一眼,皇上的衣衫似乎不是太齐整”
“!”
南烟深吸了一口吻。
冉小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固然一直非常警惕的戒备着薛运,但防的是她的心,她的念,可一直没想过要防她的这个。
从心底里,她还是知道,薛运并非那种以色侍人,不知廉耻的女子。
但她没想到的是
冉小玉倒抽了一口冷气,沉声说道:“娘娘,要不要”
南烟一抬手,轻声说道:“这件事情不准外传,听福,你也往警告小罗儿,不准他出往乱说。宫中若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立即打逝世他!”
“奴婢知道,奴婢已经警告过他了。”
说完,南烟立即走了出往。
盛世为凰:暴君的一等贤妃最新章节正文第22239章址:
第2240章 从太医院,调到后宫来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了薛运苍白的脸上。
她蹙了一下眉尖,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
一时间,人还有些茫然,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精美的窗棱,再看看自己躺着的这个卧榻,和身上盖着的锦被。
这一切,都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头疼得厉害!
她急忙伸手捂着额头,却发现自己摸到了一块帕子,似乎是浸了凉水的,现在只剩下一些润润的感觉,她急忙拿下来,再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烧了。
这几天一直缠绵不断的低烧,最终在昨天,自己被皇帝叫进宫,一路吹了不少冷风之后,变成了高烧,但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忍着高烧带来的眩晕和虚弱,为皇帝解毒。
结果就
只这样一想,她猛地回想起来,昨天,自己好像,好像
“你醒了?”
正想着,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薛运差一点从卧榻上弹起来,但身体仍旧虚弱,只来得及转过头去,就看见祝烽站在她的身后,正面色沉沉的看着她。
“皇,皇上?这”
她连滚带爬的从卧榻上翻身下来,和手脚发软,只能跪爬在地上,对着祝烽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
祝烽沉沉的看着她。
半晌,才说道:“该不该死,不该你说了算。”
“”
“朕问你,你病了多久了?”
“呃”
薛运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没,没多久。”
“那,朕这么问,你这几天告假,是为了养病?”
“是。”
“这就是你的私事。”
“微臣无能,偶感风寒,只怕会影响到娘娘还有小殿下,更怕影响到皇上,所以一直告假在家休息。昨夜,昨夜,原本以为已经好些了”
祝烽沉沉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因为自己将她叫进宫来,她才会病情加重的。
他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你,你是怎么染上风寒的?”
“”
听到这个问题,薛运的心都沉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染上的,正是那天,到寝宫为贵妃请平安脉,站在院子里的风口上等了半日,给染上的。
那一天,是她的信期。
女子信期来的时候,本就体弱易病,更何况她只穿着单薄的官服,在风口上吹了半天的冷风,那个时候就有些撑不住了,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治不好。
而且,信期也一直淅淅沥沥的,直到昨天还没断。
但这话,又如何敢在皇帝的面前说?
且不说别的,若是贵妃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告状,只怕将来,更可怕的手段还在等着自己呢。
于是低着头,轻声说道:“就只是,只是偶感风寒,没,没有原因。”
祝烽原本只是顺口一问,但见她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而且回答的时候结结巴巴的,立刻感觉到了不对。
“你”
他正要再问什么,这时,门口传来了南烟的声音。
“皇上,妾求见。”
“”
祝烽的神情微微一凝。
要知道,贵妃还从来没有这么一大早的,跑到御书房来求见。
而这一次
他回头看了跪在地上的薛运一眼,却见薛运一听到贵妃的声音,顿时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一些。
难道这件事,跟贵妃有关?
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薛运睡梦中说的那些呓语。
“皇上”
这时,薛运跪在他的脚下,小小声的说道:“微臣斗胆,已经在皇上这里扰了皇上一夜了,如今贵妃娘娘来了,微臣,微臣先行告退。”
“”
祝烽看了她一眼。
然后说道:“你走吧。”
南烟站在门口,眼看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感觉到里面沉闷的气息,自己说了话之后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祝烽的回应。
可是,明明听见有响动。
她抬起头来,正要再喊,就听见里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走到门口,然后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皇”
南烟正要说话,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打开大门,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祝烽。
而是一脸苍白,犹带病容的薛运。
明媚的阳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脸上更是闪现出了惊惶的表情,急忙对着她叩拜:“微臣,拜见娘娘。”
“”
虽然,已经从听福的口中知道,她在御书房呆了一整晚。
一整晚,没有离开。
但,真正看到她从里面走出来,南烟还是感觉到,心跳都停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还算平静,然后说道:“薛太医,你,来为皇上请脉?”
