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豁得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着实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崔天安看了看一脸难以置信的王父，再看看一脸委屈看着李明凯母亲的那个不要脸的阿姨，此刻喃喃道：
“你们这一辈儿的人，实在是太豁得出去了……”
王父：我不是，我没有，我豁不出去，你别瞎说！
李明凯的妈在呆愣过后，突然就醒悟过来扑上前去：“你还我儿子来！你还我儿子的骨灰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就算你认我当妈，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在她的暴力狂殴之下，王森海的妈只顾抱头连连后退，嘴里一边哎呦呦叫着，一边艰难说道：“妈，是我！妈，你想不想我……哎哟！”
李明凯的母亲沉浸在悲痛欲绝之中，原本是不想理会他的话，先打一顿再说的，没想到打着打着
“这嗓音怎么跟我儿子那么像？”
王森海的妈抬起头来，露出肿脸胖腮的一张脸，含糊道：“妈，是我，明凯……”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委屈，显然想不到自己艰难领悟附身这一技能，想要见自己父母一面，结果迎接他的自然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殴打。
李明凯的母亲彻底愣住了。
还是李爸反应快，这会儿二话不说，一把搂住了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然后心疼的捧着她的胖脸：“儿啊，你受委屈了！”
他是真心实意这样心疼孩子的，可惜对上他视线的是隔壁那女人的脸，于是浑身一震，又忍不住放下了手，偷偷在裤腿上擦了擦。
李爸尴尬的退了回去，王森海的爸却怒火中烧：“你放开我媳妇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李爸因为男女有别，不能近距离接触，只能尴尬的搓手在旁等着，但李妈却没有这种顾虑，不过刚才跟人打的激烈，直接一把抱住那女人的头：“儿子啊，明凯啊……你怎么会这样啊？是不是因为骨灰不圆满啊……”
她一边说一边愧疚的哭了起来：“都怪妈，都怪妈不小心，叫那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接触到你的骨灰……你放心，妈一定把你收集完整了，好好再放回去……”
“妈……”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
这原本是非常温馨非常感人的画面，然而崔天安却觉得十分辣眼睛，他目光左右看了看，最后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什么……该传的话我传到了，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大家做出什么反应，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不管是阿姨豁得出去，还是李明凯鬼上身，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都太费脑子了还是趁早走吧！
他、他好早点给程璐汇报工作呢！
……
而此刻深情相拥的两个女人依依抱了半天，肿脸胖腮的那个用忧郁的小眼神看着她，说道：“妈，你别伤心，我现在能来见你，已经比别人幸运很多了。我的骨灰你也不必再多操心，只需要将篮球里的那些拿过来，回头撒在我的墓地就可以了。只要不像之前那样折腾，其实骨灰在哪里也不影响的。”
他说着，微微青肿的嘴角咧出一抹笑来：“同学们帮我报警了，王森海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虽然可能够不上坐牢，但是只要记大过，再来经济处罚，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痛苦了。”
王森海了解他，他也了解王森海脸面比什么都要重要！
这件事如今被捅出来，哪怕没有报警，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折磨。更何况校内记大过，牵扯到这种伦理道德的大事，他以后不会有好日子的。
他心疼的摸了摸母亲的脸：“妈，你别伤心，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然后看着踌躇一旁老泪纵横的父亲，故作洒脱的笑了笑：“爸，我要走了，你不来抱抱我吗？”
李爸眼睛一酸，连忙大步走上前去，将他死死搂在怀中：“明凯……”
他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耳边一阵风声传来，“啪”一下甩上了他的脸：“好啊，你个老流氓，趁我晕倒的时候占我便宜！之前还污蔑我们家小海，太不要脸了！我现在就报警”
一边挣脱出这个怀抱，一边麻溜儿的拨出110，一边瞪着一旁的丈夫：“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小海被污蔑，你不说话！我被人家抱着占便宜你还不说话！”
目睹了一场灵异事件的丈夫根本说不出话来，此刻看着妻子报警，想起刚才李明凯说的话，不由浑身一哆嗦
“咱们小海……咱们小海已经被警局带走了！”
……
这种邻里纠纷，再加一点桃色新闻，警局的人不慌不忙的赶到，这边已经聚集了大批群众了。
都是小区里的，谁不认识谁呀！
一看平时多要好的两家此刻厮打的灰头土脸，怎么怎么能不上前来八卦，哦不，关心一下呢？
这不，一看警察来了，立刻就有群众七嘴八舌的说道：“警察同志啊，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对对对，老李我们可是清楚的，正派的很，怎么可能占邻居的便宜？！”
“对啊，再说了你看看，他老婆长得多漂亮，他们家小凯原来也是俊的很。这老王家里的……你瞅瞅那脸那打扮，一般人也没那个勇气啊！”
“对呀，都是邻居，哪有这样凭空污蔑的！”
“警察同志，你给我们做主啊！”
李明凯的妈怎么可能让这脏水泼到自己家，再加上心里对这夫妻二人又恨又厌，此刻哭起来丝毫不带作假：
“我儿子前段时间出车祸走了，这俩人的儿子跟我儿子玩的好，办丧事也让他们来帮忙了可你们根本想不到，他们家有多恶毒他们偷了我儿子的一部分骨灰，缝在篮球里，给他儿子天天打篮球啊！我的儿子啊！”
在华国传统观念中，死者为大，并且遗体不容亵渎，如今这种偷盗骨灰还要想办法糟蹋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众人静默了一下，随即便立刻轰动起来：
“骨灰？骨灰缝着打篮球？”
“这是让人死后都不得安宁啊……”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昨天老王还在说他们孩子对人家明凯多重情重义呢……”
第十章：赔偿
“大学生因一己私怨偷盗骨灰，其母反污死者家长对其不轨……”
“哈哈哈哈哈……”李颖看着今日的帝都日报，笑得直打滚儿。
程璐也抿嘴笑了笑：“这份报道的原作者，还是咱们新闻系的学姐呢，她在日报社上班，才刚刚转正，想要得到一个轰动点的新闻我想了想，就把这个事跟她说了，具体采访都是她去做的。”
“学姐的文字功底挺好啊！”卢芳芳也凑过来看了看：“整篇报道都是以事实说话，没有添加任何的个人情绪的，但是不知情的人看来，确确实实那户人家是个奇葩。”
“本来就是奇葩。”李颖给这篇报道点了个赞，顺便转发了一下朋友圈：“都说女生之间是塑料姐妹花情谊，这男生之间一旦摊上事儿了，还不如塑料花呢！”
“偷骨灰这种事，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卢芳芳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话说这样子怎么判的呀，咱们国家量刑有时候很迷，凭咱们蹭课的那点专业知识估计是想不出来。”
程璐看了看手机：“原本是构不上刑事责任的，但是这件案子非同常规，牵扯到我国的国情传统，还有现如今正热火的道德伦理，造成重大的社会影响因此，法院判决当事人一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并对李明凯家中经济补偿六万元”
程璐说到这里，突然又笑了笑：“当然了，这男生的家长怎么能忍受儿子受这样的委屈呢？因此跑到那户人家门口又是跪又是磕头，最后达成庭外和解嗯，赔偿人民币七十八万元。”
“这多吃亏啊！”李颖撇撇嘴：“这种人就该让他坐牢！”
程璐摇了摇头：“这家人把脸面看得比天大，尤其那个王森海，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你看他穿的阿迪耐克和aj出了这种事，学校已经勒令他退学，没有学历，家里又没有钱……他这辈子如果还是这个心性，也算完了，不比坐牢差到哪儿。”
“再说，70多万不算少了，你没看一些车祸新闻，有时候出事故死了也就这个钱。要不是王森海的爸妈无论如何不让儿子坐牢，这个钱根本不会出这么高的。”
“那能怪谁？自己的孩子不好好教育……”
正讨论着，何槐吃完一波零食回来了。
天气热了，大家都该穿上裙子了，但可悲的是，跟阿槐在一起，她们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瘦下来。
于是宿舍出了项新规除正餐外，何槐不管吃什么零食，都要到三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阿槐大人能怎么办呢？这些人类又不能吃，还又爱长胖，她只能是跑到别的宿舍一边儿串门儿一边儿吃了。
对于这项规定唯一高兴的，大概就是女生宿舍楼这边一个学姐从这天开始，她在宿舍里卖的那些零食每天都要被买走好多，凡是阿槐大人进过的宿舍，没有一个人能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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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槐大人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听到大家的讨论，这会儿补充道：“李明凯的爸妈今天开始做善事了。”
咦？
“从今年开始，他们将定向给山区那些上不起学的学生资助，实地考察。所有资金都从那七十八万里出，这样，也算是给儿子积德。”
宿舍里静默片刻。
“噗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我觉得这个故事走向好爽啊！”
“李明凯以后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王森海肯定要吐血了……哈，活该！”
……
王森海吐没吐血何槐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自己个儿要吐血了。
因为这个月，百花山庄的净利润变少了。
山庄建设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怎么就突然利润减少了呢？是花开的不好，还是菜没那么好吃了？还是鬼们的服务不够热烈？