“是,是。”
“好,记得本宫说过的话,做好你的本分。”
“是。”
“走吧。”
“是。”
薛运对着她一拜,然后手软的扶着一旁的门框才起身,狼狈的从她的身侧走了出去。
南烟却没动。
一直等到她走远了,才慢慢的回过头,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阳光下。
明明,这么明媚的阳光。
这在北平的冬天,也是难得,可在自己的眼中,却仿佛天地都晦暗了一些。
她再度回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御书房。
就看见祝烽站在前方不远。
而卧榻上,明显有人睡过,显得有些凌乱。
她呼吸都停住了,走上前,对着祝烽叩拜道:“妾,拜见皇上。”
“”
祝烽深吸了一口气,回头。
脸上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平静的对着她。
道:“你怎么一大早来了。”
南烟道:“妾听说,薛太医在皇上的御书房中过了一夜,所以,来看看。”
“她一个太医,就算在这里过了一夜,也不是什么大事。”
“的确,宫中的人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
“可在妾的眼中,却是一件大事。”
南烟说着,回头看向那有些凌乱的卧榻,上面的垫子上,分明有一丝血迹。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沉沉道:“大行皇后走了,有些事,妾得负起责任来。”
“”
“比如,过了昨夜,妾得问一问,是否要将薛运,从太医院,调到后宫来。”
第2241章 许你妒忌
“大行皇后走了,有些事,妾得负起责任来。”
“”
“比如,过了昨夜,妾得问一问,是否要将薛运,从太医院,调到后宫来。”
一听南烟这话,祝烽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神情一下沉了下来。
他沉声道:“你说什么?”
南烟却在脸上浮起了一点仿佛是笑意的神情,平静的说道:“难道不是?”
“”
“昨夜薛太医彻夜留在皇上的御书房侍奉若是别的人,的确不做他想,可妾,妾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皇上就算要瞒其他的人,也不必连带着妾一起隐瞒啊。”
“”
这一回,祝烽的脸色已经非常的不好看了。
他走到了南烟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道:“你这是在提醒朕,还是在警告朕?”
南烟也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妾不敢。”
“”
祝烽背着手,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显得既深又沉,过了不知多久,才转过身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说道:“关于薛运,朕的确有一个调动。”
“!”
南烟呼吸,紧绷了起来。
她看着祝烽的背影,沉声说道:“不知皇上,要如何调动她。”
祝烽道:“从今天开始,照顾你身体的事就交给汪白芷,他医术高明,一定能将你的身体调理好。至于薛运,她不必再每天到你宫里请平安脉了。”
南烟皱着眉头说道:“可汪太医一直都是供皇上使唤的。”
祝烽道:“从今天开始,他供你使唤。”
“那薛运呢?”
“今后,她听朕的使唤。”
“”
祝烽转过头来,沉沉的看着她,道:“从此,她也就不必再到你跟前去碍你的眼。”
“!”
一听到这话,南烟就感觉心里原本已经干枯的一些地方,被一点火星一下子点燃,一股火气腾地一下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她怒极反笑:“皇上说,不必让她来碍妾的眼?”
“”
“皇上是说,妾容不下她。”
祝烽道:“不是朕如何说,而是你如何做。”
南烟道:“妾做了什么?”
“”
祝烽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沉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眼睛一直到灵魂,都要看穿,看透。
南烟不由的蹙了一下眉头。
这时,祝烽突然开口,却并非回答她的那个问题,而是说道:“她对朕的心意,你知道了?”
“!”
南烟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向祝烽,喉咙里挣了两下,然后用有些轻颤的声音道:“皇上知道了?”
“现在,是朕在问你。”
“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妾生下成钧的那天晚上,妾将她叫到翊坤宫,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
听到这里,祝烽深吸了一口气。
之前,南烟所说,是身体不适将她叫到翊坤宫,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错过了发现吴氏叛乱的时机,没有立刻拿出兵符将守军调过来。
但现在,他才知道。
原来是因为薛运。
祝烽拧起了眉头,道:“她回答你什么?”
南烟看着他,有些艰难的说道:“她说,她对皇上,是喜欢,是爱。”
“”
“她喜欢皇上,也爱着皇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祝烽的眼神微微的闪烁了一下,而南烟不失时机的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闪烁,上前了一步:“皇上,也知道的。”
“”
祝烽没有说话。
但他脸上的神情,已是默认。
南烟突然轻笑了一声。
祝烽接着说道:“所以,你身边的人,也都知道。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的心思?”
“是。”
祝烽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再回答朕,她为何会病。”
“”
南烟哑了一下,抬头看他:“她病了?”
病了?
南烟蓦地感觉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那还有些凌乱的卧榻,和软垫上,那不易察觉的一点血渍。
难道
祝烽看着她的眼睛,道:“或者,朕可以这么问你。她的病,是否跟你有关。”
南烟下意识的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是她几乎气势汹汹进入御书房后,第一次,有了气短的表现。
而一看到她这样,祝烽的脸上,浮起了一点复杂的神情。
好像有人拿着尖针,在他的胸口扎了一下似得。
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剧痛,可这种感觉,却不是那些伤筋动骨的大事可以比拟。
他沉声道:“真的,是你?”
声音里,还带着一点不能置信:“真的是你做的?”
“”
南烟咬着下唇,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是妾,那天她来请脉,妾午睡未起,就让她在门口等着。可能是站那一会儿,她就病了。”
“站一会儿,怎么会病?”
“可能,可能是她站的地方不对,天气太冷的。”
“”
祝烽的眼神,越发的沉重,复杂了起来。
他虽然不常进后宫,也不太愿意搅和进那些女人的事情里,但,后宫争宠的手段,他还是看过不少。
要如何不着痕迹的收拾一个人,在后宫,有太多的花样了。
他看着南烟闪烁的目光,过了许久,沉声道:“南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南烟咬着下唇,犹自嘴硬:“妾为什么要这么做?妾身为贵妃,难道,让一个太医等一会儿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资格。”
“”
“你有资格,让这后宫的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一件事,这个资格,或者说这个权力,是朕给你的。朕认为你堪配此位。”
“”
“现在,朕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烟咬着下唇,倔强的说道:“皇上可还记得,不,皇上不记得了。不过妾可以提醒皇上。”
“”
“虽然对于过去的事,妾从来都不愿意亲口说,而是希望皇上自己找回过去的感觉,但这一次,妾想告诉皇上,曾经,皇上亲口许诺过妾,许妾妒忌。”
“许你妒忌”
听到这四个字,祝烽的眼神又是一阵闪烁。
他看了南烟一会儿,然后说道:“朕许你妒忌,但并不是许你,因为妒忌,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2242章 祝烽也许,真的会心冷
他看了南烟一会儿,然后说道:“朕许你妒忌,但并不是许你,因为妒忌,做出这样的事来。”
“!”
这一刻,南烟的心跳已经完全乱了。
她,也明白祝烽的意思了。
他要问的,并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薛运,他在乎的,是自己做了这件事。
对他而言,这,更要紧。
她抬起头来看向祝烽,正想要申辩,做这件事的并不是她,而是念秋,而念秋她也并非真的想要加害薛运,她只是恶作剧,而且,自己也已经提醒过她了。
可是,她说不出来。
此刻,她已经能感觉到祝烽的怒意,因为是自己,他才说了这些话,若是别的人,因为“许你妒忌”这四个字做出那样的事,他只怕早就将之处理了。
念秋她本性善良,只是为了自己而一时糊涂,还能管教。
若将她推出来,只怕就是一个死。
南烟哑声道:“皇上”
祝烽看着她,沉沉说道:“南烟,如果连你,连你,都因为妒忌,而做出伤害人的事来”
“”
“你还是朕心中的那个人吗?”
“”
“你还是朕,许你妒忌的那个人吗?”
“”
南烟艰难的看着祝烽沉凝的神情,喉咙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只感到,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在这样寒凉的天气里,她整个人,仿佛冻结成冰。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若,若妾不是了,那,会是她吗?”
“”
“皇上是否要让她来取代妾在皇上心中的那个位置?”