“都不是……”
赵良玉倒是十分淡定。
“你摊子铺那么大，肯定多少有人想伸手过来的食品安全检查、消防检查、环境卫生检查、山林防护检查，物价局和税务检查、还有各种各样的市政接待等等，最后，因为现在山林承包很多都不会超过30年，而你承包了那么大的地方，还是七十年虽说也不是没有，并且合同款项都已经到位，但是后边两座山是之后承包的，已经有人看桃子长得好，总想忍不住伸手的……”
作为曾经的万能助理，赵良玉对此半点也不陌生开公司同样需要应付大大小小的各种情况，百花山庄能撑到如今才开始有这些苗头，他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凭什么？！”
阿槐大人好生气啊！
这片地之前就是个乱葬岗，阴气深重，并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她还有谁稀罕？
后边两座山那还能叫山吗？稀稀拉拉灌木丛生，找朵蘑菇都不容易，山石倒是陡峭的很半点开发价值都没有，不然也不会一放那么多年。
附近倒是有两个村子，可两个村子现如今剩的不是孤寡老人，就是留守儿童，要么是几个混子她承包这地方，乱葬岗是之前观山集团分给她的，可是两座山还有之间的大片荒地，她可都是真金白银给过钱的！
就问问那两个村子现如今每个人分到多少钱吧！要不是这样，他们能安安生生的？
如今阿槐大人好不容易用灵气滋养好了，居然想来摘桃子做梦！
……
“凭人类社会就是这个样子。”
赵良玉轻描淡写：“这些都不是事儿，咱们这里有独特的优势，别人复制不了，前期打点好了，慢慢的，按老规矩也就可以了。”
“主要是这个税……”
赵良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何槐：“你之前提交好多材料挂靠的那个单位，说什么特殊人士免税……免不了啊！”
“什么？！！”
阿槐大人更生气了：“我这样珍贵，凭什么不给我免税？我都自己奋斗自力更生了！怎么可能还比不上一只食铁兽！”
赵良玉一边看着合同一边说道：“大概是因为你不够软，不够胖，不够毛茸茸？”
何槐：！！！
“我明天就去逮一筐毛毛虫！够软够胖毛茸茸！”
赵良玉：……
第一章：社会回馈
毛毛虫肯定是没逮的。
逮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呀，难不成拎着这筐毛毛虫站在动物保护中心门口，大喊：“我们够软够胖毛茸茸，强烈要求替代熊猫”？
失了智吧。
何槐气哼哼的，午饭都少吃了一碗。
赵良玉却已经处理好了这些事“税务不能减免也就算了，虽然这个占大头，但是合法纳税有利于你在人类社会的信誉提升，以后不管想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另外，我前后看了一下山庄的资金状况，不是很健康……”
“哪里不健康了？！”
何槐叉腰：“我那么努力的挣钱，除了如今还在建设中的工程，基本没有欠别人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赵良玉一针见血：“你把山庄差不多建好了之后才邀请我过来，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再插手现如今也是个机会，我们不是家庭作坊，不是你的网店，越是没有负债越健康。”
“相反，一个成熟的企业，适当的负债反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有了负债，你跟供应商，跟当地税收，跟当地银行包括市政都有牵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反而不会出现像如今这样一窝蜂所有部门都找过来的情况。”
何槐：(皿｀)
她……听不太懂。
赵良玉已经不在乎她听不听得懂了，自顾自说道：“下个月我准备向部队申请接收退伍军人，同时每个月定额捐赠蔬菜五百斤到特殊学校，并将之前直达百花山庄的班车捐赠，并向各大银行申请贷款，贷款金额在800-1000万之间，用于山庄内部建设。”
听起来好像都在花钱呀！
阿槐大人心痛难忍：“班车为什么要捐赠，我们不是每个月都给钱吗？”
“捐赠后市政会开辟专门的售票点，年底我们将有资格提交景区等级考核申请，并对我们的山庄进一步宣传，保持山庄的正规和专业。”
哦……
“那退伍军人能不能不招呀？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给你叫一批鬼魂过来……”
“我说的退伍军人仅指代残疾军人，部队也有人文关怀的，这种情况不好安置毕竟，钱和工作，总不会一直都有。这个倒没什么实质上的利益，但是考虑到我们山庄的需求，还有对地方部队的支持，我觉得很有必要。”
阿槐大人：……听不明白嘤！
“那捐赠蔬菜到特殊学校又是为什么？”
赵良玉笑了笑：“这个理由最简单呀，后厨很多菜鬼处理没有人处理的好吃，大厨总说人数不够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环境的，上个月的两个，你不是抹去记忆又将他们送回去了吗？我想了想，特殊学校的一些学生，不管是自闭症，还是聋哑人，毕业后在这里上班总是没问题的，捐赠蔬菜先让他们尝尝味道，也好加深印象，这也是我们山庄对社会的一点小小回馈嘛！”
“当然，捐赠蔬菜这件事有利有弊，怕的就是有人中饱私囊，因此还在考虑当中你有空去实地考察一趟吧，我个人认为，单单一份毕业后的工作，对他们而言这已经很好了。”
他说着说着想起山庄里蔬菜的价值，又有些后悔了唉，跟着一个抠门老板工作，自己也难免沾染到些许抠门的气息。
啧啧啧。
……
哦，这个何槐听懂了。
她神色复杂：“你们人类套路真多……”
赵良玉微微颔首：“过奖了，就是混口饭吃。”
阿槐大人瞅着他，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怪。
想了想，赵良玉毕竟也为山庄操碎了心，加薪是不可能加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薪，阿槐大人只能郑重承诺道：“你放心，良玉，等你死了，我也不会叫你失业的到时候现在什么待遇，死了还是什么待遇。”
赵良玉：……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赵良玉的这句话自然没有讲出来，但他说的这些，何槐十有**都不懂。
她不由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学无术了？
说来，当人也有一年了呀嗯，不行，电视上都说当老板的得什么都了解，不然老这样下去，她会被良玉架空的！
说出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所以自己也得找点事干了！
会架空老板的赵良玉：……我是失了智哦！现在架空死了再还回去？
……
何槐扛着一布袋的耐储存蔬果，仿佛一只艰难抗着比自己体积大5倍食物的小蚂蚁，在这空无一人郊区道路上，一边慢吞吞挪动着，一边慢慢琢磨着赵良玉的提议想来想去虽然不太懂，但还是好有道理的样子啊！
对了，良玉让实地考察一下，考察哪里？部队吗？这难度好像有点大呀……
何槐想了想好像回帝都的路上就有驻扎点？
她拍拍手，立刻决定去考察吧！
……
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军绿色的货车，驾驶室里的两个人老远看着一个大麻布袋艰难移动，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
“这也太辛苦了吧……”
圆圆脸的小伙子一身绿衣服，看着眼前那团布袋，格外心酸。
开车的年龄大一些：“你下去问问，是要送到哪里去，不耽误中午的话，去搭把手帮个忙。”
“好嘞！”
车子是肯定不能让不明来历的人上的，但是他们有两个人，去一个人帮帮忙倒没什么。
何槐正琢磨着怎么跟驻扎点的人聊，突然就有一个小伙子冲了上来：“老乡，你这是去哪里啊？要不要帮”
他看着何槐抬起的脸，突然间卡壳了。
“你你你……”
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红着脸道：“你要去哪里？我给你帮忙背吧。”
这么热的天气，在外头扛布袋，他还以为是个老人家呢！毕竟只有老人家才会不心疼力气这样干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啊！
小伙子羞红了脸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更别提这还是貂蝉本蝉啊！
而何槐看着她身上的军装，立刻眼前一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句话她会！
骄傲jpg
第二章：帮忙抬
本来小吴就是要下来帮忙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好看，那肯定更要帮啊！
小伙子圆圆的脸上的通红，此刻热情的帮何槐从肩膀上把那大布带拽了下来
？？？
他不甘心的又拽了一下还是没拽动啊！
何槐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眼睛一亮，此刻主动将袋子放在地上，敦实的触地声，让周围的尘土都跟着震了一震。
她热情的解开布袋，从里头掏出一根脆生生的黄瓜来：“来来来，吃黄瓜！部队的是吧？”
他们部队在这里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有时候还常找老乡买些东西呢。小吴面对漂亮女孩子的热情，羞红了脸，连连推拒
“不不不，我们有规定，不能吃”
“咔擦！”
何槐已经干脆利落的将黄瓜一掰两断塞到他手里，接着抬头问他：“你刚说什么？”
她忙着掰黄瓜呢，没听清。
小吴突然就闻到了空气中属于黄瓜的清香气息，这气息是如此的清爽迷人，在这高温的天气中，在这灿烂的阳光下，仿佛山间清风，水中明月一般。
他推拒的动作就瞬间泻了一开始的气势：“我，我就尝一口……”
他说着，一边小心地将半截黄瓜又掰了一小段塞进嘴里。
！！！
……
旁边车里，驾驶座上的老蒋瞪大了眼睛小兔崽子怎么回事？让他下去帮忙呢，怎么帮着帮着吃到自己嘴里去了？
真是没纪律！
他黑着脸下车，也大踏步走了过去：“小吴！”
小吴赶紧抬头：“老蒋老蒋，快来尝尝这黄瓜，真好吃啊！”
吃吃吃，吃你个大头鬼哦！
老蒋走到他面前，刚想说什么，嘴里就被塞了剩下的半截黄瓜。
“唔！”
大马路上，两个大老爷们儿穿着绿色的军装，啃的汁水飞溅。
……
“老……姑娘，”老蒋刚想喊老乡呢，没想到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嘴里赶紧就打了个拐儿：“你这菜是哪里来的？我们也想买一点。”
何槐笑眯眯的：“你们是采购是吧？我估计不太可能，这是百花山庄的菜。”
部队在这里驻扎，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最近风风火火的百花山庄呢。据说里头的景特别好看，里头的菜也特别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那肯定是不行了。
老蒋遗憾的收回目光，最后又麻溜的摸了摸兜：“这黄瓜多少钱，我们给你。”
何槐刚想报价，突然想起之前赵良玉说的话，赶紧干咳一声：“那什么……不要钱。”
“我就想问问，你们部队每年的退伍兵，尤其是身有残疾的多不多呀？”
“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蒋虽然是个采购，但警惕心也很强。