“”
“妾说的,不是贵妃,不是高高在上的一个尊位,而是,而是,曾经皇上会许诺,许她妒忌的那个人的位置。”
“”
“若不再是妾,那会是她吗?”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
祝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长久的看着她。
那眼神,并没有怒意,甚至到了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深深的看着她,好像一个无底的深潭。
没有起伏,也看不到他的深处,还有什么。
这样的目光,让南烟的心越发的慌乱了起来。
她从未如此过。
在过去,不管置身多险恶的环境,还是两个人的关系有多恶劣,她从来不像这一次这样心虚,因为过去的她,是自己。
她不怕失去,也坚定自己。
因为司南烟不会作恶,即使身处逆境,也不会加害别人,正是因为这样,祝烽才将她从逆境,带到了今天这个地位。
可这一次她不再是“自己”。
或者说,她在他的眼中,不再是“自己”。
那个因为妒忌,而加害别的女人的人,不是“自己”,对这样的人,祝烽也许,真的会心冷。
这一刻,她的心,已经先冷了一般。
“皇上,是在想这件事了吗?”
“”
祝烽沉沉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说道:“朕是在想,想皇后临终前,对朕说的那些话”
。
第2243章 皇上,要处置妾吗?
祝烽沉沉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说道:“朕是在想,想皇后临终前,对朕说的那些话”
“!”
南烟一怔。
她不知道皇后在临终前对皇帝说了什么,至少,当她赶到的时候,皇后对她的态度,还是温和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应该不会说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吧?
可是,现在祝烽看着自己的眼神,虽然不冷,却也不热,不喜,也不怒,只带着让人窒息的平静。
她的心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
哑声道:“皇上,要处置妾吗?”
祝烽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朕为何要处置你?”
“”
“难道,朕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太医,处置贵妃?”
“”
“是你说的,你是贵妃,让一个太医等你,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朕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而处置你。”
“”
“你你自己,能心安的话,任何人都处置不了你。”
只听他这么一说,南烟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
她咬着下唇,对着他道:“谢皇上。”
祝烽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
南烟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屈膝:“妾告退。”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当她离开的时候,祝烽慢慢的回过头来,看着她的背影。
一瞬间,一种钻心的刺痛,从心口蔓延开来,一瞬间,仿佛一个黑色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卷进去。
他伸手,用力的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走出房间的时候,只感觉外面的阳光大盛,有些刺眼,让她几乎快要落泪,但伸手擦拭,却并没有泪水落下。
只是觉得眼睛疼得厉害。
而且,这样的太阳照在身上,也并不感觉温暖,反倒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好像,冷得厉害。
她抬起头来,正要往寝宫那边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方长廊边,正对着她俯身一揖。
是汪白芷。
南烟走了过去,汪白芷轻声道:“娘娘”
南烟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她离开的时候,不让人跟着,冉小玉他们不敢违抗,只能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过了许久,才看见她面色沉郁,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来。
冉小玉急忙上前扶着她:“娘娘!”
“”
南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扶我回房。”
“是。”
冉小玉原本还想问问御书房那边的情况,但见她这样,也不好开口,只能先扶着她走回去,坐到了床边,感觉到她的手格外的冷,便拿了一条毯子来盖在她的身上。
说道:“娘娘,御书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
“怎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
“薛运她,她真的留在御书房里,过了一夜啊?”
这句话,又让南烟的眉心蹙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冉小玉,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冉小玉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压低声音道:“那,那皇上可有”
。
第2244章 情仇
冉小玉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压低声音道:“那,那皇上可有”
她的话没说完,念秋和彤云姑姑,连带着听福也走了进来,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御书房的事,念秋的神情尤其难看,咬着牙说道:“就不应该让她好过!”
“”
“这个狐媚子,每天就想尽办法勾引皇上,表面装得文文静静的,其实就是个不要脸的婊”
“住口!”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南烟一声低喝打断了。
念秋被她吼得一愣,全身战了一下。
小心的看着她:“娘娘”
南烟的脸色原本苍白,这个时候却有些发青,瞪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好好的女孩子,别开口闭口都是什么狐媚子,什么婊的骂人的话,就算你爹娘没教过你,本宫难道也没教过你吗?”
念秋吓得跪了下来:“娘娘恕罪。”
彤云姑姑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娘娘勿怪。”
“”
“念秋平时也不这样,这一次,也是因为娘娘的事,她才着急了。”
“”
“望娘娘千万不要怪罪她。”
南烟有苦难言,抬头看了一眼念秋,只见她已经吓得白了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要说过去,自己也不会这样大发雷霆,哪怕她做错了事,也会轻言细语的教导,可这一次,自己似乎真的失了分寸。
她心里,也明白。
为了保住念秋,她在祝烽面前顶了缸,平白的成了一个恃宠而骄,戕害无辜的宠妃。
而自己,从心底里看不起加害别人的人,更妄论成为那样的人,而且,还是让祝烽误会,她心里有气,才会拿着念秋撒气。
若不是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她想到这里,还是坐直了身子,看着念秋说道:“念秋,本宫再最后跟你说一遍。要跟在本宫身边做事,善良,是第一位的,比聪明伶俐,比周全妥帖,比什么都重要。”
“”
“聪明伶俐,周全妥帖,也许是好事。”
“”
“但,若你不善良,那你所有的聪明伶俐,都可能会变成刺伤本宫的一把刀,你明白吗?”
念秋的眼泪都吓出来了:“奴婢知道。”
冉小玉在一旁听着她的话,感觉到什么,轻声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烟叹了口气,先说道:“念秋下去。”
念秋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色仍旧很难看,这才起身告退。等到她离开,南烟才将那天的事,连同今天的事告诉了他们。
彤云姑姑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
沉声说道:“这个丫头,她,她怎么能这样呢?”
她急忙又对着南烟说道:“娘娘,这件事娘娘会告诉皇上吗?”
南烟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本宫当然不会说,这件事若真的给皇上知道了,不要说没命,至少也是一顿板子。”
“”
“她,她到底是本宫的人,本宫管教就好。”
看她似乎气得也不轻,听福在一旁捧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送到她手边,轻声说道:“其实娘娘,这件事也怪不得念秋,她,她也是为了娘娘啊,也不算为恶吧。”
南烟看了他一眼,沉沉的说道:“为了我,就不算为恶?”
“”
“怎么,人的偷不是偷,是窃了?”
“呃”
南烟摇了摇头,说道:“若正义还要分人分派,那就不是正义,而是私利。整人也是一样,若别人没加害你,你无缘无故的去戕害,那就是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初,我是怎么被杜思瑶整的,你们不知道,小玉,你总记得吧。”
冉小玉无声的点了点头。
南烟叹了口气,又苦笑道:“更可笑的是,薛运她居然,居然跟我当初一样”
“一样?”
冉小玉一愣,正要问什么一样,再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几分:“难道,难道她那天,念秋让她站在院子里吹风的时候,她也,也是信期?”
南烟点了点头。
冉小玉道:“娘娘怎么知道那天是她信期的?”
南烟道:“我先在御书房的卧榻上看到了血迹,还以为,后来,汪白芷告诉我,薛运伤寒入骨,病得很重。”
“汪白芷,他,他也知道了?”
“薛运昏倒,皇上让他来看诊,一诊脉,还有什么诊不出来的?汪白芷担心这件事,所以偷偷的告诉了本宫。”
冉小玉皱着眉头,半晌才说道:“我说呢,怎么这么几天了病都没好,还当她装病,原来,原来”
南烟道:“终究是我们种的孽,结的果。”
彤云姑姑走上前来,轻声说道:“这一次,让娘娘受委屈了。”
“”
“皇上他,他不会就此,冷落娘娘吧?”
“”
听到这句话,南烟的呼吸微微的一窒。
她不是不明白,在这后宫,失去了皇帝的恩宠,就像是活在世间的人失去了水和阳光,是长久不了的。过去,她不屑争宠,因为在心底里,她多少有那份自信,知道自己在祝烽的心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不管经历过什么,到最后,他们两还是能走到一起。
可这一次,跟之前不同。
因为念秋这件事,在祝烽的眼中,她跟过去那个善良的司南烟,已经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只感到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
喃喃道:“会吗?”
“”
“他,他真的会因为这一件事,就此冷落我?”
看着她的眉心,都深深的刻上了几道悬针纹,冉小玉的心也沉了下去。
南烟,很少这样的忧虑。
为了皇帝,担心他的冷落而忧虑。
她想了想,回头对着彤云姑姑和听福说道:“姑姑,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我安慰娘娘一会儿。”
众人皆知,她跟南烟的感情最深,有些话,南烟也只会对她说。
于是退了出去。
等到他们离开,冉小玉走过去,将大门关上。
然后走回到南烟的身边,慢慢的蹲下身来,将两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轻声道:“娘娘”
“嗯?”
“娘娘,难道就一直没再想过,之前你对奴婢说,皇上可能,可能加害了娘娘的父亲,这件事吗?”
。
第2245章 人性的堕落,很容易
念秋站在院中的树下,手里不自觉的绞着衣角,忧心忡忡的看着紧闭的寝宫大门。
这时,彤云姑姑走了过来。
她急忙问道:“姑姑,娘娘她是不是还很生气,是不是要把我交给皇上?”