何槐拍了拍身边的袋子：“百花山庄最近要招人啦，据说残疾人士优先，所以你们有认识的，可介绍过去面试啊。”
老蒋心中一喜政府对他们是有妥善安置的，但是僧多粥少，很多人退伍后的前程还是需要自己打拼，尤其是残疾人士……
他面无表情：“这方面不归我管，具体我需要请示领导，让他们决定。”
何槐点点头：她知道人类部队很神秘的嘛，说又不能说，写又不能写，这会儿能把消息送过去，也算是帮了忙吧。
她点点头，重新系上麻袋，然而老蒋已经从兜里摸出钱来，硬要塞给她：“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反正我们有规定，先给你吧。”
他给了一百块钱。
正常情况下当然是绰绰有余的，老蒋单知道百花山庄的菜贵，可是没想到贵的丧心病狂，反正钱给出去了，他心里也舒坦了，这会儿都下来了，干脆拽住麻袋：“走吧，这会儿坐车不那么容易，坐我们的车给你带一截。”
emmmm……
他看了看手里的麻袋，没拉动。
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儿：这也没疏忽训练呀！
何槐对于又一次挫伤人类的小小自尊毫无自知，此刻干脆利落的将东西扛上肩头，轻飘飘仿佛那是一坨棉花：“没事儿，有车我不想坐，我想走走路，思考一些问题。”
赵良玉之前说的话信息量太大，她可不得好好琢磨琢磨。
想了想回头又看向这两个穿军装的人，突然纳闷起来
“我这个身份，一般来说会不自觉避开你们这种人的啊……”
虽然不是一定会避开，但是大马路上距离接触一般来说不太可能。
她的话很小声，这两人都没听到，否则还不一定误会成什么样子呢。
何槐想了想，又顺手从旁边的灌木上捋出两片树叶来，在手里搓了搓：“既然碰到了，就像纣绝阴天宫那几个说的一样，都是缘分！来，送给你们。”
老蒋刚想拒绝，却发现到手的只是两片树叶：？？？
何槐笑眯眯的：“你们愿意来帮忙，谢谢啦，这两片树叶你们保存好啊，保佑你们平安的。”
这树叶是他眼见着对方刚才随手弄下来的，总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眼看着何槐扛着大麻袋已经走远，两个人一手一片树叶，面面相觑。
半响，还是年轻的小吴红色的将树叶放进自己的衣兜里，还隔着衣服用手捋了捋：“一片树叶而已，可以收的吧，这是群众对我们的祝福。”
老蒋斜眼瞅他，直看得对方脸通红，这才点点头打趣道：“是是是，对你的祝福！收好吧！”
嘴里说着话，手上也学着小吴，将树叶放回自己上衣兜里别说，这种被信赖被热爱的感觉，不管感受几次，都挺不赖的！
就是小姑娘家家的，果然都喜欢用这种小东西表达心意现在是树叶，当年他上学的时候，也收过女孩子叠的小星星千纸鹤呢！
只可惜，岁月催人老。
那个曾经给他叠千纸鹤小星星的姑娘，现在只会拿菜刀说要砍了他……啧啧啧。
小吴这个毛娃子，还差得远呢！
再一看时间
“赶紧回去，别一会赶不上后厨做饭，我告诉你，咱俩又得跑步去！”
两个大老爷们儿开车风风火火一阵跑，快到营地了，才突然想起来
咦？怎么路上没看到那姑娘？
第三章：特殊学校
今年的夏天来的格外的晚，6月下半旬高温天气才突然到来。
三十六七度的高温，让学校里的树都变得奄奄的，在这种情况下，每天出门上课都像是跑毒，蛇皮走位更是定点在阴凉区域，校园里的小花伞一朵接一朵，都是为了抗拒强烈的紫外线。
这种情况，百花山庄的员工们多少也受了点影响毕竟鬼魂们在山庄里住的久了，现如今虽然不是特别怕太阳，可也不代表不怕。这种情况下，招聘，刻不容缓。
“我打听过了，特殊学校七月12号就要有新一批的学生毕业，趁这段时间你不如过去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边安排人过去签劳务合同，直接进行校招。”
当今社会的大环境下，残疾人的就业环境依然十分狭窄不说别的，就说盲道，放眼望去10条街里都没有修整出一条来，这对他们的出行也非常不利。所以这次校招，应该可以招聘来许多员工。
之所以让何槐去考察，纯粹是赵良玉为了给她找点事情做，省得每天为百花山庄的支出而揪心。
阿槐大人还以为自己担负了什么艰巨的任务，此刻带着狗头军师李颖就出发了。
毕竟舍友里，只有她有招聘经验了。
……
特殊学校并不允许随意进入，这也是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何槐和李颖提交了身份证学生证，这才被允许进入。
她们的说法是
“我听说帝都郊区的百花山庄在招聘，有些工作我觉得咱们的学生应该可以胜任，想要先过来实地考察一下，如果可以，我这边将联系人申请，分配给咱们一部分岗位。”
负责人自然是不再阻拦。
特殊学校里的学生人群包括但不限于聋哑人，盲人，弱智还有自闭症等等，这些孩子根据个人情况被分配在不同的班级，在生活老师的辅导教育之下，90%的人自理能力都是可以的。
但是学校只是一时的避风港，并不是一生的，因此毕业后他们将何去何从，这又是一个问题。
没办法，现实如此。
一个有缺陷的孩子带给家里的负担，不仅仅是经济方面，还有人力心力等各方面，家长们不得不耗费大量的时间来照顾他们，此很有可能影响家庭经济和感情。
因此，许多缺陷的孩子要么被遗弃，要么就被送到这样的学校来或许家长们一开始也是心疼的，但是时间久了，家里有了别的孩子，这个孩子便又成了多余的。
所以每年的毕业季，学校老师的心里都不好受一部分人在他们的安排之下有了工作，盲人按摩，聋哑人做手工，智力低下者做一些简单的力气活儿……
虽然很不公平，也很残酷，但是只要能好吃好喝的活着，这就已经很足够了。
但是更多的，很有可能就被迫走上了一些其他的路。
或者在家人的疏忽之下被拐卖走，成为众多畸形乞讨者中的一员……
如今何槐和李颖都是知名大学的学生，校长相信他们的人脉，于是也愿意破例让他们进入。
哪怕只多出来一个岗位，对那个孩子而言都是幸运。
……
李颖捏着何槐的手：“阿槐，你一定要好好看看，刚才大家期盼的眼神，我觉得好有压力呀！”
何槐没感觉到什么压力，她只是大概问了问各种工作的工资情况毕竟如果只是在山庄内做一些简单工作的话，她不可能将工资开得很高的。
院长沉默了一下，最后实话实说：“工资什么的……我们不强求。”
“我们也没办法强求，真正跟残疾人交流是非常有难度的，如果一个企业有了这样一个人，他的同事们跟他交流的时间成本都会大大增加”
“如今你们愿意联系企业，考虑接收他们我们已经很开心了别让他们饿着冷着，别打他们，我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校长是个很诚恳的人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担任这样学校的校长，就是大半辈子。
“我认识一家装修公司，规模不大，主营业务是帮人砸墙铲砖背建筑垃圾等一系列力气活儿，公司负责人在市政是有慈善名号的每年，这家公司都要来招聘我们的低智学生。”
“你的意思是……”
李颖瞪大眼睛。
“对。”校长苦笑道：“学校有很多智力低下的学生，他们学到现在也只会简单的一些自理动作，知道上厕所擦屁股，刷牙洗脸吃饭洗澡也没问题，但是说话说不清楚，每天傻呵呵的……这样的学生，他们招聘过去买工伤保险，工资按最低标准，但是每天给吃给喝，也有住的地方，没人随意打骂他们，连家长们自己都满意的不得了，我们自然也是满意。”
不然流落在外头，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都是成年人了，虽然觉得很可怜，但是大家又都有些明白。
校长原本是不打算说这些的，但是这两个学生说自己是帮忙联系工作的，她反而要说明白以免学生们想的太过乌托邦，将条件提得高高的，讲究什么人权尊严之类的
真的讲究这些的话，什么健康人招不到呢？这样下去反而会断送了他们学生的就业资格。
身有缺陷的人，本来就是很难很难的。
何槐若有所思：“我之前联系的那家百花山庄，所有人类……我是说，里头也有一些残疾人士，他们的工资给的不一定高，但是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具体残疾人这个怎么买我没问清楚，但是肯定是有的。”
“真的？！”
单单只是这些，校长已经喜不自胜了：“那请你务必帮帮忙，我们的孩子都有自理能力的！我们学校的宗旨，就是让他们离了我们也能体面一点的过日子。”
至于工资什么……盲人按摩院给的工资倒是不算很低，可是也不见得有这样五险一金的保障。
校长沉吟一下：“残疾孩子政府给的也有一定补贴比例，招聘的那家公司不会吃亏的。”
他心想：明天，明天他就要去这个百花山庄看一看！
第四章：学校情况
特殊学校的分班要比普通的学校更为复杂。
但同时也更为简单。
低智学生永远集中在同一区域，他们在这里从入学到毕业，很可能能学会的也只是基本的动作。
盲人学生只分初级和高级毕竟师资力量也是很大一方面的问题。教低智学生可以找耐心些的生活老师，但是教导盲文就需要一个专业的盲文教师了。
并不是每个盲人都能像海伦凯勒一样，有一位亲切细心又体贴的专属老师。
另外聋哑人区域，自闭症区域以及其他情况，都是这样简单又粗暴的直接划分的。
……
“这是我们马上要毕业的一批盲人学生了。”
校长指了指教室里的学生：“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日常交流也没有问题，出行在陌生的地方可能有些磕磕绊绊，但是一旦熟悉了，只要有导盲杖在，他们也都能很好的生活……”
校长不遗余力的说着他们的优势，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何槐和李颖展示：学生们有自理能力。
甚至为了提高说服力，他拍了拍手，对盲文老师做了个手势，然后问道：“同学们，今天学校里来了客人，现在就在我身边，大家猜一猜，是几位？”
短暂的静默后，所有学生一起回答：
“一位。”
校长：？？？
他有些尴尬，对何槐解释道：“失误失误……”
“同学们仔细听一听，包括我在内，站在门口的一共有几位？”
学生的神情有片刻迷茫，但很快他们还是异口同声的做出了回答：
“两位。”
这就尴尬了。
校长的表情很不好看，他对着两个女生说道：“不好意思，他们平时不是这个表现的，今天……今天……”
想了半天，到底没能找出借口来，不由n讷讷站在一旁。
李颖看着何槐，表情有点为难这……好像也不准哈？
何槐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没错，就是一位。”她对校长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是真的挺厉害的，我们在门口，离他们还有这么远的距离呢。”
门口站着的，何槐，李颖，校长。
在阿槐大人看来，她不是人啊，日常呼吸心跳都是假的，连脚步都是假的，所以包括校长在内两个人，没毛病。
校长：？？？
这会儿他也摸不清楚何槐说的是反话还是真心话，但是保险起见，他决定去看看别的学生。
“其实我们学生能做的工种也比较单一，不管是盲人还是低智，而还是聋哑人，他们只适合做单一重复性的工作盲人还好一些，但是聋哑人如果工作比较多，又比较考验细节的话，将会耗费大量时间与他们沟通毕竟工作中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通过文字安排出来的。”
校长说的坦坦荡荡：“但是他们也有优势所在，那就是非常容易专注，并且效率很高。工资不高，而且政府对于招聘残疾人的单位也有一定的免税政策。”
“综合来讲，如果有合适工作的话，招聘学生们是利大于弊的。”
学校并不算大，看过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后，校长就将她们重新带回办公室。
“所有真实的情况今天都如实的反馈给你们了，如果到时候能联系到企业愿意招聘我们的学生，真的是不胜感激。”
他已经47岁了，在这个岗位不知还能待几年。前路茫茫，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自己在职期间尽心尽力罢了。
何槐不懂他的叹息，只是随口问道：“自闭症的，为什么没看呢？”
校长摇了摇头：“自闭症的学生，不太适合出去工作。”
“为什么？”李颖好奇道：“只是不擅长交流而已，应该跟其他的学生没什么区别吧。”
“不是这样的。”
校长苦笑道：“自闭症并不仅仅是不愿意跟外界交流，而是他们自己心中有既定的模式，他们不接受外界反馈，不跟外界沟通，同时每天也有自己重复又机械的安排，一旦打乱这个安排，他们就会变得狂躁不已，做出各种破坏性行为甚至自残，这个是后天很难干预的。”
校长一边说着，一边又叹息：“不，其实也是可以干预的，但是需要非常多的人手，非常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我们，没办法安排这么多的职工。”
啊？
何槐和李颖目瞪口呆。
李颖结结巴巴的讲：“我，我听说很多自闭症的小孩在其他领域都有特别出众的表现……”
“不能说都。”
校长诚恳的说：“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比较大概率。但是具体在哪些领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评定。”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了对应的领域，很多人也只是比一般人强一些，但并没有达到非常突出的地步。再加上一些有本事的老师，也不会接收这样的学生……比如一个在数学方面有独特天赋的学生，没有老师指导，只靠自己看教材的话他们的行为自己都很难控制，又怎么能保证每天的学习时间？”
“毕竟智慧是需要知识的累积的，长此以往，他自然而然落后于普通但是更努力的学生。”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
校长解释的这么明白，大家就没有办法了，何槐对李颖点点头，她便站起来对校长说道：“谢谢您的支持，该了解的我们今天已经了解了，等一下回去就会跟那边沟通，如果可以的话，百花山庄也会派人过来的接洽的。”
“另外，如果您有时间的话，也欢迎去实地考察一下。”
校长点头：“一定会的。”
他起身，亲自送两个人出校园。
李颖偷偷感叹道：“真的很不容易啊……”
好歹是名校长，如今他们两个学生只是说一句联系招聘，对方就这么周到又低姿态……不管怎么说，看这个态度和这份心力，还有今天诚恳的话语，都足以证明这个校长的称职和努力。
何槐却没听她的话，目光盯着学校中心那个没开的喷泉，好像觉得挺有意思。
第五章：合适的工作
她盯的时间有点久，久到李颖突然想起她的能力，不由轻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她悄悄地向何槐身边靠了靠。
校长也纳闷儿地将视线投向喷泉池边。
学校这个情况，喷泉是肯定开不起了，但是池子里还积蓄有浅浅的池水，上头零星飘的几片枯黄的树叶，看起来颇有两分凄凉。
他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小跑过去：“梁平！你是不是又跑出来了？”
他一边呼喊着，一边麻溜的绕到喷泉的另一个方向，从贴近池底雕塑的位置，揪起来一个少年。
那少年修着短短的寸头，有着大而圆的眼睛，皮肤苍白，身材消瘦。但脸蛋却有一种憔悴的美感，让人一见难忘。
“梁平，你又偷跑！”
校长心累的叹息，又看了看对方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快回教室去，找老师给你换衣服。”
对方一言不发，听了这话就闷头向前走。
校长忙对何槐解释道：“这是自闭症的小孩，他有个习惯，隔一段时间总是要到这个水池里来蹲着。”
“大概在水池里他们就会把他当同类吧……”
何槐笑着接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那个叫梁平的少年也依旧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何槐走上前去，看着这个纤细稚嫩的少年，问道：“我是什么样的？”
理所当然的，她没有得到回答。
校长笑了笑：“自闭症的孩子有自己的世界，我们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噪音。”
正常人会回应噪音吗？
就如同自闭症不会理会噪音中所传达的意思。
李颖叹口气：“走吧。”
就在她们转身的那一刹那，梁平突然低声说道：“绿的。”
“很大很大的绿色。”
校长和李颖对视一眼，满脸迷茫。
何槐却转身看着他，又看看校长：“我觉得他应该会有一份很合适的工作。”
校长一愣：“？”
然后赶紧解释：“他……不适合工作的。”
“合适的。”
何槐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梁平的手，只见他浑身一震，居然抬头将视线聚焦，直直看着何槐！
院长也大为震惊：“怎么可能……”
……
梁平已经很多年都拒绝陌生人的接触了。
他长得太好看了，之前来这里上过两年学之后，父母就把他领回家去但实际上是“送”给一位有钱人。
对方尤其喜欢这样纤细稚嫩的少年，本想耐心调教的，是却低估了自闭症的破坏力他跟很多普通人一样，只觉得自闭症是不说话不沟通，刚好方便他。但是没想到脱离了日常固有模式的梁平会那么暴躁，直接咬上了他的鼻梁
总之，这个鼻梁最后十分血腥，梁平跑出来后又一路流浪回到学校，校方一开始不明所以想要联系家长时，却发现对方直接搬家了。
后续事件还是校长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的，从此，梁平就在学校住着了。
像他这样无声无息被父母抛弃，没交学费的，学校里还有好几位。
……
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之前还不拒绝别人触碰的梁平从此之后再也不接受别人的近距离，校长和老师也都是花了好久才又让他重新熟悉起来的。
一旦有人触碰他，他就会大喊大叫，疯狂的想要攻击对方。
可如今……
何槐已经抓着梁平的手足足一分钟了，可是这孩子，居然一点也没抗拒？
何槐看着梁平，一字一句道：“有个工作，每天都是这样的环境，你去吗？”
什么环境？
梁平恍惚了一瞬。
就像……刚才感受到的那样吗？
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满山绿树荫荫，来往有人还有那些奇怪的东西，但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他就在那里，仿佛隐形了一样，格外安全……
“工作……”
他喃喃着，慢吞吞把目光转向校长。
这么多年来，梁平第一次回应一个陌生人的话，校长满心欢喜，此刻也看懂了他的目光，于是立刻点头：“工作！我们梁平也去工作！”
得了肯定的回答，梁平又扭头走了，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李颖在旁边，看着差点老泪纵横的校长，再看看少年不回头的背影，不由感叹道：“真有气势……”
……
地铁上，李颖总算问出了刚才的问题：“那个梁平，有什么特殊的吗？”
何槐想了想：“也还好吧，就是天生能看见鬼。”
“他这个性格，日常肯定没有办法跟鬼沟通。而鬼的脾气也不是都好的，有些出现的初始状态是非常吓人的……长此以往，他肯定特别恐惧。”
“另外，能看见鬼，他也能看到心。再积极阳光的人，内心总有一处阴暗面，他身上阴气重，自然看到的也是阴暗面人心有时候，比鬼还可怕呢。”
李颖似懂非懂。
“那你说的，他每天的都是这样的工作环境是什么环境？”
何槐笑了笑：“他怕人又怕鬼，喜欢的环境当然是所有人所有鬼都会忽略他呀！他喜欢待在那个水池也是同样的原因”
“水池是整个校园里阴气最重的地方，加上他本身很重的阴气，躲在里头可以伪装是阴魂，这样很多鬼魂就不会对他感兴趣，人也会下意识忽略他。”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安全的环境。”
李颖明白了。
“不过……”
“百花山庄，每天人流如织，真的有这样的环境适合他吗？”
她很怀疑。
何槐却信心满满：“有个地方肯定适合。”
那就是山上的曼珠沙华，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找到那里，日常再清静不过了。
曼珠沙华作为死生交界处，普通的鬼魂没办法逗留，人类也压根进不去，之前本是由纣绝阴天宫的员工临时借调来兼职的，不过地府最近开展“创建文明卫生城市”的活动，一旦创建成功，每个正式编制的职员，月薪都将多发六根香烛。
那借调员工在这里本来就无聊，全靠手机撑着，如今加薪在望，作为酆都城的一员，立刻摩拳擦掌要跟鬼门关一较高下呢，早就回了地府。
如今偌大一块曼珠沙华田无人看管，符咒也卖不出去……
不能够啊！
第六章：新闻稿
“阿槐，你之前买的房子，升值了吧？”
地铁上，李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何槐一愣：“升了吗？”
“肯定的呀。”
买的时候是个有名的鬼屋，中介都宁愿不要中介费也要把它卖出去，甚至上来都被吓晕……
“西昌龙庭的房子呀，你多少钱买的心里没谱吗？现在它熬过了一波房价下跌，反而又涨了一点，我估计现在卖的话能有一千五百万。”
“那我把它卖了吧！”
半年时间房子翻了一倍的价格，阿槐大人摩拳擦掌大几百万买个70年，她本来就很不开心的。要不是零食实在没地方放……
她心疼道：“你不知道那里的物业费多贵，还要交水电燃气费……”
李颖：……
“当我没说。”
“你卖了，双11再有零食，总不能送到百花山庄啊？那么远，吃起来不方便吧。”
“还有你的网店，仓库不就是在那里吗？总不能也要搬到百花山庄吧。”
何槐想了想：拿个零食都要跑那么远，确实也挺有压力的。
她又想起来自己承诺过，将来这房子给何含何章的……唉，那就算了吧。
至于网店……自从赵良玉勒令网店限购之后，收入就每天很稳定了
当然，赵良玉的原意是不要开了，风头太盛，总会让人忍不住的，干脆转移到百花山庄来。不过阿槐大人舍不得，所以还是保留着。
这会儿李颖和何槐看着堆满了书房的符咒，面面相觑。
店长李灵灵可谓是兢兢业业，半点不敢懈怠，每天安排员工们流水线出符咒打包发货当客服，妥妥的模范员工。
“阿槐大人，这些都是没有注入灵气的符咒，目前的有效库存还能支撑一个星期。”
何槐点点头，问道：“那个那个……那个植物人呢？”
她突然想不清楚对方的名字了，只记得过年时替他们做饭的那个，李灵灵笑了笑：“李盼是吧，大厨们去百花山庄的时候，我想着您也不在家吃饭，就干脆让她去百花山庄应聘了。毕竟她现在还是植物人魂魄离体的状态，不攒点灵气，没办法活呢据说是山庄负责监控的……”
想了想又道：“我给您发过信息，您同意的啊……”
面对李灵灵的疑惑，阿槐大人干咳一声，在李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点头：“嗯，对，我就是再问问。”
都怪这些人类太多了，还不像死了的鬼魂那样有特色，她一时记不清，也是很正常的。
……
尴尬过后便是疑惑。
“李颖，你今天干嘛提到这个房子呀？”
莫名其妙的突然说起这个话题，还非要过来看一看……要不然阿槐大人早就把它忘光了。
毕竟她脑仁小，存不下太多东西。
李颖抿嘴：“说你傻吧，你傻乎乎的说你不傻吧，你也挺聪明的阿槐，我也想在这小区买房子，我想跟你做邻居！”
嗯？
何槐纳闷：“为什么呀？”
李颖幽怨的看着她：“当然是因为你呀。”