“你啊!”
彤云姑姑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跟着娘娘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咱们娘娘是个什么人?”
“”
“她是那种会去加害无辜,或者,纵容自己的人去加害无辜的人吗?”
“”
念秋瘪瘪嘴,低下头去。
半晌,嘟囔道:“那个薛运无辜吗?她,她对皇上有心思啊。”
彤云姑姑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天底下,多少人对皇上有心思?难不成你要一个一个拉到院子里来吹风?”
“”
“这后宫里,别说对皇上有心思了,还有的想着法子上皇上的床呢,你怎么不去动他们?”
“”
“你不过是欺她老实,什么事情都不争,还帮衬过娘娘几次,你才敢这么做,对不对?”
“”
“那阮婕妤,还有后宫那么多人,怎么没见你去动她们?”
念秋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彤云姑姑叹了口气,道:“你啊,娘娘如今在这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太医,还不容易?为什么娘娘一直不动手?”
“”
“娘娘收拾害过她的人的手段,你是见到过的,从来不会手软,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她知道,薛运是无辜的。”
“”
“而娘娘,从来不戕害无辜。”
念秋咬了咬下唇,道:“难不成,就一直让薛运觊觎皇上,她不做坏事,娘娘就一直不动她?这,这要防到什么时候?”
彤云姑姑听到这话,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但,这才是咱们的贵妃娘娘。”
“”
“不管自己怎么受累,不戕害无辜。”
“”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做人的底线,你明白吗?”
“”
“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她跟之前的吴氏,还有那些加害过她的人,有什么区别?咱们这些人跟在她身边,也不过就落个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名声,真的好吗?”
“”
“不管你如何,我我跟着这么一个主子,心里才踏实的。”
“”
“若有一天,娘娘真的要戕害无辜,开始作恶,那我”
她回头,看了一眼寝宫紧闭的大门。
又看了看周围冰冷寂寞的宫墙。
这宫里尔虞我诈的事情太多了,她在后宫,也看到过不少原本天真无邪的少女,进宫后,慢慢的变得自私狡诈,为了争宠,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你争我抢,丑态百出。
没有什么,比人性的堕落更容易,更可怕。
难得的是,南烟一直没变。
不敢皇上对她好与坏,不管身处逆境顺境,不管自己是低如尘埃还是高高在上。
她从没有为了争宠,为了跟人相争,而蒙蔽自己的本心。
这一次,为了薛运,她虽然有些急了。
但还好,她并没有行差踏错。
怕的就是,她没有,她身边的人乱走宫中也不乏这样的小人,自以为为了主子加害别人就是正义,殊不知,这样不过是在给自己的主子挖坑,迟早会带着她走入泥潭的。
所以,她又看向仍旧有些不服气的念秋,沉声说道:“总之,这一次娘娘不会把你交给皇上,你要好自为之。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住你!”
“知道了。”
念秋低下头去。
彤云姑姑这才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等到她离开,念秋又回头,愤愤的看了一眼。
这一天,终于又上早朝了。
因为大行皇后的丧仪而免朝数日堆积的政务,在这一天全部处理下来,早朝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接连几件大事发生。
其一是倓国国内的动乱,已经影响到了边境。
皇帝加派了人手到长城壕附近,随时关注库伦城那边的动向。
而越国,跟炎国的生意还一直在做。
这些年,炎国一直在扩大和越国的生丝生意,几年前,越国的生丝还只占到炎国国内所需的四成,如今,已经占到了六成。
这样一来,生丝的生产规模,也在越国的国内不断的增加。
如今,生丝的生产已经成了越国最主要的收益来源,尤其这两年,竟将一些农田也改做了桑田,只为多出产生丝,而炎国对他们所产的生丝,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这样,虽然对国内丝绸的生产有益,但也大大的挤压了桑农的生存空间。
听说有几个地方,桑农聚集到衙门口闹事了。
有不少大臣在朝堂上提出,也必须要减少对越国所产的生丝的依赖,但祝烽对这件事,却只是避而不谈。
众人都觉得非常奇怪,但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又不敢多说。
终于下了朝。
叶诤看着皇帝起身离开了大殿,周围的大臣们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远去,这才纷纷的站起身来。
叶诤也立刻起身。
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立刻就找到了。
他上前道:“鹤衣”
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大臣们议论纷纷的声音给压过,还有不少人走到他的面前来,让他去跟皇上说说。
“叶大人,平日里你的话皇上还肯听听,这件事,你得说。”
“是啊,再这么下去,咱们炎国的桑农还活不活了?”
“他们这样闹下去,指不定会闹出民变来。”
叶诤只能敷衍着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扒开人群走出来,可等他走到大殿门口,却见鹤衣的背影已经远远的,消失在了宫门口。
他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立刻也跟着走了出去,等到了宫门外,他家中的车夫已经在等候,他却并未上车,而是直接将马匹解了下来。
那车夫大惊,道:“大人,你这是”
“本官今天先不回家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翻身上马,连马鞍都没用,就这么抓着缰绳,往前疾驰而去。
。
第2246章 要不了几年了
太阳慢慢西斜。
鹤衣背着双手,慢慢的从长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虽然已入寒冬,墙角街头还堆满了积雪,但灰墙在这样血红的夕照中,仿佛燃起了一片火焰。
而他,却仍旧一身的清冷。
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衣角沾着不少的落雪,似也并不觉得冷。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才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府邸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诤。
他站在那里,还牵着马,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了。
一看到他,脸上原本有些沉郁的神情微微一扬,连眼睛都亮了一下。
然后,浮起了一点笑容。
“你个牛鼻子老道,你跑哪儿去了?”
“”
“小爷等了你这半天,你总算回来了。”
鹤衣看到他,还愣了一下,但脸上立刻就浮起了笑容,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等我?”
“在你家门口,不等你,等谁?”
“那你怎么不进去?”
“进去,你在家吗?”
“”
鹤衣笑着说道:“可你平时,不都自己跑进去。我不在,你也当这里是你家一样。”
“”
“怎么今天,反倒还客气起来了?”
“”
他这话说得十分的温和,原本两个人相识这些年,也一直是打打闹闹的当然,是叶诤找着他打闹,而他,总是很温和的包容对方。
这一次,叶诤倒是跟他客气起来。
叶诤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看了鹤衣一眼,然后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在家,我进去了会看到什么。万一,你个不正经的牛鼻子老道在里面藏了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呢。”
“哦?我会藏什么?”
“比如说,美女?”
“”
“你们这些当道士的,不是总爱双修什么的?连咱们的老国舅爷,也有个双修的”
他这话,说得鹤衣大摇其头,苦笑道:“什么双不双修,那叫同修。”
“哦,那你有吗?”
鹤衣看着他,微笑着说道:“若你来与我同修,也不是不可以啊。”
“切,”
叶诤冷哼了一声,说道:“小爷大好年华,数不清的漂亮姑娘挤破头的往我身上扑。我跟你修道?那也太浪费了。”
鹤衣摇着头,似是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转过身,一边往大门里走,一边说道:“行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在风地里站了半天,当心着凉。”
叶诤一看他往里走,也急了。
正好门内的看门人迎了出来,叶诤顺手将缰绳丢给那人,追赶上去,走到鹤衣的身边,说道:“今天朝堂上的事,你都怎么看?”
“我?我能怎么看?”
“鹤衣,你可别忘了你是内阁首辅,这些事最后都是要经过你的手的。你难道就一点都没往脑子里去?”
“”
“那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的脑子里”
鹤衣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金缕玉衣的事,哪里还装得下其他的。”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鹤衣的府上还是跟往日一样,除了守门的,和伙房的厨子和打扫的人,就没有其他的人伺候,非常的安静。
叶诤皱着眉头道:“金缕玉衣。”
“”
“你还真把这个当一件事了。”
“不然呢?”
“”
“皇上亲**代,让我去督造金缕玉衣,这也是为了将来能再进西北,与西域各国打好关系的一个契机。”
“”
“这东西虽但关系重大啊。”
“关系再是重大,但这件事也不该让你这么挂在脑子里吧。”
叶诤皱着眉头,跟着他走进园中的一处敞轩。
鹤衣好像生来就不惧寒暑,不管冷还是热,他的居所都是门轩大敞,走进去之后,直接跪在正中央的蒲团上,对着三清的牌位叩拜。
他虽然入世,但当道士的习惯还是保留着。
叶诤站在一旁,也草草的对着上方摆了摆,又接着说道:“那,你的脑袋那么大,当初能帮皇上策划一切夺取帝位的,总不可能现在,只被一件小小的金缕玉衣就挤满了吧。我问你,那些桑农的事,要如何处置?”