“百花山庄的菜这么好吃，说什么也不能放弃的，我妈说他们年纪大了，就住揽月城。我年轻，找工作什么的，还是在帝都住方便一些想来想去，只有跟你住一个小区最有安全感啦！”
可惜的是，西昌龙庭的房子很少有转卖的，就是有溢价也比较高，李颖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物业值不值得这个价位。
“多简单的事儿啊！”
阿槐大人应了一声：“我回头群里给你问问。”
对面孙知月当初拉她进群，可为自己的网店积攒了不少顾客呢。如今她在群里信誉度也挺高的。
李颖点点头：“那就拜托你啦！”
想了想，又叹口气：“可惜你不是个男的，不然我愿意嫁给你带着我们家的楼。”
何槐想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是男的才嫁，但是她也相当有想法：“没关系，你再等几年，我让何章快点长大，你们结婚一样有安全感。”
想了想又道：“楼可以不用全带过来。”
李颖：……
老娘跟你讨论这个真是被夹了头哦！
……
满腔小姐妹的情谊就此打散，她转回正题：“话说，你真的要招聘那些孩子吗？”
“招啊。”
百花山庄不断在建设中，植物每天都在疯狂的生长，又疯狂的反哺灵气，就单说摘菜的，每天没有百十人压根儿干不起来招聘那些学生，不仅工资低，而且不会发现太多异常，等到发现了应该也就习惯了，省得她还要小心保密，怪累的。
阿槐大人都想好了聋哑人去摘豆角，盲人去拔萝卜，再不行摘花生总是可以的……总之，两座大山可不是简简单单逛一趟就能搞定的。
等到前期慢慢过渡好了，新鲜菜品和腌制菜品等半成品还是要卖的，到那时又是需要很多人……啧啧啧，赵良玉说联系邮政快递来入驻，也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好。
毕竟，现如今的邮政便宜又不会，还乡村必达，比其他快递性价比高多啦！并且速度一点也不慢。
前期他们自己联系，当然是这个最好，后期如果其他公司想要入驻，那就要开始谈别的条件了。
……
李颖点点头：“你有安排就好，我就怕影响到你的生意了……”
她突然叹口气：“不知不觉马上又要放暑假了，等到下半年我们就大四了……到时候找工作什么的，大家都要开始进入社会了。”
何槐纳闷：“你不在家收租吗？”
李颖笑道：“我那么努力上这个大学，可不是为了在家收租啊。”
人类的抱负有时候既消极又积极，何槐大概明白，此刻点头道：“也对，你们家房子太多了，每个月排班轮表收租的话，不比工作轻松……还是出来工作两年吧。”
李颖：……
“所以你当初真的是凭真才实学上大学的吗？！”
她忍无可忍。
何槐看天看地，突然看看手机：“啊，良玉说今天跟部队的沟通挺顺利，明天安排他们过来考察，我我我我先过去了。”
李颖看了看她，目光复杂。
好半天才叹口气：“明天要交两篇新闻稿。”
何槐：……
她咬牙切齿：“我、你放心，我写了！！！”
揽月城的湖边大树下，婉婉头顶着乳黄色的大花，藤蔓缠着笔，在赵明亮的口述下，艰难的写着稿子。
第七章：山庄考察
（网文局势紧张，所有职位统称领导，大家见谅。）
赵良玉的效率还是很高的，说要招聘就来招聘。
他已经跟部队的接洽过了，今天一大早，那边就会有人过来考察环境，毕竟，他们也要为每位退伍军人的未来进行保障。
虽说企业招聘去不去是个人行为，但是百花山庄提供的可不是简单几个工作岗位，人数多了是需要报备的，前两天小吴和老蒋回去，把百花山庄的菜吹得天花乱坠，他们也要来看一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了，来的也不是一两个人，小吴和老蒋那叫一个用尽手段，才终于有机会跟着过来。
……
过来是跟过来了，也很为山庄外头的景色震惊但是不是说请他们过来考察的吗，为什么还要收门票？
一行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看着门票389/人的牌子，面面相觑。
脸上跟刷了腻子似的女营业员笑容僵硬又冷淡，给他们手里递宣传页都翘着指头他们可以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女孩子的矜持或者矫揉造作，而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那种嫌弃！
口胡！他们的绿军装明明走到哪里都很受人家喜欢的！
小吴和老蒋作为一力吹捧这里（的菜）的主要人员，如今也觉得莫名尴尬。
虽说他们也没有不给钱的意思，但是……但是这个十个人的考察经费，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还好赵良玉想起山庄工作人员接受的“一毛不拔”培训，此刻匆匆赶到，直接邀请大家进入营业员幽怨的眼神，他全当没看到。
部队的领导们倒是已经掏钱了，但是赵良玉怎么可能会收，一通拉扯，将刚才尴尬的气氛消耗掉不少，此刻大家走在路上，心情又重新变得畅快了。
“这里真凉快啊！”
6月中的天气，一大早就有30度的高温了，但是整个百花山庄清凉无比，大夏天的让人十分惬意，更何况放眼望去不是纷繁的花朵，就是绿茵茵的叶子，大男人也是懂得欣赏的，自然对着风景赞不绝口。
其中有几人已经在考虑家属过来探亲时，是不是可以带到这里来玩……
这么放眼望去远处绵延不尽的花海，格外让人震撼，相比之下，门票389一人根本不算事儿啊！
这地方离他们驻扎的地方那么近，还有专门的班车，简直再好不过了。比一些光秃秃的名胜景点，要有意思的多。
领导深吸一口气。
山庄里的花虽然种类繁多，但是空气却是清新无比，穿过一排翠竹长廊，领导还笑呵呵地赞道：“这里真是不错！”
赵良玉走在一旁，自然是矜持又自得：“您要这么夸，我当然是没什么谦虚的等到中午咱们尝尝这里的特色农家饭，就会知道这里还能更好。”
这么自信？
倒是小吴和老蒋回味了一下那天的黄瓜，忍不住吸溜一下口水。
……
山庄虽然大，但今天来的都是军人，平时拉练怎么也得走几公里的，如今这样悠闲散步，自然是半点负担都没有，反而是越看越震撼
“这么好的景色，这得花多少钱去维护呀！”
再加上一大早就已经开始有游客了，并且眼瞅着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经能够作出判断这个百花山庄，绝对是个朝阳企业。
而企业状态越是健康，越是能维护他们退伍军人的良好生活，军民合作一家亲，简直再好不过了。
单单是这样走了一趟，领导们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几人看了看天色，再看看眼珠子卡在花海里拔都拔不出来的下属和同事，不由笑了笑：“别忘了咱们今天来是有正事的，走，找个地方坐下来详细聊一聊。”
赵良玉四处看了看：“这四周凉亭倒是舒服，可惜现在游客越来越多，咱们穿着制服不太方便不如去蔷薇小院吧，聊完了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也省的再换地方。”
领导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小吴和老蒋回去把这里的菜夸得天花乱坠，都是大吃货国的，他们心里也痒痒啊，今天……咳咳咳！
领导还开玩笑：“早就听说你们的菜又贵又好吃了，放心，今天我们带够了预算！”
拍了拍衣兜加上门票，今天一共带了5000块钱，其中有2000是自掏腰包，10个人按说绝对够了。
赵良玉看了看他的衣兜，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中午这顿饭，我来请。”
“那不行。”大家摇头拒绝：“门票钱你都给省了，饭钱无论如何我们得自己掏”
“不不不。”
赵良玉摆摆手：“咱们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的是呢，我们山庄里单身女孩也很多，高学历条件都不错，如果有合适的咱们部队也可以过来联谊啊！到那时候，大小伙子们自掏腰包，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的。”
这么说……也对啊！
领导们眼睛一亮！
一路走过来，山庄里确实有不少女孩儿，虽说脸涂的都卡白卡白的吧，可是现在网上不也都流行这样的嘛，可能他们直男不太懂欣赏，这不是人家的毛病！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新思路，谁手里还没一两个单身小伙子啊，如果真的是高学历稳定工作的话，那也很好嘛！
气氛立刻又热烈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山庄的福利待遇和薪水都很不错呀！”部队的小伙子才招人喜欢呢，没一两分实力根本不敢说联谊的。
赵良玉笑起来：“还好还好，主要是福利好真的说工资的话，我一天也才一筐玉米的价格！”
领导们调查过，都知道他是观山集团以前的总助，年薪三百万起的，还不算其他福利。如今他这么说，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呢，一时也都捧场的笑了起来。
良玉笑了笑，突然又有点惆怅虽说年薪是1000万，百花山庄为了结算方便，一筐玉米都是100根的，这么说来，其实他每天四舍五入还亏了37根玉米……
不过老板傻fufu的，亏37根就37根吧！良玉每天多吃两碗饭也就回来了。
我心地真善良啊！
良玉惆怅的想。
第八章：诚恳的招聘
来的多多少少都是领导，只有小吴和老蒋作为炊事班的编外成员，这次是硬不要脸赖过来的，但是来了之后就觉得我的妈，这里真的太好看了吧！
两人不由对中午的农家饭更加期待。
毕竟，没两分吃货的真谛，也不能在炊事班一待这么多年呀。
……
绕过一片向日葵花海，花朵依旧开得灿烂，但在最深处，仍有源源不断的花盘被剪下，上头密密麻麻的瓜子让大伙儿眼前一亮！
别说，这向日葵长得真大真胖啊，连带着打眼一看那瓜子儿都是又大又饱满。
大家乐呵呵的，只觉得整个上午都是惊喜。
……
蔷薇小院的花不知开了几茬了，此刻众人带着惊叹坐下，立刻就有服务员殷勤过来问：“今天主推蔷薇蜜茶和蔷薇花茶，请问大家要喝哪种？”
领导们咂咂嘴大老爷们儿喝什么花茶蜜茶的？
不过这是人家请客，他们于是笑呵呵道：“那就花茶吧！”
花茶是真的花茶，压根儿不是选的花骨朵儿，而是整朵的蔷薇花，此刻在瓷白的茶盏中摇摇晃晃，美丽又可爱，大老爷们儿也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秒。
随同上来的还有一壶热水，服务员不好意思的笑笑：“需要续水请自己加。”
他们后厨还有一堆的事呢，等一下过了11点这里又要进来一大群人，这会儿实在走不开。
“自己加自己加……”
蔷薇花茶一上来，便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气息自然又清新，大伙儿满意的不得了，虽还没有喝进口，但已经不在乎这些小细节了。
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
领导们笑呵呵的：“你们这山庄挺大，招收我们退伍军人，还优先招聘残疾人……是打算让他做什么工作？”
赵良玉也诚恳道：“我们也是想为社会贡献一份力量，自然是优先考虑不便安排的残疾军人实话实说，安排他们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养老是不可能的，我也不瞒着各位：不影响行走的话，就编入安保队伍。下肢受伤的话，可以选择后台监控或者是山庄的基础工作，包括部分文职工作。至于其他的，比如目盲，比如别的损伤，那就哪里有需要去哪里包括但不限于采收菜品果品之类的，可能还要去后厨帮忙。”
这……
领导们有些犹豫了。
他说的太实在了，这些工作一听好像不那么高大上。部队安排的话，怎么说也会有个市政职员的基础工作但是领导们也不傻，这些工作都是给身体条件不错的，像残疾军人虽有别的方面补贴，但是长久而又稳定的工作……