鹤衣又上了一炷香。
然后回过头来,掸了掸衣袖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关于和越国的生丝贸易,是当初皇上巡幸邕州之后,定下来的国策。”
“没错。”
“那,想必也是当初在邕州,和在越国边境的一些经历,让他做这个决定的。”
叶诤回想了一下。
他只记得,当初在越国边境,两边已经快要全面开战的时候,简若丞向皇帝请命出使越国大营,在那之前,似乎说了一些关于生丝的话。
只是当时,简若丞说得模模糊糊,他也听得模模糊糊的。
现在,早就不记得了。
也许,简若丞对皇帝的谏言,有他的深意,而皇帝听明白了他的深意,也采纳了他的意见,施行这个国策。
可现在,祝烽已经失去了记忆,而且,简若丞也早已经离开了朝堂,对这个国策,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
更不知道,这个国策,是否还有施行下去的必要。
不管如何,桑农这么闹下去,不是好事。
他说道:“那个国策如何,我们先放下不谈,桑农这么闹下去,只怕闹出民乱来,到时候,又是一件大事。”
鹤衣道:“闹出民乱,让人去平乱就是了。”
“今年闹出了,今年平明年再闹,还平?”
“”
“年年如此吗?”
“”
鹤衣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喃喃道:“要不了几年了。”
“嗯?”
叶诤听得模模糊糊的,问道:“什么,什么几年?”
鹤衣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没事,没事。”
他又说道:“你如果是为了这件事,那大可不必烦忧。桑农闹,自然有下面衙门的人管若闹大了,皇上自然派人去平定。除非”
他看了他一眼,笑道:“除非派你去,否则,你是不必这么烦恼的。”
。
第2247章 你去哪儿了?
他看了他一眼,笑道:“除非派你去,否则,你是不必这么烦恼的。”
“”
叶诤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沉的坐在那里。
鹤衣看着他的神情,说道:“怎么,你还真的想去?”
叶诤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鹤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鹤衣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这么看着我。”
叶诤说道:“鹤衣,为什么我感觉你这么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我不都跟以前一样吗?”
“”
“你以前,对这种事,是非常敏感的。”
“”
“任何地方可能出现民乱的苗头,你都会先派人过去平复,尽量不要闹出事来。可现在,眼看着桑农已经闹起来,就快要闹出民乱了,你却一点都不在意,觉得只是派人过去平乱就好。”
鹤衣眨了眨眼睛。
然后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
“再说了,人海阔,无日不风波。这天底下亿兆百姓,就有亿兆个心眼,我一心一眼,如何看得过来,管得过来。”
“”
“况且,人心难齐,有的人就算吃饱喝足,也有要闹的苗头,谁又能管得住?”
“”
“咱们这些人,把大事把定就好,至于其他的。”
他说着,看了叶诤一眼,淡淡一笑道:“顺其自然吧。”
“你,你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
叶诤又看了他一会儿,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不说我便不问。”
“”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他这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鹤衣听了也只淡淡一笑。
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
只是,两个人的心思似乎也都不在谈的话上。
虽然平时,叶诤也喜欢找到鹤衣插荤打科的闹一番,但这一次,却和往日有些不同。
眼看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暗,鹤衣说道:“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叶诤也回头看了一眼。
说道:“罢了,你这里的饭菜,啧啧,都是些青菜豆腐,小爷吃不惯。”
鹤衣笑道:“豆腐有和德,吃它有什么不好?”
叶诤轻哼了一声:“小爷当官这么辛苦,是为了吃肉的。”
说完,便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鹤衣笑着摇了摇头,见他转身往外走去,自己便也起身送他。
而这一路上,叶诤的脚步更慢了一些。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鹤衣,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一直没说出口。
鹤衣虽然也看出他的心思,但并不多问,只陪着他走到大门口。
叶诤刚一迈出大门,门房的人便将那匹马牵过来给他,他接过缰绳,正要翻身上马,忽又停下,犹豫着回头看了站在台阶上的鹤衣一眼,咬了咬下唇,终于说道:“对了鹤衣,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皇上在大祀坛为先皇祭奠冥诞的那天,你去哪儿了?”
“我?”
听到他的问题,鹤衣一愣。
叶诤说道:“那天你说,你要去温家找那三爷孙。”
“”
“可是,怎么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