“那么，工资待遇是怎样的？”
说到这方面，赵良玉就有自信了。
“山庄的工作强度有点大，因此工资方面是绝对有保证的。包吃包住，五险一金都按最高比例来交，底薪按照工作的不同，5000-20000。同时，逢年过节福利奖金不会少。”
一句话，山庄缺劳力啊！
领导们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决断。
这个工资不少了，哪怕是底薪5000元，包吃包住，再加五险一金按最高比例的话，比很多有名的集团要好的多。
毕竟，也得考虑大家的身体情况。
……
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剩下的只需回去慢慢讨论就行了，领导们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盲人你们也招？”
赵良玉点头：“招。”
“我们是一个原生态自然山庄，需要的人力很多，不单单是从您这里，马上我们也将汇合帝都的特殊学校接洽，聋哑人盲人等都可以来。”
他知道这些人喜欢听实话，于是又接着说：“我说的这些，都是实实在在能拿到手的招收残疾人，不管是企业税收还是五险一金和他们的个税，政府都是有补贴和保障的，综合算下来，我们山庄能够以稍微低一点的成本获得劳动力，而他们也能有稳定的就业机会……这些我直接说明，也是想让各位领导明白，我们回馈社会的心，是实实在在的。”
他说的诚恳，领导们心里自然也明白，此刻彻底松了口气：“行，大概能够安置多少人，回头我们讨论一下。”
赵良玉点头：“前期三五十人就够了，后续再慢慢来。”
三五十人？
这么多？！
这下子，大家是真的惊讶了各大合作单位每年给政府的退伍人员安置名额也就只有几个，其中还不包括残疾人，区区一个山庄，虽然能一口气安置三五十个……
大家面面相觑难怪非得要亲自洽谈呢！这么多人聚集，肯定是要做好安排和留档的。
“你们这个山庄，全部都打算用人力？”
领导好奇的问道。
现在各种农机又快又方便，很难见到全部用人力的了。
赵良玉心道：他也想用农机。
可问题是，山庄的花草树木水果蔬菜每天疯了一样长，农机几万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不等，每天这样用，损耗也很大呀。
更何况，农机能做的活，鬼也可以做，由人类员工纯粹是为了处理别的这么算下来，鬼还不要钱呢！
但是这话没法说。
赵良玉深沉道：“我们百花山庄地形复杂，所有地方都是经过仔细规划的，农机的话，也是有打算，只不过前期维护需要不少心力，暂时先不考虑。”
又道：“农机安置下来也需要一笔话费，有那些钱为什么不为社会贡献一份力量呢？”
他把套话说得这样敞亮又诚恳，领导们纷纷赞扬：“好！”
“好样的！”
恰在这时，服务员匆匆上来一托盘，里头满满一大盘瓜子，可堪实在了。
闲聊嘛，不就是吃吃喝喝嗑瓜子，大伙儿毫不客气的抓了一把。
只有小吴看到底下的菜单，一边又喝了口清香无比的花茶，一边顺手拿过来抖了抖：“领导们中午要吃什么菜？”
他是负责厨房小食堂的，领导平时的菜都是他来安排，此刻也是做的顺手了，看到菜单就忍不住研究研究。
然而这话问完，没等众人回答，他自己首先对着菜单喷出一口茶来
“噗咳咳咳咳咳！！！！”
第九章：盼盼
这一下咳得有点狠，大家伙儿纷纷关心道：“怎么了怎么了？”
然而小吴咳的昏天暗地，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狼狈的把菜单往老蒋手里一塞
老蒋也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上头第一排就写着新鲜蔬果的价位：
黄瓜：150/根
西红柿：150/个
玉米：200/根
……
剩下的他看不下去了。
想想自己那天塞给小姑娘的100块钱，他脸色阵红阵白塞的时候他是有些骄傲的：看，我们人民子弟兵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吃根黄瓜给100块，不管再怎么贵，也算是绰绰有余了吧。
谁知道特么一根黄瓜一百五，感情他还少了人家50块，这事儿办的……多尴尬啊！
……
他也不敢擅自做主了，默默把菜单放回桌子上，诚恳的说道：“领导，不如咱们看看菜单再点菜？”
这是人家请客呢，他们可别点的太夸张啊。
可怜领导们瓜子才磕到嘴里，睁眼就看到了菜单
！！！
大家伙面面相觑。
好半天才有领导绷住了脸皮，尽量用平常音说道：“这个菜价……吃的人多吗？”
虽然也承认嘴里那粒瓜子仁儿特别香，特别好吃，蔷薇花茶同样好喝的不得了，但是一盘凉拌西红柿就要260会不会有点太过份？
话音刚落，十一点整。
服务员打开了蔷薇小院的大门。
……
这一下，仿佛打开的是个次元门。
门外呼啦啦的涌进来一群人，疯了一样冲向收银台。
“我我我，今天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别急别急，我好不容易休假就为了再吃一次！”
“你好歹吃过了，我就蹭饭的时候尝过一口”
“服务员，是我！排队的是我！”
这群人虽然乱，但是乱而有序，他们很快找准了位子，迅速排成了一条长队，后边乌泱泱跟着的一群人，脚步只慢了一些，眼瞅着前头就一长排了。
再绝望的数了数：“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三……三十！”
数到30的那一刻，领导们亲眼见着那个大男人眼眶一红，仿佛委屈的快要哭了。
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最终没有哭，只是沮丧的扭头出去：“走吧，这里等不上了，我们还是去农家小院吧。”
于是他们呼啸着来，又呼啸着去，只剩30人在那里排着队，如同捡了天大的便宜。
……
直到这时，被喊过来的服务员才顶着着一张卡白卡白的脸，问一旁的领导：“不好意思，您刚才问什么？我没听清楚。”
领导们对视一眼：“不，没什么没什么……我就问问有什么特色菜。”
“特色啊……”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服务员。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们菜单上有的菜，每一样都是特色，不然您看看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
小吴按耐不住好奇心：“他们为什么排到30就不排了？”
服务员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的蔬菜水果特别受欢迎，营养成分也非常丰富，所以定价稍微高了一些如果全部开放的话，大家的钱包会受不了的，所以每餐限制30桌，每桌不超十个人。”
老蒋嘴角抽搐：“你们还真贴心啊……”
服务员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此刻只笑眯眯地接了一句：“我们山上农家小院的饭菜也是非同一般一般的好吃，只不过菜品较之这里稍次一些，如果以后打算常来的话，建议也去尝尝那边的口感呢，那里一份蛋炒饭才只要58块钱，真的非常不错的。”
才！只要！五十八块钱！
区区一份蛋炒饭！
老蒋看了看菜单，又一次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谢谢……我会考虑的。”
不单单是他，在座所有领导都决定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
考虑是不可能考虑的，赵良玉也是不会给他们考虑的机会了，他只是将菜单一收，直接吩咐服务员：“让大厨捡拿手的上吧，三……不，四十人份的，上完了，最后再上些山楂茶。”
“太多了太多了……”
领导们连连摆手：“吃不完太浪费了，不要那么多，正常十个人的饭就行了。”
赵良玉微笑：“没事，咱们边吃边让他上菜，吃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别上了，不会浪费的。”
部队的饭量大，多吃点，然后再来壶山楂茶消消食，这个安排没毛病。
……
这个地方好是好，招聘的诚意也非常足，就是这顿饭怎么吃的这么心惊胆战呢？
早上自信满满拍衣兜的那位领导，此刻又小心的捂了捂兜亏得自己还说掏钱，5000块钱，怕不是只能混个水饱哦！
可是让人家请客……
在大家的坐立不安中，第1份菜上来了。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酒足饭饱，大家毫无形象的松了皮带瘫坐在椅子上。
倒也不是没有人想保持形象，正襟危坐。可问题是肚子腆的老远，坐不住呀！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对这个百花山庄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就凭你们这里的食材，你们这厨房的手艺，要是能一直保持下去，你们这百花山庄，绝对是蒸蒸日上啊！”
赵良玉微笑，这时才想起来谦虚：“过奖了过奖了。”
嘴上谦虚，心里却道：食材都是用灵气催生出来的，大厨原先都是做过御厨的，哪怕一份小咸菜，也是出自民间巧手。
他问道：“这个价位不亏吧？”
那还能说什么？
就没有人不喜欢吃的，这还能有亏的？怪不得那么多人跟抢金子似的排队呢！
歇了一两个小时，大家伙儿才感觉消化了一部分，此刻慢悠悠出了门，小吴和老蒋走在一旁，互相搀扶着，仿佛孕妇一般慢吞吞鸭子走。
山庄里人流如织，游客们一群接一群，明明是大中午的，太阳正热，却半点没有压制他们的激情。
突然，小吴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格外眼熟，好似看了许多年似的，让他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对应的人来。
下意识的，他喊道：
“盼盼！”
第十章：工资转换
那女孩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圆圆脸。
“盼盼！”
小吴惊喜道：“真的是你啊！年前我探亲回家的时候，你爸妈还说你留在帝都打工不回去呢！”
当然了，原话不是这个意思。
原话是：个败家娘们儿还没出嫁就不孝顺，放他们老人在家里没饭吃，过年都不知道回家，她弟想买个新手机都不给……
不过她爸妈啥德行，小吴哪怕不常在家也知道，这会儿看到同村的女孩儿，自然是捡好听的说。
盼盼脸色有点怪，此刻支支吾吾，甚至还后退一步：“哦……我打工呢……磊哥，你别跟我爸妈说我在这里……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等！等等！”
小吴一把拉住她：“盼盼，你放心，我不说，我就想打听打听，在这里上班怎么样？”
领导们都看着呢，他也想替战友们问问。
盼盼似乎是想挣扎，表情不太舒服。她深吸一口气：“你想要来这里工作？这里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只是……”她迟疑的看着小吴，不确定他是想活着来工作，还是死了来工作。
小吴倒没察觉这个，此刻只是松了一口气：“好就行……哎？盼盼你手怎么这么凉？”
又仔细打量她的脸色：“你的脸怎么这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盼盼，你该不会是吃不饱吧！”
盼盼倏地收回手：“吃的饱！”
她脸色怪异：“磊哥，你，我在过这里工作你别说出去，这里真的很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赶紧跑远了。
小吴：……
……
他沮丧的回了队伍。
“怎么了？”
老蒋问。
小吴摇摇头：“没事，刚才看到了一个老乡，说是在这里上班，但是我看她气色差的很，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似的该不会这个山庄有什么不对头吧？”
老蒋犹豫道：“那不可能吧，毕竟也是个旅游景区，这里人来人往的，如果有什么不对头，不怕人家发现吗？而且都敢向我们招收退伍军人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小吴想了想：“也是。不过我那个老乡看着确实有点不对，等下我打电话回去问问。”
……
李盼回到监控室，还有点心神不宁。
她找到监控室的领导：“周部长，我刚才碰到一个老乡，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周部长专门管他们监控室的，此刻想了想：“认出来了……那也没什么，别担心。”
他倒是洒脱的很：“李盼啊，你在山庄也呆了有4个多月了，如今我看魂魄很结实其实完全可以考虑回到身体里。如果真的被你的家人发现了，大不了我们不承认嘛，反正你一没档案，二他们没证据，这种无稽之谈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信的。”
李盼的身体过年时在地铁站的台阶上一脚踩空，如今成了植物人。她父母重男轻女，一心想从她身上扒拉点钱来补贴给弟弟，之前阿槐大人就说过他们把她的的身体从医院拉了回去，专门找自己工作的地方讹钱呢！
可惜他们不知道，李盼早已从那个公司离职，如今都三个多月了。她做兼职的地方压根没跟父母讲，所以他们自然是没能讹到钱。
想一想女儿都成植物人了，这辈子可能都没希望，何必再花钱去养着呢？干脆拉回家等咽气了埋了算了，家里过事情（办丧事）还能再收点钱。
不过李盼的爷爷不同意，最后硬是拉走又送回镇医院，镇医院费用便宜，爷爷每天干活挣钱也能供得上。
李盼想到那家人，心生犹豫：“我……我不想回去……”
可是不回去，按照阿槐大人所看到的“未来”，她成为植物人的第18个月，爷爷上山干活时摔了下来，就此没命。
爷爷一走，她家里人就立刻从医院把他拉了回来，两场丧事一起办，收钱还挺乐呵的。
毕竟，当爹妈的在村里风评不咋地，走礼走的少，可她爷爷却是人人称道的，冲着爷爷的面子，大伙儿给钱也不会少。
为了爷爷，她也得回去，可惜实在是不想再跟那家人纠缠如果不是生活实在心酸，谁又愿意宁愿做鬼都不想做人呢？
李盼咬牙。
……
周部长对于百花山庄唯一一个生魂还是很有好感的李盼这小姑娘，虽然懂得不多，但是什么都能上手，学习能力也很强，干活儿又勤勉，尤其擅长配菜。
如果不是害怕被阳气鼎盛的人冲撞了，也不会调到监控室来。
“这样吧……”
周部长想了想：“我跟上头打个申请，看能不能把你这几个月的工资折算成人类的工资。你工作那么努力，又没有五险一金，算下来一个月差不多能有7000块钱，4个月就是28，000。”
“等你回到自己身体里了，把你爷爷带出来，在附近的村子里租个房子给他附近村子里现在只剩老人家和留守儿童，住起来既没代沟，而且肯定有房子，不比跟着你那父母强的多？”
“出门的车费你爷爷肯定是有的，等到你带着爷爷过来，咱们这边再给你结算工资你租房子也好，给爷爷租菜地也好，28，000在农村里能干不少事了。到时候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来这边工作。”
“我愿意我愿意！”
李盼已经惊喜的点头了她爷爷在家吃块肉，都要被爹妈宣传说是不心疼大孙子，前年爷爷生病，爹妈一分钱都不出……村里谁不看他们家的笑话，自己醒过来就对爷爷说来看病省得有后遗症，爷爷这么心疼她，肯定会跟着过来的！
等到这边安顿下来
能摆脱那家人，想想这种日子，她就觉得仿佛做梦一样！
她想了想：“我现在就去打听附近村子里的情况！”
如果合适的话，她就请这里的人类同事帮忙出面定下来，这样爷爷一来就有住的地方，真的……
“太感激了！”
李盼对着周部长狠狠一鞠躬。
……
李盼的想法无人得知，但是小吴想了想，回部队了抽空给他妈打电话：“妈，你知道盼盼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吗？”
第一章：盼盼在医院
小吴突然的电话，让吴母也愣了一下。
她在电话里叹口气：“你也听说了？唉，盼盼也是可怜……碰到那样的爹妈，没办法。”
“怎么了？”
小吴赶紧追问就说今天盼盼的脸色很不对，原来是家里出问题了！
吴母絮絮叨叨：“盼盼过年不是摔伤了成植物人了，她那狼心狗肺的爸妈，不仅不给治，还拉着人想去讹钱……”
“等等！”
小吴打断吴母的话：“你说盼盼成植物人了？什么时候好的？”
莫非脸色难看也是因为大病初愈？
“好什么！”
吴母一说起这个，简直是生气都是当爹妈的，重男轻女村里也不是没有，可是哪有这么狠心的！
“她爹妈压根就没想救，想都没想就把她带回家，放家里不给吃，不给喝的，打算等她咽气呢！”
“你说大医院里贵，咱们回来治也行，哪有不给吃喝的？我们过去看他是盼盼干的嘴都脱皮了，这明摆着不是要她的命吗？”
吴母说着，心里也是唏嘘：“还好盼盼爷爷是个老实人，他最心疼盼盼，这老实人扛着锄头砸到家里，发飙硬是跟那白眼狼断绝关系，把盼盼送到县医院了。”
“哦哦哦……”
这故事跌宕起伏，把小吴说的也一身冷汗
他原先单知道盼盼家里重男轻女，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冷血无情：“他们也太狠心了吧，再说了，县医院那医疗环境，不比诊所强到哪里去他们家不天天吹条件多好吗？不还说盼盼打工这么多年给家里十万块钱了嘛。不说多，拿这十万好歹送到市里头来，只是维持着的话，有医保也花不了几个钱。”
盼盼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盼盼奶奶死的时候，手里一二十万呢，都在夫妻俩手里。
再加上政府征地又给了补贴，还有盼盼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说是盼盼给了十万，村里人都估摸着二十万都有了。
小吴说着，也叹口气：“难怪我今天看到盼盼，她脸色这么差，肯定是那时候没有调养好。”
电话那头突然一片静默。
小吴纳闷：“妈？”
这才听当妈的说道：“磊啊，你……看到盼盼了？”
小吴皱了皱眉：“对，在我们驻地附近的景区里上班，气色不太好，可能是没调养好妈，盼盼嘱咐我不能跟家里人讲，你可不要说出去”
“我说什么呀我！”
吴母在电话那头急了：“盼盼爷爷干活，托我去医院给盼盼交钱我今天上午才去看过呢！那丫头现在在医院里！”
她说道：“儿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啊？你不是在帝都吗？盼盼怎么可能去那里？”
小吴也愣了“可我确实看到了啊，盼盼还跟我说话了那会儿差不多下午三点，她是不是醒了偷偷跑过来了！”
吴母慌了。
电话那头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似乎是什么掉地上了，然后是吴母微微有些发抖的声音
“磊啊，你不是说咱们这儿到帝都的高铁得五六个小时吗？妈中午可是留在医院，给盼盼翻了翻身啊！她怎么过去的……”
……
小吴沉默的回了宿舍。
他向来有什么都在脸上，宿舍里老蒋正偷偷玩手机，随口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小吴恍恍惚惚的坐了下来，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吴母的话：“磊啊，盼盼是不是丢了魂儿啊？”
“你是不是见到的是盼盼的鬼魂啊？”
“你跟盼盼说，快点回来啊！回家啊！”
他一边想一边想露出轻松的笑意村里的人总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什么年代了……
但是作为村里出来的孩子，不管怎么挣扎，这些话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影子。
还有盼盼苍白的脸色，冰凉的手腕，以及那些欲言又止的话……
他突然站起来说道：“老蒋，百花山庄不简单！”
老蒋：“啊？”
小吴却想起来另一件事，此刻疯狂的冲进厕所！
然后又冲了出来
“老蒋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呢！”
这神神经经的，老蒋重新躺回去“阳台上个小兔崽子衣服泡着还指望我给你洗呢！”
小吴已经冲到了阳台。
盆里的衣服泡成深绿色，他把衣服翻腾的到处都是水，好不容易才摸到兜里，那片小小的叶子还在。
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这才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来。
“老蒋！”
他喊道：“那天路上那姑娘送咱们的树叶呢？”
老蒋想了想，也摸了摸兜“在这呢！”
他偷懒，没换衣服。
小吴赶紧嘱咐道：“随身带好，一定要随身带好，百花山庄不简单的！”
老蒋用很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你……失心疯了？”
小吴瞪他一眼，突然一屁股坐他床上：“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的那个盼盼，我妈说她中午还在我们县医院躺着呢！”
老蒋反问：“什么意”
他反应过来了。
“我记得……你家离的不近吧！”
小吴点头：“高铁5小时20分钟。”
我去！！！
老蒋吓得手机都扔了，一下子跳了起来：“细思极恐啊！”
恰在此时，宿舍门突然被打开
门口站着班长，他目光盯着坐在床边的小吴和他身边的手机，手机页面上还是五彩斑斓的消消乐。
他脸色黑沉：
“谁的手机？！”
……
跑步跑得气喘吁吁的老蒋突然对小吴说道：“我觉得咱们不应该这么紧张……”
小吴已经累成死狗，此刻只提得动脚步，却说不出话来了。
老蒋自顾自说道：“这件事肯定还有另一个走向你不是说那个盼盼，她爹妈特别不喜欢她吗？会不会她不是亲生的？在帝都工作找到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妹，兴奋激动之下，摔成植物人。”
“双胞胎姐妹知道她的情况，但是害怕她那对父母，或者自己有别的什么苦衷……所以说才含含糊糊！”
老蒋越说越兴奋：“对，肯定是这个原因！”
小吴死鱼眼看着他，半响才哼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怕鬼……别自欺欺人了。”
“还有，你少看点儿营销号的那种女生小说，傻逼剧情上头的……”
第二章：头痛
李盼不知道自己在老乡心中引起了这么多想法，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回去，把爷爷带过来！
但是在此之前，就像周部长说的，她还要把这边的住处安排好。
住在山庄里不可能的，她要去旁边的村子里租一间民房，爷爷一辈子在农村住惯了，住这样的环境，有个菜地他反而能更安心一些。
这天晚上下了班，她特意跑出去看。
村庄离得有点远，她又不能飘着去，于是借了路楠楠新买的电瓶车出门，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
确实像周部长说的，村子里现在大多都是留守儿童和老人，青壮年几乎没有几个，看到来了个生人，大伙儿都好奇的看过来。
李盼一看这里的环境就挺满意可能是因为青壮年都在外打工，所以他们反而愿意修整这里的房子，一栋栋的，加上政府补贴的特色园林造型，灰瓦白墙，特别漂亮。
她甚至没费多少功夫，就以一个月一千一百元的价格租了一家带院子大约200平的新房屋，里头电视冰箱洗衣机空调都有，菜地也包含在租金内。
李盼喜不自胜，约好了明天来签合同，扭头就找了山庄的男同事出面，顺利签了合同。
然后又网上下单一辆老年代步车，车后边可以放工具还可以放其他东西，等到一切就位，她去找了周部长
“部长，我要回去了。”
……
周部长早就等着呢。
他都已经提前问好了，此刻听到李盼这么说，立刻点头：“行，那你明天工作交接完了就直接走吧，你现在魂魄凝实，不怕出远门对了，你是植物人，原本时间到了就该回去的，所以也不用什么额外的方法，回去躺好适应一下就行了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打电话过来，我们给你想办法。”
虽说到时候苏醒肯定会出现一些小问题，但是现在就不必说出来让她白担心了最执念的那件事，肯定会记得的。
李盼点点头。
说实在的，她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但是这么多年里遇到的好人，其实还没有好鬼多。
此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百花山庄干一辈子了。
……
干不干一辈子周部长其实并不太在意，他只是觉得，不管男孩女孩这么努力，脑子又拎的清，总该值得认真对待的。
山庄里鬼事繁多，但是效率高，很快，李盼就交接完直接回老家了。
随着她离山庄越来越远，身体就越来越透明，到最后已经没人能看得见她了。
她不敢进车厢，所以就扒在高铁上头高铁跑起来上头的风真是大呀，差点没把她吹散架难怪周部长非要她魂魄凝实了，才说回去这件事呢！
回到镇医院，已经是夜里了。
越是接近身体，李盼就越是紧张她躺了快五个月，5个月全靠营养针吊命，因为钱不多，只能每天请护工简单擦洗再翻一次身此刻的她，不仅身体干瘦，局部发黑，而且身上还有了褥疮睡美人之所以是童话，就是因为她不用考虑躺久了会生褥疮这件事。
所以，此刻的她，跟个骷髅也没什么两样。
李盼躺回去的那一瞬间，做鬼的这几个月经历就全部都模糊了。
模模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睁开眼睛，阳光照在被子上，热烘烘的县医院的空调不怎么样。
“这是……哪里？”
她看了看手上的留置针，慢吞吞坐了起来很久没有动过，只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浑身虚汗，两眼发黑。
缓了好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带爷爷离开这里，去帝都……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她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很多，好像在帝都有住的地方也有工作，还有一笔工资……但是更多的，此刻就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似的，看不分明了。
大概……需要时间？
李盼这么想着。
……
正抬手握拳又松开，门口进来一位阿姨，她端着脸盆，此刻看到坐起来的李盼，不由一愣：“盼盼！”
她三两下把脸盆放下，一边絮絮叨叨：“盼盼，没想到你真的能醒，你爷爷昨天还念叨你呢……可怜……”
絮絮叨叨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赶紧又冲出去：“医生，医生”
……
一系列检查做完，李盼握住女人的手：“吴婶婶，你别告诉别人我醒了……我，我想带我爷爷去帝都。”
“去帝都？”
吴母昨天听了小磊的话，一整夜都没睡好，这不，天一亮就过来看，还打水给李盼擦了擦身子。
她一边擦一边心道小磊在帝都看到的那个盼盼，到底怎么回事？
如今听到盼盼说要去帝都，总觉得心里一咯噔。
“盼盼啊……”
她犹豫了一下：“你这才醒，带你爷爷去帝都干什么？”
李盼毫不犹豫：“我去帝都复查，顺便领我的工资，不带着爷爷，我怕我一个人路上撑不住。”
她爷爷今年六十九，身体还硬朗着呢！
“哦哦哦！”工资是大事儿，盼盼说的也有道理。
吴母想了想，迟疑的问道：“盼盼……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是说……你……”
她犹犹豫豫，最后换了个说法：“你有没有见到小磊？”
盼盼一愣：“年前我在打工，不是听说磊哥回来了？这段时间昏迷着，哪能见到他呀！”
她说的大大方方真心实意，吴母不知为何，也悄悄松了口气。
至于其中的原因，她不愿意深想，盼盼能醒，就当是个奇迹吧。
……
吴母心疼的看了看盼盼，叹口气：“行，不跟你家里人说，我让你爷爷偷偷来”
话一出口，却只觉两眼一黑，身子晃了晃！
“婶婶！”
盼盼赶紧扶着她：“你怎么了？”
吴母揉了揉额头：“没啥，可能是没睡好，头痛，还有点发晕我猜啊，肯定是血压上来了。”
她拍了拍盼盼的手：“没事，我回去再吃点降压药，盼盼，你好好养身体，我明天再过来，顺便带点钱给你，你干什么也方便。”
盼盼这一昏迷，全身上下，真是一毛钱都没有了，手机都不剩了。
第三章：车祸
吴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这很正常，像她这样年纪的基本都是这个心态。
再说了，哪怕是年轻人，也基本不会把偶尔的头痛头晕当回事，盼盼也点点头：“这段时间照顾我，婶婶你肯定太累了……”
“说这话……”
吴母随口笑道，把东西收拾好：“盼盼，我走了啊！”
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子一摇，竟直接倒在地上了！
“婶婶！”
……
“小吴！”
老蒋在厨房喊他：“你干嘛呢？”
小吴用了一下，将手中的树叶小心的放回衣兜里，接着说道：“没什么，刚才做了个梦，突然有点感慨。”
“啥玩意儿？”
老蒋惊讶了：“这才几分钟，你连梦都做完了！梦的啥？”
小吴恍恍惚惚道：“我梦到我妈自己一个人在家突然晕倒，家里没人，一直到我爸回去才发现等到送到医院去抢救，说是脑梗，最后瘫痪了……”
话都说不清了，全身上下都不能动……他在梦里看着，母亲晕倒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根本没人发现，那一刻不知道多着急，多悔恨！
“啊哟！”
老蒋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做这样的梦，呸呸呸！”
小吴扯扯嘴角，勉强笑道：“唯物主义精神坚持住，你呸什么？”
老蒋白他一眼：“你滚蛋唯物唯心两手抓，大事不糊涂，小事咱们偶尔有点个人习惯，怎么啦？”
小吴点头：“是是是。”
他没说的是，这个梦并没有完。
梦里有他和老蒋。
接到这个消息后，他急急忙忙就要请假，老蒋说开车送他去车站，没想到半路上遇到车祸……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像梦到了自己短暂的一辈子，此刻拿着手机，总觉得这会儿好像就是梦里那个吴母晕倒的时间，于是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
“磊哥！”
电话里是盼盼的声音：“磊哥，婶婶刚才晕倒了，我现在已经叫来了医生，不过手机没有密码打不开，我没办法通知叔叔……”
“123456……”
短暂的沉默后，小吴直接报上密码，然后才问道：“我妈怎么样？”
“我不知道……”
盼盼的声音有些弱：“不过她刚好是在医院里晕倒的，医生已经把婶婶送过去抢救了初步判定可能是脑梗不过医生说只要抢救及时，用个什么酶，后期好好保养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小吴哥你别担心，我在医院看着。现在知道密码了，我等会儿就跟叔叔联系。”
小吴挂了电话，脑子一片混乱，根本记不清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问盼盼是怎么醒的，什么时候醒的。
老蒋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小吴痴痴的转过头去，半响才道：“我妈晕倒了。”
……
老蒋手里的菜都掉了。
“脑梗？！”
他团团转：“赶紧去打报告请假，我去申请一下开车送你”
“不用！”
小吴连忙拒绝：“不严重，我妈刚好在医院里被查出来的，我自己等班车回去就行”
亏得百花山庄这一路有班车，不然他才真是没办法了。
他说着，手机一收：“我打申请去。”
……
虽然一直在跟盼盼通话，小吴心里并没有那么慌。但是有那个梦打底，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他背着背包站在驻地外区的道路上，此刻正焦急地等着车，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鸣笛声，于是回头看去老蒋的大白牙在太阳底下呲得闪闪发光。
他正对小吴招呼道：“快上车！”
小吴想起了那个梦，此刻手里捏紧背包带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不了，我等班车吧，班车也很快”
“快个屁！”
老蒋骂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太阳正热呢，不是游客上客高峰期的话，车次会减少的再晚点你高铁票就赶不上了！”
然而不管老蒋怎么劝说，小吴都在这里拼命摇头。可把他这暴脾气给气的呀
“你个兔崽子，给我滚上来！”
他一发飙，小吴就怂了，此刻扭着背包，犹犹豫豫的上了车。
老蒋还骂道：“原先蹭我车的时候，嘴叭叭的，这会儿真碰上事了，你小子倒还扭捏起来了！”
小吴坐在车上，此刻犹犹豫豫：“我做梦不光梦到我妈晕倒，我还梦到咱俩出车祸了……”
“呸！”
同样都是呸，但此呸和刚才那个又不同了，老蒋不满的看着小吴：“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神神叨叨的！唯物主义啊！”
小吴：……
“再说了，我老蒋手握方向盘多少年，你还不相信我的技术啊！”
这倒也是。
小吴也微微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胸口，那片树叶还在呢，于是也放松一点了。
下午的道路空旷又安静，太阳照在地面明晃晃的刺人眼，老蒋一路匀速而又稳定的开着，论驾驶技术，他确实是没得说。
小吴坐在旁边，忍不住有点瞌睡。
恰在这时，胸口突然仿佛被火烙了一般，又烫又疼，让他一下子惊醒了，再看老蒋，只见他咬牙将车子停到旁边拐弯处的应急缓冲带上，一把将衣服揪起来：“哎呀妈呀，烫死老子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轰鸣声由远至近迅速传来，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从前方拐弯处便直直逆行冲出来一辆大红色的跑车，擦着他们的车子呼啸而过，惊险刺激完全不输《速度与激情》，老蒋头上冷汗直冒，张口欲骂，却发现紧跟在后的居然还有几辆！
他坐在车里，摸了摸胸口已经消失的温度，和小吴大喘着气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要是没停在这里
不敢想不敢想！
两人哆嗦着手去翻衣兜，好半天才解开扣子，然而里头空无一物，手指只捻出来一层细细的灰尘。
刚才那种二人同步而起的滚烫热意，还有小吴奇奇怪怪的梦，仿佛都只是一场幻觉。
半响，老蒋才抖着手打电话：“喂，110吗，我报警，有人飙车……”